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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plified Chinese version
-> -> 卷五十九

《卷五十九》[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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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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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五十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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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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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贞元十年春正月,云南撃吐蕃,大破之,遣使来献捷,韦臯遣其节度巡官崔佐时赍诏诣云南,佐时至,吐蕃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异牟寻令佐时衣牂牁注见前服而入,佐时曰:「我大唐使者,岂得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乃夜迎之。佐时大宣诏书,异牟寻恐惧失色,歔欷受诏佐时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去其所立之号,复南诏旧名。异牟寻皆从之,与佐时盟于㸃苍山,在今大理府太和县西。浈载记:山高千馀仞,有峯十九,苍翠如玉,䝉氏封为中岳。神祠。在山中峯之麓。先是,吐蕃徵兵于云南,异牟寻许发五千人与之,至是,遣五千人前行,异牟寻自将数万人踵其后,袭撃吐蕃,大破之,取十六城,虏其五王,降其衆十馀万,遣使献捷。已而异牟寻复遣其弟献地图、土贡及吐蕃所给金印,请复号南诏,诏以袁滋字徳深,蔡州朗山人为册使,立异牟寻为南诏王,诏赐银窠金印,异牟寻北面跪受,因与使者宴,出元宗所赐器物,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赐龟兹乐,唯二人在耳」。袁滋曰:「南诏当深思祖考,子子孙孙尽忠于唐」。异牟寻曰:「敢不敬承使者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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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昭义节度使李抱真卒。李抱真卒,抱真惑方士之言,饵丹二万馀丸,不食而死。其子缄秘不发䘮,诈为抱真表,求以职事授已都虞候王延贵。字君佐,汝州梁人。素以义勇闻。上知抱真已卒,遣中使第五守进往观变,且以军事委延贵。守进至,谓缄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馆令王延贵权知军事,侍御宜发䘮行服」。缄愕然,出谓诸将曰:「朝廷不许缄掌事,诸君意何如?」衆莫对。缄乃发䘮守进召延贵,宣口诏,令视事,趣缄赴东都。寻以延贵为节度使,赐名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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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陆䞇罢为太子賔客,裴延龄恣为诡谲,处之不疑上欲修神龙寺,延龄奏同州一谷有木数千株,皆可八十尺。上曰:「开元、天寳间求美材于近畿,犹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对曰:天生珍材,固待圣君乃出开元,天寳何从得之?又奏简閲,左藏于粪土中得银十三万两,杂货百万有馀,请入杂库,以供别支,大府少卿韦少华抗表,称此皆每月申奏之物,请加推验,不许。上亦颇知延龄诞妄,但以其好诋毁人,冀闻外事,故亲厚之,羣臣畏其有竉,莫敢言,陆䞇独以身当之,上书极陈延龄奸诈,数其罪恶其畧曰:延龄以聚敛为长策,以诡妄为嘉谋,以掊克敛怨为匪躬,以靖谮服谗为尽节,可谓尧代之共工,鲁邦之少卯,迹其奸蠧,日长月滋,移东就西,便为课绩,取此通彼,遂号羡馀。昔赵髙指鹿为马,臣谓鹿之与马,物理犹同,岂若延龄掩有为无,指无为有。臣以卑鄙任当台衡,情激于丧,虽欲罢而不能自黙也。书奏,上不悦,待延龄益厚。赵憬之入相也,䞇实引之,既而有憾于䞇,事见前。宻以䞇所讥弹延龄事告之,延龄益得以为计,上由是信延龄而不直䞇。䞇与憬约至上前,极论延龄奸邪,上怒形于色,憬黙而无言,遂罢䞇为太子宾客。䞇为相,尝奏论备边六失,以为措置乖方,课责亏度,财匮于兵衆,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均,机失于遥制。夫闗东戍卒,不习土风,身苦边荒,心畏戎虏,或利王师之败,乘扰攘而东溃,或拔弃城镇,摇逺近之心,岂惟无益,实亦有损,可谓措置乖方矣。自顷权移于下,柄失于朝,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国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赏,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可谓课责亏度矣。虏毎入冦将帅,虚张威势,惟务徵发,益师无禆,备御之功,重増供亿之弊,有司所入,半以事边,闾井日耗,徵求日繁,可谓财匮于兵衆矣。夫兵,以气势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盛,析则弱,自顷分割朔方,列为三使,其馀镇军,数且四十,既无军法下临,惟以客礼相待,可谓力分于将多矣。理戎之要,在于练核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今穷边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馀,终年勤苦,而常有冻馁之色,关东戍卒,怯于应敌,而衣粮所颁,厚逾数等,又有素非禁旅,遥𨽻神策,其于廪赐之饶,遂有三倍之益,可谓怨生于不均矣。自顷边军去就,裁断多出宸里,戎虏驰突,迅如风飈,驿书上闻,旬月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出师,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㨗,将帅,幸于总制在朝,不忧罪累,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已,不究事情,可谓机失于遥制矣。臣谓宜罢诸道防秋,令本道但供衣粮、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多开屯田,官为収籴,冦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又择文武能臣为陇右朔方,河东之元帅縁边诸镇,有非要者,随便并之,然后减奸滥虚浮之费以丰财,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衆𢎞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则戎狄威怀,疆塲宁谧矣。