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五十唐唐祖神尧皇帝 |
3  | 帝,姓李氏,名渊,字叔徳,陇西成纪人,西凉武昭王暠七世孙。祖虎,仕西魏,赐姓大野氏。父昞,周世封唐公。帝生于长安,隋初袭父爵。大业末,为太原留守,㑹隋乱,起兵入闗,代隋称帝,遂平羣雄而一天下。 |
4  | 武徳七年,春正月,置大中正。 |
5  | 依周、齐旧制,州置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门望高者领之,无品秩。 |
6  | 二月,封高丽王建武为辽东王。帝以隋末战士多没于高丽,赐建武书,令悉遣还,乃索高丽人在中国者归之。建武奉诏遣还,前后万数,又请颁厯,乃遣使册封之。 |
7  | 置州县乡学。 |
8  | 诏州县乡皆置学,有明一经以上者,咸以名闻。帝诣国子学,释奠于先圣、先师。 |
9  | 诏王公子弟皆就学。 |
10  | 三月,初定官制。 |
11  | 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次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次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学,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 宫置三师、三少、詹事及两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戍为外职事官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阶,为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为勲官。 |
12  | 夏四月,颁新律令。 |
13  | 比开皇旧制,増新格五十三条,初定均田租、庸调法,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减什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什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嵗入租粟二石,调随土地所宜,绫绢絁布,嵗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以上课役俱免。凡民赀业分九等: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坊,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类,无与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嵗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嵗造计帐,三年造户籍。 |
14  | 六月,庆州都督杨文干反,遣秦王世民讨平之。 |
15  | 初,齐王元吉劝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当为兄手刃之」。世民从上幸元吉第,元吉伏甲欲刺之,建成止之,元吉愠曰:「为兄计耳,于我何有?」建成擅募骁勇二千馀人为东宫卫士,发幽州突骁三百,置宫东诸坊。庆州都督杨文干尝宿卫东宫,建成与之亲厚,私使募壮士送长安,至是,上幸仁智宫,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从。建成使元吉就图世民,又使郎将以甲遗文干,使之举兵,表里相应。郎将至,中途告变。上怒,召建成,建成惧,不敢赴。詹事主簿赵𢎞智劝其贬损车服,屏从者诣上谢罪。建成乃诣仁智宫见上,叩头谢罪,奋身自掷。上怒不解,置之幕下,以兵守之,驰召文干,文干遂发兵反。上召秦王世民告之曰:「文干事连建成,恐应之者衆,汝宜自行,还立汝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当封建成为蜀王。蜀兵脆弱,他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世民既行,元吉与妃嫔更迭为建成请封徳彛,复为营解于外。上意遂变,遣建成还守京师,惟责以兄弟不睦,归罪于王圭、韦挺。杜淹并流嶲州,文干䧟宁州,世民军至,其党杀之,传首京师。秋闰七月,突厥入㓂,遣秦王世民将兵御之。或说上曰:「突厥所以屡寇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长安故也。若焚长安而不都,则强冦自息矣」。上欲从之,秦王世民谏曰:「外侮为患,自古有之,奈何为此以贻四海!羞愿假数年之期,臣请系颉利之颈,致之阙下。若其不效,迁都未晚」。上曰:「善」。建成与妃嫔因共谮世民曰:「突厥犯边,得赂则退秦王外托御冦之名,内欲总兵权,成其簒夺耳!」上大怒,召世民责之,㑹有司奏突厥内冦,上乃改容劳勉,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以御之。八月,突厥受盟而还。上毎有寇盗,輙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 |
16  | 命韦仁夀检校南宁州,都督仁夀,性寛厚,有识度,初为蜀郡司法书佐,所论囚至市,犹西向为仁夀礼佛,然后死。时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抚之,类皆贪纵,逺民患之。上闻仁夀名,命检校南宁州都督,仁夀既受命,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周厯数千里逺人,望风归附,仁夀承制置七州十五县,各以其豪帅为刺史县令,法令清肃,逺人悦服,各遣子弟入贡。 |
17  | 八年春正月,以张镇周为舒州。都督镇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亲故酣宴十日,赠以金帛,泣与之别,曰:「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明日之后,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无所纵,境内肃然。 |
18  | 诏许突厥、吐谷浑互市。 |
19  | 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诏皆许之。先是,中国丧乱,民乏耕牛,至是资于两地,杂畜被野。 |
20  | 秋七月,突厥寇边,诏右卫大将军张瑾御之,败绩。先是,上与突厥书用敌国礼,至是,上谓侍臣曰:「突厥贪婪无厌,朕将征之,自今勿复为书,皆用诏敇」。突厥遂寇灵、相、潞、沁、韩、朔,等州张瑾与战太谷,全军皆没,瑾仅以身免。长史温彦博为敌所执,敌以彦博职在机近,问以国家兵粮虚实,彦博不对,敌迁之隂山。灵州都督任城王道宗击破敌兵,颉利遣使请和而退。 |
21  | 九月,令太府检校诸州权量。九年春二月,初令州县里閈各祀社稷。初令州县祀社稷,士民里閈,亦相从立社,各申祈报,用洽乡党之欢。 |
22  | 夏沙汰僧道。 |
23  | 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佛法。诏百官议之,惟太仆卿张道源是奕,言萧瑀曰:「佛,圣人也,而奕非之。非圣人者无法,当治其罪」。奕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不能对,但合手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上亦恶沙门、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练行者迁大寺观,庸猥麄秽者勒还乡里。京师留三寺,二观、诸州各留一所。 |
24  | 六月,太白经天。秦王世民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立世民为皇太子,决军国事。 |
