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acebook上關注我們,隨時得到最新消息 在Twitter上關注我們,隨時得到最新消息 在新浪微博上關注我們,隨時得到最新消息 在豆瓣上關注我們,隨時得到最新消息
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 維基
-> -> 卷一百五十四·兵考六

《卷一百五十四·兵考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兵制
2
高宗開元帥府於南京,初募兵近萬人。王旅寡弱,至招潰卒、收群盜以補之。
3
既即位,始置御營司,以大臣主之。四年,以御營司並歸樞密院。詳見《禁旅門》。
4
《建炎以來朝野雜記》:「御前諸軍者,本高宗所收諸將部曲也。祖宗以來,內外諸軍惟廂、禁二色而已。禁軍皆隸三衙,而更戍於外;廂軍者所在有之,以守臣節制。若禁軍在邊上,則文臣為經略使者統之,武臣但為總管。熙寧間,內外禁旅合五十九萬人。神宗將有事於四夷,乃置百三十將,其法甚備。崇、觀後,朝廷取其闕額之數以上供,故闕而不補者幾半。軍興以來,所存無幾。上在元帥府,始招潰卒群盜以為五軍,後又得王淵、楊惟忠等河北之兵。建炎元年五月,以為御營五軍,然猶未大盛也。三年四月,又更置御前五軍。劉光世所領西兵,則謂之巡衛軍,在五軍之外。是歲,又改為神武五軍。紹興元年十二月,又改為行營四護軍,張俊稱前軍,韓世忠稱後軍,岳飛稱左軍,劉光世稱右軍,並楊沂中中軍入殿前司,而吳軍如故。七年八月,光世軍叛降偽齊,於是川陜軍更以右護軍為號。十一年四月,三宣撫司罷,乃改其部曲稱某州駐御前諸軍。十八年,川陜軍亦如之,其軍皆不隸三衛,由是御前軍又在禁軍之外矣。御前軍者,帥臣不可得而節制,得自達於朝廷。令禁兵但供廝役,大抵如昔之廂軍,將官雖存,亦無職事,但為武臣差遣而已。愚謂不若並軍於廂籍,而改御前軍為禁軍,所在以帥臣節制之,而都統制之官為之副貳,庶幾兵民權出於一,而緩急可以責成,則合祖宗制兵之意矣。」
5
建炎之後,諸大將之兵浸增,遂各以精銳雄視海內,而因時制變,隨處立營,遷易靡定,駐未有常所。有如劉光世軍或在鎮江、池州、太平,韓世忠軍或屯江陰,岳飛一軍或戍宜興、蔣山,惟王彥八字軍隨張俊入蜀,而吳玠之兵,多屯鳳州、大散關、和尚原,大略可考矣。當是時,合內外大軍十九萬四千餘,而川、陜不與。及楊沂中將中軍,專總宿衛,於是江東劉光世、淮東韓世忠、湖北岳飛、湖南王含四軍通十二萬一千六百,時亦未有常屯。紹興五年,王含罷,以兵五千隸韓世忠,王彥以八字軍赴行在。七年之秋,劉光世將酈瓊叛,以七萬人北降劉豫,別將王德以八千人歸張俊,由是三衙之外,惟張、韓、岳三軍為盛。自三大將之外,八年五月,呂師古留兵三千屯太平州,而劉留兵屯鎮江焉。至若四川之兵,曲端死,吳玠並將其兵,王庶、劉子羽有興元,又招集流散,立成都伍。子羽罷,玠又並將其兵,故玠之兵十萬。玠死,胡世將為宣撫,命吳璘以二萬守興州,楊政以二萬守興元,郭浩以八千人守金州。而璘之中部三萬人,分屯仙人關內外,璘並將之,是以四川之兵,獨偏重於興州。
6
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汪藻言:「金人為患,今已五年。陛下以萬乘之尊,而倀然未知稅駕之所者,由將帥無人,而御之未得其術也。如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王含之徒,身為大將,論其官則兼兩鎮之重,視執政之班,有韓琦、文彥博所不敢當者。論其家,則金帛充盈,錦衣肉食,輿臺廝養,皆以功賞補官,至一軍之中,使臣反多,卒伍反少。平時飛揚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驅虜,甚於夷狄,陛下不得而問,正以防秋之時,責其死力耳。張俊明州僅能少抗,柰何敵未退數里間,而引兵先遁,是殺明州一城生靈,而陛下再有館頭之行者,張俊使之也。臣痛念自去秋以來,陛下為宗社大計,以建康、京口、九江皆要害之地,故杜充守建康,韓世忠守京口,劉光世守九江,而以王含隸杜充,其措置非不善也。而世忠八、九月間已掃鎮江所儲之資,盡裝海舶,焚其城郭,為逃遁之計,洎杜充力戰於前,世忠、王含卒不為用,光世亦晏然坐視,不出一兵,方與韓朝夕飲宴,賊至數十里間而不知,則朝廷失建康,虜犯兩浙,乘輿震驚者,韓世忠、王含使之也。失豫章而太母播越、六宮流離者,劉光世使之也。鳴呼!
