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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五十三·兵考五

《卷一百五十三·兵考五》[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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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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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即位之初,總治平之兵一百十六萬二千,而禁軍步騎六十六萬三千。帝患兵冗不繼,始議銷並,乃親制選練之法,靡不周悉。其立軍之制,非新經科簡,即團併有餘,或特創名,或因舊額增損,指揮之數無常焉。熙寧元年,詔諸路監司察州兵揀不如法者按之,不任禁軍者降廂軍,不任廂軍者免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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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陳升之建議,衛兵四十以上稍不中程者量減請衣糧,徙之淮南。呂公弼上言,以為既使之去本土又減其常廩,於人情未安。且事體甚大,難遽行也。司馬光亦言其不便,曰:『在京禁軍及其家屬,率皆生長京師,親姻聯布,安居樂業,衣食縣官日久。年四十五未為衰老,尚任徵役,一旦別無罪負,削廩遠徙,是橫遭降配也。沙汰既多,人情惶惑,大致愁怨。雖國家既承平,紀綱素張,此屬心匈心匈,亦無能為患。然詔書一下,萬一有道路流言,驚動百姓,朝廷欲務省事,復為收還,則頓失威重,向後不復可號令驕兵。若遂推行,則眾怨難犯,梁室分魏博之兵,致張彥之亂,此事之可鑑者也。且國家竭天下之財,養長征兵士,本欲備禦邊陲。今淮南非用武之地,而多屯禁軍,坐費衣食,是養無用之兵,諸無用之也。也又使邊陲常無事則已,異日或小有警急,主兵之臣,必爭求益兵。京師之兵既少,必須使者四出,大加召募,廣為揀選,將數倍多於今日所退之兵。舊兵尚請衣糧,而新兵更添衣糧。是棄已教閱經戰之兵,而收市井川畝之人,本欲減冗而冗兵更多,本欲省大費而大費更廣,竊恐非計之得也。臣愚伏願朝廷且依舊法,每歲揀禁軍有不任征戰者減充小分,小分復不任執役者,放令聽其自便在京居止,但勿使老病者尚占名籍,虛費衣糧。人情既安於所習,皆無怨嗟;國家又得其力用,不為虛設。冗兵既去,大費自省。茲事繫國家安危,不敢不言。』右正言李常亦言其不便。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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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手詔:「揀諸路半分年四十五以下勝甲者,升為大分;五十以上願為民者,聽之。」舊制:兵至六十一始免,猶不即許也。至是免為民者甚眾,冗兵由是大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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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詔并廢諸軍營。陜西馬步軍營三百二十七,並為二百七十,馬軍額以三百人,步軍以四百人。其後,總兵之撥并者,馬步軍五百四十五營,并為三百五十五。而京師之兵,類皆撥並畿甸諸路,及廂軍皆會總畸零,各定以常額。凡併營,先為繕新其居室,給遷徙費。軍校溢員者,以補他軍之闕,或隨所并兵入逐指揮,依職高下同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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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時,軍營皆有額。皇祐格:馬軍滿四百、步軍滿五百人為一營。承平日久,兵制浸弛,額存而兵闕,馬一營或止數十騎,兵一營或不滿一、二百。既不成部分,而將校猥多,賜予廩給十倍士卒,遞遷如額,不敢少損。帝患之,乃詔并廢諸營,嘗謂輔臣曰:「天下財用,朝廷稍加意,則所省不可勝計。乃者銷并軍營,計減軍校十將以下三千餘人,除二節賜予及人兼從廩給外,計一歲所省,為錢四十五萬緡,米四十萬石,糸由絹二十萬疋,布三萬端,馬槁二百萬。庶事若此,邦財可勝用哉!」初,帝議并營,大臣皆以為兵驕已久,遽并之,必召亂。帝不聽,獨王安石贊帝力行之。自熙寧至元豐,歲有廢并甚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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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樞密院文彥博等上在京開封府界及京東等路禁軍數,帝亦自內出治平中兵數參照,顧問久之,遂詔殿前司:「虎翼除水軍一指揮外,六十指揮,各以五百人為額,總三萬四百人。在京增廣勇五指揮,共二千人。開封府府界定六萬二千人,京東五萬一千二百人,兩浙四千人,江東五千二百人,江西六千八百人,湖南八千三百人,湖北萬二千人,福建四千五百人,廣南東、西千二百人,川陜三路四千四百人為額。在京其餘指揮,并河東、陜西、京西、淮南路前已撥並,其河北以人數尚多,須後命。」是月,詔河北禁軍,以七萬為額。初,河北兵籍,比諸路為多。其沿邊者,悉仰給三司,言事者屢請損其數,因撥併畸零,立額為七萬。以京東土地饒沃,租賦有餘,于是增置武衛軍,嚴其訓練之法,不數年皆為精兵。至是分隸河北四路。後又以三千人戍揚、杭州、江軍府,以議言東南兵募寡,而盜賊多故也。其後又團結諸軍,置將分領,謂之將云。八月,帝手詔:「倉吏給軍糧,例有虧減,出軍之家,侵牟益甚,豈朕所以愛養兵卒之意?自今給糧,毋損其數。三司具為令。」于是嚴河倉乞取減刻罪賞,而兵糧每石及十斗,士卒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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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詔行保甲法。畿內之民,十家為一保,選主戶有力者一人為保長;五十家為一大保,選一人為大保長;十大保為一都保,選為眾所服者為都保正,又以人為之副。應主客戶兩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附保,兩丁以上有餘力,丁壯勇者亦附之,內家貲最厚、材力過人者亦充保丁。兵器弊禁者聽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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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大保夜輪五人警盜。