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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廣記卷四十二》[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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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曹學佺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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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記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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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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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龍安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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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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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妥,字棲鳳,本西城人。父細腳胡,通商入蜀,家郫縣,遂為郫人。妥少機警,八歲游國子學,助敎顧良戲之曰:「汝姓何是荷葉之荷?為河水之河?」妥應聲荅曰:「先生姓顧,是眷顧之,顧為新故之故」。眾咸異之。十七,以伎巧事湘東王,後知其聰明,召為誦書左右。時蘭陵蕭眘,亦有雋才,住青楊巷,妥住白楊頭。時人為之語曰:「世有兩雋,白楊何妥?青楊蕭眘」。其見美如此。江陵平,入周,仕為太學博士。宣帝初,欲立五后,問儒者辛彥之,對曰:「后與天子匹體齊尊,不宜有五」。妥駁曰:「帝嚳四妃,舜又二妃,亦何常數」。由是封襄城縣男。文帝受禪,除國子博士,加通直散騎常侍,進爵為公。妥性勁急,有口才,好是非人物。納言蘇威嘗言於上曰:「臣先人每誡臣云:惟讀《孝經》一卷,足可立身經國,何用多為?」上亦然之。妥進曰:「蘇威所學,非止《孝經》。厥父若信有此言,威不從訓,是其不孝。若無此言,面欺陛下,是其不誠。不誠不孝,何以事君。且夫子又云:不讀《詩》無以言,不讀禮無以立。豈容蘇綽敎子,獨反聖人之訓乎?」威大衘之。二年,威定考文學,妥更相訶詆,於是與威有隙。其後上令妥考定鍾律。妥又上表,大畧言:尚正聲,放姦聲,具錄三調、四舞曲名,又製歌辭如別。其有聲曲流宕,不可以陳於殿庭者,亦悉附之於後。書奏,別敕太常,取妥節度。於是作清平、瑟三調聲,又作八佾、鞞、鐸、巾》、《拂》四舞》。先是太常所傳宗廟雅樂,厯數十年,惟作大呂,廢黃鍾。妥又以深乖古意,乃奏請用黃鍾。詔下公卿議,從之。俄而子蔚為秘書郎,有罪當刑,上哀之,減死論。自後恩禮漸薄。六年,出為隴州刺史。時有負笈遊學者,妥皆為講說敎授之。又為《刺史箴》,勒于州門外。在位三年,以疾請還。尋為國子祭酒。卒,謚曰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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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研,字深微,成都人。有文學。為梁益州刺史鄧元起屬吏,會蕭元藻以私憾殺元起而誣以反,研詣闕訟寃,上贈元起征西將軍。後刺史蕭恢聞其名,辟為別駕。時群盜大起,或嘲之曰:「蜀人貪禍樂亂,一至於此」。對曰:「蜀川積弊,實非一朝。今百家為村有食者不過數家,而窮迫之人十有八九,束縛之吏旬有二三,貪亂樂禍,無足怪者。若家畜五母,雞二母,彘床有百錢布,被甑有數升麥飯。雖蘇、張巧說於前,韓白接館於後,將不能使一夫為盜,況貪亂乎?」後為散騎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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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文昇資中人,山獠作亂,文昇單騎造其營,諭以利害。渠帥感悅,解兵而去,前後歸附十餘萬。上大恱,以為蓬州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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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桃,椎新繁人,澹泊絕俗,被裘曳索,人莫能測其所為。長史竇軌見之,遺以衣服、鹿幘、麂鞾,逼署鄉正,委之地,不肯服。更結廬山中,夏則裸,冬緝木皮葉自蔽,贈遺無所受。嘗織十芒屨置道上,見者曰:「居士屨也」。為鬻米茗,置於其處,各自取去,終不與人接。其為屨草柔細,環結促宻,人爭躡之。髙士廉為長史,備禮以請,降階與語,不荅,瞪視而去。士廉拜曰:「祭酒其欲我以無事治蜀耶?」乃簡科條薄,賦斂清靜,以綏其民。蜀郡大治,每遣人存問,桃椎輒走林間自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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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字太白,興聖皇帝九世孫。其先人隋末以罪徙西域。神龍初,遁還,客于巴西。白之生母夢長庚星流入于腹,乃生白於彰明縣,因以白名之。十歲通詩書,既長,隱岷山,州舉有道,不應。蘇頲為益州刺史,見白異之,曰:「是子天才特英,少益以學,可比相如」。然喜縱橫,術擊劍為任俠,輕財好施。更客任城,與孔巢父、韓準、裴政、崔叔明、陶沔居徂徠山,號「竹溪六逸」。天寳初,南入會稽,與吳筠善,筠被召,故白亦至長安。往見賀知章,知章見其文,歎曰:「子謫仙人也」。言於玄宗,論當世事,奏頌一篇。帝賜食,親為調羹。有詔供奉翰林,白猶與其徒醉於市,帝坐沉香亭子,意有所感,欲得白為樂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颒其面,稍解,援筆成文,婉麗精切無留思。帝愛其才,數燕見白常侍帝醉,使髙力士脫鞾,士素貴倨,太子呼為兄,諸王公稱為「翁」,而白以廝役視之,甚以為恥,摘其詩語以激怒楊貴妃。帝欲官白妃,輒沮止。白自知不為親近所容,益傲放不自修。與賀知章、李適之、汝陽、王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中八仙人。懇求還山,帝賜金放還。白浮遊四方,嘗乗舟與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宮錦袍坐舟中,旁若無人。安祿山反,轉側宿松、匡、廬間,永王璘辟為府僚佐。未幾,永王起兵,白逃還彭澤。璘敗,當誅。初,白遊并州,一見郭子儀而竒之,謂必能立葢世功。子儀犯法當死,白營救得免。至是,子儀以百口保白不反,且請解官贖白罪。有詔長流夜郎,會赦還潯陽,又為仇人所構,繫獄。時宋若思將吳兵三千赴河南,道潯陽訪白,聞其在獄,釋其囚而辟之,以為叅謀。未幾辭職往依當塗,令宗人李陽冰。代宗立,召為右拾遺,而白已卒,年六十餘。白晩好黃老,度牛渚溪,至姑孰,恱謝家青山,欲終而宅焉。及卒,葬東麓。元和末,宣歙觀察使范傳正往祭其塚,禁樵採。又訪公後裔,惟二孫女已嫁為鄉氓妻。范召入見,進止仍有風範,因泣曰:「先祖志在青山,欲與謝玄暉為鄰,頃葬東麓,非其意也」。傳正為改葬之,立碑焉。欲以二女改妻仕族。女曰:「孤窮失身,命也。再改則非人倫,何以見先人于地下?」傳正歎息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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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琢,崇慶人。性至孝,母嘗患消渇,非時思食桑椹,遍求不得。宅東桑忽生椹,採以奉母,疾遂愈。後母亡,毀瘠廬墓,有白鶴來棲墓上。天寳二年,旌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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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成,彭州軍士。景福元年,王建圍彭州急,先成度建諸將,惟王宗侃最賢,因往說之。宗侃以白建,建大恱,遂解圍,民得歸業。先成後為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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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逢吉,成都人。博學,尤善毛詩》。孟蜀時,為國子博士,檢校刻石經于蜀學,同郡林罕亦擅文學。著說文》三十篇,目曰林氏小說,附刻于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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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處約,字思純,華陽人。宋初登第,知吳縣,與長洲令王禹偁相唱酬,傳誦蘇、杭間,後並召赴闕。太宗試其文,以為著作郎、直史館。會有詔求讜言,處約因論:「三司之制非古,「請依六典》舊儀,以錢刀、粟帛管榷度文之事,分任二十四司,可以集事。不然,則金部、倉部安知儲廩帑藏之盈虛,司田、司川孰知屯役,河渠之逺近,有名無實,積久生弊,況就三司之中更復分置僚屬,則愈為失真,故莫若復尚書、都省故事之為便也」。久之,受詔巡撫荊州路。淳化中,卒卒。後蘇易簡、王禹偁集其文十卷,題曰《東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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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鼎,字凝正,華陽人。太平興國八年進士,累遷殿中丞、通判歙州,徙知吉州。以強幹特賜緋魚、犀帶,記其名於御屏。淳化中,上言:「今之知州,即古之刺史,治狀顯著者朝廷不知,方畧蔑聞者任用如故,大失勸懲之理,浸成茍且之風。請詔有司申明考績之法,庶幾官得其人,而民受其賜」。咸平四年,以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賜金紫。是時,三司嚴督逋負,有久被留繫者,上命鼎按籍詳定,多所蠲免。踰月,拜右諌議大夫、度攴使,以議鹽法與西北諸轉運使相戾,遂中飛語,罷度支使,守本官。景徳初,知三班院、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駁事,出知鳳翔,以居憂哭泣傷目,求判西京留司御史台。鼎為人磊落尚氣節,居官峻厲,名稱甚茂。好學,攻篆、籕八分,著隱書三卷、史論二十篇、《學古詩》五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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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華陽人,為右補闕。吳越納土,永受命往均賦,悉除無名之算。太宗詰其多弛,永曰:「使新附之民,蒙天子仁恩,臣即得罪,死不恨矣」。太宗大恱。