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學七》

Library Resources

力行

Library Resources
1 力行:
學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祖道。以下踐行

2 力行:
善在那裏,自家卻去行他。行之久,則與自家為一;為一,則得之在我。未能行,善自善,我自我。

3 力行:
人言匹夫無可行,便是亂說。凡日用之間,動止語默,皆是行處。且須於行處警省,須是戰戰兢兢,方可。若悠悠汎汎地過,則又不可。升卿

4 力行:
若不用躬行,只是說得便了,則七十子之從孔子,只用兩日說便盡,何用許多年隨著孔子不去。不然,則孔門諸子皆是獃無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會這箇身心。到得做事業時,只隨自家分量以應之。如由之果,賜之達,冉求之藝,只此便可以從政,不用他求。若是大底功業,便用大聖賢做;小底功業,便用小底賢人做。各隨他分量做出來,如何強得。

5 力行:
這箇事,說只消兩日說了,只是工夫難。

6 力行:
人於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盡耳。不當咎其不可行,當反而求盡其道。

7 力行:
為學就其偏處著工夫,亦是。其平正道理自在。若一向矯枉過直,又成偏去。如人偏於柔,自可見。只就這裏用工,須存平正底道理。雖要致知,然不可恃。書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工夫全在行上。

8 力行:
問:「大抵學便要踐履,如何?」曰:「固然是。易云:「學以聚之,問以辨之。」既探討得是當,又且放頓寬大田地,待觸類自然有會合處。故曰:『寬以居之。』何嘗便說『仁以行之』!」

9 力行:
某此間講說時少,踐履時多,事事都用你自去理會,自去體察,自去涵養。書用你自去讀,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箇引路底人,做得箇證明底人,有疑難處同商量而已。

10 力行:
書冊中說義理,只說得一面。今人之所謂踐履者,只做得箇皮草。如居屋室中,只在門戶邊立地,不曾深入到後面一截。人傑

11 力行:
放教腳下實。文蔚

12 力行:
人所以易得流轉,立不定者,只是腳跟不點地。點,平聲。

13 力行:
問學如登塔,逐一層登將去。上面一層,雖不問人,亦自見得。若不去實踏過,卻懸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層不曾理會得。升卿

14 力行:
學者如行路一般,要去此處,只直去此處,更不可去路上左過右過,相將一齊到不得。壽昌

15 力行:
有箇天理,便有箇人欲。蓋緣這箇天理須有箇安頓處,才安頓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來。夔孫。以下理欲、義利、是非之辨。

16 力行:
「天理人欲分數有多少。天理本多,人欲便也是天理裏面做出來。雖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問:「莫是本來全是天理否?」曰:「人生都是天理,人欲卻是後來沒巴鼻生底。」

17 力行:
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欲亡;人欲勝,則天理滅,未有天理人欲夾雜者。學者須要於此體認省察之。椿

18 力行:
大抵人能於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腳住,則儘長進在。祖道

19 力行:
天理人欲之分,只爭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說「幾」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橫渠每說「豫」字。大雅

20 力行:
天理人欲,幾微之間。

21 力行:
或問:「先生言天理人欲,如硯子,上面是天理,下一面是人欲。」曰:「天理人欲常相對。」

22 力行:
問:「飲食之間,孰為天理,孰為人欲?」曰:「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

23 力行:
有天理自然之安,無人欲陷溺之危。

24 力行:
不為物欲所昏,則渾然天理矣。道夫

25 力行:
天理人欲,無硬定底界,此是兩界分上功夫。這邊功夫多,那邊不到占過來。若這邊功夫少,那邊必侵過來。

26 力行:
人只有箇天理人欲,此勝則彼退,彼勝則此退,無中立不進退之理。凡人不進便退也。譬如劉項相拒於滎陽成皋間,彼進得一步,則此退一步;此進一步,則彼退一步。初學則要牢劄定腳與他捱,捱得一毫去,則逐旋捱將去。此心莫退,終須有勝時。勝時甚氣象!祖道。儒用略

27 力行:
人只是此一心。今日是,明日非,不是將不是底換了是底。今日不好,明日好,不是將好底換了不好底。只此一心,但看天理私欲之消長如何爾。以至千載之前,千載之後,與天地相為始終,只此一心。讀書亦不須牽連引證以為工。如此纏繞,皆只是為人;若實為己,則須是將己心驗之。見得聖賢說底與今日此心無異,便是工夫。大雅

28 力行:
學者須是革盡人欲,復盡天理,方始是學。今去讀書,要去看取句語相似不相似,便方始是讀書。讀書須要有志;志不立,便衰。而今只是分別人欲與天理,此長,彼必短;此短,彼必長。壽昌

29 力行:
未知學問,此心渾為人欲。既知學問,則天理自然發見,而人欲漸漸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層,又有一層。大者固不可有,而纖微尤要密察!

