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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5》[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该资料是通过对对应底本影印本进行《复初斋文集卷第二》 |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侯官李彦章校刊 |
《字林考逸序》 | |
| 1 | 吕氏字林据诸家著录皆言七卷，今礼部主事任君为之考逸，凡八卷，而以序录居其一者，盖不欲以今之所辑定为七卷，此其慎也。又不欲直目为八卷而依陆氏经典释文之例为次焉，遂使吕氏本书若宛然复七卷之旧者，又何其恰合也。昔吾子行谓许氏说文即仓颉十五篇，是说也予尝疑之，盖吾子行误读汉书艺文志而谓后人并字目为十四卷，以十五卷著序表耳。千古读书人果有误会如此者不可不虑也。予故于任君用心之勤与其编次之慎并著于卷首。若其采辑之所以然则卷内自详之。 |
《重刻张吴兴复古编序》 | |
| 1 | 韩子目羲之为俗书，其言在元和初年，而颜氏干禄之书已在前四五十年。韩子所谓俗者，不仅籍帐文案券契药方也，又非第笔势也。君子之于言也，其必有不得已而后言者，且事固有从俗而不戾者：夏造殷因，或素或青，此不必泥古者也；先河后海，或源或委，此宜求之古者也。许氏《说文》之恉，至宋雍熙畅析之矣，而其卷末所列二十八文者，百二十年之后至吴兴张有谦中而益推阐之，此亦原委之义也。为《说文》之学者必以《复古编》为职志，而斯编之久无善本更甚于《说文》，吴氏增修之书滋以丛襍而弗能有所补正，则斯编之重刻尤不可以已。曲阜桂馥未谷力任校讐，数年于兹矣。又得其乡人孔继檊雩谷出赀开雕而未有旧本。去年扬州罗两峰来京师，云有影宋写本尝托友人某致之京师，而予乃未见也。一日，以语新安程鱼门，鱼门则出之箧中，字画颇精审不苟。于是未谷喜斯本之不易得而传写之必亲也，遂依以锓木，又合诸本校之，信乎其为善本矣。非雩谷之力不能办之，非是本之出不能成之。予每与未谷言《说文系传》一书宜及今精校付梓，未谷任之尤方，其机缘之合，将以斯编之梓卜之也。作者之意在于袪俗书，而重刻之心则在于证《说文》。湖州弁山，谦中篆迹在焉，傥可与考订图经者志其绪乎！ |
《小学考序》 | |
| 1 | 小学考者，补秀水朱氏经义考而作也。朱氏之考既类次尔疋二卷，而形声训故之属阙焉，是后学之责也。顾南原自言隶辨一书为解经而作，意固善矣。往者学人狃于帖括之习，沿塾师音义，几不识古字古训为何物。迩年士大夫则又往往侈谈复古，博稽篆籕古隶，审定说文尔疋，阐形声、订同异，而于童年肄诵经书实义或转不之省。某尝谓近日考古嗜博者每求之六合之外而遗于耳目之前。嘉兴王惺斋有言：今人为文弃韩欧诸家所用之字，而好辨许祭酒重文、张次立附字，此学者之大患也。昔宋鄱阳洪氏续急就、类滂喜，自以为博识矣，其究也徒启滥觞之弊，于复古乎何有？然平心论之，学者鉴彼兔园册子局束见闻，则又不得不引伸类长，旁极而摹据之。夫学问之实惟在识力正定而已。苟其识力之不正也，务博之失与苟简之弊均也。如其气足以内养，力足以自充，则与其陋也宁博；与其臆断也，无宁稽古矣。曩在馆下，每以此事谂吾谢子，今三十馀年而谢子从政之馀，果克裒辑成书。是其养气有馀而识力正定之騐也。读是编者幸勿忘其为解经而作，则得之矣。 |
《秦篆残字记序》 | |
| 1 | 岱顶秦篆，宋汶阳刘斯立作谱，至明吴同春所记，云仅存刘谱之半矣。其后北平许名阙半字。于榛莽中仅得廿九字残石，嵌置碧霞元君庙东庑之壁。至乾隆五年庚申六月燃于火，今此廿九字原拓本藏者罕矣。今又七十馀年，知泰安县事常熟蒋君于岱顶废池址剔得此残石二片，尚存十字，仍以嵌于庙壁。盖二千年以前之篆迹，自周石鼓外，惟此与琅邪台是其真刻之仅存者。琅邪台篆石刻在海上，拓者罕至。而此刻尚剩存十字，往者黄岳张君著云谷编仅据庙中道士录本以校史记与石刻之同异，则以今日遥想宋莒公、欧阳文忠、董广川往复致慨者，后先有同情也。诸君子为之诗若跋积成帙，将并梓以传之，而予适为汉阳叶子东卿重摹勒刘谱于石，又改正甲秀堂帖行次之误，故乐为书其卷端。嘉庆二十二年丁丑春正月。北平翁方纲。 原石四面环刻，此廿九字在其 南乡二段之西一段。此一段凡 四行。斯臣去疾四字在第一行 后六字。是其后三行之首二字。 |
《惠氏后汉书补注序》 | |
| 1 | 元和惠君补后汉书注二十四卷，顾复初氏序之，谓此其少作也。然此注内时时自言所著经说，则非仅惠君少时笔矣。顾序又称其据义门所考校，然此内于何氏校语亦间有论正者。又称是书仿裴松之注三国志之例，是固然已然，而刘珍、杨彪诸帙世已罕传，即此内所据补者惟循吏卷末数人而已。世远籍阙，焉能复以裴注例之？而予则窃喜其补注八志为不苟也。八志并入范书久矣。近日义门何氏颇纠北海札记称范志之陋，然其说实祖陈直斋，直斋之说则援孙奭乾兴初校本，不著绍统之名，而馆阁书目已失之矣。然窃案刘氏总叙云：借旧志注以补之。又云：分为三十卷以合范史。则后来板本律准候气以下列入纪后传前者，姑勿过绳焉可矣。况于百官通称本注，是刘昭所述，虽具绍统旧文，而景佑中余靖、王洙参校以补系刘，以注系章怀，未为忘其本也。今惠氏次志于纪传后，且不曰补后汉书志注而曰续汉志补注，无并入之嫌而还旧题之义，庶几乎其无失矣！吾友海门李子将锓诸家塾，故为质言其最有裨益者。 |
《集古欵识序》 | |
| 1 | 书无古今，一也。今汇刻行草者，董与文、祝不同，米与苏、黄不同，正楷则欧、虞与颜、柳不同，即献与义已自不同。又上而分隶则瘦肥阔狭长短之势又各不同。然则夏后氏至周末千年矣，其间乂百官、察万民者，岂能听其上下左右之移易、形声同异之通转，竟无定制以画一之耶？特于今不可考耳。王顺伯集钟鼎欵识六十种，今尚存其文皆真迹也。薛尚功之欵识法帖则出于重摹，吕大临、王俅之录亦然，甚至王俅之录概以首尾锐末为之，则一字万同矣。吕、薛所摹虽间有巨细之殊，而其行笔类皆一似，此在钟鼎篆韵之类，别为裒辑或类记以资考乎。若必就其器如覩原拓者，则未足反其本也。盖于今集古器铭之文有二说焉：其文古质可信必非后人所能为者，上也；其或不能保其不出仿摹，而行笔实有古趣，亦不害其为可存者，次也。不则千篇一律，皆作「隹王年月，沪女●缺字：⿱王周戈赤芾，用作某尊彝，其万年子孙宝用……」其文略移换一二字，其书又无他奇，陈陈相因，累累箱箧，家昆吾而户夏殷也，曷足贵乎？甚至今日渔洋、竹垞所称鼎文世惠，又称无专篆形之尽失而目为三代物也，其视襄阳米祠壁妄镌行书以为宝晋帖者相去无几。此亦多闻与阙疑并宜滋慎者尔。 |
《为钱梅溪徵刻金石图序》 | |
| 1 | 集金石者欧阳、赵、娄皆有录，而无图。金石之缩图于册也自洪氏隶续始也。然图其式而已，非图其文也。近日滋阳牛氏、合阳褚氏始缩其文而图之。于是嗜古之士皆乐其便于检核矣。然而丰碑巨制胥准丈尺而寸分之，又况泐蚀之形、古画之秘，非可望而测识者，虽世南之画肚、王粲之覆碁，无以俪其巧也。故凡执牛氏之图而沾沾议其后者，皆不谅人之甚者也。然今日欲效牛氏之为图，知作者之勤且艰矣。而先冀观者之必吾谅焉，则又不可。窃尝论之，考订之与临池，盖二事也。工书法者必皆求其博极经史以讨析之，犹之朴学之士必责以三真六草之擅能也，可乎哉？然而事有处于不得不两能者，二者阙一，必致失之千里，则缩图之作是已。郑氏之说经也，曰易诗书礼乐春秋策皆四尺四寸，孝经谦半之，论语八寸策者三分居一，又谦焉。班氏之志艺文也，曰酒诰脱简一，召诰脱简二，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者脱亦二十二字。古人于简编之式不惮剖析若此，然未闻其著夫科斗、古𨽻之形皃者，道传而艺不存焉耳。今也欲沿流以溯源，因末以知本，而汉唐已后真贋杂陈，后先纷纠，则虽下垂上曲之执笔迹小异之间，亦皆可以测景于圭而县金于市也。非殚数十年之力，心营而目运者，乌足以为之哉？金匮钱子立羣视精而气专，凡吉金贞石之迹，巾箱所辑，以灯取影，不爽铢黍，其于二者合一之途，应矩而不劳矣。盖举诸家之所难兼者，一旦从容擘理而皆有之，予故为系述其所以然，以俟夫博雅嗜古之君子相与赞其力而观其成焉，事宁有快于斯者乎？士生典籍大备之日，固有后出而弥精弥信者，正不必以跨越牛氏之图为矜诩也。 |
《黄秋盦得碑十二图序》 | |
| 1 | 得碑十二图者，钱塘黄子秋盦自绘其乙未至癸丑十馀年间所访古刻事境而作也。予识黄子在岁丁酉，时于都门初得汉熹平石经残字三段，予借摹勒石于书室，用洪文惠越州事题曰「小蓬莱阁」，而黄子先世已有此扁，何其不谋而合也！既而黄子筮仕济宁，为汉魏六朝以来金石最富之区，而黄子以政务之暇，穷力搜剔，始感张力臣之言升起尉氏令郑季宣碑之下半，铁桥李君助之，梦华何君又助之重修武氏石室剔永寿熹平残刻，于是旧所云「任城五碑」者增而十之。曲阜孔庙同文门下之碑亦踵而增焉。予既为四年三至诗，而继予至者又得詹事阮公有同嗜。盖自古聚碑之地不皆遇此人，而嗜古之人又不恰逢此会，宜黄子手写之而传勿谖也。黄子干济之才，其宦游所至，博访古刻，必将日有所得，不止于此。而予与黄子共几欣赏之缘，当亦继此而未有艾也。韩勑后碑，竹垞与谷口皆得之，则如黄子与予者，如梦华者，皆期于必得之，是当作得韩勑后碑图。黄子方欲搜讨嵩山三阙上下岩洞秘文，云木蓊郁，灵境霅然矣，又当作嵩岳访碑图。延熹华岳庙碑，今海内有三本，予皆摹得之，尝拟与黄子共摹勒焉，又当作重勒华碑图。其他若梁之旧馆坛碑，唐之化度邕师铭、孟法师碑，皆当穷恣奇探而精摹勒石者，继今以往，黄子将理素缣、调丹绿，日夕作绘之不暇也。晋斋北来，梦华东去，但笑予辈日苦诗债逼人太甚耳。 |
《为常熟赵氏乞曲阜颜衡斋归兕觥序》 | |
| 1 | 明神宗之五年，张居正父死夺情。时编修吴中行、检讨赵用贤疏劾之，受廷杖，出国门。庶子许国镌玉杯以赠吴，兕觥以赠赵。兕觥之铭曰：「文羊一角，其理沈黝，不惜剖心，宁辞碎首。黄流在中，为君子寿。颍昜生许国，为定宇馆丈题赠。」是觥传之黄端伯、陈潜夫，又传之章藻功、何蕤音诸人。今在曲阜颜衡斋所。乾隆戊戍夏，衡斋拓其文来京师，予为赋诗并考辨，而以拓本装册存于箧。丙午秋，奉使江西，而赵翁者庭自常熟往湖南，道出南昌见访，语及家世，知为赵公五世孙也。出拓本相眎，翁泫然久之。别去明年春，予按试袁州，翁自醴陵寓书来，道其积念先泽之忱，笃于寤寐，乞为致书颜氏，谋所以易之者。予谓衡斋为人重然诺，敦古义，非可以利干也，无已，则以法书名帖相易可乎？然亦不敢必也。得此札时予为篝灯夜起，耿耿无寐，愿以翁此意风厉天下为人后者，是可以作忠教孝矣。然使者既已还楚，其秋七月，翁果自来访予于南康，予时扃院试士，不可与客通谒也，谓翁可相待旬日不？翁曰：诺。则僦旅舍以俟予。试竣而属予为文，乞之。予曰：「颜氏之物既无物可以相易，若某之文，又岂足道乎？」然窃念衡斋于鄙人文字有笃嗜之癖焉，且夫颜氏收藏之博、鉴别之精，不止此一觥也，若其归于赵氏，则二百年先人之手泽也在收藏家损一物不足减其美富，而在孝孙之用心，得此一物足以回二百馀年忠义之气，则岂独予愿之，天地神祇将昭格而式凭之。是故至情之歌泣，可以动鬼神而贯金石也。今者庭赵翁不远数千里、凌寒暑、涉艰辛，百方营求之不恤，乃独欲假鄙人之一言而敢以拙劣辞哉？予既为赋兕觥归赵之歌，又为之小引，将遍乞京师及四方知交共属而和焉。盖深愳鄙言之拙且蹇，不足以赞扬颜氏高谊之什一，而尤冀当世通人丽藻交诵而传道之也。于是乎书。 |
《两汉金石年月表序》 | |