永孫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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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罕,字師言,以蔭知宜興縣。縣多湖田,歲訴水者多不以實,罕以暇時履畝,圖其髙下,及訴至,按圖驗之,皆不能欺,時范仲淹在潤州,奏下其法于諸州。西方用兵,每科箭羽於東南富室積貯逐利,羽價湧騰,罕乃下令官自積,以輸軍實,民但出錢佐費,遂不為患。累遷戶部判官,受詔修太宗別廟,中貴人遂因慮材更造,罕不聽,但飾其丹漆,易一楹,省緡錢十餘萬,出為廣東轉運使。儂智髙入寇,罕適行部潮州,歸至惠州,惠之惡少年方謀乘機為盜,罕因令邑尉増弓手二千人,三老發里民為兵各二百人,有方畧之士,許以官秩金帛,使為甲首,久之無有應者。會有群盜攘奪,婦人釵珥罕悉,捕斬以徇,曰:「此皆三老發為兵而不肯行者耳!」於是里民皆恐,得兵六百餘人,尉部弓手亦至數百,遂大振,向之惡少年,皆隸行伍,亡敢動,乃簡卒三千,方舟建旂,順流而下,至廣登岸,營于東門,智髙相去三十餘步,竟不敢犯,罕徐開門而入,賊遂解去。是時南道斷絕,罕上事不得通,而提點刑獄鮑軻乃遁處南雄,數具奏,及賊平,軻受賞,罕謫監信州酒稅,尋復西路轉運使。或傳智髙不死,而儂宗旦復據險聚眾,罕乃呼宗旦子日新諭之曰:「汝父內為交趾所仇,外為邊將希賞之餌,何不擇利而為之?」於是父子俱降,徙知潭州,為政務適人情,不加刑威,而剖斷如神。監司上其治狀,敕書褒諭,賜絹三百疋,以光祿寺卿卒。兄子琪、珪、珪少孤,敎養於罕,及貴,罕與之書,每以盛滿為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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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琪,字君玉,少善詩歌。以進士起家,調江都主簿。上時務十二事,仁宗嘉之,除館閣校勘、集賢校理。嘗侍晏太清樓,帝命諸臣作《山水石歌》,琪以稱旨褒賞。通判舒州,會歲飢,請賑,未報,琪遽發公租,以身任之,不敢累守也。累遷龍圖閣待制,出知江寧府。先有兇徒數縱火為姦利,託以鬼神,人不敢救。琪乃作賞捕之法,盡得而誅之,火患遂息。官終判太常寺,以禮部侍郎致仕。琪性孤介,不與時合,數臨東南名鎮,政尚簡靜,每疾俗吏飾廚傳以沽名,卒以待客,闊畧致謗,然終不恤也。卒,塟真州。詔真、揚二州發卒護窆,葢異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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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字禹玉,琪從弟也。弱歲竒警,琪讀其賦而歎曰:「騏驥初生,已有千里之志,但蘭筋未就耳」。以進士甲科,累官直集賢院、接伴契丹使。先是,北使入見,必以盛服,至是,乃欲便服,紿云「衣冠在後乗。珪命取授之,使者愧謝。進翰林學士。先是,三聖並侑南郊,而溫成廟享太室,珪言:「三后並配,所以致孝也,而瀆乎享帝。後宮有廟,所以廣恩也,而僭乎享親」。於是專以太祖侑于郊,而改溫成廟為祠殿。嘉祐立皇子,召珪作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授旨不可」。明日請對而後草詔。歐陽修聞而歎曰:「真學士也」。英宗立,當撰先帝謚,珪言:「古者賤不誄貴,幼不誄長,故天子稱天以誄之,制謚于郊,若云受之於天者。近制惟詞臣撰議,庶僚不得叅聞,頗違稱天之議,請令兩制共議」。從之。濮王追崇之禮,珪議宜稱皇伯三夫人,改稱大國,執政不可。其後三夫人之稱,卒如初議。熙寧三年,拜叅知政事,遂至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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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成,成都人。雍熙進士及第。真宗時,刑部郎中。詞學典贍,性曠逹,善談謔,勢利澹然。臨終,自為墓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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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中,成都人。太宗時進士。累官太常博士,表陳時政,終判太府寺。建中性簡靜,恬於榮利,善書札篆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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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中正,華陽人。孟蜀時,舉進士,歸宋,補曹州錄事,叅軍中正。精於字學、古文、篆隸、行草,無所不工。太宗時,嘗獻八體書,召授著作佐郎、直史館,詔詳定《篇韻》及《雍熙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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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逢,成都人。幼好學,不以寒餒為憂。咸平中,蜀亂,賊求書生授官,不從者戮,逢詞氣不屈,賊怒,引出斬之,臨刑三問,終不改操,賊乃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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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玠,成都人。通《五經》緯,候音律,琴奕、丹青皆得其妙。真宗召試學士院,玠撰詩一千二百韻以進。賜進士,授汝州團練推官。玠具野服捧告身詣登聞鼔院,納還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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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郫縣人。好古力學,志不願仕,養二親以孝聞。累舉孝廉,不就,日以詩酒為樂,自號虛舟子。蜀中累值兵火,經籍不完。天禧中,詔天下收集書籍,定率先投牒監中,群書多出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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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乗,字利建,華陽人,進士及第,嘗與同年生登相國寺閣,乗獨西望,悵然曰:「親老矣!安敢舍晨昏之奉,而圖一身之榮乎?」翌日,奏乞侍養西歸,久之,以薦試館閣校勘,固辭還家,後厯秘書丞、集賢校理,懇求便親,得知普州,蜀人守鄉郡自乗始,官終翰林學士,仁宗嘗召乗,諭曰:「卿先朝舊臣,久補外,未嘗自言,何耶?」對曰:「臣生孤逺,自量其分耳」。帝嘉之,及乗病,敕醫診視,賜以珍劑,卒,賜白金三百兩,乗質重寡言,不事生業,聚書萬餘卷,皆手自刊校,蜀中所傳書,多出於乗晩歲厯典贊命,而文辭少工。先是,開寳間,成都羅居通塟母廬墓,有甘露芝草之祥,大中祥符間,資州黃徳輿躬自負土以葬其親,甘露湧於墳側,及乗塟父,亦有甘露降於墓栢,人以為孝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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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鎮,字景仁,華陽人。少有異才,澹於名利。薛奎守蜀,一見愛之,館于府舍,俾與子弟講學。鎮益自謙退,每步行趨府,踰年,人不知其為帥客也。及還朝,載以俱。有問奎入蜀何所得,奎曰:「得一偉人,當以文學名世」。宋庠兄弟見其文,自謂弗及,與為布衣,交舉進士,禮部奏名第一。故事,殿廷過三人,則首禮部選者,必越次抗聲自陳,率得置上列。吳育、歐陽修號稱耿介,亦從眾,鎮獨不然,同列屢趣之,不為動,至第七十九人,乃從呼出,應退就列,無一言,廷中皆異之,自是舊風遂革。調西安主簿,西京留守宋綬延置國子監為東監直講,召試學士院,當得館閣校理,而主司妄以為失韻,補校勘,人為憤鬱,而鎮處之晏然。遷起居舍人、知諫院,上言:「周以冡宰制國用,唐以宰相判度支,今中書主民,樞宻主兵,三司主財,各不相知,財已匱,樞宻益兵無窮,民已困,三司取財不已,請使二府通知兵民大計,與三司同制,國用為便。契丹使至,虛聲示強大臣益募兵以塞責,鎮言:備天下者,莫如寛天下之民。夫兵所以衛民,而殘民養兵,臣恐異日之憂不在四夷,而在冗兵與窮民矣。仁宗天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訐以要譽,鎮獨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生民利病,則皆不論。陳執中為相鎮,論其無學術,及執中嬖妻笞殺侍婢,御史劾奏,欲逐去之,鎮言方今陰陽不和,財匱民困,盜賊滋熾,犴獄充斥,執中當任其咎,御史舍大責細,乃欲以一婢逐宰相,非所以明等級辨堂陛也。文彥博、富弼入相,詔百官郊迎,鎮曰:陛下用兩人為相,舉朝皆謂得人,然禁兩制不得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間見,是不推之以至誠也。願罷郊迎,除謁禁,則于御臣之術為兩得矣。仁宗在位三十五年,未有繼嗣,嘉祐初,暴得疾,中外寒心,莫敢先言,鎮獨奮然,請擇近屬置之左右,與圖天下事。疏奏,文彥博訊其何不謀于執政,鎮曰:若謀而不可,是豈得以中輟乎?章屢上,不報。執政以其希名干進,鎮貽以書曰:凡天象見變,當有急兵,鎮不死職,當死亂兵,此乃擇死之時耳,又何顧於希名干進之嫌哉?及疏下中書,鎮又言曰:陛下得臣疏,不以留中而以付中書,是欲大臣奉行也。而大臣畏避,設辭拒臣者,恐行之而陛下中變耳。夫中變之禍,不過一死,國本不立,萬一有如天象所告,急兵之變,死且有罪,願以臣章示大臣,使其自擇死所。尋除鎮兼侍御史,鎮固辭,執政諭之曰:今者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論事者當以是非不以難易,若論今日難於前日,則安知異日不難於今日乎?鎮見上面陳者三,上章者十九,鬚髮為白,朝廷知不能奪,乃罷知諫院,改集賢院修撰,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誥。鎮雖解言職,然每因事,未嘗不申前議。及英宗既立,詔議追尊濮王典禮,而鎮所議與兩制、臺諫不合,復詔禮部檢詳。時鎮方判太常寺,即率其屬上言曰:漢宣帝于昭帝為孫,光武于平帝為祖,其父容可稱皇考,議者猶非之,謂其以小宗合大宗之統也。今陛下既以仁宗為考,又加于濮王,則其失豈特漢二帝之比哉?凡稱帝若考若寢廟者,皆非是。執政責之曰:今方檢詳,何遽列上?鎮曰:有司得詔,不敢稽留,而即以聞者,乃其職也,奈何更以為罪乎?神宗時,鎮為翰林學士兼侍讀、通政銀臺司,會王安石改常平為青苗,鎮言:常平之法,起于盛漢,最為近古,而青苗行於唐之衰世,不足為法。且陛下疾富民之多取而少取之,此正百步五十步之喻耳。今有兩人坐市貿易,一人故下其直以相傾,則人皆惡之矣,豈可以朝廷而行市道之所惡乎?」韓琦極論新法之害,詔送條例司疏駁。李常乞罷青苗,詔令分析,鎮皆封還。詔五下,鎮執如初。司馬光辭樞宻副使,詔許之,鎮亦封還,帝乃以詔直付光,不由門下鎮,又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遂請解銀臺,且云:「今之言青苗見效者,不過歲得什百萬緡,然此什百萬緡者,非出於天,非出於地,非出於建議者之家也,葢一出於民耳。民猶魚也,財猶水也,養民而盡其財,譬猶養魚而盡其水也」。疏凡五上,多指斥王安石,安石大怒,自草制極詆之,以戶部侍郎致仕。鎮得請告,因以表謝,其畧曰:「願陛下集群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為腹心,以養和平之福」。天下聞而壯之。蘇軾乃往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鎮愀然曰:「君子言聽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陰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斯可矣。