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舜西教六戎西王母來朝 |
| 2 | 過了兩日，西方諸侯已群到華山，帝舜就舉行柴望大典，率諸侯恪恭將事。然後覲見諸侯，問他們政治的 |
| 3 | 得失和民間的疾苦，這亦是照例之事。 |
| 4 | 有一個析支國諸侯奏道：「臣的國境逼近西戎，他們政治既不講求，風氣又極獷悍，於戈日尋，互相吞並 |
| 5 | ，不特人民遭殃，且恐將來為國家之大患。臣土地偏小，無能有為，請帝察奪。」帝舜道：「他們共有幾國？ |
| 6 | 」析支國君道：「從前不下十餘國，現在共存六國，均以種類為結合。一種叫作僥夷，一種叫作依貂，一種叫 |
| 7 | 作織皮，一種叫作香羌，一種叫作鼻息，一種叫作天剛。」帝舜道：「待遇遠人，總以教化為先。朕當遣人前 |
| 8 | 往教導勸化，或者可以革其惡俗。且待朕回京之後，與百官詳細討論，再設法口巴。」 |
| 9 | 朝覲之禮既畢，照例兩伯貢樂。秋伯貢的樂其叫《蔡極》，他的歌聲比小謠，名叫《革落》。和伯貢的樂 |
| 10 | ，他的舞叫《玄鶴》，他的歌聲比中謠，名叫《歸來》。樂正夔舞照例的審定了一番，諸侯紛紛歸去。帝舜亦 |
| 11 | 渡過大河，回到蒲阪，急急的先去省視二親，原來已有半年多不見了。相見之下，倍形依戀。 |
| 12 | 帝舜就將這次巡守所經歷的事情和二親談談。 |
| 13 | 到了晚間，帝舜侍膳，見瞽叟食量增加，覺得古怪。後來私下問敤首，敤首道：「父親自夏天以來，身體 |
| 14 | 甚健，飲食因而增多又歡喜到外面去走走。我和三哥說，照這樣子父親要活到二百歲呢。」帝舜道：「父親能 |
| 15 | 如此，固然甚好。但我看究竟是高年的人，飲食一切總以小心為是。我不在家，妹妹總要你沒法勸諫，不可使 |
| 16 | 父親多吃，寧可多吃兩次，倒不妨事。就是母親歡喜吃肥濃亦非所宜。我在這裡總當勸勸。我出門之後，三哥 |
| 17 | 於衛生之道不甚講求，兩個嫂子又不善措詞，全在吾妹留意。」敤首唯唯稱是。過了幾日，帝舜將教導六戎的 |
| 18 | 方法與群臣商議妥貼，又選派幾個乾練明達之士叫他前去宣撫教導，那些西戎果然從此安靜了。這是後話不提 |
| 19 | 。 |
| 20 | 且說帝舜回都一月有餘，到了孟冬上旬，又拜辭父母，率領了伯夷、夔等徑出北門到朔方去巡守，目的地 |
| 21 | 是在恆山。這時正值小陽春天氣，一輪紅日照得來非常之熱，竟有初夏光景。 |
| 22 | 帝舜等在路上頗覺煩渴。哪知行近太原，天氣驟變，朔風凜烈，削面吹來。又走了兩日，飄飄蕩蕩的降下 |
| 23 | 一天大雪，帝舜等依舊冒雪沖寒的前進。哪知一路過去，山愈多，雪愈大，路愈難走，前行馬足屢次失陷，車 |
| 24 | 輪更難推動。但是仰望天空，仍舊是一團一塊的飄舞下來。 |
| 25 | 帝舜至此進退兩難。伯夷道：「前在彭蠡，那元秀真人說北岳不可去，這話可是應了。」帝舜道：「此地 |
| 26 | 是大茂谷，去恆山已不遠，再等他幾日吧。」伯夷道：「依臣看來，就使此時雪止了，如此嚴寒，一時決不會 |
| 27 | 融化，那麼仍舊不能前進。 |
| 28 | 等亦無益，不如歸去吧。祭岳之典，通告諸侯，改期舉行，亦未始不可。」帝舜道：「這個未免太失信於 |