上虽不能尽用,心甚重之,収上性猜忌,官无大小,必自选用,一经谴责,终身不 , 好以辨给取,人不得敦实之士,䞇又谏曰:登进以懋庸,黜退以惩过,二者迭用,理如循环,故能使黜退者克励以求复,登进者警饬,以恪居上,无滞疑,下无蓄怨,又曰:明王不以辞尽人,不以意选士,如或好善而不择所用,悦言而不验,所行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犹舍绳墨而意裁曲直,弃权衡而手揣重轻,虽甚精微,不能无谬。又曰:中人以上迭有所长,苟区别得,宜付授当器,及乎合以成功,亦与全才无异,但在明鉴大度,御之有道而已,以一言称惬为能而不核虚实,以一事违忤为咎而不考,忠邪称惬,则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违忤则罪责过当,不恕其所不能,则职司之内无成功,君臣之际无定分矣。上不听。 贽又奏请均节财赋凡六条,其一论两税之弊,畧曰:旧制,租庸调法,天下均一,虽欲转徙,莫容其奸,故入无摇心而事有定制。兵兴以来,版图隳壊,执事者知弊之宜革而遂失其原,知简之可从而不得其要,遽更旧法以为两税,但取大厯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为定数。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赋入,必以丁夫为本,不以务穑増其税,不以辍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産,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调,则地著固,不以饬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则功力勤。两税之立,惟以资産为宗,不以丁身为本,由是务轻资而乐转徙者,恒脱于徭税。敦本业而树居産者,毎困于徵求,此乃诱之为奸,驱之避役,创制之首,不务齐平,供应有烦简之殊,牧守有能否之异,所在徭赋,轻重相悬,所遣使臣,意见各异,计奏一定,有加无除。又大厯中供军进奉之类,既収入两税,今于两税之外,复又并存,望稍行均减,以救雕残。其二,请两税以布帛为额,畧曰:榖帛者,人之所为,钱货者,官之所为也。是以两朝著令,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纩布,曷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哉?今之两税,独以钱谷定税,所徵非所业,所业非所徵,遂或増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増一减,耗损已多。望勘会诸州初纳两税年绢布定估,比类当今时价,加贱减贵,酌取其中,总计合税之钱,折为布帛之数。其三论长吏以増户、加税、辟田为课绩,畧曰:长人者罕能推忠恕之情,体至公之意,以倾夺隣境为智能,以招萃逋逃为理化,舍彼适此者,既为新収,而有复倐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惟安居不迁者,则使之日重,敛之日,加请详定考绩,若管内阜殷税额有馀,任其据戸口均减,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其十分减三者为上课,减二者次焉,减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见户,比较殿罚法亦如之。其四论税限,廹促畧曰:蚕事方兴,已输缣税,农功未艾,遽敛谷租,上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望更详定徵税期限。其五,请以税茶钱,置义仓,以备水旱。其六论兼并之家,私敛重于公税,请为占田条限,裁减租价,事皆不行。䞇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争之,或规其太鋭,䞇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他无所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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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十一年夏四月,贬陆䞇为忠州唐置今𨽻四川。别驾裴延龄谮李充、张滂、李銛党于陆䞇。充为京兆尹,滂为盐铁使,銛为司农。卿以职事相闗时,证延龄之妄,故恶之。。㑹旱,延龄奏言:「䞇等失势怨望,言天旱民流,度支多欠诸军刍粮,动摇衆心,其意非止欲中伤臣而已」。后数日,上猎苑中,适有军士诉度支不给马刍,上意延龄言为信,遽还宫,贬䞇为忠州别驾,充、滂、銛皆为诸州长史。初,阳城自处,士徵为谏议大夫,拜官不辞,人皆想望风采,曰:「城必谏诤,死职下」。及至,诸谏官纷纷,言事细碎,天子益厌之,而城方与客日夜痛饮,人莫能窥其际,皆以为虚得名耳。前进士韩愈退之,河阳人。作争臣论以讥之,城亦不以屑意。及陆䞇等坐贬,上怒未觧,中外惴恐,以为罪且不测,无敢救者。城即帅拾遗王仲舒字宏中,并州祁人。补阙熊执易、崔邠处仁,武城人。等守延英门,上疏论延龄奸侫䞇等无罪。上大怒,欲罪之,太子为营救乃觧,令宰相谕遣之。金吾将军张万福闻諌官伏閤,趣往大言,贺曰:「武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徧拜城等万福人,年八十馀,自此名重天下。时朝夕相延龄,城曰:「脱以延龄为相,当取白麻坏之。恸哭于廷。李繁者,泌之子也,城尽数延龄过恶,欲密论之,使繁缮冩繁径,以告延龄,延龄先诣,上一一自觧。疏入,上以为妄,不之省,寻改城为国子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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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以李说字岩甫,淮安王神通五世孙。为河东留后。河东节度使李自良卒,监军王定逺奏请以行军司马李说为留后,说深徳,定逺,为请铸监军印,从之,监军有印自此始,定逺自以有功于李说,遂专军政,杀大将彭令茵,说奏其状,定逺诣说刺之,说走免定逺,召诸将谓曰:「有勅以李景畧为留后」。诸军皆迁官,大将马良辅觉之,麾衆不受,定逺走,逾城,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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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司徒、侍中北平王马燧卒。谥曰庄武。冬十月,横海军乱,逐其节度使程怀直。横海节度使程怀直不恤士卒,出猎数日不归,怀直从父兄怀信闭门拒之。怀直奔京师,以怀信为留后。丙子十二年春正月,以浑瑊、王武俊兼中书令,严震、田绪、刘济、韦臯并同平章事,诸节镇悉加检校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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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以悦其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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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以李齐运蒋王恽之孙为礼部尚书。齐运无才能学术,专以柔佞得幸,每宰相对罢,则齐运进决其议。