若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哲宗立,韓維上言鎮在仁宗時,首建發儲之議,因拜端明殿學士,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固辭,改提舉崇福宮。以銀青光祿大夫再致仕,累封蜀郡公。年八十一卒,贈金紫光祿大夫,謚忠文鎮。生平與司馬光相得甚驩,議論如出一口。宋之歲,取士減任子及甄別宗室之賢者,以補外官,皆鎮之本議。鎮清白坦夷,遇人以誠,而恭儉慎默,不言人過,臨大節,決大議,色和而語,莊常欲繼之以死。每奏補恩澤先宗族,而後子孫兄鎡卒于隴城鎮,聞其有遺腹子在外,遂徒步求之於兩蜀者二年,既得而驗之,曰:「吾兄胸有四乳,是兒亦必然」。已而果四乳,乃名曰伯常。鎮少學於鄉人,龎直溫直。溫子昉卒,京師鎮娶其女為孫婦,養其妻子,終身鎮之。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說,而契丹、髙麗咸誦其文。少嘗作《長嘯卻敵騎賦》,晩年使遼,遼人相目曰:「此長嘯公也」。後每使者至遼,必問「蜀公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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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百祿,字子功,鎮兄鍇之子,舉進士第,又舉才識兼茂科。治平間,水災,大臣方議濮禮,百祿對策曰:「昔漢哀尊共皇,而河南、潁川大水,孝安尊徳皇,而京師郡國二十九大水,葢大宗隆、小宗殺,宗廟重、私祀輕禮也。若宜殺而隆,宜輕而重,是悖先王之禮,禮悖則人心失而天意暌,變異所由以起也」。熙寧中,舉為御史,辭不就,提點川東利梓路刑獄熊本、禆將賈昌言欲殺降夷為功,百祿諭之不聽,仍往諭,本本矍然,檄止,乃尋召知諫院,是時方行實法,許告匿戶,百祿諫曰:「許人告訐,人將為仇,然則禮義廉恥之風衰矣」。累遷吏部侍郎。都水王孝先議回河故道,呂大防意向之,命百祿行視,百祿以東流髙仰而河勢順下,必不可回,即馳奏所以然之狀,且取神宗詔,令勿塞故道者併上之,大防猶謂:「大河東流,中國之險限,今塘濼既壞,界河淤淺,河且北注矣」。百祿曰:「塘濼有限寇之名,而無禦寇之實,借使河徙而北,敵始有下流之憂,乃吾之利也,況先帝明詔,柰何動揺?」事乃止。俄兼侍讀,進翰林學士,為帝言分別邪正之目,凡導人主以某事者為公正,某事者為奸邪,以類相反二十餘條,願槩斯事,以觀其情。以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勤於民事,獄無系囚,僚吏欲以圄空聞上,百祿曰:「千里之畿,無一人之獄,此至尊之仁,非尹功也」。不許。越數月,拜中書侍郎。是歲郊祀,議合祭天地,禮官以「昊天有成命」為言,百祿曰:「分祭者,三代之禮也。成命所誦祀天配地,均歌此詩,是猶春夏祈榖而歌噫嘻,亦豈為一祭哉?」爭久不決,質于帝前,宰相曰:「百祿之言,禮經也。今日之用,權制也,陛下始郊見,宜以並祀為恭」。於是乃合祭。熙河範育言:「阿里骨酷暴且病,溫溪心八族皆思內附,可以計納」。百祿曰:「中國以信撫四夷,阿里骨未有過,而溫溪心虛實未可知,無釁而動,非策也」。又請進築納迷三城,百祿曰:「是皆良田,為必爭之地,若賊騎時出,我何以畊?雖欲棄之,為費已甚」。帝皆從之。卒,贈銀青光祿大夫。子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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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祖述以蔭知鞏縣。縣有南山水為患,祖述導之入洛,遂得安流,文彥博稱其能。再知台州,奏罷黃柑、葛簟之貢,主管西京御史臺。會靖康之難,避地汝州,汝州守趙子櫟邀與共守,募兵完城,為必死之計,於是旁郡皆陷,惟汝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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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祖禹,字淳父,一字夢得。祖禹將產母,夢一偉丈夫入寢室,自稱漢將軍鄧禹,遂以為名。祖禹少孤,撫育於叔祖鎮,因而自傷。每歲時親朋慶集,輒慘怛若無所容。閉門讀書,不預人事。登進士甲科,從司馬光編《資治通鑒》於《洛》,凡十五年,不事進取。書成,光薦為秘書省正字。時王安石作相,其弟安國與祖禹友善,每諭以安石愛重之意,祖禹終不往謁。富弼致仕居洛,杜門謝客,獨厚祖禹,接待無間。及疾篤,授以秘疏,大抵極論安石誤國及新法之害。弼卒,祖禹上之。神宗時,累官著作郎兼侍講。哲宗既立,祖禹上疏宣仁后,其畧曰:「即吉方始服御,一新皇帝聖性未定,睹儉則儉,睹奢則奢,所以訓導成徳,動宜有法。又以有詔夏暑罷館,因復上言:「今日之學與不學,乃係他日之治亂,且凡人之進學,莫切於少時,今聖質日長,數年之後,恐不能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久之,召拜諫議大夫。上書太皇太后,乞以天下之勤勞、萬民之疾苦、群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開導上心,使異日眾說不得惑小人不得進。蔡確既得罪,朝議欲加逺竄,祖禹言:「自幹興以來,不竄逐大臣者六十餘年矣,一旦行之,流傳四方,無不震恐。確去相已久,朝廷多非其黨,間有偏見異論者,若一切以為黨確去之,則刑罰失中,人情不安也。是時,大臣欲于新舊法中有所創立,祖禹以為既察王安石之法為非,但當復祖宗之舊,不當兩用新舊而兼存之,以壞紀綱。又言監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州,令宰付以一縣,皆與天子分土而治,不可不擇。祖宗嘗有考課之法,專察諸路監司置簿於中書,以稽其要,今宜使吏部取當為州者條別功狀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察之,以次表用,至縣官則令監司考課,終歲之後,較其優劣,以為黜陟。時聞禁中覓乳嫗,祖禹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疏勸進徳愛身,又乞宣仁太后保護上躬,既而太后諭祖禹以外議虛傳,祖禹復上疏,其畧曰:凡事言於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言之何及?願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迨宣仁太后殂,中外洶洶,是時祖禹為翰林學士,乃奏其畧曰:先后有大功於天下,有大徳於生靈,然群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將有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離間者,不可不察也。且先后因天下人心之變而更化,既改其法,則作法之人,上負先帝,下負萬民,天下之所讎疾而欲去之者也,惟陛下辨析是非,深拒邪說,其有以奸言惑眾者,付之典刑,以警群慝,則帖然無事矣。此輩既誤先帝,又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耶?他日,又言先后以大公至正為心,罷安石、惠卿所造新法而行祖宗舊政,故社稷危而復安,人心離而復合,乃至遼主亦戒其臣曰:中國復行仁宗之政矣!外夷之情如此,中國之人心可知,小人之情專為利則不便於公,專為邪則不便於正專,好動故不便於靜,惟陛下痛心疾首,以為刻骨之戒。上不報,忽有旨召內臣十餘人,祖禹言:陛下親政以來,四海傾耳,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者乃先內侍,必謂陛下私於近習,望即追改。因請對,其畧曰:自王安石、呂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賴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用群小已布,中外不可復去,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賴陛下與先太后起而收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所斥逐之人,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奸言,萬一過聽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又論熙寧、元豐間,宦官李憲、王中正、宋用臣輩用事,為國斂怨,而所召十人中有兩人,乃憲與中正之子,其子既入其父,必且復入,願陛下念之。是時已興紹述之意,將有復相章敦之兆,祖禹力言其害,不聽,遂請外,乃以龍圖閣學士知陜州。言者追論其修實錄詆誣,并諫覓乳嫗事,貶武安軍節度副使,連安置昭永、賀賓而卒。祖禹平生不言人過,至遇事則別白是非,不少假借。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嘗講尚書,至內作色荒六語,拱手再誦,卻立云:願陛下留聽。每進講,必開列古義,叅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燦然成文。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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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繪,字元素,綿竹人。少竒警,讀書五行俱下。登進士上第,以集賢校理為開封府推官,剖決如流。仁宗愛其才,欲置之侍從,執政以其年少不用,再遷知興元府。守藏吏告以縑被盜竊,繪視其迹,即呼戲猴者詰於庭,為盜者猴耳,府中以為神,在郡獄無系囚。神宗時,厯知諫院,會詔遣內侍王中正、李舜舉等使陜西,繪言:「陛下新即位,陜西之使不遣館閣台省之士而遣中人,何以示天下?」曾公亮請以其子判登聞鼔院,以所厚曾鞏為史官,繪劾奏公亮持國名器,視如已物,帝為寢其命,繪亦罷諫職,改兼侍讀。繪因滕甫固辭,帝詔甫曰:「繪跡孤逺,立朝寡援,而不畏強禦,知無不為,朕固信之篤矣。今日之除,葢以難與宰相並立於輕重之間,故令少避耳。卿其諭朕意」。繪曰:「諫官不得其言則去耳,經筵豈姑息之地乎?」卒不拜。未閱月,復知諫院,擢翰林學士、御史中丞。是時王安石用事,賢人多謝去,繪言:「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舊臣多引疾求去者,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及行免役法,繪陳其十害,安石命曾布疏其說,詔繪分析,繪執意愈切,遂罷為侍讀學士,官終天章閣待制,再知杭州,卒。繪為吏敏而強,常主愛利而疏曠,以是見廢,然表裏洞逹,一出於誠,為文立就。有集八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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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郯,字聖從,仁壽人。以進士為殿中侍御史,言事無所避。帝曰:「古有碎首諫者,卿能之乎?」郯曰:「古者君不從諫,則臣有碎首。今陛下納諫如流,臣何敢掠美而歸過君父」。帝欣然納之。時詔群臣陳左右朋邪、中外險詐,久而無所得。郯請閱視其是否,因言曰「誠以待物,則物必應之,以誠誠與疑,治亂之本也。一臣詐而疑眾臣,一士詐而疑眾士。且擇官者,宰相之職也。今用一吏,則疑其從私,故細務或勞於親決。分閫者,將帥之任也。今專一事,則疑其異圖,故多端而加羈制。博訪者,大臣之體也。今見一士則疑其請託相先後者,士之常也。今進其類,則疑為朋黨。君臣交疑,而欲天下無否塞之,患不可得矣」。都知王守忠以造祭器之勞,遷景福殿使,給兩使留後俸。郯言:「守忠內官,勞薄賞重,今雖不授留後,而先給其祿,既得其祿,必得其官,若又從之,則何求不可」。既又詔許如正班,守忠遂移閣門,欲綴本品坐宴。郯又言:祖宗之制,未有內臣坐殿上者,守忠乃不敢赴。帝以郯不阿權勢,擢知雜事。御史郯徧厯三院,皆有直聲。以母老求西歸,加直龍圖閣、知漢州。將行,上疏言:「張堯佐縁后宮之親,叨竊外庭,又將處以二府,若此命一出,言官必死爭之。