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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斋日记》[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1 慊,思攘及滦矿,妄称此矿地名亦在张翼所售契约之内。其实别是一地,与开平绝不相干,英人涎其利而诡占也。诸君推馀起草作公函致北洋杨帅,请其坚持峻拒以保利权。散后入城至季龙处,见其伯母管氏,馀前字之胞姐姑也。雷电风雨交作。叶玉澄叔侄约太升堂,未往。季龙委量婿代理裁判厅所官,秩八品,每月二十金。
2 十三日晴。巳刻诣史馆。出城至武阳馆,为乡人处置一事。入城诣编书处。归寓,李嗣翁、冯聃生相继来谈。灯下写大斗方一幅。夜复雨。
3 十五日连日阴雨。未刻在三松精舍以后唯称精舍请凌京尹、直隶同乡十人李子深、严范孙、李嗣香、刘仲鲁、刘惺庵、李符曾、孟黼臣、史康侯、陈华甫、冯公度
4 此局每月一举行,轮作主人。凡遇地方公益应商之事,即于此局提议,酌量实行。实为有益之会,不第酒食征逐也。今日所商为滦州矿产及开办森林二事。傍晚始散。公度叹赏此屋结构精良,盛称馀建筑之学。此盖经馀及袁先生、李珩甫三人所经营,屡易稿而后成,非一人所能定也。
5 十六日阴雨。午刻至南横街拜供。归寓,朗、亚来作半日半夜之谈。同拟白简一纸。
6 西院嘱增景堂堆石山两处,颇玲珑,而以石笋置之松树侧,辅以窍石。著墨虽不多,特见清古入画。客去后与袁先生、成、铭徘徊廊下,久乃就寝。吴筱岩先生下榻精舍西厢,课宝铭治古文,兼为馀料理笔墨账目筱岩名家騄,其尊人岩生与馀旧识
7 十七日晨雨甚大。午后范孙、嗣香两前辈偕嗣老之弟羲民过访,坐精舍斟酌公折,推馀主笔,两公携前后案卷见示。客去,出城至天寿堂行吊。嵩山别业赴叶乐生之约,首座新放四川叙州府德封,字爱石。灯下拟疏稿,夜深脱稿,乃寝。西厅东北一间为书室,颜曰宝苏山房,以志坡公真迹。室中设巨案,列《庄子》、《史记》、《汉书》、杜诗四种,明窗净几,气静神清,必宜读古今第一等书,方称此境也。
8 十八日晴。午前会客八人。饭后出城祝吴氏二妹生日。为李仲卣夫人诊病。答拜陆荀友别驾绥华,其令祖紫峰先生,先君子受业师也先生又娶余祖姑母〔眉〕按谱,耕方公之女适同里陆昭次远公,于祖姑母之殁为持服,是则府君之曾祖姑母矣归寓少息,
9 东邻访范老,交去疏稿,坐中庭久谈始返。
10 十九日晴。晨诣史馆,午后诣编书处。朗轩及三兄均来谈。薄暮偕朗轩、三兄、袁先生、卿和、宝铭散步于太平湖畔,林深水碧,大有江乡风景,流连良久,心旷神怡。夜雨。
11 二十日雨竟日不止,风来甚凉。午后携笔墨茗具坐宝苏山房,作增瑞堂都统寿文。
12 洋洋千馀言,四点钟而毕。文机颇旺,且入古人法度也。大雨倾盆,精舍置总瓴二处,急雨下注,无异瀑布,几忘此身在城市中矣。夜深篝灯拟医学堂章程大略。万籁俱静,雨声萧萧,真清绝也。严范老、李嗣老来谈。
13 二十一日晨雨甚急。因振贝子招谈,冒雨而往,畅论以出,避檐溜,步稍疾,阶滑。
14 遽扑于地,伤尻,扶掖登车,颠顿回家,痛愈剧,遂不能动。
15 二十二日晴。痛虽稍减,然俯仰犹不便。终日看小说书消遣,客来皆不见。
16 二十三日微雨。骨已不酸痛,唯臀肉作楚耳。夜卧凉席,遍身即衬痛甚,辗转反侧,时眠时觉,深叹一把老骨头,无能为力矣,不止抚髀兴叹也。
17 二十四日阴。京堂科道十员递滦矿、开平矿公折及片,毓鼎以不能坐车注感冒,未赴湖园。编书处同人就精舍公请李橘农观察、陈石麟提学,皆旧同事也。桂卿前辈作陪。
18 主人七人,并延同昌摄影。亚蘧称馀《增帅寿序》雄厚渊雅,合孟坚、退之为一手。虽过誉,自是知我者。
19 题松筠庵学真和尚静观图一庵香火伴孤臣,丈室长留不坏身。冷眼静观新世界,当知名教有完人。
20 翠竹苍松入画图,是心是境断分疏。世间多少闲文字,会得西来意也无。
21 借题发论,皆为新法学泰西者隐下针砭。
22 二十五日晴。增瑞堂赐寿,请馀代作谢折皇太后前用汉文,且用骈俪语。皇上前则用满文,词甚简质。馀未能往祝,遣宝惠代行,并命赞、柔、酉三孩往听戏。灯下看书,眠甚晏。
23 二十六日风日晴朗,开明迥异前数日。每岁皇上万寿皆如是,有以见吴穹之默相也。
24 臣毓鼎因不能乘车,未诣园祝嘏。清晨在前庭设拜垫,公服向西北行三跪九叩礼,伏地腰脊痛不能兴,两奴掖之始起。郑世焯介望之族兄函来见,字鹤民,武昌廪生,湖南知县,其父曾在族兄处授两侄读。午后携笔砚坐西轩题坡翁《烟江叠嶂》诗卷,又写学真和尚行看子两诗,读昌黎文两三篇,以纾近日纡郁之气。窗明林绿,境极清幽,数年来无此乐矣。灯下复校编书处书五卷。
25 二十七日晴。复校书局书。先君子忌日拜供。刘惺庵以尊公年伯病情来质,小便始赤,继转为色白而混浊,且喜昏睡,群医执为老年虚寒,议用温补,惺庵不敢决定。馀谓此膀胱大热也,邪热且侵入阳明矣,温补将殆。检明楼英《医学纲目》示之其言曰,小便黄赤,知其热矣,然小便色白而混浊,亦为热,人多忽之矣。为开石膏、滑石、知母、竹叶等味清利之。惺庵欣然而去。噫!可危哉!吉甫、季龙来夜谈。灯下复王宝廷书交张景韩转寄。又,接盛企贤表叔书,随手裁复。
26 二十八日晴。先祖考生辰,拜供。李玉甫、珩甫、谢作霖、程伯葭来作半日谈。
27 二十九日晴。热甚酷,静坐犹挥汗也。卧看《梦溪笔谈》五卷以消暑。随意读《唐百家诗选》沈千运、孟云卿、王建五七言乐府读之。中唐诗人于此种最有工夫,情意真切,韵味渊永,前无初盛,后无宋元。久久读之,觉有一段氤氲不尽之致,流连心口间。世人所论中唐派,皆就五七律而言,其实诸家所长不能以此概之。七律一种尤称绝唱,即晚唐
28 亦有独到处。彼论诗而轻中晚,何尝知中晚为何等诗耶?荆公此选,旨纯识卓,渔洋山人屡致不满,馀所不解。贺西园别驾翰芳辞行回山东,次寅换帖弟也,吾亦以弟视之。未刻陈石麟借精舍请客,友好借座,此发端矣。夜,热极,几不能入帐。以小银饼四角买铅板《东坡尺牍》两册,大小尺牍凡一千一百七十三通,不特词翰清隽可喜,而性情真挚,不假修饰,流露行间。时时绎味,不啻侍杖履亲謦咳矣。晚餐后,煎清泉瀹碧萝春,与袁、吴两先生品茗为乐。名利扰攘中何曾知此味。浙江人洪继祥瑞牲介程伯葭来见,山西候补直隶州。又同里谢叔词大令绍佐来见,自湖北来,据杨明言,谢君官声为湖北之冠。
29 七月初一日阴。匆匆已孟秋月矣。夜雨达旦,炎酷略解。午后勉强乘车诣编书处。
30 上车时尻骨犹痛,甚矣,中年以后筋骨易损难复,迥非壮年比矣。复阅进呈本五卷,目力为疲,冒雨而归。
31 初二日阴。同县吴佩荪别驾玉棻来见,江苏求开国会,代表人孟庸生孝廉昭常。同邑人、雷季兴茂才奋。松江人来拜,公呈已呈都察院,签名者二万馀人,江阴缪筱珊太史为领袖。两君出示呈稿,洞达晓畅,无激烈过分语,庸生手笔也。庸生曩在京师,与馀为文字交,共守桐城派,有同志之乐。后游东瀛,尽弃其所学而学焉,以书抵馀,宗旨稍乖。去夏馀劾罢善化、旅沪乡人贻书诋余甚力,且登之报章,以播扬为得意〔眉〕此可与沈友卿之公言集参看。其兄莼生实主稿,而庸生列名焉。妄相揣测,一往嚣张。
32 汪子渊为之魁,吕幼舲景端及森昆仲次之,皆多年雅契也。馀还其书,置诸不理,若辈亦气沮口噤,不复措辞。其后吕、孟颇悔之,馀则心冷故乡,痛邑子感情之薄,不复作首邱想矣有友询若辈诋馀宗旨,则云,今日时势,不当助满洲逐汉人政府。复云依书交卿和寄山东。又复何效廉守贤书。又复锦之甥书。大嫂枉过辞行。采涧因多年娣姒追随,忽焉分离,相持而泣。请吴先生以《国策》授宝铭,买储选本讲解,使读之。《国策》文字峭劲骏迈,畅所欲言,足以开发心思,增长笔力,而在今日文界为尤宜。若《国语》,则平实醇茂,境格较高,俟《国策》毕业后亦当卒读,以敛其气,后生果能从此导源,有得力处,将来作敷陈论辨之文,无抗手者矣。