7
諸將以負國家罪惡如此,而俊自明引兵至溫,道路一空,民皆逃奔山谷。世忠逗遛秀州,放軍四掠,至執縛縣宰,以取錢糧,雖陛下親御宸翰,召之三四而不來,元夕取民間子女,張鐙高會,君父在難而不恤也。含自信入閩,所過邀索千計,公然移文曰:『無使枉害生靈。』其意果安在哉?臣觀今日諸將,用古法皆當誅,然不可盡誅也。惟王含本隸杜充,充敗於前,而含不救,此不可赦,當先斬含以令天下。其他以次重行貶降,使以功贖過。臣愚以為虜退之後,正大明賞罰、再立紀綱之時,莫若擇有威望大臣一人,盡護諸軍,雖陛下親軍,亦聽其節制,稍稍以法裁之。凡軍輒敢擅移屯以護駕為名者,自主將以下,悉論如法,仍使於偏示卑中,擇人才之可用者,間付以方面之權,待其有功,加以爵秩,陰為諸將之代,此今日所最急者。惟陛下與大臣熟議,斷而行之。」
8
起居郎胡寅上疏言:「趙充國西漢名將,曹操三國英雄,其用兵無不屯田積粟,而今日之兵,開口時哺,此何理也?自古臨敵有用命者,有不用命者,故藝祖皇帝,嘗出入行間,以劍斫士卒皮笠,記其退縮者事定而誅之,若其摧堅陷陣,則賞不旋踵,是謂有賞有刑,旌別勇怯。而今之賞功,全陣轉授,未聞有以不用命被戮者,此何理也?自古行賞:其將帥勳閥尤異者則遷其官秩,或封以國邑:
9
若其士卒則犒賜而已,或以金帛子之而已。今自長行以上,皆以真官賞之,人挾券歷請厚俸,至於以官名隊,此何理也?自古利權盡歸公上,予奪操縱,惟君所命,如李牧之軍市租、如藝祖命邊將回易之類,則衣糧器械賞設之費,皆出其中。
10
今煮海榷酤之入,遇軍之所至,則奄而有之,什一之利,半為軍人所取。至於衣糧,則曰仰于大農,器械則必取之武庫,賞設則盡出于縣官,此何理也?自古制兵,有事則付之將帥,無事則歸之天子。光武中興,可謂馬上取之之時矣,猶且不假將帥以久權。鄧禹取三輔,總數十萬眾,一旦無功,奪之如探囊中物。今總兵者以兵為家,若不復肯捨者。曹操曰:『欲孤釋兵,則不可也』,無乃類此乎!自建炎以來,易置宰執凡四十餘人矣。謀慮不臧,政事不善,雖台衡之重,股肱之親,一言而去之,何獨將帥而不可進退,以均勞佚之任,拔沈滯之材乎?
