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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十二

《卷二十二》[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藝文
2 序記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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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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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靖海紀序大學士李光地安溪人
8 韓淮陰指畫東征形勢及料楚、漢成敗,如指諸掌;諸葛公校計孫、曹強弱,圖荊、益之利,定鼎足之規,皆先握算於前而操券於後。司馬仲達不足道也,然其平公孫淵量敵計期,不差時日。岳忠武對魏公定擒楊麼,八日而捷書果至。蓋古之重臣宿將,其於天下大勢、一隅要害,未嘗不熟籌深曉,制其短長之策;故一旦應機,迎刃而解。此固非冒利趨險,迄無成謀,苟焉以國家民命為試者也。
9 東南之苦海患六十餘年,聖朝受命,恃其險遠,踞島嶼、乘風潮,出沒為梗。自戊子以來,攻圍破陷郡邑者三,跨有粵、閩邊地曠日而後平者一。己亥之役,浮長江、犯金陵,則中原腹心為之震動。議者割棄沿海田廬延袤數千里,而又歲資鄰省軍糈動百萬計。蓋毒生靈、糜國藏,不可勝數。此豈鱗介之倫,不以衣裳易者比哉?靖海侯施公,自其先任樓船,則以疏言賊可滅狀;乘傳陛陳,言之彌切。天未厭亂,留公宿衛十有餘年,而後出竟其志。時異勢殊,而公前二疏所陳者,無一不酬於後。自奉命專征至於受降獻俘,籌劃措置,連篇累幅,又無一不符於前。吾以是知公計之熟、料之明,知己知彼,算定而後戰,故能役不逾時而成不世之功。所謂上兵伐謀者,於公見之矣。
10 國家之難在用兵,用兵之事莫難乎滄波巨浪之中與遠夷爭舟楫之利。珠崖、南交,漢明所以屢征而不服;遼左、日東,唐元所以傾師而不再。彼數君者,皆以遠異窮兵,績用弗底。今鄭氏境內逸寇托足孤島,為濱海無窮之憂;皇上憫惻殘黎,赫然誅討。天佑皇仁,風波助順。而公以國賊家難、忠孝交逼於中,憤不顧身,義形顏色;仰仗皇上委托之專,無複疑貳掣肘,遂克受事報成,宣威絕徼。航海之勛,稽古莫及焉。然則公之智勇,蓋公之誠為之;而非皇上救民伐罪,內斷於心,任公勿二,如議者舉棋不定之口,其不潰成者幾希耳。
11 閩之人取公前後章疏,匯萃編刻,而請序於餘。餘惟公之功,天子褒之、史氏紀之,其所以為百世戎臣師者,吾無綴乎爾;故複稱道古今,以見遠圖之不可事、耀兵之非得已,以及主之仁明、臣之忠孝,著厥成功之自。覽是編者,考閩事之終始,尚將有以論其世也。
12 平台灣記序檢討毛奇齡蕭山人
13 從來不世之功,必藉大文以傳之;虎之詩、長舅之銘、韓吏部之碑,皆是也。獨是循蜚以還,不臣海邦,幅員雖長,漸被有限。而本朝於四征之餘,凡衣■〈麛,耳代弓〉餐兕雕膺畫顙之族,無不臣伏;祗此海中孤島,從古未經奉耕犁者,而戈船所屆,即驅除而版籍之。然且逋逃四世,由明季迄今,僭妄自大,舉前代孫、盧、陳、彭朝興暮蔑者,且偷安因循,至七、八十年之間。乃一旦破澎湖、搗台灣,由銅山、花嶼抵將軍大噢,乘潮而入,斬將奪柵,燔其井而瀦其穴。海外一方,重申吊伐,自辰至戌,揮數世積逋之宼而平於七日之內,何其捷也。然則廟算之神與師武臣之力,其所宜鋪張而誦揚者,豈顧問哉?
14 惟是壬戌春,奏凱京師,天子親御端門,受俘獻馘。其時侍班諸臣,徒橐筆立左右,不能歌詠其事以嬗於將來,但記諸起居為聖朝實錄採擇。而倪君殿侯親歷行間,目睹旌竿之所及,闢易潮汐;且身當炮石,複能摩盾吮矢,以志其始末。今讀其文,不啻陳琳之草檄而韋皋之紀功也。則是廟謨雖大,有載事而德益彰;版宇雖寬,得頌言而積彌顯。斯文果傳,其有裨於聖世者,豈淺鮮也?殿侯既以其文上之將軍,將勒石海濱,而複錄其兼本以示世,因次其篇帙,而屬予為序。謹序。
15 東吟社序前太常寺少卿沈光文鄞縣人
16 昔孟嘉落帽龍山,因作「解嘲」;文詞超卓,四座嘆服。恨今世不見此文,蘇長公戲為補之,嘲答並臻絕妙。若夫「金榖」一序,人亦惜其不傳;至明時,楊升庵雲得宋人舊石刻,有「金榖序」在焉,實為「蘭亭」之所祖,錄以示人,刊於集內。雖莫辦真贗,而文亦典雅古茂。乃知古人當勝會雅集,必著之詞章,以垂不朽;志其地、記其人、錄其詩文、載其年月,不使埋沒當時、失傳後世。王右軍之茂林修竹、石季倫之流水長堤,良有以也;而「春夜宴桃李園序」,尤盛稱於千古。
17 閩之海外有台灣,即「名山藏」中輿地圖之東港也。自開闢來,不通中國。初為顏思齊問津,繼為荷蘭人竊據。歲在辛丑,鄭延平視同田島,志效扶餘;傳嗣及孫,歸於聖代,入版圖而輸賦稅。向所云八閩者,今九閩矣。名公奉命來蒞止者多,內地高賢亦渡海來觀異境。餘自壬寅,將應李部台之召,舟至圍頭洋遇颶,飄流至斯。海山阻隔,慮長為異域之人,今二十有四年矣。雖瀏覽怡情、詠歌寄意,而同志乏儔、才人罕遇,徒寂處於荒埜窮鄉之中,混跡於雕題黑齒之社!
18 何期癸、甲之年,頓通聲氣;至止者人盡蕭騷,落紙者文皆佳妙。使餘四十餘年拂抑未舒之氣、鬱結欲發之胸,勃勃焉不能自已。爰訂同心,聯為詩社。人喜多而不嫌少長,月有會而不辭風雨;分題拈韻,擇勝尋幽。金陵趙蒼直乃欲地以人傳,名之曰「福台閒詠」,合省郡而為言也。初會,餘以此間東山為首題。蓋台灣之山在東,極高峻;不特人跡罕到,且從古至今絕無有題詠之者。今願與諸社翁,共創始之。次,陳雲卿即以「賦得春夜宴桃李園」命題。余嘗惜李青蓮當年僅留序而眾詩不傳,雖不若金榖園並序失之,似獨幸「蘭亭序」與詩迄今傳誦也。鴻溪季蓉洲任諸羅令,公餘亦取社題相率倡和,扶掖後進;乃更名曰「東吟社」。曩謝太傅山以東重,茲社寧不以東著乎?會中並無絲竹,亦省儀文,飲不卜夜。詩成次晨,各攄性靈,不拘體格。今已閱第四會矣,人俱如數,詩亦無缺。雖已遍傳展閱,尚當匯付殺青,使傳聞之。隔江薦紳先生,亦必羨此蠻方得此詩社,幾幾乎漸振風雅矣。
19 夫龍山「解嘲一可補,金榖失序又傳;茲社友當前,詩篇盈篋,使無一序以記之,大為不韻。華蒼崖以余馬齒長,強屬操觚;因不揣才竭,乃僭擬焉。頹然白髮混入於名賢英畏中,而且妄為舉筆,亦多不知量已。爰列社中諸公姓名、籍貫,而不紀其官號、庚甲云。
20 季蓉洲名麒光,無錫;華蒼崖名袞,無錫;韓震西名又琦,宛陵;陳易佩名元圖,會稽;趙蒼直名龍旋,金陵;林貞一名起元,金陵;陳克瑄名鴻猷,福州;屠仲美名士彥,上虞;鄭紫山名廷桂,無錫;何明卿名士鳳,福州;韋念南名渡,武林;陳雲卿名雄略,泉州;翁輔生名德昌,福州;沈斯庵名光文,寧波。
21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歲梅月,甬上流寓台灣野老沈光文斯庵氏題。時年七十有四。
22 安海詩序蔡世遠
23 皇帝誕敷文德、敉寧武功,歷數綿長,版圖式廓;敷天之下,覆幬涵煦,罔不率俾。其有阻疆自雄、傲虐不共,則赫然奮雷霆之師,搗其區域;畏威輸成,爭為臣僕。
24 台,故紅毛地也,鄭氏竊據三世。皇靈遠播,命姚公啟聖、施公琅削平奏績,置一府、三縣。四十年來,休養生息,衍沃富饒。顧土著鮮少,火耨草闢,多閩、粵無賴子弟;地廣則易以叢奸,民雜則易以召亂。加以重洋浩淼,官吏有傳舍之思;兵役更番,不盡馴性,制撫控馭,阻於鞭長。康熙辛丑夏四月二十三日,群不逞之徒叫號嘯聚,蹂我民人、賊我總帥;安平副將許君雲、游擊游君崇功、北路參將羅君萬倉各率偏裨血戰,死之。賊遂據有全台;服優衣冠,相稱以名號。文臣逃遁澎島,賊勢益張。五月五日,制府覺羅滿公聞變,投袂而起,別母夫人曰:『兒不剪滅此,見無日矣』!晨夜疾馳,軍於鷺島,大治樓櫓;調八郡之兵,克期進取。提帥施公,先已提師駐港。滿公素知南澳鎮總兵官藍公忠勇,檄以副之。將校卒伍,分路責成。撫軍呂公調餉佐軍,不科井里,應時而具。部署既定,合大小戰艦六百餘艘、兵萬六千餘人;滿公釃酒臨江,天氣霽朗,義聲昭布,將一其心、士百其競。覘知賊將內訌,頒發文告,設幟懸賞;賊棄逆效順,自相攻擊。六月十三日癸卯,自澎湖齊發。丙午,施公遣其裨將林亮、董芳乘潮入鹿耳門,諸軍銜尾繼進。兵已過險,人懷必死之心,乘勝克安平鎮,轉戰七鯤身,賊眾尚數十萬;藍公率精銳由西港登岸,繞出賊背,紅炮鍧裂,賊遂大奔。薄至官寮,悉眾相拒,複大敗之;走塗墼埕,又連敗之。癸丑,長驅直入,府治悉定。
25 先是,滿公未至廈門時,邊郡洶洶,城市山村惶惑轉徙,米價沸騰,訛言流布。既至,汛舟之米四集,平糶輯奸,市不改肆、人不知兵;群策畢張,紀律大肅,眾於是知賊不足平也。向使滿公不早鎮廈門,則內地山莽四伏,鷺門盡逃,澎湖將潰。施公雖激厲三軍,而兵少餉涼,其能浹旬奏績乎?即滿公駐廈門,不檄藍公同征,亦未能成功若是速也。三旬治兵,七日奏績;宣天子詔,縳其渠魁、撫其脅從,不殺而威、不令而行。此皆由皇上知人善任、皇天眷佑篤生良傑,同德一心,式遏亂略;豈偶也哉!