33 初三日晴。诣史馆,坐车犹勉强也。归路经西长安街,马车轴坏,因去衣冠雇人力车而返。增瑞老来谈。晚饭后与珩甫,袁、吴两师,婿、子、侄坐精舍前廊纳凉,夜深始就寝。缪子伟以钱叔美画屏四幅、黄小松山水册十二幅见贻,皆上品也。
34 初四日晴。一日会客十馀人,络绎不绝,股痛几不能举步。究竟无一正经之事,无一关系之言,费光阴,耗精神,真冤苦耳。古人门无杂宾,西人会客有程,有以哉,有以哉!督办津浦铁路吕大臣送来照会,请馀为顾问官,每月送夫马费五十金。余受照会而返璧。
35 馀等初争此路,即与嗣香前辈互约,全为公益起见,不受其中一钱。嗣老今亦坚不肯收,有同志也。复莱阳朱佑三书。
36 初五日晴。半日收拾书斋,公私各事皆使秩然有序。上灯时,编书处诸供事携进呈正本,就馀斋修改。李玉甫、珩甫来夜谈,坐精舍廊下纳凉,风雨骤至,檐溜如瀑布,二客不能行,留其下榻。
37 初六日晴。饭后至南横街大嫂处送行。至李仲卣处复诊。至松筠庵同乡议事,投票举津浦铁路公司协理及帮办。馀举李嗣香前辈,袁寄耘、冯公度两君。余被举为协理严范老得票最多,李嗣老次之,馀又次之。三鼓时忽觉窗户玻璃大震,其声隆然。旋闻东城火起,登屋望之,红光熊熊,火星四射。嗣探得使馆街德国营房火药炸裂,因致此祸。敌国兵房炸药逼近禁城,至危极险,幸而两圣不在宫中,否则受震惊为何如耶?此诚各国所未有之事,曷胜忧愤。馀意外部大可就此机会,与各国改定章程,撤减兵队,迁移军火。经此危险,不特上惊两宫,即于他国生命财产亦大有碍。如是措词,各国谅无词以拒也。
38 初七日晴。燥热殆不可耐。午前同时会客六人。起居注万主事来画稿。午刻诣火车
39 站送大嫂南行。在大德通小憩吃瓜,即回寓。朗轩已在此久候,剧谈至暮始去。良友纵谈,颇堪销暑。酉刻赴史康侯之约。宝纶随大嫂南旋,为老姨太太殡葬持服。
40 酬梅叟病中寄诗阔别遂逾月,原诗缺一句。——整理者注料应怯风日,讵肯负园林。懒我疏相面,怀君共此心。寄声惊太瘦,苦暑莫耽吟。中四句用意极曲,于无字句中藏转折。〔眉〕我逆料君必因病怯风日而不出耳,不然,讵肯负园林而不来游赏耶?我虽懒于相访,然我之怀君,固与君之怀我同此一心也。
41 初八日晴。酷热,寒暑表升至一百零八度。巳刻至长椿寺,为同乡梁子嘉祖太夫人题主湘南前辈之夫人,汗透纱袍。归寓,适周振伯前辈枉顾,下车偕入久谈。暂换纱衫,不久又如水浸。壬午、己丑在全蜀馆公局,以病暑不能往。朗轩、珩甫在此,随意纵谈,稍足逃暑。
42 初九日晴。辰刻诣史馆,午初即散。至新开路为于氏表妹诊疾。未刻诣编书处,闷热甚,看书卷半,头昏目眵,不能再阅。雷风大起,雨竟不成。
43 初十日晴。先妣忌日,拜供。刘梅舫偕其弟舜涛鸣涣来见。复吕品园三舅母信并奠敬五十元。
44 十一日晴。中元过节。吾乡最重中元。作茄饼以祀祖先。有年年诹吉者,有即用望日者。吾家则定用今日。中国各府县,皆有乡风,自老辈传留,而一家又有一家之风俗礼节。此家庭思想极有味。讲新学者,动辄诋为陋习而欲废。噫!若辈殆无祖先思想矣。风俗之薄,人心因之,其患将中于国家,非细故也。吾子孙异日即不返故乡,而乡风家仪必不可忘。即使娶他省之妇,入门之后,姑教媳,姒教娣,使永永遵守勿替。特记于此,吾子孙其志之。晨起祭神,午刻祀先。饭后至阿简臣侍讲处行吊。答访增瑞堂久谈。夜,与程伯葭、吴质钦、张景韩坐精舍纳凉闲话。伯葭留心时事,其识甚卓。采涧夫人将分娩,竟夜不能眠。
45 十二日晴。辰初三刻立秋。辰正举一男,大小平安,是为第八子矣。吾父母现有孙男十三,孙女十三,曾孙二,曾孙女一,外曾孙女一。使老人健在,岂不顾而乐之?念及此,衋然心伤。馀复就枕酣眠至一点钟始觉。申刻出城至福州馆赴陆荀友之约。连日酷热无解,无异江南天气矣。
46 十三日晴。畏暑不出门。三兄来,相与读画消遣。午后约顾氏昆仲、朗轩、范予、颂年小饮。傍晚俱赶城而去。朗、亚独留,夜分始行。闻劳玉初乃宣建议,谓中国教育不能普及,由于文字过于繁难,欲参合日本减笔字别造新字以代之。其荒谬姑不必论,果行其法,旧字既废,新字初成,上自宫廷,下至妇孺,中国四万万人反无一人能识字矣。
47 丧心病狂,直同呓语。此子号称名士,为南皮所赏,疏荐于朝,真人妖耳。闻正在宪政馆酌拟疏稿,定于二十外入告。是说若确,吾必出全力以击之。〔眉〕南具疏入告,嗣闻其大意,所告欲别造简明之法,初学从音不从义,专为下流社会人而设。其法虽若与国文无干,然各省方言不同,一府一县且有分别,今欲以音统义,东西南北断不能相通,既不相通,仍归不解,是徒然捣乱而已。若欲尽四方方言而悉学之,又断乎不能之事也。
48 十四日晴。小孩洗三,命名愉官。
49 十五日晴。晨诣起居注,拟点耆昌署满主事。未刻至铁路研究公所。北方友人多有出城上冢者,毓鼎暌违先墓倏又九年,南望白云,倍增感触。门人万坊钦自皖来见。
50 十六日晴。宝惠赴汉阳迎妇,附火车行。午后诣编书处。归寓,嗣香前辈在东邻范孙前辈处,因招往商办近畿农林,拟具公疏,请拨备荒经费银每岁万两,设农工总会,以种树为入手办法,森林之利最溥,天旱可致雨泽,雨多可杀水势,木乾枝条足供建筑制造
51 之用,而绿阴遍地,又有免疾疫而芘行人。周官犹重此事,近数百年久置不讲,泰西则列为专家,馀前在编书处辑农学一门,于西人种植宜忌之法研究颇详。二公推馀拟疏稿,遂任而不辞。傍晚出城至万福居赴姚石荃之约,共讨论海清瓜清路线利弊。此路或自清江浦抵海州由海出口,沈雨人侍郎实主之;或自清江浦抵瓜州由江出口,张季直殿撰及众股商主之。馀及石荃亦主瓜清一线,盖为江北商业计,瓜实胜于海也。
52 十七日晴。午前会客九人。饭后坐精舍看书。傍晚出城,至万福居讲戏,壬午、乙酉、丙戌、戊子、壬辰、癸巳六科公局,请杨莲帅也。
53 十八日晴。午后至广和居,赴杨慕瑗丈之约,散后为三兄及二侄女诊病。入城为于氏表妹复诊。夜,微雨。发永年保险公司信。
54 十九日晨,雨。未刻,至农事试验场,与吴缉臣、何梅叟、陈孟甫公请杨帅,设席于会芳轩,荷花绕屋,清馨时来。席终,或乘舟,或步行,或坐竹椅遍游各处,在观稼轩茶憩。
55 傍晚归寓。场周围十六里,合三贝子旧园及广善寺而一之。地势开阔,屋宇疏落,花木蔬果繁滋,颇擅胜景。此为中国创公家花园之始。另有动物园,畜珍禽异兽极夥,馀等未暇往观。
56 夜,大雨。
57 二十日晨复大雨,竟日阴,然不凉爽也。徐大令敬武来执贽,其人久宦四川,有吏才而廉,赵季帅中蜚语劾罢之,介胡诗舲太守来见。馀屡与晤谈,感余知己,遂北面焉。客来仍不少。午饭后,朱季珍又来畅谈。季珍为报馆主笔,乃极不以开国会为然,卓识可佩,且深嫉京外各报逞私臆无公道,谓无一足副报馆程度者,非偏论也。写应酬数件。
58 复阅书局正本五卷。出城至友人处贺喜。至会馆答拜乡人,兼为孟庸生、洪继祥送行。接大兄信又笏斋信。
59 廿一日阴,稍凉。壬午、乙酉、丙戌、戊子、壬辰、癸巳六科在湖广馆请杨莲帅。
60 戏演同庆班,馀以一身联络六科,且提调戏务。莲帅未刻到,酉刻散。馀至子初刻戏散归寓。
61 廿二日晨雨。酣眠至午初始兴。饭后,朗轩、少泉来谈。郭伶来算戏价。本班价三百五十两。闻老辈言,同治朝四喜班底价不过数十金,其时名伶如程长庚冠绝日下,演戏两出,不过开销银捌两,今则谭鑫培极少给以百金,尚惴惴,唯不到是惧。噫!是亦足以觇人才风会矣。客去,至编书处看正本二册。
62 廿三日一日阴雨。巳刻冒雨诣史馆祝那相生日。未刻诣编书处复看进呈正本,直至傍晚,同事在城外者均散,馀独坐至上灯时读书讫始归。同乡赵颂眉别驾之基来执贽。
63 廿四日晴。浙人叶少云丙荣介费芝丈来见。河南知县,锡清帅以蜚语劾罢之。
