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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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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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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集》巻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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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黃庭堅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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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皇帝御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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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某元祐中待罪太史氏,竊觀金匱石室之書,論載仁宗皇帝在位四十有二年,㓜少遂生,至於耆老安樂田里,不憂不懼,百姓皆如芻狗,無謝生之心,又言上天徳純粹,無聲色畋游之好,平居時御筆墨,尤喜飛白書,一書之成,左右扶侍,爭先乞去,稍稍散落人間,慶雲景星,光被萬物,士大夫家或得隻字片紙相與傳玩,比於河圖》、《洛書,敬愛所在,如臨父母,此豈與周人思召伯愛其甘棠同年而語哉?恭惟昭陵復土垂四十年,至今父老言之,未嘗不霣涕後生,聞說前朝事,無不踊躍,恨不身當其時。嗚呼!可謂有徳君子者耶?竊嘗深求太平之源,而仁祖在位時,未嘗出奇變古,垂衣拱手,以天下之公是非,進退大臣而百官修職,四夷承風,臣亦不能識其所以然,故袐閣校理臣張公裕所藏,書其子臣浩以示臣,臣昧冒論著如此,譽天地之高厚,贊日月之光華,臣自知其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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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夷叔《齊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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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夷、叔齊墓在河東蒲坂,雷首之陽,見於水經地志,可考不妄,其即墓為廟,則不知所始以二子之賢意,其為唐晉之典祀也舊矣。元祐六年,予同年進士臨菑王闢之為河東縣,政成乃用四年九月大享,赦書,以公錢七萬及廢徹淫祠之屋,作新廟凡三十有二楹,貴徳尚賢,聞者興起,貌象祠器,皆中法程,某月某甲子,有事於廟,乃相與謀記嵗月,乞文於豫章黃庭堅。謹按: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逃其國而不有者也。予嘗求其說,伯夷之不得立也,其宗與國人必有不說者矣,叔齊之立也,其宗與國人必有不說者矣,於是時紂又在上,虐用諸侯,則二子之去,亦以避紂耶?