26 吾漳處最濱海,回思鄭氏之亂,海孽山妖同時並作,酷餉焚巢,言有餘痛。今茲之喜,不啻口出;作為詩歌,用志永久。名曰「安海」者,謂是役非徒平台,邊海郡縣皆安之也。既安於台警方熾之秋,必能安之於台地克定之後。溯厥亂源,選用廉能,布昭德教,芟其莠民,漸次更始;我閩人實世世食德,孕育蕃息,歌詠於靡窮也。世遠忝在史氏,有採風之責;因與陳君元麟、張君福昶、郭君元龍匯摭篇什,以付之梓焉。
27 陳少林游台詩序蔡世遠
28 吾友陳少林,年未及壯,隨其族兄總戎公從戎閩、粵間。既又涉江湖、歷吳楚,寄寓黔中;黔中舉茂才第一。旋游國學,歸漳浦;漳浦,舊鄉也,時年三十餘矣。從令君陳莘學先生,為講經之會;又應中丞張清恪公之招,講學修書於鰲峰書院。少林通書史,嫻經濟。至是,又澤以宋儒之書,七試於鄉不遇。
29 康熙辛丑五月,台灣告警,鎮帥殲焉;副將以下或死、或竄,文臣逃歸澎湖。制府滿公躬駐廈門,訪求熟悉台灣事宜、嫻猷略者,以幣聘少林於廬。少林慷慨赴幕,曰:『賊草竊無遠略,相吞並,不難平也』。滿公曰:『子能為我涉波濤、冒矢石,親從事於行間乎』?少林遂行。當是時,滿公居中調度,提帥施公、總戎藍公分將一萬六千人,少林以制府軍師周旋二將間。六月,師克鹿耳門,遂複安平鎮,大戰七鯤身,連破數十萬眾,長驅定府治。少林與施、藍二公商善後之策,而後告歸;滿公官其一子把總,曰:『吾固知子淡於宦情也』。眾咸為少林稱屈;少林曰:『吾何功哉?控制調遣,滿公功也;遣將先入鹿耳門,施公績也;大戰七鯤身,遂定府治,藍公力也。且吾以一書生,提一筆管、掉三寸舌,往來行間,親睹天子威靈、將士用命,七日而殲寇;上紓朝廷南顧之憂、下定鄉井揚波之警,吾榮多矣。吾何功哉』?先是,少林曾修「諸羅縣志」;凡所憂虞規度,先事而中,故滿公知而聘之。
30 歲甲辰,少林重游台灣,感舊興懷,作「憶昔」長篇一首、七律八首,錄寄京師示餘。餘時與總憲錢塘沈公同讀而贊之曰:『「憶昔」,即杜子美之「北征」也;七律,即子美「諸將」之什也。雖所遇不同,然其忠愛愷惻之心,未雨綢繆;深情雅調,孰謂古今人不相衣哉』?余是以序而傳之,並其前後游台諸作著於篇。
31 送黃侍禦巡按台灣序蔡世遠
32 台灣居海外,在南紀之曲。東倚層巒、西界漳州、南鄰粵、北之雞籠城;與福州對峙,地近河沙磯、小琉球。周袤三千餘里,孤嶼環瀛。土壤沃衍,禾稻不糞而長;物產蕃滋,果㯢蠃蛤、硫磺、水藤、糖蔗無所不有。固東南一大聚落也。自鷺門、金門迤邐以達澎湖,可六百餘里;又東至台之鹿耳門,旁夾以七鯤身、北線尾,水淺沙膠,紆折難入。明嘉靖末,海寇林道乾據之。道乾後,顏思齊勾倭人屯聚,鄭芝龍附之。未久,荷蘭誘倭奪之。鄭氏破荷蘭為巢穴,傳三世。今天子聲教四訖,鄭氏擒滅;設官置吏,休養孕育垂四十年。
33 去歲,群不逞之徒煽惑莠民,撞搪嘯號。賴天子威靈、將帥用命,舟師直入,七日奏克。天子特注意台灣,簡監察御史中有敦實廉能、嫻猷略、知治體、可任以股胘耳目者二人,往按其地;黃君偕吳君,膺新命以行。餘與黃君,同門友也;夙知君家學素履。君兄弟五人,皆有聲績:長公、次公,以督學清正,晉秩為卿;君年最少,由吏部陟台中,能直己行道,不矯激沽名,為聖主所倚信。以夏四月至閩;餘一見,即為台灣慶得人。君自童子試至登進士第,未嘗出都門。茲將出波濤、航大海,奉天子命以綏輯群黎。神志肅定,忠慎恢廓;古所謂大丈夫者,君其人矣。
34 夫台灣鮮土著之民,耕鑿流落多閩、粵無賴子弟;土廣而民雜,至難治也。為司牧者,不知所以教之,甚或不愛之而因以為利。夫雜而不教,則日至於侈靡蕩逸而不自禁;不愛而利之,則下與上無相維系之情。為將校者,所屬之兵,平居不能訓練,而又驕之。夫不能訓練,則萬一有事不能以備御;驕之,則恣睢侵軼於百姓。夫聚數十萬無父母妻子之人,使之侈靡蕩逸、無相維系之情,又視彼不能備御之兵而有恣睢侵軼之舉,欲其帖然無事也,難矣!今海氛已靖,台地乂安。監司、守令皆慎簡之員,則所以教而愛之者必周;總戎藍君又平台著績人也,所以練而輯之者必至。君與吳君從容經理其間,慎簡乃僚,罔不同心。台灣之人,行將數百世賴之;豈徒南粵之奉伏波、峴山之傳叔子已哉!
35 餘淺人也,烏知事宜;然地近梓桑,不能不關心於勝算。君之至,自能不擾而核、不肅而威也。
36 海天玉尺編初集序巡台御史夏之芳高郵人
37 台灣僻處海隅,自入版圖,歷今垂五十載。舊制:郡邑守令外,以觀察使領之。康熙六十年,始以台臣出司巡視,滿、漢各一員,歲一更替;蓋重海疆也。我皇上御極以來,文德覃敷、聲教暨訖,休風雅化,已遍遐陬;猶於臨軒遣策,加意遴選,再三訓誡,俾奉命諸臣得所遵循,以為觀風訓俗之軌,則聖明洵周且至矣。至台郡學政,舊屬之觀察使,不關巡視之責。丁未冬,始奉命令漢御史兼攝;睿旨初下,餘適恭膺簡命,出巡茲土,緣奏請學篆兼使節以行。於戊申之二月,得抵台署焉。
38 夫台灣,山海秀結之區也。萬派汪洋、一島孤峰,磅礡鬱積之氣,亙絕千里。靈異所萃,人士必有鍾其秀者。況數年來,沐國家休養教育之澤,涵濡日深,久道化成;固已家弦戶誦,蒸蒸然共躋於聲名文物矣。第四民之眾,士為之倡;士習之邪正,風俗因之。台郡人文蔚起,寧患無才?有才不醇,則龐雜與卑污同病。昔人謂:『士先器識,而後文藝』。士習不端,祗以文藻誇世,匪唯無益,抑且為民害焉。稽台郡初闢時,歲、科掄才,多借資於漳、泉內郡。近已詔下厘剔,非生長台地者不得隸於台學;此又盛朝作養邊陲之至意。都人士既得〔靈〕秀於仙海鍾毓,尤當厚自鼓舞,以上副皇恩,毋自域于棫樸菁莪外也。柳州云:『報國恩,唯文章』;士生此昌明之世,誠讀書績學、修身立品,使文章積為有用;而又以其詩書弦誦馴其子弟、化導鄉人,俾淳龐和氣,遍於蠻天菁嶺間。則上以鼓吹休明、下以轉移風俗,是固宣鐸者所厚望;而觀風訓俗之責,亦可藉此以仰報天子矣。
39 茲因歲試告竣,擇其文尤雅馴者付之梓,而因以發之,益使台之人知錄其文者之非徒以文示也。
40 海天玉尺編二集序夏之芳
41 歲試既竣,擇其文之拔前茅者錄付剞劂,亦為海隅人士作其氣而導之先路也。嗣以出巡南北,鹿鹿驅馳,且複瓜期將屆;科試,擬將待之來哲矣。迨己酉正月,複奉恩綸留任,乃得於春三月舉行科試事。時台郡生童慫惥雀躍,應試者幾倍歲試之半。爰秉公蒞事,慎終如始;不一月而告竣焉。
42 台地越在海表,才雋之士,時時間出;所慮無老師宿學、窮經嗜古而陶冶之。其抱守槧鉛者,甚以僻陋寡聞,銷磨其志於蚓竅蛙鳴之內。才以地限,殊可惜也。然餘屢試校閱,皆隨材甄別,曲示鼓勵,故其文亦頗漸次有可觀者。大約文人之心,類從其地之風氣。台士之文多曠放,各寫胸臆,不能悉就准繩。其間雲垂海立、鰲掣鯨吞者,應得山水奇氣;又或幽岩峭壁、翠竹蒼藤,雅有塵外高致。其一瓣、一香、一波、一皺,清音古響以發自然,則又得曲島孤嶼之零煙滴翠也。海天景氣絕殊,故發之於文,頗能各逞瑰異。至垂紳搢笏、廟堂黼黻之器,則往往鮮焉。固其士之少所涵育,亦其地之風氣僻遠而然也。故歲試所錄,強半靈秀之篇;科試則多取醇正昌博者,為台人更進一格。亦俾知盛朝文教之隆、設科取士之法,以明白正大為宗,而不得囿於方隅聞見間也。
43 乃更合歲、科試文得八十首付之梓,以為多士式。
44 珊枝集序巡台御史張湄錢塘人
45 「姍枝集」者何?集海東校士之文而名之也。珊枝者何?珊瑚之枝也。海之大無所不有,希世之寶皆於是興焉,曷取乎珊瑚也?曰:杜甫不云乎?『飄飄青瑣郎,文採珊瑚鉤』。文若珊瑚,誠貴之也,亦難之也。何難乎爾?難乎其枝也。其枝奈何?曰:枝生海底,一歲黃、三歲赤,漁人以鐵網取之,未及時不得取;失時不取,則腐也。故曰難也。
46 台灣者,萬川環流、一島中屹,與世殊絕;六十年來,沐浴聖教,暗沕躍乎光明。海邦人士,璘璘然、紛紛然質有其文矣。前乎此者未可取,珊瑚未有枝也;今不取,吾懼其失時也。然則及今無取者乎?曰:有;雍正戊申,高郵夏筠莊侍御嘗取之矣,顏其文曰「海天玉尺」。玉尺雲者,蓋言善量才也。餘踵其後,無能為役,顧亦奮力取之。雖不敢稱量才之尺,而竊自許為羅才之網。願獻其琛,以與海內共寶之。則斯集之成也,夫亦猶行筠莊之志也。於是乎書。
47 台海採風圖序巡台給事中六十七滿洲人
48 考古伯翳著「山海經」、桑欽撰「水經」,諸史地理有志;爰及「十洲記」、「風土記」、「南越志」、「九州島異域志」諸書,往往散紀海外事。凡名人使絕域外島,亦每匯其群碎清異者而錄之,蓋以考異俗、資宏覽也。
49 台灣古傳昆舍那國,荷蘭以一牛皮占之。繼則鄭逆據土,立郡縣。康熙二十有二年,我朝聲威震讋,航師直下;遂回首面向,隸閩版圖焉。乾隆癸亥冬,餘奉天子命,來巡斯土。煙波縹緲,蛟蜃滉瀁之區,有大都會焉。林林總總,莫不蒸然向化;仰見聖治昭宣,無遠不屆。小臣不才,惟有勤宣朝廷愛養德意,夙夜不敢自遑;間及採方問俗,物產之異,種種怪特,多中土所未見者。始信區宇之廣,其間何所不有。
