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初斋文集卷第二十》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候官李彦章校刋 |
《跋窆石字》 |
| 1 | 禹陵窆石铭，赵氏有录无说。其目云「汉顺帝永建元年五月」，而今拓本不可寻其年月矣。篆略可辨者「□符乾象，并■天文」二句是四言铭词也。前后稍露数字云「■□王石」，又云「真□元黄」，大约略可见者甫及四行，其行几字则不可知矣。左有八分书一行云「会稽令赵与升来游，男孟握侍」，右有小楷识语一段，七律一首。其识语不知几行。大略云「从事郎与□禹陵赋此诗以纪盛□诗曰：□雨□风无□日，□□□见圣躬。劳旨酒□□□□气，梅梁通海作波涛。至今遗迹衣冠在，辶夜空山鬼魅号。欲觅□陵寻窆石，山僧为我翦蓬蒿。」其旁复有题字二行，云「员峤眞逸来游，皇庆元年八月八日。」员峤眞逸者，元集贤学士河东李倜也。何义门云：「窆石当作窆窒，窒卽室字。」然此石刻诗已作窆石，则其称窆石铭久矣。庚戌春于曲阜㝛颜六运生家，见此拓本，至济宁㝛黄九秋盦衙斋又见一拓本，俱携以北归，欲跋数语其后，而以于役渖阳，缄箧中者半年矣。今日秋盦有书来，始开视之，粗为书跋如此。冬十月廿二日。 |
《书洪文惠石鼓题跋》 |
| 1 | 洪文惠跋岐阳〈石鼓〉云：「念昔登词科时，实赋〈成王蒐岐颂〉，于此盖拳拳焉。」考洪文惠绍兴十二年壬戌试博学宏词科，入𨕖，尔时应试居临安，而远想凤翔之古迹，此盖深有见于《春秋传》「成有岐阳之蒐」一语而为是颂，其识过于昌黎远矣。而从来撰《石鼓考》者皆不知有文惠此文，何也？愚窃撰《石鼓考》，乃专以《春秋传》椒举之言为信，惟董广川与洪文惠此文可为证据尔。 |
《跋石鼓研》 |
| 1 | 石鼓研一，高三寸，围尺七寸，迳五寸三分。围刻甲至己，面庚辛，背壬癸。面池前「内府之宝」九叠文印。背中陷处分书「石鼓」二字，下摹商钟「子子孙孙用之协相」八文以铭之，下小楷「东海顾从义摹勒上石」九字。按松江府志顾从义，字汝和，上海人。嘉靖中𨕖善书者入直，授中书舍人，直文华殿。其摹勒诸帖有淳化阁帖释文十七帖、张旭烟条帖、右军兰馨帖、玉泓馆兰亭诸种。此碑有内府印，知是从义直文华殿以后所摹也。十鼓之文皆与今本无大异，惟〈辛鼓〉首工字诸本所无，今日拓〈辛鼓〉者以其无字，率用纸麄拓，四边不具，无从而知其首尾矣。昨予司业成均，手剔诸鼓，以水洗之，数日而后命工精拓。其〈辛鼓〉之首果隐隐有「工」字，今不数日间，得见顾氏此刻，竟与相符，是亦文字之缘，为从来著录家所未见，且足见顾氏是的据旧拓本摹入研者。此鼓就此研所有者已有八行，而吾子行直云五行，朱竹垞、许实夫皆沿其误，亦可以此正之。千年之疑一旦豁然，快何如也！为装砚文于册，并记以诗而归之。 |
《书万季野石鼓文辨后》 |
| 1 | 近人万季野、全谢山皆辨〈石鼓文〉非成周，而万氏主西魏尤力。且以苏绰大诰文体推之，谓卽大统十一年十月之事。按《周书·文帝纪》大统八年十二月魏帝狩于华阴。九年十月大阅于栎阳。十年十月大阅于泉。十一年十月大阅白水，遂西狩岐阳。十三年冬又狩岐阳。盖獮狩之事数年间频举之，不当以是年执苏绰文体以定之也。且史于出安定登陇之刻石则书之，而此刻顾不书何也？然此皆不足以断其必非是年之作，而予更有说者：鼓文云「日维丙甲」，西魏文帝大统十一年卽梁武帝大同十一年。《通鉴》是年十月有己未，又有乙未。以是年正月有丙申，二月有庚申推之，则十月当有己未而无乙未，「乙未」上当脱「十一月」字，则此丙申是十一月矣。魏都地寒而鼓文有霝雨之章，其非大统十一年狩岐阳之所作明矣。况北朝奇字与此篆迥不相同，卽魏周之碑如赵文渊书最其古劲者，今以较此鼓文，奚啻古今之判乎？大统去唐初财七十馀年，杜子美生先天、开元之际，硕儒旧闻犹有存者。陈仓石鼓之讹，慨其失眞，而其物之古不必言矣。若李吉甫《元和郡县志》引苏勖之言，谓虞、褚、欧阳共称古妙，而万氏驳之，以为勖与褚亮同列，不当藉遂良言为重，谓其语是后人假托。此又不然。褚登善为张燕公书〈枯树赋〉，在贞观四年，已为当时巨卿所重。苏勖纪事之文虽不可见，然曰「纪事」则非述古之辞，而况第称褚氏，不言遂良。唐徐峤之父子亦尝并称，是所谓「褚」者安知非褚亮哉？抑又安知非亮、遂良父子交称之，而以褚氏该之哉？此一条特偶据《元和志》耳。而欧阳永叔谓「隋、唐书籍当时必犹有所见而今不之见者」，则又乌可以妄逞胸臆议韩子乎哉？或曰：此数说者虽足以辨所称西魏、后周之失矣，而犹不足以塞议者之口，则万氏、全氏皆以天子不当亲渔为辞，其言得礼之宜，乌从而辨之？予曰：是亦有说焉。周颂曰「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鳝有鲔，鲦鱨鰋鲤。」曷尝不极言岐周之水槮鱼之多哉？顾其所议者在「君子渔之」一句耳。然鼓文原无此字，惟今日朱锡鬯石鼓考始于第二鼓大书曰「𩹽鲤处之，君子渔之。」旧本无是也，惟薛尚功摹本乃有此句。或又傅会之曰籀文「渔」从「寸」，而薛本从「又」，非从「寸」也。藉使元有此字，亦未必是「渔」字，而况薛本之不可信，眞伪杂糅、颠倒讹舛，盖不识字而欲考古者其贻误非一也。而朱锡鬯独毅然信之，执薛尚功之本遂以为石鼓定本，而万氏、全氏之起而议之，则又皆据朱所从薛者，而未尝以篆文一一甄定之也。虽其上下皆言「多鱼」，而此句有阙文，卽不可以天子亲渔言矣。今日言六书止宜就小篆言之，其牵大篆以附合之，与其必执〈石鼓〉为大篆者皆一隅之论也。故欧阳子但曰吾信退之而已矣。 |
《跋峄山碑》 |
