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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三國志 晉書》[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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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復古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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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建安十八年,復禹貢九州。」魏志亦稱是年詔書「並十四州為九州。」獻帝春秋謂「省幽、并州入于冀州;省司隸校尉及涼州入于雍州,于是有兗、豫、青、徐、荊、揚、冀、益、雍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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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荀彧傳「建安九年,或說曹操宜復古九州。則冀州所制者廣。彧曰『若是,則冀州當得河東、馮翊、扶風、西河、幽、并之地,所奪者眾,關右諸將必謂以次見奪,將人人自保,恐天下未易圖也。』操乃寢九州議。」至是乃重復之。蓋是時,幽、并及關中諸郡國皆已削平,操自為張本,欲盡以為將來王畿之地故也。觀于是年之前,已割蕩陰、朝歌、林慮、衛國、頓邱、東武、陽發、乾廮、陶曲、周南,和任城、襄國、邯鄲、易陽,以益魏郡。是年又以冀州之河東、河內、魏郡、趙國、中山、常山、鉅鹿、安平、甘陵、平原十郡,封操為魏公。可見復九州,正為禪代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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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張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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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以後稱勇者必推關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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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見於二公本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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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遣顏良攻劉延於白馬。曹操使張遼、關羽救延。羽望見良麾蓋,即策馬刺良於萬人之中,斬其首還,紹將莫能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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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陽之役,先主棄妻、子走,使張飛以二十騎拒後。飛據水斷橋,嗔目橫矛曰「身是張益德也,可來共決死。」敵皆無敢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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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之勇,見於傳記者止此。而當其時無有不震其威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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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程昱曰「劉備有英名,關羽、張飛皆萬人之敵。魏志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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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奕勸曹操乘取漢中之勢進取蜀,曰「若小緩之,諸葛亮明於治國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則不可犯矣!」魏志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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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魏人之服其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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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密疏孫權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吳志瑜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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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吳人之服其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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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特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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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劉遐每擊賊,陷堅摧鋒,冀方比之關羽、張飛。晉書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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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秦遣閻負殊使於張元靚,誇其本國將帥有王飛、鄧羌者,關張之流,萬人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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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髮辱檀求人才於宋敞,敞曰「梁崧、趙昌,武同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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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庠膂力過人,趙廞器之曰「李元序,一時之關張也。」皆晉書載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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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檀道濟有勇力,時以比關羽、張飛。宋書道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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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爽反,沈慶之使薛安都攻之。安都望見爽,即躍馬大呼直刺之,應手而倒。時人謂關羽之斬顏良,不是過也。南史安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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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垣歷生拳勇獨出,時人以比關羽、張飛。齊書文惠太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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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楊大眼驍果,世以為關張弗之過也。魏書大眼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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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延伯討莫折念生,既勝,蕭寶寅曰「崔公,古之關張也。」魏書延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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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吳明徹北伐高齊尉,破胡等十萬眾,來拒有西域人,矢無虛發,明徹謂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君有關張之名,可斬顏良矣!」摩訶即出陣,擲銑殺之。陳書摩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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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皆見於各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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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二公之名,不惟同時之人望而畏之,身後數百年,亦無人不震而驚之。