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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四百二十三

《卷四百二十三》[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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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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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長編卷四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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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李燾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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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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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四年三月壬申朔,監察御史王彭年言:「月朔,四孟臘享太廟及奏吿諸室,羣官執事,循奉典禮,殫竭精恪,惟恐不嚴,其在交接神明之際,先則祼地,次則獻爵,為獻官躬行之事,而瓚之實鬱鬯,爵之實齊酒,今皆遣有司酌之,又以入於室,獻官始受而祼獻,且有司賤𨽻,安得䙝近祼獻之實,交乎堂室之間。按開寳禮按「鬱鬯醴齊」四句,係開寳禮文,下云「開元禮亦然,則為開寳無疑,原本俱作「開元」,今改正。鬱鬯、醴齊,惟親祠侍中贊酌之。遣官行事,則太尉親酌之。開元禮》亦然,未聞一委之有司也。望詔禮官、博士討論故常舉酌酒奉爵之儀,稱嚴祀欽奉之意,及郊壇諸祠酌酒奉爵禮文,皆請脩定」。從之。 詔:「融州管下舊係皇祐勑差置全家成丁係籍之戶,每年遇教閲,並三丁抽一丁,兩丁之家亦抽一丁赴教,其單丁者,即二年一赴外,戶內餘丁依舊存留係籍,以備邊防,更不教閲」。從廣西經畧司請也。東上閤門使、嘉州刺史、知雄州王崇拯為威州團練使,俟任滿日,令再任。 駕部郎中邵䶵權知鄭州。甲戍,詔録張知白族子沂為郊社齋郎。 吏部尚書兼侍讀蘇頌等奏:「臣等撰進漢唐故事,得㫖分門編脩成冊進呈。詔以邇英要覽》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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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中大夫、中書舍人劉攽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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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景靈宮衍慶殿亡北珠。此據政目増入。政目云:「勾當官行遣」,今附呂公孺云云,削此五字事下開封府,繫治甚乆,知府呂公孺言:「殿成,主者不一,又物之名數,代者未嘗交也。且諱日宫嬪遝至,今有所亡,豈可盡指吏卒?