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十七 |
3 | 宋 李燾 撰。 |
4 | 太祖 |
5 | 開寶九年,春正月戊辰朔,御乾元殿受朝。 |
6 | 辛未,曹彬遣翰林副使太原郭守文奉露布,以江南國主李煜及其子弟、官屬等五十五人來獻。上御明德門受獻,煜等素服待罪,詔並釋之,各賜冠帶、器幣、鞍馬有差。時有司議獻俘之禮如劉鋹,上曰:「煜嘗奉正朔,非鋹比也」。寢露布不宣。煜初以拒命頗懷憂恚,不欲生見上,守文察知之,因謂煜曰:「國家止務恢復疆土,以致太平,豈復有後至之責耶?」煜心始安。徐鉉從煜至京師,上召見鉉,責以不早勸煜歸朝,聲色甚厲。鉉對曰:「臣為江南大臣,而國滅亡,罪固當死,不當問其他」。上曰:「忠臣也,事我,如事李氏」。賜坐,慰撫之。又責張洎曰:「汝教李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書示之,乃王師圍城。洎所草召江上救兵蠟彈內書也,洎頓首請死,曰:「書實臣所為也。犬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辭色不變。上初欲殺洎,及是竒之,謂曰:「卿大有膽,朕不罪卿。今事我,無替昔之忠也」。 |
7 | 壬申,德音:降死罪囚,流以下釋之,男子婦人配役者聽自便。 |
8 | 乙亥,以李煜為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其子弟皆授諸衛大將軍,宗屬皆授諸衛將軍。 |
9 | 丙子,以煜司空、知左右內史事湯悅為太子少詹事,太子太保徐遊、左內史侍郎徐鉉為太子率更令,右內史舍人張洎、王克貞為太子中允。克貞,新塗人,在江南守道中立,國人稱其長者。鉉性質直,無矯飾,有盧氏簿。謝岳者,鉉之故人也,凡銓選之制,年七十即罷去。岳與虢州刺史有隙,奏岳年過,不堪其任。時江南人士爵齒有司,疑者必質於鉉,岳求哀曰:「犬馬之齒,公實知之。岳家貧,親屬多仰俸禄以給,今罷去,即填溝壑,願公言不知」。鉉曰:「我實知而言不知,是欺天也」。卒以實對,吏部遂罷岳官。然故人子弟及親族之孤貧者來依鉉,鉉必分俸開館以納之。 以兩浙都鈐轄使沈承禮為威武節度使。初圍潤州,城中兵夜出焚栅,或請徃救之,承禮曰:「兵法所謂擊東南而備西北者此也」。命士擐甲不動,既而焚栅兵,去攻他壁,諸將不設備者,悉驚擾,獨承禮所部,敵人不敢窺焉。 |
10 | 初,盧絳在宣州,聞金陵陷,乃帥衆趨福建,欲割據嶺表,至歙州,刺史龔慎儀閉城拒之,絳怒,攻㧞其城,殺慎儀,縱火大畧,所過莫不驚擾,傳檄至福州,觀察判官查元方斬其使。己夘,上聞綘叛,遣其弟龔齎詔書招諭之。 幸左飛龍院觀衛士射,遂幸北苑,令衛士與契丹使騎射。 |
11 | 庚辰,詔幸西京,將以四月有事于南郊。濟州團練使李謙溥以疾自隰州肩輿還京師,上遣中使持湯劑就賜之,又遣太醫診視,謙溥累上章納祿,不許,壬午,卒,上甚悼焉,賻贈加等,塟事官給。癸未,命翰林學士李昉、知制誥扈䝉、李穆等於禮部貢院同閲諸道所觧孝弟力田及有文武材幹者凡四百七十八人,及試,問所習之業,皆無可采,而濮州以孝弟薦名者二百七十人,上駭其多,召問於講武殿,率不如詔,猶自言能習武,復試以騎射,則皆隕越顛沛,上顧曰:「止可𨽻兵籍耳!」衆皆號泣求免,乃悉令退去,劾本州官司濫舉之罪。 |
