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雜組 : 十v12物部四 - Chinese Text 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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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杂组》
《五杂组卷之十二》
1	陈留谢肇淛著　　　　　　　　　　荥阳潘膺祉校
《物部四》
1	太公《笔铭》云：毫毛茂茂䧟水可脱䧟文不活则周初巳有笔矣卫诗称彤管有炜《援神契》孔子作《孝经》簪缥笔又绝笔于获麟《庄子》书者呪笔和墨则谓笔始蒙恬非也崔豹《古今注》谓恬始作秦笔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所谓苍毫非兎毫竹管也果尔则退之〈毛颖传〉谓中山人蒙恬赐以汤沐者亦误矣。
2	古人书鸟文小篆似不用笔亦可自真草八分兴而笔之权逾重矣锺繇张芝王右军皆用鼠须欧阳通用狸毛为心萧祭酒用胎髪为柱张华用鹿毛岭南郡牧用人须陶景行用羊须郑䖍谓麝毛一管可书四十张狸毛八十张又有用丰狐蜒蛉龙筋虎仆及猩猩毛狼毫鸭毛雀雉毛者恐皆好竒之过要其纯正得宜刚柔相济终不及中山之兎下此则羊毫耳然羊毫柔而无锋终非上乘。
3	王右军甞叹江东下湿兔毛不及中山然唐宋推宣城自元以来造笔之工即属吴兴北地作者不敢望也呉兴自兎毫外有䑕毫羊毫二种近乃以兎毫为柱羊毫辅之刚柔适宜名曰：巨细其价直百钱然行书可用楷非所宜。
4	草书笔须柔然过柔无锋近墨猪矣皇象谓草里曰：欲得精毫究笔委曲宛转不叛散者非神手不能道此笔中事也。
5	巨细笔直示耳若要楷书正锋湏是纯毫大约锋欲其长管欲其小头欲其牢柱欲其细吴兴作家多不办此也。
6	南北异宜兔毫入北地一经霜风即脆故长安多用水笔然不过宜于佣胥辈耳今书家卖字为活者大率羊毫不但柔便耐书亦贱而易置耳古人退笔成冢倘有百钱之直贫士安所办此。
7	汉扬子云把三寸弱翰賫白素三尺问异语弱翰柔毛笔也故今人相沿动称柔翰然则笔之尚柔其来乆矣。
8	相传宣州陈氏世能作笔有右军与其祖求笔帖藏于家至唐柳公权求笔老工先与二管语其子曰：柳学士如能书当留此笔若退还可以常笔与之既进柳果以为不堪用遂与常笔乃大称佳陈退叹曰：古今人不相及信逺矣余谓柳书与王所以异者刚柔之分耳右军用䑕须笔想当苦劲非神手不能用也欧虞尚用刚笔兰台渐失故步至鲁公诚悬虽有筋肉之别其取态一也宜其不能用右军之笔耳公权又有谢笔帖云：蒙寄笔出锋太短伤于劲硬所要优架出锋湏长择毫湏细管不在大副切湏齐副齐则波擎有凭管小则运动省力毛细则点画无失锋长则洪濶自由即此数语公权之用笔可知矣。
9	笔之所贵者毫中用耳然古今谈咏多及镂饰刘婕妤折琉璃笔管晋武赐张茂先麟角为管袁彖赠𢈔廙象牙笔管南朝笔工铁头者能莹管如玉湘州守赠李德裕斑竹管叚成式寄温飞卿葫芦笔管《西京杂记》天子笔管以错寳为跗杂寳为匣厠以玉璧翠羽汉末一笔之匣雕以黄金饰以和璧缀以隋珠文以翡翠湘东王笔有三等金玉为上银竹次之至于王使君以䑕牙刻笔管作从军行人马毛髪屋宇山川无不毕具噫精则极矣于笔何与譬之择妹者不观其貌而惟衣饰之是尚也惑亦甚矣。
10	欧阳通能书者也犹以象牙犀角为笔管况庸人乎右军谓人有以琉璃象牙为笔管者丽饰则有之然笔湏轻便重则贤矣惟有緑沉漆竹及镂管可爱余谓笔苟中书即緑沉漆镂亦不必可也。
11	蔡君谟云宣州诸葛髙造䑕须及长心笔绝佳常州许顿所造二品亦不减之则君谟尚用䑕须笔也今呉兴作者间用䑕狼毫臧晋叔以貂鼠令工制之曰寄余数枝圆劲殊甚然稍觉肥笨用之亦苦不能自由政不知右军端明所用法度若何耳。
12	䑕湏苦劲何以中书陆佃《𡌨雅》云：栗鼠苍黑而小取其毫于尾可以制笔世所谓䑕须栗尾者也其锋乃健于兎然则实尾而名以须耳栗䑕若今竹飗之类亦非家䑕也。
13	僞唐宜王从谦喜用宣城诸葛氏笔名为翘轩寳帚君谟所谓诸葛髙者想其子孙也呉兴元时冯应科笔至与子昂舜举擅名三绝可谓幸矣今之工者急于射利而不顾败名上之取者亏其价值而不择好丑故湖笔虽满天下而眞足当临池之用者千百中一二也。
14	砚则端䂖尚矣不但质润发墨卽其体裁浑素〈大雅〉亦与文舘相宜无论琉璃金玉靡俗可憎卽龙尾红丝见之亦当爽然自失政似邢夫人衣故衣时能令尹夫人自痛不如也。
15	皇象论草书宜得精毫究笔委曲婉转不叛散者纸欲滑宻不沾污者墨欲多胶绀黝者梁竟陵云子邑之纸妍妙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仲英之笔穷神𥁞意独于砚无称焉盖砚视三者稍可缓耳今人知宝数十百金之砚而不知精择纸笔以观美则可耳非求实用者也子邑左伯字仲英，当作伯英张芝字考章诞奏魏公书可见