二子雖去其國,其社稷必血食如初也,雖不經見以曹子臧吳季札之傳考之,意其若是也,故孔子以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身中清,廢中權,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又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徳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孟子以為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故聞伯夷之風者,貪夫㢘懦夫有立志,此則二子之行也。至於諫武王不用,去而餓死,則為疑之陽夏。謝景平曰:二子之事,凡孔子、孟子之所不言,可無信也。其初葢出莊周,空無事實,其後司馬遷作史記列傳,韓愈作頌事,傳三人,而空言成實,若三家之學,皆有罪於聖人者也,徒以文章擅天下,學者又弗深考,故從而信之,以予觀謝氏之論,可謂篤信好學者矣,然可為智者道也。予觀今之為吏,愒日玩嵗,及為政者鮮矣,政且不舉,又何暇於教民?今河東為縣,吏治膚敏,政成而舉,典祀以教民,可謂知本矣,故樂為之書,并書予所聞二子事,以告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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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通城縣學資深堂記通城縣學宫資深、堂前縣令臨川鄒君余損道之所作也。通城,故崇陽之聚也,民病於●崇陽,求專逹於武昌,故熈寜五年,詔割崇陽之三郷為通城縣,以六安曹君登子漸為令,為吏,嚴能知所先後,其作邑民勸趨之官府,足以鳩民,則致力於學宮,因其溪山之陽作夫子廟,爰及諸生之舎,以待其秀民興焉,未遑教事而曹君去,由是閱數,令方貸民出子錢,併役兼任,而藏其雇庸之竒,以為最歲,上丁釋奠,府史執事,趣如令則止,及令東平王君定民佐才之時,病其邑子之不學,頗理曹君之緒,執經以待問而士不至,雖然,曹君之功不遂隳墮,亦王君之力也。鄒君始下車,聞艾城戴君輿,耆艾有德而明經術,以書幣聘焉,戴君至而士大夫有所矜式,鄒君曰:講堂者利於羣居而不利於燕居,使賢者退而與諸生雜處,吾懼賢者之不安席也,乃因民之餘力而作斯堂,於是投耒耜而挾書棄惰,㳺而受業者日至焉,頃之,夙夜於其家者知貴老出入於其郷者,知尚齒於市於田,見儒衣者皆肅然父老,乃相與歎曰:毀我財而成我子弟,勞我力而逸我耆老,葢學之功耶?繼鄒君者臨川吴君履中與權,呉君發政甚愛民,而論政先養士,其獄犴平矣,曰:此俗吏之所能也。於是復以書幣聘海昏,李君亮采李君應之,則與李君分職,曰子典其教事,而我知其政。李君力學以待舉,修已以致人,士皆樂好之。呉君公事退,則來燕於堂,左經右律,靡日不勤,凡宫室不能風雨器用,不可薦羞,皆彌縫補苴,使無憾,於是通城之學可以責士之不來,而士得師友,並興於學矣!夫性者,民所自有也,彼其怙富㓕德,放貧為濫,強有力者嚚柔,良者不立,豈獨民之罪哉?長上不勸學也。今自曹君以來,有勸學之心,而猶待四人然後,其政行善政之難也如此。夫昔者鄒君甚愛斯堂,嘗以書抵京師求予,記之㑹,予不暇,及是呉君為之請焉,予謂鄒君者,名斯堂,不空語諸生從事焉,不可不知也,淺聞寡見者之教也,不能引之至於道,故學者,皆得一而暖暖姝姝,彼其得一也,非自得之故也,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自得之也,見異端而不能弗畔,居之不安也,趨下流而失其本,資之不深也。今夫水決之東則東流,决之西則西流背原而徃矣,左之右之,而常逢其原,亦必有道矣。夫教者,欲速效而不使人自得之學者,欲速化而不求自得之,皆孟子之罪人也,故表章鄒君之意,以曉諸生。若夫挈楹計工,述其襟帯溪山之觀,則非兩令之屬予者,故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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閬州整暇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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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而使物物,得其所可以折千里之衝之謂整,有事而以逸待勞以實擊虛,彼不足而我有餘之謂暇,夫不素備而應卒,可以徼幸於無患,而其顛沛狼戾者,十常八九也,豈唯人事哉?天之於物,疾風震雷伏於土中者皆萌動,然後阜蕃而成夏,落其實而枯其枝,然後閉塞而成,冬夫惟整,故能暇上天之道也。