12 | 丙申,遣太常丞魏咸熙於開封府諸縣定三等人户税額。咸熙,仁浦之子也。 浚洛水。 |
13 | 二月己亥,羣臣再奉,表請加尊號曰一統太平」。上曰:「燕、晉未復,遽可謂一統太平乎?」不許。羣臣請易以立極居尊,上不得已,許之。 太子中允髙易從、太子洗馬商致用判太僕寺,時方議郊禋,俾繕修車輅也。庚戌,以宣徽南院使、義成節度使曹彬為樞宻使、領忠武節度使,樞宻領節度,自彬始。山南東道節度使潘美為宣徽北院使、節度領宣徽自美始。侍衛馬歩軍都虞候李漢瓊領振武節度使,歩軍都虞候劉遇領大同節度使、賀州刺史、判四方館事田欽祚,領汾州防禦使,東上閤門使梁迥領汾州團練使,西頭供奉官李繼隆為莊宅副使,賞江南之功也。彬歸自江南,詣閤門進榜子云:「奉敕差徃江南勾當公事」回。時人嘉其不伐。始彬之行,上許彬以使相為賞,及還,語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為使相,品位極矣,肯復力戰耶?且徐之,更為我取太原」。因宻賜錢五十萬,彬怏怏而退,至家,見布錢滿室,乃歎曰:「好官亦不過多得錢耳,何必使相也!」上愛惜爵位,不妄與人類此。上聞吳越王俶將入朝,辛亥,遣皇子興元尹德昭至睢陽迎勞之。 契丹遣太僕卿耶律延寧等來賀長春節。 |
14 | 馬歩軍副都軍頭、毅州刺史史珪坐漏泄省中語,甲寅,出為光州刺史。 |
15 | 初,內客省使丁德裕監吳越兵平江南,德裕恃勢剛狠,不䘏士卒,黷貨無厭。吳越王俶奏其事,乙夘出德裕為房州刺史。 |
16 | 戊午,盧多遜加吏部侍郎,落起復。 |
17 | 己未,吳越王俶及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等入見崇德殿,宴長春殿。先是,車駕幸禮賢宅,案視供帳之具,及至,即詔俶居之,寵賚甚厚,俶所貢奉,亦增倍於前也。庚申,大宴大明殿。後四日,召俶、惟濬宴射苑中。又三日,幸禮賢宅。 |
18 | 初,上即位,召供備庫副使魏丕謂曰:「作坊久積弊,爾為我修整之」。即授作坊副使。丕在職甚盡力,居八年,乃遷正使,上討澤潞、維揚、下荊廣,收川峽、征河東、平江南,皆先期諭㫖,令治兵噐,無不精辦,舊床子弩射止七百歩,丕増造至千歩。三月己巳,以丕領代州刺史,仍典作坊。時京師有作坊,諸州有作院,皆有常課,作坊所造兵噐,每旬一進,上親閱之,列五庫以貯焉,尋又分作坊為南北,別置弓弩院庚午,命吳越王俶劔履上殿,詔書不名,辛未,以俶妻賢德順穆夫人孫氏為吳越國王妃,宰相謂異姓諸侯王妻,無封妃之典,上曰:「行自我朝,表異恩也」。即令其子惟濬持詔賜之。先是,上數召俶與惟濬宴射苑中,惟諸王預坐,俶拜,輙令內侍掖起,俶感泣,又嘗令俶與晉王光義、京兆尹廷美叙兄弟之禮,俶伏地叩頭,固辭得止。上將西幸,俶懇請扈從,不許,乃留惟濬侍祠,遣俶歸國,是日,宴講武殿,謂俶曰:「南北風土異宜,漸及炎暑,卿可早發」。俶泣涕,願三嵗一朝,上曰:「川途迂逺,竢有詔乃來也」。先是羣臣皆有章䟽,乞留俶而取其地,上不從,於是命取一黄袱以賜,俶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宻觀」。及啓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䟽也,俶益感懼,既歸,每視事功臣堂,一日命徙坐于東偏,謂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違顔咫尺,俶豈敢寜居乎?」益以乗輿服玩為獻,製作精巧,每修貢,必列於庭,焚香而後遣之。 |