獄雖具,顧非聖裁不可」。上深以為然。時幕人遷黼坐,誤毀其角,當徒者數十人,公孺奏狀而釋之。此以呂公孺墓誌増入,更詳考之。戊寅,詔以季秋擇日有事於明堂。 詔故朝請大夫趙鼎與一子郊社齋郎,從呂大防請也。鼎,治平御史,趙彥若誌其墓。右正言劉安世言:「臣伏自去年四月後來,凡十七次奏疏,論列胡宗愈罪狀,乞行罷免,至今未䝉施行。臣聞齊桓公之郭,問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惡惡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賢君也,何致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臣每讀至此,未嘗不掩卷太息,以謂鄙夫固陋,燭理不明,人之所非,反以為是,衆之所惡,復以為美,此乃愚者偏暗之常態,固不足論,若夫能知天下之善惡,如辨黑白而無疑惑之心,豈非知者有所不及,然而郭君反以此而亡國,其故何也?夫國君能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則不可謂之不智,特以其見善而不能用,使君子無以自立,知惡而不能去,使小人足以成朋,因循積累,其害遂至於國亡,然則有天下者,可不視此以為戒乎?臣竊惟宗愈欺君亂法,毀滅廉耻,其罪惡顯著,為中外共知者十有二事,臣固已極言之矣,自後相繼奏章,申執前論,惓惓之懇,必已盡闗聖覽,若臣言為妄言,則是熒惑天聴,誣陷大臣,宜正典刑,以威天下,若宗愈之罪如臣所奏,則是陛下知其惡矣,知惡而不去,此古人之所戒也!臣官在言責,實畏公議,茍不能排斥姦慝,振舉紀綱,使羣惡盛強,壞亂政事,則臣雖受異日之戮,亦無補國家之患,惟陛下辨之以早,斷之以獨出,臣前後章疏,付外施行,不勝幸甚!又言:「臣伏自去年四月以後,凡十八次奏疏,論列胡宗愈罪狀,乞行罷免,至今未覩施行,夙夕慚悸,如負芒刺,臣自領職,以迄于今,知無不言,每䝉聴納,獨是宗愈累章未出,竊惟聖慮所以兼容,必謂日月已深,艱於追褫,是以特屈公議,使之兩全,萬一如此,臣竊以為過矣!臣嘗觀仁宗皇帝用陳升之為樞密副使,是時呂誨方在言路,指其私行,極力彈劾,仁宗初亦難之,而誨論奏不已,章至十八上,涉厯數月,卒罷升之而後已。宗愈自始進用,不協物望,與升之無異,臣言宗愈之疏,其煩多與誨略同,而宗愈冒昧居位,又與升之月日不甚相逺,豈仁祖能受盡言於昔,而陛下不能聴之於今?呂誨能逐姦人於前,而臣不能去之於後?以微臣之謭薄,猶見賢而思齊,如陛下之聖明,豈知惡而不去?若謂進退執政,必有迹狀,則臣按宗愈不無顯罪,初除御史中丞,與見任宰臣,明是姻家,隱而不言,盗取要任,當時幸人之不知,而知者亦不以告陛下,欺君亂法,孰甚於此?以至身任風憲,不修廉節,欠所居房緡,不肯償還,遂至開封爭訟,御史彈糾,朝廷一切置而不問,玷辱國體,隳廢臺綱。宗愈坐此二罪,自合明行貶黜,而況其餘姦慝,事狀尚多,陛下何故優容如此之乆,臣又嘗考尋呂誨所論陳升之章疏,不過以謂資歴甚淺,聞望素輕,尹京無狀,遽叨大用,疑其隂有趨附,由徑而進,及升之妻有重表疏逺之,妹嫁於中官,嘗與往還,不避嫌疑,若此之類,止於數事,蓋未有姦囘貪猥如宗愈之甚者,臣備耳目之寄,而使陛下股肱心膂之任,容有此人,叨據經年,不能排斥,尚何靣顔出入朝廷,而以諫官自名乎?臣若未至竄逐,終不敢緘黙,以負陛下㧞擢之意,伏望聖慈早出臣前後章奏,付外施行。又言:「臣輙瀝血誠,仰凟天聼,事出廹切,無復文飾,惟聖慈留意省覽。臣自去年四月初八日,延和殿與右司諫韓川同奏胡宗愈姦邪朋黨,不堪大任,自後十九次上疏條陳罪狀,而五月中,臺臣亦有彈劾,遷延至此,未䝉施行,向者孫覺、楊康國相繼辭職而去,獨臣與川始終論列,未嘗敢置,自十一月後,川見陛下未賜聴納,堅乞外補,臣本欲歲前上殿,更以公論開陳,而川別有除命,不復供職,臣以左右省並無諫官,拘礙文法,不敢獨員乞對,同時言事之人,去之殆盡,臣若更顧身計,不為陛下亟辨邪正,則臺諫之風日益衰替,姦慝之勢日益盛強,實於聖朝所損不細,此臣所以憤懣感發而不能自己也。