30 力行:
凡一事便有兩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須事事與剖判極處,即克治擴充功夫隨事著見。然人之氣稟有偏,所見亦往往不同。如氣稟剛底人,則見剛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剛;柔底人,則見柔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柔。須先就氣稟偏處克治。閎祖

31 力行:
義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復之。富貴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縱使得之,於身心無分毫之益,況不可必得乎!若義理,求則得之。能不喪其所有,可以為聖為賢,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為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兩端體察,若見得時,自須猛省,急擺脫出來!閎祖

32 力行:
徐子融問:「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強。若是人欲,只緣有愛之之意,雖知之而不能不好之,奈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又問:「真知者,還當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卻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這邊看得透,則那許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實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勝做甚麼?要去矜夸他人做甚麼?『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箇甚麼?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箇甚麼?見得大處分明,這許多小小病痛,都如冰消凍解,無有痕跡矣。」賀孫

33 力行:
「今人日中所為,皆苟而已。其實只將講學做一件好事,求異於人。然其設心,依舊只是為利,其視不講者,又何以大相遠!天下只是『善惡』兩言而已。於二者始分之中,須著意看教分明。及其流出去,則善者一向善,但有淺深爾。如水清泠,便有極清處,有稍清處。惡者一向惡,惡亦有淺深。如水渾濁,亦有極渾處,有稍渾處。」問:「此善惡分處,只是天理之公,人欲之私耳。」曰:「此卻是已有說後,方有此名。只執此為說,不濟事。要須驗之此心,真知得如何是天理,如何是人欲。幾微間極索理會。此心常常要惺覺,莫令須刻悠悠憒憒。」大雅云:「此只是持敬為要。」曰:「敬不是閉眼默坐便為敬,須是隨事致敬,要有行程去處。如今且未論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截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為說,此行程也。方其當格物時,便敬以格之;當誠意時,便敬以誠之;以至正心、修身以後,節節常要惺覺執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說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軀殼中為主,便須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來,便成兩畔去,又何至如是纏繞!」大雅

34 力行:
學無淺深,並要辨義利。祖道

35 力行:
看道理,須要就那箇大處看。須要前面開闊,不要就那壁角裏去。而今須要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分別得明白。將自家日用底與他勘驗,須漸漸有見處。若不去那大壇場上行,理會得一句透,只是一句,道理小了。義剛

36 力行:
人貴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惡念去之。若義利,若善惡,若是非,毋使混殽不別於其心。譬如處一家之事,取善舍惡;又如處一國之事,取得舍失;處天下之事,進賢退不肖。蓄疑而不決者,其終不成。

37 力行:
或問義利之別。曰:「只是為己為人之分。纔為己,這許多便自做一邊去。義也是為己,天理也是為己。若為人,那許多便自做一邊去。」

38 力行:
須於日用間,令所謂義了然明白。或言心安處便是義。亦有人安其所不當安,豈可以安為義也!升卿

39 力行:
義利之辨,初時尚相對在。若少間主義功深後,那利如何著得!如小小竊盜,不勞而卻矣。祖道

40 力行:
事無大小,皆有義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間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謂「以善為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祖道

41 力行:
才卿問:「應事接物別義利,如何得不錯?」曰:「先做切己工夫。喻之以物,且須先做了本子。本子既成,便只就這本子上理會。不然,只是懸空說易。」器之問:「義利之分,臨事如何辨?」曰:「此須是工夫到,義理精,方曉然。未能至此,且據眼前占取義一邊,放令分數多,占得過。這下來,縱錯亦少。」大雅

42 力行:
才有欲順適底意思,即是利。祖道

43 力行:
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

44 力行:
人只有一箇公私,天下只有一箇邪正。敬仲

45 力行:
將天下正大底道理去處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處之,便私。

46 力行:
且以眼前言,虛實真偽是非處,且要剔脫分明。祖道

47 力行:
「只是理會箇是與不是,便了。」又曰:「是,便是理。」

48 力行:
凡事只去看箇是非。假如今日做得一件事,自心安而無疑,便是是處;一事自不信,便是非處。壽昌

49 力行:
閑居無事,且試自思之。其行事有於所當是而非,當非而是,當好而惡,當惡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士毅

50 力行:
講學固不可無,須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說,不過一兩日都說盡了。只是工夫難。且如人雖知此事不是,不可為,忽然無事又自起此念。又如臨事時雖知其不義,不要做,又卻不知不覺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卻終不肯做,是如何?蓋人心本善,方其見善欲為之時,此是真心發見之端。然纔發,便被氣稟物欲隨即蔽錮之,不教它發。此須自去體察存養,看得此最是一件大工夫。

51 力行:
學者工夫只求一箇是。天下之理,不過是與非兩端而已。從其是則為善,徇其非則為惡。事親須是孝,不然,則非事親之道;事君須是忠,不然,則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審箇是非,擇其是而行之。聖人教人,諄諄不已,只是發明此理。「十五志學」,所志只在此;「三十而立」,所立只在此;「四十而不惑」,又不是別有一般道理,只是見得明,行得到。為賢為聖,皆只在此。聖人恐人未悟,故如此說,又如彼說;這裏既說,那裏又說,學者可不知所擇哉!今讀書而不能盡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廣。凡解釋文義,須是虛心玩索。聖人言語,義理該貫,如絲髮相通,若只恁大綱看過,何緣見得精微出來!所以失聖人之意也。

52 力行:
所謂道,不須別去尋討,只是這箇道理。非是別有一箇道,被我忽然看見,攫拏得來,方是見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會得箇是處,便是道也。近時釋氏便有箇忽然見道底說話。道又不是一件甚物,可摸得入手。

53 力行:
學,大抵只是分別箇善惡而去就之爾。道夫

54 力行:
論陰陽,則有陰必有陽;論善惡,則一毫著不得!