64 凌大京兆来谈,欲请馀为顺天二十四属中学堂监督。晚凉,在灯下撰刘次方师七十生日寿文,脱稿已夜深矣。连日为贼所扰,虽未失物,而全家上下防警,不得安眠。因致笺民政部尚书肃亲王,请其饬厅设法拿办。接宝惠武昌禀,二十六日可到。
65 廿五日阴,西风飒飒,颇有秋意矣。夜眠受凉,腹痛体倦极不适。杨莲帅过谈,索炒饭,饱餐而去。饭后力疾至钱总甫处诊病。又赴顺直学堂议事。接次寅信。为郑鹤千致湘藩庄丈信。又复望之族兄信。庄永之来谒,知其父炳丞大令已逝世。己卯六月,馀与炳丞应大兴童试,同案入学,炳丞为案首,馀十四名。前年庄心安丈以湘臬入觐,炳丞亦来,三十年旧雨话往事,甚乐,从此遂不复相见。童时朋辈殆尽矣。馀对永之,不禁泫然泪下。考察宪政大臣达寿召还,上三疏,论宪政甚详尽,归重于君主自握乾纲,而大臣各担其责任。深得君主立宪之道。唯疏内屡称日皇为明治天皇或径称天皇,殊非本朝臣子立言之体。《春秋》内鲁而外诸侯,尊鲁侯曰公,而诸侯则各称其爵,岂达侍郎未之闻耶?廿六日晴。一日腹痛不解。午前吊李星吾夫人之丧。为陶宝如送行兼晤兰泉,偕至太升堂午餐。申刻,朗轩、亚蘧借精舍请增将军、高仲瑊太守。七下钟遣车马至车站接宝惠夫妇,未到。车中看《明通鉴》一卷。夏氏《明通鉴》、陈氏《明纪》体例略相仿,而夏
66 《鉴》尤为详实。欲知前明历史,必宜熟看此书。史书之最有益于世务者,无过《唐书》、《宋史》、《明史》、《资治通鉴》。《唐纪》出范氏祖禹手,详略最有法。毕氏《续鉴》不甚惬意,以其太繁碎,不甚得要领,使人读之少精神其中须有剪裁归并之法,非条分件系,排日纪载,便可成书也,转不如《宋史纪事本末》之有益。夏《鉴》颇无可议,唯《通鉴》于大臣上皆系其邑里,看似无用,往往于事实有关系,后来不遵此例,不特纪中所谓里居、归里、同乡等文皆无著落,而徵文考献,诸多不便。此历来所不著眼者也。
67 廿七日晴。午后出城,为戴少怀尚书诊病,中西杂糅已月馀,馀往承其敝,恐不易奏功。答访兰士,于常昭馆少坐。馆中楹联云:「常建诗名兴福寺;昭明遗迹读书台。」二事皆县中名迹,恰嵌「常」、「昭」二字,可谓工而巧矣。入城至于处复诊。
68 廿八日晴阴不定。会客十馀。未刻诣铁路公所订定章程,以备督办入奏。散后至文友堂小坐,买原板《唐诗叩弹集》惜非初印本,然镌刻字体甚工,远胜馀旧藏翻本。《寄园寄所寄》为新安赵吉士所著字恒夫。康熙时人,凡分十二寄,掌故考证,庄论谐谈,无所不备,为小说类之至佳者,五十年前极风行,士大夫喜观之,茶馀酒后以资谈助,今则无人过问矣。然少年子弟能阅此书,极长智慧。接宝惠电,初一日到京。旋接其来信。
69 补记星异:廿四日九句钟时,馀正与朗轩坐书斋剧谈,忽见窗外电光烁然。急出视,则见一巨星为碗大,自西北向东南而陨,行不甚疾,其高度距地似不过十馀丈,掠屋檐斜飞,其光如电灯,微赤,尾带赤线甚长,谡谡有声。星既陨,馀白线一条,界画半空,直穿明河,良久始隐。次日市井喧传紫微星陨,则诞妄之言。然异象殊可惧也。是夜海淀及崇文门外人家皆见之,而东城人所见则尤低,据云去檐不远耳。
70 廿九日夜雨晨晴。赵颂眉来辞行。午饭后诣编书处发通考、历史各八卷。闻朗、珩在舍,乃归。兰泉所赠建兰两盆,花箭怒发,每盆十四五箭,可得花一百数十朵。馀自得兰后加意培溉,风日雨露皆关心。前五日观之,乃攒叶而不攒花,怅然无望。未三日,竟高下出箭如是之盛,欣喜出望外,当可十日领受清芬矣。详识之,以著养花乐趣。傍晚,偕朗同车出城,至福兴居赴润田之约。连朝疲于会客,只得杜门谢来者,以养心气。午前随意看《寄园》三卷,为消遣,殊觉醰醰有味。馀年十四五时,于小说最喜《虞初新志》,借以学古文,志中如《盛此公传》、《孙文定南游记》,当日熟读不厌,至今犹往来胸中。馀为古文,实先得力于此。今日子侄辈恐无此心眼矣。即《寄园》十二寄,倘能以此意求之,亦可获益无穷。
71 子弟第苦不肯用心耳,何书不可得力耶?三十日此日但署日期,无记。一一整理者注
72 八月初一日晴。祖妣生辰拜供。午后吕督办在铁路公所开特别会,四点钟前往,相与订定章程,开列四省总协理衔名,以备入奏。俟奉俞旨,即议公司、领关防、合群办事矣。
73 宝惠夫妇挈孙女、次孙自汉阳归,上下喧腾,屋为之满。灯下作庆亲王福晋五十寿序振贝子之生母也,羌无故实,真枯窘题,夜深脱稿,竭力展拓,不足言文矣。
74 初二日晴。亡弟叔坤生辰拜供。自十点钟至两点钟客来不断。只因待友热心,遂致臣门如市。然可借以留意人才,拯拔寒峻。申刻至太升堂赴山东诸君之约。陪张玉蕖都转莲芬为临城矿及改移路线事。散后又至大庆元赴郑蕙之约。宝惠带来根生、持叔、品仲三信。
75 初三日风、雷,大雨如注,拟诣史馆,不果行。饭后雨止,诣编书处。
76 初四日晴。兰花大放,清芬喷溢,携书坐花侧,觉天下之乐无逾此矣。人生仕宦,但求适志耳,营营奚为哉!午后至成子蕃处贺喜。诣荣掌院论公事。
77 初五日阴,颇凉。忽传有非常之耗,惊怛欲绝。缘晨召枢臣,复传旨罢见,人心遂觉皇皇。急诣庆邸祝寿,借探消息,知上近日腰痛特剧,不能起坐,故辍晨朝。惊魂略定。未刻招友赏兰增瑞堂、效述堂、成子蕃、姚石荃、徐花农、何润夫、杨朗轩、顾亚蘧。同乡公呈京兆,请奏发公款,立农工会,先从事于森林,推馀主稿。因嘱门人黄叔权拟初稿,
78 而馀删润之,发明森林利益甚备,多古人所未言。夜雨达旦。
79 初六日冒雨诣史馆,与鲁卿议续进儒林、文苑、循吏、孝友列传,从皇史晟调来咸丰时进呈本四传各二函及本馆画一贴黄本,拟断自嘉庆朝。凡奉旨宣付史馆列入四传者,搜访公私事实,接续增修,分季陆续进呈。其未奉旨者,虽系闻人,暂付阙如,以昭公慎。盖千秋论定,非余等一二人所敢去取于其间,唯奉天语为定评,庶几无私无僭耳。
80 堂餐后散,值雨亦晴。因诣编书处。四点钟出城,祝馀子镜太夫人寿。灯下删改农工会呈稿。叔权原稿于徵实处极为简明,馀所不及,而前半篇笼罩入题处,则眉目不甚分明,由其于公牍文字尚少理会耳。接汤伯温表舅祖湖南书,年八十矣,犹能于红笺作小行楷,自是老辈过人处。因嘱儿辈珍存之。阅邸抄,知已三日不进外折,可见圣躬之不豫。至不叫外起,则月馀矣。
81 初七日竟日檐溜未歇,夜雨尤甚。天骤凉,须穿棉衣。孟黼臣学丞来访,欲借大宛试馆作劝学陈列会。同里伍渭英来执贽,生长湖北,新选浙江宣平县。午后为缪子惠作致端午帅书。申刻冒雨至庄邸赴振贝子之约。归坐内斋,篝灯听雨,萧条淅沥,颇增秋感。馀性耽清寂,虽处繁盛,常有荒江老屋境象往来心目间,倘世界承平,容我择山水胜处,结茅习静,究竟身心性命之事,庶不虚此一生。此愿其何日偿乎?连日看《明通鉴?神宗纪》,专从当时朝局著眼,是馀从阅历后看书识见较从前高一格处。弱冠时在书塾处读史书,与中年登朝后读史书,见地迥不同。弱冠时记性好,中年后悟性好。学固有与年俱进者。
82 初九日阴。午后诣编书处。因程学川字伊所纂《奥大利纪事》体例未画一,嘱其重修。姚石荃、顾亚蘧借吾精舍请客。急雨骤至,且杂冰雹,半时许即晴。儿女辈设酒肴为馀暖寿。
83 初十日晴。馀四十六岁生日。亲友门生来祝者五十六人。竟趋日跄跪拜,入夜疲不能行。儿辈唤八角鼓弹唱娱宾兼演小戏数出。客散后坐中庭观之,颇有足资嗢噱者。愉儿满月,提前二日于今日祀先。
84 十一日竟日阴。拟出门谢客,右腰乃痛楚不胜,聊作半日休息。未老而衰,可发一叹。四点钟赴医学研究会议招生,开医学堂。傍晚,在致美楼预祝袁老夫子五十正寿系中秋生日,请吴老夫子、朗轩、亚蘧、玉甫、珩甫作陪。夜雨。
85 十二日雨一日不止,蒸溽异常,恐无晴意。午后诣编书处复看正本。发苏州季文五太爷信并银一千零四十五两六钱九分,合库平银千两,托大德通汇馨斋,让汇费不收。