19 | 舊儀:將有事于南郊,必先告太廟,於是將如西京,不欲載神主俱行。壬申,上親告太廟,常服乗歩輦,百官班於廟庭,不設樂懸,止一獻,不行祼禮,不飲福酒,不祭七祀,及祀圜丘于西京。前二日,復命東京留守告宣祖廟焉。癸酉,以皇子德芳為貴州防禦使。 以宰相沈義倫為東京留守,兼大內都部署、左衛大將軍,王仁贍權判留司三司兼知開封府。 |
20 | 丙子,車駕發京師。 |
21 | 己夘,次鄭州。 |
22 | 庚辰,上謁安陵,奠獻號慟,左右皆泣,既而至闕臺西北嚮發鳴鏑,指其所曰:「我後當塟此」。賜河南府民今年田租之半,復奉陵户一年。辛巳,上至西京,見洛陽宮室壯麗,甚悅。召知河南府、右武衛上將軍焦繼勲面奬之,加彰德節度使。繼勲女為皇子德芳夫人,再授旄鉞,亦以德芳故也。而繼勲性吝嗇,公府用度,多所減削,時論非之。 |
23 | 丙戌,以王仁珪領義州刺史,李仁祚為八作副使。丁亥,召沈義倫赴西京,命王仁贍兼大內都部署,開封推官、左贊善大夫真定賈琰權知府事。庚寅,分命近臣徧禱城中祠廟久雨故也。辛夘,幸龍門廣化寺。開無畏三藏塔。 |
24 | 是月,發卒千人,自洛城菜市橋鑿渠抵漕口二十五里,以通餽運。 |
25 | 是春,權停貢舉。 |
26 | 先是,流民歸業者,止輸所佃之税,俟五嵗乃復故額,以是及五嵗輙逃。夏四月己亥,令再逃者勿得還本貫,有司言:「凖令宗廟殿庭宮懸三十虡,郊社二十虡,殿庭加鼓吹十二虡,開寶四年,郊社,誤用宗廟之數,今嵗親郊,欲用舊禮」。有詔,圜丘増十六虡,餘如前制。庚子,合祭天地于南郊。還,御五鳯門,大赦,有司將奉册上尊號,上卒不受。 初,雨彌月不止,上遣中使齎三木與嶽神約宿齋日,雨不止,當施桎梏,又使禱無畏三藏塔,不如約則毀之,及期始晴霽,以訖成禮,都民垂白者相謂曰:「我軰少經亂離,不圖今日復觀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 |
27 | 壬寅,大宴廣夀殿。 |
28 | 癸夘,以崇義留後王全斌為武寕節度使,昭化留後崔彥進為彰信節度使。上謂全斌曰:「朕頃以江左未平,慮征南諸將不持紀律,故抑卿數年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還卿旄鉞」。仍加厚賜。 |
29 | 上生於洛陽,樂其土風,嘗有遷都之意,始議西幸,起居郎李符上書,陳八難曰:「京邑凋弊,一難也,宫闕不完,二難也。郊廟未修,三難也。百官不備,四難也。畿內民困,五難也。軍食不充,六難也。壁壘未設,七難也。千乗萬騎,盛暑從行,八難也」。上不從,既畢祀事,尚欲留居之,羣臣莫敢諌,鐡騎左右廂都指揮使李懷忠乗間言曰:「東京有汴渠之漕,嵗致江淮米數百萬斛,都下兵數十萬人,咸仰給焉,陞下居此,將安取之?且府庫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固已久,不可動揺,若遽遷都,臣實未見其便」。上亦弗從,晉王又從容言遷都非便,上曰:「遷河南未已久,當遷長安」。王叩頭切諫,上曰:「吾將西遷者無它,欲據山河之勝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王又言:「在德不在險」。上不答。王出,上顧左右曰:「晉王之言固善,今姑從之,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甲辰,始下詔東歸。 |