威聲所垂,至今不朽,天生神勇,固不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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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荊州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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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荊州之說,出自吳人事後之論,而非當日情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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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表傳謂「破曹操後,周瑜為南郡太守,分南岸地以給劉備。而劉表舊吏士自北軍脫歸者,皆投備,備以所給地不足供,從孫權借荊州數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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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肅傳亦謂「備詣京見權,求都督荊州。肅勸權借之,共拒操。操聞權以地資備,方作書,落筆于地。後肅邀關羽索荊州,謂羽曰『我國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軍敗遠來,無以為資故也。』權亦論『肅有二長,惟勸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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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借荊州之說之所由來,而皆出吳人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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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借者,本我所有之物而假與人也。荊州本劉表地,非孫氏故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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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操南下時,孫氏江東六郡,方恐不能自保,諸將咸勸權迎操,權獨不願。會備遣諸葛亮來結好,權遂欲藉備共拒操。其時但求敵操,未敢冀得荊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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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之說權也,權即曰「非劉豫州莫可敵操者。」乃遣周瑜、程普等,隨亮詣備,并力拒操。亮傳是且欲以備為拒操之主而己為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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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又曰「將軍能與豫州同心破操,則荊、吳之勢強,而鼎足之形成矣!」是此時早有三分之說,而非乞權取荊州而借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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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之戰,瑜與備共破操。吳志華容之役,備獨追操。山陽公載記其後圍曹仁于南郡,備亦身在行閑。蜀志未嘗獨出吳之力,而備坐享其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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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曹後,備詣京見權,權以妹妻之。瑜密疏請留備於京,權不納,以為「正當延挈英雄。」是權方恐備之不在荊州以為屏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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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走出華容之險,喜謂諸將曰「劉備,吾儔也,但得計少晚耳。」山陽公載記是操所指數者惟備,未嘗及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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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在魏,聞備入吳,論者多以為權必殺備,昱曰「曹公無敵于天下,權不能當也,備有英名,權必資之以御我。」昱傳是魏之人亦只指數備,而未嘗及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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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兵力而論,亮初見權曰「今戰士還者及關羽精甲共萬人,劉琦戰士亦不下萬人。」亮傳而權所遣周瑜等水軍亦不過三萬人,則亦非十倍于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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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是時,劉表之長子琦尚在江夏,破曹後,備即表琦為荊州刺史,權未嘗有異詞,以荊州本琦地也。時又南征四郡,武陵、長沙、桂陽、零陵皆降。琦死,群下推備為荊州牧。蜀先主傳備即遣亮督零陵、桂陽、長沙三郡,收其租賦,以供軍實。亮傳又以關羽為襄陽太守蕩寇將軍駐江北。羽傳張飛為宜都太守征虜將軍在南郡。飛傳趙雲為偏將軍領桂陽太守。雲傳遣將分駐,惟備所指揮,初不關白孫氏,以本非權地,故備不必白權,權亦不來阻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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迨其後三分之勢已定,吳人追思赤壁之役,實藉吳兵力,遂謂荊州應為吳有,而備據之,始有借荊州之說。抑思合力拒操時,備固有資于權,權不亦有資于備乎?權是時但自救危亡,豈早有取荊州之志乎?羽之對魯肅曰「烏林之役,左將軍寢不脫介,戮力破曹,豈得徒勞無一塊土?」肅傳此不易之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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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吳、蜀爭三郡,旋即議和,以湘水為界,分長沙、江夏、桂陽屬吳,南郡、零陵、武陵屬蜀,最為平允。而吳君臣伺羽之北伐,襲荊州而有之,反捏一借荊州之說,以見其取所應得,此則吳君臣之狡詞詭說,而借荊州之名,遂流傳至今,并為一談,牢不可破,轉似其曲在蜀者,此耳食之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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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主用人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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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莫盛於三國,亦惟三國之主各能用人,故得眾力相扶,以成鼎足之勢。而其用人亦各有不同者,大概曹操以權術相馭,劉備以性情相契,孫氏兄弟以意氣相投。後世尚可推見其心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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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以權術相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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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程昱為操畫策,人所不知,操一一表明之,絕不攘為已有,此固已足令人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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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為呂布所襲,奔于操,程昱以備有雄才,勸操圖之。操曰「今收攬英雄時,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也。」然此猶非與操有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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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霸先從陶謙,後助呂布,布為操所擒,霸藏匿,操募得之,即以霸為瑯邪相,青、徐二州悉委之。先是操在兗州,以徐翕、毛暉為將。兗州亂,翕、暈皆叛,後操定兗州,翕、暉投霸,至是操使霸出二人,霸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為此也。」操嘆其賢,并以翕、暉為郡守。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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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以畢諶為兗州別駕刺史佐官,隨行另乘車駕,故稱別駕。張邈之叛,劫諶母、妻去,操遣諶往,諶頓首無二,既出,又亡歸從呂布。布破,操生得諶,眾為之懼,操曰「人能孝於親者,豈不忠於君乎?吾所求也。」以為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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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初舉魏種為孝廉。