50 公餘之暇,即其見聞可據者,令繪諸冊若干幅。雖不能殫其十之二、三,而物土之宣、風俗之殊,亦足以表聲教之訖;獻雉貢獒,無煩重譯也。爰題曰「台海採風圖」,弆諸行篋;歸質於京華博雅君子,或亦有以迪寡昧而廣集益也夫。是為序。
51 番社採風圖序巡台御史範咸仁和人
52 上世島彞、萊彞,志於「禹貢」;其雕題交趾、羽尾穴居之倫,則「王制」載焉。凡以古帝王居中馭外,羈縻勿絕,所以達其志而通其欲者,固自有在也。
53 我國家奄有萬方,台灣入版圖者已六十餘年,蒸蒸然大化流洽矣。甲子冬,餘奉命巡視茲土。郊垌之間,衣冠文物,比戶弦歌,知聲教之盛,固已無遠弗屆。及考「郡志」所載,番社之有名可紀者,計一百四十有奇;其深山人跡所不至者,又莫知其紀極。同事黃門六公博物洽聞,孳孳以採風間。爰就見聞所及,自黎人起居食息之微以及耕鑿之殊、禮讓之興,俾工繪為圖若干冊;並各有題詞以為之考,精核似諸子。昔周太師陳詩以觀民風,而「皇華」、「原隰」惟以咨諏咨詢為不及。蓋宣上德而達下情,使臣之職也。
54 今公為此圖,吾知歸而獻之黼座,既足以徵聖天子修教齊政之治,其亦有「豳風」「七月」之思乎?是誠可謂不愧其職者已。
55 海東選搜圖序範咸
56 古者大司馬教民振旅,執鐃鐸、陳車徒,以修坐作進退、疾徐疏數之節;皆於四時之仲以集事,歲以為常。我國家武備修舉,台灣僻處海外,兵制尤嚴整。每歲之冬,巡方兩侍御合而閱之,以揚天子之威、以靜鯨鯢之暴,數軍實而施慶賞,甚盛典也。
57 黃門六公蒞事之明年,乃命工繪為圖。公之言曰:『吾以一書生銜命航海,選搜戎兵,得以張旃而賞獲;將示後世子孫,俾知餘小子所以奉赫濯之聲靈、慶海波之不揚者,誠不敢怠若事也』。錢唐範咸心是之,乃即書其言以弁於圖之首。
58
59 師泉井記施琅
60 今上御極之二十一載壬戌孟冬,予以奉命統率舟師,徂征台灣,貔虎之校、犀甲之士簡閱而從者三萬有餘眾,駐集平海之澳;俟長風,破巨浪,以靖掃鮫窟。爰際天時暘亢,泉流殫竭;軍中取汲之道,遙遙難致。而平澳故遷徙之壤,介在海陬;昔之井廛,盡成堙廢。始得一井於天妃宮廟之前,距海不盈數十武;漬鹵浸潤,厥味咸苦。原夫未達廣源,其流亦複易罄。詢諸土人,咸稱是井曩僅可供百家之需,至隆冬澤愆水涸,用益不贍。允若茲,是三軍之士所藉以朝饔夕飧者,果奚恃歟?予乃殫抒誠愫,祈籲神聽。拜禱之餘,不崇朝而泉流斯擴、味轉甘和,綆汲挹取之聲,晝夜靡間。歕湧滋溉,略不顯其虧盈之跡。凡三萬之眾,咸資飲沃而無呼癸之慮焉。自非靈光幽贊,佐佑戎師,殲殄妖氛、翼衛王室,未有弘闡嘉祥、湛澤汪濊若斯之渥者也。因鐫石紀異,名曰「師泉」,昭神貺也。
61 在「易」,地中有水曰「師」。師之行於天下,猶水之行於地中;既著「容民畜眾」之義,必協「行險而順」之德。是知師以眾正,乃克副大軍討貳撫順、懷柔萬邦之命。而揚旌海外、發軔涯涘,神異初彰,闓惠覃布。誕惟聖天子赫濯之威,以致百靈效順、山海征奇,亶其然乎?昔貳師劍刺大宛之山,而流水溢出;耿恭拜禱疏勒之井,而飛泉奔湧:並能拯軍士於渴乏、著萬里之奇功。乃今井養不窮,三軍獲福;予之不敏,其曷以答茲鴻嘉之賜哉!是用勒之貞氏,以志不朽云。
62 諸羅縣城隍廟碑記諸羅令周鍾瑄貴築人
63 惟諸羅僻在海外台灣之北,故島彞鳩居。今皇帝二十二年,削平鄭氏,置縣、張官吏。五十四年,鍾瑄承乏縣事。粵稽「祀典」,城隍宜有廟;未之或舉。大懼無以妥神迓庥,以榖我士女。爰於署之左偏相基飭材,為堂、為寢、為門,廊廡具備;糜白金五百六十有奇。
64 五十五年冬,告成。邑人士僉謂:宜書厥事於石。鍾瑄聞之聖人設教,明為人而幽為鬼神,理一而已矣。邑有令以治明也,賞善罰惡;均其賦役、平其爭訟、教之孝弟忠信,使邑無飢寒怨咨而相率於善者,令之職也。有城隍以治幽也,福善禍淫;順其四時、阜其百物、驅其魑魅蠱毒,使邑無災眚夭枉而不即於淫者,城隍之責也。自廟貌不崇,於是民不知設教之本,而求諸依草附木之精於妖魔怪誕之術,竊附神道以惑世誣民,遂為人心風俗之大蠹矣。古「周禮」八蠟之祭,有水庸。庸,城也;隍,水也。後世或指有功德者一人以神之,典秩漸隆;賜廟額、班封爵,埒諸社稷、山川、風雲雷雨以祭,相沿以至於今。故事:守土官入境,必先齋宿於廟而後視事;水旱,必牒於神而後禱於壇;厲祭,必迎於壇而使主其事。凡邑有大舉,神莫不與焉。故浮屠老子之宮,學士有議而非之者;至於城隍,而獨無間然。豈非保障一方,聰明正直之靈爽昭著人心目間歟?
65 今新廟奕奕,願自茲以往,令斯土者入斯廟而對越神靈,悚惕乎為民父母之職;而為吾士民者,尚亦曉然斯廟建立之由、鬼神陟降之旨,無溺邪說以自求多福哉!
66 望玉山記諸生陳夢林漳浦人
67 玉山之名,莫知於何始。不接人境,遠障諸羅邑治;去治莫知幾何里。或曰山之麓有溫泉,或曰山北與水沙連內山錯、山南之水達於八掌溪。然自有諸羅以來,未聞有躡屩登之者。山之見,恆於冬日,數刻而止。予自秋七月至邑,越半歲矣。問玉山,輒指大武巒山後煙雲以對;且曰:是不可以有意遇之。
68 臘月既望,館人奔告:玉山見矣!時旁午,風靜無塵,四宇清澈;日與山射,晶瑩耀目,如雪、如冰、如飛瀑、如鋪練、如截肪。顧昔之命名者,弗取玉韞於石,生而素質,美在其中而光輝發越於外。台北少石,獨萃茲山。山海之精,醞釀而象玉,不欲使人狎而玩之,宜於韜光而自匿也。山莊嚴瑰偉,三峰並列,大可盡護邑後諸山,而高出乎其半。中峰尤聳,旁二峰若翼乎其左右。二峰之凹,微間以青;注目瞪視,依然純白。俄而,片雲飛墜中峰之頂,下垂及腰,橫斜入右。於是峰之三,頓失其二。游絲徐引諸左,自下而上,直與天接;雲薄於紙,三峰勾股摩蕩,隱隱如紗籠香篆中。微風忽起,影散雲流,蕩歸烏有;皎潔光鮮,軒豁呈露。蓋瞬息間而變幻不一,開闔者再焉。過午,則盡封不見。
69 以予所見聞,天下名山多矣。嵩、少、衡、華、天台、雁蕩、武夷之勝,征奇涉怪,極巍峨、窮幽渺,然人跡可到;泰山觸石、匡廬山帶皆緣雨生云,黎母五峰晝見朝隱,不過迭翠排空,幻形朝暮,如此地之內山斂鍔乎雲端、壯觀乎海外而已。豈若茲山之醇精凝結、磨涅不如,恥太璞之雕琢、謝草木之榮華。江上之青,無能方其色相;西山之白,莫得比其堅貞。阻絕乎人力舟車,縹緲乎重溟千嶺。同豹隱之遠害,擇霧以居;類龍德之正中,非時不見。大賢君子,欲從之而末由;羽客緇流,徒企瞻而生羨。是寰海內外,獨茲山之玉立乎天表,類有道知幾之士超異乎等倫,不予人以易窺,可望而不可即也。
70 九日游北香湖記陳夢林
71 丙申秋,予初至諸羅。九月九日,與李君世勛、林君秀民載酒郊坰,思得危峰絕頂以縱目寄懷。山率數十百里之外,遠不可即。先是,土人云:『縣北里許有湖,修且廣,荷方盛開』;未之信也。及是日,偕往觀焉。
72 出郭數百武,便見此湖;蜿蜒屈曲,殊有勝概。少選,風從北來,香氣蓊勃,如相迎過。漸逼湖,憩舍旁道口;從者曰:『此淡水雞籠大道也』。綠雲委波,紅衣鱗次如畫。湖面東,自台鬥坑凡數折,而匯縣治之眾流,黛蓄膏渟,廣可三、四畝,修如其廣數十倍,漢人與土番合築為陂。其下,西出北社尾,灌田凡數百頃;遠山蒼翠,列峙於對岸。循阡陌以東,有地數畝,扼全湖之勝。野竹上逼青霄,參差茅屋;蓋園丁所居。移坐竹間,湖清荷直,回環如帶;又有牙蕉、檨樹、蓼花,風動波搖,東西上下互相掩映,泠泠幽麗。人在香國中,飄乎若出有而入無,蕩遺塵而特立也。傍岸有筏,小奚從一番子跳越穿荷以去;篙數尋,或不得其底。園丁為予言,此湖深冬不涸。花之放,度臘乃盡。荷錢新舊相接,亦奇觀矣。
73 顧念自有此湖,未有表而出之者;抑不知開鑿何時?湖之有荷,又不知始自何時?蓋埋沒蠻煙瘴雨者幾百年,而吾三人今日來游於斯,假碧水之英華、代登高之舒嘯,豈可令戲馬之台、落帽之山獨美千古?然則斯湖也,其可以無名乎?因酹酒而名之曰「北香湖」。以其地居縣之北,又中土此時菡萏香消,而此地之荷獨與梅菊爭奇吐艷於北風凜烈之際,是足以愧夫趨熱而惡涼、遇霜而先萎者矣;故曰「北香」也。李、林二君齊拊手曰:『善』。因為記,而二君各系以詩。
74 澄台記台廈道高拱乾榆林人
75 古者,台榭之作,誇游觀而崇侈麗;君子譏之。若夫制樸費約,用以舒嘯消憂、書云攬物,斯高人之所不廢,亦廉吏之所得為也。
76 台灣之名,豈以山橫海嶠,望之若台;而官民市廛之居,又在沙曲水匯之處耶?然厥土斥鹵,草昧初闢,監司聽事之堂,去山遠甚。匪特風雨晦明,起居安息之所,耳目常慮壅蔽、心志每多鬱陶,四顧隱然,無以宣洩其懷抱;並所謂四省藩屏、諸島往來之要會,海色峰光,亦無由見。於是捐俸鳩工,略庀小亭於署後,以為對客之地;環繞以竹,遂以「斐亭」名之。更築台於亭之左隅,覺滄渤島嶼之勝,盡在登臨襟帶之間;複名之曰「澄」。
77 惟天子德威遐被,重譯入貢,薄海內外臣民,共享清晏之福。而餘振綱飭紀,分揚清激濁之任;正己勵俗,有端本澄源之責焉。當風日和霽,與客登台以望,不為俗累、不為物蔽,散懷澄慮,盡釋其絕域棲遲之嘆,而思出塵氛浩淼之外,則斯台比諸「凌虛」、「超然」,誰曰不宜?