| 1 | 柳子厚论文之言曰：近古而尤壮丽，莫若汉之西京，惟书亦然。夫东汉之文，音情华缛过于西汉，而柳子独以壮丽推西汉，何哉？有虞氏之泰尊，夏后氏之山罍，殷之著周之牺象灌尊夏后氏以鸡彝，殷以斝，周以黄目，由质而文，固其势也。故曰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黄山谷亦云：以古人为师，以质厚为本。盖许叔重为说文解字，溯六书、沿八体，而秦篆、汉篆区以别矣。迨洪文惠作滂喜一篇，乃标举汉隶以为准绳，何其颛也？汉刻存者希矣，然欧阳子以不见西汉字为恨。而今所收者亦已数种，又窃自幸也。夫徵文考事以时为纪，兹编录全文，或以地，或以事类，惟以目所亲见为据，不复能依年次矣。故贯系年月为条叙于书首。 |
《桂未谷续三十五举序》 | |
| 1 | 曲阜桂未谷精研六书，尝举所说摹印条件如元吾子行之数，题曰续志原始也。续其举，故引说无例也。宋王球字夔玉，王俅字子弁，是两人，子行误以啸堂为球，今径改之，不主于纠正也。未谷论摹印诸条尚不止于是，是举隅之义也。其不名续学古编者以此。 |
《审正庙堂碑原本序》 | |
| 1 | 王弇州有言以兰亭参宣示，则华实配矣；以化度参庙堂，则方圆协矣。吾尝以此理参悟三四年，而今乃得之也。庙堂唐本见于孙退谷庚子销夏记，何义门独非之，谓退谷所藏本曾见于王文贞诸孙处，乃以山左本凑合重刻本者尔。退谷既称唐拓久亡，世无二本，而明韩存良所藏唐本，王弇州、孙月峰皆及见之，退谷独不闻乎？何以弗称也？韩存良，明神宗时人，既藏有唐本，而何以百馀年来退谷、江村、虚舟、义门俱未之见乎？然董香光不善临书，而其偶作虞书者，遒古特甚，则韩氏之帖想香光或见之，而百馀年以来不知此真本存何处矣。孙月峰见唐本，故以王节度本为僵；冯定远未见唐本，而以王本为钝。钝字盖不若僵字之精，而定远之妙悟亦已至矣。予因反覆寝食于子固、弇州、月峰、定远诸先生之言，而每念山谷老人之言不吾欺也。山谷云：字有锋锷造笔之势甚遒。此与月峰所言「笔笔皆蹲注法，转折特峭劲，近欧书」之语正相合。然则月峰之见唐本盖可信也。山谷又云：「张福夷家本与荣咨道本，其中缺字略相类。」又云「以石未刓缺，不以摹本补缀。」则荣本第一，张本次之，蔡本又次之，它数本新旧杂揉，所谓「海图拆波涛，旧绣随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裋褐」者，然尚有典刑，亦不可废也。以此证之，则山谷时所见已有王节度重刊凑入之本矣。重刻本之断不知在何时，尝以碑阴勃兴颂考之，此颂刻于宋真宗天禧三年，而鲜于困学在元世祖至元时已有「京兆府本无裂乃佳」之语，则是宋天禧以后德佑以前此三百五十馀年间所断也。王节度再立此碑在宋初建隆、乾德间兼中书令复镇永兴军之时。天禧则去立石时五十馀年。山谷题跋则去立石时百二十馀年，盖其时重刻之本尚未断也。然山谷所见本杂以重刻本者，盖非选重刻之精者，乃是补旧刻之失者耳；而山谷以为尚有典刑，则居今日重刻本又已断缺之后，因诸先生语取今日之善拓想像选集以追补之，奚不可也？予得宋拓化度旧本，玩索数年，乃敢选集是碑，财得不满二百字耳，非慎之又慎，曷敢轻为品目也？故僭题曰「审定唐本」。杜诗云「秋月仍圆夜」，明其为望后之月云尔。此文愚未见唐本时作也，今既得见唐本，别有考论矣。亦仍存此以附之见原文重刻隶韵序宋淳熙二年刘球辑隶韵十卷，今扬州人重录之。秦编修来求序，予既为校订讹误，可无庸序矣，而于其求序，不厌烦言者，隶虽一艺，然不可不知要也。其知要何在？曰戒嗜异而已。学者幼习正楷，其能者或喜涉隶以通于篆，此正路也。然书必衷于法，而法必准六书。六书者篆也。篆则必无一画可假易者。至篆变为隶，隶由汉始而汉人作隶书已有随手之变。至六朝而字体杂出，魏、齐、周碑尤甚。洪文惠之续急就也曰：「蔡氏石经未尝有一字好奇。」乃洪氏续急就篇中所举汉隶，则已多开好 |
| 2 | 孙守真按：以上脱叶或错简，今据愚所录者补如上。 |
| 3 | 奇之渐矣何以谓未尝好奇哉？然亦皆汉碑实有之，非洪氏自撰也。且如吴仲山戚伯著碑之类，汉人所赁石师既各不同，其间习俗沿承之同异莫能齐也。即以山岩屋壁之故书周礼六官、仪礼十七篇，虽杜、郑诸儒已不能俾以画一，况后人远溯乎？第就其流传可信者守其常而勿惊其变，亦学者慎思之事耳。惟汉碑泐蚀之馀，有不可尽以意断定者，则宁守其常。而所谓广异闻者，尤可惧也。即如刘氏此书以孔庙碑「恭」字下半为重圈笔，以郑固碑「卋」字中间直画误与左边横画相穿，此则汉隶所本无，而嗜异者误会其石泐之势以当之。诸如此类，则大不可也！而娄氏在南宋时方且沿刘氏此书以踵袭成书，俨然命曰字原，即如褒斜谷扬淮表纪「●缺字：柰攵」字是司●缺字：柰攵官名，未言篆𨽾之𨽻可通也，而必以隶皆通此乎？凡娄之演说多类此，是则视洪氏续急就之所举者其为嗜异，岂不更甚乎？盖隶者承篆而启楷，不可以不愼也。娄氏之书每一字下省其某碑之名，止列一二之数。观者第见其出汉隶，而更不详检其出某碑；即检其首卷出某碑矣，而其原碑又未必皆能目见而检寻之。于是但据所摹者命之曰汉隶，如此岂知吾所偶举「恭」字、「卋」字之类？尚有不止此者，吾恶能遍劝学者每见一字必理其拓本而加详之？亦惟可信者信之，稍有疑则阙之，即此一学隶书之事俨若与考订经传敬愼之心同一兢兢焉勿驰勿贰也。或亦为学之一端乎！ |
《洪筠轩读碑记序》 | |
| 1 | 临海洪筠轩以读碑记八卷示予，读之，叹其勤且博。近日钱詹事金石跋尾用意之密，庶其匹矣！王司寇金石萃编虽广摭，而精密或不逮此也。吾尝笑考金石者动言可证经史，其实证经者二十之一耳，证史则处处有之。记载搘拄何可胜原，惟当论其大者而已。有如唐温彦博，史言其褊急，好争论是非，而碑特言宏量不与人争，其相反乃若是。岑江陵固不应作谀墓文，此当表出之，以资论世者。金石文固不专以书论，然若秦绎山碑，魏受禅表，实以备篆隶体耳。唐升仙太子碑，以其阴衔名出薛、锺二家书而存之，不则仆而毁之可也。若职官之除授，年月之前后，其实有关系者著之可也。其他偶有错互不可枚举，吾安能为此废日损功耶？至如唐文宗大和，宜据石刻以正板本作太和之误；辽道宗寿昌，据石刻以正史作寿隆之讹。又如汉〈礼器碑〉，知阙里圣母姓并官氏，以证姓氏书；宋〈泰山碑〉「尊贤尚德，下武缓刑」以补〈大雅·传〉说。诸如此类，则亟宜表出之耳。不然，岂有传注笺疏之不治而孜孜日从事于金石文者哉？近人辑录金石文者多矣，未有若洪君之精密者，故于此略及之。 |
《复初斋文集卷第三》 | |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候官李彦章校刊 |
《苏诗补注序》 | |
| 1 | 昔赵东山有左传补注，近时顾氏、惠氏又皆有左传补注，盖「补」之为辞不嫌于复也。方纲幸得详考施、顾二家苏诗注本，始知海宁查氏所补者犹或有所未尽。闻前辈于山谷诗任注、半山诗李注序叶残字皆访求珍录，盖古人一字之遗，后来皆得据以考证，是以凡原注所有者，攟残拾坠，录之于箧久矣。歙县曹吉士从方纲订析苏诗疑义，日钞一二条，遂成此帙。而方纲之管见，亦间附一二者，欲以益彰原注之美耳。 |
《刻黄诗全集序》 | |
| 1 | 乾隆壬寅冬，方纲校黄诗三集注上之，诏刊入聚珍板，于是数百年未合之足本广布艺林矣。后四年，奉命视学江西，携其草藳于箧，而宁州新刻本外集之后八卷，即旧本豫章先生外集之四卷也。又其别集与史季温注者不同，而宁州新刻分体失其旧式，爰合写为一本，附以黄子耕谱，通为五十六卷，时时与学官弟子论证其所以然。盖自方纲年十九诵浙浒陈苏庵辑汉书，辄奉先生「质厚为本」一语为问学职志，今将四十年，所与学侣敬申修辞立诚之训者，不外乎此。书诸卷端以俟稍有解会处，欲略疏数语为之序。然每一念及，辄立咫焉汗洽襟也！道园遗藳序运使曾君既以愚所编次道园诗十卷锓版于扬州，梧门学士复出所藏遗藳六卷寄曾君续锓之。予曰：是不可不详说也。盖予三十年前于史馆手钞补入前编者，即从是本得之，而其不欲尽钞补者，非仅以尔时校勘无暇力也，直谓不必尽钞补耳。凡为古人编集外诗者，重其人也，重其文也；而其文足为其人重者，又有不同焉。若山谷之诗既有前集矣，又有外集、别集；而外集、别集注本至今与前集并著。东坡之七集则又视今行之 |
| 2 | 孙守真按：以上脱叶或错简，今据愚所录者补如上。 |
| 3 | 全帙为尤足珍矣。吾于道园集，每据门人李本序以辨正黄序自编之说，然当斡克庄徵全藳时，先生岂竟略不加意乎？虞胜伯之编遗藳盖从其后追忆之，故遇残篇剩草，皆所不忍遗，此则后人用心之勤，抑与当时得失寸心之自知固微有间矣。以今覆读是编而后知黄序谓先生自编者，特言之未详耳，非失实也。盖学古录所未收，实皆先生所不欲存者，故黄序以为先生自编耳。先生当日所弃去不欲存者，而今反以其后人勤录之意而附存之，将以重其人欤？将以其文为其人重欤？试取遗藳之作与前编同读之，直有判如出二手者。先生有神，宁勿顾之而心未惬欤？故必深味斯义而后可附存是编于全集之后；或锓诸别帙以备考订，其庶几无害乎！嗟乎，诗至苏黄而后难乎其为作者矣。若先生之诗酝酿六经、荟萃百氏，熔精鍊液以成一家之言，善读者深探而神会之犹恐不及，遑复多求哉？若放翁、诚斋洋洋洒洒，篇目动以千万数，抑又当别论尔。 |
《陈白沙先生集序》 | |
| 1 | 君子所以学者为己而已矣。浑之天地万物皆为己也。为己则必无人己间，尚有纤芥累者。有明白沙陈先生之学则可谓为己而无累者矣，而人犹或谓其西南驿诗寓意于琼山者何哉？世传琼山之齮三原也，坐吴祯、刘文泰辈耳，且说者以琼山主会试发策之语度之，试问琼山发策所指虚慕道学之士、为诡异之行以徼名干誉者，曾与先生奚涉乎？彼盖痛斥其时士习之不醇者，俾养学术而正文体也。即与三原尚无与，而况先生乎？三原之去官在琼山入阁之后；先生以成化十九年应召，在琼山入阁之前，而琼山之主会试在成化十一年乙未，其援此傅会者不辨而自明矣。先生入京不谒琼山，盖正在以疾辞秩之时，而其祭琼山文所云足不至公之门者，又特以自道其积慕未申之隐，而好事者又援斯文与「山雨不来」之句并案焉，其亦支而弗通矣。粤之先贤如二公者，其学之醇实，心之光明磊落，亦可以无他议矣；而世尚有疑而议之若此者。甚矣，为己之学，众人不识也！君子之于人也，学问议论初不必其尽合，然必显然有所驳正发明以伸吾见，而期归于一，是未有口不明言而故假他端以寓其愤激者。假若琼山有所异于先生，则必昌言于先生而使知之；其未昌言之，则其心无异于先生必矣。明代士大夫习气喜为党同伐异之论，稍有可假之端，则科道诸曹哗然交章，辨难蠭起，横议滋而门户立，朋党众而权奸炽。自古为学为文之害及世道人心者莫甚于此。以白沙先生之道力常伸于天地之间，超然独立于万物之表者，而何为亦必援之使入此而后快哉？予读先生之集，不足以毫发阐明先生之所得；顾见序先生文者斤斤于朱陆异同江门会稽之辨，予则何敢焉。因见重刻本尚存黄氏所为应召录者而惧览者之弗究其实，故第就此一条言之。 |
《安我素先生集序》 | |
| 1 | 岁己亥，予典江南省试，得无锡安生吉以春秋冠其乡。比生来谒，则温粹之气油然而深长。一日，手所校刊其先我素先生集属予序之卷首则当时谏草也。当明神宗之世，高、顾诸君子为士林标准，一时若大庾之谭，馀姚之孙，皆附载安光禄传中，而光禄裔孙独能表章其遗文，显幽光而伸亮节，与史策并垂矣。予尝得万季野手书先生本传草藳慨然想见其为人。又尝获藏先生之祖桂坡公所旧藏宋椠苏诗施顾注本，每念文字之真契出于忠孝，非区区藻缋之艺所能工也。今安生日抱遗经研穷古人心得之秘，剖析其同异，而所以阐扬先人之撰述者笃志不渝又如此。君子之泽必昌其子孙，理之可信者也。生又为余摹桂坡公遗像于苏集之前，而余得敬识数言于其先人遗文之卷末，庶安氏后人之读书感旧者有所兴焉，则所裨岂浅哉？ |