| 29 | 諸侯了。況且此刻北方諸侯來者已不少，所不到者只有恆山以東的諸侯。此種已到之諸侯經過如許行路艱難， |
| 30 | 無端忽叫他們歸去，下次再來，使他們多一次跋涉，於情理上亦說不過去。」樂正夔道：「依臣的意思，不如 |
| 31 | 在此向著北嶽遙遙望致祭，已到此地的諸侯隨同舉行朝覲審樂之典，其餘阻雪不能來者，俟下次再隨同舉行， |
| 32 | 此是從權之一法。」 |
| 33 | 帝舜聽了，覺得此法亦不甚妥善，但亦想不出別法。盡管仰著頭，睜著他重瞳的雙眼看天空的雪。遙望恆 |
| 34 | 山，竟在白霧之中，絲毫看不見。忽然在那白霧之中發現一顆點冉冉而來，愈近愈大，直到帝舜面前驟然落下 |
| 35 | ，矗然大聲，震動山谷。那些不留意的人前仰後合，個個站立不祝帝舜亦為駭然，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大石 |
| 36 | 。 |
| 37 | 這時，隨從的人和會集的諸侯個個聞聲而來。伯夷道：「此石落下之地距帝所立處不過幾步遠，真危險呀 |
| 38 | 。」樂正夔道：「石是重物，自空下降，其勢必急疾。此石冉冉飛來，其勢殊緩，甚覺可怪。」於是眾人紛紛 |
| 39 | 揣測，有些說是隕星，但不會橫空而來，有猜它是山崩的，但不會飛得如此之遠。後來有幾個到過恆山的人說 |
| 40 | 道：「這塊石很像恆山頂上廟門旁邊的那塊石。」有一個道：「是，是。很像，很像。」有一個道：「如果是 |
| 41 | 那塊石頭，石上應該有『安王石』三個字。」有許多人聽說，就跑過去看，那石已有一半埋在雪中。掘開雪一 |
| 42 | 尋，果然有「安王石」三個字刻在上面。於是眾人一齊歡呼起來，說道：「這是山靈不要帝踏雪冒險，所以飛 |
| 43 | 下這塊石來擋駕的。不然，石何以會得飛？飛得這麼遠，而且巧巧落在帝面前呢？」這句話一傳，大家都以為 |
| 44 | 然，齊來勸帝不必前進。 |
| 45 | 帝舜還是猶豫。樂正夔道：「臣剛才主張望祭，帝未俯允，想來以為太覺疏慢之故。如今這塊石遠從恆山 |
| 46 | 飛到此地，明明是恆山的代表請帝就向此石致祭，豈不是盡禮嗎？」帝舜一想有理，於是就用此安王石代表恆 |
| 47 | 山，率領已到的許多諸侯舉行柴望之典，隨即行朝覲之禮。 |
| 48 | 那時兩伯之中到者僅冬伯一人，於是就叫他貢樂，其舞叫《齊落》，其歌叫《縵縵》。樂正夔剛要照例審 |
| 49 | 定，忽然外面有急使疾馳而至。從者一問，才知道是宮中二女所發的。帝舜一聽，料想不妙，也故不得朝儀， |
| 50 | 立刻叫使者進來。使者呈上二妃書信，帝舜拆開一看，上面只寥寥數語，是娥皇的手筆，大致謂君姑玉體忽然 |
| 51 | 違和，請急歸雲云。帝舜到此方寸頓亂，恨不得立刻插翅飛歸，忙向眾諸侯道：「朕因母病，擬即歸，汝等亦 |
| 52 | 可歸去矣。」說著，就吩咐駕車，別了眾諸侯，立刻上道。 |
| 53 | 心中起落萬狀。湊得不巧，地上皆雪，車輪遲滯走了多日才到蒲坡。 |
| 54 | 急急歸到宮中，只見弟象、妹敤首、娥皇、女英二妃、子商均都在他母親房中，瞽叟卻不見。敤首見舜走 |
| 55 | 到，淚汪汪的先迎上來，低聲叫道：「你幸虧趕到，母親的病勢真不妙呢！ |
| 56 | 」帝舜一聽，魂飛天外，也不及和敤首答話，直到床前，只見他母親朝著裏面睡著，喉間呼呼的痰聲。帝 |