昔者晉欒鍼使於楚楚,執政問晉國之勇,對曰:好以衆整。又問如何?曰:好以暇。雖晉楚爭盟,務以辭相勝,充其情楚,豈能與中國抗衡哉?今之郡守,古諸侯也,提千里之兵以守關要,平居燕安,拙者奉三尺而有餘,至於倉卒變,故巧者應事機而不足,此惟不知素整暇故也。榮陽魯侯仲修,仁宗時御史中丞魯公家也,儒素有風力,其家法存焉,為閬中太守,知學問,為治民之源,知恭儉為勸學之路,先本後末,左經而右律,在官二年,內明而外肅,吏畏而民服,乃作堂以燕樂之表裏,江山不知風●,於以燕賓客講問闕遺,沈沈翼翼千里之觀也,堂成而魯侯甚愛之,問名於江南黃某,某曰:若魯侯可謂能整能暇矣,故名之曰整暇,所以羙其成功而勸其未至也。詩曰: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可謂能整矣!又曰:來歸自鎬,我行永乆,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可謂能暇矣!前所敘說,以告後人後作賦詩,以為魯侯夀,故並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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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飬正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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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古信都,有漢為安平侯國地,當河漳之間,一都㑹,民習懻忮,任俠自武,四方㳺手之民,囊橐其間,不事本業,其淫俗猶班班見於載籍,無名山大川,以為要關,其地四戰之國也,自中原有事於兵革,此邦未嘗不與焉,故其民空匱,憔悴甚於他州,我聖人撫有四海,天下屬安,丁壯耕桑,老弱不任事,百有餘年,而民未知休息,生飬之利,嵗一艱食,可望以恩義者不能相救,葢其地産瘠鹵,人不根著,故爾,於今為州,在國北門,堅壁重兵,樓櫓險壯,外夷賓客,朝賀有期,㑹所由出入,故守者常用士大夫之選。元豊元年十一月,詔用扶風魯侯、魯侯、忠信,豈弟不鄙其州,拊循鰥寡,動用禮法,民奮于田,士興于學,廼遑暇於燕息之地,太守居故有便堂權輿於都水、藍昌言仲謨,而魯侯為築屋四旁,與堂周旋,風●寒暑,有所遷就而堂事告備,魯侯隠几以休詩書,酌酒以御賓客,巾履徜徉,木隂鳥語之中,思所以為邦之本而有得焉,謂其堂曰:飬正是在易之,頥貞吉觀,頥自求口實者也。齊王之子,亦人子也,居富貴之飬,而氣體與人殊,况能自求其心,居天下之廣居,則其所飬冝何如呼於垤澤之門者,非宋君也,而聲似之,以其居相似也,其居與古人相似而病不及古人,吾則不信也,夫惟不言,不笑不取,是非物之情,飄風暴●,天地不能持久也,未同而言,脅肩諂笑,茍可以得車所治,毎下而不耻者,吾不知也,至於時,然後言樂,然後笑義,然後取彼其中,必有以信之。詩云:鼓鐘于宮,聲聞于外,夫事其事而小大得情,語黙當物,齋心服形於宮庭屋漏之間,而民氣和於耕桑隴畝之上,彼其於性命之情,必有不蘄於規矩,凖繩而正者焉。嘉魯侯之不鄙其州,知律民者在巳,得已者在心,其居民上,不以一日忘所以飬源者,故極言其致。遺魯侯鑱石壁間,使信都之士師魯侯之好學,以成其材,其民知魯侯之用心而勤其事,又使來者得覧觀焉。魯侯名有開字。元翰,簡肅公之子,能世其家者也。北京通判㕔賢樂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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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外物而適者未得之憂,人之先之也,既得之,憂人之奪之也,故雖有榮觀,得之亦憂,失之亦憂,無時而樂也,自適其適者,無累於物,物之去來,未嘗不樂也,故古之人觀乎儻來,若寄於我如浮雲之外物,亦正其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常山賈春卿來佐北都留守,政成有暇日,始作新堂治燕息之地,豫章黃庭堅名之曰賢樂,其義葢以謂去前日之上庳下陋,塵濛蛛絲,隅角黮闇鳥䑕之宅,而為今日之軒楹髙明,戸牖通逹,便齋曲房,兩宜寒暑,并隂髙槐,風聽脩竹,賔僚尊酒,笑語詩書,是宜為賢者有也,春卿遂以名堂而屬為記,黃庭堅曰:魏都國,北門通守,上佐也。