| 1 | 〉右〈峄山碑〉旧本，朝鲜进士金秋史寄赠，日本国所重刻，云相传为枣木传刻以前本。按杜诗「枣木传刻肥失眞」，特以对照书贵瘦硬言之。此本近瘦，故有相传枣刻以前之说，实则枣木之肥已无可考。宋董广川所见峄山残刻云「气质浑重」，亦不言何时之本也。杨东里、都南濠皆言世传有七本，愚仅见其四耳。惟元佑八年峄阴堂重刻本与此日本旧刻悉合。此盖元佑本所从出，则亦是唐以前摹刻本矣。以陕本徐郑所传摹者校之，此尚有胜于徐郑本处。昔吾友钱辛楣据《说文》峄山本𣲏字疑徐本之误。然《说文》徐所校订，岂有不知其秦刻从水者？而徐本乃作𭣢，亦正与此本同。则可验唐以后重刻峄山碑𭣢字皆从●缺字：⿰亻丨不从水矣。许慎所见峄山石刻𭣢字作𣲏，是必秦刻古文如此。则杜云「肥失眞」者，未必尽以字肥之失言之。李斯焚书而所作苍颉七章亦澌灭无传，其孰从而核之？ |
《跋永乐大典峄山碑本》 |
| 1 | 《永乐大典》摹本卽淳化四年郑文宝本，而跋内「广」下缺一字，与今陕拓本正同。然都元敬《金薤琳琅》「广」下是「求」字，则岂元敬所见是未泐以前本而大典所摹在后耶？然《大典》本视今本笔画不同者凡十馀字，就其中一二伸缩小异者，尚不过摹刻之失。至如「辞」字右边「辛」字下一横画并不上屈，而今陕本乃与上一画同作上屈，此则足正陕本矣。未知《大典》所据是何本也？「辞」从辛，辛从䇂从一，䇂从二从干，干从反入从一。则似「辛」字之中画亦不应上屈，然童、妾、丵、菐诸字皆已变一为●，则「辛」字中画之上屈不足异，而其下画则不应再屈矣。「羣臣从者」「者」字无右笔，《大典》与陕本同，而邹县本、江宁本，皆不然。据其后「者」字「著」字皆有右笔，何独此字无之？此则陕本摹失而《大典》本仍之者耳。篆至此碑不可谓小而犹有摹失者。若强、号、献、流诸字中间牵连竟不成字，而世人流传不以为怪，所谓有功字学者安在哉？ |
《跋秦篆谱》 |
| 1 | 宋汶阳刘跂斯立〈泰山秦篆谱序〉云「史记载秦始皇帝及二世皆行幸郡县，立石刻辞。今世传秦泰山篆可读者惟二世诏五十许字，而始皇刻辞皆亡，莫可复见。宋莒公镇东平日，遣工就泰山摹得墨本，以庆历戊子别刻石，作后序，止有四十八字。欧阳文忠《集古录》亦言友人江邻几守官奉高亲到碑下，才有此数十字而已。余以大观二年春登泰山，㝛绝顶，访秦篆，徘徊碑下。其石埋植土中，高不过四五尺，形制似方而非方，四面广狭不等，因其自然，不加磨垄。所谓五十许字者，南面稍平处人常所摹拓，故士大夫多得见之。其三面尤残缺蔽暗，人不措意；余审观之，隐隐若有字痕。刮摩垢蚀，试令摹以纸墨，渐若可辨。自此益使加工摹之，然终意其未也。政和三年秋，复㝛岳上，亲以氊椎从事，校之他本，始为完善。盖四面周围悉有刻字，总廿二行，行十二字，字从西南起，以北东南为次。西面六行，北面三行，东面六行，南面七行，其末有「制曰可」三字，复转在西南棱上，每行字数同而每面行数不同。其十二行是始皇辞，其十行是二世辞，以史记证之，文意皆具。计其缺处，字数适同，于是泰山之篆遂成完篇。宋、欧二公初未尝到，惟凭工匠所说，人遂以二公为信，故不复详。余旣得墨本，并得碑之形制以归……乃为此谱。大凡篆字二百二十有二，其可读者百四十有六，今亦作篆字书之。其毁缺及漫灭不可见者七十有六，以《史记》文足之，注其下。谱成，揭壁间久幽沉晦之迹，……经千三百馀岁而复彰也。」又董逌《广川书跋》云：「泰山篆，秦相李斯书始皇诏，刻其三面。二世诏在其阴。今石南面为二世诏，始皇诏乃在北西东三面，盖石仆而后人起立之，以其一面稍完，故立之南乡也。」又明吴同春游泰山记云「仅存刘所云之半，其后北平许叵于岱顶榛莽中仅得二世诏二十九字残石，嵌置碧霞元君庙东庑壁。」至乾隆五年六月毁于火矣。此篆惟赖谱以存其概，而刘斯立此谱惟赖宋庐山陈氏甲秀堂帖所摹得传于世。甲秀帖跋语又已泐损，无有知是刘谱者。汉阳叶志诜东卿手拓其文，重勒于石，予为详记原石位次于篆之上列，并改正甲秀所摹释文「制曰」一行出格之误，后有揽者得以考焉。 |
《跋泰山秦篆后》 |
| 1 | 董广川云「陲于后世，史作𠂹于后世。陲为边陲，若垂后世则当作𠂹。《说文》甚辨慎，不应尔。」今检《说文》●缺字：𠂤𠂹；当是「𨻌」作「●𨸏𠂹＝」从「𨸏」（阜、阝）才是。＝字下云「磊也。」𠂹字云「草木华叶𠂹。象形。」徐氏《系传》及《玉篇》亦然。惟《广韵》陲字下云「边也。《说文》：『危也』。」垂字则引《说文》曰「远边也。」《集韵》同此。此可见许氏本训无阝旁者乃是边境之字，其有阝旁字乃是危坠之字，正与秦篆相合。董氏又曰：「许氏《说文解字》本于秦篆。」斯言为不诬矣，顾其所谓《说文》甚辨者，盖许氏必以从阜为危坠之义，尚有馀文为徐氏所删耳；至于《玉篇》亦删之，独赖《广韵》以存许氏之旧。学者可勿深考耶？ |
《跋琅邪台秦篆》 |
| 1 | 琅邪台秦篆世皆称存十行耳。予以壬子夏按试靑州，访诸学官弟子，此篆刻在诸城县海滨悬厓，极难拓。有段生松苓善氊蜡，诺为予拓之。时以夏秋，海水盛长，不可往。明年予北归，以语学使阮梁伯。至甲寅夏，阮公寄来者，前后凡得十三行。今见孙观察所拓者，前后凡十二行。皆较世所行拓本有前后多出之字，而拓手又精审不苟，信可宝也！昔欧阳文忠谓麻温故学士于登州海上得片木，卽杜诗所谓「枣木传刻肥失眞」者，此乃以杜之言〈绎山〉者例〈之罘刻〉耳，非谓〈绎山碑〉也。〈之罘刻〉今不可见，惟汝帖存其残字十四，则实过于肥也。然杜诗此篇以书贵瘦硬为说，盖对尔日开元、天宝间竞尚肥浓之习言之，其实枣木刻之失眞亦不仅失在肥耳。而近日王箬林乃专主篆贵瘦之说，尝见虚舟作篆，虽至迳数寸外之字亦以细瘦为主。夫所谓行笔如蚕吐丝者，惟古刀布文有之。后人摹印有铁线一种卽其遗法，若钟鼎欵识所摹汉器亦有字展大而仍用铁线者，此篆学希古之式，学者不可不知；然必以此为篆书之定式则非也。愚于周石鼓、秦琅邪台皆得精拓，就原画未经凿宽者，以今衣工尺度之，则石鼓画宽一分，琅邪画宽一分二三厘，其〈之罘〉篆在汝帖者虽经重摹，然尚非徐郑辈重书可比，亦约宽一分五厘许。然则字愈大则画因之加肥，章章明矣！必无专执细瘦以为式者也。新出精拓之琅邪台篆多是益都段生手拓者，不惟前后有多出之字，而画痕亦极明白可辨。及此先秦书家眞影披露之时，得以详考古人篆势，其灼可凭信倍胜于空言辨论者尔。 |