16	𬂪公权论砚，以靑州为第一，绛州次之，殊不及端。今靑州所出䂖即红𮈔砚也唐彦猷亦谓红𮈔䂖为天下第一蔡君谟问其故曰：墨黑物也施于紫䂖则暧昧不明在红黄则色自现一也斫墨如漆䂖有脂脉能助墨光二也其言甚辨然余习于用端有觧有未觧耳。
17	唐李咸用端溪砚诗有着指痕犹湿经旬水未低鹆眼工谙谬羊肝土乍刲捧受同交印矜持过秉圭等语刘梦得谢人惠端州䂖砚诗端州䂖砚人间重李贺青花䂖砚歌云：端州匠者巧如神露天磨劔割紫云则知唐人原重端砚朱新仲《猗觉寮杂记》又载柳公权论砚云端溪䂖为砚至妙益墨青紫色者可直千金则非不知贵也难得故耳。
18	蔡君谟云东州可谓多竒䂖自红缘出后有鹊金黑玉研最为佳物新得黄玉砚正如蒸栗续又有紫金研又得褐䂖黑角䂖尤精向者但知有端岩龙尾求之不巳遂极品类余之所好有异于人乎近代莆田参知蔡一槐酷好研䂖足迹半天下凡遇片䂖佳者必收行囊中常有数十百枚蔡氏可谓世有研癖矣。
19	端研虽有活眼死眼之别然䂖之有眼犹人之有斑痣其贵原不在此但端䂖多有眼以此别其为端耳宋高宗谓端研如一叚紫玉莹润无瑕乃佳不必以眼为贵余谓䂖诚佳即新者自可亦不必以旧为贵也。
20	今之端研池皆如线无受水处亦无蓄墨潘处其傍必置笔池若大书必置椀盛墨亦颇不便闲有斗槽者便为减价此但论工拙耳非择砚者也余蓄研多择有池者吾取其适用耳岂以卖研为事哉及考宋晁以《道藏》研必取玉斗样每曰砚䂖无池受墨但可作枕耳乃知千古之上亦有与余同好者。
21	宋时供御大内无非端䂖航海之难舟覆于莆之函头禁中之砚𥁞落民间然其始人尚未知贵重其后吴人有知之者微行以贱直购之久而渐觉价遂腾涌髙者直百金低亦不下一二十金而莆人耳目既熟转市新䂖妙加镌琢视之宋砚毫髪不殊散之四方于是吴人转为所欺矣。
22	铜雀瓦虽竒品，然终燥烈易乾，乃其发墨、倍于端矣。洮河緑䂖贞润坚致其价在端上以不易得也江南李氏有澄泥砚坚腻如䂖其实陶也有方者六角者旁刻花鸟甚精四周有罗笺纹较之铜雀又为良矣。
23	马肝龙卵，色之正也；月晕星涵，姿之竒也；鱼跃云兴，䂖之恠也；结隣壁友，名之佳也；稠桑栗冈，地之僻也；金月云峰，制之巧也；芝生虹饮，器之瑞也靑铁浮楂质之诡也颇黎玉函用之靡●磨穴腹洼业之笃也卢掷陶碎道之穷也。
24	杨雄桑维翰皆用铁砚东魏孝静帝用铜砚景龙文舘用银砚今天下官署皆用锡砚俗陋甚矣。
25	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二钱廉者之言也然亦杀风景矣质润生水自是砚之上乘譬之禾生合頴麦秀两岐可谓多得一䂖谷才直二百钱乎萧颖士谓䂖有三灾当并此为四也。
26	韩退之〈毛颖传〉名砚为陶泓郑攺画旧为砚相诟王铎叹曰：不意中书有瓦斝之事则言人莞尚多用瓦也。
27	袁彖赠𢈔翼以蜯砚蒋道支取水上浮查为砚则砚之不用䂖盖多矣。
28	古人书之用墨不过欲其黑而巳故凡烟煤皆可为也后世欲其发光欲其香又欲其坚故造作百端淫巧还出价侔金玉所谓趍其末而忘其本者也。
29	三代之墨其法似不可知然《周书》有涅墨之刑晋襄有墨縗之制又古人灼龟先以墨画龟则谓古人皆以漆书者亦不然也又云：古有黑䂖可磨汁而书然黑䂖仅出延安晋陆云与兄书谓三台上有藏者则亦稀竒之物安得人人而用之况墨之为字从黑从土其为煤土所制无宜但世逺不可考耳至汉始有隃麋之名至唐始有松烟之制然三国时皇象论墨巳有多胶黝黑之说则谓魏晋以前皆用漆而不用胶者亦误也至于用珠则自李廷圭始用脑麝金箔则自宋张遇始自此而竞为淫巧矣按太白诗有兰麝，疑珍墨之语，则唐墨巳用麝
30	李廷圭，唐僖宗时人，其墨在宋时如王平甫䂖昌言秦少游蔡君谟辈皆有藏者国朝马愈曰抄言在英国府中曰一见之今一百五十年矣大内不可知人间恐不可复得即张遇陈朗潘谷皆无存者以今之墨不下徃昔故也。
31	𢌜圭自易徙歙，遂为歙人，则歙墨源流其来久矣廷圭弟廷宽宽子承宴宴子文用皆世其业而渐不逮又有柴瑜朱君德小墨皆唐末三代知名者张遇王廸叶茂实潘釡谷朗陈惟逹李仲宣宋墨之良者也元有朱万衫纯用松烟国朝方正罗小华邵格之皆擅名一时近代方于鲁始臻其妙其三十前所作九玄三极前无古人最后程君房与为仇敌制玄元灵气以压之二家各争其价纷拏不定然君房大驵亡命不齿伦辈故士论迄归方焉。
32	李廷圭墨每料用真珠三两擣十万杵故坚如金䂖罗小华墨亦用黄金珍珠杂捣之水浸数𪧐不能坏也罗墨今尚有存者亦将与金同价矣宋徽宗以苏合油搜烟为墨杂以百寳至金章宗购之每两直黄金一斤夫墨苟适用藉金珠何为淫巧爹靡此为甚矣今方程二家墨上者亦湏白金一斤易墨三斤闻亦有珍珠麝香云余同年方承郁为歙令自造青麟髓价又倍之近日潘方凯造开天容墨又倍之盖复用黄金矣然以为观美则外视未必佳以为适用则亦无以甚异也此又余之所不觧也。