《孙忠靖公诗序》 | |
| 1 | 明督师总制兵部尚书代州孙忠靖公当明社岌倾之际奋力独支于关陇河陕之间，为杨嗣昌所挠阻，卒以身殉而威震三边，英光塞天地，忠节具于史传，岂复仅以文字见于后世哉？所著白谷山人诗钞上下二卷，古今体凡二百五十首，其门人冯君如京序而传之。昔秀水朱检讨综有明一代诗人，至殉节诸臣或表其事以重其人，或因其人而存其诗之什一，而是集独不与焉，盖朱氏所未见也。是集在公平生，泰山一豪芒耳，然犹足见公之襟怀寄托，如聆其谈笑而亲其翰札也，讵不幸哉！集名题曰白谷山人，盖沿其旧草也。今敬依乾隆四十一年 钦定胜国殉节诸臣专諡题曰孙忠靖公诗，盖其片言只字皆精忱所流露矣，又恶得徒以词翰视之。 |
《重刻王文简五七言诗钞序》 | |
| 1 | 渔洋先生五七言诗钞虽云钞不求备而古今诗法之正脉系焉。即以所托古调，若仍沿白雪楼遗意，且五言自杜、韩以后若皆视为变体，或类举一废百乎？然先生提倡神韵，高挹羣言，其所举似本自如此。揆诸三昧十选，沿波讨源，若涉大川，兹其津涯也已。顾刊行板本时，于诸家原序、原注校写皆未归于画一；愚尝憾秀水朱先生经义考于原序岁月多所遗失，二老此意傥可相视一笑欤！窃谓诗教崇深，通才精诣自当博综诸家全集；如以汇辑一书择其尤雅，则斯编实后学指南，有通途而无流弊也。暇日偶取曩所校写之本质诸云谷叶君，君复以其尊甫花溪翁夙所考次，适有相印合者，遂依次重锓之，以公诸同好，犹先生初志也。篇内有未及书按者，亦犹昔蒋刻附注之例云尔。 |
《渔洋先生精华录序》 | |
| 1 | 昔任天社选山谷诗文曰《精华录》而渔洋诗亦以是名。此《录》餍饫人口久矣，方纲按试来山东，新城学官以此书无专序，谓此土士人之意欲方纲为之序。方纲宜援计甫草之例以谢之，而又不敢以空言谢者，何也？先生之诗自渔洋前、后集以讫《南海》、《雍益》、《蚕尾》诸集可谓富矣。今约取之，而目曰「精华」，其果先生精华所在耶？且先生诗之精华当于何处觅之？在当时有谓先生祧唐祖宋者固非矣；其谓专主唐音者亦有所未尽也。谓先生师韦、柳者似矣；顾何以选《三昧集》而不及韦、柳？又谓具体右丞似矣，然又何以钞五言诗不及右丞？是皆未足以尽之也。或曰「读先生诗当熟《史记》、《汉书》」，故以惠氏、金氏、徐氏诸笺说援据极博而尚有补注者；然且又举司空表圣、严沧浪言诗之旨归于妙悟，又若不假注释者。此皆仁智各见，吾恶乎执一处以求之？天社之于山谷也，其录取精华之义盖罕有知之者，即以盛君此序所谓《山谷精华录》者，愚尝考之，乃后人伪托之本，而天社原书久佚。且山谷之诗或云由昆体而入杜也；又或谓其善于使事；又或谓其纯用逆笔也。此果皆山谷之精华乎？愚在江西三年，日与学人讲求山谷诗法之所以然，第于中得二语曰「以古人为师，以质厚为本。」尚未知于天社之意有合乎未也，而奚敢直举所见以序先生诗哉？愿与善学者质之耳。 |
《孔撝约集序》 | |
| 1 | 凡作序者必于其书有所资证而后序之。予从来不欲以泛赞作题辞也。况吾撝约相与对榻论析非一日矣。今于其所著述思所以阐其要而补其遗者。说经之条则大戴记、公羊传其最著也，公羊予所论者皆不能以入此，惟夙所最心切者，小辨以下三篇之目次也。汉志孔子三朝七篇。师古曰孔子对鲁哀公语也。三朝见公，故曰三朝。王应麟曰七篇今在大戴礼，千乘、四代、虞戴德、诰志、小辨、用兵、少闲也。今大戴礼小辨第七十四、用兵第七十五、少间第七十六。昔尝与撝约读至此，撝约曰此三篇当在文王官人之前，则三朝记七篇相属矣。此非诸家所云错简可比，实大戴篇次之定论，学者所宜知也。撝约每来吾斋有所札记，今其手迹尚有未尽检出者，若所辑岐鼓凡将篇，久欲勒诸石而未果，今屡检敝箧，尚未得也。惟读汉书一条地理志下篇鲁国分壄条末：东平、须昌、寿良皆在济东属鲁，非宋地也。当考此句。师古亦误注。撝约曰：此十八字是后人读汉志者校勘之语，须昌、寿良皆属东郡，光武叔父名良，故曰寿张，今仍称寿良，知是魏以后人所校语误入正文耳。此于考订汉志极有关系，予已书诸汉书校本矣。旧学相知之语如此有益者，安可不记？书此于君集前以资订证？ |
《涛音集序》 | |
| 1 | 涛音集八卷，皆掖县人诗。盖西樵教授莱州时，阮亭省兄于学舍，相与观海赋诗，因撰次其邑人之作也。往往有两先生系评云。予访此书三十年不得见，今按试于莱，始见之。试竣日，亦观海于蠡勺亭而求所谓亚禄窟室黄门别墅者，则堙废久矣。渔洋窟室画松歌，盖和孙黄门作；所谓江南吴生者，赖此集以传其姓名，而注渔洋诗者皆失之，则是集之久不著于世可知也。集内附载渔洋诗，吴生前后凡三见，中以道子衬托耳。今所行渔洋诗则删去中间吴生句，虽视初本若稍剃其芜，而于层折乃转未了然也。黄门原唱亦有未合拍处，当是一时偶以石几刻画见其神致飞动耳。集中类此者亦尚复不少，读者第赏会其神致而姑勿深论可也。是集之成在顺治十四年丁酉，正两先生昆季盛年驰声艺苑之时。其后渔洋作西樵年谱，于然脂、涛音二集皆追序及之，盖已不能无陈迹之感，而况今日考新城著录者耶？莱之人士方谋重锓于木，欲方纲为之序，故独就其切于渔洋者言之。 |
《新城县新刻王文简古诗平仄论序》 | |
| 1 | 诗家为古诗无弗谐平仄者，无弗谐则无所事论已。古诗平仄之有论也，自渔洋先生始也。夫诗有家数焉，有体格焉，有音节焉，是三者常相因也而不可泥也，相通也而不可紊也。先生之论古诗盖为失谐者言之也，紊亦失也，泥亦失也，紊斯理之，泥斯通之，夫言岂一端而已，言固各有当也。方纲束发学为诗，得闻先生绪论于吾邑黄詹事，因得先生所为古诗声调谱者，既又见江南屡有刊本，或详或略，又有所谓《诗问》、《诗则》者，其论间有搘拄，亦大同小异。今见新城此刻抑又不同，或遂疑其有贋。方纲盖尝熟复先生言诗之旨，而知其不相悖也。夫张、王、元、白之雅操不可以例杜、韩；山谷之逆笔不可以概欧、梅。吾恶知先生当日有所为而言之，之为桓司马耶？为南宫敬叔耶？其知者则曰举一以反三也，其不知者则曰举一而废百也。今日高才嗜古者稍有所得，辄往往讪薄先生，渐且加甚矣；其墨守先生之论者，尚知闻謦咳而爱慕之，得其片纸只词以为拱璧。方纲若不为之剔抉源委，俾读者知其立言之所以然，其于甘辛丹素、经纬浮沉之界所关非细，故因新城学官之请而为之序如此。 |
《小石帆亭著录序》 | |
| 1 | 石帆亭者，渔洋先生论诗处，在新城里第池北书库间。昔吾邑黄昆圃先生受学于渔洋，至视学山东役竣犹亲执经问业于此，方纲幼及昆圃之门，辄心慕之。后四十年而方纲视学于此，窃思渔洋先生以诗学沾溉后贤，顾后来受其膏馥者或往往厌薄先生，盖始于赵秋谷后人所闻不逮秋谷而亦转效之。实则先生言诗窥见古人精诣，诚所谓词场祖述、江河万古者矣。方纲幸得承先生门墙绪论，复得与学人训故齐鲁之间，急以阐扬先生言诗大指为要务，辄因新城新刻古诗平仄论而推广沿溯，约为书六卷。使院四照楼前有石焉，旁有水亭，因题以「小石帆」而窃比于著述之义。 |
《三元诗序》 | |
| 1 | 乾隆四十有六年岁在辛丑， 圣天子久道化成， 寿考作人之庆，锡福极于众兆民毓瑞于士林，厥有三元应昌辰而出，则吴郡钱生棨也。维时 帝庸作歌，风云之壮丽，礼乐之光华，腾耀呈露于 天章藻彩之间，猗欤盛哉！于是刑部侍郎姜公，翰林侍读学士彭公，偕吴郡诸公仕都下者于闻喜公宴之后卜期张筵为之贺，而方纲举酒以相属，再拜言曰：粤稽甲乙科之设，自唐至今，千一百六十四年，其间状元之可考者，自武德元年孙伏伽以来三百四十有一人矣。而三元者，才八人耳。若唐张又新，宋杨置，其名位行业无可称于时，其见称者，或以字，或以官，或以封爵，然独王沂公、宋莒公为较著，而李心传所记宋之三元，则及沂公而不及莒公，其曰青州试，曰南省试，曰廷试，盖沂公之相业尤著于当时，载诵于人口也。礼射义曰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岁献贡士于天子，天子试之于射宫，其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郑注曰三岁而贡士，旧说大国三人，次国二人，小国一人也。然则古之所谓选士、俊士、进士者，既同等而进于王朝，则必皆有冠其等者，而其人之姓名不传，则是所重者在设教观德，而不在于荣名也。唐宋已后士大夫益重科目之选，而考德敦行之实或不逮于古者何欤？毋乃不求诸忠孝之大原，而徒骛乎名誉也？其甚者或竞逐于荣利也。昔杨大年见沂公所作赋而叹曰「王佐才也」，及后为相，范文正以宰相之任推之，沂公独逊谢不自任。然则其谦退敬诚之意根于器量而无弋名邀利之心，盖终身以之矣。夫士以学养为归，以质厚为本，此读书立身之要言，非为中三元而后以此受之也。然而所以膺福禄于无穷者，初不出乎此。于是钱生再拜受之。爰为考序唐宋已来三元姓氏书于册，而方纲与诸公同赋喜宴之词，书此以为之序云。 |
《续禅智唱和集序》 | |
| 1 | 南康谢子移守扬之四年，将入觐以次韵蜀冈苏诗合为卷而以录别诸作附焉，曰续禅智唱和集，踵新城王司寇故事也。方纲于其旋任而告之曰：渔洋有唐人神韵集之撰，刻于扬州，而其本不传久矣，今子续是集也，傥更可访耶？渔洋诗得山川挺秀之气，少年时得之扬郡居多，将以吾子之续是集卜之也。苏诗，渔洋所最服膺，而于五言古、七言近体颇有未惬者，顾若游东西岩诸篇何必盛唐之为三昧哉？则是诗也，其于渔洋离合必有间矣。然吾尝谓渔洋真知诗之正法者，盖旷代之感绵邈而相属者即诗法也。空山禅榻之间，泉窈然而鸣，树蓊然而合，子其若或遇之，非我所能言诠矣。谢子曰有是哉，遂书此以序之。 |
《重刻吴莲洋诗集序》 | |
| 1 | 汾阳曹仆卿以其乡人张观察之意俾方纲校订莲洋诗刻之，为取钞、刻诸本校月馀乃定，序之曰：此事离、即二义尽之矣。即者或可执迹以求，而离者不当执迹以求，此其大较也。昔渔洋先生每谓开元、天宝诸作全在兴象超诣，然如王右丞之作则句句皆真实出之者也。即王少伯斋心一诗空洞极矣，而按之具有实地，如画家极空蒙烟雨之致而无一笔不可寻其根源，此诗之所以为诗也。唐人惟白香山处处著实，转有求其著实而过者，如言音声之直而譬诸笔描，岂有不类于滞？是以渔洋先生极不劝人学之，然「民之质矣，日用饮食」，布帛菽粟皆至鄙浅而可以充人饥寒之用，若所谓五城十二楼弹指即见者，则即之转远已矣。然渔洋先生虽以此自高，而独具中和之气，不至太过，是以他家亦不能及。若莲洋之诗则奚所处乎？语曰日临兰亭一本终不成书，见过于师者不从门入也。开元、天宝诸公孰其似渔洋者耶？今渔洋以为三昧，则渔洋之似而已矣。后乎渔洋者，孰当似渔洋者耶？今渔洋以为得髓，则不渔洋之似而已矣。夫浮海之喜，信道之笃也，况其一往所托，实有不朽之处，而气之所至，吉祥止止，骑箕尾而比列星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虽渔洋莫能节制之矣。无已，则仍就渔洋之说编之。 |
《愚谷文存序》 | |
| 1 | 予与槎客以文字相知定交三十馀年矣，而未得为之序。今得见所存藳而序之者。槎客，东南名士。其文淹贯载籍力追古作者，不待予言也。其徵文考献裨益于风化，人皆见之，亦无俟予言也。乃今见其言人所不能言者，则周松霭订阎之序也。古文尚书诚不无可疑处，然义皆醇正，列于学官久矣，即如其中一二偶见他书者，安得从而议之？今日读尚书者竟以驳古文为事矣，皆阎氏此书树之帜也。且如大戴礼记有汉时冠辞，不闻有人特为一书专驳大戴记者，而梅、阎之辈顾必力讦尚书之伪。且如切磋道学诸条既见大学矣，又见尔雅，春秋传穆姜亦有元者善之长诸句，古籍错见处曷可胜言，而阎氏辈必举大禹谟危微精一之语而亦疑之，此其害于世教人心非细，则其他条即或偶有所见者，亦当存而不论。总之，此等书不作可也。今周君之书予所未见，予亦时时有订阎条件，不过附记于读经条下；况阎氏之纵笔轻肆，启人好议论古人之渐，其书学者本不必观，而今日读槎客集有以发我所欲言，敬告读斯集者，勿仅视为谈艺资见闻之助而已。他日傥得见周君之书，更当出区区订阎诸条相质证焉。 |