《跋琅邪台秦篆》 |
| 1 | 琅邪台秦篆今日拓本仅存中间十行耳。其末「制曰可」三字与前「五大夫杨樛」一行已久不可辨，卽近日钱竹汀詹事深于考订而其潜研跋尾已讹为杨漻，信此一行之难辨也。今芸台詹事精拓本并其前「五大夫赵婴」一行又得其首二字，则著录家所未尝见也。披覩为快，题而归之。 |
《跋秦篆三首》 |
| 1 | 秦刻〈之罘〉残字十四在《汝帖》第三卷。其末二字失去左半，盖因原本泐也。此卽欧阳《集古录》所谓秦篆遗文者。欧阳云二十一字，此又失其七耳。欧阳云「或谓麻温故学士于登州海上得片木有此文，岂杜甫所谓『枣木传刻肥失眞』者邪？」按欧阳此语乃以杜公之言绎山者例此耳，非以〈之罘〉误为〈绎山〉摹本也。赵明诚驳之亦未审尔。 |
| 2 | 泰山、琅邪、之罘三处秦刻所存，皆二世诏文耳。而世传徐郑所摹绎山碑文独具全，何哉？欧阳公云「余家集录别藏泰山李斯所书数十字以较摹本，则见眞伪之相远也。」此语当为定据。 |
| 3 | 宋大观间汶阳刘跂斯立亲至泰山绝顶，见碑四面有字，乃模似归。文虽残阙，然首尾完具，不可识者无几，于是秦篆完本复传世间矣。以《史记》本纪考之，颇多异同。史云「亲巡远方黎民」而碑作「亲𨊩远黎」；史云「大义休明碑作「著明」；史云「垂于后世」，碑作「陲于后嗣」；史云「皇帝躬圣」，碑作「躬听」；史云「男女礼顺」，碑作「体顺」；史云「施于后嗣」，碑作「昆嗣」；史云「具诏书刻石」，碑作「金石刻」。皆足以证史氏之误。碑旣出斯立模其文刻石自为序谓之《泰山秦篆谱》云右见赵明诚《金石录》跋语。卽今所存二十九字在岳顶碧霞元君庙东庑者也。碑出于大观间，则此刻入杂帖者又在南宋已后矣，故其中又阙数字耳。 |
《跋孔君墓碣》 |
| 1 | 右汉孔君碣在孔林中。其额题孔君之墓。文已残阙。其前云「元年乙未」而「元年」上阙二字。按东汉自建武已后惟桓帝永寿元年岁次乙未，其他有三乙未皆非元年。然则此碣所阙二字当为永寿也。 |
《跋纪信碑》 |
| 1 | 右纪信碑，伪周长安二年范阳卢藏用撰文并书，为县令会稽孔祖舜作。碑在荥泽县，见于赵明诚《金石录》及陈思《宝刻丛编》。《丛编》题云「周立汉太尉纪信碑」，而近日于奕正《天下金石志》题云「汉纪信祠碑」。今观此拓本，前无题目，而其文则表于墓者也。信之不侯，昔嘉定陶庵黄先生尝著辨以为古者未有追赐爵之礼，但封其子为彻侯，或史佚其名，或封而未几国除，此则当存其说以俟考者也。赵有目无跋，碑内以「荧」为「荥」、「偾」为「奋」、「亨」为「烹」、「侚」为「殉」、「谟」为「谋」。据赵云尚有碑阴，当访之。 |
《跋甘泉山寺石刻字》 |
| 1 | 仪徵阮中丞于甘泉山寺得四石，石有文曰「中殿第廿八」，又云「第百𠦜」，馀不可辨。太守伊公拓寄示予。中丞据旧志有汉厉王冢。按广陵厉王胥，武帝元狩六年封，宣帝时坐祝诅自杀。元帝初元二年复立胥子霸。此文称「中殿第廿八」「第百𠦜」，则是胥为王时自造宫殿有此刻文，非冢中石也。汉刻最在前者由篆初变隶，有横直无波策，若东汉之初永平六年鄐君开石门石刻，亦是未变分隶之字势，而逊此古劲远矣。此刻虽无岁月，当与五凤二年石字并为西汉古刻无疑。厉王胥自杀国除在五凤四年，则此应更在前，当在昭、宣之间，视五凤二年石为更古尔。 |
《跋娄寿碑》 |
| 1 | 丰道生为华东沙作〈真赏斋赋〉云「夏承娄寿汉碑，天球河图比重。」此赋在嘉靖二十八年己酉，正与道生此跋相合。是碑在东沙真赏斋已阙其前四十八字矣。后归于邵僧弥，又归顾憇闲，后又归何义门，有竹垞、义门二跋；今未及摹入也。「州邻」下一字，洪释所阙，据此作「●缺字：⿱土贝」，上半亦不分明。义门疑「睦」之省，恐当是「陆」，卽《公羊传》「贲」字也。金匮钱梅溪于吴门双鈎此本见寄，未谷欣然为付劂氏，以视顾南原所称赵凡夫本，何啻十倍过之。卽以作真宋拓本观可矣。 |
《跋郙阁颂》 |
| 1 | 是碑诸家皆以为立于灵帝建宁五年。按建宁无五年，建宁之五年卽熹平元年也。是岁五月改元正月丙辰朔三月乙卯朔，此刻后尚有一行「月」上阙字，而赵湖州以为「二月」，则是建宁五年二月十八日癸卯也。又因以知赵所藏本较洪氏多一字耳。小欧阳云「仇绋书」，然其后刻固云「汉德为颂，子长书颂。」子长盖卽绋字，而小欧阳以为不著撰人名氏，则是欧阳氏所藏想亦阙其后题五行者邪？至赵子函援马伯循说以为蔡中郎书，则又并未见小欧阳之跋者矣。 |
《跋东阿王庙碑》 |
| 1 | 右东阿王庙碑，不著撰书人姓名。碑在东阿县鱼山陈思王墓道。开皇十三年立，其书杂用篆隶，盖六朝以来习气若此。「既而」作「既如」、「齐昭帝」作「照」。其词曰作粤享爵作亨皆古通用也。「茅」作「芧」、「润」作「闰」、「茔」作「莹」、「丞」作「承」、「蕴」作「愠」、「敏」作「愍」、「遒」作「酋」，则皆借用也。「黄中」作「黄内」者，隋文帝父名忠，时以「中」为「内」也。此碑从来著录家皆不之及，近日新城王文简始录其文，吾友钱辛楣宫詹为正其谬。又正碑中误以太和四年为黄初四年，其论皆当。然皆谓碑云子建薨时年三十一，与传不合。予今谛审之，则碑是𠦜字，𠦜卽四十也。正与传合，而云三十一者，未之审尔。 |
《跋双钩刘熊碑残本二首》 |
| 1 | 昔朱竹垞见郑谷口所藏刘熊碑残本云：「存字不及百名」，而顾南原谓从寒山赵氏所藏本摹得之。然南原亦不言其文之全否。据所录「忠贞」下是「竭」字，足以补洪氏之阙，则南原真见拓本者矣。今以江秋史箧中双钩本核之，南原所录则笔画搘拄者凡二十馀字，以隶法论之，皆以此本为正。以愚意度之，南原所摹自寒山者必非全本，而其馀诸字特据洪、娄之书载之。娄氏以「不」字误释为「本」，则其笔画之异何可胜言？顾氏又自谓得自摹本，而中间一二沿袭板本处，遂纷杂莫辨耳。得此双钩本，使天下学人复见前人之所未见，况所存字已倍蓰于谷口藏本，何快如之！又按是碑以「豊」为「丰」，与华山庙碑同，而笔法遒逸过之；核之李少温「中郎以『豊』为『丰』」之语，证以王仲初「旧见图经」之句，目为蔡书，或当不诬耳。 |