事無所不關决,雖留守大人,鉅公㳺刃於無事,內外晏然,而十三縣之政,日交於前,簿書期㑹,幾於不勝聽也,加以外夷賓客之道,濁河隄防之守,呼吸變故,不擇時節舉,別都㑹府,號為難治者,皆出大名下,故異時任此責者,以夜繼晝為吏牘,所埋沒不得出氣,雖親戚慶吊,人情所不能休者,有不暇顧省,至其解官,去而後已,今春卿辦了公家事,小大斬斬,又有力以燕樂、親戚僚友,講問缺遺,則斯堂之主,人不既賢乎?夫人之賢,豈有類哉?徳每進而終無已者也,我名斯堂,既嘉主人,賢又以為來者之勸也。春卿,名青,故太尉侍中魏公子也,精敏通事情,見首知尾,自其少時老,姦吏不敢弄以事,嘗以使節京西,吏畏其明其失職,以議法不合,不以不稱職也,其於政事天材,絶人逺甚,不以其能驕人,好賢不倦,不為得失顧計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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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州復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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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州,漢巴郡之臨江墊江縣也。其治所在臨江,故梁以為臨州,後周以為南賓郡。唐貞觀八年,始為忠州。其地荒逺瘴癘,近臣得罪多出為刺史、司馬故劉尚書以刺史貶,一年死。陸宣公以別駕貶,十年死。李忠懿公以刺史居。六年,白文公以刺史居二年,其後喜事者以四公俱賢圖象為四賢閣,故相贈司徒、鄭州刺史南華劉晏士安故相贈兵部尚書,嘉興陸贄敬輿、中書侍郎平章事,贈司徒安邑李吉甫、宏憲刑部尚書致仕,贈右僕射下邽白居易樂天由、開元以來訖于會昌,四君子相望凜然,猶有生氣。忠民常以此自負,而郡守至者,必矜式焉。紹聖二年正月,知州事營丘王君闢之聖涂,下車問民疾苦,曰:吏驁而民困,故聖涂為州,拊養柔良,知其飽饑鉏治姦猾幾於傷手,治聲翕然。邑中豪吏故時受賕,舞文法者相與謀曰:屬且無類。即以智籠小騃。吏羣訴於部使者,聖涂不為變,且歎曰:白頭老翁,安能録録,畏吏苛民耶!亦會部使者察其為姦而聖涂治,郡政成,時休車騎野次,咨問故老,訪四賢之逸事,而三君之政寂寥無聞,葢士安即賜死,而敬輿別駕不治民,宏憲雖在州六年亦嘿耳,樂天由江州司馬除刺史,為稍遷,故為郡最。豫暇有聲迹。又其在州時,詩見傳東樓以宴賓,佐西樓以瞰鳴玉溪,登龍昌上寺以望江南諸山,張樂、巴子臺以會竹枝歌女,東坡種花,東澗種柳,皆相傳識其處所。於是一花一竹,皆攷於詩,復其舊,貫種荔支數百株,移木蓮且十本,忠於一時,遂為三峽名郡聖涂,乃以書誇涪。翁曰:為我記之。涪翁曰:聖涂急鰥寡之病,使逺方民沐浴,縣官之澤,可謂知務矣。掃除四賢之室,思欲追配古人,可謂樂善矣。樂天去忠州,於今為二百七十有九年,在官者緦緦,然常憂瘴癘之病,已數日求去,故樂天之遺事蕪没,欲盡聖涂齊人也,葢不能巴峽之風土,又其撃強撥煩,材有餘地,而晚暮為逺,郡守迺能慨然不倦,興舊起廢,使郡中池觀花竹,鬱然如元和己亥時,追樂天而與之友聖涂,於是賢於人逺矣。聖涂為州之明年六月,而涪翁為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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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廬陵縣令,題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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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皇甫湜持正言廬陵戸餘二萬,有地三百里,縣當刺史理所,令日兩趨衙,退則抵承録判將校,事相闗臨,煩言易生,凡事難專於今,戸籍號稱七萬,刺史府官屬與昔時皆不同,所以病令使政難工者,猶不盡除,故