55 力行:
學者要學得不偏,如所謂無過不及之類,只要講明學問。如善惡兩端,便要分別理會得善惡分明後,只從中道上行,何緣有差。子思言中,而謂之中庸者,庸只訓常。日用常行,事事要中,所以謂「中庸不可能」。

56 力行:
凡事莫非心之所為,雖放僻邪侈,亦是此心。善惡但如反覆手,翻一轉便是惡。只安頓不著,亦便是不善。道夫

57 力行:
人未說為善,先須疾惡。能疾惡,然後能為善。今人見不好事,都只恁不管他。「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不知這秉彝之良心做那裏去,也是可怪!與立

58 力行:
有問好惡。曰:「好惡是情,好善惡惡是性。性中當好善,當惡惡。泛然好惡,乃是私也。」

59 力行:
聖人之於天地,猶子之於父母。以下係人倫。

60 力行:
佛經云:「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聖人亦是為這一大事出來。這箇道理,雖人所固有,若非聖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曉得底,我說在這裏,教你曉得;你不會做底,我做下樣子在此,與你做。只是要扶持這箇道理,教它常立在世間,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無人維持,便傾倒了。少間腳拄天,頭拄地,顛倒錯亂,便都壞了。所以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天只生得你,付得這道理。你做與不做,卻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為之立君師以作成之,既撫養你,又教導你,使無一夫不遂其性。如堯舜之時,真箇是「寵綏四方」。只是世間不好底人,不定疊底事,才遇堯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謂之「克相上帝」,蓋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漢以來,講學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業,然無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則絕無矣!卓。僩同

61 力行:
問:「聖人『兼三才而兩之』。」曰:「前日正與學者言,佛經云:『我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聖人亦是為一大事出現於世。上至天,下至地,中間是人。塞於兩間者,無非此理。須是聖人出來,左提右挈,原始要終,無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本然之性。『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只是為此道理。所以作箇君師以輔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彝之良,而不失其本然之善而已。故聖人以其先得諸身者與民共之,只是為這一箇道理。如老佛窺見這箇道理。莊子『神鬼神帝,生天生地,』釋氏所謂『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他也窺見這箇道理。只是他說得驚天動地。聖人之學,則其作用處與他全不同。聖人之學,則至虛而實實,至無而實有,有此物則有此理。僩錄此下云:「須一一與它盡得。」佛氏則只見得如此便休了,所以不同。」又問:「『輔相裁成』,若以學者言之,日用處也有這樣處否?」曰:「有之。如饑則食,渴則飲,寒則裘,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作為耒耜網罟之類,皆輔相左右民事。」卓。僩同

62 力行: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箇公共底道理。德,便是得此道於身,則為君必仁,為臣必忠之類,皆是自有得於己,方解恁地。堯所以修此道而成堯之德,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德,自天地以先,羲黃以降,都即是這一箇道理,异古今未常有異,只是代代有一箇人出來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於己,不是堯自是一箇道理,舜又是一箇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別是一箇道理。老子說:「失道而後德。」他都不識,分做兩箇物事,便將道做一箇空無底物事看。吾儒說只是一箇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這一箇,不著人身上說,謂之道。德,即是全得此道於己。他說:「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若離了仁義,便是無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賀孫

63 力行:
聖人萬善皆備,有一毫之失,此不足為聖人。常人終日為不善,偶有一毫之善,此善心生也。聖人要求備,故大舜無一毫釐不是,此所以為聖人。不然,又安足謂之舜哉!壽昌

64 力行:
聖人不知己是聖人。

65 力行:
天下之理,至虛之中,有至實者存;至無之中,有至有者存。夫理者,寓於至有之中,而不可以目擊而指數也。然而舉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且臣之事君,便有忠之理;子之事父,便有孝之理;目之視,便有明之理;耳之聽,便有聰之理;貌之動,便有恭之理;言之發,便有忠之理。只是常常恁地省察,則理不難知也。壯祖

66 力行:
學者實下功夫,須是日日為之,就事親、從兄、接物、處事理會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則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將去。端蒙

67 力行:
「父子欲其親」云云,曰:「非是欲其如此。蓋有父子,則便自然有親;有君臣,則便自然有敬。」因指坐門搖扇者曰:「人熱,自會搖扇,不是欲其搖扇也。」

68 力行:
問:「父母之於子,有無窮憐愛,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邪?」曰:「父母愛其子,正也;愛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審決。」