臣厯觀祖宗以來,言者彈擊執政,未嘗有是非,不决枉直兩存之理。今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廹於衆議,亦嘗以宗愈為言,而依違觀望,不敢深論,臣竊料其意,不過以謂陛下若逐宗愈,則常輩將欺罔搢紳曰:朝廷用我之言,已罷執政矣。若臣所論太過,忤㫖獲譴,則常輩初無切直之言,又可免責,進退無患,足以竊位,陛下用此等人,為綱紀耳目之任,亦何補於聖德乎?臣非特患宗愈之汙廟堂,又憂常等之壞風憲也。臣伏觀陛下即政之初,首開言路,擢用忠良,使在臺諫,如劉摰、王巖叟等論蔡確、章惇之罪,則陛下為之罷蔡確宰相,罷章惇知樞密院,又論張璪姦邪,則璪罷中書侍郎。孫覺等論韓縝不協人望,陛下用縝為右僕射,纔數月,遽令外補傅堯俞等論李清臣無狀,則清臣罷尚書右丞,自是四海之內,莫不歌頌厭服,以謂陛下用人納諫,有仁宗之風,故三四年間,公議得行,大臣知畏,姦人斂迹,君子道長,豈非用此道歟?今宗愈自進用以來,其朋黨之外,無一人以為可者,其懷姦為利,與璪輩何逺?其昏繆無補,則又甚於縝與清臣,豈陛下前日去此數人之易,而今日去一宗愈為難哉?臣讀魏鄭公之諫唐太宗曰:貞觀之初,恐人不言,導之使諫,三年以後,見人諫諍,恱而從之,一二年來,不恱人諫,雖勉強聴受,終有難色。臣竊謂太宗之烈,足以比迹湯、武,庶幾成康,然責之以備,則有媿於三代之隆者,特在於不能終始如一而已,《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語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願陛下以古聖之言為法,以唐太宗之事為戒,無使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臣之狂愚,逆陛下之心多矣,惟求諸道,則或有萬一之補。伏望陛下以宗廟社稷為計,早罷宗愈,斷之不疑,更擇忠厚端正之人,置於言路,以代常等,庻幾協力上裨聖治,天下幸甚!」貼黃稱:「臣叨被上恩,不次擢用,未能報塞萬一,豈敢輕為去就。然自來論列執政,是非固難並立,言之悃愊,盡於此章,若聖意確然不囘,則是臣言無補,須至援引故事,自求貶黜,況宗愈顧惜名位,不知廉耻,儻陛下務為優容,俟其自請,以理度之,必無是事。又慮聖慈不欲出臣之奏,恐傷體貌,臣已一靣申三省,乞奏請前後章疏付外施行去訖,伏乞早賜睿斷,去邪勿疑,以慰天下之望」。又以狀申三省云:「安世自去年後來,凡二十次具狀論列,胡宗愈除尚書右丞,不協公議,及以欺君冒進、姦邪貪猥之罪十二事,條列以聞,乞行罷免,至今未奉指揮。重慮上件章疏不曾降出,伏乞特賜奏請,付外施行」。又言:「臣伏惟前後二十次論奏胡宗愈罪狀,乞行罷免,而聖德寛厚,務全體貌,章皆留中,未䝉施行,宗愈幸累疏之不出,盜據丞轄,包羞朞年,辱國已甚。臣忝居言路,職在繩糾,遂舉彈文之大畧,以申三省,宗愈並不避位,視事自如,中外指目,無不鄙笑。近世輔弼,毀滅廉耻,未見如此之極也!臣竊伏思念,輿情之所以共惡者,不過責其無耻之一節,而臣之所以深疾者,特誅宗愈之意爾。臣聞國家設諫官、御史之職,本欲肅正綱紀,防察姦邪,故風采振揚,貴賤震恐,非一二小臣敢作威福,蓋朝廷上下之體,待此而後嚴也。今宗愈知臺諫之彈劾而力戰,公議若無所睹,惟其以言者為不足恤,是乃陵蔑陛下之風憲,為大臣而有輕視人主之心,陛下縱欲赦之,其如朝廷何?其如天下何!使宗愈實無它罪,止有此事,猶在譴訶之列,而况欺君亂法,姦邪貪猥,罪狀顯著,至於數十,尚安足以預廟堂之論,處具瞻之地乎?伏望聖慈深加省察,以臣前後章疏付之有司,公行推究,若宗愈之罪,如臣所言,即乞特賜睿斷,早令罷出,若臣所論無實,亦乞重行竄逐,庻分邪正,以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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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夘,尚書右丞胡宗愈為資政殿學士、知陳州。