78 重修府學新建明倫堂記台廈道王之麟奉天人
79 今天子神聖,重道崇儒,文教誕敷。凡薄海內外,罔不率俾;詔郡縣各立學,從來文治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台地僻在東南海外,從古未沾王化,罔識賓興。迨我朝開闢之後,置郡縣、立學宮,凡取士之典,皆與內地同;始彬彬稱治,為海邦鄒魯矣。
80 餘己卯秋,恭膺簡命,來監斯土。甫下車,謁夫子廟,環視棟宇朽敗,而明倫堂、兩廡、啟聖祠以及欞星垣牖,缺然不備。又以龍亭置於聖人之前,其規模氣象蔑如也。於是急謀修舉,缺者補之、圯者葺之,漸次興工。越明年,於夫子廟東偏拓地數畝,中為明倫堂,堂後為龍亭庫,環以磚牆;東西廊門樓,無不畢舉。締構堅致,彤髹駁蔚,一時稱盛。
81 至六月,聖殿為颶風所侵,竟致頹壞。餘心惻然!又相與醵金重建。於是諏日興事,庀材鳩工;經始於十月,告成於十二月。迄今夫子廟、啟聖祠巍然、東西兩廡以及明倫堂、欞星諸地翼然,廟貌改觀。其所以揚聖天子文教之盛、壯海外之觀,均於是乎在。而況培人心以厚風俗,首重學校,尤為蒞治者之先務哉!
82 台邑明倫堂碑記台灣令陳璸海康人
83 予以壬午春,調任台邑。至之翼日,恭謁文廟。禮成,學博黃君世傑率諸生引予入啟聖祠前聽講。問所謂明倫堂者,蓋曠然一平地也。噫!斯何地也;而可久曠乎哉?自有人類,即有人心;有人心,即有人理;有人理,即若天造地設而有明倫堂。苟斯堂之不立,則士子講經無地,必至人倫不明,人理泯而人心昧,將不得為人類矣。噫!宰斯邑者何人,風教攸責,而可令斯地久曠乎哉?
84 予用是殫力以拮據、畢慮以經營。越明歲癸未之夏,而斯堂得成。堂凡三間,高、廣如式,門樓前拱,甬道、圍牆井列。成之日,用進諸生於堂,而告以斯堂取義「明倫」之旨,為落成慶。乃環顧文廟,又已掃地傾圯;方在選材鳩工、平基定向,為創建文廟之舉。適行取銓部命下,而予因是不得盡心竭力於其間。雖然,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文廟之成,固有待也。獨斯堂之役,費稟於官、役不病民。向之曠然者,今幸巋然其在望矣;義不可無一言以紀。
85 予謂五經與五倫,相表里者也。倫於何明?君臣之宜直、宜諷、宜進、宜止,不宜自辱也;父子之宜養、宜愉、宜幾諫,不宜責善也;兄弟之宜怡、宜恭,不宜相猶也;夫婦之宜雍、宜肅,不宜交謫也;朋友之宜切、宜偲,不宜以數而取疏也。明此者,其必由經學乎!潔淨精微取諸「易」,疏通知遠取諸「書」,溫厚和平取諸「詩」,恭儉莊敬取諸「禮」,比事屬辭取諸「春秋」;聖經賢傳,垂訓千條萬緒,皆所以啟鑰性靈、開橐原本,為綱紀人倫之具,而弦誦其小也。願諸生執經請業,登斯堂,顧名思義;期於忠君、孝親、信友、夫義、婦聽、兄友、弟恭,為端人、為正士;勿或徒習文藝,恣睢佻達,以致敗名喪檢為斯堂羞,庶幾不負予所以首先建立斯堂之意。
86 抑是役也,晨夕指畫,督率就工,則黃學博之功固不可以沒也。
87 重修府學碑記台廈道陳璸
88 台灣,荒島也,夫子廟在焉。聖人之教與皇化並馳,固無海內外之隔。而歲久弗治,有自來矣。惟大成殿,巋然為魯靈光。若啟聖祠暨兩廡、欞星門,皆傾圯剝落過半;前後廟基被水潦衝嚙,陵夷就低,竟為人畜往來雜杳之場。噫!監斯土者何人,而不一駴目傷心於其際乎?
89 予乃商之郡守周君洛書、郡倅洪君石臣暨台令張子宏、鳳令時子惟豫、諸令劉子宗樞亟議修葺,僉合詞無間言。予曰:『眾志既同,是不可後』;遂備由上請兩憲。尋得報「可」,即以壬辰冬臘月興工,委本標千總曾榮董其役。榱桷朽腐者,易之;缺折者,補之;蓋瓦級磚之欹斜者,覆正之;牆壁漫漶不鮮者,飾之;基址之坍塌者,增築之。而夫子之廟,於是煥然易舊焉。啟聖一祠翼然起大成殿後,左右列六德齋;祠下名宦祠居左、鄉賢祠居右,再列六行齋。曰六德、曰六行,非文學兼德行之士,不得寓焉。東廡下有獻官齋、宿房,西廡下有藏器庫、有庖湢所。欞星門左右,改置文昌祠、土地祠。其外,則為禮門、為義路,常置扃鑰;非旦望及有事二丁不開,更於禮門外數十武表立大成坊為界。周圍牆及肩而止,通道之水環繞其下。廟之規模,斯略具矣。至教官廨舍,則於明倫堂後新建三楹,齋、廚等房胥具;門路從東廊出入,無得複如前之寄居啟聖祠左右為瀆褻。再於明倫堂前兩廊分列六藝齋,供諸生肄業之所。是役也,新太守馮君躬暨繼至,與有力焉;同城總鎮姚公,樂贊其成。計料若干、瓦若干、磚若干、灰若干、匠若干工、小夫若干名,共計若干緡,悉出本道衙門養廉餘羨,予所力請於兩憲而得之者。不動公帑、不費民財,歷三載之勤,得竣厥工。而予不能無一言。
90 凡廟學,非作新之為難,而能默體作新之意為難;亦非作新於始之為難,而能繼繼承承永葺於後之為難。茲予既新斯學於其始,願執經士子,咸各思發憤,以通經學古為業、以行道濟世為賢,處有守、出有為,無負國家教育振興庠序之至意。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為先務;培茲根本地,時省而葺修之,俾有基勿壞。安知荒島人文,不日新月盛,彬彬稱海濱鄒魯也哉!予故詳修建始末,並述其意以書諸石。
91 新建朱文公祠碑記陳璸
92 予建朱文公祠既成,或問曰:『海外祀文公有說乎』?曰:『有』。
93 昔昌黎守潮未期月而去,潮人立廟以祀。東波先生為之記云:『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淒愴若或見之。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若文公之神周流海外,亦何莫不然』!按文公宦轍,嘗主泉之同安簿,亦嘗為漳州守。台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游歷之區,遂謂公神不至,何懵也!矧自孔、孟而後,正學失傳;斯道不絕如線,得文公剖晣發明於經、史及百氏之書,始曠然如日中天。凡學者口之所誦、心之所維,當無有不寤寐依之、羹牆見之者;何有於世相後、地相去之拘拘乎?予自少,即知誦習文公之書。雖一言、一字,亦沉潛玩味,終日不忍釋手。迨今白首,茫未涉其涯涘。然信之深、思之至,殆不啻所謂焄蒿淒愴若或見之者也。文公之言曰:『大抵吾輩於貨、色兩關打不透,更無話可說也』;又曰:『分別「義利」二字,乃儒者第一義』;又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八個字,一生用之不窮』。蓋嘗妄以己意繹之:惟不好貨,斯可立品;惟不好色,斯可立命。義利分際甚微,凡無所為而為者,皆義也;凡有所為而為者,皆利也。義固未嘗不利,利正不容假義。敬在心,主一無適則內直;義在事,因時制宜則外方。無纖毫容邪曲之謂直,無彼此可遷就之謂方。人生德業,即此數言,略包括無遺矣。他言之警切,胥此類。讀其書者,亦惟是信之深、思之至,切己精察,實力躬行,勿稍游移墮落流俗邊去,自能希賢、希聖,與文公有神明之契矣。予所期望於海外學者如此,而謂斯祠之建無說乎?
94 祠正堂三楹,兩旁列齋舍六間,門樓一座。起工於壬辰冬月,至癸巳仲春落成。無動公帑、無役民夫,一切需費悉出予任內養廉餘羨。猶慮祠內香火及肄業師生修脯、油燈乏資,議將予撥歸郡學𩻸港莊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給,歲以為常;經行台灣府轉行該學永遠遵照。並記以示來者。
95 新建文昌閣碑記陳璸
96 京邑之制,右廟、左學,前殿、後閣。予乃於文公祠後,謀創建文昌閣焉。
97 嘗讀「文昌化書」中有一二幻語,心竊疑之。既而往複玩味,大指教人以修德積善,與「陰隲文」一篇相表裏。於是深信其言之有得於道,不予誣也。按「蜀志」有梓潼縣,在保寧府界;離縣三十里許,有梓潼帝君廟。予前歲奉命視學西川,得瞻禮祠下;嘆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載考「漢史」「天文志」:『斗魁列在文昌星次』;吾又不知文昌之與梓潼是一、是二?殆天人也耶、神耶?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姑置弗深論,論其盡乎人以應驗於天者可乎!科名者,進身之階;務學者,立身之本。不務學而冀功名,猶不種而期收獲,必不得之數也。顧為學之道,自求「放心」始。求之𥥆冥昏默,反荒其心於無用,不如時觀象以自省。有如動一念焉,若帝君之予見;發一言焉,若帝君之予聞;措一行焉,若帝君之予視、予指。必謹其獨,戒慎恐懼,將所為修德積善者,悉根諸此,學不自此進乎?學進則識進,識進則量進,量進則德修,而福亦隨集。由此而登高科、享大名,如持左券。人之為歟?何非天之為也。有志之士,無急求名於世,而務積學於己;亦無徒乞靈於神,而務常操其未放之心,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98 登茲閣也,睠焉四顧:東峙大山,層巒迭翠,動振衣千仞之思;南望鳳山騫騰,隱在幾席間;西則洋洋大海,波濤洶湧,風檣出沒,變態不可名狀;其北有萬壽亭穿雲而起,君門萬里,何日得出此島與海內諸英俊交游,歷金馬、上玉堂為一快。以是洗心、以是勵志,即以茲閣為不欺暗室之一助可也!若終日昏昏沉沉放其心而不知,或舍近鶩遠、或處下窺高,甚或以茲閣為登眺觀游之所,則與謀創建者之初心大相刺謬矣!可乎哉?
99 閣制度:高、廣、寬、長各若干,一准福州府庠奎光閣體式。會城選匠辦料,皆署學事教諭鄭長濟任勞;海運到台,旦晚督率就工,委該學教授杜成錦、巡捕經歷陶宣;先後贊成,則同官同城諸公與有力焉。始於春二月丁亥,成於三月戊申。
100 重修台灣縣學碑記偏沅巡撫陳璸
101 憶予以康熙壬午春調任台令,台邑廟學先為偽弁住宅,湫隘弗稱;兼歲久屋材朽蠹,已就傾圯。明倫一堂尚在蔓草中,未有議創者。予以為此為政第一事,不可或後;即具狀詳請各憲,尋得報「可」。乃殫力拮據,首於廟左隙地起建明倫堂,以是年冬杪興工,越歲三月告成。隨改造文廟,增舊地而式廓之;選匠往會城購料,業已平基定向,予忽奉文行取。時在甲申初春,不已,捐金留府庫為工費資而去。身雖去而寸心惓惓,每以廟學未成為一憾事也。
102 越七年,庚寅秋,予複謬持使節東來。謁廟循覽,規模雖略粗具,而啟聖一祠尚仍舊,向與文廟相左,兩廡尚不蔽風雨;心焉憾之!先捐俸,委台令周環築牆以肅內外;因郡庠大費修整,未遑議及邑庠。至乙未春,郡庠幸煥然易舊矣。正在私心經營,而予又忽奉有「補授偏撫」之旨。予曰:『是不可或後』。即星夜鳩工庀材,將啟聖祠順文廟方位改造,兩廡撤舊更新;添建名宦、鄉賢二祠,為吏治、風俗示勸,以遂夙志焉。
103 雖然,予非有所利乎此而欲自為功也。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夫建廟修學,正誼、明道之大端,應無出此者。予數年惓惓之苦心,其亦可無複憾也夫!