《坳堂诗集序》 | |
| 1 | 司空表圣生于王官谷，元遗山在汾晋，王渔洋在济南，皆北地诗家之秀而皆能知神韵之所以然。今人顾专目渔洋言神韵者何哉？献县戈芥舟坳堂诗集不蹈格调之滞习，亦不必以神韵例之，顾其藁有任邱边连宝一序，极口诋斥神韵之非，甚至目渔洋为神韵家。彼盖未熟观古人集，不知神韵之所以然。惟口熟渔洋诗辄专目为神韵家而肆议之。且又闻其尝注杜诗，其注杜吾未见也，第就此序举杜诗「浣花溪里花饶笑」二句、「巡檐索共梅花笑」二句，谓杜集中只此二处是神韵，不通极矣。神韵者非风致情韵之谓也。今人不知妄谓渔洋诗近于风致情韵，此大误也。神韵乃诗中自具之本然，自古作家皆有之，岂自渔洋始乎？古人盖皆未言之，至渔洋乃明著之耳。渔洋所以拈举神韵者，特为明朝李、何一辈之貌袭者言之，此特亦偶举其一端而非神韵之全旨也。诗有于高古浑朴见神韵者，亦有于风致见神韵者，不能执一以论也。如「巡檐索共梅花笑」二句则是于情致见神韵也。若「浣花溪里花饶笑」，「笑」字则不如此，此乃窃笑、取笑之笑，与笑乐之笑不同，且此二句亦与情致不同。彼举眼但见二处皆有「笑」字遂误混而言之，可乎？卽观此语则所谓注杜者其谬更何待言，而以此序坳堂诗，其可乎？芥舟昔为边君作序，亦何尝无稍憾渔洋之意，然而不害者，芥舟之意先举信阳以影出渔洋，则切合矣。愚曩者固已于藐姑神人之喻，微觉渔洋儗不于伦矣。渔洋又尝谓杜〈吹笛〉一篇为大复所本，即此类也。神韵者，本极超诣之理，非可执迹求之，而渔洋犹未免于滞迹也。芥舟诗正妙在不滞迹，虽不滞迹，亦不践迹，观者聊以存其真可矣。故削去边君序而为之说如此。 |
《陶庐杂录序》 | |
| 1 | 陶庐杂录六卷，法式善梧门撰。梧门姓孟氏，内府包衣蒙古世家，原名运昌，以与关帝号音相近， 诏改法式善。法者，国语奋勉也。其承 恩期许如此。自其幼时颖异嗜学，尊人秀峯孝廉受业于予，故梧门得称门人。刻意为诗，又博稽掌故。其于诗也，多蓄古今人集，闳览强记而专为陶韦体，故以诗龛题其书室，又以陶庐自号。其于典义卷轴每有所见，必著于录。手不工书而记录之富什倍于人，即此卷可见其大凡矣。与予论诗年最久，英特之思、超悟之味，有过于谢蕴山、冯鱼山；而功力之深造尚在谢、冯二子下，故数年前阮芸台在浙以其存素斋诗集送付灵隐书藏，而予未敢置一语。今笠帆中丞以所梓是编属为一言，则其中有系乎考证，有资于典故者，视其诗更为足传也。梧门子桂馨亦能文，早成进士，官中书舍人，深望其以学世其家，而今又已逝去，抚卷怀人，耿耿奚释？况吾文之謭陋，又安足以序之。 |
《花王阁剩稿序》 | |
| 1 | 昔欧阳子序梅圣俞诗有「穷而后工」之语，予窃非之。周末〈板〉、〈荡〉诸什不能跻诸〈清庙〉、〈生民〉，而少陵稷契自许，岂必借彼羌村、巫峡之寄兴哉？诗之工不工不系乎穷达明矣。今观景城纪公之诗而知欧阳子之言未可尽非也。诗皆明季天崇闲作，忧时感事，多怫郁沈痛之音，然而每有事外远致，盖尝综论有明一代之诗其伪体无论已，其稍有气骨者每变而卒不能自胜，何者？无事外之致也。明之季也，党于朝而社于野，一二笃志古处之士，出言而不自知其过激也。公安、竟陵兆其先，云闲、西泠泄其后，其既泄而莫可遏，则有力者弗能收也，故必不得已而宁取桐城钱饮光之诗以为能稍敛浮响云尔。木荣于春落于秋，而飘蘀之音、焜黄之色反足以增天趣者，惟其闲寂之感人深也。予曩尝与吾友钱蘀石论田闲集，谓北方诗人无其比。蘀石为言阮旻锡夕阳寮集可以相竞。及取阮集观之，乃闽人也，然其诗亦不及田闲远甚，而北人之集在其时竟无可举者。今见是集虽视田闲多寡不同，要其峻冷孤峭可以相视而笑矣。集本六卷，既散佚，此其残稿也。然萧寥无多之境与所遇正相称。君子论诗至明末诸家其音哀以思，比于乱矣。谓庶几河闲训典之区尚有诗在也，其必自此集乎！ |
《复初斋文集卷第四》 | |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候官李彦章校刋 |
《蘀石斋诗钞序》 | |
| 1 | 秀水钱阁学所为诗曰箨石斋集者三十有六卷。阁学旣自序之，乾隆丙申夏，阁学奉 命视山东学政，将出都，新安程吏部、钦州冯孝廉属方纲钞其诗。方纲与箨石相知在通籍之前，而谭艺知心于同年中为最。自己卯春，蘀石自藜光桥移居宣南坊，方纲得与晨夕过从，至今十有八年；中间方纲使粤者八年，而前后共吟讽者则十年。十年论文之交，世固有之；至于心之精微，人所难喻，方纲于蘀石则固敢谓粗喻矣。其诗浓腴淡韵，若画家赋色向背凹凸，东坡谓于王维千枝万叶一一皆可寻源者也。爰略摘取为四卷以见其槩，以俟其全集之刻云。 |
《瓯北诗集序》 | |
| 1 | 语曰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岂以时易过而境不留耶？吾尝疑之矣。白傅之于元相也，格调旣合，工力亦相埒，而其言曰伐石者观劖迹，发矢者听弦声。两公之心力必有专至微眇而不易以告人者矣。岁己卯、庚辰间，予与耘菘邻居寄园旧址，日夕过从谭艺。癸未春，同校艺礼闱，夜闻君吟啸声，与诸桐屿联句至百韵，达旦相示，才气横溢，辟易万夫。比出闱旬日，耳侧犹作砰訇砯砉声，欲出一二语以举似之，而竟未得闲。后八年，予视粤东学政，而耘菘守广州。辛卯秋，迁贵州兵备道，将受代未行一日，独与画师吴水云买小舟探罗浮、华首、冲虚诸胜。予时试诸郡毕，日坐使廨药洲上，想君诗思眑眑在海天云石之外，亦欲于赠行时题记数语，又未得遂也。今耘菘之诗裒然成帙，旣登于梓者二十七卷，邮寄示予且属以一言。君方掌教邗江而予于二千里外披诵前后诸什，坐卧不能去，宜有以发挥集中之所得矣。然旬日以来把卷驰溯，如见君双眸射人，摇膝捻髭于烟月间，而其诗境硉兀奇宕，音在空外，吾安得执一解以印定之？岂得以时与境不相值为辞？又岂得以良工藏璞之秘自拟乎？他日晤耘菘，对案伸纸，必有所以相质者矣。 |
《祝芷塘使蜀诗序》 | |
| 1 | 芷塘编修典蜀试之后三年，方纲始得见其纪行诗二卷。吾友鱼门吏部序之，举新城王文简以发端，予盖反覆读之而不欲以文简儗也。世或言蜀道集为文简补作，是或未必尽然，然其时文简年才三十九，郎官出掌文衡，不可谓非盛遇；而其诗壮浪顿挫，中间出幽崖密箐之气，嘷虎豹而嗁■狖，此文简蚤岁自序其诗以为性多感慨者，而岂可以律后人哉？学文简诗者或望其气而不本其内心，袭其貌而不究其君形者，诗人之秀气所以终无由自达也。今编修斯集其题其境什二三同于文简，而其深秀秾发、天骨映彻，不可于笔墨间求其肖似者。元裕之有言「乾坤清气得来难」，必非日临兰亭一本者也。予八年于粤，亦文简所旧游，深愧学殖謭薄，风流莫接。而去年春旋役道中，望蚕尾诸峰青峭云表，偶然有会，亦赋一诗以微寄此意，不谓今日得读编修斯集而有以发吾所欲言者，因并以质之鱼门。黄仲则《悔存诗钞》序今年夏闻黄君仲则殁于解州。其冬，运使沈公钞寄其诗来俾予编次，旣而得洪君穉存所为仲则行状，称其诗可传者凡二千首。今是钞仅千首。予又删其半，存五 |
| 2 | 孙守真按：以上脱叶或错简，今据愚所录者补如上。 |
| 3 | 百首而已；又不知尚有可传之作若干首落何处也？予旣惜其诗不尽钞，而于所钞乃从严删者何哉？予初识仲则于吾里朱竹君学士座上。读其诗，大奇之。自此仲则时以诗来质，其信予之笃出于中心之诚。予今日见是钞如见仲则，亦相待以不欺而已。予最不服欧阳子穷而益工之语；若杜陵之写乱离，眉山之托仙佛，其偶然耳。使彼二子者生于周、召之际，有不能为雅、颂者哉？世徒见才士多困踬不遇，因益以其诗坚之；而彼才士之自坚也益甚，于是怨尤之习生而荡僻之志作矣。仲则天性高旷而其读书心眼穿穴古人，一归于正定不佻，故其为诗能诣前人所未造之地，凌厉奇矫，不主故常。其有放浪酣嬉自托于洒筵歌肆者，盖非其本怀也。仲则为文节后裔，每来吾斋拜文节像，辄凝目沉思久之，予亦不著一语，欲与之相观于深处，而孰知其饥寒驱迫，无晷刻发箧陈书之隙，而其精气已长往矣。然而其诗尚沉郁清壮，铿锵出金石。试摘其一二语可通风云而泣神鬼，何必读至五百首哉？所以兢兢致慎，删之又删，不敢以酒圣诗狂相位置者，欲使仲则胸中抑塞磊落之真气，常自轩轩于天地间。江山相对，此人犹生，正不谓以长歌当痛哭也？穉存评其诗出于太白，然此或人多知之者，吾是以不具论。 |
《陈南麓先生北园集序》 | |
| 1 | 方纲为儿时则闻外祖张方九先生每称都御史南麓先生家训之善，及壬申，与公子齐绅同成进士，官翰林，语及先生诗文集而未得见也。先生与方九先生皆林氏壻，林本丁氏，尝于山阴祖居之后山筑北园，丁公宪侯所为营构也，故以北园名集。又有春明撷芳诸集而北园集山居之咏为多。今丁巳秋，始于先生从曾孙云骑尉广宁箧中见之，属方纲为序。又得题华秋岳所为北园图，并读图后金绘卣十诗，即谓斯园至今存可也。先生于性道之学、经济之学、词章音律之学他人所毕生精力莫能殚究者，而以一身兼之；又挟以清刚隽上之气，如见其侃侃不阿而目光四爥也。是集始于官京师，终于居鉴湖，即以北园诸景详于绘卣诗，而此集三卷中亦多拈其所未备者，是则考山川可以裨地志，述祖德可以补家乘，宜乎贤从孙之手写不释，出入与俱也。而方纲以姻家子姓之末，积数十年之久，得快覩从前之所未见者，回环今昔，感慨以之。附名其后有深幸焉。故不辞拙劣而为之序。 |
《见吾轩诗集序》 | |
| 1 | 壬申冬，方纲初入翰林，得问字于桐城张中畯先生。时先生嗣君茳亭前辈已先读中秘书，长方纲二岁。每请业于先生斋中，退而与茳亭切磋论文。其后数年与茳亭同修起居住，晨夕共几商订者又四年。于是先生论诗之秘前后饫积于胸者迨十年矣。盖先生最服膺者在昌黎集，尝手评之数遍，故其气劲而词达有得于韩诗者为多，然方纲于时肄习国书翻译之课，又以质钝，矻矻无暇日，于先生诗未得手写以卒业也。茳亭虽同馆同直，然每体先人志，谦抑不自任，其全集亦未竟读。后二十年，方纲自江西旋役，道出宿州，而茳亭弟荔亭司铎于宿，手辑四代讲筵诗属为序之。先生与茳亭诗皆在焉。国朝词林一门四世入直讲筵者罕矣。四世皆有著述以传后者，抑又罕矣。始叹桐城张氏自文端公以来累叶硕学名家，忠孝之笃，风雅之宗，未有能及者也。今又六年而先生孙某手录全集以来，且属为序。方纲旣幸夙昔受知之深，今始得藉以偿所愿，而又幸乃孙之克成先志也。夫以翰林馆课应制之体与韩子陈言务去之义能合为一手者有几人哉？况今读先生集中诸篇，其古今各体又不仅以效韩为专长，则其包孕才人学人，奄有诸家之所擅美者，非合订而编次之，不能知也。故敢不揣暗昧，勉徇其请，为排辑成若干卷，而略述师门数十年中区区愿学之忱以复焉。他日仍当访先生韩诗手评本以究精诣，则又方纲所日夕悚然惟恐弗及者也。 |
《月山诗稿序》 | |
| 1 | 传曰诗发乎情，又曰感于物而动。夫感发之际，情与物均职之；而情与物之间有节度焉，有原委焉。溺而弗衷者，非情也。散而无纪者，非物也。尝持此义以例近日诗家，如渔洋四言曰典远谐则者，衷乎情尽乎物矣。而至于发抒极致，各指所之，则初白诸体乃有渔洋所未到者。三十年前在端溪舟中尝与沈椒园前辈畅论斯义，椒园辄欲举初白诗集引申而笺疏之，然予窃谓初白深入白蘓，每患言之太尽耳。今读月山诗稿，亦出椒园所手订，乃觉寻常景色悉为诗作萌坼，凡有触于目者，皆深具底蕴焉，非物自物而情自情也。故为诗者实由天性忠孝笃其根柢而后可以言情，可以观物耳。又读月山诗话，虽上下千年，评隲不多，而就其大者，如渔洋之薄视香山，至于杜公八哀而亦讥之。若李潮八分小篆歌高出韩、苏之上，皆渔洋持论未定者，得此数条以辨正之，诚诗家定案矣。予于论诗深不欲似近来学人腾笑于新城，而于椒园欲注初白诗之意，今始得触发于言情体物间，炉香茗椀，处处皆实诣也。正如读山谷〈大雅堂记〉，则毋庸注杜可矣。 |