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強盜、殺人、放火、強奸、掠人、傳習妖教、造畜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餘事千已,又非敕律所聽糾,皆毋得告,雖知情亦勿坐。若於法類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強盜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絕,同保不及五家,併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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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外入保者,收為同保,戶數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別為保,置牌以書其戶數姓名。遣官先行畿甸,既就緒,遂推之五路,以遍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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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欲變募兵而行保甲,帝從其議。帝嘗言節財用,安石對以減兵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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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比慶曆時,數已甚減矣。」因舉河北、陜西兵數,慮募兵太少,又訓練不精。安石曰:「精訓練募兵,而鼓舞三路之民習兵,則兵可省。臣屢言,河北舊為武人割據,內抗朝廷,外敵四鄰,亦有禦奚、契丹者,兵儲不外求而足。今河北戶口蕃息,又舉天下財物奉之,常苦不足,以當一面之夷狄,其施設乃不如武人割據時。此無他,惟能專用其民故也。臣以為倘不能理兵,稍復古制,則中國無富強之理。陛下若欲去數百年募兵之弊,則宜果斷,立法制令,本末備具,不然,無補也。」帝曰:「制而用之,在法當預立條制,以漸推行可也。」安石又曰:「陛下以為柴世宗能辟土疆、服天下者何也?」帝曰:「世宗非能果斷乎?」安石曰:「是也。世宗能使兵威復振,非但高平之戰能斬樊愛能等而已,天下盜賊、殺人亡命者,皆募以為禁軍。史臣以為當時孤子寡婦,見仇讎而不敢校,後悔之莫有貸者。臣以為史官不足以知世宗,世宗非悔也。方中國兵弱,以為非募此輩不足以勝諸僭偽之國。及所募已足,則法不可久弛,故不復貸其死,此乃定計數於前,必事功於後,豈以為悔也?世宗募盜賊、殺人亡命者以為禁衛,不以為虞,誠有帝王威略故也。今當平世,發義勇入衛,有爵賞祿為勸利,而乃更憂其為變,豈篤論哉?大抵世人習見募兵,而不見民兵之事,故一聞此議,則不能無駭。然募之法不變,乃實可憂也。」彥博等又以為士兵難使千里出戍。安石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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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代征琉球,討黨項,豈非府兵乎?」帝曰:「募兵專于戰守,故或可恃;至民兵,則兵農其業相半,可恃以戰守乎?」安石曰:「唐以前未有黥兵,然亦可以戰守。臣以為募兵與民兵無異,顧所用將帥何如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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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帝批:「陳留縣見行保甲,每十人一小保,中三人或五人須要弓箭,縣吏督責,無者有刑。又每保令置鼓,人置一鼓,費錢不少。至有質衣而買弓箭者,可見貧乏艱于出備,可速指揮禁戢。」安石曰:「民貧宜有之。抑民使置弓箭,則法所弗許也。往者冬閱及巡檢番上,唯就用官弓矢而已,不知百姓何故至于質衣也。然自生民以來,兵農為一,男子生則以桑弧蓬矢射四方,明弓矢者男子之所有事。蓋耒耜以養生,弓矢以免死,皆凡民所宜自具,自古未有造耒耜、弓矢以給百姓者也。然則,雖使百姓置弓矢未為過。第陛下憂恤百姓甚至,故今立法一聽民便爾。且府界素多群盜,攻劫殺掠,一歲之間,至二百夥,逐夥皆有賞錢,備賞之人,即今保丁也。方其備賞之時,豈無賣易衣服以納官賞者?然人皆以為賞錢宜出于百姓。夫出錢之多不足以止盜,而保甲之能止盜,其效已見於今日,則雖令民出少錢以置器械,未有損也。」帝曰:「賞錢,人所習慣,則安之如自然;不習慣,則不能無怨。如河決壞民產,民不怨;決河以壞民產,則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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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始詔畿內保丁肄習武事。歲農隙,所隸官期日於要便村都試騎步射,並以射中親疏遠近為等。騎射校其用馬,有餘藝而願試者,聽之。第一等保明以聞,引見於庭,天子親閱試之,命以官使。第二等免當年春夫一月、馬槁四十、役錢二千。本戶無可免,或所免不及,聽移他戶而受其直。第三等、四等,視此有差。即藝未精願來閱試者,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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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知制誥、判司農寺曾布言:「近日保戶數以狀詣縣,願分番隸巡檢司習武伎,提點司以聞朝廷及司農寺,而未敢輒議。」于是詔:「主戶保丁願上番于巡檢司者,十日一更,疾故者次番代之,月給口糧、薪菜錢,分番巡警。」又詔尉司上番保丁如巡檢司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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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行保甲。初,以捕盜賊相保任而未肄以武事也,至四年,始詔畿內保丁肄習武事,定其賞罰,然猶番上也。至五年因曾布之說,始令分番隸巡檢司、尉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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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言:「在京系役兵士,舊額一萬八千二百五十九人,見闕六千三百九十二人,若招揀得足,即不須外路勾抽,以免不習水土、凍餒道塗之患。欲於在京及府界、京東、西、河北招少壯兵,止供在京工役,不許臣僚差占,不過期年,可使充足。對減在外招募之數,樁管所減糧賜上京,應省司之用。」