或病卧家,上欲有所除授,遣中使就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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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魏博节度使田绪卒。绪尚嘉诚公主。有庻子三人,季安最㓜,公主子之。绪卒,左右推季安为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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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以窦文场、霍仙鸣为䕶军中尉。初,上置六统军,视六尚书,以处罢镇者,相承用麻纸冩制。至是,文场讽宰相比统军降麻,翰林学士郑絪文明,郑州荣阳人。奏:「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不识陛下特以宠文场邪?遂为著令也?」上乃谓文场曰:「武徳、贞观时,中人不过员外将军衣绯者无几,辅国以来,始隳制度。朕令用尔,不谓无私,若复降麻,天下必谓尔脇我为之矣」。文场叩头谢,遂焚之,谓絪曰:「宰相不能违拒中人,朕得卿言方寤耳」。是时窦、霍势倾中外,藩帅多出神策军,台省清要,亦有出其门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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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严绶挺之族孙为刑部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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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以奉天窘乏,故还宫以来,专意聚敛,藩镇多以进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圆,胡三省注,折则成方,转则成圆,言于常税之外别自转折,以致货财也。亦云用度羡馀其实,或増敛百姓,或减刻吏禄,或贩鬻蔬果,往往自入,所进才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进,韦臯在西川有日进,其后常州刺史裴肃济源人以进奉迁浙东观察使,刺史进奉自肃始。宣歙判官严绶掌留务,竭府库以进奉,徵为刑部员外郎,幕僚进奉自绶始。绶以进奉上记其名行,迁河东行军司马,不逾年,即授节度使。湖南观察使吕渭奏发永州刺吏阳履赃贿,三司鞫之,对曰:所敛物已市马,进之矣。诘马主为谁?马齿几何?」对曰:马主,东西南北之人,今不知所之。按礼,齿路马有诛,故不知其齿」。上悦,其进奉之言,免官而已。吕渭,字君载,河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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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宣武军乱,以董晋为节度使。宣武节度使李万荣病不知事,霍仙鸣荐押牙刘沐为行军司马。时万荣子廼为兵马使,上遣中使第五守进至汴州宣慰军士,呼曰:「兵马使勤劳无赏,刘沭何人」为行军司马」。沐惧,阳中风舁出,军士欲斫守进,廼止之,遂杀大将数人。都虞候邓惟恭滑州匡城人。执廼送京师。诏董晋为宣武节度使。万荣卒,惟恭遂权军事,不遣人迎晋。晋受诏,即与傔从十馀人赴镇,不用兵。卫惟恭以晋来速不及谋,乃帅诸将出迎。晋命惟恭勿下马,气色甚和,既入,仍委以军政。惟恭寻谋作乱,晋诛其党,械惟恭送京。时朝议以董晋柔仁恐不能集事,乃以汝州刺史陆长源为行军司马以佐之。长源性刚刻,多更张□事,晋初皆许之,案成则命且罢,由是军中得安 。陆长源,字泳,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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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乙未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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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以李景畧为丰州都防御使。初,上不欲生代节度使,常自择行军司马以为储帅,李景畧为河东行军司马,李说忌之,囘鹘梅録入贡,过太原,说与之宴,梅录争坐次,说不能遏,景畧叱之,梅录识其声,趋而拜之曰:「非丰州李端公唐人称侍御史为端公邪?」遂就下坐,坐中皆属目于景畧,说益不平,乃厚赂窦文场,使去之,㑹有传囘鹘将入寇者,上以丰州当虏冲,择可守者,文场因荐景畧,丰州穷边气寒,土瘠民贫,景畧以勤俭帅衆,二嵗之后,储备完实,雄于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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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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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相贺,上独悼惜之。諌议大夫崔损常为延龄所荐,上即以为同平章事。 崔损,字至无,元暐之从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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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以韦渠牟述从孙为谏议大夫。上自陆䞇贬官,尤不任宰相,自县以上皆自选用,中书行文书而已。然深居宫中,所取信者裴延龄、李齐运、司农卿李实、道王元庆四世孙。翰林学士韦执谊京兆人及渠牟皆权倾宰相,趋附盈门,实狡险掊克。执谊以文章与上唱和,年二十馀,入翰林。渠牟形神恌躁,尤为上所亲狎,故事:上生日,用沙门道士讲论于麟徳殿,既而以儒士参之,渠牟嘲谈辩给,上悦之,由四门博士旬日间迁补阙,至是遂为諌议大夫。上毎对执政漏不过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语笑欵狎,往往闻外所荐引,咸不次迁擢,率皆庸鄙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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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十三年春二月,筑方渠合道木波。九域志:环州方渠县有木波、马岭、石昌、合道四镇,四环州,今庆阳府环县,是方渠废县,及 镇故址俱在今环县。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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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问邠宁节度使杨朝晟:「须几何兵?」对曰:「邠宁兵足以城之」。上曰:「向城盐州用兵七万,今三城尤逼虏境如此何也?」对曰:「今发本镇兵,不旬日至,出其不意而城之,虏谓吾衆不减七万,不敢轻来。