86 十三日晴。白露节。晨诣史馆。午后谢西城客,道路泥泞特甚,两手几生茧矣。答访缪子受妹婿禄保,筱珊年姻丈之子,次远堂伯之第四婿也,现在法政学堂肄业。筱珊丈寄赠新刻《续碑传集》十二册,继钱衎石先生前集而加纂录,随纂随刻,尚未成书,故卷数、目次均未定。其咸丰朝督抚,据《畿辅通志》录先大父中丞公传,叙次简而有要,文亦峻洁。恭读一过,深感缪丈载笔盛心先大父为道光戊戌科进士,传误戊辰。原籍为阳湖,误武进。曾官两广运使,传失载。先大父薨于咸丰庚申闰三月,传误辛酉三月。又据汤君义尚所撰墓表录先高叔祖次山中丞。昭代文献纪录,以湖南李氏桓《耆献类征》为最博,浙江钱氏仪吉《碑传集》为最精,平江李氏元度《先正事略》则与钱录相出入。苏州袁尺木《名臣事状》所录虽不多,然皆先生一手撰述,峻整简核,卓然史裁,馀嗜读之。欲求三百年官师言行,通知本朝掌故,推究政治学术,必宜将此四书详观博考,再益以缪氏是编,庶乎专门有用之学矣。馀虽渐老,犹将以公暇从事焉。即从中秋节后起先读《碑传集》。
87 十四日晴。至汪家胡同昆师母处贺节,路远难行,疲甚。坐客厅小憩,有老仆年八十矣,与馀言道、咸朝时事甚悉,多其目击者。谓侯爵琦善乃福建渔人子。老侯爵任福州将军,途次泊舟假寐,梦邻船一小黑虎伏于舷侧,醒则渔舟在旁,有小儿伏舷侧而眠。因以百金付渔父,抱归子之,托言长妾所生。既长,袭爵。其父母来访,畀以重金,遣仆赴闽,为建屋置田,且怵以祸,嘱勿再来。此儿即琦侯也。媚夷卖国,卒偾大局,致酿今日
88 之祸,岂非运数耶?老仆谈次太息不置。又言耆英之赐死也,其时英夷在津骄甚,夷酋巴夏里,乃广东人,姓李,赘于英,耆曾识其人,愤其挟外人以躏宗国,且技无能为力主战。
89 、花沙纳二星使不便所为,绐使入都面奏请方略,而飞章劾其畏夷私遁。显庙震怒,遂逮入狱,赐自尽云。所言与世所传说者不同。答拜东城客,归寓略息,又赴江苏馆与四省总协理公请督办吕尚书。夜,月色特佳,坐西院呼吸清气,良久乃寝。
90 十五日阴。晨起祭神。饭后出城至孙师、王师处贺节。又至三兄处及董宅,顺答谢各客。晚,祀先,合家团园饮酒。发翁寅臣信,为永年款事。又为伍渭英致杭府卓芝南同年书。
91 十六日晴。晨诣史馆,堂餐后出城,至常德馆为周容阶丈诊疾。容丈与先君子乡榜同年,交甚密,因详溯四十年前旧事。至袁先生处祝五十生日,复入城诣编书处。灯下复缪丈书寄南京颜料巷
92 十七日阴。同邑赵钿卿观察锡年自蜀来,承寿芸大令致年自豫来,均见。
93 钿卿总角交也。饭后答谢南城客,雷雨骤至,疾驰而归。目颇涩,不敢观书。〔眉〕赵锡年,字钿卿。张用宾,字荔轩。承致年,字寿耘。此后初见之友,大书其名号于书眉,以备查考。
94 著为例,自今日始。年几五十,心力渐衰,不复能为泛滥之学。唯以今日时势,馀立志欲致功者三端:一专看本朝掌故书,练习典章,洞达政事利病,多识前言往行。一学古文,事理欲其实,气息欲其醇,词句欲其典雅,以救近来俶诡支离俚陋之病,守先而待后。一看医书,研究古今圣贤医学精奥,阐扬而光大之,以救今人崇拜西医戕生之惨。
95 十八日阴。东城行吊。申刻全蜀馆乙酉同年消夏局,馀与王酌升同作主人。〔眉〕蒲秉坤,字舜瞻,戊子同年,四川人。
96 十九日晴。午刻至东兴楼,与同乡严、李、刘、孟四公会齐,偕至间壁祝袁尉廷宫保五十生日生日系二十日,今日赐寿。少坐观剧,即诣史馆。偕鲁卿就鹿总裁回城之便,往商公事:一接班光绪二十四年以后大臣忠义画一列传。一咨取方略馆月折档册,钞录光绪十六年至三十三年各折辑为长编。一重修儒林、文苑、循吏、孝友列传,援案分季陆续进呈从阮文达所修各传后接续纂辑。鹿相均如议。天阴微雨,因归寓。两日在车中看《汉书》列传数卷。欲作古文,必先于此取材。大概文字郁茂雅驯,断非枵腹所能从事。文章精神固在命意,而修词亦宜大段著工夫。如两汉书、南北史、《昭明文选》、《何氏语林》,均不可不留意也。经义、历史、本朝典章故事、唐以前词藻,此四者缺其一,即不足以成文。古文岂易言哉!
97 二十日阴。午刻诣起居注。出午门后,大雨骤至,衣冠鞋袜皆湿。至全蜀馆,壬午公局请客三人吴佩葱、许静山两观察,高仲瑊太守。散后入宣武门。雨至夜方止,雷声甚厉,大霹雳,窗牖皆震。节近秋分,不宜有此。灯下看编书处《英历史》二卷。宝纶自南归。
98 廿一日晴。午后唁荣锦堂丧明之戚。出城至铁路研究所议立公司各规则。已由督办大臣奏明发下木质关防一颗,文曰「奏办预筹津浦铁路招股有限公司关防」。至松筠庵赴刘惺安、孟黼臣之约,趁西城归。灯下跋程伯葭所藏南田公花卉册页计十二幅。复笏斋书。
99 为胡焕亭同年致丁衡甫书。伯葭来夜谈。〔眉〕胡运昌,字焕亭,广西人,壬午同年,山西静乐令。得大兄福建信,准补延平府发常州电
100 廿二日晴。晨访振贝子,未值。归后叶玉澄来谈。未刻出城,为花老子妇诊病。答拜赵钿卿,适沈雨人亦来,相与畅谈改造度量衡利弊。至松筠庵赴孟黼臣约。李文正师五世兄石曾,新自法国归,在巴黎习农学已六年,。深悉土宜种类培植之理,俱有实验。世家子弟能专心研究实业,可敬可服。农学一道,士大夫有理想而缺实验,老农老圃有实验而缺理想,农事之所以不进也。石曾洵知要哉。包安吴自谓于农学有得,所著《齐民四术》,皆朴实亲切之论,馀从前甚嗜其书,而生长世家,未亲田事,究不能明其奥窔。前年编书处进呈农政
101 一门,馀一手复辑,颇知其法,所恨无实验耳。
102 廿三日阴,微雨。看书局书四册。饭后吊张笃生同年丧。诣编书处。出城在恒裕久坐,还前借千金,收毁借据。复汴省黄补臣、赵颂眉二信。西汉君臣之分犹不甚严。君称其臣必举其官;玺书劳问,则云皇帝问某官。盖犹有三代馀风。奴视臣下,自前明始。朱批每云「这厮」,甚而「这畜」,全无道理。然于辅臣,犹称「先生」,稍存敬大臣之意。夜坐闻西风振叶,洒然生凉,不禁感触。
103 廿四日晴,凉甚。叶少云介其友李沁来见。饭后写扇三柄。出城访刘伟臣,未值。
104 谒寿州师,久谈。晚,约朱季针、吴质钦饮于单牌楼聚魁坊。〔眉〕叶世勋,字少云,大兴同乡。李沘,字怡臣,大兴同乡,河南知县。
105 廿五日晴。饭后诣编书处,少坐即出城,至闽学堂教育会议事。至津浦铁路公司议事。至聚宝堂赴魏少牧之约。趁西城归。灯下作冯母徐太恭人九旬寿序一篇,三鼓脱稿,力摹庐陵、震川,颇为创格。近来连作寿序四篇,各有章法,各具面目,文机殊不滞。此两月来熟玩震川文之效也。
106 廿六日晴。午刻诣史馆,午餐后诣编书处。接端午帅电,以《循吏施沛霖列传》见托。施君字口口,汉军籍靖海侯琅之后,由进士官江苏,曾宰吾邑,抚民慈而缉盗严,以吾解事以来所闻武阳两县令,未有如施侯者,民至今思之。今日在史馆已见江督奏稿及武进丹徒事实册。为良吏作佳传,固史官责任也。
107 廿七日晴。张庆籀来见。其尊人雪樵先生与先君子文字至交,其母夫人与先妣换帖姊妹。馀幼时常侍先妣诣雪丈包头章胡同赁宅,呼其母夫人以姨。往事犹历历在目,而先妣墓木拱矣。与孟颉追话旧游,不禁泫然泪下。又忆岁己卯先君子见背,七月中旬举殡,张丈自山东来应京兆试,甫入国门,乘旅行车遭殡于途,见柩前所陈衔牌,一一与先人符合,大惊下车,就孝子问之,果先君子丧也。骤闻凶耗,放声大恸,即便服执绋从至广惠寺,抚棺痛哭,详问不孝孤病状,挥涕不止。老辈交情之笃如此,不孝至今不能忘。孟颉今年二十五岁,系己卯后所生,于往事皆不知矣。雪丈有妾赵氏,殁于京师,暂厝永乐寺,孟颉奉遗命来迁柩归葬,觅之不得。馀以永乐寺与公善堂相近,特命堂役柏四往寺访之。饭后胡锐生来作半日谈,言上月廿四日陨大星至通州马景山提督营中而没,不一月而马公薨。将星之陨,夫岂偶然马公当日闻星陨,惨然不乐。时已患病,疑其将应己身也。锐生曾佐宋忠勤戎幕,马为忠勤部将,由勇目积功保至宫保提督,因话其平生战迹行事极详,自是大将才也。
108 灯下作致鄂督陈筱石书,复曹亲家书,复谢叔词书,复管亦仲书,均交宝惠带。接晋藩丁衡甫信。