104 重修諸羅縣學記蔡世遠
105 諸羅縣學,原在善化里之西,茅茨數椽。康熙四十三年甲申,鳳山令宋君永清署篆諸羅,因縣署移歸諸羅山,就〔諸〕羅山議建。丙戌,郡丞孫君元衡攝縣事,建大成殿、欞星門。戊子,宋君再署篆,建啟聖祠。乙未九月,颶風大作,屋瓦門牆皆傾。今令君貴陽周侯憮然曰:『是吾責也』。是歲十月,興工修其破壞,大成殿、啟聖祠皆易故而新之。建東、西兩廡,以祀先賢、先儒;東有名宦祠、西有鄉賢祠。又於啟聖祠之東建明倫堂、西建文昌祠。附西為學舍,便肄業者。欞星門之外以牆,榜曰「禮門」、「義路」;牆之外為泮池:皆前所未有也。縻白金一千五百有奇,周侯獨肩之,不擾民間一絲。丙申六月,告成。
106 世遠時應中丞雷陽陳公之招,主鰲峰書院。吾友陳君夢林客游於台,周侯介陳君以書來求記,且曰:『諸羅僻居海外,諸生觀化聿新,願有以教之也』。世遠寡陋何知,爰即鰲峰諸友相與砥礪者而告之曰:君子之學,主於誠而已矣。誠者,五常之本、百行之原也,純粹至善者也,天之所以與我者也。人之不誠者,無志者也;人之無志者,由不能盡其誠者也。誠以立其志,則舜可法而文王可師也。其原必自「不欺」始。程子曰:『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也。其功由主敬以馴致之』。程子曰:『未至於誠則敬,然後誠也。敬也者,主一無適,以涵養其本原之謂也。由是而謹幾以審於將發、慎動以持於已發,則合動靜,無一之不誠也。雖然,由明以求誠之方,惟讀書為最要』。朱子曰:『讀書之法,當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從容乎句讀文義之間,而體驗乎操存踐履之實。不然,雖廣求博取,奚益哉』?學者率此以讀天下之書,則義理浸灌、致用宏裕。雖然,非必有出位之謀也,盡倫而已矣。孔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吾父子、兄弟,肫然、藹然盡吾愛敬之忱也,克伐怨欲之心何自而生哉?始於家邦,終於四海,皆是物也。庸近之士,不能返其本、思其終,但以為吾讀書、得科名,而吾名成矣;榮閭里、利身家,而吾事畢矣。其幸者,得一第;其不幸者,老死於布褐而已矣。其天資厚而習染輕者,居是官也,猶可以寡過;其天資薄而習梁重者,則貪沒焉而已矣。夫此身,父母之身也、天地之身也、民物所胞與之身也;以父母之身、天地之身、民物所胞與之身,顧可不返其本、思其終,以貽父母羞、以自外於天地、以為民物所詬病哉?諸羅雖僻處海外,聖天子治化之所覃敷,三十餘年於此矣。巨公名人相繼為監司、守令其間,風俗日上;萃一邑之秀於明倫堂,相與講經書之要旨、體宋儒之微言,告之以立誠之方、讀書之要、倫理之修,經正理明則詞達氣充,科名之盛舉積諸,此非徒善人之多也。陳君為我言:『周侯清修幹固,百廢俱興;引人於善,惟恐不及』。吾知所以長育人材、化民成俗者,必有道矣;又何俟餘之贅言哉!
107 周侯名鍾瑄,字宣子;貴陽人。登丙子科,以清德文學世其家。
108 重修台灣縣學碑記巡台御史黃叔璥宛平人
109 歲壬寅,璥奉命巡視台灣。於時宼亂方息,繼以大飢。學宮飄搖颶風霪雨間,頹然欲盡。官斯土者雖目擊心傷,不遑及矣。與璥偕來者,貴陽周君鍾瑄。前以諸羅令報最為高唐牧,內遷員外郎;至是,以賢能特簡令台灣,慎其選也。周君既至,設平糶法以蘇郡治、躬運米以賑澎湖,境以內欣欣然更生焉。乃亟鳩工庀材,仍厥舊制。凡殿廡、門垣、生舍,修者修之、築者築之。時詔崇先聖五世王爵,為改建五王祠。不費帑、不役民,皆周君節嗇俸錢而獨任之。始事於癸卯季秋,落成於甲辰仲春;縻白金三百五十有奇。不數時,而廟貌聿新,因請璥為記其年月。
110 璥維學校之設,所以長育人材,一道德、同風俗,教孝、教忠也。學者於此,不能窮其指歸而得其要領、身體而力行之,故父教其子、師勉其弟沈溺於詞章,龐雜於功利、權謀、術數;所謂人材,不可問矣!道德奚自而一、風俗奚自而同?今台當更化之後,學者蒸蒸然思複於古,知聖賢之所以教人者,其指歸、要領,不過欲人盡力於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間。父教其子、師勉其弟,日引日上,庶成篤學力行之君子,無徒以詞章為梯弋科名之具,無或以功利、權謀、術數以流入於不肖之歸,則道德一、風俗同,庶不負國家養士之隆,與賢司牧師旅飢饉之餘據拮經營之意,實有厚望焉。
111 是役也,董其事者,本學教諭葛炆;例得書於石。
112 海東書院記巡台御史楊二酉太原人
113 聖天子臨雍講學,文教遐敷;歲撥帑金如干於直省各立書院,以造天下士,彬彬乎霞蔚雲蒸,稱極盛焉。
114 台陽海嶠,隸閩之東南郡;相去榕城,約千餘里。諸生一仰止「鰲峰」,且不免望洋而嘆也。郡學西側,舊有海東書院,為較士之所。前給諫漁莊單公請以別置考棚,遂成閒廨。歲己未,予銜命巡方,視學來茲,凡一至、再至焉。中多軒楹,可讀可棲;明堂列前可以講,矮屋通後可以爨。意選內郡通經宿儒充教授為良師,尤堪作育多士,與「鰲峰」並峙。謀之觀察劉公,亦然予言。第以薪水諸費無出,奈何?邑明經施子士安慨然而身任之;先請輸稻千斛,仍置水田千畝為久遠計。予曰:『是可以入告矣』。逾數月議行,劉公捐俸倡修。一時軒窗爽潔,什器周備,煥如也。郡守錢公亦能加意振作,選諸生中文藝有可觀者,得數十人,以實其中;延教授薛仲黃為師,致敬盡禮。觀二公所編規約數條,詳慎之議,歷歷可見。
115 夫興文勸士,採風者之責也;敬事圖成,良有司之誼也。抒一家之力、供多士之需,義不泯於鄉也;取一人之善、成天下之材,恩必出自上也。爾師生各宜銳志精心,無怠學、無倦教,言語文字之中,申以修己治人之道。漸摩既久,當必有明體致用者出,以膺公輔而揚休明,上慰聖天子棫樸作人之至意,寧雲島嶼生色、鄉里增榮已哉!予於爾師生有厚期焉。
116 秀峰塔記楊二酉
117 辛酉春,予以及瓜,館於郡學齋署。西鄰泮宮,再西為海東書院;左山、右海,據郡勝概。面迎魁閣,平岡數迭,遠近環映。台紳士且以巽位未甚秀拔,議請建浮屠為筆峰,予曰『然』;謀之同事諸公,咸曰『可』。遂各捐俸,卜吉以興。
118 甫閱月而訖功。深基固壘,六出五重,下廣丈有九尺;遞削至端,高七尋有奇。通中引節,上開洞窗有四;乾面顏石額,曰「秀峰」。靡金錢八百餘兩。職其事,邑生龔帝臣等凡六十有六人;輸力任勞,俱能踊躍從事。
119 竣之日,相與集飲而落之;而桐陰竹翠中,峭穎圓鋒,摩雲插漢,躍然在芹水間矣。後有興者,得謂秀峰有靈;其然,其不然耶?
120 重葺斐亭記台灣道莊年長洲人
121 道署後有澄台、斐亭,瀛壖八景之二也。癸亥秋,餘承乏觀察。既攬澄台之勝,複詢所謂斐亭者已邈不可即。唯台西北隅有堂巋然,中溜懸額曰「斐亭」;余竊疑之。按亭與台,皆前副使高公拱乾所構。公所為「澄台記」,云載庀小亭於署後,環以竹,名以「斐」;更築台於亭左,名之曰「澄」。是斐亭當在澄台之右;彼巋然西北之堂,未可據竊其名以誣前人也。爰是披荊芟棘,於台北十數武得隙地方二丈,石級磚甃尚餘草際;又傍多美箭,蒼翠襲人。遍訪於故吏,僉謂亭在是。因出俸餘,築草亭於其上。
122 落成日,偕我賓侶,俯仰其間。想見前哲之風流不墜、斯亭之興廢有時,不覺感慨系之。後之人履斯地而攬其勝,當不致有面失嵩華之嘆;則是役也,寧惟補志乘之未備,實於斯亭有大造焉。
123 文廟重修碑記台灣知府褚祿清浦人
124 餘奉調,來守台郡。越日,齋祓謁聖。仰瞻廟貌巋然更新,而匠石尚詵集未竣事。退而謁巡台六、範二公,教以移易風俗,必先培養人材;當思體聖天子崇道興學之意,以為政治之本。餘心識其語,因以知化理之隆,造邦者之大有造於茲土也。
125 郡城文廟,海東風化所關,日久不治。適觀察莊公攝府篆,毅然曰:『是餘之責也』;遂簡公鏹二百五十餘緡,屬郡司馬方君董其役,詔以誠敬之道,務勿煩民。故凡工料,悉給以常值不少減,而民皆競趨鼛鼓如鶩。司馬周度相視,舉上木、斵堊、丹刻等功,精於規畫,克恭厥事。將竣,費稍靳,莊公又率餘與方司馬暨淡水曾司馬共捐以成之。廡後兩翼為義學,前雷陽陳清端公所建之十二齋也;因並完繕,進師生課誦其中。一時教典並行,甚盛舉也。籲!巡方二公惓惓於崇道興學,睹茲修舉宏備,得無欣然而大愉愜乎!