69 力行:
葉誠之問:「人不幸處繼母異兄弟不相容,當如何?」曰:「從古來自有這樣子。公看舜如何。後來此樣事多有。只是『為人子,止於孝』。」賀孫

70 力行:
「君臣之際,權不可略重,纔重則無君。且如漢末,天下唯知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馬氏而已。魯當莊僖之際,也得箇季友整理一番。其後季氏遂執其權,歷三四世,魯君之勢全無了,但有一季氏而已。」賀孫問:「也是合下君臣之間,其識慮不遠?」曰:「然。所以聖人垂戒,謂:『臣弒君,子弒父,非一夕一朝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這箇事體,初間只爭些小,到後來全然只有一邊。聖人所以『一日二日萬幾』,常常戒謹恐懼。詩稱文王之盛,於後便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峻命不易!』此處甚多。」賀孫

71 力行:
用之問:「忠,只是實心,人倫日用皆當用之,何獨只於事君上說『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婦,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愛敬。君臣雖亦是天理,然是義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苟且,故須於此說『忠』,卻是就不足處說。如莊子說:『命也,義也,天下之大戒。』看這說,君臣自是有不得已意思。」賀孫

72 力行:
問:「君臣父子,同是天倫,愛君之心,終不如愛父,何也?」曰:「離畔也只是庶民,賢人君子便不如此。韓退之云:『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此語,何故程子道是好?文王豈不知紂之無道,卻如此說?是非欺誑眾人,直是有說。須是有轉語,方說得文王心出。看來臣子無說君父不是底道理,此便見得是君臣之義處。莊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義也。子之於父,無適而非命也;臣之於君,無適而非義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舊嘗題跋一文字,曾引此語,以為莊子此說,乃楊氏無君之說。似他這意思,便是沒奈何了,方恁地有義,卻不知此是自然有底道理。」又曰:「『臣之視君如寇讎』,孟子說得來怪差,卻是那時說得。如云『三月無君則弔』等語,似是逐旋去尋箇君,與今世不同。而今卻是只有進退,無有去之之理,只得退去。又有一種退不得底人,如貴戚之卿是也。賈生弔屈原文云:『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又為懷王傅,王墜馬死,誼自傷傅王無狀,悲泣而死。張文潛有詩譏之。當時誼何不去?直是去不得。看得誼當初年少,也只是胡說。」

73 力行:
臣子無愛身自佚之理。升卿

74 力行:
問:「妻有七出,此卻是正當道理,非權也。」曰:「然。」

75 力行:
蜚卿問:「安卿問目,以孝弟推說君臣等事,不須如此得否?」曰:「惟有此理,固當有此事。如人入於水則死,而魚生於水,此皆天然合當如此底道理。」問:「朋友之義,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友以成,而安卿只說以類聚,莫未該朋友之義否?」曰:「此亦只說本來自是如此。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乃是後來事,說朋友功效如此。人自與人同類相求,牛羊亦各以類相從。朋友乃彝倫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義者,只緣但知有四箇要緊,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闕。」賀孫

76 力行:
朋友之於人倫,所關至重!

77 力行:
問:「與朋友交,後知其不善,欲絕,則傷恩;不與之絕,則又似『匿怨而友其人』。」曰:「此非匿怨之謂也。心有怨於人,而外與之交,則為匿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當疏,但疏之以漸。若無大故,則不必峻絕之,所謂『親者毋失其為親,故者毋失其為故』者也。」

78 力行:
問:「人倫不及師,何也?」曰:「師之義,即朋友,而分則與君父等。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又問:「服中不及師,何也?」曰:「正是難處。若論其服,則當與君父等,故禮謂『若喪父而無服』;又曰:『平居則絰。』」

79 力行:
李問人倫不及師。曰:「師與朋友同類,而勢分等於君父,唯其所在而致死焉。」曾云:「如在君旁,則為君死;在父旁,則為父死。」曰:「也是如此。如在君,雖父有罪,不能為父死。」賀孫

80 力行:
教導後進,須是嚴毅。然亦須有以興起開發之,方得。只恁嚴,徒拘束之,亦不濟事。道夫

81 力行:
某嘗言,今教導之法,皆失真,無一箇人曉得。說道理底,盡說錯了,說從別處去。做文章底,也只學做那不好底文章;做詩底,也不識好詩;以至說禪底,也不是他元來佛祖底禪;修養者,也非老莊之道,無有是者。

82 力行:
古人上下之分雖嚴,然待臣僕如子弟,待子弟如臣僕。伯玉之使,孔子與之坐。陶淵明籃輿,用其子與門人。子路之負米,子貢之埋馬,夫子之釣弋,有若之三踊於魯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卻齊以入其軍,而樊須雖少能用命也。古之人執干戈衛社稷,躬耕稼,與陶、漁之事,皆是也。後世驕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職為恥。此風日變,不可復也。士君子知此,為學者言之,以漸率其子弟,庶幾可少變乎!人傑