| 2 | 乾隆壬寅，江秋史以所藏旧箧中〈酸枣令刘熊碑〉钩本来眎。陆丹叔曰：「何其神似崋岳碑也。」予笑曰：「此吾所以信蔡中郎书也。」昔元遗山品坡公诗既谓精金百鍊，而又憾其「百态新」者，犹夫窦尚辇品褚书，既谓专精，而又憾其浇漓也。夫褚书岂得以「浇漓」目之？能知其正定，则无浇漓之憾矣。而朱竹垞顾以奇古目〈刘熊碑〉，亦犹之论褚〈圣教〉过于〈孟法师〉耳。杜公于汉隶独推中郎一人，夫岂不知有〈礼器〉诸碑之妙绝耶？由竹垞之言，则必其〈吴仲山〉、〈戚伯著〉耶？抑专举〈淳于长〉芝英体以概蔡书耶？学古不衷诸实际而陈义甚高者皆此类也。卽此钩本与旧拓本详对，拙题二诗，一则曰笔正，再则曰影定，知其正定，则奚以奇古论乎？隶变篆之圆而开正楷之式，后人顾以米、董专趋行书，渐且破觚为圜矣。慎之哉！丙子十月方纲又书。 |
《跋崋岳庙碑》 |
| 1 | 癸丑冬，始获见宋商邱所收王长垣宋拓本。十二月二日从陈伯恭侍读借观于宝苏室晴窻下，橅拓五日而还之。视余二十年前双钩王山史本形较减削而神逾腴厚矣。昔年桂未谷自曲阜借得金冬心所钩摹一本卽从此出者，而春秋传「传」字竟误作「●缺字：⿰亻叀」，予竟误据以付伯恭锓木。若非今亲见之，悔曷由追耶？宋漫堂虽自云阙十字，然实与洪录无异，卽谓一字不阙可耳。四明本虽有唐宋题字，然「元丰」「元」字已泐，信知此为海内第一本矣。 |
《跋宋拓夏承碑》 |
| 1 | 往甲午夏得见吴山夫双钩本。戊戌夏，又得见王箬林双钩本，皆称得自杨景西明府，有丰道生跋。毕既明亦从此钩得者。今是本果有丰道生手跋，并杨绳祖景西、毕宏述季明印；季明一字既明也。其为山夫、箬林双钩本所从出无疑。其阙三十字，与山夫钩本同，而箬林钩本此三十字乃具在，则箬林跋中所称又见何义门、胡玉笥本者，其存阙同异亦未之详也。按洪文惠《隶释》初不云中郎书，箬林跋则援《隶续》语谓非出于本碑者皆不足信。盖其指为中郎书者一出临汝帖、一出王秋涧集也。而是本后丰道生跋亦遂断以为伯喈芝英体，是皆不因广平重刻本后有蔡邕伯喈书字而傅会者明矣。予尝平心论之，汉隶皆无书人姓名，何从得出于本碑者而信之乎？至于中郎之迹在东京最为有名，则诸碑中自宜多有其法。如中郎《隶势》云「修短相副，异体同势，奇姿谲诞，靡有常制。」又窦臮〈述书赋〉云：「棨戟弯弧星流电转。」皆与是碑相合。又李阳氷云「蔡中郎以『豊』同『丰』。」予又尝以「克」字有点，证华山碑与是碑合，则以是碑目为中郎书者，未必皆无稽之谈也。至于芝英体之说则洪引庾元威语谓为其间之一体，初未尝定指为芝英也。考庾元威《书论》有「屏风百体间以朱墨采色」，不著其状。是碑体参篆籀而兼开正楷之法，乃古今书道一大关捩，岂可以元威所名百体者名之乎？丰跋所云「中父」者，华夏，字中甫，别号东沙，无锡人。丰道生尝为作〈真赏斋赋〉云「夏承娄寿汉碑，乐毅东方晋刻，牙签锦笈以为藏，天球河图而比重」者是也。赋后题云「嘉靖二十八年岁在屠维作噩，月在鹑火之次，日在参。前进士天官尚书郎南禺外史丰道生人叔著」正与此碑后跋同时所作。然则此本是锡山华氏真赏斋藏本，在当时最为烜赫著名之迹，今真赏斋右军袁生诸帖彪炳天壤，而是碑独不见称，卽箬林、山夫亦不知其为真赏斋旧本，良可欷也！徐方远，名兰，号南塘，鄞人，累举不第。八分初法淳于长碑，晚年参以己意，时人谓其书与程南云并驰。都南濠云「徐兰与丰坊同时，好作隶字，不师汉人而师宋庐陵朱协极者也。」予往年既摹二钩本，今见此宋拓本，然后知二钩本皆土木形骸，而其左右倚伏、阳开阴闭之妙，信为隶书圭臬；其有目为奇怪者，非知言之选矣。此吴门陆谨庭所藏，不远数千里持以眎予，爰为考论其本末，借临十日而归之。 |
《跋曝书亭所藏曹全碑旧拓本》 |
| 1 | 此本「乾」字未穿而石已中断，竹垞跋言「庚戌跋后越二年再至京师，从慈仁寺市上买此碑，石已断且漶漫」者，此其是邪？又云「更历数十年必又叹此为难得」，以今摩挲先生私印如游曝书书椟间，益信斯言之重有感矣。然竹垞此跋在康熙十一年壬子，去今百有十年，而今日以精楮佳墨洗石而审拓之，尚未至甚相悬绝。此碑明神宗初年出土，距竹垞此跋时尚未若竹垞至今之久，而云越二年再见卽已断耶？窃谓此碑出土时卽已微有断痕，或其最初拓手令人不觉则有之耳。郑谷口自跋临本在癸丑，卽竹垞跋此之次年，盖其时诸老所见皆「乾」字未穿者，是可珍也！同乡金君介其妹壻赵舍人以是本见赠。舍人云「此本的是竹垞所临摹，其里人言之甚悉，且云『覃溪得之不可无跋也。』」予愧其意，为略考其槩而书之。壬寅三日斋宿祈谷坛归书。 |
《跋张涵斋藏仓颉碑》 |
| 1 | 是碑立于延熹五年，其以为熹平六年者，赵氏《金石录》误以碑上方后人题字为立碑之年也。吴山夫驳之是矣。而山夫于碑上方数段又皆未之审也。山夫又驳欧阳公以𢔴为衙，而不知𢔴卽衙字隶体之偶变耳。《后汉地理志》引《皇览》云「衙有仓颉冢」，尤可证也。 |
《又自题仓颉碑摹本》 |
| 1 | 予以精拓数本对看，始得正阴两侧之全，并上方隶二段、楷二段亦皆各识其职矣。小松所见贻褚千峰拓本尚遗却碑阴上方隶题及正面上方左边楷书二段也。 |
《跋鲁峻碑阴》 |
| 1 | 是碑之阴，顾南原云「凡三列，下一列澷灭，存者二列。」吴山夫亦沿其说。然拓本皆止拓其上二列而已，不知其下半段尚有字否？甲辰秋，属黄小松亲至碑下手拓之。其阴高五尺八寸，与碑正面相同，而二列之下乃实无一字，著录相沿之不可信如此。此一纸当为左券矣！旧所称鲁峻碑阴者非此碑阴也。盖由洪氏《隶释》误以他碑之阴目为鲁峻碑阴耳。洪氏在南采时未得亲见此碑也，予于乾隆壬子三月按试至此，亲到碑间题字于其石顶之侧。 |
《书陈仲弓碑》 |