25  | 世民既与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阳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尚书温大雅镇洛阳,建成夜召世民饮酒而酖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数升,上谓世民曰: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为嗣,而汝固辞。且建成为嗣,日乆,吾不忍夺也!观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处,当遣汝居洛阳,自陜以东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汉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辞,不许,将行,建成、元吉相与谋曰:秦王若至洛阳,不可复制,不如留之长安,则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宻令数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闻往洛阳,无不喜跃,观其志趣,恐不复来,上乃止。元吉宻请杀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惧不知所出,行台郎中房元龄谓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勤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存亡之机,正在今日。无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谋之,亦劝世民如元龄言长孙无忌与其舅高士亷、将军侯君集及尉迟敬徳等,日夜劝世民决计,世民犹豫,。㑹突厥入塞,建成荐元吉将兵击之,元吉请尉迟,敬徳等与之俱,又悉简秦府精卒以益其军,率更丞王晊宻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因遣人说上,授我以国,而立汝为太弟。世民以告长孙无忌,无忌等请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徳曰: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徳之言,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世民访之府僚,衆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曰:圣人也。衆曰:使舜浚井而不出,涂廪而不下,则井中之泥,廪上之灰耳,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自外来见之,取龟投地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世民意乃决。于是太白再经天,傅奕宻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于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滛乱后宫,且曰:「兄弟专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徳报雠,臣今永违君亲,亦实耻见诸贼于地下」。上惊报曰:明当鞠问,汝宜早参」。明日,世民率长孙无忌等伏兵于元武门,建成与元吉俱入至临湖殿,觉有变,欲还,世民追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徳射杀元吉,于是东宫、齐府将帅薛万彻等帅衆大至,攻元武门,敬徳以二人首示之,乃颇散去。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贯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齐王作乱,秦王兵已诛之矣,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上谓裴寂等曰:「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如之何?」萧瑀、陈叔达曰:「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又无功于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时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巳,敬徳请降手勅,令内外诸军一受秦王节度,衆然后定,上召世民抚之,世民跪吮上乳,号恸乆之,建成、元吉诸子皆坐诛,遂立世民为皇太子,军国庻事悉委太子处决,然后奏闻。太子命纵禁苑鹰犬,罢四方贡献,听百官各陈治道,政令简肃,中外大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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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以魏徵王圭为谏议大夫。初,洗马魏徵常劝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败,太子召徵谓曰:「汝何离间我兄弟」徵举止自若,对曰:「先太子早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子改容礼之,引为詹事主簿,亦召王圭、韦挺于嶲州,皆以为谏议大夫。帝自称太上皇。 |
28  | 庐江王瑗反幽州将军王君廓,杀之。初,上以瑗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将帅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盗,勇悍险诈,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谋害秦王,密与瑗相结。建成死,诏遣使驰驿召瑗,瑗心不自安,谋于君廓。君廓欲取瑗以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无全理」。瑗曰:「我今以命托公,举事决矣」。乃发驿徵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诜计事,欲除君廓,以诜代之。君廓知之,往见诜,斩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与王诜同反,汝何故从之取族灭乎!」遂帅麾下逾城而入,执瑗,缢之。诏以君廓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赐之。 |
29  | 秋八月,太子即位。 |
30  | 诏传位于太子,太子固辞,不许,乃即位,放宫女三千馀人。 |
31  | 立妃长孙氏为皇后。后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法。上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顺妃嫔,甚有内助。及为后,务崇节俭,服御取给而已。上深重之,尝与之议赏罚,后辞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妇人安敢预闻政事」。固问之,终不对。 |
32  | 突厥入寇,至便桥,帝出御之,突厥请盟而退。 |