33	墨太陈则胶气尽而字不发光太新则胶气重而笔多纒滞惟三五十年后最宜合用方正墨今用之巳作煤土色矣不知仲将何以一㸃如漆或曰：古墨用漆故坚而亮今秪用胶故数经徽湿则败矣余家藏歙墨之极佳者携至京师冬月皆碎裂如砾而廷圭当时政在易水得名恐用漆之说不诬耳。
34	徐常侍得李超墨一挺长近尺馀兄弟日书五千字凡用十年乃尽宋元嘉墨每丸作二十万字乃知昔墨不独坚而耐磨亦挺质长大罗小华墨虽贵重每挺皆二两馀规者五两馀近来方程墨苦于大小大仅如指用之易尽而青麟髓开天容尤小家居无事每遇乞书狼藉时不一月輙尽且亦不便于磨也。
35	方于鲁有墨谱其纹式精巧细入毫发一时传玩纸为涌贵程君房作墨苑以胜之其末𦅩中山狼传以诋方之负义，盖方㣲时曾受造墨于法于程迨其后也有出蓝之誉而君房坐杀人拟大辟疑方所为故恨之入骨二家各求海内词林缙绅为之游扬轩轾不一然论墨品人品恐程终不胜方耳。
36	于鲁近来所造墨亦不逮前万历戊戌秋余亲至于鲁家令制长大挺每一挺四两者然求昔年九玄三极料巳不可得又十年于鲁死子孙急于取售其所制益复不逮矣大率上人之求取无厌而市者之赏鉴难得自非巨富而护名何苦而居难售之货此亦天下之通獘也。
37	唐陶雅为歙州刺史责李超云尔近所造墨殊不及吾初至郡时何也对曰：公初临郡岁取墨不过十挺今数百挺未巳何暇精好为噫今之守令取墨岂直数百挺而巳耶。
38	古人养墨以豹皮囊欲逺其湿又云：宜以漆匣密藏之欲滋其润。
39	今人谓纸始造于蔡伦非也西汉赵飞燕传箧中有赫号书应邵云薄小纸也孟康曰：染纸令赤而书若今黄纸也则当时巳有纸矣但伦始煑谷皮麻头及敝布鱼网擣以成纸故纸始多耳。
40	澄心堂纸今尚有存者然余见之不多未敢辨其眞僞也宋笺差可辨耳陈后山云：澄心堂乃南唐烈祖节度金陵之燕居也世以为元宗书殿误矣蔡端明云其物出江南池歙二郡今世不复作蜀笺不耐乆其馀皆非佳品宋时去南唐不逺此纸散落人间尚多今则绝无而仅有梅圣俞有诗谢欧公送澄心堂纸云江南李氏有国日百金不许市一枚当时国破何所有帑藏空竭生莓苔但存图书及此纸弃置大屋墙角堆幅狭不堪作诏令聊备粗使供鸾台可见宋时此纸之多宋子京作《唐书》皆以澄心堂纸起草欧公作五代史亦然而今五百年间贵如金玉可为短气。
41	今世苦无佳纸柬帖腐烂不必言绵料白纸颇耐然澁而滞笔古人笺多砑光取其不留也华亭粉笺岁久模糊愈不可堪蜀薛涛笺亦澁然着墨即乾但价太高寻常岂能多得耶高丽茧纸腻粉可喜差易购于薛涛然岁乆则蛀自此而下仄者竹者非胥曹之羔雉即剞劂之刍狗耳不意剡溪子孙不振乃尔。
42	宋之诸帝留心翰墨故文房所制率皆精品澄心堂纸之外蜀有玉版有贡馀有经屑有表光歙有墨光有氷翼有白滑有疑光又越中有竹纸江南有楮皮纸温州有蠲纸广都有竹丝纸循州有藤纸常州有云母纸又有香皮纸苔纸桑皮纸芨皮纸蔡君谟言绩溪乌田古田由拳惠州纸皆知名今试观宋人书画纸无一不佳者可知其制造之工且多也。
43	蔡君谟甞禁所部不得用竹纸盖有狱讼未决而案牍巳零落者至于今时有刚连连也毛边之目尤极腐烂入手即碎而人喜用之者价直轻尔毛边之用上自奏牍不至束帖短札徧于天下稍湿即腐稍藏即蠹𥿄中第一劣品而世用之不攺者光滑便于书也。
44	印书𥿄有太史老连之目薄而不蛀然皆竹料也若印好板书湏用绵料白𥿄无仄者闼浙皆有之而楚蜀滇中绵𥿄莹薄尤宜于收藏也。
45	作字髙丽薛涛不可常得矣绵𥿄砑光差宜于笔墨余在山东为鲁藩作书内中有香笺数幅甚贵重之然亦是毛边之极厚者加以香料而打极𦂳滑书不留手甚觉可喜但未知耐藏否耳𭃡书行草二福俱不当意最后书〈赤壁赋〉计啓启然上下整齐乃大称善尤可笑也。
46	欧阳率更不得纭笔无不如意而蔡中郎非统素不下笔然旣能书亦湏自爱重魏晋人墨迹类是第一等褚先生耳宋元犹然今人不择纸而书者多矣亦由请乞太滥粗恶竞进却之则重拂其意易之则责人以难故徃徃以了酬应耳。
47	饶州有鄱阳白长如一疋绢元李氏藏古纸长二丈馀今世有一种碧纸亦长丈馀不知何处所造甚为钜丽但烂澁不中书耳。
48	纸须白而厚坚而滑笔须徤而圎长而轻墨湏黑而有光砚湏宽而发墨置之明窗净几时书一二叚文选小说亦人间至乐也。
49	昔人书字多用笺素书于扇者盖少故右将军书六角扇老妪为之不怿即宋元人书书见便面者不一二也今则以扇乞书者多于纸矣然元以前多用团扇绢素为之未有君者元初东南夷使者持聚头扇人共笑之国朝始用摺扇出入怀袖殊便然汉张前以便面拊马则又似今之摺扇也。
50	古人多用羽毛之属为扇故扇字从羽汉时乘舆用雉尾扇周昭王时聚鹊翅为扇诸葛武侯呉猛皆执白羽扇𢈔翼上晋武帝毛扇今世輙以毛扇为贱品上自宫禁下至士庻惟吴蜀二种扇最盛行蜀扇每岁进御馈遗不下百馀万上及中宫所用每柄率值黄金一两下者数铢而巳呉中泥金最宜书画不胫而走四方差与蜀筵埒矣大内岁时每发千馀令中书官书诗以赐宫人者皆呉扇也。
51	蜀扇譬之内酒非富人笥中则妇女手中耳呉扇初以重金妆饰其面为贵近乃并其骨制之极精有柳玉台者白竹为骨厚薄轻重称量无毫髪差𤕤光滑可鉴每柄值白金半两斯亦淫巧无用者矣。