30 | 乙巳,宴從臣於㑹節園,還經通利坊,以道狹,撤侵街民舍益之。 命太子太師王溥與百官先歸京師。 尚書左丞呂餘慶卒。餘慶始罷政,上欲授以旄鉞,㑹其疾,不果,於是贈鎮南節度使,輟一日朝,遣中使䕶䘮事。丙午,車駕發洛陽宮。 |
31 | 己酉,次鄭州。 |
32 | 辛亥,至東京。 |
33 | 初,李煜既降,曹彬令煜作書諭江南諸城守,皆相繼歸順,獨江州軍校胡則與牙校宋德明殺刺史,據城不降,詔先鋒都指揮使曹翰為招安廵檢,率兵討焉。江州城險固,翰攻之不克,自冬訖夏,死者甚衆。丁巳,始㧞之衆猶巷鬭,則時病甚,臥床上,翰執縳,責其拒命,對曰:「犬吠非其主,公何怪也?」命腰斬之,并殺德明。先是,上命右補闕張霽知江州,與翰俱入城。翰兵掠民家,民訴於霽,霽按誅翰兵,翰以江州民拒守,又忿民訴誅其兵,發怒,屠城,死者數萬人,取其屍,投井坎皆填溢,餘悉棄江中,誣奏霽,徙知饒州,民家貨貲鉅萬,皆為翰所得。上聞江州城垂破,遣使持詔賜翰,禁止殺戮,使者至獨樹浦,值大風不能渡,比至,城已屠矣,翰因請載廬山東林寺五百鐡羅漢像,歸至潁川新造佛舍,遂調發巨艦十餘艘,盡載金帛,置鐡像於其上,時號為押綱羅漢」。己未,詔自今旬假不視事,賜百官休沐。壬戌,以荊湖南路轉運使、太子中允許仲宣為刑部郎中、京西轉運使,起居郎李符為比部員外郎,左補闕、權知昇州并江南轉運使楊克驤為兵部員外郎,皆以調發軍儲有勞也。 |
34 | 江南之未平也,左贊善大夫、知漢陽軍李恕屢率兵渡江破賊。甲子,以恕為駕部員外郎。 是日,宴近臣及節度使於講武殿。 |
35 | 丙寅,大食國遣使來貢方物。 |
36 | 五月己巳,幸東水磑,遂幸飛龍院,觀漁金水河,盧綘承詔赴闕,方引對,時龔慎儀之兄子潁為右贊善大夫,遇絳於朝,詰之曰:「反賊,汝專殺我叔父,我伺爾久矣,今乃在此耶?」遂執絳訴寃,上以絳屬吏,樞宻使曹彬言絳驍勇,願宥其死,上曰:「絳狀貌酷,類侯覇榮,安可留也?」乙亥,斬首西市。 |
37 | 庚辰,幸講武池,遂幸玉津園觀稼。 宋州言大風壞官舍、民居,凡四千六百餘間。 |
38 | 癸未,降申州為義陽軍。 |
39 | 甲申,以東上閤門副使田守竒賀契丹生辰,右贊善大夫房彥均副之。 晉州以所獲北漢嵐、憲、石三州廵檢使王洪武等二十九人來獻。辛夘,左司員外郎、知制誥扈䝉權知荊南府,盧多遜惡之也。 遣司勲員外郎和峴江南道採訪。 |
40 | 六月己亥,以潁州團練使曹翰為桂州觀察使,仍判潁州,賞平江南之功也。 |
41 | 上以晉王光義所居,地勢髙仰,水不能及,庚子,歩自左掖門至其第,遣工為大輪金水河注第中,且數臨視,促成其役。王性仁孝,上雅鍾愛,尹京十五年,庶務修舉,上數幸其府,恩禮甚厚,嘗疾病,殆不知人,上亟徃問,親為灼艾,王覺痛,上亦取艾自灸,自辰及酉,王汗洽蘇息,上乃還,疾良愈,復徃視之,賜以龍鳯氊褥,又嘗宴宮中,王醉,不能乗馬,上起送至殿堦親掖之,王帳下士䝉城髙,瓊左手執鐙以出,上顧見,因賜瓊等控鶴官衣帶及噐帛,勉令盡心,間謂近臣曰:「晉王龍行虎歩,且生時有異,必為太平天子,福德非吾所及也」。癸夘,吳越王俶遣使入貢,謝朝覲,䝉殊禮及放令歸國也。 武寧節度使、贈中書令王全斌卒。全斌輕財重士,不求顯赫之譽,寛而容衆,軍旅樂為之用,其黜居外郡幾十年,怡然自得,識者多之。 |