兗州之叛,操謂「種必不棄我。」及聞種走,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汝置也。」及種被擒,操曰「惟其才也。」釋而用之。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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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先臣後叛之人,既已生擒,誰肯復貸其命?乃一一棄嫌錄用。蓋操當初起時,方欲藉眾力以成事,故以此奔走天下。楊阜所謂「曹公能用度外之人也。」及其削平群雄,勢位已定,則孔融、許攸、婁圭等,皆以嫌忌殺之;荀彧素為操謀主,亦以其阻九錫而脅之死。甚至楊修素為操所賞拔者,以厚於陳思王而殺之。崔琰素為操所倚信者,亦以疑似之言殺之。然後知其雄猜之性,久而自露,而從前之度外用人,特出于矯偽以濟一時之用。所謂以權術相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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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以性情相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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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劉備一起事,即為人心所向,少時結交豪傑,已多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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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商張世平、蘇雙等,早資以財,為糾合徒眾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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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平原相,劉平遣刺客刺之,客反以情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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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陶謙,謙即表為豫州刺史。謙病篤,命以徐州與備,備不敢當,陳登、孔融俱敦勸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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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為呂布所攻,投奔於操,操亦表為左將軍,禮之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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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以徐州之敗奔袁譚,譚將步騎迎之。袁紹聞備至,出鄴二百里來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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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紹敗,備奔劉表,表又郊迎待以上賓之禮,荊州豪傑多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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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兵來討,備奔江陵,荊州人士隨之者十餘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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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身無尺寸之柄,而所至使人傾倒如此。程昱謂「備甚得人心。」諸葛亮對孫權亦謂「劉豫州為眾士所慕仰,若水之歸海。」此當時實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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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其所以得人心之故,史策不見,第觀其三顧諸葛,咨以大計,獨有傅巖爰立之風。關、張、趙雲自少結契,終身奉以周旋,即羈旅奔逃,寄人籬下,無寸土可以立業,而數人者患難相隨,別無貳志,此固數人者之忠義,而備亦必有深結其隱微而不可解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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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征吳也,黃權請先以身嘗寇。備不許,使駐江北以防魏。及猇亭敗退,道路隔絕,權無路可歸,乃降魏。有司請收權妻、子,備曰「我負權,權不負我也。」權在魏,或言蜀已收其孥,權亦不信。君臣之相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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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托孤於亮,曰「嗣子可輔,輔之;不可輔,則君自取之。」千載下猶見其肝膈本懷,豈非真性情之流露。設使操得亮,肯如此委心相任乎?亮亦豈肯為操用乎?惜是時人才已為魏、吳二國收盡,故得人較少。然亮第一流人,二國俱不能得,備獨能得之,亦可見以誠待人之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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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以意氣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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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孫氏兄弟之用人,亦自有不可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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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生擒太史慈,即解其縛,曰「子義青州名士,但所托非人耳。孤是卿知己,勿憂不如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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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張昭為長史,北方士大夫書來,多歸美于昭。策聞之,曰「管仲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父,而桓公為霸者宗。今子布賢,我能用之,其功名不在我乎?」此策之得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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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薦魯肅,權即用肅繼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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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怒甘寧粗暴,呂蒙謂「鬥將難得」,權即厚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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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之伐吳也,或謂諸葛瑾已遣人往蜀。權曰「孤與子瑜,有生死不易之操,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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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蜀通和,陸遜鎮西寧,權刻印置遜所,每與劉禪、諸葛亮書,常過示遜,有不安者,便令改定,以印封行之。委任如此,臣下有不感知遇而竭心力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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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又不自護其非。權欲遣張彌、許晏浮海至遼東,封公孫淵。張昭力諫,不聽,彌、晏果為淵所殺。權慚謝昭,昭不起,權因出,過其門呼昭,昭猶辭疾,權燒其門以恐之,昭更閉戶,權乃滅火,駐門良久,載昭還宮,深自刻責。倘如袁紹不用沮授之言以至於敗,則恐為所笑而殺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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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用呂壹,事敗,又引咎自責,使人告謝諸大將,曰「與諸君從事,自少至長,髮有二色,以謂表裏足以明露,盡言直諫,所望于諸君,諸君豈得從容而已哉?凡百事要,所當損益,幸匡所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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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遜晚年為楊竺等所譖,憤鬱而死。權後見其子抗,泣曰「吾前聽讒言,與汝父大義不篤,以此負汝。」以人主而自悔其過,開誠告語如此,其誰不感泣?使操當此,早挾一「寧我負人,無人負我」之見,而老羞成怒矣!