《蒋春农文集序》 | |
| 1 | 乾隆壬申礼部试，同榜成进士者以古文名家二人，曰馀姚卢绍弓，曰丹徒蒋春农。时予在诸君中年最少，辄与二君子往复，上下其议论：绍弓则同读中秘书，以校讐相与辨证；而春农授中书，直禁近，以隔岁再入春明，相与握手言欢，函资雅故，视诸同辈相得为尤甚也。予尝谓为文必根柢经籍，博综考订，非以空言机法为也。绍弓之文得力于校勘诸经，贯串百家，每联几赋咏，绍弓起步庭中以手自拭其面，同人笑曰：「此君胸中剖别同异，省却頮面脂药钱耳。」而春农每来坐中，手箧椟，快辨横飞。有与商古籍者，则屈指唐镌宋椠某书某板阙某处，某家鉴藏某帖，如贯珠、如数家珍，问者各得其意以去；而春农杂以谐谑，初若不经意也。嗟乎，此则文之心也！已后数年，诸友或出使，或告归，聚散不一。绍弓归里后仅一至都门，与予共论次者数旬耳。岁己亥，予典江南乡试，春农访予于秦淮驿馆，犹相与考订摄山诸碑，出所藏古研与予审定欵识者累夕，而同年诸友罕得合并无复曩时城南唱酬之盛矣。绍弓逝后，予为志其墓，而未得序其全集。今春农之孙延菖出其所钞诸体文来属为序，乃慨然思举此中汲古苦心以导后学，而回思四十年前所得于益友者，不禁涕泗之交集也。遂书此以复之。 |
《谢蕴山诗序》 | |
| 1 | 予与蕴山相劘切为诗者十有二年，及蕴山出守，予以其宜勤职务也，又相诫不为诗者十年。今则旧学之怀，复积成卷轴者又十有二年矣。此中甘苦相喻之微，弗能一言尽也。蕴山今将裒其近数岁之作汇为帙，欲予一言以序之。予时在济南，方论著新城石帆蚕尾幽夐空澄之诣，若不可以言诠得者。一日，与芗林尚书济宁舟中对月，说梅花诗，怀吾蕴山，自谓此足当一序矣，惜匆匆未笔于卷也。其秋，予还都门，而蕴山驰札来，曰「先生可无言乎？」是夕惝恍不成寐，因举吾二人以诗为息壤之诺，约畧书之，以志蕴山此次裒辑之概。语曰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异日得共几磨墨，续城南退直之风味，丹素揣称如吾意所欲尽言者，更必有进于此者矣。 |
《朱草诗林集序》 | |
| 1 | 壬辰之春，予自粤北归，始晤罗子两峰于钱蘀石之木鸡轩。眸子烱烱有旷古之怀。手冬心前后集，逌然作鸾啸声。蘀石笑曰：「如见冬心复生矣。」盖冬心之高弟子。腹贮皆金石琳琅，深情远韵，不仅师冬心画梅者也。旣而南返，又一再北上。其于画理深入古作者之室，幽深夐邈之趣，悉寓之于诗。盖冬心之诗以含蓄见味，而两峰能尽发其所欲言者。然予尝论古淡之作必于事境寄之，放翁亦言绝尘迈往之气于舟车道路间得之为多。两峰自南北数千里间，选胜怀知，登临节物之感，离合掁触之思，萧寥沉顿，每以空音淡伫若不欲畅发之至尽者，此即冬心诗画髓也。予与两峰论文谭艺往复相质倐复二十馀年，相对皆白发矣。兹为裒次其前后诸集二百馀篇，以志吾二人结言古欢之素，而属思飞腾仍以冬心为归宿焉。此后两峰诗诣之益深，则回向举似皆镜象离铨之旨矣，更何从而拈说也哉？ |
《梧门记科目故实二书序》 | |
| 1 | 梧门司成博学多闻，勤于考述，自其为讲官学士时辑录制科贡举官职姓氏之类，无不备具。洎先后任司成，课业之暇，攟摭诸家集部说部，凡有关于科目者皆足以备文献、资掌故焉。 国家重熙累洽，百五十年以来，魁儒硕学际会中天之运，砥廉隅矢交章以报称者指不胜偻。乾隆辛丑春，方纲忝贰司成，而是科会试、殿试皆吴人钱棨第一，即前秋己亥方纲典江南省试所录第一人也。故事：一甲三人谒 圣庙，礼毕，拜司成于彝伦堂，三人簪花讫，所设备用金花一枝以归总理大学士携归，岁以为常。时大学士漳浦蔡公谓方纲曰：「此三元，君所得士，而今又亲与此礼，此花以归君。」于是方纲作三元宴诗、三元花歌又撰唐宋以来三元考，一时和诗者甚众，吴人为锓板者是也。夫人知科目之为重，则益知君恩之不易报、益知荣名之不易副，而敦节行、勤职业，官箴士习皆系于此。若夫题目之式，品藻之鉴，语资之记，或足以正文体、裨经传，或足以观得失、备劝惩，又非光化进士百有三门所能该悉者矣。昔汪学使薇题福建使院句云「尔无文字休言命，我有儿孙要读书」，窃尝感佩此二言，愿凡有司衡之责者皆当书于厅事，以示多士。故因梧门此二书而识于卷端，俾吾学侣皆敬听焉。 |
《冯鱼山诗集序》 | |
| 1 | 予与及门诸子论诗所知之最深者无若谢、冯二生。谢蕴山自翰林出守，予诫以十年不为诗，蕴山亦知予勖其吏治，果逾十年，乃与友唱酬。自监司以至节钺，勤职之暇，无岁不以诗求定，予一序再序，期之勉之而已。冯鱼山则天骨开张更过于谢，而其自翰林改部曹，衣食奔走于四方，遍游五岳，穷探奇险。其游太华苍龙脊攀絙索而陟千仞，昔人危栗咋舌处，犹手拓铁絙题字以寄予。然所为诗则无片纸写以见寄者，非蕴山之勤而鱼山之怠也。盖蕴山在馆下日见予与蘀石，共灯烛，研声律尺黍；而蘀石洒酣以往，颇不耐考证之烦，予独以属望蕴山，故其久历外任，尚时时殚寻朴学，补小学考，撰西魏书，以推本曩相证订之意。其于诗也，亦以为孜孜如是则已耳。而鱼山亦因予得受益于蘀石，乃深有见于此间分刌节度之不可强为，是以至于屡索其诗而不轻出也。予虽序蕴山诗，然实知其夙夜殚心职务，虽尝以李丹壑目之，而不欲急趣其以诗名也。至鱼山则前岁掌教端溪，尚以罗浮古藤杖及摹勒东阳兰亭本见寄，予旣赋藤杖歌答之，又为极论东阳本之毫厘出入，则实望其所造益深。乃求其全诗定之，而孰知鱼山竟倐焉化去，留此数十年未竟之绪馀，使我掁触不忍卒读也。乾隆乙酉，予初识鱼山于未冠之年。及其举于乡，陆耳山典粤试，榜发，予与耳山交口称为天才，罗台山、李南磵皆同几激赏其诗笔。今罗、李二子之集杳不可得，即耳山篇什最富，今亦尚未裒辑成帙，而鱼山门人钞其诗来属予序，是则何妨过而存之？然而此事之精微，予则何敢自欺？今日知冯鱼山者，无若吴兰雪，兰雪力任删订，存此百三十首以付其门人，予则谓存其多篇不若少存之为质实，故为追说昔以诗望鱼山之鄙意。陈思有言「吾亦不能妄叹者，畏后世嗤予也。」凡吾学侣，皆宜悬此以为铭鉴，而况于鱼山乎？ |
《洪介亭诗序》 | |
| 1 | 吾门诸子可与言诗者无若谢蕴山、冯鱼山二子之诗，予皆序之矣。蕴山之出守也，予诫以十年不为诗，及其裒集前后所作，予为序之，乃又在此十二年之后，予惟勉之期之而已。鱼山则俟其大成乃为之序，而鱼山不能待也。其所存诗则其门弟子辈所裒集，虽予亦序之，而闻者未免疑吾言过严也。念此事精微，罕共质者。比岁以来，洪介亭有志于此，其才思亦不减谢、冯，而予语以十年之功方可有成，此语如昨日耳，而介亭又不能待也。今其嗣君扶柩将归宜黄，钞其诗四册来求序，予则奚忍不言？予于鱼山诗序已援陈思不能妄叹之言，昔渔洋先生亦云「于论文无假之中见吾心不欺之学」，故仍举吾门谢、冯二子诗以为之质。兰雪即北来，芷溪又出守，耿耿予怀，将谁是语？介亭嗣君其或深喻此意，则写吾序而存之；其或不谅此意，则如鱼山门人辈之举而刻之，是则鄙人所不能代为筹者矣。 |
《环中庐初藳序》 | |
| 1 | 昔徐昌谷以吴门隽才从北地李献吉游，其后诗名与李、何并驾，而当时论者或谓文章烟月之作散华流艳，自足传世。及其趋为汉魏盛唐，乃有守而未化之讥。予窃以为不然。今谈艺录具在也，而陈约之、王敬美皆以迪功与苏门同论者，故在诗外有微旨矣。至于守而能化之秘，则献吉固未能几此，而以讥迪功，可乎？吴人金子青侪前岁与吾友王述庵偕来都门，予一见辄为说太白诗之所以然，青侪录其语于所寓斋壁。年来与辇下词坛诸公迭相唱和，其才日益进，其气日益充，实盖不仅空言格调者，而此事之精微非一昕夕所能竟也。今将南归，出其环中庐初藳见示，述庵期许之言在焉。予于青侪知其才力必能直到古人，而又不可以一格相绳者，江汉之流浩乎放海始于此矣。往尝与梧门司成、鱼山编修细论迪功谈艺之理，青侪此归，于舟车间，养其充实之气，恐未可仅以迪功谈艺相期矣。近日言太白者，不于献吉之推何、徐，则于渔洋之推吴天章。今予于青侪则似，尚不止于此。青侪勉之矣。 |
《岚漪小草序》 | |
| 1 | 乾隆丁未秋，按试南康郡。郡在庐山东南，由德化入星子必经山之隘口，而试院在山麓，日与湖中落星石对。予以七月十四日入隘口，饭瞻云寺，比试竣，以八月二日宿秀峰寺，明晨，游万杉、栖贤，午到白鹿洞书院。又明日，并五老峰东北，度吴章岭，至九江，此庐山之阳经游大畧也。中间数诗试院作，合前后入山、出山凡得四十八首，不曰匡庐小草，而曰岚漪者，落星石上旧有岚漪轩；见山谷外集注。盖宋龙图阁学士吴仲庶所颜者。今其址废已久，予因书「岚漪」二字扁于试院后轩。兹集所以志也。前数日皆阴雨，出山后亦稍稍云而风，惟入山二日朗霁无点翳，山光水翠，豁然与目谋。又岚漪之贶我也。此行仅山之阳，故不敢以匡庐名云。 |
《陆象星五十寿序》 | |
| 1 | 吾友陆子精于易，然其于易也深造自得将二十年而未有成书，兹为五十初度之辰，于是方纲举酒以属曰：子之于易，今不可更迟迟矣。昔有胎息坎离以为学易者，然究非学易也。况陆子今不为此，又有以苦身力作营生事代昆弟妇子之劳，斯乃躬践庸行为学易矣。然究非学易也。西庄王子从事于尚书郑学者三十年，今始成书，而日以学易不及惠氏为叹。然惠氏发明孟荀五家之言，是果足究言之乎？方今能究言之者，其惟陆子乎！今书尚未成，未知其何日底于成也。杜陵诗曰「妻子亦何人，丹砂负前诺。」每念斯语，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如必曰吾不以著述为事，是固然矣。然此是释氏离文字以为义者耳，具此发肤，何者为安身立命之处，无愧天地，如临父母，此语重于南山矣。敢再拜敬书以为君寿。 |
《奉馔图后序》 | |
| 1 | 予从来不轻为人作序，诚以无所发明，则序不作可也。广济孝子正斋闵君绘其二亲为奉馔图，当世贤而有文者旣皆诗之矣，何以序为？闵君将归，抱其册来，泣谓予曰：「诸君子所言者多誉某之孝耳。某何敢言孝，顾未有一语及于吾先人之为人者，则某奚以即安？」予告之曰：此奉馔者，子职也。惟子职是供，则惟子职是述。奚其及于尊亲哉？闵君则抚图以泣，若不胜其痛者良久。予再三问以二老人之行谊，则闵君惟有称其淳古笃实朴厚之状，若摹于目而绘于手者。嗟乎，此真言语所不能传而图绘所不能尽者也。凡言语可以传，图绘可以尽者，皆非其真也。世间长松千尺，灵芝九茎，裂山石而感风雷者，皆是物也。嗟乎，此焉得不为之序乎！于是序其质直之语以为是图后序。 |
《曹州牡丹谱序》 | |
| 1 | 昔欧阳子作洛阳花品序，至于翻驳周官司徒。嘻，亦太甚矣！日至之景，尺有五寸，得地之中，此先后郑说皆同，而欧阳必不信之，何也？且云天地之和气不宜限其中以自私，此尤非也。和气聚则锺美，理之常也。岂谓私乎？曹之有牡丹著于天下，盖亦其土壤物宜有得于和气所锺者，吾恐学者信欧阳之说不以为美而以为病，则诬之甚者也，故不惮辨正前贤之论，则或因物以騐性，就地宜而勖人材，庶有裨乎。曹花旧无谱，怀宁余孝廉主讲席于此，予属其辑新谱一卷，门人安君锓以传之。曹国之诗曰「其仪一兮，心如结兮」，君子之和也。又曰「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壤物之和也。然则百物阜安，皆和其声以颂之宜矣。曹之郡邑士大夫将题词于后，踵而成编，故为序以俟焉。 |
《贵溪毕生时文序》 | |