劉安世言行錄云:「安世申三省,凡二十次論胡宗愈,乞請章疏付外。翌旦,三省奏事罷,執政皆退,簾中有語云:「右丞且住。劉某有章疏言右丞知否。宗愈對:不知言臣何事。宣仁曰:章疏更不降出,右丞宜自為去就」。遂罷政」。此事當考。詳定製造水運渾儀所奏太史局直長趙齊良狀:「伏睹宋以火德王天下所造渾儀,其名水運,甚非吉兆,乞更水名以避刑剋火德之忌。案張衡謂之刻漏儀,一行謂之水運。俯視圖,張思訓所造,太宗皇帝賜名太平渾儀,名稱並各不同。今新制備二器而通三用,乞特賜名,以稱朝廷制作之意」。詔以「元祐渾天儀象」為名。四年四月八日事,附許將等言前。翰林學士許將等言:「詳定元祐渾天儀象所先被㫖製造水運渾儀木様進呈,差官試騐,如候天不差,即別造銅器,今周日巖、苗景等晝夜校騐,與天道已得參合,臣等試騐,晝夜亦不差」。詔以銅造,仍以元祐渾天儀象為名,其後本所又言:「前所謂渾天儀者,其外形如丸,其內則有璣有衡,其外形如丸,即可徧布星度,大率若本所造渾象之制,其內有璣有衡,即可仰窺天象,大率若本所造渾儀之制。若渾天儀,則兼二器有之,同為一器,既言渾天,則其為象可知。然於渾象中設璣衡,使人內窺天象,以占測為主,故可總謂之渾天儀,其實兼儀、象而有之也。今所建渾儀、渾象,別為二器,而渾儀占測天度之真數,又以渾象置之密室,自為天運,與儀參合。若并為一器,即象為儀,以同正天度,則渾天儀象兩得之矣。此亦本朝備具典禮之一法也。乞更重作渾天儀」。從之。 詔罷石州葭蘆寨監酒稅官,其商稅令寨主并監押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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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詔上清儲祥宮依圖修蓋和雇工匠。此據政目三月十一日所書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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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尚書省言京西北路蔡潁州界,近來驚刼,賊盗稍多,人民不得安居。詔蔡、潁州今後彊盗三人已上及窩藏人,並權依重法地分施行,候盜賊衰息取㫖」。 詔保甲出身使臣,昨添差充諸處指使,除合管職事外,不許別差權刑獄、錢穀、民政去處勾當。編錄冊三月十三日聖㫖。 是日,中書侍郎劉摯上書曰:「臣待罪近輔,再厯年所日奏職事,親聞德音,退伏思念皇帝陛下,以日躋之聖,上資慈訓,而太皇太后陛下以寛仁之德,勤邦儉家,四年之間,用人立政,施德布惠,所以綏養天下,上以昭祖宗之盛業,下以為社稷無窮之休,天下之幸,萬世之頼也!臣於此時,得依日月之末光,備位輔佐,念雖殺身,何以報稱?然臣嘗讀西漢之書,觀孝文皇帝承髙惠之後,人心思治,而上方躬仁履儉,克勤率下,當時民俗醇厚,府庫充羡,四方無犬吠之警,亦可謂治安之世,而賈誼之論,乃謂方今之勢,如抱火厝於積薪之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及其忠憤之所發,至於慟哭流涕,臣嘗怪其論之過也,其後不數十年而治亂之迹,若合符契,臣於是知居安慮危之心,唯聖智乃能有之,而私憂過計之論,亦未可以迂而棄也。臣近與同列奏事延和殿,兩䝉宣諭大意今日朝廷之事,固已盡心,畧有成法,唯以乆逺守之為念,又聖慮深逺,因論及它日還政之後,任用左右,常得正人,則與今日用心無異,若萬一姦邪復進,熒惑動揺,則反覆可憂,然辨別邪正,全在一人,此乃持盈守成之大戒也,而皇帝陛下深加省領,臣退而歎息歡喜,以謂愚臣平日之所懷,為國逺慮者,正在此事,未及上達,而陛下先知之矣,區區之誠,雖殫千慮,何以及此?臣今因得敷陳本末,以畢其說,惟陛下寛其罪,試一覽之。