此孫氏兄弟之用人,所謂以意氣相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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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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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來只有禪讓、征誅二局,其權臣奪國,則名篡弒,常相戒而不敢犯。王莽不得已,托於周公輔成王,以攝政踐阼,然周公未嘗有天下也。至曹魏則既欲移漢之天下,又不肯居篡弒之名,於是假禪讓為攘奪。自此例一開,而晉、宋、齊、梁、北齊、後周以及陳、隋皆傚之。此外尚有司馬倫、桓玄之徒,亦援以為例。甚至唐高祖本以征誅起,而亦假代王之禪。朱溫更以盜賊起,而亦假哀帝之禪。至曹魏創此一局,而奉為成式者且十數代,歷七、八百年,真所謂奸人之雄,能建非常之原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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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其間亦有不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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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身篡位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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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立功漢朝,已加九錫、封二十郡、爵魏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然及身猶不敢稱帝。至子丕始行禪代。操嘗云「若天命在吾,吾其為周文王乎!」此可見其本志,非飾說也。又魏書「魏國既建,諸將皆為魏臣,獨夏侯惇尚為漢臣,惇上疏『不敢當不臣之禮。』操曰『區區之魏,而敢屈君為臣乎?』是操為魏王時,猶與漢臣為同列也。
83
司馬氏三世相魏,懿已拜丞相,加九錫,不敢受;師更加黃鉞,劍履上殿,亦不敢受;昭進位相國,加九錫、封十郡、爵晉公,亦辭至十餘次,晚始受晉王之命、建天子旌旗,如操故事,然及身亦未稱帝。至其子炎始行禪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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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劉裕則身為晉輔而即移晉祚,自後齊、梁以下諸君,莫不皆然,此又一變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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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害遜帝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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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代漢封獻帝為山陽公,未嘗加害,直至明帝青龍二年始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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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代魏,封帝奐為陳留王,亦未嘗加害,直至惠帝太安元年始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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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特此也,司馬師廢齊王芳為邵陵公,亦至晉泰始中始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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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倫廢惠帝,猶號為太上皇,居之於金墉城。桓元廢安帝為平固王,遷之於尋陽,又劫至江陵。亦皆未嘗加害,故不久皆得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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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劉裕篡大位,而即戕故君,以後齊、梁、陳、隋、北齊、後周亦無不皆然,此又一變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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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古日遠,名義不足以相維。當曹魏假稱禪讓以移國統,猶仿唐虞盛事以文其奸,及此例一開,後人即以此例為例,而并忘此例之所由仿,但謂此乃權臣易代之法,益變本而加厲焉。此固世運人心之愈趨愈險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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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劉裕後,亦尚有循魏晉故事者。高歡在東魏,封渤海王,都督中外諸軍事,進位相國,錄尚書事,猶力辭不受。因玉璧之敗,並表解都督,其九錫殊禮,乃死後追贈者。宇文泰在西魏,累加至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大塚宰,封安定王,不受,以安定公終其身。是尚能守臣節者。又曹操奉獻帝都許,而身常在鄴。高歡亦奉孝靜帝都鄴,而身常在晉陽,與曹操相似。司馬懿父子常隨魏帝在洛。宇文泰亦隨西魏諸帝在長安,與司馬氏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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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撮敘各朝禪代故事於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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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代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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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裴松之三國志註,引魏略「曹丕受禪時,漢帝下禪詔及冊書凡三,丕皆拜表讓還璽綬,李伏等勸進者一,許芝等勸進者一,司馬懿等勸進者一,桓楷等勸進者一,尚書令等合詞勸進者一,劉廙等又勸進者一,丕皆下令辭之。最後華歆及公卿奏擇日設壇,始即位。」此雖一切出於假偽,然猶見其顧名思義,不敢遽受,有揖讓之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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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代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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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司馬炎既受禪,陳留王遷居於鄴,以事上表,炎猶下詔曰「陳留王,志尚謙沖,每事上表,非所以優崇之也。自後非大事,皆使王官表上之。」及元帝南渡,營繕宮室,尚書符下陳留王出夫,荀奕奏曰「陳留王,位在三公之上,坐在太子之右,答表曰書,賜物曰與,豈可令出夫役?」以前朝殘裔,而臣下猶敢為之執奏,可見是時尚有虞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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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山陽公漢獻居河內,至晉時始罷督軍,除其禁制,又除漢宗室禁錮。是遜位後,魏仍有人監之也。案後漢書:東海王強,沛王輔、東平王蒼之後,至魏受禪,猶皆封為崇德侯。
99
陳留王遜位後,晉令山濤護送至鄴。瑯邪王胄嘗監守鄴城。是晉於陳留王亦有監制之法。然皆未嘗加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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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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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急於禪代,以讖文有「昌明之後,又有二王」之語,遂酖安帝而立恭帝,未幾,即令遜位。有司以詔草呈帝,帝曰「桓元之時,天命已改,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固所甘心。」乃出居於秣陵宮,裕封帝為零陵王。帝常懼禍,與褚妃自煮食於床前。裕使妃兄褚淡之往視妃,妃出與相見,兵士即逾垣入,進藥於帝,帝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得復為人身。」乃以被掩殺之。
102
齊代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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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道成以宋廢帝無道,使王敬則結楊玉夫等弒之,迎順帝即位。甫三年,即禪代,封順帝為汝陰王,居丹徒宮,使人衛之。順帝聞外有馳馬聲,甚懼。監者殺之,而以疾告,齊人賞之以邑。
104
梁代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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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以齊東昏無道,舉兵入討,奉和帝以號令。既圍京師,東昏為黃泰平等所弒,衍入京,迎和帝至姑熟,使人假帝命以禪詔來,遂即位,封和帝為巴陵王。初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使帝居之,因沈約言「不可慕虛名而受實禍」,乃遣鄭伯禽進以生金,和帝曰「我死不須金,醇酒足矣!」乃引飲一升,伯禽就而折殺之。