126 今夫崇道興學,所以勸士也。台郡雖僻處海外,入廟者莫不知敬。「書」云:『未見聖,若弗見』。今也,面諸羹牆、聞諸肸蠁,怵惕彌虔,士習以端,人材以出,文運以興。由是風聲廣勵、邪慝不作,獄息盜弭、刑清武偃;百昌遂而諸福集,金湯固而盤石安。然則斯舉所系,夫豈淺鮮也哉!爰書而記之。
127 新修城隍廟前石道記台灣令李閶權安邑人
128 台邑城隍廟在鎮北坊,隘且就蝕有日矣。餘下車,即捐貲繕葺,俾棟宇更新而神庥以妥。廟前沙礐之地,界近右營,為四出之逵;歲久頹圯,行者病之。刺史褚公暨郡丞方公仰承大憲振理維新之意,屬余亟謀之。顧工巨費繁,不以時舉。
129 餘惟「夏令」有除道成梁之期、「周禮」有廬舍委積之典,經塗廢治,亦王政之一端也。宋張希顏宰萍鄉,入其縣境,則田疇墾闢以至驛傳、橋道無不修葺,深為張乖崖所稱。餘不敏,弗克景企前徽,然亦嘗惓惓念之;何可以道茀貽譏耶!會吏民吳繼甲等集紳士耆民樂輸恐後,具狀於餘;餘喜而從之,遂為力董其役。鳩工於二月之晦,告竣於又三月上浣。延袤二百餘丈,周、廣自尋尺以至通軌;共糜金錢三十萬。今而後,康莊如砥,爭詠周行;舉一隅以推之,卉島編氓,將悉遵道路以會歸蕩平也夫。
130 落成之日,因為之臚陳其概云。
131 記十八重溪示諸將弁藍鼎元
132 十八重溪在哆羅邑之東,去諸羅邑治五十里。乃一溪曲折繞道,跋涉十八重;間有一、二支流附入,非十八條溪水橫流而過也。
133 其中為大埔莊,土頗寬曠,旁附以溪背、員潭、嵌下、北勢、楓樹岡等小村落。未亂時,人煙差盛。今居民七十九家,計二百五十七人。多潮籍,無土著;或有漳、泉人雜其間,猶未及十分之一也。中有女眷者一人,年六十以上者六人、十六以下者無一人;皆丁壯力農,無妻室、無老耆幼稚。其田共三十二甲,視內地三百六十餘畝;亦據報聞,未核實清丈;本哆囉嘓社番之業,武舉李貞鎬代番納社餉、招客民墾之者也。
134 自諸羅邑治出郭,南行二十五里至楓子林,皆坦道。稍過,則為山蹊。十里至番子嶺,嶺下為一重溪,仄徑紆回。連涉十五重溪,則至大埔莊;四面大山環繞,人跡至此止矣。東南有一小路,行二十里至南寮,可通大武壟,高嶺陡絕。由大山峭壁而上,壁間鑿小洞,可容足如登梯然;行者以手攀樹藤,足踏洞窩,甚險。北路山寇捕急,每從此遁大武壟,通羅漢門、阿猴林,而為南、中二路之患。今下加冬署守備李郡奉憲檄塞山蹊,掘去足窩,斷藤伐樹;道阻不可行也。
135 夫遏奸宄、靖地方,在人不在險。藤生樹長,而後保無有開闢鳥道者?似當加之經理,使凡茲人民皆有室家、田宅之系累,即孔道猶重關耳。斯地故逋逃藪,深僻宜防範;恐或勞我軍過此,諸將弁識之。
136 記採風圖後莊年
137 台疆,古東海島也。自我朝收入版圖,畏威懷德,咸顒首跂踵蒸蒸向化。迄今涵濡六十餘載,馴獷鷙為善良、易狉獉以秩序,熙熙穰穰,忭舞康衢。蓋丕冒海隅日出,罔不率被矣。
138 乾隆八年,天子命黃門六公來按視茲土。公慈明綜練,鎮謐不擾。舉凡整綱陳紀、迪教制刑,毋矯揉而紛、毋因仍而弛;務協於砥平鵠正,惟和惟一,以與億萬姓贍養嬉游於滉瀁海天之下。餘忝任觀察,周咨就正,得規隨而遵守之,以無隕厥職。間又出其退食之餘所繪「採風圖」若干幅示餘,令跋其後。
139 竊思周公作「王會」,記渠叟、䶂犬、康人、桴苡之屬;唐貞觀間,外國獻菩提木、缽羅花、拔蘭鹿、金卯雞、活縟蛇諸物有異於常者,皆詔所司詳錄之。此烏譯陳德、狼舞獻功,尚足徵賓廷之盛。矧夫統區外以為區內、隸外番以為內氓,種種物類之殊、民俗之歧,安可無以志之,俾傳播於無窮?夫陳詩納賈,皇華之選也;採風布政,星軺之任也。齊其政教而不易其俗之所宜,牖民孔易;為之作新而漸摩之,使底於德一而風同,端有賴於此焉。豈同炫奇志怪,徒誇大宛之蒟醬邛竹、西國之靈膠吉光已耶!則覽是圖者,不可不知公微意之所在也。
140 重修府學文廟碑記楊開鼎
141 聖天子重熙累洽,教化覃敷,薄海內外,罔不風同道一。台,故海東隩區也;自入版圖,經陶冶數十年,而棫樸菁莪,蒸然蔚起。其興教之地,尤首重焉。乾隆己巳夏,餘銜命巡方兼視學茲土。至則恭謁文廟,環視殿廡堂宇漸就傾圯、祭器樂器因陋就簡,竊惻然憂之。及檢郡乘,知學宮曩為海康陳公所修建者,距今三十餘年。其「修學記」中,拳拳以非作新於始之為難,而能繼繼承承永護於後之為難。蓋深望夫有基勿壞,後起者接踵而修葺之也。顧其間雖經監司、刺史輩捐金補繕,不數歲而朽蠹剝蝕,複不可支。蓋非徹底建造,難云固也。
142 餘正為經營商榷間,而台之衿士尊師重道,踊躍急公、倡議捐修者,則有侯生世輝、蔡生壯器、李生朝璽、黃生兆茂、蔡生培、張生方升、方生達聖、洪生世基等數十人;其最多者幾千百緡、又次者數百緡、又次者百緡,亦或家本寒素,奔走區畫以襄是舉者。於是連名呈請;餘因事綦重大,特馳札制府喀公、撫軍潘公會商入奏。撫軍遂據餘札所陳,上達宸聰,獲邀恩旨;俟工竣時,核捐輸之數,報部議敘而獎賞焉。爰與滿巡台書公昌、監司金公溶鼓舞作興之,命台令魯鼎梅與稽核之責。維時侯生世輝力肩其事,不辭勞瘁、不避嫌怨,偕蔡生源起鳩工庀材,相度經營;卑者崇之、隘者擴之、朽者易之、缺者增之、障者闢之,而夫子之廟煥然改觀矣。大成殿及兩廡,規模軒敞倍於前;五王祠舊逼處殿後,拓丈有六尺;文昌閣易柱以石而增高,文公祠前增卷亭。教授之學舍,附明倫堂後者,退丈有奇;訓導之寄居於文公祠者,更建室於文昌閣後:俾建鐸者咸有寧宇,得以從容而訓迪焉。官廳前增覆亭,欞星門前增石坊以護泮池,而體制備。由大成坊以內,盡易石鋪,既以壯觀瞻,並以免執事有恪者之紛踏乎瓦礫也。他若堂宇、路門、池沼,仍舊基而增損其間者,靡不周詳而曲至。其東北一帶地界之占於民者,悉為清出,拓其牆三尺有奇;外有餘地四、五尺,以通行人。明倫堂以前一片平原,民之竊為種植者殳刈之,而曠如也。內外交修,而廟貌以崇。至籩豆、簠簋之陳於庭者,鑄以銅而備其數;柷敔、笙鏞、干羽之屬,悉仿成式而更新之。蓋台自有此講學明倫之地,而今始獲睹整齊嚴肅之規也。糜金計一萬緡,肇工於乾隆十四年十月二十五日,告竣於十六年三月十五日。
143 是役也,實多士共勷是賴,餘何力之有?廟成,多士請記於餘,並求所以教之者。餘謂黌宮為教化所自出,茲大啟爾宇,將以育人材、厚風俗也,豈惟文詞云爾哉?體明而用達,乃足尚也。宋時胡安定設教蘇湖,設「經義」、「治事」二齋;沐其教者,咸潛心於三、五、六經,以求合古聖賢人之志,而舉禮樂兵刑、農田水利諸務,用以廣其器識。仁宗詔頒其法於太學,天下宗之。我朝造士之法,古無與比;養之渥、教之詳,而選之精以慎。都人士誠能以經術為經濟,勉為國家有用之才。司土者複加意培植以玉於成,而於興教之地時加修葺,亦如海康陳公之以有基勿壞望後人者,相承於勿替;則所造於海隅者,豈淺鮮哉!
144 若捐修之姓氏、數目,更勒一碣;茲不備。
145 巡台錢公去思碑謝家樹歸化人
146 人才之生也系乎天,而成之者恃乎人。成之者道有大小、力有勤怠,而所成之才之盛衰因之。「周官」八統,一曰『儒以道得民』;孔子曰:『誨人不倦』。古之君子道成德立,處即勤修先王之教,以詔來學;出則卓乎大有所建明,務舉一世之人才而甄陶之。其流風餘韻,即千載下猶令人嘆慕勿衰也,而況於親炙之者乎!
147 我大憲錢公奉天子命來巡台郡,兼視學政。台故海島,入版圖者僅七十餘年,沐化漸深,駸駸乎有衣冠文物之美。惜乎,士習佻而文體弱也!公甫下車,合情宜俗,不動聲色,百務厘然;而精神意氣,獨於台之人才望之切、愛之深,且懼其人品學術或不能與中土爭先後也,於是悍者酬之、浮者抑之、篤實者扶而進之。其課文也,陳者新之,俚者雅之;其考校也,虛心以別之,或降格以引之,進老者少者於堂側而面試之,遴其尤者急拔之。日閱數百卷,目不轉瞬、手不停披,曾不以勞故而稍有旁貸。書院中之貧者,加意撫恤。膏火不敷,捐俸給之;應試乏資,解囊贈之。不期年而台之士氣油然振,而文風亦遂翕然變。壬申恩科鄉試,公所首拔士林子昂霄、唐子謙並雋焉。一時台人士咸嘖嘖稱頌公不置口,且訝其化之何以若是神也。亦烏知公之器量遠而本根厚、經術深而精力強,勸學興文,要皆本其天性之所獨摯,以故和平懇切,載色載笑,自不覺其入人之深而感人之速有如此。語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善氣熏蒸,教化翔洽,異日宰天下,由是道也,於台海兆之矣。
148 今公秩滿將歸,台人士不能借公也,屬家樹書其功於石,以昭不朽。而餘尤願諸生善體公之教訓,相與乘時共勉,振拔有為;更得一、二有志者,如閩歐陽之於常觀察、潮趙德之於韓刺史,衍其褚而張大之,而公成就人才之意,乃於是乎大慰;且俾後之覽者,知儒術之有實用而薄海內外之不可一日無師也,詎不休哉!