52	扇之有坠唐前未闻宋髙宗宴大臣见张循王扇有玉孩儿坠子则当时有之矣盖起于宫中不时呼唤便于挂衣带间今则天下通用而京师合香为之者暑月以辟臭秽尤不可须臾去身也。
53	唐以前皆于扬州贡镜以五月五曰取扬子江心水铸之凢镜无它但水清冽则佳矣今之镜比推易水南数呉兴亦以其水也然易镜不迨湖镜逺甚。
54	秦镜背无花纹汉有四钉海马蒲桃唐制鼻纽颇大及六角菱花宋以后不足贵矣凡镜逾古逾佳非独取其款识斑色之美亦可辟邪魅禳火灾故君子贵之。
55	今山东河南开中掘地得古冢常获镜无数它器物不及也云古人新死未敛亲识来吊率以镜护其体云以妨尸气变动及殡则内之棺中有一冢中镜数百者岁乆为尸血肉所蚀又为苔土所沁成红緑二色如朱砂鹧鸪䂖钿诸寳相斯为贵矣其传世者光黑如漆不能成红緑也然临淄人僞为之者最多。
56	洛阳人取古冢中镜破碎不全者截令方四片合成加以柱而成炉焉谓之镜炉制则新也而质实旧物置之案头犹胜馋𪔂。
57	周火齐镜暗中视物如昼秦方镜照人心胆汉史良娣身毒镜照见妖魅隋王度镜能却百病唐叶法善铁镜鉴物如水长安任仲宣镜水府至寳为龙所夺秦淮渔人镜洞见五腑六藏王宗寿镜照见楼上青衣小儿宋吕蒙正时朝士有古镜能照二百里安陆䂖岩村镜何楚言河朔镜皆照十数里徐铉镜只见一眼李士宁轩辕山镜洞见逺近嘉佑中，具僧镜照见前途吉凶孟蜀军校张敌镜光照一室不假灯烛庆历中宦者镜背铸兎形影在鉴中卢彦緖镜背有金花承日如轮近时金陵军人耕田得镜半面能照地中物持之发冢掘藏大有所得又大中桥民陈某修宅垣中得长柄小镜照之则头痛持与人照无不痛者《庚巳编》载呉县陈氏祖传古镜患疟者照之见背上一物惊去病卽瘥余戊子岁在彭城见卖镜者其面如常其背照之则人影俱倒斯亦异矣。
58	修养家谓梳为木齿丹云每日清晨梳千下则固发去风容颜恱泽夫人一日之功全在于晨晏眠早起欲及时也头梳千下废时失事甚矣纵能固髪恱颜何益。
59	笄不独女子之饰古男子皆戴之《三礼图》笄士以骨大夫以象盖即今之簪耳范武子怒《文子》击之以杖折其委笄盖童子未冠时也。
60	汉惠帝时黄门侍中皆傅脂粉顺帝时��冀奏李固胡粉饰貎搔头弄姿曹子建以粉自传何晏动静自喜粉白不去手盖魏晋以前习俗如此夫妇人之美者犹不假粉黛况男子乎。
61	以丹注面曰的古天子诸侯媵妾以次进御有月事者难以口说故注此于面以为识如射之有的也其后遂以为两腮之饰王粲〈神女赋〉曰：施华的结羽钗傅玄镜赋点双的以发姿非为程姬之疾明矣唐王建〈宫词〉密奏君王知入月唤人相伴洗裙裾则亦无注的事也潘岳芙蓉赋丹辉拂红飞湏垂的王敬美早梅诗晕落朱唇微有的则又借以咏花矣。
62	汉中山王来朝成帝赐食及起而袜系觧成帝以为不能也于是定陶王得立然文王伐崇至凤凰之墟而袜系觧武王伐纣行至商山而袜系觧晋文公与楚战至黄凤之陵而履系觧古之圣王覇主皆有然者何独中山王耶。
63	古人以跣为敬故非大功臣不得劔履上殿褚师声子袜而登席而卫侯怒至于见长者必脱履于戸外曹公令曰议者以祠庙当解履则汉末犹然矣。
64	汉王乔为叶县令每朝㑹双鳬飞来网之得双舄卢耽为州治中元㑹不及朝化为白鹄廻翔威仪以帚掷之得双履南海太守鲍靓甞夜访葛洪逹旦乃去人讶其徃来之频而不见车骑密伺见双燕飞来网之得双履此三事绝相类而人但知双鳬事也。
65	汉时着屐尚少至东京末年始盛应劭《风俗通》载延嘉中京师好着木履妇人始嫁作漆画屐五色采为系后党事起以为不祥至晋而始通用阮孚至自蜡之谢灵运登山陟岭未甞湏史离也想即以此当履耳《晋书·五行志》云：初作屐者妇人头圆男子头方至大康初妇人屐乃头方与男无别此亦古妇人不纒足之一证今世吾闽兴化漳泉三郡以屐当靸洗足竟即跣而着之不论贵贱男女皆然盖其地妇人多不纒足也女屐加以彩画时作龙头终日行屋中阁阁然想似西子响屧廊时也。可发一笑。孙守真按：发，原作●缺字：「��」从「殳」不从「攵」，馀同不赘。
66	相手板法、出于萧何，或曰四皓，后东方朔见而善之。天下事之不经、莫此为甚。宋𢈔道愍相山阳王休佑板、以为多忤，后密易褚彦回者，不数日，彦回对帝误称下官，大被谴诃。夫明帝猜忌忍虗之主，故休佑见疑，若遇平世明主，此笏能令人忤乎？唐李参军善相笏，休咎皆验。又有龙复本者，无目，凢象简竹笏，以手捻之，必知官禄年寿。宋𭃨聂长史者相丘峦，三笏异用、而皆如其言也。然则纪传所载、不足徵耶？曰：精卜筮术数者，藉物以起数，如管辂、郭璞之流耳，非专相笏也。使笏易地易人，则数又随之变矣。
67	董偃卧琉璃帐，张易之为母制七寳帐，王諲作翠羽帐，元载宠姬处金𮈔帐，唐武宗玳瑁帐，同昌公主设连珠帐，又大秦国金织成五色帐，有明月夜珠帐，斯条王国作白珠交结帐，侈靡极矣，然琉璃、玳瑁，玉䂖之属，岂堪作帐？当是鄣字之误耳。孙守真按：琉，原作●缺字：⿰王⿱𠫔𫶧；即「𣴑」从「𤣩」不从「氵」，馀同不赘。