| 57 | 舜爬到床頭，輕輕連叫母親，那母親亦不答應。那象走過來扯舜的衣服道：「二哥不用叫了，母親自那日得病 |
| 58 | 之後亦沒有開聲過，並沒醒人事過呢。」 |
| 59 | 帝舜一面流淚，一面問道：「究竟如何得病？是什麼病呢？」敤首道：「那天夜間起來小遺，不知如何一 |
| 60 | 來跌倒了。 |
| 61 | 幸喜妹子外間聽見聲音，立刻起來，叫人幫著抬到床上，哪知已是牙關緊閉，昏不知人了。後來醫生陸續 |
| 62 | 請來，都說是中風，無可挽救的，至多只能用藥維持到二十天，如今已是二十天了，如何是好！」帝舜聽了， |
| 63 | 知道無望，淚落不語。 |
| 64 | 忽然又問道：「父親呢？」敤首道：「父親因母親這病，不免憂慮，前日亦覺有點不適，據醫生說，是失 |
| 65 | 於消化之故，剛才妹子伺候服了藥，睡在那裡。」帝舜聽了，又是驚心，慌忙來到瞽叟寢門之外，只聽得瞽叟 |
| 66 | 咳嗽之聲，知道未曾睡熟，便到帳前問安。瞽叟一見，」大喜，便說道：「舜兒，你回來了！我正盼望你呢！ |
| 67 | 你母親這病恐怕不好。」 |
| 68 | 正說到此，只見象慌慌張張的跑來，叫道：「二哥快來，二哥快來，母親不對了！」帝舜聽了，只得叫父 |
| 69 | 親暫且寬心：「兒去看來。」說罷，急急的再跑到母親房中，只見他母親這時，身體微微有點仰天，呼呼的痰 |
| 70 | 聲愈急。娥皇、女英正持了藥，還想去救。帝舜忙過去看，哪知他後母痰聲一停，眼睛一翻，竟嗚呼了。帝舜 |
| 71 | 這時與二妃及弟、妹等一齊舉起哀來。這時瞽亦慢慢踱進來了，夫婦情深，禁不得亦是一場大哭。帝舜等因瞽 |
| 72 | 叟年老，兼在病中，不宜過悲，只好收住哭聲，來勸瞽叟。 |
| 73 | 從此帝舜遂不視朝，只在宮中辦那送終之事，一切盡禮，自不消說。偶然想起母病之時，竟不能盡一日侍 |
| 74 | 奉之職，非常抱恨。轉念一想，幸而大雪封阻，未到恆山，猶得有最後一面之緣。假使到了恆山，往返時日更 |
| 75 | 多，送終不及，那更是終身之憾了。 |
| 76 | 不言帝舜心中的思想，且說瞽叟自從那日悲傷之後，次日病勢陡重，臥床不起。醫生診治，都說脈象不好 |
| 77 | ，須要小心。 |
| 78 | 帝舜等此時更覺窘急，既要悲哀死母，又須侍奉病父。在病父榻前更不能再露哀痛之色，以撩父悲，真是 |
| 79 | 為難極了。一日晚上，瞽叟自覺不妙，將身勉強坐起，叫過帝舜來，說道：「舜兒呀，我這個病恐怕難好了。 |
| 80 | 」帝舜聽到這一句，正如萬箭攢心，禁不得淚珠直滾下來。瞽叟見了，忙道：「你不要如此，你不要如此。做 |
| 81 | 兒子的死了父母當然是悲傷的；況且你剛剛死了母親，又死父親，這個悲痛的確是厲害。但是古人說，五十不 |
| 82 | 致毀，六十不毀。你年紀已在六十之外，萬萬不可毀了。我防恐你要毀，所以交代你，你須聽我的話。」帝舜 |
| 83 | 聽了，只得忍痛答應。 |
| 84 | 瞽叟又叫敤首過來，說道：「你和二哥是最友愛的。二哥是大孝子，我死之後，如果他過於衷毀，你須將 |
| 85 | 我這番話去勸他，不可忘記。」敤首亦忍淚答應。瞽叟又叫過象來囑咐道：「你是個不才的人，現在的富貴全 |
| 86 | 靠二哥的不念舊惡，你以後總要好好做人，不可自恃是天子的胞弟，任意胡鬧。須知道法律是國家而設的，就 |