11
此又臣所未曉也。自古制兵,必有實數。戰鬥則有敗北,平居則有死亡,緩急則有散逸,此不能免也。今諸軍近者四、五年,遠者八、九年,未嘗落死損逃亡之數,豈皆不死乎,抑隨死隨補乎?逃而不以告,敗而不以告,死而不以告,補而不以告,不可也。以補者之姓名充死者之姓名,以死者之妻子為補者之妻子,不可也。不然,軍籍何自而無缺乎?此又臣之所未曉也。自古制兵,必去冗食,存精銳,分為等級,如所謂百金之士,千金之士,則戰之所恃以必勝者,其餘充聲勢、備輜重而已,則所以食之役之者,不敢與銳卒班焉。雖其等如是,然無非軍旅之用也。今諸軍則無所不有矣,避賦役免門戶者往焉,納賄賂求官爵者往焉,有過咎不得仕者往焉,犯刑憲畏逮逋者往焉,違科舉失士業者往焉,則又有鄉黨故舊之人,百工手藝之人,方技術數之人,音樂俳戲之人,彼所以輻輳萃者,非有勢以庇之乎?非有利以聚之乎?不然,人生各有業,何必軍之從?此又臣之所未曉也。」
12
按建炎中興之後,兵弱敵強,動輒敗北,以致王業偏安者,將驕卒惰,軍政不肅所致,汪彥章、胡致堂二疏,切中時弊,故備錄之。
13
建炎四年,詔神武右軍統制張俊言:「牙軍軍兵多係招集烏合之眾,欲將上等改刺勝捷,次等刺振華、振武,庶幾軍政歸一,易於訓練。」詔依。其後以河北人充河北振武,其餘人刺陜西振華。
14
紹興元年,金人留承、楚,浙西大帥劉光世守鎮江,欲攜貳之,乃以金銀銅為三色錢,其文曰:「招納信寶」,獲虜人則燕餞而遺之,未幾踵至,得數千,眾皆給良馬利器,用之如華人,因創赤心、奇兵兩軍,頗得其用。二年,左僕射呂頤浩請舉兵北向以復中原,且謂:「天時人事,今皆可為,何者?昨自淮揚之變,兵械十亡八九,未幾,虜分三道入寇,江浙兵皆散而為盜。自陛下專意軍政,稍汰其冗,脩飭器械,今張俊軍三萬,有全裝甲萬副,刀槍弓箭皆備。韓世忠軍四萬,岳飛軍二萬三千,王含軍一萬三千,雖不如俊之軍,亦皆精銳。劉光世軍四萬,老弱頗眾,然選之可得其半。又,神武中軍楊沂中、後軍呂師古皆不下萬人,而御前忠銳如崔增、姚端、張守忠軍亦二萬。臣上考太祖之取天下,正兵不過十萬,況今有兵十六七萬,何憚不為?且向者群盜四擾,朝廷枝梧不暇,今悉已定。又自虜之南牧,莫敢手嬰其鋒者,近歲張俊獲捷於四明,韓世忠振於鎮江,陳思恭擊于長橋,而張榮又大捷于淮甸。良由虜貪殘太甚,天意殆將悔禍。又虜以中原付之劉豫,而豫煩碎不知國體,三尺童子,知其不可立國,事固可料。
15
觀宇文虛中密奏,雖未可盡信,然虜騎連年不至淮甸,必有牽制,天意蓋可見矣。
16
今韓世忠已到行在,臣願睿斷早定,命世忠、張俊,與臣等共議,決策北向。令世忠由宿、泗,劉光世由徐、曹以入,又於明州留海船三百隻,令範溫、閻皋乘四月南風北去,徑取東萊。此數路皆有糧可因,不必調民饋運。大兵既集,豫必北走。所得諸郡,就擇土豪為守,虜舉兵來爭其地,則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擾之數年,中原可復。況今之戰兵,其精銳者皆中原之人,恐久而銷磨,異時勢必難舉,此可為深惜者也。」及聞桑仲進兵,乃議大出師,身自將軍北向,且言:「近聞虜偽合兵,以窺川、陜,若於未來舉兵,必可牽制陜西之急,萬一王師逐豫,則彼必震恐。」令韓世忠自京入關,此亦一奇也。