恭惟先皇帝以聰明睿知,承累世承平之業,思欲力致太平,復見三代之盛,以漢唐為不足道也,當時之議,以謂非國富則無以為也,非兵強則無以為也,非人才足用,則無以為也,是三者,圖治之偉論也,而當時輔臣如王安石、呂惠卿輩,不能副先帝委任之意,乃奮其私智,肆為乖謬,大失先帝之本㫖,其富國也,則助役、青苗變而為聚斂之法,其強兵也,則保馬保甲流而為殘擾之政,其用人也,則進辯給輕㨗之子以為適時,退老成敦厚之人以為無用,於是四海興議,而先帝頗知其事,故罷退安石等不用,繼而王珪、蔡確之徒,尤不能將順主意,踵事增患,而先帝又知政令有未便于民者,方將改作,遽以棄天下,忠臣義士,至今長為先帝惜之者,常在此也。及皇帝陛下紹膺大厯,太皇太后陛下同覽萬機,臨御已來,法度之難乆,行者修完之,臣下之害政者,改易之正,所以述成先帝之盛德美志,傳於無窮,可謂備矣,自改更之後,在陛下無所愧也,天下公議正論以為當然也,天下百姓莫不安樂,以為當然也,然陛下亦知有以為不然者乎?臣雖至愚,尚能臆度知之,夫前日之事,乃前日之人所縁而進者也,政在則人存,政異則人息,今譬之芟草也,枝葉雖除,根株尚在,能保其不復生乎?前者二三大臣之朋黨,皆失意怏怏,自相結納,睥睨正人,腹非新政,幸朝廷之失,思欲追還前日之人,恨不能攘臂於其間也!今布列內外搢紳之間,在職之吏不與王安石、呂惠卿,則與蔡確、章惇者,率十有五六,此臣所以寢食寒心,獨為朝廷憂也,然臣之區區,非欲陛下苦治黨也,朋黨之大,亦豈易治哉?但欲陛下知其事,常加防察,不使得行其術則可矣,臣亦常深計其術矣,不過日夜窺伺間隙,異日可以進說,則造眩惑之謀,文飾姦言,以感激聖意,動揺政事而已,其所進之說,臣竊料之,其大者必為離間之計,此最易入易聴,而其禍亦最大,不可不防其漸而深察之,其次又有二說:其一曰先朝造法為治,而皇帝陛下以子繼父,一旦聴臣民之言有所更改。其二曰先朝之臣多不任用,如蔡確等受顧命,有定策之功,亦棄于外,此二說者,自人情言之,則淺近而易聴,自義理考之,則無所取也。臣謹按天下之治,有不可不因者,有不可不革者。可因者,雖亂世猶因之,故周武王克商,反商政政由舊,是也可革者,雖父道猶革之,故漢文除肉刑,至景帝改之。漢武造鹽鐵、𣙜酤等,至昭帝罷之是也。自二聖臨政,首進任司馬光,其餘輔臣繼有出入者,天下之人曉然知道之所在,延頸跂踵,以望新政,而陛下又能虛已公心,開廣言路,延納忠讜於天下,無有逺邇,上章論事,願改政令者,莫知其數,而聖慮深逺,猶再三謹重,有不獲已,方取十之一二最大者,詔講議施行之,如青苗、免役、保甲、保馬、市易之類,敢不改乎?改之所以順人心、救民命爾,豈喜變更哉?試考察今日百姓安與不安?便與不便,則改更是耶非耶,立可見矣。若謂凡繼體之君,於先朝之政皆不可改,則古聖帝明王繼政而有改者,皆非耶?我祖宗之法,有乆而不便者,先帝嘗改之矣,亦可以為非邪?知所宜因,知所宜革,是先帝之志也。至如臣僚之進退,蓋法既有改,則昔日縁法而進者,非已之便,稍自引去,而聖恩寛假,各盡禮數,獨有一二奉法尤無狀,如呂惠卿、呉居厚輩者,方罷斥之,天下之議莫不以為允,是時蔡確身為上宰,自請補外,繼以家人犯法,言者沸騰,遂坐左遷,章惇亦以悖慢忿戾,無禮於君父而罷之,此豈固欲不用父之臣哉?蓋法者,天下萬世之公也,陛下縱欲以功而屈法,如天下萬世何?夫皇帝陛下乃先帝之正嗣,承繼大統,實天下之至公大義也。方先帝違豫彌㽞之日,與太皇太后陛下已有定命,宣示大臣,則大臣奉行而已,何策之定哉?豈可貪以為己功,常誦于口,假以謀進哉?古之所謂定策者,謂遭變之際,未知所立,大臣能於此時挺身忘禍,有所擇而立之,以安社稷,則是策計由此人定之,故曰定策,古之人則漢霍光是也,今之人則韓琦是也,然霍光死才三年,宗族犯法衰廢,未聞古今之論,以宣帝為忘功臣也,故曰:法者,天下萬世之公也,然則二說者,豈足取哉?夫立政而違民,改之是也,而異論者非之,以謂改父之臣,此豈公議哉?是讒間之說也。若昨者陛下坐觀政令未安,姦邪當路,生民咨怨,而恬不為慮,以避改易之小嫌,則得為孝乎?無乃負先帝所以傳授皇帝陛下,顧託太皇太后陛下之心乎?