106
陳代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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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霸先既禪代,使沈恪勒兵入宮害梁敬帝,恪辭曰「身經事蕭家來,今日不忍見如許事。」霸先乃令劉師知入詐帝,令出宮,帝覺之,繞床走,曰「師知賣我!陳霸先反!我本不須作天子,何意見殺?」師知執帝衣,行事者加刃焉,既而報霸先,曰「事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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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代東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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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將禪代,使襄城王昶等奏魏孝靜帝曰「五行之運,迭有盛衰,請陛下法堯禪舜。」帝曰「此事推挹已久,謹當遜位。」又曰「若爾,須作詔書。」崔劼等曰「詔已作訖。」即進帝書之。帝乃下御座,入後宮泣別,皇后以下皆哭,帝曰「今日不減漢獻帝、常道鄉公陳留王。」遂遷於司馬子如宅。洋常以帝自隨,竟遇酖而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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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代西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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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在西魏,以孝武帝宮闈無禮,使人酖之,而立文帝。文帝崩,立廢帝。帝因泰殺元烈,有怨言,泰遂廢之,出居雍州廨舍,亦以酖崩。北史不載,事見通鑒泰復立恭帝,即位三年,泰死,其從子護當國,使帝禪位於泰子覺,覺封帝為宋公,出居大司馬府,尋崩。諸書皆不載其死狀,然正月封而二月即殂,蓋亦非善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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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代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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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堅因周宣帝崩,鄭譯等矯詔,使堅受遺輔政,立靜帝,年八歲,堅即誅戮宇文氏。未幾,亦假靜帝禪詔,奪其位,封帝為介國公,邑萬戶,上書不稱表,答表不稱詔,北史謂有其文,事竟不行。是年二月遜位,五月即殂,周書云「隋志也。」則亦不得其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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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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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兵入長安,立恭帝。次年亦以恭帝詔禪位,封恭帝為酅國公,至明年五月始殂,隋書、北史、通鑒俱不言其死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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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梁代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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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逼唐昭宗遷洛陽,使蔣元暉弒之,而立哀帝。帝封溫爵魏王,以二十一軍為魏國,備九錫。溫怒,不受。使人告蔣元暉與何太后通,遂殺元暉,弒太后。哀帝使宰相張文蔚等,押傳國璽、玉冊、金寶、儀仗、法物至汴勸進,溫遂即位,封哀帝為濟陰王,次年正月,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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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禪代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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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之代漢,司馬氏之代魏,其跡雖同,而勢力尚有不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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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自克袁尚後,即居於鄴,天子所都之許昌,僅留長史國淵、王必等,先後掌丞相府事。其時獻帝已三、四十歲,非如沖主之可無顧慮也,然一切用人行政、興師討伐,皆自鄴出令,莫敢有異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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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氏輔魏,則身常在相府,與魏帝共在洛陽。無論懿專政未久,即師、昭兄弟,大權已在手,且齊王芳、高貴鄉公髦、常道鄉公奐皆幼年繼位,似可不必戒心。然師討毌邱儉,留昭鎮洛陽,及病篤,昭始赴軍。師既卒,魏帝命昭統兵鎮許昌,昭仍率兵歸洛,不敢遠在許下也。諸葛誕兵起,昭欲遣將則恐其不可信,而親行又恐都下有變,遂奉皇太后及高貴鄉公同往督軍。是可見其一日不敢離城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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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推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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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當漢室大壞之後,起義兵,誅暴亂,漢之臣如袁紹、呂布、劉表、陶謙等,能與操為敵者,多手自削平,或死或誅。其在朝者,不過如楊彪、孔融等數文臣,亦廢且殺。其餘列侯將帥,皆操所擢用。雖前有董承、王子服、吳子蘭、種輯、吳碩,後有韋晃、耿紀、金禕,欲匡漢害操,而皆無兵權,動輒撲滅。故安坐鄴城,而朝政悉自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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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氏則當文帝、明帝國勢方隆之日,猝遇幼主嗣位,得竊威權。其時中外臣工,尚皆魏帝所用之人。內有張緝、蘇鑠、樂敦、劉賢等,伺隙相圖;外有王陵、毌邱儉、諸葛誕等,相繼起兵,聲討司馬氏。惟恃挾天子以肆其奸,一離京輦,則禍不可測。故父子三人執國柄,終不敢出國門一步。亦時勢使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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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操起兵於漢祚垂絕之後,力征經營,延漢祚者二十餘年,然後代之。司馬氏當魏室未衰,乘機竊權,廢一帝、弒一帝而奪其位,比之于操,其功罪不可同日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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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錫文
127
每朝禪代之前,必先有九錫文,總敘其人之功績,進爵封國,賜以殊禮,亦自曹操始。案王莽篡位,已先受九錫,然其文不過五百餘字,非如潘勖為曹操撰文格式也。勖所撰乃仿張竦頌莽功德之奏,逐件鋪張,至三、五千字,勖文體裁正相同。其後晉、宋、齊、梁、北齊、陳、隋皆用之,其文皆鋪張典麗,為一時大著作。故各朝正史及南北史俱全載之。今作者姓名尚有可考者。
128
操之九錫文
129
據裴松之三國志註,乃後漢尚書左丞潘勖之詞也。以後各朝九錫文,皆仿其文為式。曹丕受禪時,以父已受九錫,故不復用,其一切詔誥,皆衛覬作。覬傳
130
晉司馬昭九錫文
131
未知何人所作,其讓九錫表,則阮籍之詞也。見籍傳
132
劉裕九錫文
133
亦不詳何人所作,據傅亮傳,謂「裕徵廣固以後,至于受命,表策文誥,皆亮所作,則九錫文必是亮筆也。
134
蕭道成九錫文
135
據王儉傳「齊高為太尉,以至受禪詔冊,皆儉所作,則九錫文是儉筆也。
136
蕭衍九錫文
137
據任昉傳「梁臺建禪讓,文誥多昉所作。」又沈約傳「武帝與約謀禪代,命約草其事,約即出懷中詔書,帝初無所改。」又邱遲傳「梁初勸進及殊禮皆遲文。」則九錫文總不外此三人也。
138
陳霸先九錫文
139
據徐陵傳「陳受禪詔策,皆陵所為,而九錫文尤美。」是陵作九錫文,更無疑也。
140
高洋九錫文
141
據魏收傳,則收所作也。
142
他如
143
司馬倫亦有九錫文倫既敗,齊王冏疑出傅只,將罪之,後檢文草,非只所為,乃免。只傳又以陸機在中書,疑九錫文、禪位詔皆機所作,遂收機,成都王穎救之,得免。機傳而鄒湛傳,謂「趙王倫篡逆,湛子捷與機共作禪文。」則九錫文必是機筆也。
144
桓溫病,求九錫文。朝廷命袁弘為文,以示王彪之,彪之嘆其美而戒勿示人。謝安又屢使改之,遂延引時日,及溫死乃止。彪之傳
145
桓元篡位。卞範之及殷仲文預撰詔策,其禪位詔,範之之詞也,九錫文則仲文之詞也。見範之、仲文傳
146
此皆見於各史列傳者。
147
至于曹丕授孫權九錫、孫權加公孫淵九錫、劉曜授石勒九錫、石弘授石虎九錫、石世授石遵九錫、苻登授乞伏乾歸九錫、姚興授焦縱九錫,其文與作者俱不可考,然亦可見當時篡亂相仍,動用殊禮,僭越冒濫,莫此為甚矣!