149 新建朝天台暨文昌閣記台灣知府覺羅四明
150 曩予備員西掖,晨夕內廷,咫尺天顏,頻沐殊恩。迨歷官外任,鞅掌風塵,君門漸遠。乙亥秋,以薦舉獲覲楓宸,荷蒙簡命,司牧榕城。旋量移東寧,空蒙山色、漭瀁波光,顧瞻九重,如在天上,夙夜惓惓。爰於署之乾位,構朝天台。兩年來剔弊厘奸,兢兢業業,無非宣揚聖化,以殫微臣篤棐之志。顧複念台本荒島,素安草昧;自我朝定鼎,臣服海外,四方人士萃處而群居者,朝稽夕考、春誦夏弦,駸駸乎漬鹵滄渤之區,臻於禮樂詩書之地。昔陳清端公曾建文昌閣,凡瞻禮其下者,肅然觀感,文教日漸稱盛。第久而就圯,且在文公祠後,恐斗魁弗曜,振興鼓舞之道尚覺未備,因擇地鳩工特建焉。其費悉稟請道憲准動公項,並捐俸以成之。彼崇榭峻亭,不過為登臨憑眺之勝。若此台與閣之聳然而兀立者,糺縵卿云,激昂士氣;蓋戀闕之誠、作人之意,咸於是乎在。後之來者,鑒予苦心,時而葺之,則可並峙於不朽也已。
151 是役也,贊其成者,台司馬宋君;並志之。
152 重修城隍廟記覺羅四明
153 東寧群暲青浮,盈眸綠繞,蓋沃壤也。自入版圖後,人民輻輳、廬舍殷繁,儼然成大都會。而順四時、阜百物、息災眚、嚴彰癉,賴城隍尊神主持之,因建廟於郡署之右。凡水旱必牒、厲祭必迎,以將而以享者,百年於此矣。
154 顧歲月既久,廟貌非昔。餘下車後,每朔望祗謁,環睇堂階,隘且就蝕,思更新而式廓之;乃以簿書鞅掌,未能速為經始,心常耿耿。會宋君任台司馬,爰共蠲貲醵金、庀材尋址,諏日僝功,移易前後、增設廊廡,悉部署得宜。今而後,梁棟煒煌,不使鼪鼯匿跡;瓦甍崱岌,無複荊棘含煙。入斯廟者,悚然於聰明正直之靈爽而降福孔偕,所以榖我士女而蔭茲社稷者,匪淺鮮也。
155 落成日,用志其梗概云。
156 新建崇文書院記覺羅四明
157 台陽,古島彞地,人不知學。自我朝收入版圖百餘年來,聖聖相承,涵濡教育,風尚於以一變。歲丁丑,予調守是邦。下車後,入崇文書院,見多士衣冠弦誦,彬彬儒雅。課期考校,或塊奇恣肆、或跌宕夷猶,洵海濱鄒魯也。
158 第向來經費不敷,生童等僑寄學舍之旁,褊淺湫隘,未能咕嗶優游;且責成司鐸掌教,勢難兼顧,不無作輟。鼓舞造就之道,□猶有憾。擬擇地另建,遂稟蒙道憲樂於成事,准簡公鏹三百圓,並同官捐俸及紳士醵金。於是庀材鳩工,浼台司馬宋君暨台邑夏尹襄其役;為講堂、為書齋、為膳堂以及廊廡器具,無不周備。並據台令詳:據監生陳丕、武生陳有志、吏員陳琇等聞風慕義,呈捐磱碡坑、三角堀等處下則園地七十七甲有奇,每歲應完租粟折納番銀三百四十七圓,充入書院膏火之資。爰延內地名宿以擁皋比,選多士之文行優長者實其中。今而後,藏息得所,晨夕師範,願執經請業者虛懷集益、勵志潛修,勿始勤而終怠、勿騖華而失實,以備國家楨干良才,庶幾不負所以創建之意。
159 抑斯舉方竣,前歲府試識拔在院肄業白生紫雲即膺鶚薦,是亦激昂士氣之先聲也。後之來哲鑒予殷衷時而葺之,則海外人文,不且霞蔚雲蒸、日新月盛也哉?於是乎書。
160 改建海東書院記提督學政覺羅四明
161 天教而不率,民俗之漓也;率而不教,有位之恥也。曩予握郡符時,崇文書院就圯,易地新之。未幾,太守餘公,以清德名家蒞此土;澤以禮樂、厚以漸摩,士皆雍雍古處矣。
162 海東書院尤全台文教領袖,向廁郡學泮宮西,狹小弗稱;思更諸爽塏者,而未有屬也。會邇來校士,皆在使者官舍,而試棚竟成閒廨,謀以此葺為譚經講藝之所;太守餘公暨台司馬何君僉曰『善』。爰簡公鏹、庀眾材,屬台邑陶尹董之;為講堂、為吟廬、為廚舍次第以成,而器用畢具。遂訪徵內地名宿,晉皋比而牖迪焉。諸生以時弦誦其中、群體惓惓造就之意,而尊聞行知,日征月邁,勿勤始怠終、勿騖華失實,以馴至乎行成名立;將他日之獻諸廷者,即本今日之修於家也:予蓋有厚望焉。因勒於石。
163 重修道署記台灣道覺羅四明
164 東寧,予舊游地也。歲辛巳,又奉命來監此土;澄光碧浪,問津依然。下車日,見人士雍熙、桑麻蕃茂,心竊樂之,洎環睇署齋,日久就蝕,又湫隘弗稱,僉議新之為得。予以時方初政,仍其故步緩之。太守餘公,力言宜葺治以崇體制,且嬴有公鏹,不可後。予惟君子將有營也,居室為後;而堂廡則臨民視事,所系非居室比。重以太守意,爰鳩材庀工,自門楹迄堂奧,缺者補之、頹者理之、窄者擴之,不費民貲、不役民功,不逾時而煥然易舊焉。
165 工既訖,相與集飲而落之。繼自今來者,昕夕其間敷政優優,念誰為襄厥成者,咸頌賢太守之大有造於斯也。用勒數言以志之。
166 楊觀察北巡圖記餘文儀
167 從來為治者,莫不欲興利而除弊。顧識不精,不能洞悉機宜而措施鮮當;志不果,則勢且狃於積習而隨俗轉移。惟君子為能以愷悌之心展其明決之才,補偏救弊,因地制宜,使隸其下者陰受其福而不自知。台灣居大海之中,在古為荒服。國家蕩平海宇,收入版圖,人物衣冠漸摩聲教,已近百年。其土著番社恭順,而賦性愚魯;自內地渡台者日益眾多,奸良雜處。於是南北兩路番地,多被豪民智取勢占。其尤黠者,夤緣為通事,科斂恣橫,課及雞豚,幾不聊生。乾隆二十三年春,我公奉命觀察東瀛。下車之日,廉得其狀,即毅然以興利除弊為己任。首請撤逐通事社丁、厘定疆界、永免番役及嚴禁私墾、私派、採買、辦差、供應,凡不便於民番者數十餘條,上之制府轉奏,俱奉旨俞允。命下,一郡肅然。公於剔弊除奸之中,仍寓教誨撫恤之恩;作養多士,甄拔番童,輿情大悅。各社番丁,均請剃發以自附於齊民。三年以來,番民之秀者安於庠序、樸者安於畝畝,漁獵者安於山海、紝織者安於蔀屋,莫不樂其樂而利其利。蓋公之承宣布化,綏輯而乂安之者,固已至矣。
168 辛巳首春,督、撫大憲以計典薦公卓異,僚屬入賀。公慨然曰:『經理數載,惟北路番界尚未厘定,深以為慮』。即日馳赴彰化、淡水,親率廳、縣督理工所匝月,而深溝高壘,疆界井然;途次民番之讀者、耕者、漁者、獵者、紝織者,皆扶老攜幼,鼓舞歡迎於道。公不禁顧而色喜,因繪為圖,令屬吏文儀志之;文儀日侍公左右,知之頗稔,不敢以不文辭。竊惟源深者流長、本大者末茂;公之曾王父敏莊公兩鎮閩疆、公之太翁象州公節鉞古北,累世勛伐,彪炳人寰。而公以聰明正直、愷悌慈祥繼其後,崇階顯秩,實未可量。他日佐朝廷、秉鈞軸,功高褒鄂,將繪公於麟閣之上。撮爾台,特公之濫觴爾!請書之幀首以為券。
169 明志書院碑記閩浙總督楊廷璋
170 粵惟世道遞升,文明日盛。國家奄有九有百二十餘年,列聖相承,治隆化洽。皇帝德媲虞夏、道協殷周,甫飭戎車,拓疆萬里;神武丕著,文教彌昭,寓內同文,海外有截。興直保者,遠隸台灣,僻居淡水;風土秀美、氣象鬱蔥,髦俊萃臻,向文慕學,實繁有徒。夫結想維殷,不如居肆;馳懷在遠,莫若連鑣。使鼓篋者樂群,擔簦者時術;創興講席,匪緩圖矣。惟是志在聖賢,義利無淆於慮;志存經濟,王霸必究其原。爰標「明志」之名,冀成致遠之器。於戲!往昔荷蘭鳩處、鄭氏蟻爭,斯固虎狼之窟宅、鯨鯢之淵藪也。今則海不揚波、野皆樂土,易戰攻以禮樂、化甲胄為詩書,摩義漸仁,山川煥色。聖朝愷澤之敷、聲教之遠,載稽史冊,未或前聞。余備位台衡,恭膺節鉞;遙遙台海,統馭及焉。樂觀書院之成,惟拜手揚言,與多士賡歌太平之化而已。
171 是舉也,舍宅捐租,永定貢生胡焯猷功不可泯;受書以為來者勸。
172 增建鳳山縣學明倫堂碑記巡台御史範咸
173 「禮」稱『大學始教,皮弁祭菜』;所以致敬於先師以尊道也。蓋古人因學而有廟,自天子之元子、眾子以至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莫不造於學;虞庠上下、夏序東西、殷膠左右,無非學舍也。後世重廟而輕學,戟門頖宮,專崇廟貌;而春秋禮樂、冬夏詩書,無複教之之地。蓋古意之存焉者寡矣。我國家令典,自大成殿成,必有明倫堂以為敷教之地。通省郡邑,皆舉為法,所以養士之制甚備。獨台灣一隅僻在海外,前此郡學明倫堂未建;陳清端公璸至,始奮起而經營之。迄今兩廡有六藝齋為諸生肄業之所,廟與學乃以無缺。蓋興學立教,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
174 鳳邑在郡治之南,學宮獨據形勝之地。廟前頖池方廣里許,多植芰荷,即「志」所稱蓮池潭也。餘以乙丑冬巡行鳳山,謁先師廟,召諸生講學;所謂明倫堂者,湫隘僅數椽。其旁即教諭寢息地,訓導且僦居他室。問所為蓮池潭者,莠民侵並以為利藪,日張網其中,芙蕖蕩然無複存者。知邑事呂令作而言曰:『鍾琇蒞此二年,念明倫堂之未稱,已度地鳩工,謀於大成殿之右建堂三楹,為講學之所;又修其舊有之堂以祀子朱子,而並建名宦、鄉賢二祠,以補舊日之缺焉』。餘可其請,更令清厘頖池,以還舊觀。越明年,呂令告蕆事。蓋經始於乾隆十年十二月,至十一年六月工始竣,凡費番鏹一千有奇。因求餘文記之石。
175 余嘗以知縣者,知一縣之事也。一縣之事,孰有大於養與教乎?不知所以教,至並教之地而廢之,其所為養者可知已。今呂令之用心甚勤,既力擴明倫之堂,俾為師者有成材之區、為弟子者有受教之所;而又以其餘力建祠以興賢而觀善,而泮池之水以浚,大小於邁,觀者咸悅。餘故樂得而志之。
176 董其事者,本學教諭莊元、博士弟子員童作楫、卓夢採、陳正春,例得書於石。
177 重建火神廟碑記台灣知府蔣允焄
178 城南法華寺,舊夢蝶園址;郡名勝也。康熙四十七年,鳳邑令宋公永清改前殿,祀熒星火神。餘惟南方之傾,地勢之下,巽巳之間,火星所屬,見諸郭璞「爾雅」注。台宅嵎夷,下窮南紀,位界離明、次躔鶉尾,蓋祀典不可缺者,而堂廡隘陋弗稱。
179 餘自癸未量移茲郡,鬱攸為災,循例展謁,討論舊典。思夫古者司爟祭爟,季春出火、季秋納火;火政之修,與土榖之神並重。春秋時四國災,鄭子產為民請命,使郊人除於國北,禳火於元冥、回祿。蓋古者事神,即所以治民,幽明貫通一理;固不獨燧人氏修火之利,範金合土功在後世,為所宜報已也。爰集匠氏,廓而新之;經始於甲申四月,越明年乙酉二月工竣,計費番鏹若干兩。法象莊嚴,簷牙高敞;即內殿浮屠焚修所為郡名勝,亦恢前緒,繚以垣牆、加以丹艧,俾改觀焉。繼自今崇祀有所、報享有時,妥靈揭虔,致其肸蠁;於以導迎善氣,孚佑下民,氣著昭明,民無坻伏,斯足答靈貺於無窮也已。