42 | 秋七月戊辰,幸晉王第觀水入新池。 |
43 | 初,永安留後折御勲以郊祀西洛來朝,道病後期,丙子,徙御勲為泰寜軍留後,召御勲弟御卿為閑廐副使、知府州。 是日,幸京兆尹廷美第視疾,後兩日復幸焉。平海節度使陳洪進以江南、吳越入朝,不自安,戊寅,遣其子漳州刺史文顥來貢方物,且乞修覲禮,詔許之。洪進行至南劔州,聞國有䘮,乃歸鎮發哀。先是,令諸州賣鹽斤六十錢者減為五十,四十者為三十,至是,顆鹽減至四十四。乙酉,令復減四錢。 命近臣祈晴於京城祠廟。 |
44 | 丁亥,詔新修歴代帝王及嶽瀆祠廟與縣鎮相近者,移治所就之。 |
45 | 舊制,天下刑獄,大理寺詳斷,刑部詳覆。去年秋,嘗有詔令兩司參議同奏。時右贊善大夫張佖判刑部,比部員外郎李符判大理。符性剛強,頗輕重其法,佖多駁正之,屢至忿競,案牘轉復稽滯。佖上䟽請復舊制,不報。因求外任。八月戊戌,以佖權知榮州。初,偽朝官出領外任者,入辭必戒飭再三,及佖辭,上謂曰:「惟汝不必朕言,方擢用汝」。佖在州,果有善政。 |
46 | 己亥,幸新龍興寺。 |
47 | 乙巳,幸等覺院,遂幸東染院,賜工人錢,又幸控鶴營觀騎士射,賜帛有差,又幸開寶寺觀經藏。丁未,命伐北漢,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黨進為河東道行營馬歩軍都部署,宣徽北院使潘美為都監,虎㨗右廂都指揮使楊光義為都虞候。己酉,進等入辭,各賜戎服、金帶、鞍馬、鎧仗,遣之。 |
48 | 初平江南,袁州刺史劉茂忠與吉州刺史屠令堅相約拒命,㑹令堅死,監軍侍其稹權知吉州,其事遂寢,乃與稹俱入朝。茂忠常侵掠邉邑,上詰之,茂忠曰:「臣事李煜,惟力是視,雖陛下親征,臣當殞身不顧」。上嘉其忠慤,庚戌,以茂忠為登州刺史,稹為閑廐使。 晉州獲北漢諜者趙訓,械送闕下,上釋不誅,給裝服遣之。廢江南諸縣偽署制置使。 |
49 | 辛亥,命鎮州西山廵檢、洺州防禦使郭進為河東道忻代等州行營馬歩軍都監。 |
50 | 壬子,以樞宻副使楚昭輔、右衛大將軍、判三司王仁贍分領宣徽南北院事,自後宣徽使闕,即命樞宻使副兼領院事。丙辰,詔分兵入北漢界,西上閤門使郝崇信與觧州刺史王政忠出汾州,內衣庫副使閻彦進與澤州刺史齊超出沁州,內衣庫副使孫晏宣與濮州刺史安守忠出遼州,引進副使齊延琛與晉、隰州廵檢汝州刺史穆彥璋、出石州,洛苑副使侯美與郭進出忻、代。 |
51 | 九月甲子,幸綾錦院。 |
52 | 乙丑,開封府言京城諸官司獄皆空,無繫囚。丙寅,始令刺史、郎中、將軍以上私忌給假丁夘,以庫部員外郎范旻勾當淮南諸州并淮北徐海沂等州水陸計度轉運公事,上謂旻曰:「朕委卿以方面,凡除去民隠,漕輦軍儲,悉許便宜,從事不用,一一中覆也。且聞卿素貧,茍有所湏,但那官錢用之」。旻嵗運米百餘萬石給京師,當時稱有心計。 |
53 | 髙麗國王王昭卒,其子伷權領國事。庚午,遣使趙尊禮入貢,且請命。 |