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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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禁軍俸錢至五百而亡滿七日者斬。」舊制滿三日者死。初執政議更法請滿十日,帝令以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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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詔開封府畿以都保置木契,左留司農寺,右付其縣,凡追胥、閱試、肄習則出契。是月,又詔行於永興、秦鳳、河北東、西、河東五路,唯每上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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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路止相保任,毋習武藝。內荊湖、川、廣沿邊者,可肄武事,令監司度之。後惟全部土丁、邕欽洞丁、廣東槍手改為保甲者則肄焉。十二月,乃罷河北西路強壯、沿邊弓箭社常系籍番上巡守者。初,開封府畿、五路保甲及五萬人,二年一解發,詣京師閱試命官,開封府、畿十人,五路七人。八年,詔開封府畿及一萬人,五路有一萬,五千人,各許解發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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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保甲隸司農,八年,改隸兵部,增同判一、主簿二、當公事十,分按諸州,其政令則聽于樞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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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始詔總開封府畿、京東西、河北路兵分置將、副。自河北始,自第一將以下共十七將,在河北四路;自第十八將以下共七將,在府畿;自第二十五將以下共九將,在京東;自第三十四將以下共四將,在京西。合為三十七。而延、環慶、涇原、秦鳳、熙河又自列將。其在延者九,在涇原者十一,在環慶者八,在秦鳳者五,在熙河者九。合為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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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又詔增置馬軍十三指揮,分京東、西兩路。又募教閱忠果十指揮,在京西,額各五百人,其六在唐、鄧,其四在蔡、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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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二年,又增置士兵勇捷兩指揮于京西,額各四百人,唐州方城為右第十一,汝州襄城為左第十二。凡馬軍十三指揮,忠果及土軍共十二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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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詔團結東南路諸軍亦如畿京法,共十三將。自淮南始,東路為第一,西路為第二,兩浙西路為第三,東路為第四,江南東路為第五,西路為第六,荊湖北路為第七、南路潭州為第八,全、邵、永州應援廣西為第九,福建路為第十,廣南東路為第十一,西路桂州為第十二,邕州為第十三。總天下為九十二將,而延五路又有漢蕃弓箭手,亦各附諸將而統隸焉。凡諸路將各置副一人,東南兵三十人以下唯置單將;凡將副皆選內殿崇班以上、嘗歷戰陣、親民者充之,亦詔監司奏舉;又各以所將兵多寡,置部將、隊將、押隊、使臣各有差;又置訓練官次諸將佐;春秋都試,擇武力士,凡千人選十人,皆以名聞,而待旨解發,其願留鄉里者勿彊遣,此將兵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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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承唐藩鎮之弊,兵驕而將專,務自封殖,橫猾難制。祖宗初定天下,懲創其弊,分遣禁旅,戍守邊地,率一二年而更,欲使往來道路,足以習勞苦,南北番戍,足以均勞佚,故將不得專其兵,而兵亦不至驕惰。及承平既久,方外郡國,合為一家,無復如曩時之難制,而禁旅更戍,尚循其舊,新故相仍,交錯旁午,相屬于道。議者以為更番迭戍,無益于事,徒使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緩急恐不可恃。神宗即位,慨然更制,部分諸路將兵,總隸禁旅,使兵知其將,將練其士卒,平居訓厲蒐擇,無復出戍,外有事而後遣焉,謂之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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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二年,以兗、鄆、齊、濟、濱、棣、德、博民饑,募為兵,以補開封府界、京東、西將兵之闕。又詔:「在京俸錢七百以下,選募馬步軍萬五千人;開封府界及本路共選募義兵保甲四萬人;如涇原五千人不足,於秦鳳路選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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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詔:五路義勇,悉改為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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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河東脩義勇強壯法。又令團集保甲,如何?」安石對曰:「義勇須隱括丁數。若因團集保甲,即一動而兩業就。今既遣官隱括義勇,又別遣官團結保甲,即一事分為兩事,恐民不能無擾。」上曰:「保甲不可代正軍上番不?」安石曰:「俟其習熟,然後上番。然東兵技藝亦弗能優于義勇、保甲,臣觀廣勇、虎翼兵固然。今為募兵者,大抵皆偷惰頑猾、不能自振之人。為農者,皆朴力一心聽令之人。以此校之,則緩急莫如民兵可用。」馮京曰:「太祖征伐天下,豈必用農兵?」安石曰:「太祖時接五代,百姓困極,公侯多自軍中起,故豪傑以從軍為利。