33  | 梁师都所部离叛,国寖衰弱,乃朝于突厥,劝令入寇,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馀万骑寇泾州。颉利进至渭水便桥之北,遣其心腹执失思力入见,以观虚实,执失思力,盛称二可汗将兵百万,今至矣。上让之曰:「吾与汝可汗靣结和亲,赠遗无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夸强盛,我今先斩汝矣!」执失思力惧,乃囚之。上与高士亷、房元龄等六骑径诣渭水上,与颉利隔水而语,责以负约。突厥大惊,皆下马罗拜。俄而诸军继至,旌甲蔽野,颉利见执,失思力不返,而上轻出军容甚盛,有惧色。上麾诸军使郤而布陈独留,与颉利语。萧瑀叩马固谏,上曰:「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者,以我国内有难。朕新即位,谓我不能抗御也。我若示之以弱,敌必放心大掠,不可复制。故朕轻骑独出,示若轻之,震曜军容,使知必战。敌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举矣。是日,颉利来请和,诏许之,斩白马与盟于便桥之上,突厥引兵退。 |
34  | 九月,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徳殿,上日,引诸卫将卒数百人,习射殿庭,谕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专习弓矢,居闲无事,则为汝师,突厥入寇则为汝将,庻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谏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今使将卒习射殿庭,万一狂夫窃发,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视四海为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励,数年之间,悉为精鋭。 |
35  | 定勲臣爵邑。 |
36  | 上靣定勲臣爵邑,命陈叔达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闗西,首应义旗,今房元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叔父虽首倡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徳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黒闼再合馀烬,叔父望风奔北,元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 |
37  | 置●文馆。 |
38  | 上于𢎞文殿聚四部书,二十馀万卷,置𢎞文馆于殿侧,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亷、欧阳询蔡允恭、萧徳言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确政事,或至夜分乃罢。 |
39  |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
40  | 诏追封故太子为息隐王齐王为海陵刺王,改塟之后。诏复息隐王为隐太子。海陵刺王,号巢刺王,立子承乾为皇太子。 |
41  | 承乾生八年矣。 |
42  |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为县公。初,上皇欲强宗室,自三从昆弟以上皆为王。至是,上问羣臣:「徧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徳、彝对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为王,今封爵太广,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有劳百姓以养已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 |
43  | 十二月,遣使㸃兵。 |
44  | 上励精求治,数引魏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徵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上遣使㸃兵封徳,彝奏:「中男虽未十八,其壮大者亦可并㸃。上从之敇出,徵固执以为不可,上怒,召而让之,对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细弱以増虚数乎?且陛下毎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几,失信者数矣」。上愕然曰:「何也?」对曰:「陛下初诏悉免负逋官物,有司以为负秦府国司者非官物,徵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为天子,国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调,闗外给复一年,既而继有敕云:已役已输者,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复更徵,百姓固已不能无怪,今复㸃为兵,何谓来年为始乎?又陛下所与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㸃兵,独疑其诈,岂所谓以诚信为治乎?」上悦,从之。 |
45  | 以张元素为侍御史。上闻景州録事参军张元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自专庻务,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择羣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败,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 |
46  | 以张藴古为大理丞,前幽州记室张藴古上大宝箴,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
47  | 太宗文武皇帝 |
48  |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年十八,首劝高祖起兵。初封赵公,进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皆帝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毙,高祖立为太子,遂传位焉。 |
49  | 贞观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
50  |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陈乐,上曰:「朕昔受委专征,民间遂有此曲,虽非文徳之雍容,然功业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岂足比乎?」上曰:「勘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斯言过矣」。 |
51  | 制:谏官随宰相入阁,,议事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輙谏。 |
52  | 更定律令。 |
53  | 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更议定律令、寛绞刑五十条,为断右趾。上曰:「肉刑废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请改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从之。以戴胄为大理少卿。 |