| 1 | 陈仲弓凡三碑，其载《隶释》者曰太邱长陈寔坛碑，其载《隶续》者一曰文范先生陈仲弓残碑，一曰司空掾陈寔残碑。今刻本《隶续》止有司空掾而无文范矣。盖《隶续》板本又已残脱也。方纲校正《隶续》据陈思《宝刻丛编》补入此碑云篆额两行，穿下数行，仅存最上一字，独「醇」字了然可识。前一行者，其右从月，又前一行仿佛是君字，此卽赵明诚《金石录》所载陈仲弓碑也。所谓前一行仿佛是君字，亦与蔡中郎集云「君讳寔」之文相合。又以《隶释》证之蔡集云许人也，后亦有许令之文，本传亦作颍川许人，是为可信。而此本乃作先生讳寔，又云许昌人，又无「醇」字而馀文与蔡集皆不合，书法亦似以弱笔描画为之，无汉隶遒劲之气，其伪可知矣。盖作伪者不假彼二碑而独假此碑，正以三碑惟此碑洪本文阙在《隶续》第十五卷脱叶之内，使人无可踪迹耳。益知予之校补《隶续》不无小补矣。 |
《跋范式碑》 |
| 1 | 今年夏，曲阜桂未谷书来云「于历城郭氏见范巨卿碑，翦褾本，可辨者三百三十字而已，结体在衡方、韩仁之间，与汉石经绝不类。李嗣真乃定为蔡书，无论立碑年岁不符，卽笔法亦大相远矣。」未谷精于分隶，所鉴当不诬。得是札后寤寐以之。其秋九月，得黄小松自济宁所寓书，乃知是碑为小松所得，将托孔户部荭谷使人之便寄京，俾予与同人题之。至其冬十二月，是碑寄至，予既为响拓一本，又为补未谷所未辨之字十有一，正洪氏误字一。潜心坐卧其下者三日而知未谷之鉴弗确也。蔡中郎卒于初平三年壬申，是碑立于青龙三年乙卯，相去四十三年，此非他碑在汉末所立可以傅会蔡书者比也，稍有知识者不至谬误如此。况李嗣真在唐初负艺苑盛名，其肯自蹈于后人之讥议乎？自赵明诚《金石录》始驳嗣真之误，洪文惠《隶释》、娄彦发《汉隶字原》以至近今凡著录金石者无不以此为口实。于是未谷又增一语，以为与石经不类。而李嗣真之谬妄为千人共掊者矣。予乃取李嗣真《书后品》之文读之，而知李嗣真不误而诸家之误也。书品此条乃论列梁、蔡、皇、卫诸家之书，其言曰「毋邱兴碑云是索书比蔡石经无相假借。」蔡公诸体惟有范巨卿碑风华艳丽古今冠绝。详李此言之意，盖合同时诸家与蔡相衡校，而汉碑多不著名氏，汉末一时隶法大都习蔡之体者居多，惟有毋邱一碑云是索书，则其意以范巨卿碑为不知何人书可知。其上句云「比蔡石经无相假借」是专指蔡书石经之一体也。所以下句转出「蔡公诸体」，谓同时学蔡书者不止学其石经一体耳。盖隶之为势非一，而蔡之结体公私钜细其应千变，如当时芝英体亦或以为蔡书是也。蔡书之体既非一端而学蔡书者亦非一人，就其中蔡体之善者，则莫善于范巨卿碑耳。此言极易明白，犹之后人品唐碑亦云欧体、颜体，岂可卽指为率更之书、鲁公之书乎？至于石经本非中郎一手所书，今石经拓本又已百不存一，何得以是碑与石经比较邪？况卽同出一手，而应制庄敬之体与得意时随手之变亦自不同。予尝辨西岳崋山夏承、刘熊诸碑昔人以为蔡中郎书者其言皆非无据。洪氏云「书家名氏非出于本碑者槩不足信。」此语若以评唐、宋之碑则可，若汉碑则皆无书人名氏，安得有出于本碑者哉？如小欧阳于汉刻每条下皆系一语云「右无撰书人名氏」不亦赘乎？是碑于劲利之中出以醇厚，而顿挫节制神采焕发，实高出汉末皇象、梁鹄诸家之上。其目为蔡体第一者，盖李嗣真见学蔡之书必多，乃有此折衷之鉴，不特是碑之品目上下源流划然可寻，而蔡书之势亦因此可得其圭臬。后来欧阳率更书法之秘，笔笔皆从此碑得之，非深求汉、唐之接续者未易语也！予尝谓汉碑自以韩勑、郑固、孔宙诸碑为最，若蔡中郎虽有名于时，其实在汉隶中非其至者。然此事探原会委，两汉之书至中郎而发挥始为尽致，是以后之称者尤为烜赫，而唐人楷隶之祖实爼豆焉。是碑既见推于李嗣真，则唐贤诸家当必人人服习者。盖汉人分隶之形质至此而皆化为性情，中郎为汉隶大家，能借此梯桄以窥见一斑，其于书学或有裨乎！今必谓指中郎书者无所考据，而彼驳之、疑之者亦何尝有所考据？不过一倡百和，为翻前人之语，必欲使汉隶中不许有中郎一撇一拂而后已。中郎何罪而致此耶？自今宜悬李嗣真书品之语以为是碑定评。而予之得见是碑，于千百年书学渊源一大关捩借以发明，不亦大快幸哉？他日见小松、未谷当面质之。 |
《跋唐公房碑》 |
| 1 | 右唐公房碑在今陕西汉中府城固县西北三十里。碑无年月可考，篆额二行六字。其第二行首一字据《隶续》是「君」字。《隶续》云十七行、行三十一字，与今存本同，其第一行惟存「故能」二字，末铭一行惟有「浮云」二字，中间略可辨者尚有三百字。惟第十三行《隶释》云「天下莫知」。今谛视石本实无「知」字。洪氏盖以文义度之增入「知」字耳。圭首偏右穿仍在中第八行首「顷」字正逼中穿之右。又碑额「唐」字篆体分明。今《隶续》本皆摹误也。欧阳《集古录》谓不载其姓，岂未见其额耶？唐公房初见于《水经注》《华阳国志》诸书。《隶释》所引后汉书志卽《华阳国志》文也。是碑拓本甚少，近日顾蔼吉作《隶辨》亦未见此碑。张瘦同舍人拓十纸托友人寄京，而其人见谓模糊遂毁去其八。舍人以其一赠罗两峰，此一本乃最清楚者以见贻。轴而藏之，附以诗。 |
《自跋熹平石经残字》 |
| 1 | 孙退谷跋所藏汉石经残字云：「宋初开地，唐御史府得石经十馀石。又嘉佑中居民治地得碎石，洗视乃石经。此本盖彼时所拓也。」何义门云：「退翁所藏乃越州石氏模本，今在华亭司农家。司农者，王俨斋也。」按黄长睿《东观馀论》云：「汉石经在御史台，年久散落，好事者时时得之，若骐骥一毛，虬龙片甲。今张焘龙学家有十版，张氏壻家有五六版，王晋玉家有小块。洛中所有者止此，予皆得其拓本。《论语》末题云：『诏书与博士臣左立、郎中臣』，『书』上『臣』下皆缺……此乃当时所刻，字画高古精善，殊可宝重。」又洪文惠以所得石经镌于会稽蓬莱阁，《论语》末有「诏书与博士臣左立、郎中臣孙表云云」，予初见黄秋盦所得〈般庚〉五行，及《论语》二段，以为卽退谷所藏汉刻残本。其后见孙渊如所得石经残字，〈般庚〉、《论语》有退谷手跋，据以补〈般庚〉之末，而其字画实在秋盦所得本下，乃知何义门谓是宋越州石氏本而退谷信以为汉刻耳。又钱楳溪所得《论语·尧曰篇》四行之下半，正与秋盦所得〈尧曰〉第四行之上半纸墨接合。今合前后十三段装册，详审定之：《论语》末段「左立」下无「孙表」字，与洪氏蓬莱阁重刻者不同。《诗》、《礼》亦颇与洪所得异。且其笔法在越州石氏本上。此取前后选集十三段，竟卽是黄长睿所称张龙图、王晋玉之本！今就楳溪所精勒者，正是汉刻之嫡传真影无疑也。吾斋中与友研论此事，至今三十七年，始克装册。而其为汉讲堂之真迹益信，安得不记？ |