今百姓安業樂生,而軍中不復有如鄉時拔起為公侯者,即豪傑不復在軍,而應募者大抵皆偷惰不能自振之人而已。」帝曰:「兵之強弱在人。五代兵弱,至世宗而強。」安石曰:「世宗所收,亦皆天下強梁之人,此其所以彊也。」帝卒從安石議。帝曰:「保甲、義勇有芻糧之費,當預為之計。」安石曰:「當減募兵,取其費供之。所供保甲之費,纔養兵十之一二。」帝曰:「畿內募兵之數已減於舊。強本之勢,未可悉減。」安石曰:「既有保甲代其役,即不須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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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京師募兵,逃死停放,一季乃數千,但勿招填,即為可減。然今廂軍既少,禁兵亦不多。臣願早訓練民兵。民兵成,則募兵當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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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府界、河北、河東、陜西路會校保甲,都保凡三千三百六十六,正長、壯丁凡六十九萬一千九百四十五。歲省舊費緡錢一百六十六萬一千四百八十三,歲費緡錢三十一萬三千一百六十六,而團教之賞,為錢一百萬緡有奇不與焉。凡集教、團教成,歲遣則謂之提舉按閱,率以近臣挾內侍往賞錢,給按格令從事。諸路皆以番次藝成者先按閱,率五六歲一遍。獨河東以金帛不足以賞,乃至十一歲。上。詔晉人勇悍,俗尚武事,又介居二虜之間,講勸宜不可後,其加賜緡錢十五萬焉。其繫籍義勇、保甲及民兵熙寧九年之數,合七百一十八萬二千二十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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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四月,哲宗嗣位,宣仁太后臨朝,知陳州司馬光上疏,乞罷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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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疏曰:「兵出民間,雖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閒民甚多,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不妨稼穡。百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乘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鄉村人民,二丁取一以為保甲,授以弓弩,教之戰陳,是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河北、河東、陜西置都教場,無問四時,每五日一教。特置此使者比監司,專切提舉,州縣不得干預。每一丁教閱,一丁供送,雖云五日,而保正長以泥堋除草為名,日聚教場,得賂則縱,不則留之,是三路耕耘收獲稼穡之業幾盡廢也。自唐開元以來,民兵法壞,戍守戰功,盡募長征兵士,民間何嘗習兵夫兵?夫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國家承平百有餘年,四夷順服,戴白之老不識兵革,一旦畎畝之人忽皆戎服執兵,奔驅滿野,耆舊歎息以為不祥。事既草創,調發無法,比戶騷然,不遺一家。又巡檢、指使,按行鄉村,往來如織。保正、保長,依倚弄權,坐索供給,多責賂遺,小不副意,妄加鞭撻,蠶食行伍,不知紀極。中下之民,罄家所有,侵肌削骨,無以供億,愁苦困弊,靡所投訴,流移四方,襁負盈路。又朝廷時遣使者,遍行按閱,所至犒設賞賚,縻費金帛,以巨萬計。此皆鞭撻平民銖兩丈尺而斂之,一旦用之如糞土。而鄉村之民,但勞苦役,不感恩澤。于農民之勞既如彼,國家之費又如此,終何所用哉?若使之捕盜賊,衛鄉里,則何必如此之多?若使之戍邊境,征戎狄,戎狄之民,以騎射為業,以攻戰為俗,自幼及長,更無他務;中國之民,生長太平,服田力穡,雖復授以兵械,教之擊刺,在教場之中坐作進退,有似嚴整,必若使之與戎狄相遇,填然鼓之,鳴鏑始交,其奔北潰敗可以前料,決無疑也,是猶驅群羊而戰豺狼也。當是時,豈不誤國事乎?又悉罷三路巡檢下兵士及諸縣弓手,皆易以保甲。令主簿兼縣尉,但主城市以里;其鄉村盜賊,悉委巡檢,兼掌巡按保甲教閱,朝夕奔走,猶恐不辦,何暇逐捕盜賊哉?及保甲中往往有自為盜者,亦有乘保馬行劫者。然則設保甲、保馬本欲除盜,又更資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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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教閱保甲以來,河東、陜西、京西盜賊已多,至敢白晝公行,入縣鎮,殺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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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軍追討,經歷歲月,終不能制。況三路未至大饑,而盜賊已昌熾如此,萬一遇數千里之蝗旱,而失業饑寒、武藝成就之人,所在蜂起以應之,其為國家之患,可勝言哉!此非小事,不可以忽。夫奪其衣食,使無以為生,是驅民為盜也;使比屋習戰,勸以官賞,是教民為盜也。又撤去捕盜之人,是縱民為盜也。謀國如此,果為利乎,害乎?且鄉者干進之士,說先帝以征伐四夷、開邊拓土之策,故立保甲、戶馬、保馬等法。近者登極赦書節文云:「應沿邊州軍,仰逐處長吏并巡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邊上人戶不得侵擾外界,務要靜守疆場,勿令騷擾。」此蓋聖意欲惠綏殊方,休息中國。華夷之人,孰不歸戴,然則保甲、戶馬復何所用哉?今雖罷戶馬,寬保馬,而保甲猶存者,蓋未有以其利害之詳奏聞者也。臣愚以為宜悉罷保甲使歸農,召提舉官還朝,量逐縣戶口,每五十戶置弓手一人,略依沿邊弓箭手法,許蔭本戶田二頃,悉免其稅役。除出賊地分嚴加科罰,及令出賞錢外,共賊發地分,更不立三限科校,但令捕賊給賞。若獲賊數多及能獲強惡賊人者,各隨功大小遷補職級,或補班行,務在優假弓手,使人勸募。本縣鄉村戶有勇力武藝者投充,計即保甲中有勇力武藝者必多願應募。者一人闕額,有二人以上爭投者,即委本縣令尉選武藝高強者充。武藝衰退者,許他人指名與之比較,若武藝勝于舊者,即令充替。其被替者,更不得蔭田。如此,則不必教閱,武藝自然精熟。一縣之中,其壯勇者既為弓手,其羸弱者雖使為盜,亦不能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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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委本州及提點刑獄常按察,令佐有取舍不公者,嚴行典憲。