109 廿八日晴。秋分节。陆锦奎介费芝丈来见。饭后至皇城根小苏州胡同董处,贺新居兼祝吉甫生日。出前门,在恒裕小坐。复至花农前辈处复诊。时已黄昏,趁西城而归。今日周历不下二十里。珩甫在此剪烛夜谈。宝惠随王少诚使节附火车赴汉口。计初一日自鄂抵家不及一月也,岂星命家所谓驿马耶?门人陈仲伟贻《左文襄手扎》三册,皆致仲伟大父舫仙少保讳湜,湘军名将者,石刻一册,石印二册,多论军事之书。指示精明,书法遒劲,森如兵甲,不敢逼视,望而知为伟人笔墨也。吾辈作书切忌姿媚搔头弄姿,决无正气
110 书虽小道,关乎人品胸襟。吾自戊戌习坡书,专趋雄厚一路。有时略参秀润,乃风韵,非媚态也。下笔时使生气拂拂函盖一切,将来作事亦自有气魄。曾文正论文论字皆取兀傲不平,正为此耳。为叶玉澄作赵次帅书。
111 廿九日晴。刘伟臣来久谈。闻西藏番众具呈,拒赵大臣尔丰不纳,因其前办巴塘军务,多诛戮无辜。此次任边务大臣,欲举藏地而内治之,尤有夺我燕支山之愤,众情汹汹思叛。朝命新简将军马亮查办。馀因附致次帅一信,嘱其告季和钦使勿轻进季和为次帅胞弟。兄弟分领川疆,弟署川督而兄接其任,亦盛事也,并严饬属员勿邀功生事,丁役勿苛索滋扰,以杜藏番口实。未刻诣徐处与朱桂老合诊。至松筠庵同乡结局议事。武备
112 学堂毕业生授军校武职也,坚欲入印结局,分结费,与五六品文职同。日前诸君集议拒之,众军校声称流血,势将用武,出不逊之辞甚秽。呜呼!野横至此,愧杀军人资格矣!而当道犹欲崇礼。兵士人格太卑,吾见其犯上作乱而已。接次寅书,新城已交卸。次弟勤于为政,有循声,民爱戴之,乃大吏拘于期满成例,遽以是缺位置他人,彼其心何尝为人才计为地方计耶?唯弟既得替,可以请假来京畅叙,则大可喜者。复端午帅书。
113 九月初一日晴。午初诣史馆,点派中书陈鹿荃充校对。未刻出城至津南馆王六垣处诊病。随赴医学会集诸君,议设旬报,以尽研究之实,且借以阐扬中国医学。赵敏生由香港寄来西法医书数种,略看其《内科新说》一种,所得太浅。即如发热病,彼竟不知其因何致此。谓万不能一治即退,只可听其略减。热甚,则带冰帽。过十日不退,则服补药。
114 吾可决其必死也。又发热呓语,指为脑经病,须用药清脑。若转痢疾,则指为大肠溃烂,不治之症。岂不可笑可叹。如立医报,此类皆可著论辟之。发福州大兄信,又兴化许篆丈信。
115 初二日晴。客来一日夜不断,气喘神疲,唯与黄叔权论学殊畅。奉旨,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俱从祀孔子庙庭。此举去年四月赵芷生侍御启霖具疏发其端,下礼部议。以堂官意见不一,久不复奏。毓鼎秋间再具疏促之。南皮议主三儒俱祀。礼部溥尚书入郎中胡国镛说,祀顾、王而黜黄。前侍郎张亨嘉则欲黜王。寿州据《明夷待访录》,诋梨洲尤力,谓其主张民权,于会议复奏时自具一疏争之。御史徐定超、吴纬炳各具疏伸梨洲。特旨三儒俱祀。仰见圣主折衷正当,一扫门户之偏。顾、黄二儒百馀年中屡请屡驳,至今日乃垂定论焉。
116 初三日晴。在精舍请客,皆两邑同乡也。傍晚即散。灯下细看《金匮要略》,仲师各证所列方脉,皆只举其一隅,使读者心知其意,触类以旁通之。后人或讥其疏略,盖不能三隅反耳。卧思世界六教祖,皆生于亚细亚洲。我孔圣人及道教祖老子生于中国,释教祖释伽牟尼生于印度,旧教祖摩西、基督教祖耶稣皆生于犹太,天方教祖穆罕默德生于阿刺伯。其降世,摩西最早,老子、孔子、释伽次之,耶稣又次之,穆罕默德最晚〔眉〕摩西在夏商时,孔子、老子、释伽在周时,耶稣在汉平帝时。穆罕默德在梁陈时
117 初四日晴。叔、季两弟忌日,竟日郁郁不乐。夜,早寝。
118 初五日晴。灯下作《黄叔权众妙谈麈序》别录副。近来怔仲渐剧,往往彻夜不眠。
119 馀之病根在好用心,无论看何书,皆喜深研理奥。明知成病,然不能改也。午刻至袁珏生处祝其太翁幼安亲家生日。
120 初六日晴。诣史馆。出城祝冯润田太夫人九十寿,观戏数出,趁西城归。耕莱侄自南来禹九弟之子,留其下榻此初三日事。闻张劭予丈殁于河南,失此名卿,殊可惜也。
121 初七日晴。午刻在精舍请吴仲怿中丞,吴佩葱观察,胡诗舲太守,陪客五人。未初客即齐,申初即散,甚难得也。灯下作陶斋书。
122 初八日晴。一日不适,谢绝各事。晚饭后纵笔写擘窠大字,体气略舒。得笏斋大同书,随手作复。
123 初九日晴。鲁卿约出游。数年前遇重九,必偕同志访秋古寺,小饮市楼,作冷淡之局游客所聚处则避之。今则登高旧侣散在四方,或已捐馆舍,其在此者,唯馀及孟孚耳,不无感慨,因邀花农、梅叟、孟孚、鲁卿、朗轩诸君、三兄过三松精舍便酌,相与登台远眺,落暮始散。夜仍不能眠。为蒋茹孙致馀绶屏书,交作霖寄去。
124 初十日晴。凌大京兆据绅士公呈馀领衔,奏请设农工学会,开办森林,岁请备荒项下银万两,奉旨依议,钦此。顺天府送来照会一份,抄录原奏。京兆复于辰刻过谈,嘱馀等详拟章程。缪恒莽观察自山西送达赖喇嘛进京,特来访,久谈而去。未刻至湖广馆,赴教育会特别会,投票公举会长。馀及李嗣香前辈得票最多,且数目相同,遂同充正会长,
125 而以其次之李君磐副之。馀复推湖北范樾生中翰超之充书记员。初八日,编修袁励准具疏,呈进邵阳魏源《元史新编》,恭候钦定列入正史。有旨著南书房会同国史馆阅看。因与鲁卿约集于恒裕,偕诣总裁寿州师相。书已由南斋交师处,大略阅讫,交馀二人嘱送荣总裁。馀乃携归翻阅。书共四函。光绪三十一年,默深先生侄孙午庄制府光焘刻本。
126 默深先生本具史才,谙习中外时事。此其晚年所编,欲进呈而未果见于制府后跋。体例谨严,考核精审。其最有功者在太祖、宪宗平定各国传。太祖兵力,南略印度,西逼欧洲,威震泰西,为中国数千年所未有。乃明初史臣如宋、王诸公,虽工文学,不谙蒙文,开创宏功,概从阙略。近年转从俄罗斯及泰西史籍,窥见一斑如洪文卿侍郎〔钧〕之《元史补正》,则据俄国古史译成者)。先生此传,远过宋修十倍。惜其中稍有缺佚如隐逸、释老、群盗三传皆有目无文,然无碍于大体。闻诸公意议,欲奏请列入正史,与《新唐》、《新五代》并传,亦乙编快事也。为张荔轩作致胡揆甫前辈书。馀又另寄密信一函交邮递。
127 十一日晴。叶玉书同年自张家口释回来谈。黄慎之丈来交起居注进呈前序。未刻鲁卿来,偕诣学部谒荣中堂,送呈《元史新编》。向来京外呈进书籍,下南书房复看,不过略观大意,三四日即复奏。此次以事关正史,意从郑重,特命会同国史馆,故荣相之意亦不欲草率从事,以书交馀二人酌派馆中通晓史学及西北舆地诸君,在馆详细较阅,提出实胜旧史处,具疏详陈请列正史。馀意亦正如此。以为此折当仿《四库书目提要》之式,乃为矜慎也。
128 出城至徐吉人同年处贺喜。赴段春岩同年湖广馆之约。绕正阳门归。
129 十二日阴。午后至尚敬臣、宝瑞臣两处贺喜。访景佩珂。至本司胡同恩筱岩度支部处,为其母夫人诊疾穆将军之子佩珂所荐也。风雨骤作,驰归。灯下看《元史新编》太祖、宪宗平服各国传两卷。《元史》地名、人名佶屈缭绕,本不易读,加以乾隆朝重加译改,尤觉满纸烟云。《魏史》则犹仍旧史名辞也。
130 十三日晴。先室管夫人生日拜供。饭后诣史馆,与鲁卿商定复看《元史》事,良久乃散。抵编书处,则已日薄虞渊,诸君皆去,馀独坐阅书一卷。晚归,灯下阅《英史纪事》二卷。接宝惠南京禀。
131 十四日晴。未刻赴松筠庵集议农工会事。在恒裕少坐。入城访葛振老久谈。灯下阅《英史纪事》一卷。
132 十五日晴。六弟妇忌日拜供。午后诣起居注点帮办、京察及帮校对差。至史馆,据刘忠诚行年识略改正本传。忠诚早年平广西浔州剧寇黄鼎风,为南方第一战功。馀著意详叙,颇觉有声有色。出东城答拜刘嘉树前辈名誉。新放江宁知府,何绍卿表兄厚忱