54 | 壬申,黨進帥兵抵北漢城下,列寨於河、汾之南,敗其軍數千人於太原之北,獲馬千餘匹及兵仗六百餘副。癸酉,戶部尚書致仕、贈左僕射劉熙古卒。初平江南,命著作佐郎建陽楊澈通判䖍州,就曹彬分兵之任。節度使郭載興,方擁兵自固,澈單騎直趨其壘,諭以國威信,載興即委符聽命。辛巳,命載興為海州刺史。澈悉料城中軍士之勇壯者五百人為一綱,部送京師。土豪黎、羅二姓依山聚黨作亂,澈討平之,擒二豪,械赴闕下。 |
55 | 辛巳,郭進言領兵出忻、代路,俘北漢山後諸州民三萬七千餘口。 |
56 | 庚寅,幸城南池亭,遂幸禮賢宅,又幸晉王第。冬十月甲午朔,定難節度使李光叡率所部兵次于天朝,定朝兩關遣使言,伺黃河凍合,即入北漢界。丁酉,安守忠言,與洛羅寨兵馬監押馬繼恩領兵出遼州路,焚北漢四十餘寨,獲牛羊人口數千。 齊超言領兵出沁州路,敗北漢軍五百人,擒三十人。己亥,幸西教場觀飛山軍士發機石。 |
57 | 庚子,郭進言破北漢夀陽縣,俘其民九十餘口。 黨進言又敗北漢軍千餘人於太原城北。 |
58 | 初,涇州官嵗市馬,彰義節度使張鐸厚增其直而私取之,累積至十六萬貫,及擅借公帑錢萬餘緡,侵用官麴六千四百餘餅。事發,召歸京師,本州械繫其子保常及親吏宋習。上以鐸宿舊,詔釋不問,但罷其旄鉞而已,其所侵盜,皆蠲除之,保常、洎習亦得免。庚戌,以鐸為左屯衛上將軍。鐸,河朔人也。 |
59 | 初,有神降于盩厔縣民張守真家,自言:「我天之尊神,號黑殺將軍,玉帝之輔也」。守真每齋戒祈請,神必降室,中風肅然,聲若嬰兒,獨守真能曉之,所言禍福多驗。守真遂為道士,上不豫,驛召守真至闕下,壬子,命內侍王繼恩就建隆觀設黃籙醮,令守真降神,神言天上宮闕已成玉鏁開,晉王有仁心」。言訖不復降。上聞其言,即夜召晉王,屬以後事,左右皆不得聞,但遙見燭影下晉王時或離席,若有所遜避之狀,既而上引柱斧㪬地,大聲謂晉王曰:「好為之」。癸丑,上崩于萬嵗殿,時夜已四皷,宋皇后使王繼恩出,召貴州防禦使德芳,繼恩以太祖傳國晉王之志素定,乃不詣德芳,徑趨開封府召晉王,見左押衙程德元,先坐於府門。德元者,滎澤人,善為醫,繼恩詰之,德元對曰:「我宿於信陵坊」。乙夜有當闗疾呼者,曰:晉王召出,視則無人,如是者三,吾恐晉王有疾故來」。繼恩異之,乃告以故,扣門與俱入見王,且召之,王大驚,猶豫不行,曰:「吾當與家人議之」。入久不出,繼恩促之曰:「事久,將為它人有矣!」時大雪,遂與王於雪中歩至宮,繼恩使王止於直廬曰:「王且待於此,繼恩當先入言之」。德元曰:「便應直前,何待之有?」乃與王俱進至寢殿,后聞繼恩至,問曰:「德芳來耶?」繼恩曰:「晉王至矣」。后見,王愕然,遽呼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託於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貴,勿憂也」。甲寅,太宗即位,羣臣謁見,萬嵗殿之東楹,帝號慟殞絶,乙夘,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令縁邉禁戢戍卒,毋得侵撓外境,羣臣有所論列,並許實封表䟽以聞,必湏面奏者,閤門使即時引對,風化之本,孝弟為先,或不順父兄,異居別籍者,御史臺及所在糾察之。先皇帝創業垂二十年,事為之防,曲為之制,紀律已定,物有其常,謹當遵承,不敢踰越,咨爾臣庶,宜體朕心」。丙辰,羣臣上表請聽政,不允。丁巳,宰相薛居正等同見上,頓首固請,乃許之,即日移御長春殿,謂居正等曰:「邉防事大,萬機至重,當悉依先帝舊規,無得改易」。 以開封府判官、著作郎陸澤程羽為給事中、權知開封府推官、右賛善大夫賈琰為左正諫大夫、樞宻直學士,門人襄邑郭贄為著作佐郎。正諫,即諫議也,避上名改之。內出大行遺留物,賜近臣有差。 |