若召募不足,即且于鄉村戶上依舊條權差,候有投名者即令充替。其餘巡檢兵士、縣尉弓手、耆長壯丁逐捕盜賊,並乞依祖宗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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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以司馬光門下侍郎。光欲申前說,樞密院先進呈,乞罷團教。光再奏,尋蔡確執不行。監察御史,王巖叟等極言之。十月,詔提舉府界、三路保甲官並罷,令逐路提刑及府界提點司兼領所有保甲,止冬教三月。又詔逐縣監教官並罷,委令佐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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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叟言:「臣初以保甲之法,行之累年,朝廷固已知人情之所共苦,而前日下詔蠲疾病,汰小弱,釋第五等之田不及二十畝者,省一月之六教而為三日之併教,甚大惠也。然其司常存,其患終在。朝廷知教民以為兵,而不知其教之太苛而民不能堪;知刖為一司以總之,而不知擾之太煩而民以生怨。教之以為用也,而使之至于怨,則恐一日用之有不如吾意者矣,不可不思也。民之言曰,教法之難不足以為苦也,而羈縻之虐有甚焉;羈縻不足以為苦也,而鞭笞之酷有甚焉;鞭笞不足以為苦也,而誅求之無已有甚焉;方耕方耘而罷,方而去,此羈縻之所以為苦也。其教也,保長得笞之,保正又笞之,巡檢之指使與巡檢者又交撻之,提舉司之指揮與提司之當公事者又互鞭之,提舉之官長又鞭之,一有逃避,縣令又鞭之。人無聊生,每相與言曰,恨不死爾,此鞭笞之所以為甚苦也。創袍、市巾、買弓、脩箭、添弦、換包指、治鞍轡、蓋涼棚、畫象法、造隊牌、緝架、僦倚卓、團典紙墨、看聽人雇直、均菜緡、納楷粒之類,其名百出,不可勝數。故其父老之諺曰:「兒曹空手,不可以入教場」,非虛語也。都副兩保正、大小兩保長,平居于家,婚姻喪葬之問遺,秋成夏熟,絲麻穀麥之邀求,遇於城市,一飲一食之責望,此迫於勢而不敢不致者也。一不如意,則以藝不應法為名,而捶辱之無所不至。又所謂巡檢者、指使者,多由此徒以出,貪而冒法,不顧後禍,有踰於保正、保長者,此誅求之所以為甚苦也。又有逐養子、出贅婿、再嫁其母、而兄弟析居以求免者,有毒其目、斷其指、灸烙其肌膚以自致于殘廢而求免者,有盡室以逃而不歸者,有委老弱于家而保丁自逃者。保丁者逃,則法當督其家出賞錢十千以募之。使其有所出,當未至于逃;至於逃,則困窮可知。而督取十千,何可以得?故縣縣常有數十百家老弱嗟咨于道路,哀訴于公庭。如臣之愚,且知不忍,使陛下仁聖知之,當如何也?又保丁之外,平戶之家,凡有一馬,皆令借供。逐場教騎,終日馳驟,往往至于肌羸殘壞而就斃,誰復敢言?或其主家偶因出處,一誤借供,遂有追呼笞責之苦。又或其家官捕督迫,不得已而易之,則有抑令還取之苦,故人人以有馬為禍。此皆提舉司官吏倚法以生事,重為百姓之擾也。臣竊惟古者未嘗不教民以戰也,而不聞其有此。何則?因人之情而為之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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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緣情以推法,則愈久而愈行;倚威以行令,則愈嚴而愈悖。此自然之理也。獸窮則搏,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臣觀保甲一司,上下官吏,無毫愛百姓之意,故百姓視其官司不啻虎狼,積憤銜怨,人人所同。比者保丁執指使,逐巡檢,攻提舉司當官,大獄相繼,今猶未已。雖民之愚,顧豈忘父母妻子之愛,而喜為犯上之惡以取禍哉?蓋激之至于此極爾。臣以為激而益深,安知其發有不甚于此者?情狀如此,不可不先事而慮,以保大體為安靜計。
41
夫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先王之通制也。臣愚以為一月之間並教三日,不若一歲之終並教一月。農事既畢,無他用心,人自安于講武而無憾。遂可罷提舉司,廢巡教官,一以隸州縣,而俾逐路安撫司總之。每俟冬教,則安撫司旋擇教官,分詣諸邑,與令佐同教於地下。一邑分兩番當一月。起教則與正長論階級,罷教則與正長不相誰何。而百姓獲優游以治生,無終年遁逃之苦,無侵漁苛虐之患,無爭陵犯上之惡矣。且武事不廢,威聲亦全,豈不易而有功哉?」又乞罷三路提舉保甲錢糧司,又乞罷提舉教閱司。又乞罷每歲分保甲為兩番,于十一、十二兩月上教,不必分作四番,且不必自京師遣官視教,只乞令安撫司差那使臣為便。並從之。
42
元祐元年,殿中侍御史呂陶言:「伏見保甲之法,雖已改更,猶有二弊未便於民。其一,為罷去二十畝已下免教指揮,令五等戶有三丁者皆赴冬教一月。
43
緣民之貧富,不係丁之多少,而教與不教,則有幸與不幸。今田有百畝,家有二丁,則免教是謂之幸。田有十畝,家有三丁,則赴教是謂之不幸,此貧富力役大為不均。」于是詔府界、三路保甲人戶五等已下,地土不及二十畝者,雖三丁以上,並免教。
44
按籍民為兵,古法也,雖唐府兵猶然。今熙寧之保甲,則無益而有害。言其無益者,則曰田畝之民,不習戰鬥,不可以代募兵;言有害者,則曰貪污之吏,並緣漁獵,足以困百姓。然民之未諳者,可以教練而能,而吏之為姦者,則雖加之禁戢,而不能止。故元祐諸賢,議更化理而首欲罷此者,以其厲民也。今觀呂陶之言,以為民之貧富,不係丁之多少,而教與不教,有幸與不幸,遂令人戶五等以下、地土不及二十畝者,雖三丁以上並免教。然則豈貧者不堪為兵,獨富者堪為兵乎?蓋所取必五等以上,與田及二十畝者,非取其堪為兵也,特以其稍有資力,堪充污吏之誅求耳。蓋介甫所行,刻核亟疾之意多,慘怛忠利之意少。故助役雖良法,保甲雖古法,而皆足以病民。元祐之初,苛刻小人用事,中外未能盡去,知保甲之當罷,而第釋五等之田不及二十畝者,是猶糸兄臂而諭以徐,日攘雞而易以月。法既不能盡革,而又不能擯棄斥絕,其奉法之人,則姑少加末減,裁量以殺其毒,以紓久困之百姓可也。以是為經武強兵之圖不,亦悖乎!
45
尚書右僕射司馬光乞罷諸路將官,乃詔陜西、河東、廣南將兵不出戍他路,其餘河北差近裏一將更赴河東,而諸路逐將與不隸將之兵,並更互出戍,稍省諸路鈐轄及都監員,仍以將官兼都監職事,卒不能盡罷將副。
46
光疏曰:「竊見國朝以來置總管、鈐轄、都監、監押為將帥官,凡州縣有兵馬者,其長吏未嘗不兼同管轄,蓋知州即一州之將,知縣即一縣之將故也。先帝欲征伐四夷,患諸州兵官不精勤訓練,士卒懈弛,於是有建議者,請分河北、陜西、河東、京東、京西等路諸軍若千人為一將,別置將官,使之專功訓練。其逐州總管以下及知州、知縣,皆不得關預。及其有差使,量留羸弱下軍及剩員以充本州官白直及諸般差使。其餘禁軍,皆制在將官,專事教閱。臣愚以為職事脩舉,在于擇人,不在設官。茍得其人,雖總管等皆能訓練士卒;不得其人,雖將官亦何所為。況今之將官,即向之為總管者也。豈為總管等則不能舉職,為將官乃能舉職乎?此徒變易其名,無益事實;非惟無益,兼復有害。凡設官分職,當上下相維,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紀綱乃立。今為州縣長吏及總管,等官而于所部士卒,有不相統攝、不得差使,殆如路人者。至於倉庫守宿、街市巡邏,亦俱乏人。雖於條許差將下兵士,而州縣不能直差,須牒將官,將官往往占護不肯差撥,萬一有非常之變,州縣長吏何以號令其眾,制禦姦宄哉?