133 连日坐车过劳,髀内痛楚。灯下犹看《英史纪事》一卷,多所删正。《英史纪事》凡十七卷,欧介持、尹翔墀合编,搜采翔实,行文雅驯,叙次亦剪裁有法,若能将地名、人名画一,旁列英文以定之,可为单行善本。馀月来专阅一过,获益非浅。接陶斋电告,宝惠已赴鄂,关切可感。为屠雨航致三六桥副都统书。政务处议开博学宏词科,奉旨依议。
134 十六日晴。鲁翼云自黑龙江来,携有海伦厅同知辛九丹书。辛君在都曾与馀一面,馀已不复省忆〔眉〕鲁翼云,字抟九,江夏人。辛天成,字九丹。数千里贻书,致慕仰之意。书中以「名满天下,苍生属望」相推,馀滋愧矣。午后诣编书处。致杨帅书。濮卿和自山东来,云五弟已旋省,十月间必来京,闻之喜甚,即作书邮寄济南。
135 十七日晴。法儒铎尔孟偕焦镜芙来访,馀详论中西学派,铎君推重康德学说德国大儒,馀以姚江及内典精义证明之,铎甚心折,拟录西儒各学派贻馀,而请馀示以中国学派。馀复请其摘译卢梭《耶密儿》精义见示,铎欣然允诺。谈两小时始去。西儒论学宗旨,与中儒不甚悬殊,有近程、朱者,有近陆、王者,只因中国解西文者不知学理,而吾辈又不解西文,遂无从窥其阃奥。倘能编一中西学案合编,实不朽盛业也。馀以此意向铎言之,铎击节称叹不止。西宾去后,馀即出城至悦生堂行礼,善卿弟丁母忧成服也。又至法源寺,徐花农前辈夫人除服行礼。其世兄今晨即除丧服著公服。馀不以为然,吾乡礼,孝子是日仍著
136 丧服俯伏,来客亦素服两缨,迨日落将撤祭时,孝子始易吉服,亲友之留此者亦易公服,再行礼。似合礼意。四点钟至豫升堂,赴金晴羲之约,主人已散,乃访晴羲,致晚至之歉。复至全蜀馆赴癸巳公局,趁西城归。灯下阅《元史新编》表志三卷,颇有所见。
137 十八日晴。缪恒莽来久谈。午后朗轩来谈。以张天如《南史》评点本付宝铭,令其照此加朱于监本《南史》,盖强迫用功之妙法也。《南史》合四朝为一书,详略得宜,最省日力如《陈书》无甚事实,亦备一史,且人物均牵上搭下,读者苦于披览而所得殊少。
138 《南史》与梁联合,为卷不多,省功甚巨,且富文藻,大可馈贫。偶检《四库书目提要》,柯维骐《宋史新编》在存目中。提要诋其益、广二王不当立本纪,辽、金二朝不当附载记,等诸外国。谓大纲既误,则其馀不足言。余按柯史竭三十年之力而后成,柯氏至发愤自宫,以专思虑,可谓精勤之至。其书整而有法,约而不漏,足救《宋史》冗杂之病,自是良史,而馆臣乃力诋之,至不列于乙部,其故可思矣。尊益、广二王,则何以处宏光、永历二帝;贱辽、金二代,则何以处我朝龙兴。当时文网颇严,诸臣于此有戒心焉。故特有此二端以摈之,而不别举其失。细绎提要词意,此旨犹可窥见,非谓其书之不可存,直不敢存耳馀为此说,颇自喜别有会心。否则,库中乙部所收之书,其劣于柯史者不知凡几,皆纠其失而藏其书,何至皇皇巨编,乃摈诸不齿之数耶?此读古人书所以当知人论世也。
139 十九日晴。午后诣编书处。阅《元史》。同乡京官具公呈都察院,请代奏将已故陕西候补道潘民表事实宣付国史馆列入《循吏传》。嘱吴先生创初稿,馀为删润,三鼓脱稿。
140 至报子街谒沈氏姨韵石之母心耘,八婶之胞妹
141 二十日阴,微雨。巳刻谒振贝子,为缪恒莽介绍。午后至江苏馆赴赵田卿、剑秋之约。散已上灯,复入前门,至东安门外东兴楼赴绶金之约。同座吴寅臣,杭州人,专治词学,于源流派别言之甚详。归已夜深。竟日四城奔驰,筋骨皆痛。
142 二十一日晴。徐、沈两宅过礼,馀为女媒男媒为萧新之中翰,往返两处,各张盛宴。延朱桂老为林女诊疾。向绶金借来洪文卿侍郎《元史译文证补》三十卷原阙十卷
143 以核魏编。侍郎使俄,得拉施特《蒙古全史》拉施特儿哀丁,波斯人,事元西域宗王合赞,据当时卷牍作此书,名曰《札米伍特台白儿力克》。按上四字义为「全」,下五字义「史」,犹言《蒙古全史》,皆阿刺伯文,无人能读。嗣得欧人多桑所著《蒙古史》,俄人贝勒津以俄文所译《拉施特史》,又俄人哀忒蛮所著《蒙古史》,于是元初西域用兵始末,凡《元史》所不载者,至此而犁然大备,乃参伍核订撰成是编,其中十卷则未及定稿而侍郎殁。灯下静阅二卷《太祖本纪》。连日酬应,虽筋疲力尽,然读未见之奇书,不自知其乐而忘倦也。
144 二十二日晴。午后至连雨亭处,为其夫人诊疾。出城至嵩阳别业,赴朱桂老约。又至豫升堂,赴金晴曦约。灯下看《译文证补?哲别列传》、《西域补传》,凡三卷,洪氏所最得意者用兵印度,详《西域传》。用兵钦察俄罗斯,详《哲别传》
145 二十三日晴。天甚热,只著夹衣。女府过妆,往来两宅。刘伟臣来话别。灯下看《译文证补》西北地理附录海都木刺夷康里诸传凡五卷。此书要义尽于此十卷中矣。馀于诸史皆寓目一过,独《元史》以其难治,置之三十年未能著力之书,至今日而补其阙,亦快事也。
146 陈邦瞻《元史纪事本末》,殊嫌疏略,实苦于无所取材。连日参阅诸史,于元初事迹颇有头绪,倘光阴多暇,当据各书增修《元史纪事本末》以饷同志也。由孝廉而登帝位者吴大帝。
147 由进士、翰林而登帝位者西辽德宗。
148 二十四日晴。暖极,并夹衣亦流汗矣。大似江南天气。阳不内藏,葆精为养生要义。
149 午刻诣江苏馆祭先贤,馀为东龛名臣位前主祭,行礼毕,即驰赴季龙处。未初押轿赴沈处,酉初始返。徐处面主人而行。至新吾处行吊。又唁陈梦陶丈丧掌珠之戚,兼递公呈。归寓上灯。连日坐车,跌伤复发,卧良久始能兴。篝灯看《译文证补》未尽各卷。又检邵远平《元史类编》浏览义例。邵氏此编详核有条理,颇胜《元史》,然于开国武功、西北地理,亦无以远过旧史,则以元初记载荒略,无可凿空也。洪侍郎之能编佳史,亦时会为之。吾辈生今
150 日,读书功力之逸,真胜前人矣。于此而犹不用功,岂非对不住自家。因思宝铭懒散不肯看书,屡勖罔应,不觉悲愤交集。
151 二十五日晴。半日会客。同年杨鼎臣增新以阿克苏道保人才来京〔眉〕杨輈,字季鹿,福建人,雪沧先生之子,广东通判,午后过谈,馀详询新疆及蒙古情形,质以所见,良多裨益。自三点钟起,杜门却客,洁西厅长案,遍陈《元史》各书,拟《元史新编》复奏稿,分正体、补缺、匡谬、正讹四段,而折重于平服各国传、外国传、宗室世系表,以特表其长。晚饭后始脱稿,凡千馀言,请吴先生缮清稿。费旬日研摩之力而后成此文,甚矣,责实之难于课虚也。馀因怔忡不眠,戒用心而仍不能不用心,性情使然,以此为乐。使吾舍业而嬉,恐又旁徨生病矣。得宝惠湖北禀,三十、初一可返京。
152 二十八日阴雨。己卯公局,请杨鼎臣增新,新疆阿克苏道、段春岩友兰,四川重庆府、曾履初广熔,湖北施鹤道,重伯同年之胞弟三同年在全蜀馆兼摄影,三点钟即散。夜雨达旦。杨明先押行李回京。宝惠独随钦使赴保定办复奏稿。杨明交来端午帅、陈筱帅、曹亲家回信各一封。又门人陈寅伯大令信在南京。西风,夜雨,秋灯,渐凉,感事,怀人,情来难迁。因检淮海、玉田两家词读之,益觉身世苍凉,百感交集,禀此情性,虽雍容词馆,不能移吾怀抱也。〔眉〕能知我怀抱者,唯笏斋一人。
153 二十九日阴。督奴子移植菊花,配合位置,此最深秋佳兴也。饭后诣编书处看书四卷。灯下作致端午帅密书。又复湖南汤温丈书。雨声竟夜。
154 三十日阴。万枋卿、吴厚庵来谈。枋卿论中兴湘中名将事迹甚详,往往异官书所传。
155 林文忠负知人鉴,极赏左文襄。文忠督两江时,文襄为孝廉,求其女为子妇。文忠戍伊犁,遍历回疆八城,阴图其地理险要,藏之箧中,从未示人。尝谓文襄曰:他日甘肃、新疆回人必叛,能平之者吾子耳。临殁,遂以图授文襄。适文襄用师西陲,识拔刘寿卿松山叔侄忠壮、襄勤公。锦堂,委以兵事,复以图授之。故刘公军行所至,皆出回酋意外,谓此间蹊径,吾侪犹不尽知,刘公生平未到甘、新,何烂熟乃尔?群诧为将军从天而下,遂不能支。王壮武轿夫四人后皆积功官提督,刘松山、谭拔萃其二人也。馀二人,枋卿忘之。
156 厚庵湖北监利人,论三国魏吴交兵情势极明。蜀、吴分荆州,以江之南入吴。荆州门户险要尽失,长江处处可渡,故关侯守荆州,以无险可扼,致吕蒙渡江,无从防御,荆州遂不可守,非谋疏也。厚庵所居距华容道二十里。傍晚至铁路公司。宝惠回京。量能婿见馀来信过多,往往疏失,愿为我司书札,以公事登记档册法行之。深为可喜。