83 力行:
耳目口鼻之在人,尚各有攸司,況人在天地間,自農商工賈等而上之,不知其幾,皆其所當盡者。小大雖異,界限截然。本分當為者,一事有闕,便廢天職。「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推是心以盡其職者,無以易諸公之論。但必知夫所處之職,乃天職之自然,而非出於人為,則各司其職以辦其事者,不出於勉強不得已之意矣。大雅。以下雜論立心處事。

84 力行:
有是理,方有這物事。如草木有箇種子,方生出草木。如人有此心去做這事,方始成這事。若無此心,如何會成這事。夔孫

85 力行:
事無非學。文蔚

86 力行:
或說事多。曰:「世事無時是了。且揀大段無甚緊要底事,不要做;又逐旋就小者又揀出無緊要底,不要做。先去其粗,卻去其精,磨去一重,又磨一重。天下事都是如此。且如中庸說:『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先且就睹處與聞處做了,然後就不睹不聞處用工,方能細密。而今人每每跳過一重做事,睹處與聞處元不曾有工夫,卻便去不睹不聞處做,可知是做不成,下梢一齊擔閣。且如屋漏暗室中工夫,如何便做得?須從『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做起,方得。」明作

87 力行:
且須立箇粗底根腳,卻正好著細處工夫。今人於無義理底言語儘說了,無義理底事儘做了。是於粗底根腳猶未立,卻求深微。縱理會得,干己甚事!升卿

88 力行:
多是要求濟事,而不知自身己不立,事決不能成。人自心若一毫私意未盡,皆足以敗事。如上有一點黑,下便有一撲黑;上有一毫差,下便有尋丈差。今若見得十分透徹,待下梢遇事轉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著理會,下梢如何!賀孫

89 力行:
聖賢勸人做底,必是人有欠闕處;戒人莫為底,必是自家占得一分在其間。祖道

90 力行:
要做好事底心是實,要做不好事底心是虛。被那虛底在裏夾雜,便將實底一齊打壞了。賀孫

91 力行:
須是信得及。這件物事好笑,不信,便了不得。士毅

92 力行:
這一邊道理熟,那一邊俗見之類自破。

93 力行:
常先難而後易,不然,則難將至矣。如樂毅用兵,始常懼難,乃心謹畏,不敢忽易,故戰則雖大國堅城,無不破者。及至勝,則自驕膽大,而恃兵強,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壽昌

94 力行:
今人未有所見時,直情做去,都不見得。一有所見,始覺所為多有可寒心處!

95 力行:
今人多是安於所不安。做些事,明知事不好,只說恁地也不妨,正所謂「月攘一雞,以待來年」者也。賀孫

96 力行:
作事若顧利害,其終未有不陷於害者。可學

97 力行:
無所為於前,無所冀於後。

98 力行:
古人臨事所以要回互時,是一般國家大事,係死生存亡之際,有不可直情徑行處,便要權其輕重而行之。今則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於「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歟」?是甚意思!

99 力行:
問:「學者講明義理之外,亦須理會時政。凡事當一一講明,使先有一定之說,庶它日臨事,不至牆面。」曰:「學者若得胸中義理明,從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應曲當。人若有堯舜許多聰明,自做得堯舜許多事業。若要一一理會,則事變無窮,難以逆料,隨機應變,不可預定。今世文人才士,開口便說國家利害,把筆便述時政得失,終濟得甚事!只是講明義理以淑人心,使世間識義理之人多,則何患政治之不舉耶!」

100 力行:
因論人好習古今治亂典故等學,曰:「亦何必苦苦於此用心。古今治亂,不過進君子,退小人,愛人利物之類,今人都看巧去了。」

101 力行:
某看人也須是剛,雖則是偏,然較之柔不同。易以陽剛為君子,陰柔為小人。若是柔弱不剛之質,少間都不會振奮,只會困倒了。賀孫

102 力行:
天下事亦要得危言者,亦要得寬緩者,皆不可少。隨其人所見,看其人議論。如狄梁公辭雖緩,意甚懇切。如中邊皆緩,則不可「翕受敷施,九德咸事」。聖人便如此做。去偽

103 力行:
今人大抵皆先自立一箇意見。若其性寬大,便只管一向見得一箇寬大底路;若性嚴毅底人,便只管見得一箇廉介底路,更不平其心。看事物,自有合寬大處,合嚴毅處。賀孫

104 力行:
「人最不可曉:有人奉身儉嗇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飲黃泉』底,卻只愛官職;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他只緣私欲不能克,臨事只見這箇重,都不見別箇了。」或云:「似此等人,分數勝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說。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數論。他只愛官職,便弒父與君也敢!」夔孫

105 力行:
李問:「世間有一種人,慈惠溫厚,而於義不足,作事無斷制,是如何?」曰:「人生得多般樣,這箇便全是氣稟。如唐明皇為人,他於父子夫婦君臣分上,極忍無狀,然終始於兄弟之情不衰。這只緣寧王讓他位,所以如此。寧王見他有功,自度不可居儲嗣,遂力讓他。緣這一節感動得他,所以終始恩重不衰。」胡兄說:「他見他兄讓他,所以如此友重。」曰:「不是如此,自是他裏面有這箇道理,得他兄感動發出來,得一箇物事承接得在耳。若其中元無此道理,如何會感動得來。人之氣稟極多般樣,或有餘於此,不足於彼。這箇不干道理事,皆氣稟所為也。」

106 力行:
古人尊貴,奉之者愈備,則其養德也愈善。後之奉養備者,賊之而已矣!