54  | 上以选人多诈冐资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冐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敇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既而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顔执法,言如泉涌,上皆从之,天下由是无寃狱。 |
55  | 二月,分天下为十道。 |
56  | 隋末豪杰据地自相雄长,唐兴,相帅来归,上皇割置州县以宠禄之,上以民少吏多,大加并省,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曰闗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 |
57  | 三月,皇后帅内外命妇亲蚕。闰月癸丑朔,日食。 |
58  |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上谓太子少师萧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数延见,问民疾苦,政事得失。 |
59  | 夏五月,苑君璋降。 |
60  | 初,君璋数引突厥入寇,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足恃,遂帅衆来降。 |
61  | 六月,仆射封徳彝死。 |
62  | 初,上令封徳,彝举贤乆,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徳彝慙而退。及是病死,以萧瑀为左仆射。 |
63  | 初,瑀与德彝有隙,时房元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疎瑀而亲徳,彜瑀不能平,遽上封事论之,由是忤㫖,㑹瑀及陈叔达忿争于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复以瑀为左仆射, |
64  | 山东旱,诏所在赈䘏,蠲其租赋。秋七月,以长孙无忌为右仆射。无忌与上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数矣。皇后固请曰:「妾备位椒房,贵宠极矣,诚不愿兄弟执国政,吕、霍上官可为切骨之戒」。上不听,卒用之。 |
65  | 九月庚戌朔,日食。 |
66  | 冬十月,岭南酋长冯盎遣子入朝。初,盎与诸酋长迭相攻击,诸州皆奏盎反。上欲发兵讨之,魏徵谏曰:「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数年,而盎兵未尝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诚,可不烦兵而服」。上乃遣使谕之。盎遣其子智戴随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胜十万之师,不可不赏」。乃赐绢五百匹。 |
67  | 十二月,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按狱青州、青州有谋反者,逮捕满狱,诏崔仁师等覆按之。仁师至,止坐魁首十馀人。孙伏伽谓仁师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贪生,见其徒侣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师曰:「凡治狱当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知其寃而不为伸耶?万一误有所纵,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及敇使至,更讯诸囚,皆曰:「崔公平恕无枉,请速就死,无一人异辞者。 |
68  | 以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
69  | 上好骑射,孙伏伽谏曰:「天子居则九门,行则惊跸,非欲茍自尊严,乃为社稷生民计也。夫走马射的乃少年,诸王所为,非今日天子事业也,既非所以安养圣躬,又非所以仪刑后世,臣窃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为谏议大夫。 |
70  | 命吏部四时选集并省吏员。 |
71  | 隋世选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罢,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刘林甫奏四时听选,随阙注拟,人以为便。唐𥘉,士大夫以乱离之后,不乐仕进,官员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补官,至是,皆勒赴省选集者七千馀人,林甫随材铨叙,各得其所,时人称之。上谓房元龄曰:「官在得人,不在员多」。遂并省之,留文武总六百四十三员。 |
72  | 徵隋秘书监刘子翼,不至。子翼有学行,性刚直,朋友有过,常靣责之。李百药常称「刘四,虽复骂人人,终不恨。是嵗,有诏徵之,辞以母老,不至。 |
73  | 以李乾佑为侍御史,鄃令裴仁轨私役门夫。上怒,欲斩之,殿中侍御史李乾佑谏曰:「法者,陛下所与,天下共也。今仁轨坐轻罪而抵极刑,臣恐人无所措手足矣」。上悦,从之。以乾佑为侍御史。 |
74  | 鸿胪卿郑元璹还自突厥。 |
75  | 初,突厥既强,敕勒诸部分散,有薛延陀、回纥、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同罗、仆固、,㧞野古、思结、浑、斛薛、奚结、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碛北。颉利政乱,薛延陀、回纥等叛之,颉利不能制,㑹大雪,羊马多死,民大饥。鸿卿郑元璹使还,言于上曰:「突厥之兴衰,专以羊马为候。今突厥民饥畜瘦,将亡之兆也」。羣臣多劝上乘间击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乘危不武,纵其种落尽叛,六畜无馀,朕终不击,必待有罪,然后讨之。 |
76  | 二年春正月,长孙无忌罢,时有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无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闻而不言,则君臣之意有不通」。无忌自惧满盈,固求逊位,皇后又内为之请,上乃许之。 |
77  | 置六司侍郎左右司郎中。三月戊寅朔,日食。 |
78  | 诏:自今大辟并令两省四品及尚书议之,大理进毎月囚帐。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书门下四品以上及尚书议之,庻无寃滥。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郑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岂可使与诸囚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听于朝堂,俟进止」。 |
79  | 关内旱、饥,赦天下。 |
80  | 上尝谓侍臣曰:「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恐小人恃之,轻犯宪章故也」。至是,以连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丰谷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是所愿也!」㑹所在有雨,民大悦。 |