17
按頤浩之言美矣,然帝信其說,而頒督師之命,才至常州,而部將叛之,竟稱疾不進,略不能北向發一矢,復還相位,功業無聞焉。以所言當時軍旅事情稍備,故錄之。
18
四年,樞密院上言:「提舉御前軍器所申:『本所萬全雜役以五百人為額,自戶部裁減月給,盡皆逃遁。若依戶部所申月米五斗五升,每日不及二升;麥四斗八升,每斗折錢二百,日支食錢一百,委是贍養不足。』」詔:「戶部裁定,于月糧一石七斗,添作一石九斗。」五月,詔:「神武義軍統制王含下揀閱到第三等軍兵一千六百六十人,撥填諸州廂禁軍。」
19
《軍防令》:諸軍招揀等杖,天武第一軍五尺有八寸,捧日、天武第二軍、神衛五尺七寸三分,龍衛五尺七寸,拱聖、神勇、勝捷、驍捷、龍猛、清朔五尺六寸五分,驍騎、騎、驍勝、宣武、殿前司虎翼水軍五尺六寸,武騎、寧朔、步司軍虎翼等五尺五寸,廣捷、威勝、廣德、克勝等五尺四寸五分,克戎、萬捷、捷、橫塞等五尺四寸,亳州雄勝、飛騎、威遠等五尺三寸五分、濟州雄勝、騎射、橋道等五尺三寸,揀中廣效、武和、武肅、忠靖、三路廂軍五尺二寸。
20
七年,樞密院言:「勘會累降指揮,諸軍不得互相招收及拖拽別軍官兵。訪聞昨來諸軍內,有因事走投別軍之人。竊慮互相識認,別致紛爭,理宜措置。」詔:「諸軍應今日以前,收到別軍官兵,特免根究,自後更不許招誘拘截。」十一年四月,給事中范同以諸將握兵難制,獻策於秦檜,且以柘皋之捷言于上。召張俊、韓世忠、岳飛入覲,論功行賞,皆除樞密副使。張俊首納所部兵,乃分命三大帥副校各統所部,自為一軍,更其銜曰統制御前軍馬。罷宣撫司,遇有出師取旨,兵皆隸樞密院,依舊駐札,而四川大將兵亦分屯就糧,曰興成階鳳文龍利閬金洋綿房西和州、太安軍、興元、隆慶、潼川府凡十四郡焉。故今鎮江大軍,則韓世忠之舊部;建康大軍,則張俊之舊部;鄂州大軍,則岳飛之舊部。紹興末年,荊南、江州、池州又皆新創兵籍,荊南所屯,則劉所招效用,益以鄂州之兵,江、池之軍,則三衙疲弱之卒屯戍者。江州一軍,大抵皆茶寇也。而興元府、興州、金州三都統兵,則本曲端、吳、關師古之徒,關西之舊部。攷乾道之末,建康都統司兵約五萬人,池州都統司兵一萬二千人,鎮江府都統司兵四萬九千人,荊南都統司兵二萬人,興元都統司兵一萬七千人,金州都統司兵一萬一千人。其後分屯列戍,增損不常,揀練團並,分合不一。其下有統制統、領正、將副、將準、備將之目。
21
十三年,詔:「殿前司等處統領將官本請受外,別無供給職田之類,贍養不足,差官管運,侵攘軍政。可與逐月支破供給:統制、副統制月一百五十貫,統領官以至準備將各支給有差,庶可贍足其家,責以後效。若諸軍仍前擅差軍兵回易興販,依私役禁軍法,所販物貨,計贓坐罪。州縣知而不舉,與犯人同罪。」
22
二十九年,樞密院言:「勘會內外諸軍招人,多收技藝工匠販賣之徒,致人材短小,形質怯懦,敗壞軍政。可自今並依等杖招刺壯健、堪披帶人。如違,重典憲。」從之。孝宗隆興二年,殿前司言:「諸軍法,兵級年及六十,將校年六十五,減充剩圓支破請受,內有戰功,亦止半給。近年以來,僥求全支,又有年及不行減落,支費浩瀚,不免橫取於民,乞今所屬遵依舊法,逐營置籍,鄉貫、年甲、招剌年月,悉書于籍,一留本營,一留戶部,一留總領,以備開落使用。」詔:「依。」
23