68	孟光举案齐眉，解者纷然，亦大可笑事。古人席地而坐，疾则凭几，食及观书则皆用案。几即今之卓子，案似食格之类，岂可便以几为案乎？吴王赐淮隂玉案之食，玉女赐沈羲金案玉杯，䂖季龙以玉案行文书，古诗「何以报之靑玉案」，汉武帝为杂寳案，贵重若此，必非巨物。杨用修以为盌，亦非也。且汉时皇后五日一朝，皇太后亲奉案上食。高祖过赵，赵王敖自持案进食、甚恭，则古人之举案为常事，何独孟光哉？
69	古人以凡杖为优老之礼，康王疾，大渐，凭玉几。孙翊谓任元褒吏凭几对客为非礼，魏文帝赐杨彪延年杖、及凭几。今之凭几对客者衆矣。
70	汉文帝时鲁少年拄金杖武帝有玉相杖嘉平中𡊮逢作三公赐玉杖晋佛图澄金杖银铁刘向别传有麒麟角杖曹操赐杨彪银角桃杖今人但用竹杖耳汉昌邑王至荣阳买积竹剌杖龚遂谏曰积竹剌杖少年骄蹇杖也今武陵有方竹为杖甚佳及蜀印州杖巨节如鸡骨然夫杖扶老登山取其轻便为贵金玉徒为观美未必当于用也。
71	皮日休有天台杖色黯而力遒谓之华顶杖有龟头山𤴁䂖砚髙不二寸其仞数百谓之太湖砚有桐庐养和一具怪形拳局坐若变去谓之乌龙养和养和者隐囊之属也按李泌以松胶枝隐背谓之养和后得如龙形者献帝四方争効之今呉中以枯木根作禅椅盖本于此。
72	陶器柴窑最古今人得其碎片亦与金翠同价矣盖色既鲜碧而质复莹薄可以救许玩具而成器者杳不可复见矣世传柴世宗时烧造所司请其色御批云雨遍青天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然唐时巳有秘色陆蒙诗九天风雨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秘色来惜今人无见之耳余谓洛中人有掘得汉唐时墓者其中多有陶器色但净白而形质甚粗盖至宋而后其制始精也。
73	柴窰之外有定汝官哥四种皆宋器也流传至今者惟哥窰稍易得盖其质厚颇耐藏耳定汝白如玉难于完璧而宋时宫中所用率铜钤其口以是损价。
74	今龙泉窰世不复重惟饶州景德鎭所造徧行天下每岁内府颁一式度纪年号于下然惟宣德款制最精距迄百五十年其价几与宋器埒矣嘉靖次之成化又次之世宗末年所造金籙大醮坛用者又其次也。
75	宣窑不独款式端正色泽细润即其字画亦皆精绝余见御用一茶盏乃画轻罗小扇扑流萤者其人物毫髪具备俨然一幅李思训画也外一皮函亦作盏様盛之小铜屈戍小锁尤精盖人间所藏宣窑又不及也。
76	蔡君谟云茶色白故宜于黑盏以建安所造者为上此说余殊不觧茶色自宜带緑岂有纯白者即以白茶注之黑盏亦浑然一色耳何由辨其浓淡今景德鎭所造小坛盖仿大隐山为●者白而坚厚最宜注茶建安黑窑间有藏者时作红碧色但免俗尔未当于用也。
77	今俗语窑器谓之磁器者盖河南磁州窑最多故相沿名之如银称朱提墨称喻麋之类也。
78	景德镇所造常有窑变云不依造式忽为变成或现鱼形或浮果影传闻初开窑时必用童男女各一人活取其血祭之故精气所结凝为怪耳近来禁不用人祭故无复窑变一云：恐禁中得知不时宣索人多碎之。
79	茶注君谟欲以黄金为之此为进御言耳人间文房中即银者亦觉俗且诲盗矣岭南锡至佳而制多不典吴中造者紫檀为柄圆玉为钮置几案间足称〈大雅〉宜兴时大彬所制瓦瓶一时传尚价遂踊贵吾亦不知其觧也。
80	范蜀公与温公游嵩山以黑木合盛茶温公见之敬马曰：景仁乃有茶具耶夫一木合盛茶何损清介而至惊骇宋人腐烂乃尔。
81	昔人云凡铜物入土千年而靑入水千年而绿在人间者紫褐而朱斑其色有蜡茶者有漆黑者然古墓中镜朱砂靑緑皆有不必入水也古人棺内多灌水银遂有水银古者然亦视其款制何如耳未必古者𥁞佳也。
82	古玉器物亦有红如血者谓之血古又谓之尸古盖冢中为血肉所蚀也又有黑漆古有渠古有甄古然古人比德于玉但取其温润色泽及当于月耳今乃必以古色为佳此俗见之不可宇者也。
83	玉惟黄红二色难得其馀世间皆有之即羊脂玉亦常见也。
84	唐太宗赐房玄龄黄银带欲肠如晦时如晦巳死帝泣曰世传黄银鬼神畏之更取金带送其家则黄银非金明矣《汉·武帝纪》收银锡□白金则白金非银亦明矣。
85	龙珠在颔鲛珠在皮蛇珠在口鳖珠在足鱼珠在目蚌珠在腹又蜘蛛蜈蚣极大者皆有珠故多为雷震者龙取其珠也凡珠龙为上蚌次之今海南所出者皆蚌珠也海中诸物蜃蛤霓砺之属皆有珠但不恒有耳万历初吾郡达江人剖蛤得珠不识也烹之珠在釜中跳跃不定火光烛天邻里惊而救之问知其故启视巳半枯矣径一寸许此真夜光明月之质也而厄于俗子悲夫。
86	魏惠王径寸之珠前后照车各十二乘者十枚隋炀帝殿内房中不然膏火悬大珠一百二十以照之江南宠姬宫中每夜缀大珠十数照耀如同白日张说愍九公主夜明为口人不言异物而珍寳充牣若此今时隋珠赵三母论民间即天府亦不可多得也盖经一畨丘火便消耗一畨而金元之变中国之物亡入夷伙者又不知其数也汉梁孝王薨库中黄金至四十万斤今之禁中有是乎糜竺助先主黄金十万斤今之富室有是乎。