81  |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请入朝。初,突厥颉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纥等叛,遣突利讨之,败还,拘而挞之。突利由是怨,表请入朝。上谓侍臣曰:「向者突厥方强,凭陵中夏,由是骄恣以失其民。今困穷如是,朕闻之,且喜且惧。何则?突厥衰则边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将如此,卿曹不惜苦谏,以辅不逮」。遣右卫大将军柴绍等讨梁师都其下,杀之以降,以其地为夏州。 |
82  | 六月,祖孝孙奏唐雅乐。初,上皇命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吴、楚、周、齐之音,多边徼。于是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奏之。上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隆替,岂由于此!」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矣。今二曲俱存,为公奏之,公岂悲乎!」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
83  | 畿内蝗。 |
84  | 上入苑中,见蝗,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或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为灾。秋九月,诏非大瑞不得表闻。 |
85  | 上曰:「比见羣臣,屡上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乃诏自今大瑞听表闻,馀申所司而已。 |
86  | 出宫女三千馀人。 |
87  | 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言:「往年虽出宫人无用者尚多,隂气郁积,亦足致旱」。上命简出之,前后三千馀人。 |
88  | 冬十月,杀瀛州刺史卢祖尚。上以卢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镇抚交趾,祖尚既谢而复悔之,以疾辞,上遣杜如晦等谕旨,祖尚固辞,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人,魏徴对曰:齐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青州长史魏恺使梁还,除光州,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使还,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长也」。上曰:「然。曩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荫, |
89  | 十一月,以王圭为侍中。 |
90  | 故事,军国大事,则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圭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茍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比来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顔情,为兆民之深虑,此乃亡国之政,炀帝之世是也。当时羣臣如此,必皆自为有智,祸不及身,及天下之乱,家国两亡,其幸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曹各当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后又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敇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惟覩顺从,不闻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也?房元龄等皆顿首谢。 |
91  | 诏举堪县令者。 |
92  | 上曰:「为朕养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尝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五品以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
93  | 诏自今奴告主者,斩之。 |
94  |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谋反不能,独为何患不发,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斩之」。 |
95  |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为真珠可汗。 |
96  | 突厥、北边多叛,颉利归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当。上方图颉利,乃遣使闲道册拜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回纥㧞野古、阿跌、同罗、仆骨、白霫诸部皆属焉。。三年春正月,耕耤东郊。 |
97  | 裴寂卒。 |
98  | 司空裴寂坐与妖人交通免官,上数之曰:「计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寻复有罪,流静州,将诏还㑹,卒。二月,以房元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守秘书监,参预朝政。 |
99  | 上谓元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比闻聼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勅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 |
100  | 夏六月,以马周为监察御史,周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㑹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学,周代之陈便宜二十馀条,上怪,问之何,对曰:「此臣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见,与语甚悦,除监察御史,以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
101  |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
102  | 冬十一月,以荀悦《汉纪》赐都督李大亮。上遣使至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使献之。大亮密奏曰:「陛下乆絶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悦,手诏褒美,赐以荀悦《汉纪》。 |
103  | 以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统诸军讨突厥。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贡,突厥颉利可汗大惧,始遣使称臣,请尚公主。上以颉利既请和亲,复援梁师都,命李靖为行军司马、将军总管讨之,以张公谨为副。复以李世绩、柴绍、薛万彻为诸道总管,衆合十馀万,皆受靖节度,分道出撃突厥。 |
104  |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
105  |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尝痛心马,今单于稽颡,可雪前耻」。 |