| 87 | 是我殺了人，二哥亦不能包庇，何況於你！ |
| 88 | 我死之後，三年服滿，你到有庳去好好過日子吧。」象聽了，亦唯唯答應。 |
| 89 | 瞽叟忽然嘆口氣道：「我生了三個兒子，只有大的這個最晦氣，活活的受了我的毒害，這是我一生的大憾 |
| 90 | 事，到此亦無從追悔了！」帝舜聽到這句，心如刀割，忙與敤首上前勸道：「父親養養神罷，何苦說這種話！ |
| 91 | 」瞽叟笑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所說的句句真話，有什麼不可說呢！」說完，就睡了下去。娥皇。女 |
| 92 | 英拿過藥來，帝舜接著請瞽叟吃。瞽叟略飲了幾口，搖搖頭，就不要了。哪知到了黎明，就奄然而逝。 |
| 93 | 帝舜等這時連遭大故，搶地呼天，真是悲傷欲絕。但到過於哀痛之時，想起瞽叟的遺囑，自不能不力自抑 |
| 94 | 制。這次兩重大喪並在一起辦理，倒也徑捷。那臣工的吊奠，諸侯的慰唁絡釋不絕。瞽叟夫婦亦真可說是生榮 |
| 95 | 死亦榮的了。 |
| 96 | 過了兩月，帝舜及象扶了父母的靈柩到諸馮山相近的一座山中葬下，就回到蒲阪守制。一切政事，概由大 |
| 97 | 司空等同寅協恭和衷共濟的去辦。帝舜此時倒也逍遙自在，不過看見了兒子均的不肖不由得不憂上心來。原來 |
| 98 | 帝子均的不肖，與丹朱不同，丹朱是傲慢而荒淫，帝子均是愚魯而無用。所以帝堯對於丹朱還想用圍模去教他 |
| 99 | ，帝舜對於子均並教導的方法亦沒有。好在他安分守己，並不為非作歹，成事不能，取禍亦不會，所以比較起 |
| 100 | 來，帝舜尚略略寬心。後來決定主意，取法帝堯，不傳子而傳賢，那憂心更消釋了。瞬息三年，居喪期滿，祥 |
| 101 | 祭之後，象遵瞽叟遺囑，就要告辭歸國。帝舜不忍，又留住多日，才準其去。 |
| 102 | 一日，帝舜照常視朝，查閱三年中之政績，莫不井然有條，斐然可觀，不禁大喜，乃向群臣贊美道：「天 |
| 103 | 下能如此平治，皆賴汝等之力也。」於是信口作成一歌，其詞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
| 104 | 那時皋陶在旁聽見這首歌詞是稱贊他們的，慌忙拜手稽首，向帝舜致謝，立起來說道：「帝歸功於臣等， |
| 105 | 臣等哪裡敢當呢！臣的意思股肱必須聽命於元首。元首正，股肱自不能不正，元首不正，股肱亦不會正。臣依 |
| 106 | 此意，謹奉和二首。」說到此際，亦抗聲而歌，連歌兩闕。其詞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
| 107 | 昂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 |
| 108 | 兩闕歌完，帝舜知道皋陶在頌美之中仍帶規勉之意，極為嘉嘆，遂亦再拜的答他道：「汝言極是，朕當謹 |
| 109 | 記者。」於是就退朝了。 |
| 110 | 看官，要知道虞舜之世，明良喜起，播美千古。但看他君臣之間你稱贊我，我亦稱贊你，你規戒我，我亦 |
| 111 | 規戒你，如師如友，君不恃尊，臣忘其卑，所以能造成郅治。後世專制的君主言莫予違，那個敢說他一個不字 |