而況不聞天下有此嫌也!大抵自司馬光不幸死亡之後,朝廷之事,肯不顧患禍?身任其責者少矣,此固不能逃陛下之聖鑒,傳曰:百年之計,莫如植人,夫所與共守,天下傳之永乆,非有同心一德,守正不惑之人,將誰託之?嗚呼!君子小人之辨,何其難耶?君子之進,未嘗有心於害小人,但逺之而已,若小人進,必欲盡覆君子,所以今日邪正之士,不可以不早辨也!觀漢元帝之世,宏恭、石顯用事,是時賢士如蕭望之、劉向、周堪之徒,上雅知其才,用之而忤恭、顯,終抵以罪,或至於死,此無他,正人之勢不勝也。仁宗皇帝慶厯中,韓琦、富弼、范仲淹輩,當代名臣,一時並進,其後未乆,皆不免為小人讒毀排䧟,相繼逐去,然上頼聖明,終得免大禍,復被收進,建立功業者,內外多正人,姦不能勝也。故君子在上,小人失志,必為傾害之計。今朝廷清明,幸無恭顯之患,而陛下聖哲,好正直而惡邪佞,臣之所憂者,恐正人之勢,不得如慶厯時能勝小人也!小人之志,趨利而已,自二聖臨御以來,開廓大度,并包同異,無所不容,宜皆得其盡心為用,而怏怏之人,尚敢隂懷二心,潛藏恚恨,投隙害政,依違觀望者,彼誠見皇帝陛下淵黙謙恭,未甚可否朝政,不知聖意他時所屬,將謂天下之事未大定也!殊不知太皇太后陛下保佑輔翼之者,罔不備盡,而皇帝陛下虛心聴納,灼見是非者,蓋已乆矣!臣載念人主以一身臨天下,其動止語黙之微,上係宗社之重,下統生民之命,雖皇帝陛下仁聖之德,出於天稟,而修心正身之道,宜深有資於太皇太后陛下母儀之訓也,昔者周公之輔成王,復辟之後,作立政以戒用人,故成王宜民宜人,見於假樂之詩,作無逸以戒逸豫,故成王持盈守成,見於鳬鷖之詩,後世稱三代之隆者必先焉。霍光有功於漢室,而姦臣上官桀與燕王等謀為姦變,上書誣光之罪,是時孝昭帝年十四,察見忠之與詐,誅滅桀等,益信任光,於是漢室幾危而復安,臣不勝愚懇,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深念周公所以戒成王之意,擁佑開導,以成就皇帝陛下之德,凡人之才如何為正,如何為邪事之理如何為是,如何為非,日夕講論,以立萬世不拔之基。伏望皇帝陛下,深鑒古事,體漢昭帝之明,以辨忠邪,使它日姦言異論不可得而入,常思太皇太后陛下之言,無疑于心,無怠乎聴,庻以永承祖宗之業,天下幸甚!臣孤外之臣,䝉陛下拔擢不次,由言路而進,不敢避怨,不敢希恩,唯期循守公道,以報萬一,然前日失意之人,其黨布滿內外,皆與臣為仇也,身跡惴惴,危若累卵,非陛下洞照愚直,力賜保全,安有今日?故臣縁近日兩䝉宣諭之㫖,輙為此言,以推廣聖意,若使涓塵有助海嶽,則臣雖死無憾」。貼黃:「臣奏此書,別無施行,止為昨䝉宣諭,故因而欲推廣聖意,願無疑無懈,常以辨別忠邪為心,堅守今日政事,庻免他日姦諛之言可以浸潤動揺,臣書大意如此而已,伏乞留中省覽,使螻蟻之誠,或補萬一」。又貼黃:「今內外異議之人,日欲揺動陛下之政,不可不察者。昔時王安石所行事,逆民而背理,然人不敢揺者,何謂也?蓋有嚴刑峻責,言之者有罰,故人畏之,敢言者少也。今朝廷為政,順民而循道,然人敢言者,何謂也?蓋陛下寛仁大度,招言納諫,唯恐人之不言,言之者無罪,故姦人妄意而作也。故役法一事,自元祐元年改作差法,乃是將祖宗差役法及先帝雇役法參而用之,又令監司州縣博訪利害,逐旋申明,自後四方論列不一,雖小官賤士,肆口所言,以申其憤,今其法揺動改變者,十之六七矣,近日又將科場一事,揺動熒惑,昨元祐元年,兩制、侍從、臺省臣僚,講議定奪,凡一年有餘,又經聖覽,方此施行,亦是將祖宗先帝之法,合詩賦、經義為一科,是萬世有利無害可行之法。今人情已定,止是安石之黨,力要用經義,臣願陛下堅守已行之法,勿為浮議所動」。又貼黃:「科場事,臣見與宰相已下參議,必為陛下堅守此良法,非乆必須進呈,然為論列者不已,故先奏知,區區孤忠,惟冀省察」。立進士試四場法,在四月十八日戊午。
URN: ctp:ws923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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