107 力行:
容貌辭氣,乃德之符也。

108 力行:
血氣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

109 力行:
為氣血所使者,只是客氣。惟於性理說話涵泳,自然臨事有別處。季札

110 力行:
須是慈祥和厚為本。如勇決剛果,雖不可無,然用之有處所。因論仁及此。德明

111 力行:
周旋回護底議論最害事。升卿

112 力行:
事至於過當,便是偽。楊丞通老云:「陸子靜門人某人,常裹頭巾洗面。」先生因言此。

113 力行:
學常要親細務,莫令心粗。江西人大抵用心粗。祖道

114 力行:
向到臨安,或云建本誤,宜用浙本。後來觀之,不如用建本。謂浙俗好作長厚。可學

115 力行:
避俗,只是見不透。

116 力行:
問:「避嫌是否?」曰:「合避豈可不避?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豈可不避?如『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皆是合避處。」又問:「世有刑人不娶,如上世不賢,而子孫賢,則如何?」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所謂不娶者,是世世為惡不能改者,非指一世而言。如『喪父長子不娶』一句,卻可疑。若然,則無父之女不復嫁,此不可曉。」義剛

117 力行:
叔蒙問:「程子說:『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況聖人乎?』若是有一項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這不可以為避嫌。」曰:「自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卻是又怕人道如何,這卻是私意。如十起與不起,便是私,這便是避嫌。只是他見得這意思,已是大段做工夫,大段會省察了。又如人遺之千里馬,雖不受,後來薦人未嘗忘之,後亦竟不薦。不薦自是好,然於心終不忘,便是喫他取奉意思不過,這便是私意。又如如今立朝,明知這箇是好人,當薦舉之,卻緣平日與自家有恩意往來,不是說親戚,親戚自是礙法,但以相熟,遂避嫌不舉他。又如有某人平日與自家有怨,到得當官,彼卻有事當治,卻怕人說道因前怨治他,遂休了。如此等,皆蹉過多了。」賀孫

118 力行:
因說人心不可狹小,其待人接物,胸中不可先分厚薄,有所別異,曰:「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規模寬闊,使人人各得盡其情,多少快活!」大雅

119 力行:
問:「待人接物,隨其情之厚薄輕重,而為酬酢邪?一切不問而待之以厚邪?」曰:「知所以處心持己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則。」人傑

120 力行:
事有不當耐者,豈可全學耐事!升卿

121 力行:
學耐事,其弊至於苟賤不廉。升卿

122 力行:
「學者須要有廉隅牆壁,便可擔負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間病痛都沒了,親於其身為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問:「子路此箇病何以終在?」曰:「當時也須大段去做工夫來,只打疊不能得盡。冉求比子路大爭。」升卿

123 力行:
恥,有當忍者,有不當忍者。升卿

124 力行:
「人須是有廉恥。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恥便是羞惡之心。人有恥,則能有所不為。今有一樣人不能安貧,其氣銷屈,以至立腳不住,不知廉恥,亦何所不至!」因舉呂舍人詩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人言今人只見曾子唯一貫之旨,遂得道統之傳。此雖固然,但曾子平日是箇剛毅有力量、壁立千仞底人,觀其所謂「士不可以不弘毅」;「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底言語,可見。雖是做工夫處比顏子覺粗,然緣他資質剛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傳夫子之道。後來有子思孟子,其傳亦永遠。又如論語必先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然後說:「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必先教取舍之際界限分明,然後可做工夫。不然,則立腳不定,安能有進!又云:「學者不於富貴貧賤上立定,則是入門便差了也。」

125 力行:
人之所以戚戚於貧賤,汲汲於富貴,只緣不見這箇道理。若見得這箇道理,貧賤不能損得,富貴不曾添得,只要知這道理。

126 力行:
若沮人之輕富貴者,下梢便愈更卑下,一齊衰了。升卿

127 力行:
學者當常以「志士不忘在溝壑」為念,則道義重,而計較死生之心輕矣。況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義犯分,役心役志,營營以求之耶!某觀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於違其本心者眾矣,可不戒哉!大雅

128 力行:
困厄有輕重,力量有小大。若能一日十二辰點檢自己,念慮動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作,如此而不幸填溝壑,喪軀殞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箇是處。如此,則方寸之間全是天理,雖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大雅

129 力行:
因說貧,曰:「朋友若以錢相惠,不害道理者可受。分明說:『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若以不法事相委,卻以錢相惠,此則斷然不可!」明作