前令稱治者常少,按求版籍,由太平興國改元,而上無傳焉,由馬逹下訖李景元三十有七人嵗月官資,以能右選,格應入,遽罷不以理,或以故去,皆可欵識,今令陳適用汝器始辦刻石,以圖永久,維三十七人,其政之媺惡,則遺民老吏之言猶在去而顯於朝,其能否則載於士大夫,葢不必書適用,資直方行,事如破竹,不能為人下其撃伐人,不避豪貴,其為政老姦吏,縛不能展手,其牧民善去敗羣者,其簿籍如謹細書生所抄書,予欲考馬君以來政事,與適用度長比短,差其功最,使并刻之,而未暇以廬陵之難為令而稱治,其才可知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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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黔江縣題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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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江縣治所,葢楚開、黔中郡時哥羅蠻聚落也,於今為縣,二鄉七里,戸千有二百,其秋賦雇庸不登三十萬錢,以地産役於公者八十有五,其義軍二千九百,招諭夷自將其衆者五百七十,其役於公之人,質野畏事,大畧與義軍夷將領不殊也,使之非其義,或跳梁不為用决,訟失其情,或虜畧以償直,暗則小智者亦溷疆畔而為欺,懦則細黠吏亦能用其柄,市麝臍以百計,市蜂蠟以千計,則夷以長吏為侮,寛則以利啗胥徒而苟免,猛則鳥獸駭而走箐中矣,至今得其人,櫛垢爬癢,民以按堵,而異時居為難治,吾不知其說也。膠西逢興文為黔州軍事判官,會王君任以憂去,二年不除代,有司以興文攝令,遂以治聲聞,葢其人練逹吏道,故不以假攝,為一切之政,老於憂患,故雖攝事,彌年而不倦,事事舉以詔改秩,將去如始,至府庫簿書,如墉如櫛,不鄙夷,其民子弟教之,故其政無六疾,而夷夏安之。縣舊無題名,記興文愍其太陋,求之故府,與其老吏,乃自熙寧庚戌得趙君洙以來十人刻石以為後觀,而屬余記之。子産曰:抑人有言曰:蕞爾國夫,有社稷民人,王事均也,豈可忽哉!興、文之舉,於是合矣!後之人有此六疾而求治,吾不知也。無此六疾而邑不治,吾則不信也,故悉書之以告來者。筠州新昌縣瑞芝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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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陵邵君叶為新昌宰視事之三月,靈芝五色十二生于便坐之室,吏民來觀者,無不欣欣動色,相與言曰:吾令君殆將有嘉政以福我民乎?山川鬼神其與知之矣!不然,此不蒔而秀,不根而成,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何也?乃相與廓其室,四達為亭,命曰瑞芝,犇走來謁,記於豫章,黃庭堅、黃庭堅曰:子觀神農草木經,青芝生泰山,赤芝生衡山,黃芝生嵩山,白芝生華山,黒芝生常山,皆久食而輕身,延年而不老,葢序列養生之藥,不言瑞世之符。又其傳五芝曰:赤者如●瑚,白者如截肪,黒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氷,而世之所名芝草,不能若是也。故嘗考於信書,自先秦之世,未有稱述芝草者,及漢孝武厭飫四海之富貴,求致神仙不死,天下騷然,元封中,乃有芝草九莖連葉,生甘泉殿齋房中,於是赦天下,作芝房之歌,孝宣興于民間,勵精萬事,事無過舉,然廟享數有美祥,頗甘心焉,故復修孝武郊祀以瑞紀年。元康中,金芝九莖,又産函徳殿、銅池中,然此芝不生於五嶽,果《神農經所謂芝者耶?予又竊恠漢世既嘉尚芝草,而兩漢循吏之傳,未有聞焉,何也?豈其所居,民得其職所去,民思其功,生則羽儀於朝,沒則烝嘗於社,則是民之鳯凰麒麟、醴泉芝草也耶?抑使民田畝有禾黍,則不必芝草生戶庭,使民伏臘有鷄豚,則不必麟鳯在郊,梧黠吏不舞文,則不必虎北渡河里,胥不追擾,則不必蝗不入境,此其見效優於空文也耶?昔黃霸引上計,吏問興化之條,有鶡雀來,自京兆舍中飛集,丞相府上,霸以為皇天降下神雀,欲圖上奏,京兆尹張敞言郡國計吏竊笑丞相之仁厚,智畧有餘而微信奇恠也,恐丞相興化之條,或長詐偽以敗風俗,天子嘉納焉。