乾道元年詔:「三衙及江上諸軍,今後升差,須候年限及日,方許申請。」
24
遷補之制:凡諸軍校,歲月有久近,功效有優劣,或聯比其名,而加遷擢,名曰排連;其有戰功,或大禮郊恩,以次遷補,則曰轉員。惟老病過失者,不在遷補之限。《軍防令》:諸軍轉補將校者;指揮使闕,以副指揮使充;副指揮使闕,以都頭充;都頭闕,以副都頭充;副都頭闕,以軍分十將諸禁軍將轉補:滿三年者,十人闕三人,七人至五人闕二人,三人闕一人;雖未滿三年者,八人闕五人,七人闕四人,五人闕三人,三人闕二人者,並行轉補。諸禁軍將校、軍頭、十將應轉補者:當職官體量依揀禁軍法,無病乃試弓弩,內槍刀、標牌手各粗習為應法,入得轉補。即有病悴,或年六十九,或轉補後犯贓枉法,踰濫情重以上,雖該恩,並隔下。其差出者,勿拘體量,在別州者,隨所在州體量訖,報住營處。諸就糧軍闕,將校應轉補者,逐處各于見管一等軍分通理所闕人數遞遷。如不足,申總管或安撫鈐轄,縣鎮先於本州,州於本路比州及以次州一等軍分內,選經轉補及二年者填闕。又不足,逐司報本處,隨轉補文字且奏諸禁軍轉補、排連。將校節級正管者,各依職次指揮相壓,差管及差同管與下名將校節級一等職名者,各以補授先後為次。諸禁軍已經轉補、排連,而有以前功賞武藝應轉資者,先於舊職上轉補,後於已轉資上轉補、排連。如無闕,即於應排轉名次下額外補。諸軍以過犯應隔,轉補、排連未經隔而有戰功及傷中者,免隔。諸廂軍應補員僚,備錄所降朝旨,給牒。補節級者,給帖。諸禁軍轉補、排連,限一季內奏,廂軍十日。諸馬軍龍猛、步軍龍騎、歸遠、壯勇將校兵級,雖犯徒到營不曾犯盜,聽補轉、排連。諸都作院將校,所管工匠三百人以上闕及三人,餘遇有闕日轉補。及三年,依名次遞遷。
25
容齋洪氏《隨筆》曰:「國朝宿衛禁旅遷補之制,以歲月功次而遞進者,謂之排連。大禮後次年,殿庭較藝,乘輿臨軒,曰推垛子。其歲滿當去者,隨其本資高者,以正任團練使刺史、補外州總管、鈐轄,小者得州郡監。當留者於軍職內升補,謂之轉員。唯推垛之日,以疾不趁赴者,為害甚重。紹興三十二年四月,予以右史午對,時將有使事,與上介張才甫同飯於皇城司,有一老兵襆頭執黑杖子,拜辭皇城辦官劉知ト,泣涕哽噎,劉亦為惻然。予問其故。兵以杖相示,滿其上皆揭記士卒姓名、營屯事件,云:『身是天武第一軍都指揮使,曾立戰功,積官至遙郡團練使。今年滿當出職,若御前呈試了,便得正任使名,而為近郡總管。不幸小疾,遂遭揀汰,只可降移外藩將校。在身官位,一切除落,方伏事州都監,聽管營部轄。三十七年勤勞,一旦如掃,薄命不偶,至於如是。』坐者同嘆息憐之。案崇寧四年,有詔諸班直嘗備宿衛,病告滿尚可療者,殿前指揮使補外牢城指揮使,蓋舊法也。」
26
開禧元年興元都統秦世輔言:「本司諸軍闕額頗多,紹興之末,管二萬九千餘人,乾道三年,以二萬七千人為額,今管二萬五千四百餘人,所差發出戍官占實一萬一百四十三人,點閱所部堪披帶者,僅六百二十七人,欲乞許本司酌紹興末年元額招刺補填。」從之。
27
葉適應詔《兵總論》二曰:「自唐至德以後,節度專地而抗上令,喜怒叛服,任於晷刻,而藩鎮之禍,當時以為大諱矣。然國擅於將,猶可言也。未久,而將擅於兵,將之所為,惟兵之聽,而遂以劫制朝廷。故國擅於將,人皆知之;將擅於兵,則不知也。大歷、正元之間,節度使固已為士卒所立,唐末尤甚。而五代接於本朝之初,人主之興廢,皆群卒為之,推戴一出,天下俯首聽命而不敢較。