87	今世之所寳者有猫儿眼祖母縁颠不刺蜜𦡳金鸦鹘䂖蜡子等类然皆让嵌首饰之用惟琥珀玛瑙盛行于时皆滇中産也犀则多矣而通天卧鱼辟水骇鸡皆未之见也祖母緑云是金翅鸟所成出回回国有红剌一颗重一两以上即值钱千缗然亦不可多得滇中又有缅铃大如龙眼核得热气则自动不休缅甸男子嵌之于势以佐房中之术惟杀缅夷时活取之者良其市之中国者皆僞也彼中名曰：太极凡官属馈遗公然见之笺牒矣。
88	昔人谓松脂堕地千年为琥珀又云：是枫木之精液多年所化恐皆未必然中国松枫二木不乏何处得有琥珀而夷中産琥珀者岂皆松岭枫林之下乎此自是天地所生一种珍寳即他物所变化孰得而见之又如水晶云十年老氷所化果尔则宜出于北方冱寒之地而南方无氷却有水精可知其说之无𥟵矣琥珀血珀为上金珀次之蜡珀最下人以拾芥辩其眞僞非也僞者传之以药其拾更捷。
89	唐魏生于虔州砂碛中拾得片瓦后以示胡人惊异顶礼谓为寳母价至千万云每月望日设坛上致祭一夕百寳皆聚则天时西国献青泥珠后不知贵以施西明寺金刚额后胡人以十万贯求买之曰但投泥中泥悉成水可以见衆珎寳李林甫生日沙门极讃功德冀得厚衬及毕乃以红帊藉一物如朽钉者施之僧大失望后有波斯以数十万市之曰此寳骨也睿宗施安国寺寳珠云直亿万僧不知贵货之亦无酬者月馀有西域胡人见而大喜以四千万贯市之二此水珠也行军时掘地埋之水自涌出咸阳岳寺有周武帝微冠珠为一士人所取至陈以诸胡人五万俗市之至东海重汤煎燎月馀有龙女二人投入瓶中合而成膏涂足步行水上而去不知所之呉越孙妃以物施龙兴寺形如朽木筋寺僧不知寳此有胡人曰此日本龙蕋簪也以万二千缗买之此数者信天下之竒寳也然不遇识者则与瓦砾不殊夫夜光之璧暗投不免按剑况耳目所未闻见者乎。
90	唐时扬州常有波斯胡店《太平广记》徃徃称之想不妄也今时俗相传回回人善别寳时游闽广金陵间有应主簿者持祖母縁一颗富商以五百金购之不售也有回回求见之持玩少顷即吞入腹中应欲讼之既无证佐又惧纒累一恸而巳又有富家老妾沈氏所戴簪头乃猫儿眼回回窥见遂赁屋与隣时以酒食奉之岁馀乃求市焉沈感其意只求二金回回得之甚喜因䂖稍枯市羊脂食之暴烈日中坐守稍怠瞥有饥鹰掠之而去大为市人都擒归家怨恨而死此二事皆近代金陵人言与《异苑》所载胡人索市王横井䂖事相类皆可笑也。
91	《清波杂志》载成都市中有聚香𪔂以数炉焚香环于外则烟皆聚其中又巴东寺僧得青磁碗投米其中一夕满盆皆米投以金银皆然谓之聚寳盌国朝沈万三富甲天下人言其家有聚寳盆戏说耳不知此物世间未甞无也。
92	今天下交易所通行者钱与银耳用钱便于贫民然所聚之处人多以睹废业京师水衡日铸十馀万钱所行不过北至卢龙南至德州方二千馀里耳而钱不加多何也山东银钱杂用其钱皆用宋年号者每二可当新钱之一而新钱废不用然宋钱无铸者多从土中掘出之所得几何终岁用之而钱亦不加少又何也南都虽铸钱而不甚多其钱差薄于京师者而民间或有私铸之盗闽广绝不用钱而用银低假市肆作奸尢可恨也。
93	滇人以贝代钱每十贝当一钱贫民诚便然白金一两当得贝一万枚携者不亦难乎且易破碎非如钱之可复铸也宋元用钞尤极不便雨浥䑕啮即成乌有怀中橐底皆致磨灭人惟曰曰作守钞奴耳夫银钱之所以便者水火不毁虫䑕不侵流转万端复归本质盖百货交易低昂淆乱必得一至无用者衡于其间而后流通不息此圣人操世之大术也。
94	今人银槩谓之朱提按《汉书》地里注朱提出银〈食货志〉朱提银八两为一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直一千则朱提地名旣不可名银而朱提之银又非凡银比也汉银八两直钱一千可见当时银贱而钱贵今时银一两即值千钱矣朱音殊提音匙。
95	靺羯本蛮夷国名其地産寳䂖中国谓之靺羯其色殷红大者如栗《太平广记》载李章武所得状如槲叶绀碧而冷今中国贾肆中者皆如瓦砾耳。
96	古者妇人皆著袜穿履与男子原无分别也唐李郢诗髙歌一曲刘郞醉脱取明金压绣鞋则当时始有绣者至纒足之制兴而男女之履始迥别矣今之妇女亦罕有着袜者杨用修以屦人掌后之服屦为周公病盖未之深思也。
97	侧注儒冠也鶡武冠也鵁鷄侍中冠也豸惠文法冠也逺逰博山太子冠也翼善平天通天高山天子冠也却敌卫士冠也貂蝉功臣冠也却非仆射冠也巧士黄门从官冠也进贤羣臣冠也母追收夏冠也章甫𠵨殷冠也委貌周冠也华山宋钘冠也鹿皮张欣泰冠也桑叶原宪冠也竹皮汉髙帝亭长冠也獭皮陈伯之冠也交让公孙述冠也步摇江充及慕容跋冠也进德唐太宗赐贵臣冠也玉叶太平公主冠也方山舞人冠也九星灵芝夜光上元夫人冠也晨女西王母冠也芙蓉卫叔卿冠也骨苏髙丽冠也无头宋康王冠也鹬冠郑子臧冠也貊冠屈到冠也豹冠范献子冠也北斗道冠也虎皮胡冠也。
98	今内监帽样髙丽王冠制也国𭃡髙丽未服太祖密遣人瞰其冠命诸内监皆冠之及其使至指示之曰此皆汝主等辈也皆巳服役汝主尚不降耶使者归言之遂奉正朔。