157 十月初一日晴。午刻践铎尔孟约。眷念其母,刻刻不忘。其母所寄之物,皆陈案头,自谓见此如见母。其天性纯挚可效也。城外泥淤没踝,马车一步难行,因归寓易骡车出城,至医学会共商开设学堂事,与教习杨振甫议订课程。李嗣芗前辈有话面商,在松筠庵专候,馀以天暝,城将下键,不及往而归。为黄叔权致陕甘督升吉甫、甘藩毛实君两同年书。同里金桂生选刻《毗陵诗馀》,欲以亡弟季盦词入选,嘱寄稿本。先作书谢之,稿本录副再寄。桂生乃亡弟词友也。
158 初二日阴。骤寒,顿著皮衣。恒老来谈。饭后访嗣香前辈,顺看三兄。
159 初三日晴。午后诣史馆。归寓,朗轩来作半夕谈。
160 初四日晴。因直隶公事,偕李嗣香学士、刘惺安左丞赴津。馀独下榻望海楼三条胡同翁甥处。大姊及景之夫妇俱归常熟,白仲山为之看家,屋宽无人,甚为舒徐。大德通号丁汉槎以马车迎于车站,因赴号晤其掌柜权九如号在针市街。李、刘二公预出知单约盐商纲总王竹林、李子赫、杨绍熙、刘筱斋、姚少诚、王益孙、李幼香,饮于河东满春楼奥国租界,馀上次到津,此处尚一片荒冢也,开议加价事改为诸纲总作主人
161 初五日晴。巳刻赴李处会齐,同谒杨莲帅,提议两事:一、津浦铁路招股,以备十年后赎路。拟每一斤盐另加四文,就长芦、直隶口岸计,岁可得六十万金。在民间食盐虽觉稍贵,然近来新政如学堂、巡警之类,度支部责令就地筹款,不准作正开销。各项皆出
162 于民,悉索殆尽。此项加价,俱给股票,匀摊各州县,交自治会绅长收存,将来铁路得利,所得子金,即抵各项新政之用。小民每日每口食盐不过三钱,每月共食盐九两,以一斤十六两计,每口每月不过多出钱二文有零,一年不过四十文,而杂项所省则数倍于此。目前似累,异时获益正多也。馀三人敷陈此义,莲帅亦以为然。即留馀等午饭,遣人请张馨庵运使及纲总王贤宾即竹林入座面议,当时解决,定于来年正月实行如此大事,立谈而决,可见杨帅办事之才,若分头各议,经四五转折,非五六日不能定矣。一、天津、河间二府所属灾赈,杨帅已平粜安插,馀等又请其加意赈抚。馀又以医学堂事募捐,杨帅慨诺,议月助百金。以上三端俱满意,此行为不虚矣。盐商因受铜元之害,欲使民间以钱买盐者改为照银价折钱,要求馀等向帅言之。馀意不谓然,姑为达之。杨帅亦恐民间从此多费,不肯轻改,盖银价之起落无定,则钱数之折合无常,上下之间,将因转折而增累矣。
163 饭后归寓少憩,复至李氏荣园,赴李三昆仲之约。散后诸君约观剧,馀以先世父忌日辞。
164 初六日晴。朗轩自京来,许仲恒、李子赫均过谈,留三君午饭。饭后至李处会齐,同谒张都转。子赫约庆元楼羊肉馆便餐。申刻,馀三人在聚和成回请诸纲总。散后至下天仙观剧。归寓填词一首,四鼓方就寝。
165 百字令金桂生运同选刻《毗陵诗馀》,函索季盦七弟《剪红词稿》。季弟下世已四年矣,寄此以识悲感。
166 原稿此处空六行。一一整理者注
167 初七日晴。酣睡至午正始醒。徐少良来,邀往利顺德大菜馆洋餐,菜不甚精而价甚昂。
168 傍晚,便服诣督署后门访杨帅,密谈良久。至慎贻里赴大德通约,散颇早,与杨朗轩、叶范予作寻芳之游。天津繁华日甚,不减沪上,且駸駸有驾而上之之势。若津浦路通,东北商务皆由此而达东南,沪上市场将移于天津矣。
169 初八日阴。回京,九点钟开车,一点钟三十分抵前门车站。
170 初九日阴。午刻诣史馆。申初诣编书处。灯下看《德史》二卷。
171 初十日阴。皇太后万寿,升仪鸾殿。辰正,皇上率王公百官在来薰风门外行礼,臣毓鼎侍班,入宝光门后始知圣躬不豫,唯在内廷行礼,毓鼎乃随诸臣入班叩贺。晚,微雨。饭后,为花农前辈写十孝子赞各一章,皆徐氏先德也。
172 十一日阴。菊花二百馀盆皆盛开,奇正浓淡各极其妙。晨起率两侄一婿位置于两厅中山上廊间,参差错落,罗列殆遍,洵深秋大观也。未刻约徐、何、顾、谢、杨、李诸君玩赏。
173 花老赋诗六绝句,梅叟赋两律。傍晚畅怀而散。
174 秋色薜荔经霜万叶红,菊篱浓淡斗新丛。吾庐别自饶佳色,不借妍春百五风。
175 十二日晴。未刻赴东兴楼与李、刘二公会齐,同谒定兴相国,复陈诣津所办各节。
176 灯下看《德史》三卷。花农前辈恭阅宫门抄,两圣不御殿见枢臣。发七弟妇书,为宝铭姻事。
177 十三日晴。午饭后唁质钦丧明之戚。闻其儿妇濮氏绝粒誓殉其夫,质钦夫妇苦劝之,尚执意未回。馀叹息久之。诣编书处。出城谒戴少怀尚书,闻三兄病,往看之。至嵩阳别
178 业赴乙酉消寒局,趁西城归。闻两圣仍未御殿,心甚忧虑,访于朝贵,知皇太后因腹泻而心绪拂逆,故辍常朝。发苏州适胡氏九妹书,为铭姻事。北风大起,落叶满阶,纯乎肃杀气象矣。就枕前检《山中白云词》吟诵数阕,不胜苍凉之感。长安人海,知我怀抱者几人乎?十四日晴。圣宫不豫辍朝,唯庆亲王见慈圣于榻前。既退,即兼程赴菩陀峪地宫。
179 朝士惊惶,虑有非常之变。且闻枢臣讨论道光庚戌、咸丰辛酉故事。一夜北风怒号。
180 十五日晴。甚寒。立冬节。午刻诣起居注。未刻诣史馆。申刻约同乡严、李、刘三公赏菊小饮。接次寅信,十九日起身北来。又接许篆丈信,云宝铭岳家沈太亲翁住苏州庙堂巷。
181 十六日晴。饭后诣编书处。傍晚至松筠庵议农工会事,同乡投票举馀为总理李嗣翁最多,馀次之,史康侯又次之
182 十七日晴。巳初刻李、刘二公来会齐,偕诣监尹陆凤石师,未晤。又谒张相,斟酌请赈疏稿。在庆和堂午饭。饭后馀至后元寺预祝希文四叔岳母寿。乙未荐卷门人吕联乙来见。〔眉〕吕联乙,字选青,江夏人,己丑举人,法部主事。
183 十八日晴。先妣生辰拜供。未刻,同人借精舍答余前局朱桂卿、延子澄、何润夫、徐花农、钱新甫、曾奂如、顾渔溪、亚蘧、陈孟孚、谢鲁卿及三兄,并拍照。长廊遍列菊花,人坐立其间,景致殊胜。〔眉〕蔡国器,字定臣,大兴人,江苏候补道,和甫京卿之子。
184 上疾加剧辍朝,闻礼臣讨论典礼。
185 甘州原稿此处空七行。一一整理者注
186 十九日晴。午刻诣史馆。申初诣编书处。发延平信。
187 二十日晴。午刻两点钟,忽传车驾还宫,枢臣再召,人心惶惶。毓鼎驰谒振贝子,欲探虚实,未见。幸知还宫之信不确,心稍放宽,因出城祝李嗣香前辈生日。又赴梅叟扬州面之约,赶西城归。夜半十二点钟官报馆再送上谕条,奉懿旨授醇亲王载沣为摄政王。
188 王长子溥仪入宫教养并在上书房读书。
189 二十一日晴。巳刻嗣香前辈由西苑归,来访,始知昨日午后二点钟圣躬发厥,一时许始苏。皇太后亦濒危险,乃再召枢臣议定国本,命醇亲王立时回邸,抱阿哥入宫,年甫三岁。〔眉〕八字:丙午,庚寅〔正月〕,壬午〔十四日〕,甲午。午刻出城祝三兄生日,留面而归。访戴尚书,不值。访绶金于法律学堂久谈。绶金竟日在宪政馆,略知禁中事,病势颇危,梓宫均己敬备。皇后往来两宫视疾,两目哭尽肿。今日例行公事,俱由摄政王代行。馀有两局悉辞之,虽无大故,然二圣病危,岂臣子宴乐之日乎?乃尚有出新知单举行消寒会者,亦可异已。接叶少云天津、沈幼芙江西信,均索致大吏书为谋差缺,此何时乎,而闲情别致为人说项,岂不为大吏所鄙夷,因随手各作书复之。幼芙且以利啖我,谓所谋若成,当以二三百金酬谢,誓不食言。嘻!是货之也!吾岂有遗行欤?因此悚忿自省,复书直斥之。此种人见地如此,岂是可用之材!由此推之,其贪赃枉法,唯利是图,将无所不至矣。接宝惠电,二十日安抵太湖。与袁、吴两师及子侄辈夜观乾象,帝星暗散无光,前星尤微。
190 二十二日阴。晨兴惊悉大行皇帝于二十一日酉刻龙驭上宾,今日辰初用吉祥轿平日御乘之轿加长如民间驼轿还宫,巳时升殓,阿哥即皇帝位于柩前,嗣为穆宗毅皇帝之子兼祧大行皇帝。臣敬泣思大行皇帝以四龄入承大统,临御三十四年,恭俭爱民,勤于听政。凡前代帝王声色土木之好,上俱无之。兢兢业业,无一日自暇逸。当丁酉、戊戌间,