180 是役也,參其議者台邑陶尹、贊其成者司馬徐公,均有勞焉;既礲石,例得並書。
181 增建武廟官廳碑記蔣允焄
182 國家崇德報功,享祀不忒。神勇關帝廟迄今稱武廟,與文廟埒,品用太牢,月望展謁,禮極崇隆。顧文廟制,大成門外,義路、禮門,齋宿有所、更衣有所,諸制具悉備。今武廟在鎮北坊,創建雖舊,而公廨闕焉。每歲時行禮,集廟旁者,無停車所;雍容揖遜雜闤闠中,非所以昭誠敬也。
183 甲申夏,予護觀察篆;神誕主鬯,瞻拜廟下。伏念聖朝文德武功,超越千古。台雖荒服,沐浴王化幾及百年,於文廟以習其禮樂冠裳之盛、於武廟以作其忠誠義勇之氣,二者交資不可偏廢。爰捐廉俸,謀為新之。適廟左有廢祠,前觀察高公拱乾報功祠址也;度巡道署後關帝廟旁舍可供香火,因移置神龕奉祀之。即以其地築垣墉、立堂宇,計費番鏹六百有奇,凡兩閱月竣事;亦齋宿、更衣,昭誠敬之遺意也。都人士觀乎此,感動名教之心與優游典物之情交相培養,忠信節義,當有油然而興者矣。
184 釁廟日,為文以記之。
185 增建天後宮官廳碑記蔣允焄
186 古者廟制,前殿、後寢;門堂夾室,祊在中門右,省牲、展饌、滌溉在中門左。「周頌」「絲衣」,言祭詩也;其詞曰:『自堂徂基』。疏謂:『既設祭於室、事尸於堂,複祊於廟門外之西室』。然則凡祭有正室,尤必有廟門外之夾室;古所謂告濯具、告充、告潔者視此。
187 台疆新闢,典章未備,諸神祠多不如制。餘自癸未量移茲郡,於武廟、龍神廟各增置外,次及天后神祠。蓋海外荒島,兩藉神靈,揚威溟渤;台之父老戴神庥者,家尸戶祝。西定坊祠建置本舊,長官初至,行展謁禮,廟貌亦崇;所不如祭者,門外夾室耳。爰拓神祠右偏市民廛若干座,更建置之;計需番鏹一千一百有奇,凡兩閱月竣事。地倏靜,無紛囂也;制深嚴,無繁飾也。凡以致其齋祓,於廟之制無所戾焉;亦足與「詩」之旨相發明也夫。是為記。
188 新建萬壽宮碑記蔣允焄
189 今國家皇靈遐鬯,東西南朔拓地各數萬里。數天之下,日域月𩨳,孕育涵濡,罔不率俾;誠所謂溥有形而歸景、罄無外以宅心者矣。台雖荒服,「職方」所不紀;而束腸、剺耳、劗發、文身猶是含生之類、發齒之倫,凜天威於咫尺、攄帝祉於無疆,尊親之戴,無遠邇一也。郡治祝聖宮,康熙五十年前巡道臣陳璸建;在永康里,距城三里許。每大慶典,出郭門,廢啟閉,甚不便之。
190 今上御極十有七年,文武僚寀議就郡庠明倫堂設龍亭行禮,蓋一時權宜之計;而永康舊址,亦廢為僧舍就荒。歲甲申,臣餘文儀觀察茲土,議改建。會朝命臬全閩,臣允焄猥承其乏。伏念環海千數百里,戴天子聲靈,旁魄四塞,翹首跂足,拱於聖圖。而大小臣工,奉巽命、行萬里,依附日月之光與優游輦轂之下,遐邇一體者,惟此對揚天庥;血氣尊親大義,祠官祝厘,是烏可已?詢茲僚庶,簽謀曰同。舊東安坊有公廨,乃部使者校士院也;自學政歸巡道,扃鑰久矣。前歲間,巡道臣四明因海東諸院舊規隘陋,假為多士弦誦所。今書院已擇地創建,臣等敬謹相度,衣冠肅穆之會無過於此。稽體制,崇規模,鳩工庀材,式廓增新;於以奉龍幄、崇禮事,斯依日月之光與輦轂等已。費雖甚巨,而情出至順。經始於乙酉□月□□日,越□月□□日工竣,合用銀若干兩。
191 告成之日,臣允焄謹拜手稽首而言曰:「禮」:『大夫、士下公門,式路馬』。凡以有赫之聲靈,起無方之恭順。惟地有特崇,斯情有共致。今使尊親之戴,雖在絕域殊方,無不有聖天子。至其耳目,則斯藻殿之設、體制之崇,豈非教民敬、教民順,一道德、同風俗之要術哉?臣允焄謹百拜稽首而為之紀。
192 新建三山明貺廟碑記徐德峻
193 潮揭陽邑西百里為獨山,越四十里有峰曰玉峰。峰之右,眾石巑岏,東潮、西惠,以石為界。渡水為明山,西接梅州,州以為鎮;又三十里為巾山,地名霖田。三山鼎峙,各峰巒聳拔,高插雲霄,鍾乾坤之灝氣、萃海岳之精華;神光煥發,呵護群生,捍患御災,歷有年所。肇於隋、顯於唐、封於宋,聲名赫濯於元、明之代;封秩炳蔚,久而彌彰。粵之人遍祀之,傳諸簡冊、泐諸三山明貺廟記,蓋於今為烈矣。
194 顧台距揭阻海數千里,邑何以有廟?蓋粵人渡台者感神威力,有恭敬桑梓之意焉。故郡屬四邑,所在多有;獨吾諸粵莊,曩佩香火東來者,率以禮祀於家,不無市井湫隘之嫌。於是蕭成、林振魁等謀祀之,擇地於邑西城廂,鳩金庀材,創為神廟。工始於壬申小春之月、竣於癸酉冬季之辰,縻金二千餘緡;黝堊丹矱,木石備舉。由是殿庭整肅、棟宇尊崇,簡而華、宏而敞,凡瞻拜廟中者,儼然見三山之在目焉。
195 廟既成,僉請於餘為文以紀。予惟聰明正直之神,而其功德複彰彰如是,此非淫祠妖廟埒也。且自古鎮岳皆有明禋,惟庇及民生,故廟食不替。當今聖世重熙累洽,懷柔百神,海天太和,時調玉燭,沐高厚之湛恩、仰神靈之鴻庇,抒寸心之誠悃以酬答於神前,則三山雖在揭,感召即在目睫間;且與羅山之玉峰鍾瑞發祥,閱萬載而常新者矣。屬予秩滿將西渡,爰為記其始末云。
196 重建武廟碑記鳳山知縣王瑛曾
197 邑城東廂壯繆侯廟,迄今稱武廟。凡長官行部、令宰朔望,俱修展謁禮;蓋祀典之巨者。歲久且圯,壬午歲冬月,予捐俸新之。邑人咸樂輸恐後,具畚挶、楨板幹,凡五閱月而竣事。落成日,率僚屬士民祭告於廟。僉曰:『舉大役,宜有記』。
198 予惟漢建安距今二千餘年久矣,晉解梁距治七千餘里遠矣。久且遠,而神之靈爽能及之,此何說也?今人牽一發而全身為之動,則惟血氣有以貫之也;惟神昭明磅礡,靈氣布濩,無遠弗屆,亦如人之一身,血氣既周,毫髮畢貫於彼於此。神應故妙,烏以地杳遠而能隔哉?且神之志在「春秋」、功在名教,凡忠義志節之鄉,尤心向往之。邑雖荒服,而聖教遐敷,沐浴者久。匹夫慕義,效命疆場,糾鄉勇、舉義旗,破鴟張之賊膽、作海外之順民,亦名教地也。「春秋」傳曰:『神所憑依,將在德矣』。毋亦是饗而是宜乎?予既體國家崇德報功之意,而索神報享,知其必有樂乎此也。爰伐石而為之記。
199 改建玉峰書院碑記諸羅知縣李倓
200 董子曰:『養士之大,莫大於學;學者,賢士之所關、教化之本原』。又曰:『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者也』。我國家文教覃敷,修闢雍、設庠序,興廉舉孝,嘉與宇內之士;百年涵育,山陬海澨,罔不喁喁向風。猶於府州縣治學校之外,特建書院,延致名師,日有程、月有課;士亦爭自濯摩,以期觀國之光。猗歟,何道之隆歟!
201 歲丁丑,予奉調承乏斯土。雖地居海外,荒服初開,而浸淫雅化,延首向內;士之克自樹立,亦既並進輻輳矣。然邑有玉峰書院,為諸生肄業之所,日久荒落,規模亦複湫隘。予懼無以廣教思也,爰就學宮舊址,倡紳士改建。鳩工庀材,中設講堂,翼以齋舍,為屋三十有六。己卯初冬始事,越明年夏落成。地居城西隅,幽僻無嘩,軒窗明淨;綴學之士,夏弦春誦,庶幾專所肆力矣。予不敏,晨夕竭蹶,懼無以導揚明盛。而私心望幸,獨使我邑人文蔚起,有德有造,以仰副聖天子樂育之殷,則維此多士,其相與以有成者,實深且厚矣。故記其創建始末以志勸云。
202 新建驄馬橋碑記諸羅知縣衛克堉
203 從來建百年不朽之功,必待名世挺生之人;其言重、其利溥,及其成功亦較速也。
204 台、諸交界之處曰新港,南屬台轄、北屬諸轄,行旅孔道,往來如織。港舊有水師官港,每當春夏霪潦,海潮洶湧,渡夫恣意需索,往來之人莫敢與抗;蓋俯首咨嗟者非一日矣。歲甲申春,會巡按奉命按臨其地,於是耆民洪寧等以造橋請。巡憲毅然許之,即移查台鎮撤去官渡,行府轉檄。克堉相度地勢,令民建築,不假手於胥役、不擾累於行人,越首夏而告竣。橋高二丈、廣八尺、長六丈,木植堅固。至是而行道之人,真履若康莊矣。堉謂自隸版圖已將百年,而此橋之成於今日。自是之後,過此者不至臨河而返,亦無庸褰裳以涉。輿杠輿梁,王制之克修;海外不廢,非偶然也。
205 諸耆民以橋名請,且乞紀其事。堉曰:此驄馬巡行至止而有是橋也,即名之曰驄馬橋,以志憲德豐功於弗替云爾。敬書數語,泐之於石。
206 留養局碑記彰化知縣胡邦翰
207 邑養濟院例收麻瘋殘疾,孤貧弗與。餘惟無告為皇仁所必矜,因審案查出公地與院基毗連,支俸贖之;清出官稅,捐置田租,建房四十三間,名曰留養局,歲可活百餘人。交代之暇,條其議,上諸列憲。惠養有加,則以俟後之君子。
208 祭文
209 祭鹿耳門水神文施琅
210 惟滄波之浩蕩,渺難測其所之。何重關之據險,儼要隘於天池。既迤邐以紆折,複迅激而奔馳。擬鹿耳兮岩浚,若砥柱兮標奇。灩澦無以喻斯流之湍急,天塹奚以軼扃鍵於藩籬?
211 某忝專戎於茲域,端藉舟帆以指麾。欽神功於有赫,仰幽贊而匡維;願濟涉乎無阻,俾往複咸底於平夷。伏望鑒此救民湯火之誠悃,彰斯聖皇赫濯之靈威;風濤於焉恬息,驚波為之奠綏。士馬攸利,黎庶靡危;虔陳菲獻,亶錫崇祺!
212 祭水師協鎮許云文覺羅滿保
213 嗚呼!惟公之死,死而無愧;惟公之死,死而不昧。寇禍將萌,眾人皆醉;公統艨艟,謀非其位。賊焰既張,土崩川潰;公提孤旅,捐軀盡瘁。
214 緬維睢陽,義激將士;霽雲致身,萬春集矢。公之將領,慷慨從死;如游崇功,實乃類是。
215 公身雖死,公志未忘;素車白馬,靈爽威揚。公身雖死,公骨猶香;千秋萬世,日月爭光。嗚呼!公不見夫全台士民之感悼,與安平黎庶之淒愴;痛公之忠義,而欲共奉夫蒸嘗?余將入告於九閽,而先致奠乎一觴。公其益堅此護國之誠,而相與默佑夫封疆!
URN: ctp:ws93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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