《自跋熹平石经残字·又跋》 |
| 1 | 汉熹平石经止有隶书，魏正始石经则古文篆隶三体书。此一字经、三字经之晓然无疑者。钱辛楣辨万季野据《后汉书·儒林传》嘉平四年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盖范史因太学有魏三体石经而致误。今日汉隶尚有残本摹传，而魏三体之文亦见于洪氏《隶续》，则汉一字石经、魏三字石经昭如日月，不待辨矣。而后汉儒林传此语究启学者之惑。钱辛楣此说直断范史儒林传为误笔亦足一洗诸家岐说耳。 |
《复初斋文集卷第二十一》 |
| 1 | 大兴翁方纲撰 门人候官李彦章校刊 |
《跋王稚子阙》 |
| 1 | 王稚子阙，洪氏《隶续》所录凡三见。其第五卷、第十三卷皆各为之图。一图其阙式，一图其画像也。又其第二卷别出〈雒阳稚子〉一题，云「右『先置雒阳稚子』六字，其大小与〈王稚子阙〉相若，而波磔不越乎规矩之外，亦刻于〈稚子阙〉上，但残阙不具，无先后之序。」愚按：此六字卽其额也，不应别出一题，其「置」字盖卽「灵」字之误耳。又新城王文简〈秦蜀驿程后记〉详录阙上题记之文。按：文简此记作于康熙三十五年丙子，在黄子羽为新都令倩工拓碑后之五十三年而其时不但双阙具存，且阙上所刻人物、象虎、海马、狮子之形，及逐层后人题记之字，皆无恙。则黄子羽作令时其完好更可知已。此拓本漫灭太甚，盖出于拓工之卤莽，且其上数层之文皆不拓，诚可憾也。然洪氏所得拓本又在黄子羽之前五百年，而已误「灵」为「置」，则其石泐已久又可知也。前年门人陈和轩燮观察以拓本相寄，则仅存雒阳令一阙、及阴之二半行耳。然其拓法清楚，转胜于此本，以是叹善本之难得，而此册则双阙具存，为尤可贵也。予既重感秋庵所𫉬之不偶，因为临前人题字于后而附系以诗。 |
《题宋本汝帖第二卷天禄辟邪字二首》 |
| 1 | 此天禄辟邪四篆书乃吉成侯州辅墓兽膊上字。其「天禄」二字视「辟邪」二字差大，详见赵明诚《金石录》中非宗资也。今日有石本乃从《汝帖》既泐之本摹出者失真甚矣。赵明诚当北宋时已云石为村民所毁，犹赖此汝刻存其真耳。「邪」字今石本竟大谬矣。 |
| 2 | 州辅，宦官耳，今日重刻天禄辟邪字在宗资墓上。宗资、州辅二墓俱有此石兽膊上四字，又同收于赵氏《录》中，《汝帖》以石兽字下卽接蔡书十隶字。蔡书此十字实是州辅碑，且州辅墓之四字天禄字稍大，又其明证，是以予考定此《汝帖》四篆是「州」非「宗」也。然重刻于石，却据《汝帖》所题以为宗资，不以为州辅，不使此篆属诸宦者，何不可乎？况宗资墓石兽字赵未详定，安知其非是耶？此则不加改正，于义无伤者也。 |
《跋东汉仙集字石刻》 |
| 1 | 「汉安元年四月十八日会仙友」两行十二字，隶带篆势，旁正书「东汉仙集留题洞天」八字。孙退谷《庚子销夏记》云：「余于故侯吴国华家得此，书法妙甚。其事虽未可信，然非汉人手笔不能也。未审石在何所，亦未见他书载其事，存之以志异闻而已。」予按：此刻惟见于关中来浚《金石备考》，在四川简州逍遥山石窟。而王象之碑目于蜀碑最详，亦未之及也。汉安为顺帝改元壬午之岁，所谓仙友者盖道流之词。存以备汉隶一种可耳。 |
《跋鄐君开石门刻字》 |
| 1 | 磨厓刻，凡可见者十六行，文云「永平六年汉中郡以诏书受广汉、蜀郡、巴郡徒二千六百九十人开通襃余道。太守钜鹿鄐君，部掾治级、王宏，史荀茂、张宇、韩岑、弟典力作，太守丞广汉□杨显将相用□始作桥格六百卅二，大桥五，为道二百五十八里，邮亭驿置徒司空襃中县官寺并六十四所，□凡用功七十六万六千八百□人，瓦卅六万九千八百以上。」凡一百廿三字，泐者四五字而已。文字刻画之见于世者，自周岐阳十鼓、秦岱顶二十九字、及琅琊台篆、汉五凤石刻、上谷祝其卿坛石外，其真迹长篇托于石者，未有古于是刻者也。至其字画古劲，因石之势，纵横长斜，纯以天机行之，此实未加波法之汉隶也。宋绍熙甲寅帅章德茂始得此刻，故娄氏《字原》载之，而《隶续》不及载。宋晏袤纪其后云「凡一百五十九字」，盖今拓本有所未尽耳。晏记拓本前隐隐有字，盖晏所释也。是其释文之末一行云「□千四百馀□粟□□九年四月成就益州□□东至京」据此一行至二十二字之多，则其前尚有几行，亦不可知。然其字特小，恐是永平六年一段后又有九年记其成功一段耳。钱献之谓「始于六年成于九年」是矣，而谓「前后皆刻于九年」亦未然也。「桥格」卽「桥阁」字，然「阁」字本非其义，「格」则枝架之名。此「格」字当为正也。鄐君不著其名。《广韵》「汉有东海太守鄐熙。」《古今姓氏书辨证》云「因官居焉。望出东海者也。」晏袤记云：「此碑先巴官铁盆铭一岁。」按《隶续》：「巴官铁盆铭，永平七年作。」则此为六年无疑矣。而娄氏《字原》据此记之后段「九年成就云云」，以为永平九年立，然晏记云「刻于永平六年」，此则可据者也。晏释此刻文，误以「世」为「廿」，又引杨孟文颂「出散人秦」之句误以「𣫄」为「樷」。其文又误以「𦇓」为「●缺字：⿱⿶𠃎𢆶⿶𠃎𢆶；即「𦇓」右」，而此记及魏景元刻后一记又皆误以石厓附刻之文称为碑阴，不知文内已明言厓刻；厓刻本不当称碑，而况可称阴乎？又由绍熙甲寅上推至永平六年，正一千一百三十年。而此云「千一百三十三年」亦未合。此皆其作记时未尝精审或启人疑者，故不可以不著。 |
《跋魏晋开通襃斜石刻》 |