不过三旬,吾城已毕,虏虽至,城旁草尽,不能乆留,虏退则运刍粮以实之,此万全之策也。若大集诸道兵,逾月始至,虏亦集衆而来,与我争战,胜负未可知,何暇筑城哉!」上从之。朝晟分军为三,各筑一城,逾月,三城成,朝晟军还,至马岭,吐蕃始出追之,相拒数日而去,朝晟遂城马岭而还,开地三百里,皆如其素。谓皆如其素所虑之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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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姚南仲革州,下邽人。为义成节度使。初,李复为义成节度使,辟卢坦保衡,洛阳人。为判官,监军薛盈珍数侵军政,坦据理拒之。盈珍曰:「卢侍御所言公,我固不违也」。及是复卒,诏以陜虢观察使姚南仲代之,盈珍曰:「姚大夫书生,岂将才也!」坦私谓人曰:「姚大夫外柔中刚,监军侵之必不受,军府之祸自此始矣」。遂潜去。既而盈珍与南仲有隙,盈珍欲夺南仲军政,南仲不从,故有隙。幕府多以罪贬,有死者后,上徴盈珍还,盈珍遣小吏乗驿,诬奏南仲罪,牙将曹文洽追杀之,自作表雪南仲之寃,且首专杀之罪,遂自杀。驿吏以闻,上异之,遂召还盈珍。南仲亦入朝待罪。上召见,问曰:「盈珍扰卿邪?」对曰:「盈珍不扰,臣但坏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軰,何可胜数!虽使羊杜复生,亦不能行恺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上黙然,竟不罪盈珍,乃使掌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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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起复张茂宗茂昭之弟为左卫军,尚公主。茂宗许尚义章公主,帝之女。未成昏,母卒,遗表请终嘉礼,上许之。拾遗蒋艾字徳源,常州义兴人。上疏曰:「古有墨衰以从金革之事者,未闻驸马起复尚主也」。上曰:「人间多借吉成昏者,卿何执此之坚?」对曰:「婚姻䘮纪,人之大伦,吉凶不可凟也。委巷之家,不知礼数,其女孤贫无恃,或有借吉从人,未闻男子借吉娶妇者也」。上不悦,命趣下嫁之,期遂成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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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以宦者为宫市使。先是,宫中市外间物,令官吏主之,随给其直,比嵗,以宦者为使,谓之宫市,置白望数百人,抑买人物,以红紫染故衣,败缯尺寸裂而给之,仍索进奉门户及脚价钱,名为宫市,其实夺之。尝有农夫以驴负柴,宦者称宫市取之,又就索门户,农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后食,今以柴与汝,不取直而归,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殴宦者街吏擒以闻,诏黜宦者,赐农夫绢十匹,然宫市亦不为之改,谏官、御史数谏不听。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颇嘉纳,以问判度支苏弁,弁希宦者意,对曰:「京师游手万家,无土著生业,仰宫市取给」。上信之,故凡言宫市者皆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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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十四年秋八月,初置神策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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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禁军戍边者,禀赐优厚,诸将多请遥𨽻神䇿,其军遂至十五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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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以于頔允元,谨七世孙。为山南东道节度使。頔由陜虢观察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请升襄州为大都督府,从之。上晚年益务姑息,頔所奏建,无不开允。頔尝诬劾吉州刺史元洪赃罪,上为之流端州。頔复表洪责太重,丄因改洪吉州长史。頔又怒,判官薛正伦奏贬之。比诏下,頔怒已觧,复奏署旧职。初㐮州有髹器,天下以为法。及頔骄蹇,凡方帅不法者,号襄様节度」。 吉州,唐置,今江西吉安府是。端州,隋置,今广东肇庆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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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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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诚遣兵侵掠夀州,杀镇遏使。已而复寇唐州,掠临颍。陈许留后上官涚时曲环卒,涚以刺史知留从遣将救之,败没。少诚遂围许州,朝廷以涚为节度使。涚欲弃城走,营田副使刘昌裔光后,太原阳曲人。谏止之。少诚昼夜急攻,昌裔凿城出击,大破之,城由是全。兵马使安国寜谋翻城应贼,昌裔以□斩之,召其麾下,人给二缣,伏兵要巷,见持缣者悉斩之,无得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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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阳城为道州,注见前。刺史太学生薛约师事司业阳城,坐言事徙连州,隋置,今𨽻广东。城,送之郊外。上以城党罪人,贬道州刺史。城治民如治家赋税不登,观察使数加诮譲城,自署其考曰:「抚字心劳,徵科政拙,考下下,观察使遣判官督其赋。城自系狱,判官大惊,驰谒之,城不复归。判官辞去,又遣他判官往案之。判官载妻子行,中道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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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十五年春,宣武节度使董晋卒,军乱,杀留后陆长源。长源性刻急,恃才傲物,军中恶之。晋卒,长源知留后,扬言曰:「将士弛慢日乆,当以法齐之耳!」衆皆惧。或劝之发财以劳军,长源曰:「我岂效河北贼以钱买健儿求节钺邪?军中怨怒作乱,杀长源监军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刘逸凖正臣之子乆,为宣武大将得衆心,召之,逸凖引兵径入汴州,衆乃定,遂以为节度使,锡名曰全谅。以李锜国贞之子为浙西观察使、诸道盐铁转运使李齐运受李锜赂数十万,荐之于上,故用之。锜刻剥以事进奉,上由是悦之。锜以馈遗结权贵,恃此骄纵,无所忌惮。