劉昆為江陵令,連年火災,昆輒向火叩頭,多能反風降雨,遷●農太守,驛道多虎,崤澠不通。昆為政三年,虎負子渡河,乃召入為光祿勲,詔問昆江陵反風滅火,●、農虎北渡河行,何徳政而致是?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其質,帝歎曰:是乃長者之言!由君子觀之。張敞之篤論世祖之知言,建成之文,不如光祿之質也。雖然,新昌之吏,民愛其令,君將儌福焉,焉可誣也!又嘗試論之,古之傳者曰:上世葢有屈軼指佞,萐莆扇庖,蓂莢紀厯,嶰竹生律,既不經見,後世亦不聞有之,則世之有芝草特未定也。邵君家世儒者,諸父兄皆以文學行義表見於薦紳。邵君又喜能好修求,自列於循吏之科,故其氣燄而取之,異草來瑞,使因是而發政於民,慘怛而無倦,既使盡力於田,復使盡心於學,則非常之物不虛其應,且必受賜金增秩之賞用,儒術顯於朝廷矣,豈獨夸耀下邑而已乎!故并書予所論芝草,循吏之實,使歸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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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陽揚清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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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陽縣令,治盟津西,晉潘岳安仁所治縣也。慶厯中,著作郎、知縣事鮮于亨慕潘令治民有聲,相傳以為父老不伐其桃李。於是築亭於其囿曰:聯芳架閣於其沼,曰「揚清,意若同循,吏之臭味有激於貪濁」,云「才四十年,來者不嗣,垝垣汙泥,民吏歎息。元祐三年某月,宣徳郎知縣事高元敏求父,吏事膚敏,不深鞭罰,而政和乃浚沼開囿,陸藝桃李,水植菱藕,稍繕故址,作亭用其名曰揚清名,因其舊,不揜前人之善也。土木之功,不若前人愛民力之不易也,既落成伐石,乞文於予,予為作詩詩曰:「邑有社稷古千戶,侯吏不自喜,以歲月偷高侯為邦,民不吏賕,吏姦輒得,有距有鉤,去其螟●,麥禾既秋,與民憂之,與民樂之,安我燕居,民勸作之,匪我自逸,前人度之,草木茂止,鳬雁于水,賔贊士子,于食酒醴。男耕不遲,女桑孔時。高侯宴喜,去其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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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郭居士南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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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觀分於嶄巖之上,則獨居而樂以身,觀國於蓬蓽之間,則獨思而憂士之處汙,行以辭祿而友朋見絶,自聾盲以避世而妻子不知,況其逺者乎?東郭居士,嘗學於東西南北,所與游居半世公卿而東郭,終不偶駕而折軸,不能無悶,往而道塞,不能無慍,退而伏於田里,與野老詠●風,謀乘屋,不以有涯之生而逐無涯之欲,既乃蘧然獨覺,釋然自笑,問學之澤,雖不加於民,而孝友移於子弟,文章之報,雖不華於身,而輝光發於草木,於是白首肆志而無彈冠之心所居類市隠也,摠其地曰南園,於竹中作堂,曰青玉,嵗寒木落而視其色,風行雪墮而聽其聲,其感人也深矣。據羣山之會,作亭曰翠光,逼而視之,土石磊●,繚以松楠,逺而望之,攬空成色,下與黼黻文章同觀,其曰翠微者,草木金石之氣邪,其曰山光者,日月風露之景邪,不足以給人之欲,而山林之士甘心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因高作閤曰冠霞,鮑明逺詩所謂「冠霞登綵閣,解玉飲椒庭」者也,蟬蜕於市朝之溷,濁翳心亨之葉,而乾沒之輩,不能窺是臞儒之僊意也,其宴居之齋曰樂靜,葢取兵家隂符之書,曰「至樂性,餘至靜,則㢘隂符,則吾未之學也。