106  | 上䇿:「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闰月,蛮酋谢元深等来朝,时逺方诸国来朝贡者甚衆,服装诡异,中书侍郎顔师古请作《王㑹图以示后,从之。 |
107  | 四年春二月,李靖袭破突厥于阴山,颉利可汗遁走。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夜袭定襄,破之。颉利不意靖仓卒至,大惊,徙牙于碛。石靖复遣谍离其心腹颉利所亲康苏密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李世绩出云中,战于白道,亦大破之。颉利既败,窜于鐡山衆尚十馀万,遣执失思力入见,谢罪求朝,上遣鸿胪卿唐俭等慰抚之,又诏李靖将兵迎之。颉利外为卑辞内实犹豫谋走碛北,靖引兵与世绩㑹白道谋袭颉利,遂勒兵夜发,世绩断之。颉利见俭来,大喜。靖前锋去牙帐七里,颉利始知之,乘千里马先走,其衆遂溃,唐俭脱身得归。靖杀义成公主,斩首万馀级,系男女十馀万。世绩军碛口,酋长皆帅衆降,世绩虏五万馀口而还。 |
108  | 三月,四夷君长诣阙请帝为天可汗,许之。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上曰:「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称万嵗。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皆称天可汗。 |
109  | 蔡公杜如晦卒。 |
110  | 如晦疾笃,上遣太子问疾,又自临视之。及卒,上语及必,流涕谓房元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
111  | 夏四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擒突厥利可汗以献。颉利败走,往依沙鉢罗设。苏尼失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苏尼失执颉利军行副总管张宝,相取之以献。苏尼失,举衆来降,漠南遂空。上御楼受俘,馆之太仆。上皇闻之,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吾子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 |
112  | 诏讼不决者,听于东宫上啓。诏讼者,经尚书省判,不服,听于东宫上啓,委太子裁决,然后闻奏。 |
113  | 六月,修洛阳宫。 |
114  | 给事中张元素上书曰:「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氏?陛下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即为之罢役。魏徴闻之,叹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矣」。秋七月甲子朔,日食。 |
115  | 勅百司:诏勅未便者,皆执奏」。上问房元龄、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临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羣臣,一日万几,岂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其意,唯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诤,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乎?」因勅百司,自今诏敕行下有未便者,皆应执奏,母阿从」。以李大亮为西北安抚大使。 |
116  | 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诏以李大亮为安抚大使,贮粮碛口以赈之,大亮言:「欲懐逺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为枝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㧞本根以益枝叶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劳费,未见有益,不如罢之,其或自立君长求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上从之。 |
117  | 诏定常服差等。 |
118  |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緑,八品服青,妇人从其夫色。 |
119  | 九月,以张俭检校代州都督。思结部落饥贫,张俭招集之,其不来者,仍居碛北,亲属私相往还,俭亦不禁。及俭代去,思结将叛,诏俭往察之。俭单骑说谕,徙之代州,即以俭捡校代州都督。俭因劝使营田,嵗大稔俭。又恐其蓄积多有异志,奏请和籴,以充边储。部落喜,营田转力,而边备实焉。冬十一月,除鞭背刑。 |
120  | 上读明堂针灸书云:「人五脏之系,咸附于背」。故有是命。 |
121  | 高昌王麴文㤗入朝。 |
122  | 文㤗入朝,西域诸国皆因文㤗请朝,上令文㤗使人迎之,魏徴谏曰:「昔光武不听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为不以蛮夷劳中国,前者文㤗之来,縁道供亿甚苦,若诸国皆来,将不胜其弊,姑听其商贾往来,与边民交市则可矣,倘以賔客遇之,非中国之利也。时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
123  | 大有年」。 |
124  | 先是,元年,闗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抚之,民虽东西就食,未尝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终嵗断死刑才三十九人,东至海南及五岭,皆外戸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五年春正月,诏僧道致拜父母。 |
125  | 皇太子冠。 |
126  |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请造兵备仪仗。上曰:「东作方兴,宜改用十月」。少傅萧瑀奏:「据阴阳书,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动依阴阳,不顾礼义,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与吉㑹,农时急务,不可失也」。 |
127  | 诏诸州剗削京观,加土为坟。 |
128  | 以金帛赐突厥,赎男女八万口,秋八月,杀大理丞张藴古。河内人李好徳有心疾,妄为妖言,大理丞张藴古按之,奏好德实被疾,不当坐,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劾奏藴古相州人,而好徳兄厚,徳为其刺史,故藴古阿意纵之。上怒,斩之,既而悔之,因诏:「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行刑」。 |
129  | 九月,帝猎于后苑。 |
130  | 上逐兎于后苑,将军执失思力谏之曰:「天命陛下为华夷父母,奈何自轻!」上又将逐鹿执失思力脱巾解𢃄,跪而固谏,上为之止。 |
131  | 冬十月,诏议封建。 |
132  | 初,上问公卿以享国久长之策,萧瑀对曰:「三代封建而长久,秦孤立而速亡」。上以为然,至是,令羣臣议之。 |
133  | 十一月,林邑新罗入贡。先是,林邑献大珠,有司以其表辞不顺,请讨之,上不许。至是,林邑复献五色鹦鹉、新罗献美女,各付使者归之。 |
134  | 十二月,开党项之地为十六州党项内属者,前后三十万口。 |