60 | 庚申,以皇弟永興節度使、兼侍中廷美為開封尹、兼中書令,封齊王。皇子山南西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德昭為永興節度使、兼侍中,封武功郡王。貴州防禦使德芳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帝友愛尤篤,不欲德芳異其稱呼,并詔王、石、魏氏三公主皆依舊為皇子、皇女焉。宰相薛居正加左僕射,沈倫加右僕射,倫即義倫也。參知政事盧多遜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樞宻使曹彬加同平章事,樞宻副使楚昭輔為樞宻使。彬前以樞宻使領忠武節度,至是始罷。 命齊王廷美為山陵使。 |
61 | 壬戌,封昭慶公主為鄭國,延慶公主為許國,永慶公主為虢國。 李光叡言率兵入北漢界,破保寨,斬首七百級,擒寨主侯遇,獲牛羊、鎧甲數千計,光叡尋改名克叡,有司言:官階、州縣名與御名下字同者皆改之。彰義軍為彰化軍,義成軍為武成軍,保義軍為保平軍,感義軍為感德軍,義武軍為定武軍,昭義軍為昭德軍,崇義軍為崇信軍,歸義軍為歸化軍,大義軍為大順軍,義州為儀州,南義州為南儀州,義陽軍為信陽軍,鎮寜節度使劉光義改名庭讓,武定節度使祁廷義改名廷訓。先是,茶鹽𣙜酤,課額少者,募豪民主之,民多増額求利,嵗或荒歉,商旅不行,至虧失常課,乃籍其資産以備償,於是詔以開寶八年額為定,勿輙増其額。 又詔:「應諸色選人,有自外引見取㫖,或令降資,或不與官者,仰銓司檢勘,本無違碍,及疾病者,各依資注授,其有自令録降簿尉者,卻與復資,或經逺官合放選,而令守選者亦許赴集」。 |
62 | 十一月甲子,追冊故尹氏為淑德皇后,越國夫人符氏為懿德皇后。尹氏,崇珂之女兄,上㣲時娶焉。丁夘,詔齊王廷美、武功郡王德昭位在宰相上,又詔中外官除拜出入,自今並於正衙辭謝,違者有司議其罰,始復舊制也。 宰相薛居正上大行皇帝陵名曰永昌,詔恭依。 |
63 | 戊辰,詔:「細民以農桑為業,頃制奉户月輸緡錢,營置良苦,今皆罷之,官奉並給官物,令貨鬻及七分,仍依周顯德五年十二月詔,増給米麥。 分遣使者,以大行遺留物賜外諸侯。 |
64 | 庚午,以齊州防禦使李漢超為雲州觀察使、判齊州,仍䕶江南屯兵,洺州防禦使郭進,領應州觀察使、判邢州,兼西山廵檢如故。國初,并、益、廣南各僭大號,荊湖江表,止通貢奉,西戎北狄皆未賔伏,太祖垂意將帥,分命漢超及進等控禦西北,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所部州縣筦𣙜之利,悉與之,恣其回圖貿易,免所過征税,許令召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悉聽便宜處置,每來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遣還,由是邉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士用間,洞見蕃夷情狀,時有冦鈔,亦能先知預備,設伏掩擊,多致克㨗,故終太祖世無西北之憂,諸叛以次削平,武功蓋世,斯乃得壯士以守四方,推赤心置人腹中之所致也。