130 力行:
味道問:「死生是大關節處。須是日用間雖小事亦不放過,一一如此用工夫,當死之時,方打得透。」曰:「然。」

131 力行:
貪生畏死,一至於此!可學

132 力行:
以小惠相濡沫,覺見氣象不好。

133 力行:
某人立說:「不須作同異。見人作事,皆入一分。」先生曰:「不曾參得此無礙禪。天下事,安可必同?安可必異?且如為子須孝,為臣須忠,我又如何異於人?若是不好事,又安可必同?只是有理在。」可學

134 力行:
作事先要成,所以常匆匆。

135 力行:
每常令兒子們作事,只是說箇大綱與他,以為那小小處置處也易曉,不須說也得。後來做得有不滿人意處,未有不由那些子說不要區處處起。義剛

136 力行:
問:「見有吾輩臨終,多以不能終養與卒學為恨。若大段以為恨,也是不順理否?」曰:「也是如此。」因言:「『悔』字難說。既不可常存在胸中以為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說不悔,則今番做錯且休,明番做錯又休,不成說話。」問:「如何是著中底道理?」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滯。既做錯此事,他時更遇此事,或與此事相類,便須懲戒,不可再做錯了。」胡泳

137 力行:
輕重是非他人,最學者大病。是,是他是;非,是他非,於我何所預!且管自家。可學

138 力行:
品藻人物,須先看他大規模,然後看他好處與不好處,好處多與少,不好處多與少。又看某長某短,某有某無,所長所有底是緊要與不緊要,所短所無底是緊要與不緊要。如此互將來品藻,方定得他分數優劣。

139 力行:
今來專去理會時文,少間身己全做不是,這是一項人。又有一項人,不理會時文,去理會道理,少間所做底事,卻與所學不相關。又有依本分,就所見定是要躬行,也不須去講學。這箇少間只是做得會差,亦不至大狼狽。只是如今如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賀孫。以下論科舉之學。

140 力行:
義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講求,卻易為力。舉業乃分外事,倒是難做。可惜舉業壞了多少人!賀孫

141 力行:
士人先要分別科舉與讀書兩件,孰輕孰重。若讀書上有七分志,科舉上有三分,猶自可;若科舉七分,讀書三分,將來必被他勝卻,況此志全是科舉!所以到老全使不著,蓋不關為己也。聖人教人,只是為己。

142 力行:
或以不安科舉之業請教。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二者不能兩立。知其所不安,則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爾。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做人而已。前日科舉之習,蓋未嘗不談孝弟忠信,但用之非爾。若舉而反之於身,見於日用,則安矣。」又問:「初學當讀何書?」曰:「六經語孟皆聖賢遺書,皆當讀,但初學且須知緩急。大學語孟最是聖賢為人切要處。然語孟卻是隨事答問,難見要領。唯大學是曾子述孔子說古人為學之大方,門人又傳述以明其旨,體統都具。玩味此書,知得古人為學所鄉,讀語孟便易入。後面工夫雖多,而大體已立矣。」大雅

143 力行:
專做時文底人,他說底都是聖賢說話。且如說廉,他且會說得好;說義,他也會說得好。待他身做處,只自不廉,只自不義,緣他將許多話只是就紙上說。廉,是題目上合說廉;義,是題目上合說義,都不關自家身己些子事。賀孫

144 力行: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兩樣。如何卻專向功名利祿底心去,卻全背了這箇心,不向道理邊來?公今赴科舉是幾年?公文字想不為不精。以公之專一理會做時文,宜若一舉便中高科,登顯仕都了。到今又卻不得,亦可自見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沒溺在裏面,都出頭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將這箇自在一邊,須要去理會道理是要緊,待去取功名,卻未必不得。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非禮義,是專道禮義是不好。世上有這般人,惡人做好事。只道人做許多模樣是如何。這是他自恁地粗暴了,這箇更不通與他說。到得自棄底,也自道義理是好,也聽人說,也受人說,只是我做不得。任你如何,只是我做不得。這箇是自棄,終不可與有為。故伊川說:『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絕之以不為。』拒之以不信,只是說道沒這道理;絕之以不為,是知有道理,自割斷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強悍意;自棄者,有懦弱意。」今按:自暴謂粗暴。及再問,所答不然。賀孫

145 力行:
語或人曰:「公且道不去讀書,專去讀些時文,下梢是要做甚麼人?赴試屢試不得,到老只恁地衰颯了,沉浮鄉曲間。若因時文做得一箇官,只是恁地鹵莽,都不說著要為國為民興利除害,盡心奉職。心心念念,只要做得向上去,便逐人背後鑽刺,求舉粮薦,無所不至!」賀孫

146 力行:
專一做舉業工夫,不待不得後枉了氣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狀元時,亦自輸卻這邊工夫了。人於此事,從來只是強勉,不能捨命去做,正似今人強勉來學義理。然某平生窮理,惟不敢自以為是。伯羽

147 力行:
「若欲學俗儒作文字,縱攫取大魁」,因撫所坐椅曰:「已自輸了一著!」力行

148 力行:
或謂科舉害人。曰:「此特一事耳。若自家工夫到後,那邊自輕。」自修

149 力行:
士人亦有略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靜慮,積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見得一件,明日見得一件,未有廓然貫通處。況彼千頭萬緒,支離其心,未嘗一日用其力於此者耶!