148
漢書武帝紀「諸侯貢士得人者,謂之有功,乃加九錫。」張晏注曰「九錫,經無明文。周禮以為九命,春秋說有之。」臣瓚曰「九錫備物,霸者之盛禮。」然皆不言九錫出處。據後漢書章懷註,謂「九錫本出於緯書禮含文嘉。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器,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祭酒。」案周制本有錫命之禮,如詩、左傳所載「厘爾圭瓚、秬鬯一卣酒器,寬口、大肚、有蓋、有提梁。,彤弓矢千」是也,緯書仿之而演為九耳。
149
一人二史各傳
150
一人而傳於兩史。
151
後漢與三國
152
如後漢之董卓、公孫瓚、陶謙、袁紹、劉表、袁術、呂布等。當陳壽撰三國志時,以諸人皆與曹操並立,且事多與操相涉,故必立傳於魏志,而敘事始明。劉焉乃劉璋之父,其地則昭烈所因也,欲紀昭烈,必先傳璋,欲傳璋,必先傳焉,故亦立其傳於蜀志之首。
153
及范蔚宗修後漢書,則董卓等皆漢末之臣,荀彧雖為操畫策,而心猶為漢,皆不得因三國志有傳,遂從刪削。所以一人而兩史各有傳也。
154
晉與宋
155
此事惟晉、宋二書,界限最清。緣沈約修宋書,以劉毅、何無忌、諸葛長民、魏詠之、檀憑之等,雖與劉裕同起義,而志在匡晉,初非宋臣,故不入宋書。及唐初修晉書,遂為毅等立傳,自無復出之病也。
156
潛隱居完節,卒于宋代,故宋書以為隱逸之首,然潛以家世晉臣,不復仕宋,始終為晉完人,自應入晉書內,故修晉書者,特傳于晉隱逸之末。二史遂並有傳,此宋書之借,而非晉書之奪也。
157
南北史
158
至李延壽作南北史,係一手編篡,則南人歸北,北人歸南者,自可各就其立功最多之處傳之。而其先仕於某國,則附見傳內,不必再立一傳於某國也。
159
乃毛修之自宋流轉入魏,後卒於魏,則但立傳北史可矣,而南史又傳之。朱修之自宋入魏,後又逃歸,以功封南昌縣侯,則但立傳南史可矣,而北史又傳之。以及薛安都、裴叔業等,莫不皆然。何其漫無裁制也!
160
隋與唐
161
又裴矩在隋朝,事跡甚多,且隋書矩傳內已敘其入唐仕宦之處,則唐書不必再傳矣,而又傳之,亦贅。
162
晉書
163
唐初修晉書,以臧榮緒本為主,而兼考諸家成之。今據晉、宋等書列傳所載諸家之為晉書者,無慮數十種。
164
其作於晉時者:
165
武帝時,議立晉書限斷。荀勖謂「宜以魏正始起年。」王瓚「欲引嘉平以下朝臣盡入於晉。」賈謐「請以泰始為斷。」事下尚書議,張華等謂「宜用正始。」從之。賈謐傳武帝詔「自泰始以來,大事皆撰錄,秘書寫副。後有事,即依類綴緝。武帝紀此晉書之權輿也。
166
自後,華嶠草魏、晉紀、傳,與張載同在史官。永嘉之亂,晉書存者五十餘卷。嶠傳
167
干寶著晉紀,自宣帝迄愍帝,凡二十卷,稱良史。寶傳
168
謝沉著晉書三十餘卷。沈傳
169
傅暢作晉諸公敘贊二十二卷,又為公卿故事九卷。暢傳
170
荀綽作晉後書十五篇。綽傳
171
束皙作晉書帝紀十志。
172
孫盛作晉陽秋,詞直理正。桓溫見之,謂其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如尊公所說?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其子懼禍,乃私改之。而盛所著已有二本,以其一寄慕容雋。後孝武博求異聞,又得之,與中國本多不同。盛傳
173
王銓私錄晉事,其子隱遂諳悉西晉舊事。後與郭璞同為著作郎,撰晉史。時虞預亦私撰晉書,而生長東南,不知中朝故事,借隱書竊寫之。庾亮資隱紙筆,乃成書。隱文鄙拙,其文之可觀者,乃其父所撰;不可解者,隱之詞也。王隱傳