布衣崔善贞诣阙上封事,言宫市进奉及盐铁之弊,因言锜不法事。上械送锜,锜生瘗之,逺近闻之,不寒而栗。锜复欲为自全计,増广兵衆,选有力善射者,谓之挽强,胡、奚杂类谓之蕃落,给赐十倍他卒。判官卢坦屡谏不悛,与幕僚李守约等皆去之。 李守约,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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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韩𢎞滑州匡城人为宣武节度使。刘全谅卒,军中思刘元佐之恩,推其甥兵马使韩𢎞为留后,诏以为节度使。𢎞将兵识其才鄙勇怯,指顾必堪其事。先是,吴少诚遣使与全谅约共攻陈,许使者数軰犹在馆,𢎞悉驱出斩之,选卒三千击许下,少诚由是失势,宣武军自元佐卒凡五作乱,𢎞召倡者及其党三百人,数而斩之。自是至𢎞入朝二十一年,士卒无一人敢欢呼于城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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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削夺呉少诚官爵,令诸道兵讨之。诸军讨呉少诚者既无统帅,进退不一,自溃于小溵水,「溵」亦作「㶏」。水经注:汝水别派谓之㶏水,东迳征羗城北,合小㶏水,南流注于大㶏水。考征羌故城在今许州郾城县,县南有沙河,下流至陈州府商水县入于颍,即古㶏水也。委弃器械资粮,皆为少诚所有。于是始议置招讨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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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中书令咸宁王浑瑊卒。諡曰忠武。瑊性谦谨,虽位穷将相,无自矜大之色,毎贡物,必躬自閲视,受赐如在上前。上还自兴元,虽一州一镇有兵者,皆务姑息,瑊毎奏事不过,胡三省注:唐制,凡奏事得可者皆过中书门下,不过者寝其奏不下也。辄私喜曰:「上不疑我」,故能以功名终」。庚辰十六年春二月,以韩全义兴卒,伍史失其先世。。为蔡州招讨使。夏五月,全义与淮西兵战于溵南,溵水之南也。大溃。
37
全义本出神策军中尉,窦文场爱之,荐于上,使统诸军讨呉少诚,十七道兵皆受节度。全义素无勇畧,既为大帅,毎议军事,监军数十人争论,纷然不决而罢,士卒乆屯沮洳之地,天暑病疫,全义不存,抚人有离心,与淮西战,锋镝未交,诸军大溃,退保五楼。地名,在今陈州府商水县西南。已而少诚袭击全义,全义大败,走保陈州。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卒。
38
建封镇彭城十馀年,军府称治病笃,累表请代,诏以韦夏卿云客,京兆万年人为行军司马,勅下,建封已卒,军士为变,刦建封,子愔令知军府事,杀留后及大将数人,械繋监军,上闻之,以李墉为宣尉使,墉至,召将士宣朝㫖,谕以祸福,脱监军械,使复其位。比墉还,愔表求旌节,朝廷不许,加淮南节度使杜佑兼徐泗濠节度使,使讨之,前锋济淮而败,佑不敢进,朝廷不得已,除愔团练使,后名其军曰武宁,以愔为节度使。初,建封之疾病也,濠州刺史杜兼隂图代之,疾驱至府,幕僚李藩曰:「仆射疾危如此,公宜在州防遏,来欲何为?不速去,当奏之」。兼错愕径归。及是,兼诬奏藩播动军情,上大恕,密诏杜佑杀之。佑素重藩,出诏示之,藩神色不变,佑曰:「吾已密论,用百口保君矣」。上犹疑之,召藩诣长安,望见其仪度安雅,乃曰:「此岂为恶者耶?」即除秘书郎。孙杜兼,字处𢎞,正伦五世, 李藩,字叔翰,赵州人。
39
秋九月,以李元素字太朴,密之裔孙。为义成,贞元元年,更号滑、亳、许节度为义成军。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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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成节度使卢羣载初,范阳人。卒,贾躭曰:「凡就军中除节度使,必有爱憎向背喜惧者相半,故衆心不安。自今愿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庻无他变」。上以为然,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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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赦呉少诚,复其官爵。呉少诚引兵还蔡州。先是,韦臯闻诸军讨少诚无功,请以浑瑊、贾躭为元帅,统诸军,若重烦元老,则臣请以精鋭万人下巴峡以翦凶逆,不然,因其请罪而赦之,罢两河诸军以休息公私,亦策之次也。若少诚一旦为麾下所杀,又当以其官爵授之,则是除一少诚,生一少诚,为患无穷矣。贾躭言于上曰:贼意亦望恩贷,恐须开其生路」。上然之,㑹少诚致书监军求昭洗,监军奏之,诏赦少诚,复其官爵。韩全义至长安,窦文场为掩其败迹,上礼遇甚厚。全义称足疾,遣司马崔放入对,放为全义谢无功。上曰:「全义能招来少诚,其功大矣,何必杀人然后为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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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十七年夏五月壬戌朔,日食以髙固本浑瑊僮奴,瑊以齐有髙固,因名之为朔方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杨朝晟卒,军中欲奉宁州刺史刘南金为帅,南金曰:「节度使固我所欲,然非天子之命,则不可命」。闭门不纳,衆去,诣兵,马使髙固固逃匿,搜得之,固曰:「诸军能用吾言则可」。衆曰:「惟命」。固曰:「母杀人母,掠金帛」。衆曰:「诺」。乃共诣监军请奏之,衆曰:「刘君必挠吾事,诈称监军命,召计事,至而杀之」。上闻之,遣髙品唐内侍省官名,薛盈珍往詗军情盈珍,遂以上㫖命固知军事,固宿将以寛厚得衆,前使忌之,置于散地,同列多轻侮之,及起为帅,一无所报复,由是军中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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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徳节度使王武俊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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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子士真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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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韦臯大破吐蕃于雅州。唐置,今为府,属四川。初,吐蕃寇盐州,又䧟麟州,敇臯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臯遣将将兵二万,分出九道,破吐蕃于雅州,转战千里,凡拔城七,军镇五,焚堡百五十,斩首万馀级,围维州,唐置故城,在今四川茂州保县及昆明城。唐县,后没吐蕃,今为盐源县,属四川宁逺府。明年,吐蕃救维州,臯撃败之,获其将论莽热,吐蕃遣论莽热将兵十万觧维州之围,四川兵据险设伏以待之,虏衆大败,擒论莽热,士卒死者大半。维州、毗明竟不下,引兵还,遣使献论莽热,上赦之。