罷堯佐則傷恩,黜言官則累徳臣,謂莫如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如李用和可也」。於是遂罷堯佐宣徽之命,進郯集賢殿修撰、知梓州。還,判銀臺司。會唐介出荊南,勑過門下,郯封還之,介遂復留諫院。治平末得罪。神宗詔郯提舉成都玉局觀,從臣外祠自此始。遂以尚書右丞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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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摯,字公儀,新繁人。以進士通判蘇州。屬兩浙歲饑,官貸種食,已而督償頗急。摯言於上曰:「借貸本以行惠,而急於督償,是反困之耳」。於是詔緩輸期。累遷侍御史。時李用和以帝舅除宣徽使,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摯上言:不宜以名器濫授無功」。又言:「張堯佐以宮掖進用,上累聖德」。又奏減資政殿學士員,請召待制官同議。及復百官轉對,所陳皆切時務。帝謂大臣曰:「梅摯言事有體」。以為諫議大夫。摯性淳靜,不為矯厲之行,政績如其為人。揚厯中外數十年,而家無餘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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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臨,字才元,華陽人。登進士第,為絳州推官。杜衍、文彥博厯薦為秘閣校理。仁宗嘗遣使賜館閣書,至大臨家,以貧無皂隸,身自秣馬。使者還奏,帝曰:「真廉士也」。神宗雅知其名,擢知起居注,進知制誥。言:「青苗法不便於民」。王安石大怒。會李定除御史,大臨與宋敏求、蘇頌相繼封還詞命,而大臨詞更切直。帝以去歲有詔台官不拘官職,奏舉為諭,大臨等又言:「故事,臺官必以員外郎、博士,近制,但不限此耳,非謂選人亦許之也。定以初等職官超朝,籍列台憲,此國朝所未有。倖門一開,名器有限,安得人人滿其意哉?」帝複詔諭數四,而大臨等固爭不已,乃以屢革詔命皆歸班,大臨出知汝州,後加集賢殿修撰、天章閣待制致仕。大臨清整有守,論辯識大體,與敏求、蘇頌並稱熙寧三舍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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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俞,字少愚,郫人。俊偉有大志,遊學四方,屢舉不第。寳元初,上書言邊事,請使契丹,令外夷相攻,以完中國之勢,其論甚壯。用使者薦為秘書郎,願以授其父顯忠而隱於家。時文彥博治蜀,為治青城山白雲谿于杜光庭故居以處之。俞有至性,丁內艱,鹽酪不入於口,所持栁杖更再期,忽生枝葉,遂植墓側。後至,合抱詔書,凡六召,皆不應。每有山水之興,雖數千里輒攜家往游,遂浮湘沅,觀浙江,升羅浮,入九疑,買石載鶴以歸,閉門著書,未就而卒。妻蒲氏名芝,賢而能文,為之誄曰:「髙視往古,哲士實殷,施及秦、漢,餘烈氛氳,挺生英傑,卓爾逸群,孰謂今世,亦有其人。其人伊何?白雲隱居。嘗曰:丈夫處世不偶,仕非其志,祿不可茍,營營末途,非吾所守。吾生有涯,少寔多艱,窮亦自固,困亦不顛,不貴人爵,知命樂天,脫簮散發,眠雲聽泉,有峰千仞,有溪數曲,廣成遺址,吳興髙躅,疏不通徑,依雲架屋,麋鹿同群,晝遊夜宿,嶺月破雲,秋霖灑竹,清意何窮,真心自得,放言遣慮,何榮何辱?孟春感疾,閉戶不出,豈期遂往,英標永隔?抒詞哽噎,揮涕汍瀾,人誰無死,惜乎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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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字仰山,郫人。按《古今集記》,淳化、咸平中,景以積行純孝稱於鄉里,號王孝子。父母嘗病革,割股以進,翌日瘳。及父母沒,哀毀過制,負土成墳,結廬其側,有甘露降于竹栢,鳥雀銜果鹿,馴擾其廬。李順之亂,郫人團結以自守,順後益熾,下令集向團結者,留縣西福寺,毋得輒出,將盡殺之。孝子適役于縣,度眾皆且不免,夜啟闗縱令逃去,數千人賴以活。孫君拙、曾孫師愈、玄孫隙侯臣六世孫■〈木龠〉七世孫,宋皆登進士第。乾道五年己丑,夏六月乙未,孝子之墓石復產紫芝一本,人以為仁孝之報。張唐英,字次功,新津人,少好讀書,經歲不知肉味,進士及第,翰林學士孫拚得其所,著《正議》五十篇,以為馬周、魏元忠不足,多薦賢良,方正不就,調糓城令,縣治有圃,取息甚厚,前令以此致富唐,英至,悉以種栁凡千餘株,作栁亭其中。英宗初繼大統,唐英即上《謹始書》云:「為人後者為子,他日必有引漢定陶故事以惑宸聽者,願杜其漸」。既而濮議果起。神宗即位,知其人,擢殿中侍御史,入對,帝問卿何尚衣綠,唐英曰:「向固已得回授臣父矣」。帝嘉其孝,賜五品服。唐英論宗室祿多費巨,宜以服為差殺,但薦王安石經術道徳,宜在左右,不免有失人之累。未幾,卒。唐英有史才,嘗著《仁宗政要》、《宋名臣傳》、《蜀檮杌》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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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陶,字符鈞,成都人。少善屬文,年十三時,蔣堂守蜀,大集蜀士,因出陶文以示之,曰「此賈誼才也」。於是一座大驚,名震蜀中堂。一日,與陶共讀寺碑,酒闌,命陶書之,不謬一字。登進士第,以唐介薦,應熙寧制科。是時,王安石行新法,陶對策數其過,及奏安石讀卷未半,神色頗沮。神宗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司馬光、范鎮喜謂陶曰:「自安石用事,吾輩言不復效,不意君及於此」。陶雖入等,僅得通判蜀州,遷知彭州。李杞、蒲宗閔榷茶騷擾,陶言:「川蜀產茶,不及東南什一諸路通商,而兩川獨禁。且茶園本是稅地,出租賦供衣食,非解鹽進礬之比。今乃立法太嚴,取息太重,使良民罔陷刑辟,非陛下仁民愛物之意」。宗閔怒,劾其阻法,責監淮南酒稅。元祐初,擢侍御史,疏逐蔡確、韓縝、張璪、章敦,以清朝廷。會議行差役,陶言:「新舊二法,須裁量得中」。遂詔陶定議,極其精宻,民以為便。朱光庭劾奏「蘇軾策館職題目,陶言:「議者皆謂軾嘗戲薄程頤,光庭乃頤門人,故為報怨。夫欲加軾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問以為譏謗,恐朋黨之禍自此起矣」。由是兩置不問。累遷左諫議、知梓州,入為起居舍人。大臣上殿,有乞屏左右及史官者,陶曰:「屏左右已不可,況史官乎?大臣奏事而史官不得聞,是私言耳,不足為令官」。終集賢院學士、知陳州,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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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昌齡,字伯修,雙流人。以進士甲科,累官太常少卿。詔議郊祀合祭,論者不一,昌齡曰:「天地之數,以卑髙則異,位以禮制則異,宜以樂舞則異數。至於衣服之章,器用之具,日至之時,皆有辨而不亂。夫祀者自實以感于虛,自有以通于無,必以類應類,以氣合氣,然後可以得其親,可以冀其格。今祭地於圜丘,以氣則非所合,以類則非所應,而求髙厚之來享,不亦難乎?」後竟用其議。徽宗立,為戶部侍郎。舊制,陜西饋芻糧于邊,令內郡轉給為民病,昌齡建言止輸某州,而令量取道里費以助邊糴,從之,歲損糴價五百萬,公私便之。後以戶部侍郎知青、杭、越三州,卒于官。詔為封傳護歸官,給塟費。子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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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常,字權可。政和末,知黎州。有上書乞於大渡河外置城邑以便互市者,詔以訪常。常言孟氏入朝,太祖觀蜀地圖,以玉斧畫大渡為界,曰:「此外吾不有也,是以至今無西南夷之患。今若建城邑於河外,敵情自此攜貳,邉隙開矣」。尋改提舉成都茶馬。先是,崇、觀間提舉官變壞熙、豐之法,歲以所入進羨餘,由是吏縁為奸,市馬十一二,且負其直,夷人皆怨,常盡革其弊,馬遂溢額。累進秘閣修撰、中大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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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之邵,字公南,綿竹人。舉進士,為曲水令。會神宗即位,求直言,之邵乃上疏,其畧曰:「千里之郡,有利未必興,有害未必除者,郡制之也。前日赦令,在公逋負一切蠲除,而有司操之愈急,督之愈甚,使上澤不下流而民益困,如擇賢才以為三司之官,稍假郡縣以權,則民瘼除矣。然後監番、棸、蹶、楀之盛以保安外戚,考常棣角弓之義,以親睦九族,興墜典,拔淹滯,逺夸毗,來忠讜,凡所建置,必與大臣共議,以廣其善,號令威福則專制之,如此則太平可拱而致也」。疏奏,不報,乃喟然歎曰:「吾不可仕矣!」遂以太子中允歸,年未四十,自強於學,不易其志。司馬光曰:「吾聞志不行,視祿位,如錙銖道不同,視富貴如土芥者。今於之邵見之。范鎮亦曰:「之邵位下而言髙,學富而行篤,少我二十一歲而先我掛冠,使我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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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箍桶翁者,不知其名氏。伊川先生侍父太中公見其挾冊箍桶於成都,就視之則《易》也,因問未濟男之窮,曰:「三陽皆失位也」。遂質所疑,酬荅如響,問其姓名,不告而去。後伊川因袁滋問易,荅》曰:「《易》學在蜀,又嘗見賣醬者,於眉卭間與語,大有所得,皆蜀之隱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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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少微,華陽人,字明舉。元祐中進士。是時,蘇軾知貢舉,得少微,與古郫楊天惠、隆州李新號為「三雋少微」,宣和間論時政,坐廢。貧無田宅,寓居金繩院,十五年不屈其志。學益古文,益工。後徙居臨卭,自號木雁居士,官至朝請郎,有集行世。李新字符應,為資州司錄,嘗作《墨竹賦》,為東坡所賞。又同時安陽有劉涇,字巨濟,王安石重其儁才,薦於朝,厯官國子監丞。元符末,上書召對,除職方郎中,卒。涇為文竒怪,往往為人排斥,躓而不伸,葢黃庭堅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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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翊世,華陽人,紹聖進士,通判懷逺軍。靖康初,夏人入寇,奄至城下,翊世與知軍劉銓率眾守禦,謀徙妻子於長安,妻張氏曰:「寧同死此」。及城陷,賊脅使降,翊世瞋目叱之,舉家皆投烈熖中死。事聞,贈朝議大夫,表其所居曰忠義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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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佑,仁壽人。熙寧進士,官至右司諫。劾論章敦、蔡京、郝隨、鄧洵武之罪,忤旨,出判滁州。後入元祐黨籍。同時資陽人茍簡與弟聳同聲對策,排斥奸佞,為蔡京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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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積中,成都人申起之子。