99	古妇人亦着帽汉薄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注帽也赵昭仪上飞燕金花紫纶帽又贺德基于白马寺逢一妇人脱白纶巾以赠之诸葛武侯遗司马懿巾帼妇人之服则古妇人亦有巾也。
100	古人帻之上加巾冠想亦因髪不齐之故今之网巾是其遗意但帻以布绢为之又加屋其上故亦可以代冠如董偃绿帻孙坚赤𦋺帻之类即今俗名脑包者也网巾以马鬃或线为之功虽省而巾冠不可无矣北地苦寒亦有以绢布为网巾者然无屋终不可见人。
101	童子帻无屋者示不成人也近时三五十年前总角者犹系一网巾边是其遗制旣云童子情无屋明丈夫帻皆有屋矣又云：王莽以顶秃加屋何耶董偃武帝时人以緑帻见天子必非无屋者帻本贱者之服绿帻又其贱者近代乐工着绿头巾亦此意也。
102	纣衣寳玉自焚汉上官太后服珠襦霍光耿秉薨皆赐玉衣太始元年频斯国人来朝以五色玉为衣近代豪富之家有衣珍珠半臂者而玉衣未有闻矣。
103	三代之为信者符节而巳未有尔也《周礼》九节玺居一焉玺亦所以为节郑康成谓止用之货贿盖亦用以钤封恐人之僞易也秦得和氏之璧令李斯篆之为传国玺故天子始称玺书诸侯而下称印而已然考印薮所载汉时印大小不同文亦殊绝盖或制于官或私刻之固自不同而公卿列侯卒于位者皆以印绶赐葬致仕䇿免者始上印绶则一人一印非若今之为官物也古者百官之印皆组穿之而佩于腰或令吏人系之于臂至宋而后印大而重系之不便杨虞卿为吏部始置匮以锁之而绶系于钥今之有印则有绶是也至今日则绶亦不以系钥而虚佩之矣国家之制天子玉玺侯王大将军皆金印二品以银三品之下以铜其非掌印而给者谓之关防印方而关防长以此为别耳其实出钦给者亦槩得谓之印也。
104	唐时文武官三品以上金玉带四品五品并金带六品七品并银带八品九品并喻䂖带庻人铜铁带五品以上皆赐鱼袋饰以银三品以上赐金装刀子砺䂖一具其衣紫为上绯次之绿为下授则紫为上艾墨次之黄为下至于天子之服色尚黄则自汉以来然矣。
105	唐时百官随身鱼符左一右一左者进内右者随身皆盛以袋则似今京官之牙牌耳宋赐命带者例不佩鱼惟两府赐佩谓之重金今之牙牌自宰辅至小官在京师者俱有之盖以须若印绶然其官职皆镌牌上拜官则于尚寳司领出出京及迁转则缴还盖祖制也。
106	国朝服色以补为别皆用鸟兽盖取古人以鸟纪官之意文官惟法官服豸其馀皆鸟武官皆兽至于带则以犀居金之上皆有不可晓者。
107	国朝服色之最滥者内臣与武臣也内官衣蟒腰玉者禁中殆万人而武臣万戸以上即腰金计亦不下万人至于边帅缇骑冒功邀赏腰玉者又不知其几也。
108	《说文》曰：带绅也男子辈带妇人彩带古人之带多用韦布之属取其下垂诗云：容兮遂兮垂带悸今匪伊垂之带则有馀似今衣之有大带耳至鲁仲连谓田单曰将军黄金横带骋于临淄之间则金带之制兴矣。
109	古人仕者有带有授又有囊囊绶皆缀于带者八座尚书荷紫以生紫为袷囊缀之服外加于右肩《传》云：周王负成〈王制〉此服唐时亦以为朝服或云：汉世用盛奏事负之以行未详也至宋有金鱼袋国朝俱无之。
110	《晋书·舆服志》云：汉世着鞶囊者侧在腰间谓之傍囊或谓之授囊然则以囊盛授耳。
111	三代圣人治定功成然后制礼作乐以为翊赞太平之具故其精藴足以节宣隂阳感动天地非圣人不能作也而后世之治其最失圣人意者无如礼乐二端盖自汉之初叔孙之所谓礼者巳不过緜蕞拜跽之仪而贾生之所陈文帝之所谦让未遑者亦不过易正朔攺车服定律吕而巳此果三代之所谓礼乐乎噫何易言之也然以此数者为足以尽礼乐则亦何必圣人而后制作以此数者为不足以𥁞礼乐则又未见圣人于数者之外而别有所经营筹度也抑其所谓无体之礼无声之乐者皆在治定功成之先而特借此以为润色之具耶不然则其不可传者与其人皆巳朽而所传于后世者皆其刍狗糟粕而不足凭耶自汉以下一代各有一代之礼乐非无之也而礼止于度数巳耳乐止于节奏巳耳与三代圣人之所言者固判乎其不相蒙也而乐之失视礼尤甚何者礼之节度尚可绎思而乐之旨趣茫无着落也。
112	古先圣人一代之乐必叙一代之治想其音律节奏词语次序皆叙开创守成之事如所谓一成而北出再成而伐商者盖纪其实也孔子谓韶𥁞美又尽善武尽美未尽善夫以周公之才之美非不能以唐虞揖逊之音文其放伐哉而终不以彼易此者非是不足以昭成功扬丕烈祖宗弗享也然舜之乐流传至《春秋》音响节奏俱在以齐国之覇习急功利喜夸诈迨其末也田氏专政主德日衰从日奏虞庭之乐能令四方风动凤仪兽舞耶故吾以为乐者饰治之具而非致治之本也但不知孔子之所赞叹忘肉季札之所谓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者将谓其声音耶抑因声而想其政治耶抑声中有词义深美如所谓三颂者耶若止于声音则列国皆可放效工瞽皆可传习何孔子不以之语太师而必至齐始闻之耶抑列国各有乐不相授受而舜之乐竟为胡公家传之谱耶学者徒据纸上之谈而不能深推其故亦何益之有也孙守真按：据，原作●缺字：⿰扌⿸⿻丅⿸#(-乛丿)一豕，馀同不赘。