46
冬十月,以韦臯为司徒、南康王。壬午。十八年秋七月,诏百官毋得正牙奏事。嘉王谘议髙𢎞本正牙奏事,自理逋债,诏自今母得正牙奏事,如有陈奏,诣延英门请对。议者以为:正牙奏事,所以达羣情,讲政事,𢎞本无知,黜之可也,不当因人而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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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十九年夏六月,以孙荣义为右神策中尉。荣义与右神策中尉杨志亷皆骄纵招权,依附者衆,宦官之势益盛。
48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冬十二月,以髙郢、郑珣瑜元伯,郑州荥泽入。同平章事。时崔损卒,齐抗罢相,遂以郢、珣、瑜并同平章事,贬韩愈为阳山,汉县,今属广东连州。令。
49
京兆尹李实,恃恩骄傲,为政暴戾,务徵求以给进奉,言于上曰:「今嵗虽早,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麦苗以输官,优人成辅端为謡嘲之实,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监察御史韩愈言:「京畿百姓穷困,今年税物徵未得者,请俟来年」。遂坐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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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二十年春正月,以任廸简京兆万年人,为天徳军防御使。初,天徳防御使李景畧尝宴僚佐,行酒者误以醯进,廸简恐行酒者获罪,强饮之,归而呕血,军士闻之泣下,及景畧卒,遂欲奉以为帅,监军以闻,诏从之。秋八月,以卢从史其先元魏时盛族,后徙籍不常。为昭义节度使、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卒,上遣中使以手诏授本军大将,但军士所附者即授之。时大将来希皓为衆所服,中使以手诏付之,希皓曰:「此军取人合是希皓,但作节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来,希皓亦必敬事」。言若束草为节度使,亦必敬而事之。因固辞。兵马使卢从史潜与监军相结,超出伍曰:「从史请且勾当此军」。监军曰:「此固合圣㫖」。中使因取诏授之,从史再拜舞蹈,希皓亟囘,挥同列北面称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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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太子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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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翰林待诏王伾杭州人。善书,王叔文越州山阴人。善碁,俱出入东宫娱侍太子。叔文诡谲多诈,自言读书知治道,太子尝与诸侍读论及宫市事,曰:「寡人方欲极言之」。衆皆称賛独叔文无言,既退,太子自留叔文谓曰:「向者君独无言,岂有意耶?」叔文曰:「太子职当视膳,问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乆,如疑太子収人心,何以自觧?」太子泣曰:「非先生寡人,无以知此」。遂大爱幸,与伾相依附,因言:「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密结翰林学士韦执谊及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陆淳伯冲,后更名质,呉县人。吕温和叔,渭之子李景俭汉中王瑀之子。、韩晔滉族韩泰安平,瑗族曽孙陈谏、史不言何所人。柳宗元、字子厚,其先河东人,后徙于呉。刘禹锡梦得,中山人。等定为死友而凌凖、字宗一。程异字师举,长安人。等又因其党以进,日与游处,踪迹诡秘,莫有知其端者。及是,太子始得风疾,喑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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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二十一年,顺宗皇帝永贞元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为顺宗。正月朔,诸王亲戚入贺,太子独以疾不能来上,涕泣悲叹,由是得疾凡二十馀日,中外不通,莫知两宫安否。帝崩,仓猝召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从周,河东人等草遗诏,宦官或曰:「禁中议所立尚未定」。次公遽言曰:「太子虽有疾,地居冡嫡,中外属心,必不得已,犹应立广陵王。名纯,太子之子,即宪宗。不然,必大乱」。絪等从而和之,议始定。太子知人心忧疑,力疾出九仙门内西苑东北角门。召见诸军,使京师粗安。明日,太子即位,以失音不能决事。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召叔文,坐翰林中使决事。伾入言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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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韦执谊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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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文专国政,首引执谊为相,已用事于中,与相倡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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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古发兵屯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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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告哀使未至,诸道,义成节度使李元素密以遗诏示师古,师古欲乗国䘮噬隣境,乃集将士谓曰:「圣上万福,而元素忽传遗诏,是反也,宜击之!」遂发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韩𢎞使谓曰:「汝能越吾界而为盗耶?」元素告急,𢎞曰:「吾在此,公安无恐」。或告曰:「剪棘夷道,兵且至矣,请备之」。𢎞曰:「兵来,不除道也,不为之应,师古计穷,且闻上即位,乃罢兵。