在襁褓中,楊繪乞為子。稍長,知出申氏,絕口不言。年十九,登進士第。事繪盡孝。及繪卒,有二男一女,積中為之,畢其婚嫁,始歸本姓,蜀人以純孝稱之。翰林學士許光凝守成都,以其事薦於朝,召赴京師,擢提舉永興軍事。道卒,詔官其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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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虛中,字叔通,華陽人。大觀三年進士,累遷中書舍人。宣和間,蔡攸、童貫引女真夾攻契丹,以虛中為叅議官,虛中上書,其畧,以為:「邊圉無應敵之具,府庫無數月之儲。且中國與契丹講和,已踰百年,今不羈縻封殖,為我籓籬,而遠逾海外,引強悍之女真以為鄰域。女真藉百勝之威,持卞莊兩鬬之計,引兵入境,臣恐中國之禍未有寧息之期矣」。復建十一策、二十議,皆不報。及斡里雅、布尼堪迫太原,帝始大悔,命虛中草詔罪已,遂以為資政殿學士、軍前宣諭使,檄招熙河帥姚古、秦鳳帥種師道赴汴京應援。金騎至城下,為馬忠所敗,西路稍通,師道、姚古及他鎮西兵並逹,汴城虛中亦馳歸,收合散卒。以便宜起致仕官李邈統領於汴河。會姚平仲劫金營失利,西兵俱潰,金人復引兵至城下,虛中縋而入。欽宗乃遣見金使王芮持書議和,虛中冒鋒刃進至敵營,露坐風埃自已。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圍繞,久乃得見康王。次日,侍王至金幕,見二太子者至暮,遣人隨虛中入城,要越王與李邦彥等及金銀驢馬之類,又欲御筆書定三鎮界,至明日,虛中復往從康王還,除簽書樞宻院事,自是又三往,金人固要三鎮,虛中泣下不言,金帥色變,虛中曰:「太宗殿在太原,上皇祖陵在保州,詎忍割棄?」於是乃解兵北去。金兵既解,言者遂劾虛中議和之罪,罷知青州,尋落職竄韶州。二年,復資政殿大學士,為祈請使副,以楊可輔尋又以劉誨為通問使,副以王貺,時二帝皆辱於北庭矣。明年春,金人并遣歸,虛中曰:「奉命北來祈請二帝」。二帝未還,義不敢還,於是虛中獨留久之,遂佯仕金,號為國師,因宻結東北之士陷於金者,金人不覺也。金人每欲南侵,虛中輒言江南荒僻而費財勞人,得之不足以富國,於是中國頗得數年無擾,皆虛中之力。朝廷知之,詔存恤其家,仍命其子師瑗添差本路判官。然秦檜恐虛中沮撓和議,悉遣其家入金以牽制之,虛中在金,竟以謀反,與老幼百口同日焚死。淳熙間,贈開府儀同三司,謚肅愍,廟號仁勇,以其族孫紹節為師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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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紹節,字挺臣,初以嗣祖蔭補官,後登進士第,累官寳謨閣待制、知廬州。時韓侂胄方議用兵,紹節至郡,修築古城,剏造砦柵,專為固圉之計,或譛于侂胄,紹節但為城守,無益用兵,侂胄貽書讓之,紹節報曰:「公有復仇之志而無其畧,有開邊之害而無其利,不量國力,浪為進取,是計非所敢知」。侂胄得書,乃以李爽知廬州,召紹節為兵部侍郎、知鎮江,及吳曦據蜀,趣召紹節西討,紹節至闕,乃請以宻旨授曦隨軍轉運,安丙丙果奉旨誅曦,乃以紹節權兵部尚書,尋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嘉定間卒,上嗟悼為之,改日朝享,贈少師,謚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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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㮚,字文縝,仙井人,與兄棠、弟矩俱有時名,號為「三鳳」。㮚,政和五年進士第一,累官御史中丞,論王黼姦邪專橫十五罪,相繼七章,并及其黨,胡年、胡益等皆罷,㮚亦出知秦州。欽宗復召,累進尚書右丞、中書侍郎。會王雲使金還,言金人怒,割三鎮之緩,於是百官議從其請,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棄之?且金人變詐莫測,即割而與之,亦安能保其不來乎?」因請建四道總管,使統軍入援,兵既響應,而唐恪、耿南仲等信其和議,亟檄止之,俄而金兵長驅至城下,帝方罷恪,拜㮚尚書左僕射,始復三省舊制,然而四總管已奉檄散去,金人至,遂無一卒守河。時康王在河北,信使不通,㮚建議請以為元帥,宻草詔槁上之,乃以康王充天下兵馬大元帥、陳遘兵馬元帥、汪伯彥、宗澤副元帥。無何,京城失守,㮚以宰相從幸金營,遂留不遣,㮚仰天大慟,不食而死,年三十九。髙宗立,累贈大學士,官其孫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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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哲,華陽人。崇寧進士,累遷宗正寺少卿。金人陷都城,索玉牒,哲貯以陶器坎地而藏,以是得完。髙宗即位,被旨迎玉牒,及幸維揚,哲言宜幸金陵,為朝論所沮,除國子祭酒。金人寇淮,車駕倉卒渡江,莫有扈從者,哲獨朝服乗馬以隨,金追執不屈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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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革,字義夫,華陽人。少好學,喜談兵,再試禮部不中,乃從涇原軍,以秉義郎幹辦經畧司公事。金人深入,革帥兵解遼州之圍,已而出,使尼堪軍,庭揖不拜,因責其貪利敗約。尼堪少屈,授書使歸。欽宗問割地利害,對曰:「金人有吞噬之意,願悉起闗中士馬赴都為備」。詔以為武功大夫、閣門宣贊舍人,持節諭陜西。行至朱仙,聞金人犯京師,復還,與張叔夜同入城陳事宜,皆不聽。上皇后妃、太子出郊革白孫,傅乞留不得,乃與傅謀於啟聖僧院,置賑濟局,募士民就食,一日之間,至者萬計,陰以軍法部勒,將攻金營。久之,遷於同文館。所合已數萬,多兩河驍悍。既而有立張邦昌之議,革謀先誅,范瓊輩謀已定。先期二日,有班直甲士數百人排闥入,言邦昌將受冊,並亟起事。革不逆其詐,遂被甲上馬,至咸豐門,四面皆瓊黨,紿革入帳執之,脅以從逆。革罵之極口,引頸受刃,其麾下百人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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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浚,字德逺,綿竹人。以進士靖康初為太常簿。張邦昌僭立,逃入太學中,聞髙宗即位,馳赴南京,除御營使司叅贊公事。浚度金人必來,而廟堂殊不為備,力言之,宰相黃潛善、汪伯彥皆笑其過計。建炎三年,金人南侵,車駕幸錢塘,留浚於吳門節制,是時潰兵數萬,所至剽掠,浚招集甫定,會苗傅、劉正彥作亂,赦書至平江,浚命守臣湯東野勿宣,因與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賊,時傳等以承宣使張俊為秦鳳總管,浚知俊純實可謀,即邀與計事,因遣人齎蠟書約建康節制,呂頥浩、劉光世引兵來會,而命俊分其兵扼吳江,上疏請復辟,及韓世忠舟師抵常熟,浚因大犒俊與世忠軍而告之曰:「聞賊以重賞購浚首,若浚此舉,違天悖人,汝可取浚頭。不然,有一退縮者,悉以軍法從事」。於是遂令世忠兵急趨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傅等以書招浚,浚報曰:「建炎皇帝不聞失徳,一旦遜位,豈所宜聞?」傳得書大恐,乃遣重兵扼臨平,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安置栁州,俊與世忠拒不受,會呂頥浩、劉光世兵踵至,浚乃傳檄中外,率諸軍繼進,傅等憂恐不知所出,於是宰相朱勝非遂率百官請復辟髙宗御筆,除張浚知樞宻院事,浚進次臨平,傅、正彥戰敗脫遁,浚與頥浩等入見,伏地涕泣待罪,髙宗問勞再三,解所服玉帶賜浚,正彥走閩中,命世忠追縳,與其黨皆伏誅。初,浚在秀州,夜坐警備甚嚴,忽有客至前,出一紙懷中曰:「此苗劉募賊公者,賞格也!然僕河北人,頗讀書,知逆順,豈以身為賊用?第見公為備不嚴,恐有後來者耳!」浚下執其手,問姓名,不告而去,浚翌日斬一死囚,徇於眾曰:「此苗、劉刺客也!」浚嘗識其狀貌物色之,終不遇云,浚謂:中興當始闗陜,嘗恐金人入陜窺蜀蜀,若失守則順流而下,東南必不可保矣。遂詔以浚為川陜宣撫處置使,浚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浚請任陜蜀事,置幕府於秦川,別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呂頤浩扈蹕來武昌,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川相首尾,議既定,浚行未及武昌,而頤浩旋變初議,浚既扺興元,金人已取鄜延,諸將莫肯相援,浚出行闗陜,訪問風俗,罷斥姦贓,以捜攬豪傑為先務,時金人雖北歸,而金帥烏珠猶在淮西,浚懼其復擾東南,遂合五路之兵恢復永寧以牽制之,金人果恐,急調烏珠入援,大戰於富平,涇原帥劉錡身率將士薄敵陣,殺獲頗眾,會環慶趙哲擅離所,部將校望塵驚遁,諸軍皆潰,浚斬哲以徇,退保興州,命吳玠聚兵扼險於鳳翔之和尚原、大散闗以斷來路,孫渥、賈世芳等聚兵於階、成、鳳三州,以固蜀口,乃上書待罪,帝手詔慰勉。紹興元年,金將烏嚕攻和尚原,吳玠乗險擊之,金人大敗而走,烏珠合兵再至,玠與弟邀擊,大破之,僅以身免,詔拜浚少保、定國軍節度使。浚在闗陜三年,西北遺民歸附日眾,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既而詔遣王似副浚,浚遂求解兵柄,且奏似非將帥才,不可任,宰相呂頤浩不悅,而朱勝非以宿憾毀浚,詔浚赴行在,御史中丞辛炳複率同列劾浚,浚遂以本官提舉洞霄宮。浚既去國,猶慮金人釋川陜之兵,必有并力東南之意,時朝廷乗浚去,方欲講和,浚乃上疏言狀,未幾,金人果入寇,髙宗思浚言策免,勝非乃召浚,除知樞宻院事,浚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烏珠擁兵十萬於揚州,約日渡江決戰,浚長驅召韓世忠、張俊、劉光世議事,將士見浚,勇氣十倍。浚既部分諸將,身留鎮江節度,世忠因遣麾下王愈詣烏珠,且言張樞宻已在鎮江,烏珠曰:「張樞宻貶嶺南,何得在此?」愈出浚文書示之,烏珠色變,是夕遂遁。紹興五年,除浚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趙鼎除左僕射,與浚同心輔治。時湖南巨寇據洞庭,屢攻不克,浚恐滋蔓為害,請以兵事盡付岳飛,行至醴陵,因釋死囚數百,給以文書,使招諸砦,囚皆驩呼而往,遂降賊眾二十餘萬,湖湘悉平。浚遂奏遣岳飛屯荊、襄以圖中原,乃自鄂、岳轉淮東,會議防秋之宜。七年,浚以酈瓊叛,引咎求去,遂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太平興國宮。未幾,臺諫交詆,乃落職永州居住。九年,復除資政殿大學士、知福州兼福建安撫大使。初,福建海道通山東,浚造海舟千艘,將為直指山東計。先是,嘗用岳飛計,以蠟九入偽齊地間劉豫,豫果為金人所疑而廢,浚遂欲待其敗盟,因權制變,大功可集。後金遣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浚五上疏爭之。十年,金果敗盟,復取河南,浚欲以海舟搗山東,而秦檜方主和議,遂除浚檢校少傅、崇信軍節度使,充萬壽觀使,免奉朝請。十一年,封和國公。十六年,浚極論時事,秦檜大怒,令臺諫論劾,以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居連州,徙永州,秦檜憾之不已,欲以大逆誣之,檜死乃免。紹興三十一年,金主擁眾百萬大入,中外震動,進浚觀文殿大學士、判建康府。是時,敵兵方焚採石,炎熖漲天,長江無一舟敢北行者。浚至岳陽,買小舟,冒風雪而進,李顯忠兵屯沙上,浚前犒之,一軍見浚,以為從天而下,至建康,即請乗輿臨幸。二十二年,車駕幸建康,浚迎拜道左,衛士見浚,無不以手加額。孝宗即位,除浚少傅,進封魏國公。翰林學士史浩議城瓜州采石,浚謂不守兩淮而守江干,是示敵以削弱,怠戰守之氣,不若先城泗州。及浩叅知政事,凡浚所規畫,浩必沮之。