191 鉴于辽东战败,国势日孱,毅然与天下更新,多所变革。庚子之事,上雅不欲以乱民横挑强敌,而迫于朝局,驯致播迁。五月间,臣与廷臣同对殿中,见上审顾迟回,形于辞色。
192 事权不属,无可如何。终其身,处于艰虞之中。竟以忧郁,永弃朝野。鼎湖弓剑在,天有馀恫矣。闻内监言,上自奉极薄,所御短布衫,屡经补缀,犹不肯弃之。又奉太皇太后懿旨,摄政醇亲王监国。命成衣制孝服二十七日内,白孝袍,翻穿羊皮外褂,呢冠摘缨。
193 二十七日外,青长袍褂,以无花无色缎为之。至百日,便服,用黑帽结,衣裳皆用青黑。
194 摘门封,刮门对,收客座字画,蓄发至百日。作霖、绶金、季龙皆来谈。闻太皇太后病大渐,不胜忧急。是日阴风凄惨,五点钟即暝。夜半十二点钟,仆人敲门,传入邸抄,复惊悉太皇太后未刻升遐。两日之中再遭巨变,旁皇不复成寐。
195 二十三日晴。辰刻孝服入内,太皇太后升殓毕,奉移于皇极殿上崩于西苑瀛台,太后崩于西苑仪鸾殿(〔眉〕敬缺一撇作「仪」。午初三刻,大行皇帝乾清宫午奠,臣等在乾清门外向梓宫行三叩礼,即伏地举哀,良久乃起升殓次日始齐集哭临。廿三、廿四、廿五三日在乾清宫,廿四、廿五、廿六三日在皇极殿。至史馆午餐。督差役以蓝纸糊屏心红字,截公案为短几,办事官席地而坐,凡应标朱者改用蓝笔。谢氏表侄女今日适刘振甫,俗谓之抢婚,向例三日之内从权得行之,巡警不禁也。唯不得用鼓乐耳,执事皆拽之以行。
196 若出城门,则用蓝布掩彩舆。娶亲者相属于途,馀所遇者不下十馀起。
197 二十四日晴。辰正入内。午初三刻,大行太皇太后皇极殿午奠。臣因内廷三品阶,在皇极门内向梓宫行三叩礼举哀。太皇太后待臣最有恩,屡向左右称其忠爱可大用。去岁十一月间,臣兄毓嘉召见,温语及臣,极奖其忠爱敢言,论事明白。曾与庆亲王言,欲俟一二年大用之。迨臣误召见,恐其惶悚不安,特旨补召以安之,体恤周至,廷臣罕及。追思及此,不觉伏地大恸,悲不能起。复至馆午餐一日应哭临三次:卯正三刻,午初三刻,申初一刻。同僚有轮晚集者,馀遂归。朗轩来作半日谈。赓莱侄南旋。有旨议谥号,派溥伦、陈璧择吉地。大行皇帝在位三十四年,山陵尚未备也。
198 二十五日晴。奉朱笔圈出建元宣统二十七日内,凡朱笔皆改蓝笔,以明年为宣统元年。午后便衣出门,为连雨亭夫人诊疾。至保安寺访王聘三、秦柚衡两同年,均未值。
199 在恒裕少坐存款。前后在恒裕厚存京平足银八千两,每月六厘行息。至大德通与朗轩谈,晚饭后归。
200 二十六日阴。恒莽来话别。午后入内哭临。在史馆久坐。朗轩作半夕谈。接次弟顺德快信,明日中车可到。接家信,并银一千二百两馀及六房各六百两。上谕议上大行太皇太后庙谥。翰林院知会具说帖议监国典礼。
201 二十七日晴,有风。卯初刻,大行皇帝几筵前殷奠。天尚黎明,仅辨人影,见前列拜跪而亦拜跪而已。冠服出景运门,应由中门,而执事各衙门竟未知照景运门,以致临时中门犹阖,请钥匙而后开。冠服立而待之,又例须举哀。冠服出时,诸臣应跪送。今皆不然。本届丧礼之漫无头绪也如此!卯正三刻,诣皇极殿行礼。四刻乾清官行礼。在史馆进晨餐,归寓眠一时许。未刻次弟自济南来,不见面者四年矣。中年兄弟,官辙分驰,一回相见一回老,何忍久别耶?觌面之顷,欣慰不可言喻。
202 二十八日阴。巳初,大行太皇太后几筵前殷奠。进茶一拜,进膳一拜,读祭文一拜,跪听祭文毕,行三拜礼仍未举哀兴,福晋及王公夫人各捧冠服出,诸臣跪送随诣燎所在三座门内阿哥所前,福晋夫人跪奠酒,渚臣皆跪。俟火稍熄乃退续考昨日礼节亦如此,唯不用妇人耳。午饭后聘三、柚衡偕来谈,傍晚始去。故人久别,谈笑甚谐。自廿一以后,馀怆怀国难,悒悒寡欢,时而仰屋长吁,时而绕阶闷步,至今日始稍有生趣也。三兄、李珩甫均来看次弟。本日巳正各国使臣率参赞、翻译各员在梓宫前奠吊。接宝惠太湖电,今日起身北归。
203 二十九日晴。休息一日,与次弟畅谈。校《庆湖遗老集》一叶。《庆湖诗集》自宋以
204 后无刻本,去岁绶金同年得旧钞本甚精,复为馀购一钞本,虽写手劣率,然亦旧本也。
205 因其讹脱过多,特用绶金本校改,亦有董本误而馀本不误者,随手为之改正,庶几成两善本也。
206 三十日晴。饭后入内,未正一刻诣皇极殿叩奠,奠毕欲诣乾清官,则已祭毕而散矣。
207 盖两处各派王公代上行礼,同时并举,诸臣不能兼顾也。灯下校书。致端午帅书,交孙仲山带。闻皖有兵警,安、庐二郡皆戒严闭城。又有土匪掠临淮关。今日小雪节。
208 十一月初一日晴。连日暖甚,著两羊裘犹汗出。近日朝端百事散漫怠忽,岂非恒畅之徵乎?巳刻入内。午初三刻诣乾清官叩奠。两处既不能兼,毓鼎唯有间日分诣而已。署中分派轮祭,馀则每日必入一奠,必不得已,其间或休息一日,稍尽寸心焉。至史馆午餐。
209 灯下校书。十日前以银八钱买旧本渔洋《古夫于亭杂录》一册,连日在车中细阅一过。得宝惠太湖信。
210 初二日阴。先考七旬冥寿,在广惠寺唪经一日。毓鼎青长袍褂行礼,因此祭近吉礼,不便知会亲友,唯袁、吴、钱三师,李珩甫、聂命三数人而已。午后西风大起,天地为昏。
211 棚店沙回子赠馀《穆罕默德年谱》一册,灯下阅一过。其教以却妄归真为宗旨,颇合吾圣人无妄存诚之道。戒约有五:不二主,不罔人,不奸,不盗,不杀人。亦甚正。谱载隋开皇七年,回回教始通中国,称中国曰赤尼不解其义,为他书所未见。〔眉〕赤尼即支那。按洋文称中国为赤尼斯。先君见背于己卯六月,柩暂寄广惠寺。今日与次弟觅得其处。三十年前情形,历历在目,徘徊垂泪。屋狭陋不堪,乃贫贱之家所用者。其时毓鼎年十七,次弟年十四,丧殡皆大兄主之。毓鼎不孝,俭亲之罪,百年莫赎矣。夜,大风如吼。
212 初三日阴。一日大风。未入内。校《庆湖集》一卷半。接赓莱常州电,询宝惠已否安抵京师。盖因皖有兵警念之也。随复一电,适得惠信,初五日可回京。奉上谕,以后坛庙大祀,均由摄政王代行礼。命礼臣集议以闻。
213 初四日晴。巳刻诣皇极殿、乾清官叩奠。在史馆午餐。诣内阁,谒寿州师相,面议起居注各公事:一、今年封印前一日,仍进记注,唯表文须酌改。一、行文礼部议,摄政王代行礼,讲官应否侍班。一、派笔帖式四员,校正近六年汉文记注副本,以备送实录馆。一、自元年至廿四年遗失记注应否补办为实录底本。师一一如馀所议。归后请值年署主事耆昌字世堂来寓,令其照行点派笔帖式广裔、耆泰、梁照、桂福四员校正汉文。灯下校书一卷半。
214 宝厘生日。
215 初五日晴。甚暖。一日气坠,肛门痛剧,不能坐车。校书一卷半。宝惠白汉阳归。陶斋赠馀银瓶一座镌双款。复李子赫信。馀看《资治通鉴》凡二过,觉唐一代事犹不甚省忆,因于上月补看《唐纪》,自太宗起,今日看至肃宗末以下详纪之
216 初六日晴。气坠甚剧,一日三登圊,神昏易睡,乃服人参以振之。幸客稀事简,可以静摄。看《通鉴?唐代宗纪》三卷。代宗为广平王,甚贤能,迨即位,乃全不足观。宠任程元振、鱼朝恩,致播迁之祸而酿藩镇之乱。盖居下得知情变,居上多所炀蔽也。孔子谓「为君难」,信哉!宝振生日。
217 初七日晴,大风。气坠颇减。午后入内叩奠。通值世中堂演杠讫。制大长方木箱,中压铁砖,以象梓宫,试舁人之平侧。此物必有名称,馀询之老苏拉,亦不知。看《代宗纪》中之上一卷。灯下校书一卷。唐将相大臣,经韩、柳为作志状者,史据以作传,采入《通鉴》,特有声色,且往往溢美,文人之足为人重若此。皇上万寿系正月十四日,因是日值宣庙忌辰,改为十三日。
218 初八日晴。宝惠生日。备小酒肴款五弟。午初三刻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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