135  | 制自今决死刑者,皆覆奏决日彻乐减饍。上谓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葢欲思之详熟也。而有司须臾之间,三覆已讫,又断狱者惟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其间岂能尽无寃乎!古者刑人,君为之彻乐减饍,朕庭无常设之乐,然常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耳。于是制决死囚者二十中五覆奏,下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进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举乐,皆令门下覆视,有据法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由是全活甚衆。 |
136  | 康国求内附。 |
137  | 康国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来絶域以求逺服之名,无益于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国内附,傥有急难,于义不得不救,师行万里,岂不疲劳,劳百姓以取虚名,朕不为也」。遂不受。 |
138  | 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食,羣臣请封禅,不许。 |
139  | 初,羣臣数请封禅,上曰:「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不若始皇邪?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巓,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已而羣臣固请不已,上亦欲从之,魏徵独以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髙,邪徳未厚邪?中国未安,四夷未服邪?年谷未丰,符瑞未至邪?」对曰:「今虽有此六者,然戸口未复,仓廪尚虚,车驾东巡,供顿劳费,又伊洛以东,灌莽极目,而逺夷君长,皆当扈从,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逺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㑹河南北数州大水,事遂寝。 |
140  | 三月,如九成宫。 |
141  | 上幸九成宫避暑,监察御史马周上疏曰:「大安宫在城西,制度卑小,而车驾独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凉处也。温凊之礼,臣窃有所未安。且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视膳。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馀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纳之。 |
142  | 以长乐公主嫁长孙冲。长乐公主将出降,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魏徴谏曰:「昔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阳,今奈何资送公主,反倍于长主乎?」上入告皇后,后叹曰:「妾数闻陛下称重,魏徵不知其故。今观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请遣中使厚赐徵,且语之曰:「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愿公常秉此心,勿转移也!」 |
143  | 秋闰七月,宴近臣于丹霄殿,上宴近臣于丹霄殿,长孙无忌曰:「王圭、魏徵昔日仇雠,不谓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徵、圭尽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徵每谏,我不从,我与之言辄不应,何也?」魏徵对曰:「臣以事为不可,故谏。若陛下不从而臣应之,则事遂施行,故不敢应」。上曰:「应而复谏,何伤?」对曰:「昔舜戒羣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乃面从也,岂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徵举止疎慢,我视之更觉妩媚,正为此耳。徵起拜谢曰: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顔色乎! |
144  | 九月,如庆善宫,庆善宫上生时故宅也,因宴赋诗,被之管弦,命曰功成庆善乐,使童子八佾为九功之舞,大宴㑹,与破陈舞偕奏于庭,七年春正月,宴元武门,奏七徳、九功舞。 |
145  | 更名破陈乐曰七徳舞,太常卿萧瑀以为形容未尽,请并写武周、仁杲建徳世充擒获之状,上曰:「彼皆一时英雄,朝臣或尝北面事之,覩其故主屈辱之状,能不伤乎?」瑀谢不及。 |
146  | 王圭罢,以魏徵为侍中。 |
147  | 上与侍臣论安危之本,温彦博曰:「愿陛下常如贞观初,则善矣」。上曰:「朕比来怠于为政乎?」魏徵曰:「贞观之初,陛下节俭,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多,谏者颇有忤㫖,此所以异耳」。帝欣然纳之。造浑天仪。 |
148  | 直太史李淳风以灵台候仪,制度疎畧,但有赤道。更请造浑天黄道仪,至是奏之。 |
149  | 秋九月,山东四十馀州水,遣使赈之,赦死囚三百九十人。 |
150  | 先是,上亲録系囚,见应死者,悯之,纵使归家,期以来秋来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纵遣使至期来诣京师。至是,皆如期自诣朝堂,上皆赦之。 |
151  | 冬十一月,以长孙无忌为司空。无忌固辞曰:「臣忝预外戚,恐天下谓陛下为私」。上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是与。茍不才,虽亲不用。如有才,虽讐不弃。今日之举,非私亲也」 |
152  |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上从上皇宴故汉未央宫,上皇命颉利可汗起舞冯智戴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帝捧觞上寿曰:「此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髙祖亦从太上皇宴,此宫妄自矜大,臣不取也」。上皇大悦,赐太子庶子于志宁、孔頴达等金帛。 |
153  | 帝谓志宁曰:「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渉,能无骄逸乎?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志宁与頴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 |
154  | 削工部尚书段纶阶。 |
155  | 纶奏徵巧匠,上令试之。纶使造傀儡,上曰:「求巧工以供国事,今先造戏具,岂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纶阶。 |
156  | 八年春正月,以李靖等为黜陟大使,分行天下,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荐魏徵,上曰:「徵箴规朕,失不可」一日离左右」。乃命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长吏贤不肖,问民间疾苦,礼髙年,赈穷乏,褒善良,起淹滞,俾使者所至,如朕亲覩。 |