隆興元年,除樞宻使、都督建昌等府軍馬,時金將富察圖們及知泗州周仁屯虹縣,都督蕭琦屯靈壁,將為南攻之計,浚欲及其未發制之,乃奏遣李顯忠出濠州,趨靈壁,邵宏淵入泗,趨虹縣,而浚自往臨之。顯忠至靈壁,敗蕭琦,宏淵圍虹縣,降圖們、周仁乗勝進克宿州,中原震動,孝宗手書勞之,以為十年來無此克捷。浚以盛夏人疲,召顯忠等還,會金帥赫舍哩志寕率兵至宿州與戰,南兵少不利,忽諜報敵兵大至,顯忠夜引歸,浚即上疏待罪,而主和議者遂因毀之,有詔降授特進,更為江淮宣撫使,尋復都督。金帥移書索四郡及歲幣,不然以農隙治兵,浚言:金強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時秦檜之黨湯思退為右相,急於求和,遂遣盧仲賢持書報金,許之,浚爭不能得。未幾,召浚入見,力陳和議之失,孝宗為止誓書,而令通書官胡昉、楊由義往,喻以四郡不可割,不然,當還使人罷和議,因拜浚尚書右僕射、兼中書門下平章事,都樞宻使、都督如故。二年,議進幸建康,俄詔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山東、淮南北忠義之士,以實建康、鎮江萬弩營所招淮南北士,及江西群盜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積水為瀆,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器械俱備。時金人屯重兵於河南,及聞浚來,皆撤兵去淮北來歸者不絕,山東豪傑悉願受節度,又諭契丹約為內應,金人益懼,湯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毀守備不足恃,令尹穡論罷督府叅謀官,又論浚費國不貲,浚遂固乞致仕,從之,行至餘干,得疾卒,孝宗震悼,輟朝發哀,加贈太師,謚忠獻。浚少有大志,自為熙河幕官,即遍行邊壘,以觀山川形勢,咨訪守邊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以故悉知邊事本末。所著有《易解》及《雜說詩書禮春秋解文集》十卷、奏議二十卷。子二:曰栻,曰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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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栻,字敬夫,自少穎悟。父浚即敎以仁義忠孝之實,以蔭除直秘閣。孝宗初,浚開府治兵,栻以軍事入奏,因進言曰:「陛下上念祖宗讎恥,下憫中原塗炭而思有以振之者,此天理之所存也。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則功可成而因循之弊可革矣」。孝宗異之,遂定君臣。之契。累官吏部,兼權起居郎。時宰方謂金國衰弱,建議往責陵寢,上以問栻,栻曰:「國家比年水旱,民貧日甚,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輔,正使彼實可圖,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因出奏疏,大要謂:「當下哀痛之詔,明復仇之義,顯絕金人不與通使,然後修徳立政,用賢養民,選將練兵,通內修外攘,進戰退守,以為一事」。上為歎息,謂前此未聞此論。時史正志為發運使,以均輸為名,盡奪州縣財賦。栻以為言,上謂其取之於諸郡,非取之於民。栻曰:「州郡財賦大抵無餘,若取之不已而經用有闕,不過巧立名色以取之民耳」。上矍然,閱其實,果如栻言,即詔罷之,以栻兼侍講,冀得時與晤語。知閣門使張說除簽書樞宻院使,栻夜草疏極諫其不可。旦詣朝堂,質責宰相虞允文曰:「宦官領州,自京輔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慚憤不堪。疏入,上感悟,寢命出栻知袁州。家居數年,復起經畧安撫廣南。孝宗聞栻治行,除秘閣修撰、知江陵府。恩威並茂,劾奏信陽守劉大辨,不報,遂求去,詔以右文殿修撰提舉武夷山沖。祐觀病且死,猶手書勸上親君子逺小人。卒,年四十八。無子,以從子照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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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杓,字定叟,用父蔭,通判嚴州,以能稱。浙西使者薦所部吏而不及杓,孝宗特令再薦。召對,差知袁州,改知衢州。會兄栻卒,請祠以營喪事,遷浙西,督理荒政,劾奏執政,姻黨閉糴,帝奬其不畏強御。厯進徽猷閣學士、知襄陽府。寧宗嗣位,會歸正人陳應祥、忠義人黨琪等謀襲均州,報至,杓不為動,徐部分掩捕斬為首者二人,盡釋其黨。厯進端明殿學士、知建康,以疾乞歸。杓天資髙爽,吏材敏給,事無凝滯,隨宜變通,所至以治辦稱。子忠純、忠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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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恕,字行父,以祖任入京府幕,時韓侂胄權勢熏灼,奪民間已許嫁女,忠恕白尹歸其父母,尹不能難。嘉定間,知寧國府,夏旱,請於朝,得米十萬餘石。忠恕核戶口,計歲月,嚴戒諸邑,諭大家,發藏助賑與常平,使者議不合,遂以言去,主管沖祐觀。起厯戶部郎中,理宗即位忠恕,移書史彌逺,請行三年喪,既而宰相率百僚請太母同聽政,忠恕復遺書彌逺,謂:「英宗以疾,仁哲以幼,母后垂簾,有不容己,惟欽聖出於勉強,務從抑損,今吾君長矣,若姑援以請,此亦中策耳!寳慶初,忠恕上封事,一言天變所係,不宜委之分野。二言先帝之喪,甫經練祭,雖朝臣一帶之微,不復有凶吉之別,則是三年降而為朞,況人主執喪於內,而群工之服無異常日,是有父子而無君臣也。三言太母,方卻垂簾之請,而慶壽前期,陛下吉服稱觴,播為詩什,非所以表儀天下,四請預定大婚,恐俚說乗間而入五言,陛下於濟王不留京師,徙之外郡,不擇牧守,混之民居,一夫奮呼,闔城風靡,尋雖弭患,莫副初心,當於此時急下哀詔,痛自引咎,優崇恤典,選立嗣子六言直言、正論,皆指為好名歸過,則自今言者望風見疑,此危國之鴆毒,非今日所宜有。七言。當今名流,搜羅未廣,遺才尚多,況邇來取人,以名節為矯激,以忠讜為迂疏,以介潔為不通,以寛厚為無用,以趣辦為強敏,以拱默為靖共,以迎合為適時,以操切為任事,是正士不遇小人見親。八言,士習日異,民生益艱,第宅之麗,聲妓之美,服用之侈,饋遺之珍,向來宗戚奄宦,猶或問見,今縉紳大夫殆過之,公家之財視為己物,薦舉獄訟、軍伎、吏役、僧道富民,凡可以得賄者,無所不為。疏入,朝紳傳誦,自知不為時所容,力請外補,遂以直秘閣、知贑州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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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逵,字莊叔,資州人。紹興二十一年,對策當帝意,擢第一。時秦檜意不在逵,即罷知舉。王曮授逵簽書劍南東川,帝兩問檜,趙逵安在?」乃除校書郎。既就職,未嘗私謁,檜愈恨。一日,檜諷逵以攜家就祿,許助百金,又遣所親申前言,諷之往謝,逵終不答。檜滋怒,欲擠之,未及而死。帝乃遷逵著作佐郎。嘗命引見上殿,迎謂之曰:「自卿登第後,大臣阻格,久不見卿。秦檜日薦士,未嘗一語及卿,以此知卿不附,權貴始終,皆朕自擢天子門生也」。詔充普安郡王府教授。嘗講《漢書》至戾太子事」,王曰:「於斯時也,斬江充自歸,於武帝何如?」逵曰:「此非臣子所為」。王意葢有所在也。俄除中書舍人,登第六年而當內外制者,南渡之後,未見其兩。逵有疾,帝命國醫王繼先診視不治,卒。帝嘗稱逵文章似蘇軾,因目之小東坡,有《棲雲樓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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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卿,廣漢人,少與張徳逺為布衣交,紹興間,出蜀,居於豫章東湖,結廬獨居,鄰曲皆愛敬之,稱曰蘇翁,不知其名,身長七尺,美須髯,寡言笑,布褐草履,終歲不易,披荊畚礫為圃,藝植耘芟,培壅皆有法度,雖隆暑極寒,土焦草凍,圃不絕蔬,而味佳於他圃,又不貳價市鬻者,利倍而售速,先期輸直,夜織履,堅紉過革舄,人爭貿之以饋逺以,故薪米不乏,溉園之隙,閉門髙臥,或危坐終日,人莫測也。張浚為相,宻訪所在,因馳書幣屬豫章,帥及漕使,令親造廬,必為致之,非折簡能屈也。帥漕宻遣物色,獨有灌園蘇翁而無雲卿乃屏騎從,更服為遊士,入其圃,翁運鋤不顧,進而揖之,乃延入室土銼竹几,地無纖塵,案上有《西漢書一冊,二客恍若自失,默計必為雲卿,既而汲泉煮茗,意稍欵洽,遂扣其鄉里,徐曰:廣漢客曰:張徳逺廣漢人,翁當識之。曰:然。客又問徳逺何如人,曰:賢人也,第長於知君子短於知小人徳有餘而才不足,因問徳逺今何官,客曰:今朝廷起張公,欲了此事。翁曰:政恐未便了得。二客起而言曰:張公命某等致公,共濟大業。因出書幣致几上,雲卿鼻間隱隱作聲,若自咎嘆者,二客力請辭不可,期以詰朝上謁,旦遣使迎候,則扄戶閴,然排闥入,則書幣不啟,而翁已遁矣,帥漕復命,浚撫幾嘆息,恨其求之不早,乃作箴以識之曰:「雲卿風節髙于傅霖,子期與之共濟,當今水潛山杳,邈不可尋,弗力弗早,餘罪曷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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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松壽,郫人。紹興進士。剛方廉潔,不求人知,環堵蕭然。居官決事,多用經術,嘗守漢嘉,甚有恵愛。范成大薦於朝,固召不起。趙雄在樞府,言其賢,詔轉一官,賜三品服。趙汝愚復奏松壽掛冠勇退,內行素飭,除直秘閣,不就。年九十餘卒,蜀人號為牧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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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允文,字彬甫,仁壽人。六歲徧誦《九經》,七歲能屬文。紹興二十三年,登進士第,厯禮部郎官。累言金必敗盟,願豫備禦。及金使賀生辰傳金主悖嫚語,於是乃議舉兵,遣成閔將禁衛五萬禦褒、漢上流。允文曰:「兵來不除道,敵為虛聲,欲以分我兵,戍成其出淮奸謀耳」。朝廷竟遣之。既而金主自將號百萬,自渦口渡淮。先是,劉錡措置淮東,王權措置淮西,及至,權棄淮東,錡亦回揚州,乃以葉義問督江、淮軍,允文叅謀軍事。金主率大軍臨采石,而別以兵爭瓜州。朝命成閔代錡、李顯忠代權,義問被旨,命允文往蕪湖,趣顯忠交權軍,且犒師采石。時權軍猶在采石,允文至,權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我師星散。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誥命皆在此,以待有功」。時敵兵實四十萬,馬倍之,而宋軍纔一萬八千,允文乃令諸將列大陣勿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亮麾數百艘絕江而來,瞬息抵南岸者七十艘,直搏我軍少卻。允文入陣中,撫時俊背曰:「汝膽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耳」。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官軍以海鰍衝敵舟,皆沉然,金人半死半戰,日暮未退。適有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皷,從山後湧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弓尾射之,遂大敗,僵尸四千餘,殺萬戶二人、千戶五人,及生女真五百餘人,其不死於江者,亮盡驅殺之,允文曰:「敵雖敗,明日必復來」。夜半,部分諸將,分海舟縋上流,別遣兵截楊林口,明日敵果至,因夾擊之,焚其舟三百,始遁去。亮遂自焚龍舟鳳車,斬梁漢臣及造舟者二人,乃趣瓜州。漢臣者,敎亮濟江者也。顯忠至自蕪湖,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瓜州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往」。