| 1 | 诗有江西派，时文亦然。江西派者，文之正乎？曰非也。然其所以得派之原者，则正尔。得其所以得派之原，则其派亦正矣。予比年来极为江西士人论诗文学术之所以然，而今乃悉于贵溪毕生之文发之。始予与武进钱文敏来主江西乡试，是时予锐意欲穷搜嗜学之士，而文敏亦力持文格，相与击节高唱，以为独得是邦清粹之气。比役旋至京，有友人戏谓予曰：「异哉！独君识江西人文字耶？」予笑而不应也。盖能知江西文格之所以然者，固不必其江西派之云也。夫固有为之主宰者。吾尝宝山谷二言，曰「以古人为师，以质厚为本」，三十年来与天下贤喆论文不出此语，而况于江西哉？乃予旣抱此，识江西文字之癖，而今日江西士人则不为江西之文久矣。金溪周生，予己卯举首也。今老且病，予视学三年，将受代而讯诸学官弟子有抄周生之文以来者，予窃欲甄录其一二以为江西士人式，而匆遽未果。惟贵溪毕生虽老且贫，而神智愈壮骨力愈劲，为文亦愈深且肆。予视学使还，生赋五言诗为赠，其感知笃学之意，肫然出天性，此真江西文也已！其明年，予勘书奉天，而生缄其文，远求予定之。旣勘书事竣，俶装登车，乃取其文读之，与去年欲选周生文往复感激之衷相发也，故为道其从出之原，以为今江西之为时文者质焉。予重来江西，与诸学官弟子研经谈艺，得朴学沈博之士屡矣，而复赏味不置者，独与此荒邨冷席一贫病老塾师淡焉相对，谓江山精气耿耿如结，谁其信之？顾后学不肯深思耳。生文亦不能多选，然予意终欲合周生文共订而存之，此可为知者道也。 |
《蛾术集序》 | |
| 1 | 〈学记〉所引「蛾子时术」语在戴礼之前，盖古经之节目在焉，而注家但释大垤衔土之义，尚未尽也。此篇引「斆学半」即为上文「教学相长」言之；引「官先事、士先志」，即为上「皮弁祭菜宵雅肄三」言之，则此正指上文一年以至九年考校道艺之事。自离经辨志，以讫于知类通达，皆所谓蛾术也。兹得读陈莼涘先生所撰蛾术集而有以发之。昔人蒙求之作与急就、滂喜等耳，然而辞必举其要，事必详其义，是即所谓博依、杂服、安诗、安礼者也。今读此集上下古今，出入经传，因文辞以约其旨趣，即离经辨志之属矣。由肄事以比其原委，即知类通达之属矣。士生今日经学昌明之际，皆知以通经学古为本务，而考订诂训之事与词章之事，未可判为二途，诚得人人家塾童而习之，以此为安诗、安礼所从入，则其为艺圃之津逮，为词学之指南，立诚居业，皆由是以广益焉，而俪语之工，特其馀事耳。又岂石梁王氏所疑泛论者所能该悉也哉？ |
《铜陵章簴堂听鹤和鹤二图诗序》 | |
| 1 | 铜陵章簴堂以通儒有闻于江左，厥嗣天育来京师，以先生八十初度之辰，属友作听鹤、和鹤二图，属方纲为一言。予闻先生精于易义，而嗣君之承志与先生之缉嘏合为一义，不可无以申之。请为先生陈听、和之旨，可乎？中孚六爻皆不比他卦之以应言也，然而五之挛即二之靡也。上之音言登，不若二之鸣言和也，何者？我与尔皆纯乎内心也，说者或疑二与五有君臣之分，不应以子与尔称之，是固然已。然不知此爻之义，非果以子与尔之称属诸二爻之指目五爻也。以全卦言，则二、五两阳皆得其中，中孚之理蕴在此矣；以爻义言，则专就九二本爻见其有感必孚耳。故象传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即以其子和之，实诸中心之愿，则其子之和，即于在阴之鸣具之矣。尔、我之共靡，即于好爵之本有具之矣。簴堂之品行闻望，固皆其所夙有，而厥嗣笃其家声，「嗣」下「笃」上脱「之克承令闻」五字。以承欢侑祝者，岂外致哉？有此孚诚，所以共此好爵，此中孚之实也。盍举此以为诸什弁焉！ |
《裴鹤峰观莲图序》 | |
| 1 | 佛以莲喻性而儒以莲喻道，屈子之雧荷与周子之爱莲一也。然屈子以初服之芳，感激而发于骚，类乎幽忧怨愤之作；而周子之洒落光霁，见于昔人之咏歌，虽亦骚赋之遗，而寄托殊矣。往年予视东粤学，与吉水裴子鹤峰论文于药洲之上，洲有爱莲亭，周子提刑广南时种莲处也。鹤峰绘为观莲之图，一时宾友唱和成什，以纪其事。后十年，鹤峰来京师，重绘于帧，而俾予序之。昔周子爱莲虽不言其地，而以山谷之文证之吴兴施元之东坡诗注，则以庐山莲花峰下有溪合于湓江，故取营道所居濂溪以为名也。故曰津有舟兮荡有莲，写溪声兮延五老以为寿，而先生之子元翁为吉州司法，所以发明造化之机、仁智之蕴，于今犹可追摹者，盖得之吉州为多，宜鹤峰之留连观感而不能释也。比者鹤峰由江广上燕蓟，经河陕，十年以来，阅历益深，当必有玩于目而得于心者。今又将游皖口，访石牛黄山白岳间，求志事而证今古，则是图也其视向之酒阑拈韵、凭栏而听雨者，更有进乎！因书之以代赠处焉。 |
《彭晋函时文序》 | |
| 1 | 昔已山、还淳二老人提唱制举义于江介间，而丹阳彭晋函以一诸生参其席，盖二老人者皆欲晋函出己门下。一日，晋函持其文往质还淳老人，还淳对客赞颂不置，谓世无此文久矣，而晋函终未尝师事之，即此刻为王诵之篇也。方纲髫龄闻此事，辄渴思读其全帙。其后得识吉毅扬、何罕勋皆为予言晋函，娓娓每竟日。忆此风味，遂将五十年矣！吾友梁元颖，晋函房师也。今出箧中所藏晋函文，丹徒郭君为锓木传之。予尝叹文家与义疏并行而不能相赅者，词章之士骋其妍秘，而或未暇考订；及专一于考订，而又不能概以文律绳也。晋函潜心经术，发于制举之文者已如此，此可谓之经义也已。善学者由晋函之所得而进以求之，或不至如昔之为疏者泥于郑志、瞀于刘规者矣，岂仅时文云尔哉？已山、还淳二老人皆未及为晋函文作序，方纲则何敢言序。姑书此以覆于锓斯集者。 |
《吴怀舟时文序》 | |
| 1 | 有义理之学，有考订之学，有词章之学，三者不可强而兼也。况举业文乎！然果以其人之真气贯彻而出之，则三者一原耳。吾弱岁典试江西，辄于几研间会合性灵江山之真趣，而得金溪周生以冠多士。后三十年，复来视学，欲求周生之遗文裒录之而不可得。延竚秋渚，怅焉慨息而已。今又十年馀，而得见东乡吴生之文，论者推本其乡人，以为直接艾千子也。夫文何流派之有？衷于经而已。往者丹阳彭晋函为文深至入理，可谓抉经之心者，吾盖伫想其稿，三十馀年郁未出，今始得见锓本而序之。怀舟之文，其品味当在晋函伯仲间，而艾先生沉劲之骨，瘦硬通神之妙，百五十年后得吴生以发之，岂以时地家数限量之耶？然吾有以语吴生者：研理者喜深入而疎于博综，嗜博者又多骋奇秘而遗坦途，是二者厥失均也。生其由吾说而充之，慎思则勿侈其有馀，养源则不匮于所往。他日当有续以相示者，千子或未敢知，晋函则恐望而却步矣。 |
《吴氏书画记序》 | |
| 1 | 原题曰大观录 |
| 2 | 尝憾墨林、蕉林二家之无记录也。惟江邨高氏、盖牟卞氏有之，然而鉴藏之家未能有一一出于手记，特属其门客辈为之辑成，转不若好古之士书所寓目者为足据也。然高、卞二书皆有起例，非苟作者。若朱性甫、张米庵、郁叔遇、汪砢玉诸编详矣。然而著录自各有体，即如真迹不具录其全文，以为人所习知耳；若禊帖旣详徵其题跋，而于五字九字之损，龟针蟹爪之存，皆所不著。米老所鉴「怀」字折笔，「僧」字合缝，明见于后跋，而置之不问，此复何庸其记录哉？吴氏是书盖亦参互于高、卞之间，而其人于书画之理，实能言之。近日有安岐者，亦颇能晓书画所记，与此亦可互证；然如兰亭跋尾之分合，安岐尚能言之，而此未深究也。所赖于记录者，古人精神式凭之，后人心眼印合之；至如近世装接之失，抽换之欺，一视鉴藏者为之纠正，而岂徒以广见闻云尔乎？又若记录之式或以书与画各为卷，或以时代各为卷，亦非可漫无整比者。若夫知人论世，借书画以备参考，则此书亦勤且博矣。此书本名大观录，不若题曰吴氏书画记为得其实。吴君名升，惜无其自序大略耳。 |
《坳堂集序》 | |
| 1 | 乾隆辛未，予始从香树钱先生论诗。先生于北方学者首推宋蒙泉、戈芥舟二君。时蒙泉与吾同年纪晓岚邻居，芥舟与晓岚同里，故予知二君诗最早。及予授馆职，甲戌夏， 诏择翰林十人于院廨校勘《文选》，芥舟与予同研席者帀月。其后癸酉秋，芥舟副董文恪典试江西，文恪奉 命于出闱后手绘匡庐，芥舟同游，得诗一卷，归而快读之，虽相知如蒙泉、晓岚未有若此畅惬者也。蒙泉出膺外任，其集未克全读。即晓岚同唱酬者数十年，而其诗不肯自录成帙；今所刻者，其孙所补辑耳。惟芥舟诗文集汇成卷。癸卯，芥舟子廷模执贽吾门，求其遗集而未克写竣；今又三十馀年矣。吾壻宝树君，犹子也，始以所写坳堂诗十卷、文十卷来眎予。所见匡庐诸作已删其半。壻曰：「及今不为之序，则吾北方诗家知者益少。」予于晓岚集未及为之序，而芥舟之服膺陶、杜，与晓岚之服习后山，微有差别。此意非深喻甘辛者不能传也。其文亦多有关政教风化之大端，非仅摛藻为务者，故不辞而缀言于简后，亦俾吾壻与其族人善体交勉之。 |
《树兰斋时文序》 | |
| 1 | 士人束发受书，习为帖括之文，惟绎注以尊经而已。迨由此取科第，摛华藻，涉猎羣籍，于是拾不准之编，侈毖纬之说，即帖括依经为之，而亦好用奇字僻事，忘其初入家塾之旧业，则逐末而失其本者众也。吾是以于青阳王春甫宗伯手录其先人植庭先生时文而重有感焉。予于春甫同馆心交者四十馀年，春甫嗣君莲府为吾女壻又二十年矣。父子相继入翰林，相继掌邦礼，蜚英腾实于六艺之圃，将有以大阐其家学，而今则首以先生之制举义为急，是可以敦士风而作之式也。春甫之为学也，必敬称其庭闻；其视学楚粤也，奉先生杖屦如在家塾时。奉先生之教以教子，以教多士，而今日校讐是编者，即昔所课孙也。其文不为新奇，不骛时习，其结撰一以经为骨，其诠义一以注为宗。使人读之依然寒窻灯火之风味，而无嗜异之趋，使人忘其子若孙，膺膴仕而柄文衡者，把卷伛偻，如见先生粗衣蔬食作经笥老儒生，而不知其服纶诰、光阀阅也。此一编也，岂惟诸曾孙以下世守之，抑可以兴起士林，封植角弓，以弗谖永誉，则区区弁言何足以道其什一也哉？ |
《濠上迩言序》 | |
| 1 | 尝谓学者立言宜以圣人三言为法。曰多闻，曰阙疑，曰愼言而已。多识前言往行，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此皆多闻之属也。罕言利命，不语怪力乱神，此皆阙疑、愼言之属也。予不喜作说部之书，有持说部书属题者，亦以此告之。盖说部之书可取资者二焉：一曰有裨于考订；二曰有关于劝惩。近日王渔洋于说部分四目：谈故、谈献、谈艺，皆吾所取也。谈异则吾不欲闻之。曩时以此私记而未著于说部之序。吾友桐城章子完素好学而守道者，其为言也，必取则于此，故于所撰迩言而以此序。 |
《庐山纪游图序》 | |
| 1 | 吾与西江诸友论诗，前则谢子蕴山，今则吴子兰雪最其秀也。西江秀气在匡庐，而蕴山、兰雪先后应聘主鹿洞讲席，吾游庐山，欲与谢子偕，时约桐城胡雒君作敷浅原考辨，蕴山欣然幞被从之，而以病未行。又欲作图，亦未果。今乃得披吴子纪游之集，即以题其图，何啻申宿诺乎！庐山诗，欧阳子一篇最著。吾昔游欲访欧诗石本而未得，今兰雪之游，直造汉阳峰、仰天坪，竟得剔其石耶！兰雪诗中拈出欧诗「幻哤」语最有卓识，然吾尝窃讶欧阳于庐山知剖异学之幻哤，顾何以有易童子问之惑？吾尝宿开先禅榻，夜起摩挲石壁，叹阳明手迹与山谷并峙，而不以《传习录》为畦畛，顾何以有《大学》古本之刻？是二者，二十年来廻环胸臆间久矣。而《大学》古本石刻正在鹿洞讲院之堂壁。昔归安沈兼山主鹿洞时尝以此语之。及蕴山继往，于其行也，又详语之。惟吾兰雪未之详语也。故于其纪游图咏而书此以为序。 |
《延晖阁集序》 | |
| 1 | 诗必研诸肌理而文必求其实际。夫非仅为空谈格韵者言也。持此足以定人品学问矣。乃今于曹子俪笙诗文集发之。圣门善言德行，则文章即行事也。〈乐记〉：「声音之道与政通」，则文章即政事也。泥于言法者，或为绳墨所窘；矜言才藻者，或外绳墨而驰。是皆不知文词与事境合而一之者也。俪笙于诗文，自其家学已探粹密；比入词垣，日校勘中秘书，益进而窥古作者之原委，积今盖四十馀年矣。其力学之诚，敬业之勤，由翰林以至端揆，恂恂如寒素，几案间无代笔之门客，以暇录其诗文成帙，曰《延晖阁集》，敬识蒙 恩赐「纶阁延晖」之额以名之。读斯集者第知其纪荣遇，而其实即文章政事合一之义也。凡临事视若具文者用心必不诚，故其毅力不克勤以副之，是卽为诗文徒袭格调而不得其真际者也。学者涵养深醇之候与岁俱进，与日偕长，然后仰见延晖之义，无微弗彻，诚以贯之，勤以永之，备诸体以综百家，是有准乎绳墨之上而立乎格韵之先者；将由经训以衷道要，岂独诗文已哉？ |