28
而論者特以為其憂在於藩鎮,豈不疏哉!太祖既收節度權柄,故汰兵使極少,治兵使極嚴,所以平一僭亂,威服海內者,太祖統紀制御之力,非恃兵以為固者也。
29
群臣不攷本末,不察事勢,忘昔日士卒奮呼專上無禮之患,而反以為太祖之所以立國者,其要在兵;都於大梁,無形勢之險,而其險以兵。夫都於大梁,因周、漢之舊,而非太祖擇而都之也。使果恃兵以為固,則連營百萬,身自增之,不待後世也其數乃不滿二十萬,何哉?不以兵強,前世帝王之常道也。況太祖之兵不滿二十萬,其非恃兵以為固也決矣。召募之日廣,供饋之日增,蓋端拱、雍熙以後,契丹橫不可制而然耳。康定、慶歷謀國日誤,恃兵為國之說大熾不禁,而後天下始有百萬之兵,弱天下以奉兵,而其治無可為者矣。而上下方揚揚然自以為得計,為之治文書、聚財賦,盡用衰世裒刻之術,取於民以手致之而猶不足,及其不可用也,則又為之人免首以事驕虜,而使之自安於營伍之中也。故王安石為神宗講所以銷兵之術,知兵之不勝養,而猶不悟籍兵之不必多,教諸路保甲至四五十萬,陰欲以代正兵,正兵不可代,而保甲化天下之民皆為兵,於是虛耗之形見,而天下之勢愈弱。元祐廢罷保甲,史臣以為太祖設階級之法,什伍壯士以銷姦雄之心,兵制最明,而百餘年無禍亂。王安石不足以知此,《實錄》所載,蓋當時議論之本原也。雖然,王安石則信不足以知此,而不為王安石,者豈能知之哉!至於紹聖以後,則又甚矣。保甲復治,正兵自若,內外俱耗,本末並弱。大觀、政和中,保甲之數至六七十萬,二法皆弊,名具實亡,故軍制大壞,而士卒不能被甲荷戈,平民相挺,化為盜賊。離不始挾兵十萬餘,長驅而至莫有敵者,倉卒遣人召白徒以勤王,京師不守,則勤王之人寇掠遍天下矣。嗚呼,痛哉!養兵以自困,多兵以自禍,不用兵以自敗,未有甚于本朝者也。而議者猶曰恃兵之固,制兵之善,可因而不可改,可增而不可損,是厚誣太祖而重誤國家也。加以四屯駐之兵,又昔日所未有,以數倍祖宗之財用,投於四總領之巨壑,而州郡又以廂、禁兵自困,侵削民力,至于空盡。問其外禦,則曰請和不暇;問其內備,則曰倉卒可慮。統制、統領、總管、路鈐、路分鈐轄將兵之官,充滿天下,坐縻厚祿,而兵未嘗有一日之用。方今國未見有難治之弊,敵未見有難破之驗,徒以自困於兵,浸淫重滯,不能輕利,其一曰,四屯駐大兵之患;其二曰州郡廂、禁、土兵、弓手之患。去一患則得一利,一州之兵患去,則一州利;一方之兵患去,則一方利。兵患去則兵強,惟所用之無不可者。陛下果決於此,豈有久而不革者哉?」
30
又《論四屯駐大兵》曰:「敢問四大兵者,知其為今日之深患乎?使知其為深患,豈有積五十年之久,而不求所以處此者?然則亦不知而已矣。自靖康破壞,維揚倉卒,海道艱難,杭越草創,天下遠者命令不通,近者橫潰莫制。國家無威信以驅使強悍,而諸將自誇雄豪,劉光世、張俊、吳兄弟、韓世忠、岳飛各以成軍雄視海內,其玩寇養尊,無若劉光世;其任數避事,無若張俊。當是時也,廩稍惟其所賦,功勳惟其所奏。將版之祿,多于兵卒之數。朝廷以轉運使主食鬼餉,隨意誅剝,無復顧惜,志意盛滿,仇疾互生,而上下同以為患矣。及張俊收光世兵柄,制取無策,呂祉以疏俊趣之,一旦殺帥,卷甲而遁。