113	古乐不复作矣即知乐者世能有几季札观乐而知列国兴衰师旷吹律而知南风不竞即隋唐之间亦有知官声徃而不返为东幸不终之兆者彼太常乐官但知较度数考分抄辨糸𮮐量尺寸而巳纵使事事合古分毫不差然于乐之理毫无干涉也盖自宋以来胡瑗范景仁之徒巳不胜其聚讼而况至于今日上之人旣不以为急务而学士大夫亦无复有深心而精究之者郊庙燕享之间笙磬柷圉徒存虚器考击拊搏仅为故事而其它之行于世者不过严篥之胡声与淫哇之词曲耳以此为乐吾所不敢知也。
114	识錞于阮咸者知乐器而未知乐音识断弦卧吹者知乐音而未知乐理李嗣真知诸王之蹂践王仁裕卜禁中之鬬争王令言知宫车之不返刘羲叟卜圣躬之眩惑庶几季札师旷之亚矣而理不可得而闻也至于玄鹤二八延颈哀鸣三龙翔舟水木震动称赏之词恐过其实今人间所用之乐则龠筑也笙也箫也笋也钟鼓也箫筑多南曲而箫笙多北曲也其它琴瑟箜篌之属徒自赏心不谐衆耳矣又有所谓三弦者常合箫而鼓之然多淫哇之词倡优之所习耳有梅花角声甚凄清然军中之乐世不恒用余在济南葛尚寳家见二胡雏能卷树叶作笳吹之其音节不可晓然亦悲酸清切余谓主人曰中国吹之能令胡骑北走今胡儿吹之反令我辈堕泪乎一笑而巳。
115	今鼓琴者有闽操浙操二音盖亦南北曲之别也浙操近雅故士君子尚之亦犹曲之有浙腔耳莆人多善鼓琴而多操闽音至于漳泉遂有乡音词曲侏値之甚即吾郡人不能了了也。
116	夫子谓郑声淫淫者靡也巧也乐而过度也艳而无实也盖郑卫之风俗侈靡纤巧故其声音亦然无复〈大雅〉之致也后人以淫为淫欲故木以二国之诗皆为男女㑹合之作失之逺矣夫闾𨶒里巷之诗未必𥁞入乐章而国君郊祀朝㑹之乐自胙土之初即巳有之又安得执后代之风謡而传㑹为开国之乐声乎圣人以其淫哇不可用之于朝廷宗庙故欲放之要其亡国之本原不在此也招之在齐不能救齐之亡则郑声施之圣明之世岂能便危亡哉宋广平之好羯鼓寇莱公之舞柘枝不害其为刚正也况悬之于庭乎但终伤绮靡如淫词艳曲未免𢷤于圣人之世耳。
117	中散之琴李謩之笛邹衍之管梓庆之霞皆冥通鬼神功叅造化吾闻其语未见其人也中郎之识柯亭嗣眞之辨钟铎宋况之知编钟李琬之听羯鼓赏鉴入神匠心独诣求之于今岂复有其人乎太常之所师受不过乐章之糟粕里巷之所传习率皆拍板之章程守而勿失便为知音矣岂复有能新翻一曲别造一调而叶之律吕令人传诵者哉故吾谓今之最不古若者此一途也。
118	京师有瞽者善弹琵琶能作百般声音甞宴冠裳匿屏帏后作之初作老妪唤伎者声继作伎者称疾不出徃复数四谇诟勃溪遂至掷器破鉢大小纷纭或詈或哭或劝或助坐客惊骇欲散徐撤屏风则一瞽者抱一琵琶而巳它无一物也又有以一人而歌曲击鼓钹拍板钟铙合五六器者不但手能击足亦能击此亦绝世之技惜乎但为玩弄之具非知音者也。
119	诗也律也词曲也古者合而成乐而今分为三四矣以诗入音乐必不能恱里耳以曲比管弦必不可荐郊庙且其疾徐髙下之节任意为之未必一一中古人之法度也况于宫商之变黄锺太簇之节哉唐摩诘阳关诗尚堪愚以成声刘梦得巴渝诸曲皆弦而吹之者也至宋重歌词其去音律渐觉差逺盖泛声多而音响难调不容毫厘差谬岂知三百篇之诗何曽平仄一一胎合耶至曲兴而词废去古愈逺矣魏文侯听古乐而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当时尚尔何况今日哉。
120	唐明皇好羯鼓一时臣庶从风而靡以宋广平之正直亦有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㸃之资它可知巳不知羯鼓有何趣而嗜好之至目为八音领袖殊可笑也此乐本羯胡之音独太簇一韵髙昌龟兹诸夷皆习用之其声焦杀特异衆乐而好之不巳卒刀召胡儿之祸悲夫。
121	汉嫁乌孙公主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心后䂖季伦明妃词云：其送明君亦必尔巳自臆度可笑而《图经》即谓昭君在路愁怨遂于马上弹琵琶以寄恨相沿而误愈甚矣今人不知琵琶为乌孙事而槩用之昭君又不知琵琶为送行之乐而槩以为昭君自弹盖曽唐以来误用至今而不觉也。
122	东呉范迂漫翁审定　　　　　　　　　新安如韦舘藏板
123	《五杂组》卷之十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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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杂组卷之十二》

《物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