《薇垣归娶图诗序》 | |
| 1 | 昔宋金华送张藻仲乞假归婚有「红锦紫箫」之句，朱竹垞收入诗话。其后花吴诸公皆登朝后授室，然其诗均不传。我 朝馆阁掌故，登科归娶者数人，而同时投赠篇什亦不多见。盖嘉话若是其难也。明闽省贤书有陈应魁、梁怀仁、王愼思、周凤岐归娶之事，顾考之志乘皆阙如。惟嘉靖乙未候官蓝用楫舍人以弱冠赐归娶，当时荣之。舍人廷议大礼，风节凛然，为闽海人杰。今相距二百七十七年，而兰卿未冠成进士，橐笔薇省，品学才地有声京师。供职二年，始以癸酉八月乞娶得请，一时公卿士夫图画歌咏以荣其归。余旣作诗贻之，且于其行也作同学一篇励以植学植行之要矣。及再入秘阁，将直枢禁，然无日不来吾斋赏析考证，从游日亲，学亦日进。回忆三十年前与冯、谢二子日日论诗，尚未能如此笃挚也。往者渔洋之门独许李丹壑为言诗得髓，兰卿来吾斋虽晚，而天才英特，嗜学好古，卓然必成，吾实不能以丹壑限量之。其归娶图中诗若文已积成数巨帙，余乐见其编录之成也，因书数语以勖之。他日事业学行为邦国光，岂徒以是编播艳士林、媲美乡哲已哉！ |
《志言集序》 | |
| 1 | 昔虞廷之谟曰「诗言志，歌永言。」孔庭之训曰「不学诗，无以言。」言者，心之声也。文辞之于言，又其精者。诗之于文辞，又其谐之声律者。然则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一衷诸理而已。理者民之秉也，物之则也，事境之归也，声音律度之矩也。是故渊泉时出，察诸文理焉。金玉声振，集诸条理焉。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诸通理焉。义理之理，即文理之理，即肌理之理也。韩子曰：「周诗三百篇，雅丽理训诰。」杜云：「熟精文选理」。曩人有以杜诗此句质之渔洋先生，渔洋谓理字不必深求其义，先生殆失言哉！杜牧之序李长吉诗亦曰：「使加之以理，奴仆命骚可也。」今之骋才藻，貌为长吉者，知此乎？不惟长吉也！太白超绝千古，固不以此论之，然后人不善学者辄徒以驰纵才力为能事，故虽以杨廉夫之雄姿，而不免诗妖之目，即以李空同、何大复之流，未尝不具才力，而卒以剿袭格调自欺以欺人，此事岂可强为，岂可假为哉？士生今日，经籍之光，盈溢于世宙，为学必以考证为准，为诗必以肌理为准。《记》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又曰：「声成文，谓之音。」「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此数言者，千万世之诗视此矣。学古有获者，日览千百家之诗可也；惟是检之于密理，约之于肌理，则窃欲隅举焉：于唐得六家，于宋、金、元得五家，钞为一编，题曰志言，时以自勉，亦时以勉各同志，庶几有专师而无泛骛也欤！ |
《复初斋文集卷第五》 | |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候官李彦章校刊 |
《辛鼓残字记》 | |
| 1 | 岐阳石鼓第八无字久矣。乾隆辛丑三月，方纲官司业，日于桥门手拓十鼓，于此鼓之首得此半字，以四明范氏天一阁所藏本，与上海顾氏所摹旧本核定，此鼓行次，每行五字，而顾摹此鼓首有此「工」字，益信矣。此字在第二行「●缺字：⿸尸⿱コ又」字之上，隔一格，与下行「走」字隔上一字对也。后二十年再往拓，则此半字亦又损去不可寻矣。若不亟摹传之，更无知者矣。此从来薛、潘诸家图释所未及也。 |
《重立汉武氏祠石记》 | |
| 1 | 昔欧阳子集古录以汉魏已来古刻散弃于山崖墟莽间，未尝收拾为足憾。又自谓荒林破冢神仙鬼物诡怪所传莫不皆有。然而汉武氏祠像之文则录所未著也。至东武赵氏始有武氏石室画像五卷而其录不传，惟鄱阳洪氏乃图且释之，凡四百馀字而已。当南宋时已以重刻本为可珍，而况逮今又六百年乎？钱塘黄子秋盦旣于济宁州学扶升尉氏令碑得拓其全石，已而复于嘉祥县南之紫云山得敦煌长史武班碑，洎武氏石阙铭，遂尽得武氏石室所刻画像；又得孔子见老子象及祥瑞图石刻，视洪氏所著，功盖倍之矣。于是敬移孔子见老子象一石于济宁州学，而萃其诸石，即其地为堂垣，砌而坚之，榜曰「武氏祠堂」，俾土人守焉。往者予与黄子考订金石文字，每以斯碑旧本不得赏析为憾。今吾二人十年以来心营目想之状，一旦得遇其真，而予适按行鄱阳、庐阜间，远怀文惠洪公，千里关山，所怅结而三叹者也。后之摩挲斯石者，当何如护惜之？ |
《五凤甎记》 | |
| 1 | 汉甎一。就其侧有字处以，建初尺度之，长七寸弱，厚二寸弱，盖稍有磨去也。馀三面皆经琢研时磨平矣。面背仅阔三寸四分，则非甎之原制矣。研左侧四周复边，中作阳文「五凤五年」四字，字皆一寸许，下五字视上五字稍长；「年」字下直似极长而磨杀也。研右侧下有小隶，书「竹房琢」三字。近时张芑堂以小楷书钱蘀石铭并序于研四围，「竹房琢」三字，几为所压。蘀石家澉浦，芑堂家海盐，皆吾子行居游之地，而蘀石、芑堂若皆不知有吾竹房者何也？阮侍郎自浙江得之，携来京师以示予，为记之曰：薛尚功称汉器必谨其岁月，《记》所谓「物勒工名，以考其诚」者也。周秦以前尚矣。汉武帝始有年号，宣之五凤，距建元财八十年，此以年纪器之最古者。而曲阜五凤二年石则字在正面，其文阴；此则陶旊所成，故字在侧，其文阳。其文阳，则模型所成也。文阳而居器之侧者，未有先于此者也。班史谓孝宣综核名实，至于工匠器械，咸精其能；故此一甎也，可以见工度焉。汉五凤仅四年，何以云五年也？曰五凤之四年，其明年为甘露元年。李善〈西都赋〉注引《汉书·宣纪》「甘露元年诏曰『乃者凤凰至，甘露降，故以名元年。』」考此诏乃甘露二年撮叙之词，不言甘露降在何时；而元年夏特书曰「黄龙见新丰」。据诏词，则甘露瑞在黄龙之前，而五凤之改元，于前冬书其事；此甘露改元前一年不书其事，而本年夏四月特书「黄龙见」，此则班氏文章详略间伏之妙，使人知甘露之降在次年春也。则甘露之改元在其春三月间，而浙浒之地去陕都阔远，则此春三月间仍称「五凤五年」何疑乎？故此一甎也，可以见史法焉。此侧四字，其上五字中间二画直交用隶势，而下五字中间弯交用篆势，是为西汉隶古去篆未远，是篆初变隶之确证。尝于曲阜石刻已详言之；而此下五字中画视曲阜石刻为更显。故此一甎也，可以见书势焉。昔欧阳文忠尝憾不得见西汉字，而今于五凤年间旣见曲阜之石，又见海盐此甎，宜乎吾竹房琢之而阮侍郎宝之，亟宜表其文于金石著录者也。附系以诗。 |
《墨池记》 | |
| 1 | 庐山旧志云：晋王羲之守寻阳览胜于庐山之阳，解郡后卜金轮峰下家焉。时西域僧佛驮耶舍持舍利来，羲之舍宅为寺以居之。归宗寺志曰：考晋史佛陀耶舍于义熙十年甲寅至庐山，羲之守九江在咸康初，归宗寺则咸康六年造也，前后相去六十馀年，当知所请为达磨多罗，而耶舍实金轮开山，继主归宗耳。方纲按：此说固然；然以右军守九江在咸康初，亦非也。《晋书》本传：羲之起家秘书郎，征西将军庾亮请为参军，累迁长史。亮临薨上疏，称羲之清贵，有鉴裁。迁宁远将军、江州刺史。亮卒于咸康六年，则右军刺江州当在咸康六年以后。咸康止有八年，安得云咸康初乎？右军刺江州旣在咸康六年后，而归宗寺之建乃云在咸康六年，则解郡后乃卜居，卜居后乃舍宅。其事盖有所不合矣。王禕记曰：归宗寺有池，水色正黑，乃羲之洗墨处。羲之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其迹也。或曰：临川亦有墨池，南丰曾氏为记，盖深疑之。以谓方羲之不可强以仕，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意于山水间，岂其徜徉此两地耶？愚按南丰文犹是想像遗迹之词耳。若以晋史言，羲之刺江州，晋志亦言寻阳、柴桑皆属江州，则墨池之在庐山者，当较临川为得其实矣。且南丰虽疑而尚必记之，则此寺舍宅之由与墨池之迹，虽不能确指其时日，而又曷可使之湮没耶？ |
《有美堂后记》 | |
| 1 | 昔欧阳子为梅公仪作记，以游览之盛归美于斯堂，愚窃非之。梅公取赐诗「地有湖山美」之句以名其堂，而欧阳正切杭湖言之，曷为而非之乎？君子于友当择所当务者以告之。钱塘湖山之美则一语足矣，何赖于作记？为斯记者宜举习俗之工巧、邑屋之华丽，悉衷诸质朴，而勉以勤俭，持以淳厚，然后所谓富完安乐者贞之于永久；必如是以言所有者，有风俗之美焉。又言临是邦者选公卿侍从之臣，因而延宾客、占形胜，此则宜导以早作夜思，黜贪举廉，惩奸剔弊，厘案牍以靖闾阎，防微而烛隐；必如是以言所有者，有吏治之美焉。杭人文艺甲于东南，往时浙西文滙紫阳院课诸编，竞尚华缛，近益多贪用子史，是宜崇经术，使士皆研精传注，不苟为炳烺之观，然后风会益趋于醇实；必如是以言所有者，有文章之美焉。欧阳岂不知此？而徒娱意繁华之是称，其将何以示后人？顾不虑销金颓废之风日长耶？今则官清而政平，士务学而民安业，胥入于 圣天子绥和焘育之中。使欧阳子居今日，其文当不如彼矣。吾友严子即欧阳所云「清慎好学」者，故窃举曩所疑于欧阳者为吾严子记之。 |
《东轩记》 | |
| 1 | 瑞州使院厅事之东有轩三楹，颍滨所谓东轩也。颍滨此记作于元丰三年十二月，时以谪监筠州酒税，假部使者府以居，因有东轩长老之号。其后四年，东坡至筠，与颍滨相晤，盖在七年之夏五月，颍滨诗所谓「公来十日坐东轩」者也。合二集考之，则颍滨居此前后凡五年。然颍滨记中辄以不能安居此轩为憾，而东坡过此亦惟嵩阳茅轩之是怀者何哉？予初试士来此在乾隆五十二年二月，抚蕉桐而吟春雨，效苏氏书体以扁其楣。其明年夏五月，复以科试来此，游息十日而去。古今人怀抱同不同，奚必其一致也？既为赋诗绘图装轴于苏斋，因并为此记，书于去年题扁之后。 |
《重立表忠观碑小记》 | |
| 1 | 苏书表忠观碑四石存二，盖在元末之际瘗于杭州郡学。至乾隆辛酉始出土，而芜泐未重立也。今钱子立羣为武肃裔孙，自金匮来杭，修葺祠宇，乃考原石，嵌以太湖石柱而重立焉。世传是碑大字本，明嘉靖中陈太守柯易石摹刻者。其石亦四片，或谓与醉翁丰乐记同法。然方纲尝于莱州得醉翁亭记旧石，乃知滁州之刻非真；而弇州、月峰皆尝想像表忠小字本为难得，则此二石久埋未出时也。今真石出土五十馀年，始得钱子重立之，俾苏书真气照耀湖山，与钱氏祠宇精灵耿耿相质，其视苏诗引所谓自托于不朽者，更何如哉？钱子自杭寓书京师，属为之记。故具言二石出土重立事。 |
《雪浪石盆铭记》 | |
| 1 | 苏书雪浪石盆铭，刻于盆口四周。自上「尽」字内，至下「存」字内，从径四尺五寸；自右「原」字内至左「东」字内，横径四尺四寸五分盆口宽五寸四分，合外内计之，须得圆石径围五尺五寸也。其高未见，不能计，然大约亦须数寸或尺许，若选美石可琢为盆者，度一时未能就，是以姑用圆研代之，缩临其字刻焉。此原刻之字已被俗人磨去，拓本今存者至为珍罕矣。虑摺叠易损也，故翦开略依其原石弯环势粘于册，时时玩之，而并绘此图于后。他日傥得用原式依此尺寸伐石为之，更当详加叙赞以传尔。 |
《仰止楼记》 | |