157  | 夏五月辛未朔,日食。 |
158  | 秋七月,山东、河南大水。 |
159  | 冬十月,以李靖为特进。 |
160  | 先是,靖拜右仆射,既而以疾辞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为一代楷模,故不相违」。乃拜特进,俟疾小瘳,间三二日一至中书门下平章政事。 |
161  | 吐蕃遣使入贡。 |
162  | 吐蕃自隋以来,未尝通中国,其王称「赞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论,官族皆曰尚。近世浸强,胜兵数十万,赞普、弃宗、弄赞有勇畧,四邻畏之,遣使入贡,仍请昏,诏遣使者往慰谕之。 |
163  | 吐谷浑寇凉州,以李靖为大总管,帅诸军讨之。吐谷浑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数入塞侵盗,诏大举讨之。上欲以李靖为将,为其老,重劳之。靖闻之,请行。上大悦,以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度诸军讨之。 |
164  | 聘郑氏为充华,既而罢之。帝聘郑仁基女为充华册使,将发,魏徵闻其尝许嫁士人陆爽,遽上表諌。帝大惊,自责命停册使。房元龄等奏许嫁无显状,爽亦表言初无此议。帝谓徵曰:「羣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陈,何也?」对曰:「彼以陛下为外,虽舍之,或隂加罪谴故尔」。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邪!」 |
165  | 以皇甫徳参为监察御史。中牟丞皇甫徳参上言: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俗好髙髻,葢宫中所化。上怒,谓房元龄等曰:「徳参欲国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无髪,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徵曰:「言不激切,不能动人主之心,陛下择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则谁复敢言者?」乃赐绢二十匹。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虽勉强含容,非曩时之豁如」。上乃更加优赐,拜监察御史。 |
166  | 九年夏五月,太上皇崩。先是,上皇徙居大安宫。及是,崩于垂拱殿。李靖伐吐谷浑,破之。 |
167  | 任城王道宗击破吐谷浑,其可汗伏允悉烧野草,轻兵走入碛。诸将以为马无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虏一败之后,鼠逃鸟散,取之易于拾芥,此而不乗,后必悔之」。李靖从之,中分其军为两道: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与道宗由南道,靖等败吐谷浑于牛心堆,又败诸赤水源。君集、道宗引兵行无人之境二千馀里,盛夏降霜,人齕,氷马啖雪,追及伏允于乌海,与战,大破之。靖督诸军经积石河源,穷其西境,袭破伏允牙帐,斩首数千级,获杂畜二十馀万。伏允子顺斩天柱王来降。伏允脱身走,衆散稍尽,为左右所杀。国人立顺为可汗,诏以为西平郡王。顺未能服其衆,命李大亮将精兵数千为其声援,既而顺竟为国人所杀。上复使侯君集将兵立其子诺曷鉢为可汗, |
168  | 秋七月,诏礼官议庙制。 |
169  | 谏议大夫朱子奢请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之位,于是増修太庙,附𢎞农府君及髙祖并旧神主,四为六室。房元龄等议以凉武昭王为始祖。于志宁以为武昭王非王业所因,不可为始祖。上从之。冬十月,葬献陵。。 |
170  | 初,诏山陵依汉长陵故事,秘书监虞世南上疏,以为:「陛下圣徳,度越唐、虞葬亲,乃以秦、汉为法,臣窃为陛下不取,愿依白虎通为三仞之坟,节损制度,刻石陵旁,藏书宗庙,用为子孙之法」。疏奏,不报。世南复奏,上乃诏有司议之。房元龄等以为:「汉长陵九丈原陵髙六丈,今九丈则太崇,三仞则太卑,请依原陵之制。从之。 |
171  | |
172  | 十一月,以萧瑀为特进、参预政事,上曰:「武徳季年,髙祖有废立之心而未定,我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髙不赏之惧。斯人也,不可以利诱,不可以死胁,真社稷臣也」。因赐瑀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
173  | 十年春二月,以荆王元景等为诸州都督,诸王之藩,上与之别曰:「兄弟之情,岂不欲常共处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尔,诸子尚可复有,兄弟不可复得」。因流涕呜咽不能止。 |
174  | 夏六月,皇后长孙氏崩。 |
175  | 后性仁孝俭素,好读书,常与上从容啇畧古事,因而献替,禆益𢎞多及疾笃,与上诀,时房元龄以谴归第,后曰:「元龄事陛下久,小心慎密,茍无大故,不可弃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禄位,既非徳举,易致颠危,欲保全之,慎勿处之权要,更愿陛下亲君子,逺小人,纳忠谏,屏谗慝,省作役,止游畋,则妾死不恨矣!」后尝采自古妇人得失事为女,则三十卷,及崩,宫司奏之,上览之悲恸,以示近臣曰:「皇后此书,足以垂范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为无益之悲,但入宫不复闻规谏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懐耳!」乃召元龄,使复其位。 |
176  | 秋,禁上书告讦者。 |
177  | 上谓羣臣曰:「朕开直言之路,以利国也,而比来上封事者多讦人细事,自今复有为是者,朕当以谗人罪之」。 |
178  | 冬十一月,葬文徳皇后。 |
179  | 帝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尝引魏徵同登,使视之,徵熟视之,曰「臣昏眊,不能见」。上指示之。徵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则臣固见之矣」。上泣为毁观。 |
180  | 十二月,朱俱波、甘棠遣使入贡。朱俱波在葱岭之北,去𤓰州三千八百里。甘棠在大海南上曰:「中国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无惧。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诸公匡其不逮耳」。 |
181  | 黜治书侍御史权万纪。 |
182  | 万纪上言:「宣饶银大发,采之,嵗可得数百万缗」。上曰:「朕贵为天子,所乏者非财也,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与其得数百万缗,何如得一贤才?卿未尝进一贤才而専言银利。昔尧、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汉之桓、灵乃聚钱为私藏,卿欲以桓、灵俟我邪?」是日,黜万纪,使还家。 |
183  | 更命统军别将为折冲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皆𨽻诸卫及东宫六率。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毎人兵甲粮装,各有数输之库,征行给之,二十为兵,六十而免,能骑射者为越骑,其馀为歩兵。毎嵗季冬,折冲都尉帅以教战当给马者,官与直当宿卫者番,上兵部,以逺近给番逺,疎近数,皆一月而更。 |
184  |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五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