呉少诚以牛皮遗师古,师古以盐资少诚,谮过宣武界𢎞,皆留之,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馈」,师古等皆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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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李实为通州,西魏置,宋改达州,今州𨽻四川。长史实残暴掊敛,及贬市里欢呼,皆袖瓦碟遮道伺之。以王伾为左散骑常侍,王叔文为翰林学士。伾寝陋呉,语上所亵狎。而叔文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以伾为散骑常侍,仍待诏翰林。叔文为学士,庻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采听谋议,汲汲如狂,互相推奨,僴然自得,以为伊、周、管、葛复出也,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其门昼夜车马如市。伾亦寻为翰林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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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赦,罢进奉宫市五坊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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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盐铁月进羡馀,经入益少,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闾里者,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或张井上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即痛殴之,出钱物求谢乃去。或相聚饮于酒肆,卖者就索其直,多被殴詈,或时留蛇一囊为质,卖者求哀,乃挈而去。上在东宫,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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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陆䞇阳城赴京师,未至,卒。徳宗之末,十年无赦,羣臣以微谴逐者,不复叙用,至是始得量移,追陆䞇阳城赴京师,二人皆未闻追诏而卒。䞇之秉政也,贬李吉甫为明州长史,及䞇贬,吉甫徙刺忠州,䞇门人以为忧,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礼事之,䞇遂与深交。浙李吉甫,字洪宪,栖筠之子,明州,唐置,今 江宁波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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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杜佑为度支等使,王叔文为副使。先是,叔文与其党谋,得国赋在手,则可以结诸用事人,取军士心以固其权,又惧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会计之名,位重而务自全,佑于贞元十八年春同平章事。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为副以专之。叔文不以簿书为意,日夜与其党屏人窃语,人莫测其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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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元衡伯苍,平一之孙。为左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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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文之党多为御史中丞,元衡薄之,刘禹锡求为山陵仪仗使、判官,不许。叔文又使其党诱元衡以权利,不从,由是左迁元衡为左庻子。侍御史窦羣奏禹锡挟邪乱政,不宜在朝,又尝谒叔文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谓也?」羣曰:「去嵗李实怙恩挟贵,气葢一时,公当此时,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复据其地,安知路旁无如公者乎!」其党欲逐之,韦执谊以羣素有强直名,止之。京窦羣,字丹立, 兆,金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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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广陵王纯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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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乆疾不愈,中外危惧,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恶闻之,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疾叔文等,乃启上召学士郑絪等入草制。时牛昭容軰以广陵王淳英,睿恶之,絪不复请,书纸为立嫡,以长字呈上,上颔之,乃立淳为太子,更名纯。百官睹太子仪表,大喜相贺,有感泣者,而叔文独有忧色,诵杜甫子美,襄阳人。题诸葛亮祠堂诗以自况,闻者哂之。先是,杜黄裳为裴延龄所恶,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其壻韦执谊为相,始迁太常卿,黄裳劝执谊帅羣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启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岂得以一官相买乎!拂衣起出。至是执谊恐,太子不悦,故以陆质为侍读,使潜伺太子意,且觧之。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为寡人讲经义耳,何为预他事!」质惧而出。陆质即陆淳避太子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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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躭、郑珣瑜病,不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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躭以王叔文党用事,恶之,称疾不出,屡乞骸骨。故事,丞相方食,百寮无敢谒见者,叔文至中书,欲见执谊,直省以旧事告,叔文怒叱之,直省惧,入白,执谊慙赧,起迎叔文,就其阁语,良乆,叔文索饭执谊,遂与同食,阁中杜佑、髙郢心知不可而莫敢言,珣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居此位!」顾左右取马径归,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叔文等益无所忌,逺近大惧。夏五月,以范希朝为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韩㤗为行军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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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文自知为内外所疾,欲夺取宦官兵权以自固,藉希朝老将,使主其名,而实以泰专其事,人益疑惧。泰有筹画,能决大事,为叔文等所倚重。