| 1 | 仰止楼在无锡城南泰伯渎上，宋杨文靖公讲学地也。明邵文庄始葺书院。其废兴之略，见于王文成所为记。厥后顾端文改建书院于城中，而东林旧址遂无过而问者。乾隆辛丑，黄君尚典重茸留馨堂，建楼三楹以祀文庄。嘉庆戊午春，贾君素斋偕同志增祀文靖于兹，而以文庄配焉。于惟文靖阐二程之微言，启紫阳之正脉，而文庄以经术继之。 国朝汤文正之言曰：「游东林者，当讲求龟山、泾阳、景逸诸先生之学，潜修默证而勿启门户之争可矣。」斯言也，其仰止之要归欤！素斋来属为记，遂书此以复之。 |
《铁公祠记》 | |
| 1 | 曾子曰：「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以守言也。「寄百里之命」又兼守土言之，则才与守合矣。古今忠节之臣以守土之才而兼殉身之烈，孰逾有明铁尚书者？而尚书当时未有諡，至我 皇上特赐谥曰忠定。昔于史馆得见 钦命赐谥诸臣黄册。忠定之諡词曰「策励守城，气吞伏版，才能优裕，志节坚刚。」呜呼此四言者，实以才与守并言之，足以昭千古矣！方纲窃因斯义，绎公之前后事迹，所以致命成仁者，皆以浩气行之。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不以时之久暂异也，不以事之成败计也，不以地之远近殊也；而况济南为公矢志固守之区乎？公以济南居南北之间，遏挫燕师，至今四百年矣，故老犹传绐燕王入城，悬铁板几中者，今之城西门也。慷慨誓师者，北湖水面亭也。其气足以壮䧿华，澈源泉，贯金石而耀日星也，则其精灵妥侑于湖之北渚，宜矣。先是，今礼部侍郎长沙刘公视学于此，与巡抚长白长公谋立公祠而未果。今运使长白阿公始度地于湖上，以今夏六月工就，适方纲试事毕获与拜祠，阿公以书石之文为属，爰敬书 圣天子褒忠之旷典，与公之才守相发明者，庶几伸此土人之积感，而为百世效忠者劝。 |
《英佑将军江公祠壁记》 | |
| 1 | 神姓江氏讳起龙，江南徽州人，官海安水师副将。其封爵曰「英佑骁骑将军之神」。今海安所海口并有祠，来往渡海者必虔礼焉。谨按：志载将军为人仁勇忠直，初任水师参将，驻白鸽寨通明港，当雷州初开白鸽营署俱圮，又无城堑可守。将军周视白鸽当郡城入海之口，为雷州左臂，无白鸽是无雷矣。乃捐赀立营寨，广招居民，屯聚为墟市。于是舟车辐辏、商货毕集，与雷城相应，遂为一方雄镇。是时顺治十三年也。康熙元年，晋副将，三年，移水师驻海安口，兵民帖服。五年，庙碑及省志并作五年。郡志作八年。。出洋捕盗，风发舟覆，殒焉。民颂其功而思之。将军没后，叠著灵异，祈祷立应。雍正八年十二月，布政使王士俊请于朝。明年春， 上钦定爵号，至今官民事祠逾谨。方纲以乾隆二十九年冬按试至此，遂祀于神祠；而碑记事迹弗详，退而考据省志、郡志，谨书诸祠下，而为之诗曰：国语所载，以死勤事，御灾捍患，著于祀制。神则兼之，忠直勇仁，功垂于疆，德施于民。于廓灵海，神锡纯嘏，儵歘骈罗，灵旗云马。作庙奕奕，降祜孔多，以赞 皇化，重溟静波。爵由 帝命，迹为民思，官属奉尝，子孙守之。于雷于琼，槱燎一气，保疆绥民，更千万世。 |
《佛公祠记》 | |
| 1 | 事有实至而名垂、历久而弥新者，非人力所为也。方纲幼时则闻吾先人说长白佛公抚山东，吏民于今称之。今方纲来视学于此，而公祠适成，距公抚此土也百年矣。考诸志乘，则公抚东四戴，凡厥均徭赋、筹仓储、靖萑苻、戢豪右、扶士气、劾贪婪，皆公之实政也。 御赐之诗，表以风化； 御题之扁，颜以水镜，则公所以上契乎 天心也。之秦而攀援载道，凿井而勒铭永久，则公所以下孚乎民志也。公旧有祠在西关，山姜田公记之；而其地湫隘，久弗葺。今运使阿公以公裔孙来管都转于此，乃度地于北湖之上，建祠屋三楹，与铁公祠并峙焉。昔尝读田公所撰记，铺扬懋绩，拟以陶侃、宋璟、李沆诸人，韪矣！而方纲今所记独在公之实事有以动 主知而洽舆情者，良以此祠之建，实惬乎斯人之同愿也。公由东抚擢川陕总督、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其敭历中外，前后事迹，士大夫多能称道之，故兹不具述。 |
《家祠画像册记》 | |
| 1 | 呜呼！方纲不肖，不克于吾父母在日写真容。及遭大故，匆遽呼画史，史又庸，虽写如未也。乾隆二十七年，以 覃恩诰赠之典，焚黄告于庭，始谋更写之。而初写者又不可据。弟元纲鼻以下微肖吾父。时去弟殁已三年，去吾母见背六年，吾父则十有五年矣。妇韩氏曰：「盍谋诸朱兄？」朱兄者，妇表兄，幼善画，尝来吾家，吾父吾母所习也，居南郊外，不相见已数载。是日大风，邀之至，则凭几静思，双眸炯然，若有遇已，而索秃笔淡墨，空际旋转良久曰「得之矣。」卷其稿去，曰「某日来。」至期往，则宛然二人容在幅，痛哭拜受之——即今摹于册者是也。先母见背时，方纲与弟跪牀下哭，莫能仰视。方纲顾谓画者，视吾母某色上衣，某色袖，某色裠，一一如其色画之。画者唯唯，故朱兄所画一依其色。今摹于册亦然。顾当时于面容反不能语画史改其不似处，今虽追似一二，尚不能尽也。先父见背时，并衣色亦未语及。忆吾父欲为祖母冩容，伺祖母意。有某史者，吾父邀之斋中，请祖母出，祖母意不欲。顾念吾父已邀之来，强为一出，然意犹不欲，色见于面。祖母抚孙辈，色极慈和；而遇他人严正，罕笑容。是日祖母坐而目画史，史执笔惟谨，画成，望之凛然。后每诞辰挂堂中，祖母指而目曰：「焉用留此为哉！」方纲时数岁，与张氏表姊笑相视谓「与画中同一神情也！」先祖像亦殁后有熟祖貌者追作之。孤母与吾父母展拜，未尝不流涕，则其肖可知矣。先祖方面丰颐，莆中族姓来拜者云「似先襄敏公」。今视前册所摹襄敏像，信有似也。先曾祖像画于陕西，曾祖母像画于江南昆山，相传皆甚肖。先祖像画于山东齐东县，像皆未有合轴。焚黄日始画先祖、祖母合轴，先父母合轴。又十二年至今始摹于册。吾家出莆田，先世自宋六桂分支，所谓一桂房也。自一桂礼部员外郎处厚公，至吾父奉直大夫中允府君，凡二十三世。闻莆中有先代像册，而吾家迁北几三百年，失已久。前八年，方纲视广东学政，德庆州训导进取揭阳人持所藏册请题，则自唐谏议公、宋补阙公、礼部公以下皆在，方纲拜而命工摹之，凡十四幅，为前册。今年秋始摹三代先人像六幅为后册。总一函，告于先灵，敬奉无斁焉。高祖已上数世像不存，无得而摹也。呜呼！先人数十世之容貌得聚于册，以垂示子孙；子孙隔数世者犹将感涕而念所生，况方纲之不肖不克早写遗容而仅得之追想者，其寤寐罔极、欲报未伸为何如耶？此文撰于方纲蒙恩赠祖、父中允时，故称中允府君。其后晋赠资政大夫、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谨记于此。。 |
《家祠画像册后记》 | |
| 1 | 旣摹画先像于册之后四年，莆中族子霔霖偕计吏入都，摹祖像十二幅来奉于祠，敬续装册，合前凡一函三册，时乾隆四十三年四月五日也。其明日，霔霖中礼部试，而其兄子兰以选拔入都，亦前一夕适至。家庭聚合之乐，科第联翩之乐，先灵顾之，喜可知已！此十二幅已见前册者九，未见者三：散骑公、二桂、三桂公也。散骑公始居莆田，为莆始祖，摹于册首者，大宗之义也。礼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尊祖故敬宗，敬宗所以尊祖祢也。」是册自补阙公而下六桂具全，而我翰林公、尚书公以次列焉。翰林公像与前册小异，盖摹手偶不同，馀亦间有小异处，皆以此本为是也。方纲得考悉本支源委者，由前进士孝丰令霈霖。今其仲氏奉母教诸子克有成立，而殚心家乘，切敬宗尊祖之义又如此，以方纲之不肖，何以克承之？四月十二日方纲谨记。 |
《先祖祀齐东名宦祠记》 | |
| 1 | 先祖以康熙三十四年丞齐东，至四十七年升知单县，未之任，卒于廨。官斯邑凡十有四年，中值歉岁，鬻衣物以赈民，所活无算。卒后绅士公请祀名宦祠。是时先父年十三，邑人赙金八百，请留寓应试于斯邑。先父体公清节，却弗受。公尝署知莱芜，再署知淄川，又尝护理知武定州，合昔丞江南昆山，前后将二十年而无儋石之储、寸椽之庇。及先父归里，以诸生贡成均，家益贫，操益介，每举先祖在官时事以勖后人。公卒后八十五年，孙方纲来按试济南，考专祠姓氏册，其名宦祠神位大书曰「清廉明翁公。」呜呼！公之积勤于民，至今犹在也！泣而志之。公讳麐标，字孝定，顺天大兴人。先父讳大德，字希舜，号纯庵，今并诰赠资政大夫、文渊阁直阁事、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加一级。乾隆五十八年夏六月朔·提督山东学政孙男方纲谨记。 |
《彝斋四图记》 | |
| 1 | 宋赵子固号彝斋，定武兰亭落水本主人也。而予所藏苏文忠书天际乌云帖，是元义兴王子明家物。子明曾得牛彝，故以彝斋自号。郑元佑所为记者也。明清河张氏四世鉴赏，而米庵之父应文，号彝斋，又号苏庵，亦以藏苏书〈乞居常州奏状〉墨迹也。予于诸贤无能为役，然幼时先大夫命此二字以勉之，而喜读浙人陈苏庵汉书隽之书，故以苏斋名其居。事之相类有如此者。乾隆庚子春，属罗生两峰为作彝斋四图。其明年，适得手拓落水兰亭，遂不揣僭妄而为之记。 |
《宝苏室研铭记》 | |
| 1 | 予年十九，日课诵《汉书》一千字；明海盐陈文学许廷辑本也。文学号苏庵，则愿以苏斋名书室，窃附私淑前贤之意。戊子冬，得苏书〈嵩阳帖〉。癸巳冬，得苏诗施、顾注宋椠残本，益发奋自勖于苏学，始以宝苏名室。昔陈睂公裒辑苏书成《晚香堂帖》二十八卷，可谓勤且专矣；顾睂公堂曰「宝颜」，而未以「苏」名。宋牧仲摹苏像而侍其旁，然未尝名斋也。蒋树存亦得苏像，俾王麓台图之，始有苏斋之目，查初白为赋诗者也。而铭记之属未有传者。予名室之后六年，始书此扁于所居苏米斋之北楹，适得歙研，黝泽而宜墨。己亥元夕，展玩《姑孰帖》东坡书，摘是三字，摹而朱之。甫濡纸于研背，而朱晕浓渍满石，自笑弗成字也。已而揭去其纸，则石上三字宛然，博厚中具筋骨，迥非《姑孰帖》本也。异哉！岂先生默使之成此室，而又亲为书此于研耶？虽善苏书者，百方临摹，不能肖至此也。予于是窃有感焉：凡室之中有益于身心则宝之，资于行事则宝之，能助问学、广见闻则宝之。其耳目之玩好，器物之巧丽，非宝也。石之资用也莫如砚；而但取色泽者，失之。文之可鉴赏者莫如诗笔法书；而但取姿媚者，失之。人之尚友至苏文忠可无讥矣，而但取其激昂豪放者，抑又失之。予蓄砚不多，不敢轻说砚，而颇喻石墨相得之理；于书不专嗜苏，而未敢仅以王僧虔、徐浩目苏书。于诗则但见其深至冲微而不见其奔放；但知其平实纯正而不知其激烈叫号也。然而所谓宝者，敬而勿失谓之宝，念而弗释谓之宝，慎思而弗敢岐惑也谓之宝。是予所以铭诸心者，而岂仅以铭研也哉？ |
《二老话旧图记》 | |
| 1 | 二老话旧图，予与杨立山表弟同话而作也。立山名庭柱，乾隆癸未进士，官广东连州直隶州知州，湖南岳州府通判。晚年归里居于涿州，每清明节来都，拜祖墓，辄过予斋。予二人同癸丑生，今年皆八十矣。老年兄弟能相聚话，因属友写此以记之。是日陆镇堂之子光燧恰来共话，予意欲并四儿树崐皆写于此画者，匆匆未暇为也。明日，陆郎属友摹二老同话大意于扇头，予亦题之，因以缔数十年后四儿与陆家二郎继此同写之兆云。立山还涿后数日，予复得访予城东罗家井旧居，并至育婴堂幼时读书处。乾隆戊辰，予读书于此，陆镇堂时相过访。表兄林天衢与予读书于东偏书室，始与天衢、镇堂相劘切为文。又与天衢族弟蕴斋明年己巳乃与立山兄弟联榻赏析，按：「蕴斋」下疑有脱文。故予诗有丁、陆、冯、林之句。冯鹤亭、丁受堂相过从又稍在后数年也。城东访旧之游，受堂诸郎与陆郎皆偕往焉；予有诗记之，并记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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