其後秦檜慮不及遠,急于求和,以屈辱為安者,蓋憂諸將之兵未易收,浸成疽贅,則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故約諸軍支遣之數,分天下之財,特命朝臣以總領之,以為喉舌出納之要。諸將之兵盡隸御前,將帥雖出于軍中,而易置皆由於人主,以示臂指相使之勢。向之大將,或殺或廢,惕息俟命,而後江左得以少安。故知其為深患若此而已。雖然,以秦檜之慮不及遠也,不止於屈辱為安,而直以今之所措置者為大功。疲盡南方之財力,以養此四大兵,惴惴然常有不足之患,檜徒坐視而不恤也。檜久于其位,老疾而死。後來者習見而不復知,但以為當然。故朝廷以四大兵為命而困民財,四都、副統制因之而侵刻兵食,內臣貴人幸因之而握制將權,蠹弊相承,無甚於此。而況不戰既久,老成消耗,新補惰偷,堪戰之兵,十無四五,氣勢心Й弱,加以役使回易,交跋債負,家小日增,生養不足,怨嗟嗷嗷,聞于中外。昔祖宗竭天下之財,以養天下之兵,固前世之所無有;而今日竭南方之財,以養四屯駐之兵,又祖宗之所無有也。夫以地言之則北為重,以財言之則南為多。運吾之多財,兵強士飽,事力雄富,以此取地於北,不必智者而後知其可為也。今奈何盡耗於三十萬之疲卒,襲五六十年之積弊,以為庸將腐閹,賣鬻富貴之地?則陛下之遠業,將安所乎?陛下誠奮然欲大有為於天下,攄不可掩抑之素志,以謀夫不同覆載者之深讎,必自是始。使兵制定而減州縣之供食鬼,以蘇息窮民,種植基本,于是厲其兵使必鬥,厲其將使不懼,一再當虜,而勝負決矣。兵以少而後強,財以少而後富,其說甚簡,其策甚要,其行之甚易也。」
31
又《論廂禁軍弓手土兵》曰:「廂軍供雜役,禁軍教戰守,弓手為縣之巡徼,上兵為鄉之控扼。夫供役有兵,備戰有兵,巡徼有兵,控扼有兵,大州四五千人,中州三千人,小州二千人。計一兵之費:其正廩給之者居其一焉,因兵而置營伍將校,其上則路分鈐轄、總管者居其一焉,恩賜、閱視、借請、券食者居其一焉,緣兵之蠹弊虧公病私者又居其一焉。民之所謂第一等戶,盡其賦入,不足以衣食一兵。今州郡二稅之正籍盡以上供者,及其所趁辦酒稅窠名盡以上供者,朝廷既自以養大兵矣,而州郡以其自當用度者,又盡以養廂、禁、土兵,又有配隸罪人,牢犴充塞,亦州郡所養。然則財安得不匱,而民安得不困乎?夫所以養兵者,為其有事而戰,不為其無事而備也。無事而備,則必有不養之兵而後可。今養之於無事,竭州郡之力以衣食之,固非所以戰也。則雖有百萬之兵,而不免自貶為至弱之國,乃其勢之宜然耳。故不減宿衛屯駐之大兵,則國力不寬;不減廂、禁、弓手、土兵,則州郡之力不寬。夫立法定制於重滯繁擾之中,以困民為安強,以耗國為仁惠,以疲士大夫之精力為用材,以人心益陋、所守益卑者為遠識,以不可舉動為體國,以養兵不戰為消奸雄之心,遂至於忘讎恥。棄諸華、廢天命,禮壞樂失,積眾弊而莫革者,宿衛屯駐之兵困之於上,廂、禁、弓手、土兵困之於下而已。陛下思之於外,而不圖其內,患行其所難,而不實為其所易者,何哉?」
32