於是顯忠分李俸兵萬五千往京口,葉義問亦命楊存中將五千人來會,時楊存中、成閔、邵洪淵諸軍皆聚不下二十萬,金亮在瓜州,聞李道由海道入膠西,成閔諸軍方順流而下,乃還揚州,約諸將三日濟江,否則盡殺之,諸將謀曰:「進有渰殺之禍,退有驅殺之憂,奈何?」於是遂共弒亮。亮既死,敵乃遣使議和,上因召允文入對,慰藉嘉嘆,詔遣措置兩淮,允文至鎮江,奏三策,不報。明年,詔允文充川陜宣慰使。允文至蜀,與大將吳璘經畧中原,璘進取鳳翔,復鞏州。會朝議官軍進討,東不可過寳雞,北不可過徳順,且欲用忠義人守新服州郡,官兵退守蜀口,允文爭之不得,吳璘遂歸河池。時史浩叅大政,欲盡棄陜西,允文連上十五疏諌勿棄,不聽,乃以允文為顯謨閣直學士、知夔州。隆興元年,允文入對,上問及棄地,允文以笏畫地,陳其利害,上曰:「史浩誤朕」。尋除兵部尚書、湖北京西制置使。時湯思退又欲棄唐、鄧海、泗,允文五疏力爭不得,乞致仕,猶請勿棄四州,詔以顯謨閣學士知平江府,已而金兵復至,上方悔不用允文言,乃起允文端明殿學士,累拜叅知政事、兼樞宻院使,尋罷政西歸,復召為樞宻院使兼叅知政事,及吳璘卒,乃以允文代之,拜資政殿大學士、四川宣撫使,仍知樞宻院。允文過郢,奏築篁鷹山,過襄陽,奏收府城,至蜀事無不舉。乾道五年,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院使。允文多薦名士,籍人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錄。御史蕭之敏劾論允文,允文上章待罪,太上皇謂上曰:「采石之功之敏在何許?」於是上出之敏,且制詩書扇以留允文,允文因言之敏端方請召歸以開言路,上謂其言寛厚,命書之。時政記會選諫官,允文以李彥穎、林光朝、王質三人皆鯁亮薦之,不報,而曾覿薦一人,即賜第,擢諫議大夫。允文與右丞相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乃求去,授少保、武安軍節度使、四川宣撫使,封雍國公,上御正衙酌酒賦詩以遣之,且賜家廟祭器。淳熙元年卒。後四年,上幸白石大閱,見軍皆少壯,謂輔臣曰:「此虞允文行沙汰之效也」。詔進允文太傅,謚忠肅。允文所著有詩文十卷,經筵春秋講義三卷、奏議二十二卷,內外志十五卷,行於世,注唐書、五代史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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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晉臣,字子逺,蜀州人。紹興二十七年進士,厯著作佐郎,嘗極論近倖,上覽奏色動,晉臣口陳甚悉,天威稍霽。俄手詔下中書,問近倖姓名,晉臣至中書,執政詰之,晉臣曰:「近習招權丞相,豈有不知?」即條其大者以聞,上感悟,由是近習嚴憚。晉臣以親老求外補,出知漢州,累遷侍御史。朱熹除兵部郎中,以病足未供職,侍郎林栗劾熹傲慢,晉臣上疏留熹,排栗物論歸之。光宗時,除叅知政事、兼同知樞宻院事。上自南郊後,久不御朝,晉臣與丞相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陳,以溫凊定省為先次,及親君子、逺小人、抑僥倖、消朋黨,啟沃剴切,人無知者。卒於官,贈資政殿大學士,謚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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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舜臣,字子思,井研人。紹興末,張浚視師江淮,舜臣應詔上書,言乗輿不出,無以定大計,宜從幸武昌,又言江東六朝,皆嘗取勝北方,但不肯乗機以爭天下,宜為今日殷監,因著《江東勝後鑒》十篇上之。乾道二年,登進士,是時舜臣對策,論金人世仇,無可和之義,宰輔大臣不當以奉行文字為職業,考官惡之,遂屈下第,累遷知饒州徳興縣,為治以風化為先,而除其煩苛,時詣學宮為諸生講說,皆稱之曰蜀先生遷宗正寺主簿。舜臣於書無所不窺,尤精於《易》,著《易》本傳二十三篇,又著群經義》八卷、書小傳四卷、文集三十卷、家塾編次論語》五卷、《鏤玉餘功錄二卷。子心傳、道傳、性傳,以性傳官二府,贈太師、崇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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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傳,字微之,慶元元年薦於鄉,既下第,絕意不復應舉,閉戶著書。晩因崔與之、許奕、魏了翁之薦制置司,敦遣至闕下,為史館校勘,賜進士出身,專修《中興四朝帝紀》。尋遷著作佐郎,踵修《十三朝會要》。端平三年,為工部侍郎,以言事奉祠。卒心傳有史才,然常重川蜀而薄東南之士,故其褒貶或有不當。所著有《髙宗繫年錄》、《學易編》、《誦詩訓》、《春秋考禮辨》、《讀史考》、《舊聞證誤》、《朝野雜記》、《道命錄》、《西陲泰定錄》、《辨南遷錄》。又有詩文一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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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傳,字貫之,少讀河南程氏書,玩索義理,至忘寢食。寧宗時,登進士,厯蓬州教授。吳曦反,脅之使從,道傳以義折之,竟棄官歸。曦平,詔進官二等,厯兵部郎官,出知果州,卒。詔特轉一官致仕,謚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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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禮,字安道,資縣人。少有逺識,意氣豁如,好義樂施,尊賢睦族。後孫雄貴,累封少傅、薛、鄭、齊三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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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雄,字溫叔。隆興元年,省試第一,以虞允文薦。乾道五年,召見便殿,孝宗大竒之,即日手詔除正字。因極論恢復,請復置恢復局,日夜講磨,條其事,具合上意。累除中書舍人。雄自選人入館,至此未滿歲也。時金將起河南之役,盡以諸陵梓宮歸於我,上使雄賀生辰,因止奉遷陵寢。及正受書辭,雄已見金主,爭辯數四,其臣屢呵止,雄辭益力,卒得請乃已,金人謂之「龍鬬」。淳熙二年,厯拜右丞相。每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未嘗離口。紹興帥張津獻羨餘四十萬緡,雄乞降旨下紹興,以其錢為民代和糴,及買身丁折錢之半,使取諸民者,民復得之也。久之,雄乞外,乃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江陵府。江陵無險可恃,雄乃請城,城成而民不告擾。光宗將受禪,召雄,雄上萬言書,陳修身齊家及正朝廷之道。詔授武寧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衛國公。卒,贈少師,謚文定。雄為相獨不喜張栻,每與虞允文沮抑之。是時資縣有李石,以文學稱於蜀,厯秉麾節,亦不為雄所喜,其意見不同如此。雄有《方舟集》七十卷。
67
楊匯,成都人。杜門委巷,著書賦詩,人無知者。邵伯溫為部使,薦其學行甚髙,清節甚苦,不報。及卒,學者私謚為靜恭先生。
68
李蘩,字清叔,晉原人。登進士,為隆州判官,攝綿州。歲祲,蘩以賤價糴義倉粟,而以其錢貸下戶,又聽民以茅秸易米,作粥及楮衣,親衣食之,活十萬人。明年又飢,卭蜀、彭漢、成都盜賊蠭起,獨綿安堵。移利州提刑兼提舉常平。歲凶,先事發廩蠲租,所活百七十萬人。遷倉部郎中,總四川財賦軍馬錢糧。是時,四川歲糴軍糧,名為和糴,實科於民。蘩奏變科糴為官糴,貴賤視時不虧毫釐之價,出納視量不取圭撮之盈。乃陳利民十事。前後三年,蘩上奏疏十有三,而上降詔難問者八,訖如其議。於是民皆樂與官為市,而軍餉坐給田里,始知有生之樂,莫不繪像祠之。擢蘩守大府少卿,卒。詔特與蘩恩,外官其一子,以旌其能。蘩著書十八種,有《桃溪集》一百卷行世。
69
劉光祖,字徳修,陽安人。少以外祖賈暉恩補官。後登進士,上言:「人主自將,危道也。陛下躬擐甲胄,閒馭球馬,一旦有警,豈能親率六師以戰乎?」光宗時為禮部郎官,時侍御史闕,上謂宰相留正曰:「郎官中有其人」。正曰:「得非劉光祖乎?」曰:「是。已久在朕心矣」。光祖既為侍御史,劾罷戶部尚書葉翥、大府卿沈揆,因言:「比年以來,士大夫不慕廉靜而慕奔競,不尊名節而尊爵位,不樂公正而樂軟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良由前輩老成零落殆盡,後生晩進,議論無所依據。幸詔大臣僉舉朝野所共屬賢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叅錯立朝,國勢自壯,臣雖終歲無所奏糾,固亦未至曠官。今日之患,在於不封殖人才,臺諫但有摧殘,廟堂初無培養,臣處當言之地,豈以排擊為能哉?」寧宗即位,累官司農少卿。是時,韓侂胄寖擅威福,光祖疏論其姦。及朱熹以直言與祠,光祖上言:「漢武帝之於汲黯,唐太宗之於魏徵,仁宗之於唐介,皆蹔怒旋悔。況熹明先聖之道,又非三臣之比,今一旦無故而去之可乎?臣非助熹,乃助陛下耳」。再疏不聽。出為湖南運判,不就,改主管玉局觀。及韓侂胄擅朝,目士大夫為偽學,光祖撰《涪州學記》及之,於是諫官張斧指為謗訕,奪職。及侂胄誅,累升顯謨閣學士。卒,進華文閣學士,謚文節。
70
陳咸,仁壽人。富於文學,遇事機敏,登淳熙進士,累官利州路轉運判官。吳曦反,咸不受偽命,自髠其發。事聞,遷朝請大夫、司農卿,以寳謨閣待制致仕。
71
支漸,資州人。年七十,持母喪。既葬,廬墓側,負土成墳,蓬首垢面,哀毀瘠甚。白蛇狸兔,馴擾其旁,白雀白烏,日集壟木,五色雀萬餘,回翔悲鳴,若助哀者。鄉人句文鼎自娶婦,即與父母離居,及見漸至行,因自悔責,號慟而歸,孝養盡志。是時簡州亦有鄧宗古塟,父自培土成墳,因廬其側,晨夕慟哭,甘露降於墓木。
72
牟子才,字存叜,井研人。少從父客陳咸學,咸張樂大宴。子才閉戶讀書若不聞。長學於魏了翁及朱熹門人李方子。嘉定十六年舉進士,李心傳修史,舉子才自助。擢史館校勘,厯著作郎,兼崇政殿說書,隨書奏陳,舉朝誦其疏,以為有徳之言。故事,早講則講讀官皆在,晩講獨說書一人,宰相不欲子才獨講,進言乃移晩講於早,於是子才不得專對。俄以子才兼直舍人院,而蕭泰來亦遷起居郎,子才恥與同列,七疏力辭,上為出泰來,子才亦請去不已,上終不允。又以本官兼侍講。李伯玉以劾泰來降官已逾年,舍人不敢行詞,子才曰:「故事,文書行不過百刻,即為美詞」。書行,上以謫詞用褒語,詔更之。子才不奉詔,丞相又道上意,子才曰:「腕可斷耳,詞不可改」。賈似道以海舟之捷,有詔奬諭,子才當屬草,但述軍容之盛而不言其功,且語多戒勑似道不樂。吳子聰以女兄為女冠得幸,子聰因之得知閣門子才,繳還,不為書行,帝再諭之,終不奉詔。未幾,子才辭去,帝留之不可,乃以集英殿修撰知太平州,郡中大治。召權工部侍郎,進禮部侍郎。時賈似道入相,自以四方無虞,肆意極樂,子才極言晏安之為鴆毒,且及朝政闕失,擢權禮部尚書。度宗立尤雅敬子,才言必稱先生。久之,以資政殿學士致仕。子才天性孝友,嘗過吉安,見童子文天祥知為國器,所薦士皆死節臣。及卒,家無餘財,賣帶以葬。所著有《存齋集》、《四朝史稿》。
73
許奕,字成子,簡州人。初以父任入仕。寧宗親擢進士第一,厯起居舍人。遣使金,金人久聞奕名,禮迓甚恭,乃卒行成還奏。奕因奏:「和不可恃,宜葺紀綱,練將卒,使屈伸進退之權,常在於我」。權禮部侍郎兼侍講。會諫官王居安、傅伯成以言事去,奕力爭之,後又因災異申言曰:「比年上下以言為諱,諫官無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官,且不得盡,況疏逺者乎?夏旱求直言,奕謂:「當以實意行實政,不當徒以責償於禱祠之間。蝗至都城,方講捕祭,然則不至輦下,終不以為災乎?奕嘗攝兼侍讀,每講至古今治亂,必叅言時事,陛下設遇若此,當何以處之?」拱默移時,俟帝凝思,乃徐竟其說。帝曰:「如此,則經筵不徒設矣」。遷吏部侍郎。久之,以言不用,遂求補外,乃加顯謨閣待制、知瀘州。安丙新立大功,讒忌日聞,宰相錢象祖出謗書以問奕,奕喟然嘆曰:「士不愛一死而困於多口,亦可悲也,奕願以百口保之」。適宇文紹節宣撫京湖,還曰:「僕亦願以百口信許公之言」。於是異論乃息。後以寳謨閣直學士提舉崇福宮,進顯謨閣學士致仕。卒,贈通議大夫。奕天性孝友,送死恤孤,恩禮備至。精籕篆隸書,所著有《毛詩說》、《論語》、《尚書》、《周禮》講意》及《奏議雜文數十卷。子彪孫,為四川制置司叅謀官。景定二年,劉整叛,召彪孫草降文,以潼川一道獻於元彪。孫辭其使者曰:「吾之腕可斷,吾之筆必不可書」。閉門與家人俱仰藥而死。