時瀛州防禦使馬仁瑀監覇州軍,仁瑀雖兄事漢超,而多自肆,擅發麾下兵入敵境,畧奪生口羊馬,由是二將交惡,上恐生邉釁,即遣使齎金帛賜漢超及仁瑀,令置酒講觧,尋徙仁瑀知遼州。漢超在齊州凡十七年,為政簡易,吏民信愛,嘗詣闕請立碑頌德,詔太子率更令徐鉉為之文,與士卒絶甘分少,及其死,軍中皆流涕,進守西山,凡二十年,少貧賤無頼,依鉅鹿富人家,富人子欲殺之,其婦竺氏濳以告進,得免。及為邢州,即使訪竺氏婦,竺時已死,家甚困,得其女,撫養之如己子,將嫁為大校妻,女辭以世本農畝,進乃擇民家子配焉。在洺州日,城四面悉令種栁,壕中雜植,荷芰蒲葦,後益繁茂,州人見之,有泣者曰:「此郭公所種也」。 令諸州大索明知天文術數者,傳送闕下,敢藏匿者棄市,募告者賞錢三十萬。 詔諸道轉運使,各案舉部內知州、通判、監臨物務,京朝官等以三科第其能否,政績尤異者為上。恪居官次,職務粗治者為中,臨事弛慢、所莅無狀者為下,嵗終以聞,將大行誅賞焉。 |
65 | 乙亥,以權知髙麗國事王伷為髙麗國王。 以太子少詹事湯悅、率更令徐鉉並直學士院,太子中允張洎直舎人院。直舍人院自洎始。 以供奉官薛惟吉為右千牛衛將軍,沈繼宗及鄉貢進士盧雍並為水部員外郎。雍,多遜子也,起家授官,即與繼宗同。多遜時方寵幸,上特命之,非舊典云。 |
66 | 壬午,遣著作郎馮正、著作佐郎張玘使契丹,告終稱嗣也。 |
67 | 壬辰,遣左司禦副率于延超、司農寺丞徐昭文使髙麗。 詔諸色選人,有曽經引對,特奉詔降資不許授官者,有司案驗,如別無遺闕,並與依資注擬。是月,劉鋹封衛國公,李煜封隴西郡公。煜去違命侯之號。 |
68 | 十二月癸巳朔,翰林學士李昉上大行皇帝諡曰英武聖文神德,廟號太祖。 |
69 | 上初即位,詔罷河東之師,癸夘,宣徽南院使潘美、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黨進皆自行營歸闕。 |
70 | 壬子,毀江南諸州城上白露屋。 |
71 | 太宗至仁應道神功聖德文武睿烈大明廣孝皇帝紀一太平興國元年十二月甲寅,上御乾元殿受朝,懸而不樂,大赦,改元。文班常參官衣緋緑及二十年者,有司上其名。京官見釐務職滿者仍給俸料。羣臣上夀大明殿,上以親政踰月,特與天下更始,非故事也。丁巳,以樞宻直學士、左正諫大夫賈琰為三司副使。三司置副使自琰始。 |
72 | 戊午,契丹使鞍轡庫使蕭巴固濟來修賻禮,上命引進副使田守竒勞于城外,加賜以遣之。 先是,川峽分路置轉運使,峽鹽悉趍荆南,西川民乏食,太祖遣使劾兩路轉運使罪,及上即位,皆釋之,於是命西川轉運使申文緯遥兼峽路轉運副使韓可玭兼西川路使,鹽筴流通也。己未,幸講武池,遂幸玉津園。 祕書丞安璘杖脊除籍為民,坐知道州日受賕枉法故也。 |
73 | 是嵗,髙麗國人金行成始入學於國子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