174
習鑿齒作漢晉春秋,起漢光武,終晉愍帝。於三國之時,則以蜀為正統,魏武雖承漢禪,而其時孫、劉鼎立,未能一統天下也,尚為篡逆,至司馬昭平蜀,乃為漢亡而晉始興焉。鑿齒傳
175
其晉以後所作者:
176
宋徐廣撰晉紀十六卷。廣傳
177
沈約以晉一代無全書,宋泰始中,蔡興宗奏約撰述,凡二十年,成一百十卷。約傳
178
謝靈運亦奉敕撰晉書,粗立條流,書竟不就。靈運傳
179
王韶之私撰晉安帝春秋,即成,人謂宜居史職,即除著作郎,使續成後事,訖義熙九年。其序「王珣貨殖,王嶔作亂事。」後珣子和貴,韶之嘗懼為所害。韶之傳
180
荀伯子亦助撰晉史。伯子傳
181
張緬著晉鈔三十卷。緬傳
182
臧榮緒括東、西晉為一書,紀錄志傳,共一百十卷。榮緒傳
183
劉彤集眾家晉書,註干寶晉紀為四十卷。劉昭
184
蕭子雲著晉書一百十卷。子雲傳
185
此皆見於各傳者。
186
又唐書藝文志所載晉朝史事,尚有:
187
陸機晉帝紀、劉協注晉紀、劉謙晉紀、曹嘉晉紀、鄧粲晉紀及晉陽秋、檀道鸞晉春秋、蕭景暢晉史草、郭季產晉續紀、晉錄之類,當唐初修史時尚俱在,必皆兼綜互訂,不專據榮緒一書也。
188
晉書二
189
論晉書者,謂「當時修史諸人,皆文詠之士,好採詭謬誶事以廣異聞。又史論競為艷體,此其所短也。」
190
然當時史官如令狐德棻等,皆老於文學,其紀傳敘事,皆爽潔老勁,迥非魏、宋二書可比。而諸僭偽載紀,尤簡而不漏,詳而不蕪。視十六國春秋,不可同日語也。
191
其列傳編訂,亦有斟酌。
192
如陶潛已在宋書隱逸之首,而潛本晉完節之臣,應入晉史,故仍列其傳於晉隱逸之內。
193
愍懷太子妃王衍之女,抱冤以死,而太子妃不便附入后妃傳內,則入之於列女傳。
194
此皆位置得當者。
195
各傳所載表、疏、賦、頌之類,亦皆有關系。
196
如劉實傳載崇讓論,見當時營競之風也。
197
裴頠傳載崇有論,見當時談虛之習也。
198
劉毅傳載論九品之制有八損,李重傳亦載論九品之害,見當時選舉之弊也。
199
陸機傳載辨亡論,見孫皓之所以失國也。豪士傳,見齊王冏之專恣也。五等論,見當時封建之未善也。
200
傅元傳載興學校、務農功等疏,固切于時政也。
201
段灼傳載申理鄧艾一疏,閻纘傳載申理愍懷太子一疏,以二人皆冤死也。
202
江統傳載徙戎論,固預知劉、石之亂,尤有先見也。
203
皇甫謐傳載釋勸論,見其安於恬退也。篤終論,見厚葬之禍也。
204
摯虞傳載思游賦,見其安命也。今尺長於古尺論,見古今尺度之不同也。
205
束皙傳載元居釋,見其淡於榮進也。
206
潘尼傳載安身論,見其靜退也。釋奠頌,有關儲宮之毓德。乘輿箴,有關帝王之保治也。
207
潘岳傳載閑居賦,見其跡恬靜而心躁競也。
208
郭璞傳不載江賦、南郊賦,而獨載刑獄一疏,見當時刑罰之濫也。
209
左貴嬪傳載愁思文、楊皇后誄、納繼室楊后頌,以左芬本以才著也。
210
張載傳載七命一篇,亦以其文人而著其才也。
211
衛恒傳載書勢一篇,以恒本工書,且備書法之源流也。
212
惟劉頌傳載其所上封事至七、八千字,殊覺太冗。
213
張華傳載鷦鷯賦,殊覺無謂。華有相業,不必以此見長也。
214
元帝紀後,敘其父恭王之妃夏侯氏通小吏牛金生帝,而夏侯太妃傳內不載,諱其醜於傳而轉著其惡於紀,亦屬兩失。
215
苻堅載記後附王猛、苻融二人,以其為堅功臣也。苻朗不過一達士,亦附一傳。苻登載記後又附一索泮。據泮傳,又未嘗仕於堅與登也。此二傳殊贅。
216
姚興載記,忽敘西胡梁國兒作壽塚,每將妻妾入塚宴飲,升靈床而歌。此於興有何關係?而拉雜及之!