150 力行:
說修身應舉重輕之序,因謂:「今有恣為不忠不孝,冒廉恥,犯條貫,非獨他自身不把作差異事,有司也不把作差異事,到得鄉曲鄰里也不把作差異事。不知風俗如何壞到這裏,可畏!某都為之寒心!」賀孫

151 力行:
不赴科舉,也是匹似閑事。如今人纔說不赴舉,便把做掀天底大事。某看來,才著心去理會道理,少間於那邊便自沒緊要。不知是如何,看許多富貴榮達都自輕了。如郭子儀二十四考中書,做許大功名,也只是如此。賀孫

152 力行:
科舉累人不淺,人多為此所奪。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資於此,故不可不勉爾。其實甚奪人志。道夫

153 力行:
問科舉之業妨功。曰:「程先生有言:『不恐妨功,惟恐奪志。』若一月之間著十日事舉業,亦有二十日修學。若被他移了志,則更無醫處矣!」大雅

154 力行:
以科舉為為親,而不為為己之學,只是無志。以舉業為妨實學,不知曾妨飲食否,只是無志也。

155 力行:
或以科舉作館廢學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曾做工夫爾。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自是不當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學者為氣所勝,習所奪,只可責志。』正為此也。若志立,則無處無工夫,而何貧賤患難與夫夷狄之間哉!」伯羽

156 力行:
舉業亦不害為學。前輩何嘗不應舉。只緣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為心,理會文字,意思都別了。閎祖

157 力行:
嘗論科舉云:「非是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若高見遠識之士,讀聖賢之書,據吾所見而為文以應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雖日日應舉,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復生,也不免應舉,然豈能累孔子邪!自有天資不累於物,不須多用力以治之者。某於科舉,自小便見得輕,初亦非有所見而輕之也。正如人天資有不好啖酒者,見酒自惡,非知酒之為害如何也。又人有天資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見如何,自是他天資上看見那物事無緊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項。今或未能如此,須用力勝治方可。」伯羽

158 力行:
宜之云:「許叔重太貪作科舉文字。」曰:「既是家貧親老,未免應舉,亦當好與他做舉業。舉業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橫置胸中,卻害道。」可學

159 力行:
父母責望,不可不應舉。如遇試則入去,據己見寫了出來。

160 力行:
或問科舉之學。曰:「做舉業不妨,只是把他格式,檃括自家道理,都無那追逐時好、回避、忌諱底意思,便好。」學蒙

161 力行:
譚兄問作時文。曰:「略用體式,而檃括以至理。」

162 力行:
南安黃謙,父命之入郡學習舉業,而徑來見先生。先生曰:「既是父要公習舉業,何不入郡學。日則習舉業,夜則看此書,自不相妨,如此則兩全。硬要咈父之命,如此則兩敗,父子相夷矣,何以學為!讀書是讀甚底?舉業亦有何相妨?一旬便做五日修舉業,亦有五日得暇及此。若說踐履涵養,舉業儘無相妨。只是精神昏了。不得講究思索義理,然也怎奈之何!」

163 力行:
向來做時文,只粗疏恁地直說去,意思自周足,且是有氣魄。近日時文屈曲纖巧,少刻墮在裏面,只見意氣都衰塌了。也是教化衰,風俗壞到這裏,是怎生!賀孫

164 力行:
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為士,則役役求仕;既仕,則復患祿之不加。趨走奔馳,無一日閑。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義足於身。道義既足於身,則何物能嬰之哉!壽昌。以下論仕。 「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沒奈何。孔子弟子不免事季氏,亦事勢不得不然,捨此則無以自活。如今世之科舉亦然。如顏閔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看。人之出處最可畏。如漢晉之末,漢末之所事者,止有箇曹氏;晉末之所事者,止有箇司馬氏,皆逆賊耳。」直卿問:「子路之事輒,與樂正子從子敖相似。」曰:「不然,從子敖更無說。」賀孫

165 力行:
當官勿避事,亦勿侵事。升卿

166 力行:
人須辦得去。托身於人仕宦。升卿

167 力行:
名義不正,則事不可行。無可為者,有去而已。然使聖人當之,又不知何如,恐於義未精也。

168 力行:
三哥問:「汀寇姜大老捉四巡檢以去,人當此時如何?」曰:「『事君則致其身』,委質為臣,身非我有矣。有道理殺得他時,即殺之。如被他拘一處,都不問,亦須問他:『朝廷差我來,你拘我何為?』如全無用智力處,只是死。孟子言捨生而取義,只看義如何,當死便須死。古人當此,即是尋常,今人看著是大事。」

URN: ctp:zhuzi-yulei/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