然以予說之行險者躁而常憂,居易者靜而常樂,則東郭之所養可知矣,其經行之亭曰浩然,委而去之,其亡者莎鷄之羽,逐而取之,其折者大鵬之翼通而萬物皆授,職窮而萬物不能攖,豈在彼哉?由是觀之,東郭似聞道者也,東郭聞若言也,曰我安能及道?抑君子所謂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者也。我為子家壻,軒冕不及門子之姑氏,懟我不才者數矣,殆其能同樂於丘園,今十年矣,可盡記子之言,我將劖之南園之石,他日御以如臯,雖不獲雉,尚其一笑哉!予笑曰:士之窮乃至於是!夫於是乎書,東郭之鄉族名字曰新昌,蔡曾子飛作記者,豫章黃庭堅大雅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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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稜楊素翁,英偉人也。其在州閭鄉黨,有俠氣,不少假借人,然以禮義,不以財力稱長雄也。聞余欲盡書杜子美兩川䕫峽諸詩,刻石藏蜀中,好文喜事之家,素翁粲然,向余請從事焉。又欲作高屋廣楹庥此石,因請名焉。余名之曰大雅堂而告之曰:「由杜子美以來,四百餘年,斯文委地,文章之士,隨世所能,傑出時輩,未有升子美之堂者,況室家之好耶?余嘗欲隨欣然會意,處箋以數語,終以汩沒。世俗初不暇給,雖然,子美詩妙處乃在,無意於文。夫無意而意已至,非廣之以《國風》、《雅頌深之以《離騷》、《九歌》,安能咀嚼其意味,闖然入其門耶?故使後生輩自求之,則得之深矣。使後之登大雅堂者,能以余說而求之,則思過半矣。彼喜穿鑿者,棄其大旨,取其發興於所遇林泉人物、草木魚蟲,以為物物,皆有所託,如世間商度隠語者,則子美之詩委地矣,素翁可并刻此於大雅堂中,後生可畏,安知無渙然氷釋於斯文者乎?元符三年九月,涪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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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菊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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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於名者入朝,期於利者適市,期於道者何之哉?反諸身而已鐘皷管●以飾喜,鉄鉞干戈以飾怒,山川松菊所以飾燕閒者哉?貴者知軒冕之不可認,而有收其餘,日以就閒者矣。富者知金玉之不可守,而有收其餘力以就閒者矣。蜀人韓漸正翁,有范蠡計然之䇿,有白圭猗頓之材,無所用於世,而用於其楮中,更二十年而富百倍,乃築堂於山川之間,自名松菊,以書走京師,乞記於山谷道人山谷,逌然笑曰:韓子真知金玉之不可守,欲收其餘力而就閒者,子今將問子斯堂之作,將以歌舞乎?將以研桑乎?將以歌舞,則獨歌舞而樂,不若與人樂之,與少歌舞而樂,不若與衆樂之去歌舞者,豈可以樂此哉?䘏饑問寒以拊孤,折劵棄責以拊貧冠,婚喪葬以拊宗,補耕助歛以拊客,如是則歌舞於堂,人皆粲然相視曰:韓正翁而能樂之乎?此樂之情也,將以研桑,何時已哉?金玉之為好,貨怨入而悖出,多藏厚亡,他日以遺子孫,賢則損其志,愚則益其過,韓子知及此空為之哉?雖然歌舞就閒之日,以休研桑之心,反身以期於道,豈可以無孟獻子之友哉?孟獻子以百乘之家,有友五人,皆無獻子之家者也,必得無獻子之家者與之友,則仁者助施,義者助均,智者助謀,勇者助決,取諸左右而有餘,使宴安而不毒,又使子弟日見所不見,聞所不聞,賢者以成徳,愚者以寡怨,於以聽隠,居之松風裛淵,明之菊霞,可以無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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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集》巻十七
URN: ctp:ws783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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