47
又言:「竊見近年災傷,盜賊頗多,州郡全無武備,長吏侍衛軍單寡,禁旅盡屬將官,多與州郡爭衡,長吏勢力遠出其下,萬一如李順、王倫、王均、則之寇,乘間竊發,攻陷郡縣,豈不為朝廷憂?又:祖宗以來,諸軍少曾在營,常分番出戍,蓋欲使之勞筋骨、知艱難、輕去其家,且習山川險阻也。自置將以來,茍非全將起發,然後與將官偕行,其餘常在本營,飲食遊嬉,養成驕惰,歲月滋久,不可復用。又:每將下各有部隊將、訓練官等一二十人,而州又自有總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衣復,虛費祿廩,此天下知兵者皆知其非。臣愚欲乞盡罷諸路將官,其禁軍各委本州長吏與總管、鈐轄、都監等,如未置將已前,使州郡平居武備有餘,然後緩急可責以守死。」
48
八年,知定州蘇軾上疏,乞存恤河北弓箭社增脩條約。不報。
49
軾疏言:「臣竊見北虜久和,河朔無事。沿邊諸郡,軍政少弛。將驕卒惰,緩急恐不可用。武藝軍裝,皆不逮陜西、河東遠甚。雖據即目邊防事勢,三五年間必無警急。然居安慮危,有國之常備,事不素講,難以應猝。今者河朔沿邊諸軍,未嘗出征,終年坐食,理合富強。臣近遣所辟幕官李之儀、孫敏行親入諸營,按視曲折,審知禁軍大率貧窘,妻子赤露饑寒,十有六七,屋舍大壞,不庇風雨。
50
體問其故,蓋是將校不肅,斂掠乞取,坐放債負,習以成風。將校既先違法不公,則軍政無緣脩舉,所以軍人例皆飲博逾濫。三事不止,雖是禁軍,不免寒餓,既輕犯法,動輒逃亡,此豈久安之道?臣自到任,漸次申嚴軍法,逃軍盜賊,已覺衰少,年歲之間,庶革此風。然臣竊謂沿邊禁軍緩急終不可用,何也?驕惰既久,膽力耗憊,雖近戍短使,輒與妻孥泣別,被甲持兵,行數十里,即便喘汗。臣若加嚴訓練,晝夜勤習,馳驟坐作,使耐辛苦,則此聲先馳,北虜疑畏,或致生事。
51
臣觀祖宗以來,沿邊要地,屯聚重兵,止以壯國威而消敵謀,蓋所謂先聲後實,形格勢禁之道耳。若進取深入,交鋒兩陣,猶當雜用禁旅。至于平日保境,備禦小寇,即須專用極邊土人。此古今不易之論也。晁錯與漢文帝畫備邊策,不過二事:其一曰徙遠方以實空虛;其二曰制邊縣以備敵。寶元、慶歷中,趙元昊反。屯兵四十餘萬,招刺宣毅、保捷二十五萬人,皆不得其用,卒無成功。范仲淹、劉滬、種世衡等,專務整輯番漢熟戶弓箭手,所以封殖其家,砥礪其人者非一道。
52
藩籬既成,賊來無所得,故元昊服臣。今河朔西路被邊州軍,自澶淵講和以來,百姓自相團結為弓箭社,不論家業高下,戶出一人。又自相推擇家貲武藝眾所服者為社頭、社副、錄事,謂之頭目。帶弓而鋤,佩劍而樵,出入山阪,飲食長技與北虜同。私立賞罰,嚴于官府,分番巡邏,鋪屋相望,若透漏北賊,及本土強盜不獲,其當番人皆有重罰。遇其警急,擊鼓集眾,頃刻可致千人。器甲鞍馬,常若寇至。蓋親戚墳墓所在,人自為戰,虜甚畏之。先朝名臣帥定州者如韓琦、龐籍,皆加意拊循其人,以為爪牙耳目之用。而籍又增損其約У賞罰,奏得仁宗皇帝聖旨,見今具存。昨于熙寧六年行保甲法,準當年十二月四日聖旨,強壯、弓箭社並行廢罷。又至熙寧七年再準正月十九日中書子,聖旨:應兩地供輸人戶,除元有弓箭社、強壯并義勇之類並依舊存留外,更不編排保甲。看詳上件兩次聖旨,除兩地供輸村分方許依舊置弓箭社,其餘並合廢罷。雖有上件指揮,公私相承,元不廢罷,只是令弓箭社兩丁以上人戶,兼充保甲,以至遂捕本界及化外盜賊,並皆驅使弓箭社人戶,向前用命捉殺。見今州縣,全藉此等寅夜防托,灼見弓箭社實為邊防要用,其勢決不可廢。但以兼充保甲之故,召集追呼,勞費失業,今雖名目具存,責其實用,不逮往日。臣竊謂陜西、河東弓箭手,官給良田,以備甲馬。今河朔沿邊弓箭社,皆是人戶祖業田產,官無絲毫之給,而捐軀捍邊,器甲鞍馬,與陜西、河東無異。苦樂相遼,未盡其用。近日霸州文安縣及真定府北寨,皆有北賊驚劫人戶,捕盜官吏,拱手相視,無如之何,可以驗禁軍弓手,皆不得力。向使州縣逐處皆有弓箭社人戶致命盡力,則北賊豈敢輕犯邊寨,如入無人之境?臣已戒飭本路將吏,申嚴賞罰,加意拊循其人,輒復拾用龐籍舊奏約束,稍加增損,別立條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賜優異,明設賞罰,以示懲勸。
53
今已密切會到本路極邊定保兩州、安肅廣信順安三軍,邊面七縣一寨,內管自來團結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六百五十一伙,共計三萬一千四百一十一人。若朝廷以為可行,立法之後,更敕將吏,常加拊循,使三萬餘人分番晝夜巡邏,盜邊小寇來即搶獲,不至狃心犬,以生戎心。而事皆循舊,無所改作,虜不疑畏,無由生事。有利無害,較然可見。」奏上,不報。是月再奏,又不報。
54
右東坡所奏,元不曾施行。然疏中所言,可以知當時北邊軍政之弛。中天之禍,有由來矣。所言禁軍,大率貧窘;將校不肅,斂掠乞取,坐放債負,習以成風,則知當時雖所募長征之兵,衣食仰給於縣官者,猶不能不為將校所漁獵,況籍民之有田畝者以為保甲,貪官污吏,寧無誅求乎?