| 112 | ？一朝之上，唯阿餡媚，成為風氣，君自視如帝天，臣自視如奴僕，政治哪裡會好呢？閑話不提。 |
| 113 | 且說一日，帝舜又在視朝，忽然看見一個女子，穿青色之衣，美麗非常，從下面走上來，這是從來所未有 |
| 114 | 的。大家都稀奇極了，正不知她從何處跑來。帝舜便問：「汝是何人？來此何事？」那女子向帝舜行了一個禮 |
| 115 | ，慢慢說道：「賤妾是墉官玉女，姓王，名子登。是西王母之使者，從昆侖山來。西王母要來朝見聖天子，所 |
| 116 | 以叫賤妾特來通報，大約明天就來了。」 |
| 117 | 說完之後，忽然不見。 |
| 118 | 帝舜君臣無不詫異。大司空道：「王母本說要來，如今既飭人先來通報，請帝籌備迎接招待之事吧。」帝 |
| 119 | 舜道：「遠方賓客，有個來處，可以迎接，王母是神仙，從何處去迎接？至於招待之事，尋常典禮，恐一概用 |
| 120 | 不著，那麼怎樣？」後來大家商議停當，決定在大殿下西向恭迎，一切都用最隆重的典禮。 |
| 121 | 到了次日黎明，帝舜和群臣都穿了最華美的法服，個個冕旒執玉，肅恭的站在殿外，西向恭候。忽然有三 |
| 122 | 只青鳥連翩而來，到地化為大黧、小黧、青鳥三人。大司空是認識的，忙來招呼，並介紹與帝舜。帝舜問：「 |
| 123 | 王母聖駕到了嗎？」三青鳥使遙向西方一指，大家看時，只見西方天空如白雲鬱起，氤氤氳氳，直趨宮殿而來 |
| 124 | 。須臾漸近，隱隱聽見雲中有鼓樂之聲和人馬之聲。 |
| 125 | 又過片時，但見空中諸仙紛紛而下，仿佛和鳥翔一般。或駕龍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鶴，或乘軒車，或乘 |
| 126 | 天馬，數約幾千。最後，人見一條九色的斑龍，曳著一乘紫雲之輦冉冉下來。 |
| 127 | 輦旁有五十個天仙，個個身長丈餘，簇擁著輦輿，手中各有所執，或執採旄節佩，或執金剛靈璽，個個不 |
| 128 | 同。輦既降地，王母扶著兩個侍女下車，帝舜細看王母：戴著太真晨纓之冠，冠上斜插一支玉勝。但是頭發仍 |
| 129 | 是蓬蓬然，牙齒仍是風巉巉然，氣象威猛，背後還露著一條虎尾，下面躡著方瓊鳳文之履。那兩個侍女卻生得 |
| 130 | 非常美麗，穿的是青綾之掛，年紀都像十六七歲。那時三青鳥使便過來介紹，請帝舜與王母升殿。 |
| 131 | 帝舜讓王母先登，到了殿上，帝舜即向王母稽首，說道：「王母慈悲，平治洪水，普救萬民，恩德如天！ |
| 132 | 如今反勞光降，何以克當！」王母亦還禮道：「這個是天意，我何敢貪天之功以為己力呢！」當下帝舜請王母 |
| 133 | 坐了寶位，自己坐了主位。王母道：「我長久不到下界來了，久已想來，實在少機緣。現在略備些不腆之物， |
| 134 | 前來貢獻，請聖天子不要見笑，賞收了吧。 |
| 135 | 」這時另有三個侍女，手中各捧著一件走過來，放在帝舜面前。 |
| 136 | 帝舜看時，一件是白玉環，一件是佩玉，一件是白玉做成的琯，名叫昭華旅。帝舜忙再拜稽首致謝。王母 |
| 137 | 道：「我此番來朝，禮節至此，總算已畢。照例聖天子還要賞賜飲食的，但是我們都不食人間煙火，請天子可 |
| 138 | 以無須預備。不過有一句話要說：我到人間來一遭不容易，聖天子和諸位公侯要到敝處昆侖山來一次亦頗不容 |