74
宋徳之,字正仲,蜀州人,以應舉擢開禧二年,外省第一,厯武學博士,嘗論八陣之象本乎八卦,皆動物也,竒正之變,相生不窮,知此乃可致勝。遷編修樞宻院,時數有災變,徳之疏七事,皆當時至切之患,又曰:今敵未動,而輕變祖宗舊制,命武臣帥邊以自遺患。是時吳曦在西郵,皇甫斌在襄漢,郭倪、李爽在西淮,故徳之以為慮,及徳之出,知閬州,吳曦果叛,徳之乃託跌足以避偽命,事平,擢本路提刑,徳之不俟代,徑用觀察使印領事為制帥,安丙劾奏,降一官,厯兵部郎官,時朝論有疑安丙意,丞相以問徳之,徳之曰:蜀無安丙,則朝廷無蜀人,有大功,不敢以私嫌廢。公議以此忤丞相意見罷,安丙聞之曰:丙不知正仲,正仲乃知丙負正仲矣!乃請昏於徳之,徳之曰:吾為天下公論,非為安公也」。竟不許,再起知眉州監,特奏召試,得疾卒。
75
楊巨源,字子淵,成都人。倜儻有大志,善騎射,涉獵諸子百家之言,應進士武舉皆不中。劉光世見而異之,薦其總領錢糧陳曄,舉以右職監興州合江贍軍倉。吳曦叛,巨源陰有討賊之志,乃結義士三百人,給其錢糧。游奕軍統領張林、隊將朱邦寧皆驍勇,而見忌於曦者,巨源皆與締結,會曦以安丙為丞相長史,丙稱疾不出,眉州程夢錫宻以巨源之謀告丙,丙大喜,即因夢錫延見巨源,於臥所號哭與議。是時李好義、好問亦結李貴、楊君玉、李坤辰數十人,坤辰又邀巨源與好義會巨源通好義於丙,謀既定,好義遂合其徒入偽宮,巨源先假詔文持詔乗馬,自稱使者入內戶,曦啟戶欲走,李貴執殺之,丙奏功於朝,以巨源第一,詔補承事郎,俄詔巨源轉朝奉郎,與通判差遣四川宣撫司叅議官。先是,有詔奬諭誅叛,言不及巨源,巨源疑有蔽其功者,遂懷怨望以啟謝,丙曰:「飛矢以下聊城,深慕魯仲連之髙誼,解印而去彭澤,庶幾陶靖節之清風」。又遣人敘功於朝,而從興元都統彭輅乞書貽韓侂胄,輅陽許而陰以白丙,且言巨源與其徒謀作亂,遂因羅織其罪,丙乃令輅收巨源殺之于途,而以自縊聞。其後有成忠郎李珙者,作《巨源傳》投匭以訟其寃,乃賜巨源廟曰褒忠」,謚忠愍。
76
鄧若水,字正仲,井研人,博學攻文。吳曦叛,州縣莫敢抗,若水為布衣,憤甚,將殺縣,令起兵討之,夜刲雞盟其僕曰:「明日謁令我顧汝,即殺之」。至期三,顧不發,乃歸,仗劍如武興,欲手刃曦,道聞曦死,始還,登嘉定十三年進士對策極論史,彌逺之姦,彌逺將置之罪,不果。理宗即位,若水上封事曰:「史彌逺不利濟王之立,夜矯先帝詔奉迎陛下,曽未半年,濟王竟不幸於湖州,揆以《春秋》之法,非弒乎?非簒乎?非攘奪乎?為陛下計,莫若遵泰伯之至徳、伯夷之清名、季子之髙節,而後陛下之本心明於天下,此上策也。自古人君之權,鮮有不自廢立之際而盡失之,今宣繪、薛極,彌遠之肺腑也,王愈,其耳目也,盛章、李知孝,其鷹犬也,馮榯,其爪牙也,陛下若不除此數凶非,惟不足以弭謗,亦未可必安其位,此所謂收大權以固大位,策之次也」。書具,制置司不敢奏,卻還之而罷。嘉熙間,召為太學博士,復上數千言,其畧曰:「寧宗不豫,彌逺急慾成其詐,此其心豈復願先帝之生哉?先帝不得正其終,陛下不得正其始,臣請發塜斲棺,取其尸而斬之,以謝在天之靈。往年臣嘗上書,請禪位近屬,以洗不義之污,無路自逹,今其書尚在,昧死以聞」。將對前一日,丞相喬行簡聞之大駭,翌日,出若水,通判寧國府,若水怏怏而還,遂不復仕,隱太湖之洞庭山,後歸蜀,居山中,盜夜劫之,若水危坐不動,盜擊其首,流血被面,亦不動,乃舍去。若水為學務躬行,恥為空言,嘗作木主大書曰:「自古以來,忠臣孝子義夫節婦之位,歲時祀之。有子因世亂,築山砦,以兵衛鄉井,砦破,舉家遇害。
77
楊震仲,字革父,成都人。淳熙二年進士。厯興元府通判,權大安軍吳曦叛,馳檄招之,震仲辭疾不行。時軍敎授史次秦,亦被檄謀於震仲,震仲曰:「敎授非城郭臣,且有母在,未可死,脫去為宜」。因囑次秦曰:「吾死,以疋絹纒身,斂以小棺足矣」。既而曦趣震仲行,震仲乃飲毒死。次秦如其言,斂之,自震仲死,蜀之義士感慨奮發,始協謀誅逆。及曦伏誅,贈震仲朝奉大夫,直寳謨閣,錄其二子,表其里曰義榮,後又賜廟曰「旌忠,謚節毅。史次秦者,眉山人,登進士第,曦召之甚遽,乃以毒藥傅兩目,比至,目益腫。母年髙而賢,命家人以訃聞,曦乃聽。次秦還,曦誅,改秩至合州太守。
78
王翊,字公輔,郫人。寳慶元年進士。吳曦招之入幕,及曦叛,抗節不拜,為陳大義。曦怒,囚翊,欲烹之,曦誅得免。嘉熙元年,制置使丁黼辟為叅議官。翊先遣其家歸鄉里,為文訣先墓,誓以死報國。及北兵至,黼戰死。兵入公署,見翊朝服危坐,問為誰,曰:「小官臨難而不能救,可速殺我」。又問何以不走,曰:「願與此城俱亡」。北兵曰:「忠臣也」。戒勿殺。翊乃赴井死。後其家出尸井中,衣冠儼然。
79
楊應詢,郫縣人。厯定州、真定、大名副都總管,所至皆有政績。卒,謚康理。其後資陽有張方,字義立,慶元進士,厯利夔、成都提刑兼四川制置使,以母老辭還。廉明剛介,見義必為,有《亨泉遺稿》一百卷。是時,江油張珖,淳熙中自湖北副漕擢刺劍州,視郡如家,視民如子,所至皆以治行見稱。簡州趙全叔,累官華文閣待制、知興元府。厯仕久,以名宦聞。所著有《易傳》、《論語說》、《孟子講義奏議》、《北征錄》、《酬倡韻纂》、《漢書筆記、後漢纂通》、灌縣鮮大年令》。綿竹存心公恕,不為豪猾所撓。凡有廢墜,前人所不敢為者,悉為之。
80
郭瓉,內江人,字直聲,隨父宦寓安陸。元符末,應詔上書,慷慨言天下事,不報。後為汝陽令。金人犯蔡,瓉朝服坐廳,戟手大罵,與二子俱死。同時成都有白如璧,博覽群書,隱居不仕。北兵至,入山中,不食而死。
81
陳堂前者,雒縣王氏女。節行為鄉人所敬,但呼曰「堂前」,猶私家之尊其母也。堂前年十八歸同郡陳安節,歲餘夫卒。既葬,其夫事舅姑治家皆有法,舅姑安之。訓子日新,入太學,又卒。二孫曰綱、曰紱,咸篤學初堂。前夫卒,舅姑無生事,夫妹尚幼,堂前敎育之。及笄,以厚禮遣嫁姑。舅亡,妹求分財產,堂前盡遺室中所有無吝色。不五年,妹所得皆罄。堂前又為買田置屋,撫育諸甥,無異己子。親屬貧不能自存者,收養婚嫁至三四十人。自後宗族無慮百數。子孫遵遺訓,五世同居,並以孝友儒業著聞。乾道九年,詔旌門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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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氏,彭縣右正言。驥之女,適范孝純。建炎初,還蜀,至方城遇賊。孝純被害,執師氏,欲私之。師罵曰:「我中朝言官女,豈受賊辱,宜速殺我」。賊遂害之。
83
喻氏二女者,彭縣喻舜俞女也。舜俞客死京師,二女無所依,至廣都,依其姑髙節著名,御史行部聞之嘉嘆,為擇壻歸之。
84
黎賢婦者,雙流宇文邦彥妻,居貧讀書,畧通大義,手自編抄,以相其夫。督勵諸子粹,中者,厯詞掖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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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羅江士人女。其母楊氏寡居,親黨有婚會,母女偕往,其典庫雍乙者從行,先歸,死于庫。提刑張文饒疑楊有姦,殺乙以滅口,命石泉軍劾治,囚逮其女,考掠無實。吏乃掘地為坑,縛母子其內旁列熾火,間以水沃之,絕而複蘇者,屢辭終不服。一日,女謂獄吏曰:「我不勝苦,將死,願一見母而絕」。吏憐而許之。既見,謂母曰:「母以清潔,奈何受此污辱?女今訟寃於天」。言終而絕。於是石泉地震三日,有聲如雷,天雨雪,屋瓦皆落。勘官李志寧疑其獄,乃禱於天。俄而假寐,恍有猿墜前,驚寤,因自念:「殺人者豈袁姓乎?」有門卒忽言張氏饋食之夫曰袁大。明日袁至,使吏執之,遽曰:「吾憐之久矣,願就死。吾適盜庫金,會雍歸,遂殺之,楊乃得免。郡榜其居曰孝感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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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須上土下〉》,灌縣人,僑寓江右,從金華王栢學《六經》、《語》、《孟》,以及周、程、張、朱之言,靡不潛心。至元中,行臺中丞吳曼慶延至江寧,逺近翕然,尊而師之,稱曰導江先生。所著有《經說》及《文集》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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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汲,仁壽人。為黃岡尉,與吳澄友善,澄稱其文,清而醇。是時蜀中起兵,族人多有被俘於京者,汲遂懷貲入京,贖十餘口以歸,家益貧,晩稍起為教授,以翰林編修致仕。二子:曰集,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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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集天性孝友,弘才博學,累遷奎章閣學士。日取經史中切於心徳治道者,陳進經筵。凡承顧問,必隨事規諫,一時大典冊,皆出其手。其論薦人才,必先器識。平生為文萬餘篇。有《道園學古錄》,行於世。卒,贈仁壽公,謚文清。
90
虞盤性方正,少與兄從吳澄遊。嘗著《非非國語》,時稱其有識。《詩》、《書》、《春秋》,各有論著。累官湘鄉州判官。有巫稱神降其身,州長吏莫不厚禮待之。盤召巫並其黨,繩之以法,人僉服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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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延,成都人。其先本蒙古族父,為元帥鎮蜀,因家成都。世延究心儒者體用之學,擢御史,劾奏僧格不法,及發伊克圖贓巨萬,於是權貴一時斂跡。厯四川廉訪使,是時官軍驕橫,多抑良民為奴,莫敢誰何,世延痛加懲治,其弊遂革。會朝命阿固台討八百媳婦,世延上書言蠻夷宜在羈縻,不必重煩天討,章再上,從之,召為御史中丞,劾罷丞相特們徳爾,進大都留守,乞外拜四川行省平章。仁宗崩,特們徳爾復相,逮世延至京下獄,廹令自裁,世延不為動,拜珠為言其寃,文宗詔釋之,仍拜中書平章監,修《經世大典》,封魯國公,還成都,卒,謚文忠。子伯,夔州路總管,死於囊嘉章之難,贈蜀郡公,謚忠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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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文舉,什邡人。初舉鄉試,授漢州學正。會逹嚕噶齊宴僚屬,以一手奉酒,文舉不受,拂衣去官。後復登第,厯雲南儒學提舉。明玉珍攻雲南,文舉謂其妻曰:「我元進士,蒙厚恩。今軍至,有死無貳。汝光州馬中丞子孫其能從乎?」馬氏曰:「官人既死,生亦何益!」遂焚香北拜,皆自縊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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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者,仁壽虞汲之妻。在室時博通群書,尤精於《春秋》。及適汲生子集,值宋末兵亂,汲攜家居嶺外,無書可讀。楊氏《口授集論孟左氏傳》歐蘇文,比還,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大義矣。後集以文名,皆楊氏內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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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氏,灌縣人。至正丁酉,青軍入蜀,肆行剽掠,費乃泣曰:「父母深恩,分毫未報。今不幸而罹賊害,不如死也」。遂自縊。
URN: ctp:ws82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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