55
紹聖初,樞密院建言:「往時軍士犯法,詔許將官一面決遣,以故事無留滯。
56
自州縣官預軍事以來,動多牽制,不得自在。今後欲仍舊法,及諸軍除轉排補並隸將司,州縣毋得輒有所預。其非屯駐所在,當俟將副巡歷決之,餘委訓練官行焉。」詔從之。至是州縣拱手聽其所為,兵將愈驕,無復可用矣。
57
元符二年,御史中丞章奏乞教習保甲月分,差官按試。曾布言:「保甲固當教習,然陜西、河東連年進築城寨,調發未已,河北連被水災,流民未復,以此未可督責訓練。熙寧中教保甲,臣在司農,正當此職事。是時司農官親任其事,督責檢察極精密,縣令有抑令保甲置衣裝之類非理騷擾者,亦皆衝替,故人莫敢不奉法。其後乃令上番。」至十一月,蔡卞勸上復行畿內保甲教閱法,帝屢以督曾布。是日,布進呈畿內保丁總二十六萬,熙寧中教事藝者凡七萬,因言:「此事固當講求,然廢罷巳十五年,一旦復行,與事初無異,當以漸推行,則人不至驚擾。若便以元豐成法一切舉行,當時保甲存者無幾,以未教習之人,便令上番及集教,則人情洶洶,未易安也。熙寧中,施行,亦有漸。容臣講求施行次第。」退以語卞,卞殊以為不快。
58
按王介甫嘗言,終始言新法便者曾布也。若保甲之事,則其時布判司農寺,條畫多出其建請,然紹聖之時,布獨不欲復行,何也?蓋其事繁擾,奉行不得其人,則徒足以困百姓,而實無益於軍實。彼章、蔡卞之徒,但欲假紹述之說以遂其私,略不顧生民之休戚,布在當時,視群小猶為彼善於此者歟。徽宗崇寧四年,樞密院言:「比者京畿保甲投八百七十一牒乞免教閱,又二百三十餘牒遮樞密張康國馬首訴焉。」乃詔京畿、三路保甲並於農隙時教閱,其月教指揮勿行。
59
政和時,諸路團成保甲六十一萬餘人。
60
十月,尚書省言:「今所在逃軍聚集至以千數,小則驚動鄉邑,大則公為劫盜。累降指揮,許其首身,或令投換,終未革絕。神宗皇帝以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故分兵隸將。統兵官司,凡兵之事,無所不總,則逃亡走死,豈得不任其責?
61
今見行敕令,未有將官與人員任責之法,致兵將不加存恤,勞役其身,至于逃避,而任職之人,略不加罪。近日熙河一路逃者幾四萬,將副人員坐視故縱而不問,且軍中有長行節級人員、將校,什長相統,同營相依,上下相制,豈得至其逋亡,漫不省察?況招軍既立賞格,則逃走安可無禁?今參詳修立賞罰十數條。」並從之。
62
七月,洪中孚為熙河蘭湟路轉運使。先是樞密院創招崇威、寧銳兩軍三年十月二日,中孚自河東入覲,帝問新兵教閱就緒否。中孚曰:「教閱,易事也。
63
臣不知藝祖取天下之兵與神考所分將兵曾無減損,若未嘗減損,似不須增,蓋兵貴簡練不貴多。今遽增二軍,所費至廣。臣不知獻議者于經費之外別有措置,或只仰給朝廷也。」帝愕然曰:「初議增兵,未嘗議費,可即罷去。」中孚曰:
64
「惰游之卒,不復安於南畝。今一旦罷遣,強者聚而為盜,弱者轉徙,則重為朝廷憂。不若使填諸營闕;無闕,聽于額外收管,不一二年盡矣。」帝稱善。
65
政和二年,廣西都鈐司奏:「廣西兩將額一萬三百餘人,事故逃亡,于湖南北、江東西寄招,緣諸路以非本職,多不用心。今兵闕六分,乞本路、鄰路有犯徒并杖以下情重之人,取問犯人,除配沙門島、廣南遠惡並犯強盜凶惡、殺人放火、事乾化外並依法外,餘並免決刺填。」從之。宣和三年,知婺州揚應試言:
66
「諸郡屯戍,當隸守臣。兵民之任一,然後號令不二。不然,將驕卒橫,侵奪細民,氣壓州郡,有不勝其憂者。」于是詔自今令隸守臣。居無何,復詔曰:「將兵自當遵將官條教,其除前隸守臣指揮。」其後江、浙盜起,攻陷州邑,東南將兵,望風逃潰,無復能戰。又事平之後,童貫奏言:「東南三將,類皆孱弱,全不知戰,虛費糧廩,驕惰自恣。平時主領占差營私,大半皆習工藝。遂致寇恣橫行,毒流一方,重費經畫。今事平之後,當添將增兵,鎮遏綏馭。然大抵南人怯弱,素失訓練,終不堪戰。今欲於內郡別置三將,並隨京畿將分接續排置,使陜西軍更互戍守,庶幾東南可得實戰之士,於計為便。」詔從之。
67
四年三月,臣僚上言:「伏見近者招刺闕額禁軍,樞密院立限十遽,以數萬人而期一月,道路洶洶相怖,云諸軍捉人刺人以補闕額,率教人驅一壯夫,且曳且毆,百姓叫呼,或指求免。日者,金明池人大和會,忽遮門大索,但長身少年,牽之而去,云『充軍』。致賣蔬茹者不敢入城,行旅市人下逮奴隸,皆藏避恐懼,事駭見聞。今國家閒暇,必欲招填禁軍,當明示法令,賚以金帛,捐財百萬,則十萬人應募矣。捉人於途,實傷國體,乞亟行禁止。有已強刺涅之人釋遣之,以釋憂疑。」詔:「如有非願之人,速行改正。」
68
臣僚言:「逃卒所在有之。當祖宗時,軍律甚嚴,若在戌還家,當役避事,必有轅門之戮。今既宥其罪,且許投換,不制於什伍之長。既立赦限,又特展日以寬自首之期。臣恐逃亡得計,其弊滋甚。乞除恩赦外,不輕與限,使知限之不可為常,稍有畏懼。」從之。
69