| 139 | 易。現在我既然來了，就此拜了一拜，談兩句話就走，未免太寂寞冷淡。所以我想借聖天子此殿請一請客，我 |
| 140 | 已有天廚帶來，不知聖天子可否允許？」 |
| 141 | 帝舜聽了。忙再拜道：「已勞慈駕，兼拜賞賜，如今又賜飲饌，何以克當！但是某等君臣能嘗所未嘗，真 |
| 142 | 是感激不盡！ |
| 143 | 」王母笑道：「既承允許，那麼先要易位，真是反客為主了。 |
| 144 | 」帝舜正要謙謝，總覺自己已經坐了賓位，王母已經主位，不知怎麼一為掉轉的？弄得來惝怳模糊，莫名 |
| 145 | 其妙。便是殿上臣工亦都詫異之極，才嘆仙家真有顛倒眾生之妙用。再細看那王母亦換過了一個，不是蓬頭、 |
| 146 | 戴勝、豹齒、虎尾了，文彩鮮明，光儀淑穆，真是個莊嚴兼和藹的天人，而年紀不過三十多歲好看，大家尤為 |
| 147 | 不解。 |
| 148 | 霎時間，席次都已設好，王母邀大司空到她旁邊去坐，說道：「我們是熟人，可以談天敘舊。」大司空遵 |
| 149 | 命，就在帝舜下面坐下，其餘臣工又在下面。那時天廚中的酒肴絡繹而來，豐珍上果，芳華百味，無不異陳。 |
| 150 | 除出大司空外，其餘人不但口所未嘗，都是目所未見，正不知吃的是什麼東西。飲酒之間，王母對於各臣工都 |
| 151 | 有兩句話語稱贊，大約隱括他的終身及後福的。大家聽了，似明非明，卻不好細問。 |
| 152 | 帝舜剛要開言，只聽王母吩咐一聲「奏樂」，霎時間無數絕色女子各執樂器，紛紛上前。有的彈八瑯之璈 |
| 153 | ，有的吹雲和之笙，有的擊昆庭之金，有的鼓震靈之簧，有的拊五靈之石，有的擊湘陰之磬，有的作九天之鈞 |
| 154 | ，眾聲澈朗，靈音駭空。眾人聽了，覺得這種音樂可以使人飄飄欲仙，與《韶》樂又自不同了。 |
| 155 | 奏樂既畢，王母向帝舜說道：「我今朝此來，固然朝見聖天子，但是還附帶一件事。」說著，又向大司空 |
| 156 | 道：「從前小女瑤姬贈大司空寶篯之時，有一個侍女的裙帶給大司空壓住解脫，大司空還記得這回事嗎？」大 |
| 157 | 司空聽了，惶窘非常，說道：「是有的。當初實出無心，慚愧之至！」王母笑道：「誰說大司空是有心呢？但 |
| 158 | 是大司空雖出無心，天卻有心。此女本是瑤官玉女，既與大司空有此一段故事，就是姻緣，如今我已飭人送到 |
| 159 | 府上去了，叫他伺候大司空吧。恭喜恭喜。」 |
| 160 | 大司空聽了尤其惶窘，忙忙謙辭。王母笑道：「大司空盡力溝恤，菲衣薄食，辛苦已極了，收一個玉女奉 |
| 161 | 養奉養，有什麼過分呢？」說畢，就起身向帝舜告辭。說道：「我們隔四十年再見吧。」又和大司空說道：「 |
| 162 | 我們隔五十年亦總要見的。 |
| 163 | 再會再會。」其餘臣工亦一一與之道別，升上紫雲葷，人馬音樂，霎時騰空向西而去，轉瞬不見，三青鳥 |
| 164 | 使亦隨後化鳥而去。 |
| 165 | 帝舜君臣如做了一場游仙夢似的，那殿中的香氣足足有兩月不散。大司空回到家中，才知道玉女果已送來 |
| 166 | ，經塗山氏留下，無可如何，只得老實收了她做妃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