| 1 | 此刻前一行、后三行皆隶书，纪于襃谷厓上，后有庆元元年南郑令临淄晏袤释文并记，云「潘宗伯、韩仲元记造桥阁十九字，其『泰』下一字不显，至此下三字又不能识，汉魏两晋以『泰』纪年者凡七，惟魏明帝有泰和六年，晋武帝有泰康十年，馀皆一二年或四三年，则此为魏泰和六年也。是岁蜀建兴六年，诸葛亮休士，作木牛流马，故魏得入襃谷治桥阁矣。」愚按：诸葛武侯以建兴九年复出祁山，以木牛运粮，大破司马懿，射杀张合，其时武侯屡修斜谷之道，岂有魏人得大书年号于其厓石者？况魏明帝太和、晋武帝太康皆是太字，非泰字。今谛审此石刻，隐隐尚微有画痕，确是「始」字，非「和」字也。晋武帝泰始六年，则西路通辟已久，治此石道，为理之可信者。王象之《舆地碑记目》有太康元年兴元新路记，亦去此不远，皆可补史传所未及也。盖石上先有景元之题，而潘、韩复题于其右耳。晏释以为皆魏刻，非也。 |
《跋杨淮表纪》 |
| 1 | 此文亦刻于襃斜谷厓者，不得谓之碑文；尾明言「表纪」是也。洪氏《隶续》云「同郡卞玉过其墓，为勒此铭。」按：此刻与杨孟文石门颂皆刻于石门之厓，其云「黄门同郡卞玉谒归过此追述勒铭」者，当卽是过石门之地，见杨氏开通石路之刻有感，而详记其门阀，非过墓之谓也。「勒铭」「铭」字亦是指乃祖开石路之颂言之，此文初非铭也。洪氏误以为过墓，宜其题曰碑矣。洪氏所阙一字，今谛审是三字，文凡七行，字势参差古拙。「●缺字：⿰柰攵」卽「隶」之省，「牟」卽「侔」之省也。 |
《跋魏石门铭》 |
| 1 | 右北魏石门铭，永平二年正月卅日梁秦典签太原王远铭并正书。文凡二十六行。其云「梁秦初附，正始三年诏假节龙骧将军督梁秦诸军事、梁秦二州刺史泰山羊」者，羊祉也。祉本传云「正始二年，以祉假节龙骧将军、益州刺史，出剑阁而还。」又以本将军为秦、梁二州刺史。而魏世宗本纪不载其事。此石门之修，自正始四年十月，至永平二年正月毕功。董其役者，左挍令贾三德也。碑文与书皆非极工，特其字势随石为之，无排比之迹耳。 |
《跋梁始兴安成王墓碑》 |
| 1 | 右梁始兴安成二王墓道碑，欧、赵诸家皆不录。宋张敦颐《六朝事迹》云：「始兴王碑徐勉造，贝义渊书，在清风乡黄城村。安成王碑刘孝绰撰，贝义渊书，在清风乡甘家巷。」昔在康熙辛酉秀水朱检讨彝尊典江南省试，撤闱后与周青士篔偕游摄山，道见石碑邪立草中，穹碑二丈馀，将仆，人不敢近。周骑驴径诣其下读之，知是刘孝绰所制梁安成王碑，而椎拓之工莫敢措手，观者亦惮于久立。盖朱检讨亦未尝得拓本也。予乃得此拓本并额，惜安成仅存其阴耳。姑兴王碑额正书「梁故侍中司徒骠骑将军始兴忠武王之碑」，文凡三十五行，行八十六字。叙事与史本传合。史云「普通三年十一月薨」而碑后半多泐，文后一长行作五层，直书曰「侍中尚书右仆射宣惠将军东海徐勉造曰前正员将军张某作曰吴兴贝义渊书曰某刻字曰防閤吴兴郜元明石」，其曰「作」曰「石」不晓其义。「石」下仍当有阙文耳。安成王碑额隶书「梁故散骑常侍司空安成康王之碑」。其阴皆吏人姓名。史所谓「故吏夏侯亶等表立墓碑」卽其事也。史又记王在江州辟陶潜曾孙为西曹吏，是碑阴系衔西曹吏凡数十人，而不见陶氏之名，或在石泐处耶？始兴碑内以啚为图，以刑为形，以䙑为衰，此类甚多，皆一时假借之习，无足言者。其曰「哀瘠在皂」，「皂」当卽「身」字，非《说文》「于机切」，与「依」「衣」并通之字也。 |
《跋魏司马景和妻墓志》 |
| 1 | 嵩门沈进士以所藏魏人墓志见示。按其文题曰「魏代杨州长史南梁郡太守宜阳子司马景和妻墓志铭」，「以延昌三年正月辛酉葬，而为颂。」题称「铭」而文称「颂」，题不称其妻姓，而文但曰中散大夫之幼女，陈郡府君之季妹，亦不著父兄之名，皆墓铭例所未举。虽汉碑亦已有之，然非记载之正，不足以为例也。 |
《跋后魏张猛龙碑》 |
| 1 | 碑末云「造颂四年正光三年正月廿三日讫」此纪立石年月也。计其造颂之前四年为神龟二年，此不专书造颂之年，且以造颂之州主簿王人生书于碑阴，是皆石刻之变例也。又碑云「以熙平之年除晋郡太守」。此颂造于神龟二年，熙平卽在神龟之前二年，何不明其莅郡年月之实，而槩曰熙平之年？亦非纪事之体也。碑末义主某官某者，义主盖其时所称捐赀立石之人。北朝石刻有曰幢主者，此类是也。碑阴云义士王人生，正与义主相对。顾亭林云此碑行书，非是。 |
《孔庙北齐乾明碑跋一》 |
| 1 | 宋大观中王寀刻入《汝帖》，取此碑字题云「北齐樊逊书」。逊字孝谦，河东北猗氏人，官北齐员外郎。尝于天保七年被旨校定秘府书籍，卽乾明之前四年也。于时魏收作库狄干碑序令孝谦为之铭，陆卬不知，以为收合作也。是碑书法在隶楷之间，实启唐人虞、欧、褚之先路。北齐三公郎中刘珉之迹，今不可得见，卽以此为之职志可矣。 |
《孔庙北齐乾明碑跋二》 |
| 1 | 以《北史》考之，郑道昭官光、青二州刺史，入为秘书监。其弟三子述祖，齐天保中为兖州刺史 |
| 2 | 。此碑乾明元年庚辰立，正际天保之后。碑云开封人。又有道昭之弟云云。详绎其文，当是为兖州刺史郑述祖修孔子庙而建此碑也。「开」上当是「荥阳」二字。「秘书监」以上盖皆道昭历官，而史所未详者。后泐文内有云嗟叹久之，又云命工重镌，则或道昭昔官东土时有修庙之举，未可知也。本传云「述祖父为兖州，起斋亭刻石，述祖时年九岁。及为刺史寻旧迹，得一破石云『中岳先生郑道昭之白云堂』，述祖对之呜咽，悲动羣僚。」此情事亦相类也。此碑残泐之极，不可句读。今犹得据《汝州帖》识是樊逊之书。又知为郑述祖事，亦良足幸已。 |
《跋北齐祁林山寺碑》 |