五年,手詔:「訪聞保甲法行既久,州縣玩習弛廢,保丁開收既不以實,保長役使又不得時。如脩鼓鋪、飾粉壁、守敗船、沿道路、給夫役、催稅賦之類,科率騷擾不一,遂使寇盜奇邪,無復糾禁譏察,良法美意,浸成虛文。可令尚書省於諸路提刑或提舉平官內,各路委選一員,令專一督責逐縣令佐,將系籍人丁開收取實,選擇保正長,各更替如法,使鈐束保丁,遞相覺察,毋得舍無賴作過之人,遇有盜賊,晝時追捕,若有過致藏匿者,許人告首,仍具條揭示。」欽宗靖康元年,詔:「諸路州軍二稅課利,先行樁辦軍兵合支每月糧料、春冬衣賜,數方許別行支散官吏請給等。禁軍月糧,並免坐倉。」
70
自藝祖兵制,內則三司,外則漕臺,歲賦禁軍錢糧之賜取足,經常廩給,皆有定數。或因屯戍之勞,調發之費,則謂之特支;或戰士有功,將吏有勞,隨事犒勞,則謂之軍賞,皆無定數。若夫諸軍闕額,未即招填,則拘其俸廩,別作樁備上供,入內府,隸樞密院。自祖宗以來如此,而特盛於熙寧間。其後詔內外馬步軍,自今更不封樁,而次年復依舊法封樁,大率諸軍司告乏,則暫從其請,或稍優足,則封樁如舊,久之事益訛。宰路專權,則闕額歸朝廷;樞勢重,則闕額復還密院,其來久矣。崇甯、大觀時,皆為朝廷取用。政和間,鄭居中為樞密,復爭去。然密院又自用,未始入內帑也。內帑則更無考察,兵政財用,日益淆敝,患在不能守祖宗規模而已。
71
詔守令募州縣鄉村土豪為隊長,各自募其親識鄰里以行。及五十人以上,先與進義副尉,三百人以上與承信郎,募文武官習武勇者為統領。行日,所發州軍授以器甲,人給糧半月,地里遠者,所至州縣接續批支。京畿輔郡兵馬制置使司言:「諸路召募敢勇、效用,每名先給錢三千,赴本司試驗給據訖,支散銀絹激賞。若監司、知通、令佐並應有官人,能召到敢勇、效用事藝高強及二百人以上者,乞與轉一官,每加二百人依此。或監司、郡守、州縣官以下應緣軍期事件,稍有稽緩,並依軍法。」從之。
72
又詔:「聞希賞之人,抑勒強募。自今並取情願,敢有違戾,當議重罰。毋得將不堪出戰及已係軍籍者一例充募。」又詔:「募武舉及第有材武方略,或有戰功、曾經戰陣,及經邊任大小使臣不以罪犯己發未敘,及武學有方略智謀,及曾充弓馬所子弟,及諸色有膽勇敢戰之人,並許赴親征行營司。」方兵盛時,年五十以上皆汰為民。及銷併之久,軍額廢闕,則六十以上,復收為兵矣。
73
自元豐而後,民兵日盛,募兵日衰,其募兵闕額,則收其廩給,以為民兵教閱之費。元祐以降,民兵亦衰。崇寧、大觀以來,蔡京用事,兵弊日滋,至于受逃亡、收配隸猶恐不足。政和之後,久廢蒐補,軍士死亡之餘,老病者徒費金穀,少健者又多冗占,階級既壞。紀律遂亡。童貫握兵,勢傾內外,凡遇陣敗,恥於人言,第言逃竄。河北將兵,十無二三,往往多是住招,故為闕額,以其封樁,為上供之用。陜右諸路,兵亦無幾。種師道將兵入援,止得萬五千而已。靖康之初,召募益急,多市井亡賴及操瓢行乞之人,固嘗申抑招之令。明減剋之罰,重末作之禁,嚴竄亡之罪,至於畫一之詔,哀矜痛切,亦已無及。為童蔡者烏得不任其咎哉?
74
六月,河北制置使劉韐奏:「近制置種師中領軍到榆次,失利,兵馬潰散,師中不知存在。奉聖旨,師中下應統制、將佐、使臣等,並與放罪。臣契勘用兵失主將,統制、將佐並合行軍法。軍法行,則人以主將為重,緩急必須護救。若不行軍法,緩急之際,爭先逃遁,主將如路人,略不顧恤。近年以來,高永年陷歿,一行將佐及中軍將、提轄等並不曾行軍法,繼而劉法陷歿,今又種師中死軍。
75
夫兩軍相遇,勢力不加,血戰而敗,士卒痛有傷折,或失主將,亦無可言者。榆次之戰,頃刻而潰,統制、將佐、使臣走出者十已八九,中傷者十無一二,獨師中不出。或謂師中撫御少恩,紀律不嚴,然師中忠義許國,受命即行,遇敵奮不顧身,古之忠臣,未見其比。師中初聞右軍接戰已,即自遣發軍馬傳呼應援,時召諸將,已無在者。至賊兵犯營,師中猶未肯上馬。使師中有偷生之心,聞初敗即行,亦必得出。使諸將憂失主帥受軍法,亦必戮力相救,或能破敵。今一軍才,諸將便不顧主帥,相繼而遁,意謂全軍潰散,必難以盡行軍法。諸將初出,猶有懼色,既聞放罪,遂皆釋然。朝廷以太原之圍未解,末欲窮治。今師旅方興,深恐無所懲艾,遇敵必不用命。欲乞特降指揮,應種師中下一行統制、將佐並先次施行,依已得指揮,令依舊軍前自效。如能用命立功,即與免罪。今後非立戰功,雖該恩赦,不得敘復。仍乞降詔優異褒贈師中,以為忠義死事之勸。」詔:「種師中下統制、將佐並各付降五官,仍令劉韐開具職位、姓名申尚書省,餘依奏。」十月樞密院奏:「召募有材武勇銳及膽勇人並射獵生戶。」從之。
76
時京城四壁共十萬人,黃旗滿市。應募者悉庸丐寒乞之人,全無鬥志。何用王健募奇兵,操瓢行乞羸劣之人,皆躍然應募,倉卒未就紀律。奇兵亂,毆王健,殺使臣數十人,內前大擾。王宗水楚斬渠魁數人,乃定。及出戰,為鐵騎所沖,望風奔潰,殲焉。是時守禦司寄姓名得官者甚多,如術人柳彥輔,姓謝姓丁人皆冒故舊。小人布衣補官,不問能否,與官告數十道,使之妄用。
URN: ctp:ws83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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