古之兵皆出於民者也,故民附則兵多,而勃然以興;民叛則兵寡,而忽焉以亡,自三代以來皆然矣。秦漢始有募兵,然猶與民兵參用也。唐之中世,始盡廢民兵而為募兵。夫兵既盡出於召募,於是兵與民始為二矣。兵與民為二,於是兵之多寡,不關於國之盛衰;國之存亡,不關於民之叛服。募兵之數日多,養兵之費日浩,而敗亡之形反基於此。唐自天寶以來,內外皆募兵也。外兵則藩鎮擅之,內兵則中人擅之,其勢不相下,而其力足以相制,故安史反叛,而郭子儀、李光弼以節度之兵誅之。朱Г僭亂,而李晟、渾以神策之兵誅之。及其衰也,宦官則以內兵而劫制人主,方鎮則以外兵而擅廣土地。及朱溫舉兵內向,盡夷中人,廢神策,而唐之鼎祚移于內。楊行密、錢Α、馬殷、王建、劉仁恭、李茂貞之徒,以卒伍竊據一方,而唐之土宇裂於外,而唐遂亡矣。中更五代,則國擅于將,將擅於兵。卒伍所推,則為人主,而國興焉,非以得其民也;其所廢則為獨夫,而國亡焉,非以失其民也。宋有天下,藝祖、太宗,以兵革削平海內,暨一再傳,則兵愈多,而國勢愈弱。元昊小鬼,稱兵構逆,王旅所加,動輒敗北,卒不免因循茍且,置之度外。洎女真南牧,徵召勤王之師,動數十萬。然援河北,則潰於河北;援京城,則潰于京城。於是中原拱手以授金人,而王業偏安於江左。建炎、紹興之間,驕兵潰卒,布滿東南,聚為大盜,攻陷城邑,荼毒生靈,行都數百里外,率為寇賊之淵藪。而所謂寇賊者,非民怨而叛也,皆不能北向禦敵之兵也。張、韓、劉、岳之徒,以輔佐中興,論功行賞,視前代衛、霍、裴、郭曾無少異,然究其勳庸,亦多是削平內寇,撫定東南耳。一遇女真,非敗則遁,縱有小勝,不能補過,而卒不免用屈已講和之下策,以成宴安江左之計。及其末也,夏貴之於漢口,賈似道之於魯港,皆以數十萬之眾,不戰自潰,於是賣降效用者非民也,皆宋之將也;先驅倒戈者,亦非民也,皆宋之兵也。夫兵既不出于民,故兵愈多而國愈危,民未叛而國已亡,唐、宋是也。噫!兵,猶手足也;國、猶身也。手足強壯則身存,手足枯槁則身廢;兵多則國存,兵少則國亡,未有以兵多而亡者。今唐兵雖多強悍而不為用,猶病狂易之人,奮拳舉爪,自陷其膚,自屠其腸,以至於殞身也。宋兵雖多劣弱而不可用,猶病痱癖之人,恣其芻豢以養擁腫之四肢,脛如腰,指如股,而病與之俱增,以至于殞身也。然則所以覆其國者乃兵也,所以斃其身者乃手足也。又古者籍民為兵,其法不過因其戶田之可賦者賦之,年齒之可任者任之,民固不容於人倖免,而亦不可以濫入。《司馬法》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蓋言戶盡為兵,則君子小人、賢與不肖俱出其間也。自募兵之法行,於是擇其願應募者,而所謂願應募者,非游手無藉之徒,則負罪亡命之輩耳,良民不為兵也。故世之詈人者,曰黥卒,曰老兵,蓋言其賤而可羞。然則募兵所得者,皆不肖之小人也。夫兵所以捍國,而皆得不肖之小人,則國之所存者,幸也。紀綱尚立,威令尚行,則猶能驅之以親其上、死其長,否則潰敗四出,反為生民之禍,而國祚隨之矣。可勝慨哉!
URN: ctp:ws820600

喜歡我們的網站請支持我們的發展網站的設計與内容(c)版權2006-2024如果您想引用本網站上的内容,請同時加上至本站的鏈接:https://ctext.org/zh。請注意:嚴禁使用自動下載軟体下載本網站的大量網頁,違者自動封鎖,不另行通知。沪ICP备09015720号-3若有任何意見或建議,請在此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