| 1 | 右灵寿祁林山寺北齐赵郡王高睿建寺之碑。天保八年立，不著撰书人姓名。按史：睿以天保二年出为定州刺史。此云「下车迄今初历七祀」是也。碑云「先公佐世皇弟分陕」，盖谓睿父琛尝为定州刺史也。睿以是年徵赴邺都，除北朔州刺史。此碑立在三月，而后有「荆岘望拜」之词，前有「恐须正台阶，载驰纶綍，借君请帝云云」。则是时睿初应诏赴邺，尚未知其除刺朔州也。碑字沿隶变楷，以「勾」为「句」，以「旧」为「奋」。是六朝之习如此，不可胜举。独其以「●缺字：⿻千⿱𠚪二」为「年」则知唐时武则天之造字固亦略有所承。盖「年」本从禾千声，而千万相衍则成于则天之时，不独唐碑笔法多本之六朝也。此碑以地僻多虎，不可再柘，而无轩兄精摹是本以传之。忆小松去年以此碑相赠，谓此碑拓致之艰，仁人君子必当有以处之也。盖意欲方纲重为摹拓以广其传，而鹿鹿至今未暇为也。展对是本，能无慙感？ |
《跋北齐造铜雀台石軬门铭》 |
| 1 | 文云「大齐天保八年九年造铜雀台石軬之门，百代之后见此铭者当复知之。将陈骥、承娄晞、军主董侯、军副程显、幢主孙悦、幢主杨昙。石高五寸三分，横阔五寸八分。凡七行。后三行行二人，凡六人，分二列三行书之。按汉碑横列人名皆先上列而后次列。此刻犹存古式也。予同年卢抱经《锺山札记》亦云「古书两重排列者皆先将上一列顺次排讫而后及下一重。后人误以一上一下读之，至改两重为一列，失本来次第矣。《后汉书·马武传》后载云台二十八将，昔人颇多致疑，薛季宣、王伯厚始从而正之。《史记正义》所载〈諡法解〉亦本是两重改为一列，文多闲杂，亦当改正。」今验此刻，则北齐时石刻尚如此，亦考订者所宜知也。又按《北齐书》齐文宣天保七年六月修广三台宫殿，至九年八月始竣，故此刻据实书云「八年九年」也。 |
《跋朱岱林墓志》 |
| 1 | 北齐武平二年乐陵朱岱林君山墓志，子敬修撰志，犹子敬范撰铭。首云「自辛朝丧历，昌户衔书，亲以建社，贤亦启国，授封于邾，别有因字为氏，斯卽去『邑』从『朱』。」其言辛朝者，商纣也。昌户者，周文王也。《春秋》襄十一年传杜注：「邾，曹姓。」孔疏云：「世本世家文也。姬卽次曹，不以大小为次也。」今验此碑言「亲以建社」则周初曹姓盖属姬姓懿亲，南北朝之际尚有所据，亦足资考系者也。北朝碑志每以摛藻之人叙于文内，武平元年陇东王感孝颂亦如此。而是碑撰志、撰铭出自二人，则金石文字所罕见。惜潘昂霄、王止仲撰《金石例》，但据唐、宋以后而不及六朝以前也。是碑隶楷虽非极工，然其发波已开欧、褚之先，惜不具书人姓氏耳。其云「武平二年二月乙卯朔」，「六日甲申」，尔时南北朝或偶有干支不同者，惟是年则陈、齐、周皆二月己卯朔，此石刻乃讹为乙卯朔，则唐初鄜州宝室寺钟铭干支之误不足怪矣。 |
《跋隋荥泽令常府君墓志》 |
| 1 | 隋常府君墓志，大业三年八月刻。其称魏明帝迁崤函，因家焉，此卽西魏孝武帝也。《魏书》于本纪书曰「出帝平阳王修」而不著孝武之号，此碑称「明帝」，则当存以考异者也。当隋文之世，本有魏澹所撰《西魏书》九十二卷，其书亡佚。愚尝谓今所行魏收之书宜称《东魏书》而西魏典故文物邈焉无闻为可惜也。顾亭林谓墓志之作疑起于晋末。愚考《宋书·礼志》则咸宁义熙禁碑之令，至六朝盖尚有之。潘景梁援魏侍中缪袭之文卽是碑所述也。是碑尚沿六朝以来之制，未著书人名氏，旧在兴平县崇宁寺壁闲，今石未知存否，然拓本绝少。此本尚不甚泐蚀，惟字画太浅细耳。然结体遒整，无齐、梁、魏、周之习，而开虞、欧、褚、薛之派，评唐楷者当以是为大辂椎轮矣。中有云「兰●缺字：⿱苑木；即「𦺲」从「木」不从「贝」空传」，「●缺字：⿱苑木；即「𦺲」从「木」不从「贝」」卽「畹」字，犹之汉碑以「菀」为「宛」，此犹是六朝以来之别体也。 |
《跋启法寺碑二首》 |
| 1 | 隋启法寺碑，仁寿二年十二月周彪撰。丁道护正书自王象之《舆地碑目》已援《集古录》之语，则世无此碑久矣。此拓者义门何氏所藏，久在吴中，悬价甚高，予闻名三十馀年，今始为临川李春湖宗丞所得。其碑字既经翦装，中多脱失，而此碑之得名则以丁道护书也。然以予平心论之，南朝碑既绝少，惟北魏、北齐以来碑志多流传者，而字体芜杂，多所讹失。至隋时若此碑及〈龙藏寺碑〉皆足开唐贤之法者，然隋碑如〈常丑奴墓志〉，不著书人名，而其书实在此碑之上，不得因丁道护有书名遂以为古今独绝之奇也。卽如其中「馆」字书为「舘」，此则隋时已开俗书之渐矣。「狐兔」作「㹝菟」，亦六朝之馀习。然行笔清劲，则超出北朝诸碑。是卽其足传者耳。若通论书家前后流派，则承隶之后、开楷之先，由魏、齐、周以来递推论之，此碑虽渐归于平正，而亦渐卽于坦迤。若二王而下、萧、羊已上，开阖正变、提顿起伏之妙，敬元得力子敬，子敬得于家法者，能由是而问津乎？唐人正书莫先于虞、欧、褚三家，虞之发原在智永，欧之发原在刘珉，褚之发原在史陵，刘、史之书世所不传，智永〈千文〉今所传石刻是宋人伪作，则三家之发原处皆渺不可见矣。吾独取北齐樊逊书〈孔庙碑〉及隋〈常丑奴志〉耳。〈贺若谊碑〉下开颜书，与北齐〈龙门造象记序〉开褚书又皆次之。若丁书此碑正与〈龙藏寺碑〉相比伦也。〈龙藏寺碑〉镌手不工，又在此下，而此碑运笔清迥，似可胜之。若竟以冠六朝诸碑，亦未敢许也。因跋李宗丞所藏旧拓本，以义门所藏，诸前辈诧为希有，是以不得不核其实而言之。 |
| 2 | 惟赵子固论书云「书字当立间架墙壁；右军一搦直下是也。化度、离堆得此法，左右阴阳极明丽。丁道护〈启法寺碑〉右方直下最是此法。吴傅朋深得诸葛祯〈瑶台寺碑〉右方直下笔法，从兰亭出也。」此所谓「一搦直下」者，谓右边以劲利作章法也。不言「左」而言「右」者，每一字先左后右。山谷云「学者侧笔取妍，往往丰左而病右」，故其结构不整则全局为之散弛也。得子固此言然后知左右皆以阴阳向背并峙，格制乃定。所以云「阴阳」「明丽」也。持此义以论丁〈碑〉，则此碑在六朝之末开三唐之矩，虽其圆熟坦迤似已落〈多宝塔〉之后劲，而其清挺高秀实已据〈化度〉之上游。子固所见必更是古拓，尽见行笔之诀。此可为书家问津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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