217
毛德祖為宋功臣,宋書已立傳。唐修晉書自不必以宋臣附晉臣之內。乃毛寶之傳後,又敘德祖事甚詳,蓋本毛氏家傳鈔入之,而未及刪節也。
218
隱逸中夏統一傳,非正史記事體,蓋當時人另作夏統別傳,如五柳先生傳之類,晉書遂全錄之,不復增損。閱史者靜觀,自別之也。
219
王導陶侃二傳褒貶失當
220
晉書惟王導、陶侃二傳,褒貶頗為失中。
221
導為元帝佐命功臣,歷事三朝,以弘厚鎮物,固稱賢相。
222
當元帝初政時,其從弟敦,憚帝賢明,欲更以所立,導固爭乃止。其後敦以討刁協、劉隗、戴若思為名,稱兵向闕。導率群從,待罪闕下,帝亦諒導之心,曰「導大義滅親,可以吾安東時節假之。」導傳是其心固信於君也。
223
孔愉在帝前,極言「導忠賢,有佐命之勛。」愉傳周顗亦極言「導忠誠,申救甚力。」顗傳是其心又信於友也。
224
然當敦入石頭,王師戰敗。
225
敦問導曰「周顗、戴若思當登三司也?」導不答。
226
又曰「若不三司,便應令僕耶?」導亦不答。
227
敦曰「若不爾,正應誅耳!」導亦無言。
228
敦遂誅周、戴。顗傳
229
又王彬數敦曰「兄抗旌犯順,將禍及門戶。」敦大怒,欲殺之。導在坐,勸彬謝。彬竟不拜。
230
是導之於敦,情好甚密,既不阻其稱兵,反欲借敦以誅除異己。
231
蓋渡江之初,王氏兄弟布列中外,其勢甚大,當時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謠。帝心忌之,特用劉隗、刁協、戴若思等為腹心,排抑豪強,疏忌王氏。刁、劉等勸帝出親信以鎮方隅,乃用譙王丞為湘州,隗及若思為都督,隗、協并請盡誅王氏。隗等傳是以不惟敦惡之,即導亦惡之。而是時敦亦未敢遽有篡奪之舉,觀其申雪導枉一疏,全以刁、劉等為詞。甘卓自襄陽將襲敦,敦聞之曰「甘侯慮吾危朝廷耶?吾但除姦凶耳!」卓傳此敦初次起兵,專欲除刁、劉、戴數人,正與導意相合。
232
其後敦再起兵,時病已危篤,與兄含偕行。導與含書曰「兄此舉,謂可如往年大將軍乎?往年奸人亂朝,人懷不寧,如導之徒,心思外濟。」敦傳此直自吐衷懷,謂敦之誅刁、劉,與己意同也。
233
又敦初次起兵時,兵至石頭。周札守石頭,即開門納之。以是敦兵勢盛而王師敗。敦後又忌札宗強而殺之。敦死後,札家請雪,卞壺等以札開門延賊不宜雪,導獨曰「札在石頭,知隗、協亂政,信敦匡救,開門延之,正以忠於社稷。」札傳
234
是更以敦之稱兵,為匡救朝廷之失。可見是時導雖不欲敦移國祚,而欲敦誅刁、劉等,則其肝膈本懷。
235
夫帝即偏信刁、劉,疏外王氏,豈遂可肆其威脅乎?顗之論曰「人主非堯舜,豈能無失?人臣遂可舉兵正其失耶?」此論最為嚴正。則導之幸敦舉兵以除異己,安得尚稱純臣也?
236
且導之可議也,更不止於此。
237
導輔政,委任群小趙允、賈宣等。陶侃嘗欲起兵廢之,庾亮亦欲舉兵黜之。亮傳
238
桓景諂導,導暱之。陶回謂「景非正人,不宜親狎。」回傳
239
成帝每幸導第,猶拜導妻曹氏,孔坦甚非之。坦傳
240
蘇峻賊黨匡術,嘗欲殺孔群,或救之,得免。後術既降,與群同在導坐,導令術勸群酒,以釋前憾。群答曰「群非孔子,厄同匡人,雖陽和布氣,鷹化為鳩,而識者猶憎其目。」導有愧色。群傳魯之陽虎嘗暴匡人,孔子過匡,匡人以孔子狀類陽虎而止之,拘焉五日。
241
此亦皆導之弛縱處。
242
而晉書導傳論,至比之管仲、孔明,謂「管仲能相小國,孔明善撫新邦,撫事論情,抑斯之類也。提挈三世,始終一心。稱為仲父,蓋其宜矣。」又於劉隗、刁協傳論,謂其「專行刻薄,使賢宰見疏,以致物情解體。」是轉以激變之罪坐劉、刁,而導無譏焉,殊未為平允也。
243
至陶侃生平,惟蘇峻、祖約之反,侃以不與顧命、不肯勤王,經溫嶠等再三邀說,始率兵東下,此是其見小不達大義之處。其他則盡心於國,老而彌篤。朝廷加以殊禮,侃固辭。又因病上表去位曰「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云云。未沒前一年,已遜位歸國,佐吏苦留之,不果。及疾篤將歸,以後事付右司馬王愆期,出府門就船,顧謂愆期曰「老子婆娑,正坐諸君輩。」吾流連未去,正為爾等。謂遜位歸國,佐吏苦留之。侃傳是可見其其超然於權勢矣。本傳亦云「侃季年常懷止足之分,不與朝權。」而傳末乃云「侃嘗夢生八翼上天門,至第九重折翼而墜。後督八州,據上流,握強兵,有覬覦之志,每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傳論亦謂其「潛有包藏之志,顧思折翼之祥。」悖矣!是直謂其素有不臣之心,因一夢而不敢也!
244
於導則略其疵累而比之管、葛,於侃則因一夢而懸坐以無將之罪,豈非褒貶失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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