70
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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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文为户部侍郎,俱文珍等恶其专权,削去翰林之职。叔文惊曰:「叔文日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职事,则无因而至矣」。王伾即为疏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叔文始惧。
72
六月,贬羊士谔为宁化。唐县,今属福建汀州府。尉宣化巡官羊士谔以事至长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罪,叔文怒,欲斩之,执谊不可,遂贬焉。执谊初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迹,且迫于公议,故时时为异同。辄使人谢叔文曰:「非敢负约,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诟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73
王叔文以母䘮去位。
74
叔文既以范希朝、韩泰主神策,行营边将各以状辞中尉。宦者始悟兵柄,为叔文等所夺,乃大怒,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希朝至奉天,诸将无至者,泰驰归白之,叔文计无所出。未几,以母䘮去位,韦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与其党谋,起复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已者。王伾日诣宦官及杜佑请起,叔文为相,总北军,坐翰林中,疏三上,不报。知事不济,忽呌曰:「伾中风矣!」遂舆归不出。
75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卒,以其子执恭为留后。后赐名权。秋七月,太子监国。
76
先是,韦臯表请太子监国,臯上表曰:「陛下哀毁成,俟请权令太子亲监庻政,皇躬痊愈,复归春宫」。又上太子笺曰:「圣上亮阴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輙当重任,堕紊纪纲,树置心腹,恐危家邦。愿殿下即日奏闻,斥逐羣小,使政出人主,则四方获安」。俄而荆南裴均、字君齐,光庭曾孙。河东严绶笺表继至,意与臯同,中外皆倚以为援。至是,上亦恶叔文党俱文珍等,因屡请以太子监国,上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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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杜黄裳、袁滋同平章事。郑珣瑜、高郢罢,俱文珍等以黄裳滋皆旧臣,故引用之。八月,帝传位于太子,自号太上皇。贬王伾为开州,唐置,今四川、䕫州府开县是。司马叔文为渝州唐置,今四川重庆府是司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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伾寻病死,明年赐叔文死。
79
太子即位是为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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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公主献女口,上曰:「上皇不受献,朕何敢违?」遂郤之,荆南献毛龟,上曰:「朕所寳惟贤,嘉禾、神芝皆虚美耳,所以春秋不书祥瑞,自今勿复以闻。珍禽奇兽,亦毋得进」。
81
西川节度使南康王韦臯卒。谥曰忠武。臯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赋敛,丰贡献以结主恩,厚给赐以抚士卒,士卒婚嫁死䘮皆供其费,以是得乆安其位,士卒乐为之用。服南诏摧吐蕃,府库既实,时寛其民,三年一复租赋,蜀人服其智谋而畏其威,及卒,画像为土神祀之。
82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致仕。全义败于溵水,还,不朝觐而去。上在藩邸,闻而恶之,全义惧,乃请入朝,杜黄裳直令致仕。
83
罢裴延龄所置库。
84
遣使宣慰江、淮。
85
以郑馀庆字君业,絪从子同平章事。贞元中,馀庆为相,以比户部侍郎于䪹頔之兄坐贬馀庆与䪹素,善䪹所奏事,馀庆多劝行之,徳宗以为朋比,遂贬郴州。及上即位,复以为同平章事。明年夏馀庆罢。
86
始令史官撰日厯,刘友益曰:日厯之名始见于此。从监修国史韦执谊之请也。贬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为诸州刺史。已又贬泰等为诸州司马。冬十月,塟崇陵。在西安府泾阳县嵯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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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祖禹曰:徳宗享国二十有六年,粃政尢多,初欲削平僭叛,剗灭藩镇,一有奉天之难而心陨胆破,惟恐生事既猜,防臣下则专任宦者,思其穷窘,则聚敛掊克,自古治愈久而政愈弊,年弥进而徳弥退,鲜有如徳宗者也。是以藩镇强而王室弱,宦者专而国命危,贪政多而民心离,唐室之亡卒以是三者,其所从来渐矣。
88
十一月,祔于太庙。
89
礼仪使杜黄裳等议,以为:「国家法,周制,太祖犹后稷,髙祖犹文王,太宗犹武王,皆不迁。髙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请迁主于西夹室」。从之。
90
贬韦执谊为崖州司户。
91
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奄奄无气,闻人行声,輙惶悸失色,以至于贬。
92
十二月,以刘辟太初,贞元中进士。为西川节度副使。韦丹文明,孝寛六世孙。为东川节度使。
93
先是,韦臯卒剑南支度副使,唐六典:凡天下边军皆有支度使,以计军资粮仗。刘辟由支度副使表求旌节,寻授为节度副使。纲目于辟求旌节,即作节度副使」,误。今依新、旧书及通鉴改正。刘辟自为留后,表求节钺。朝廷不许,以袁滋为节度使,徵辟为给事中,辟不受。徵阻兵自守,滋畏其强,不敢进。上怒,贬滋吉州刺史。又以新嗣位,力未能讨辟,因授辟节度副使。谏议大夫韦丹上疏曰:「今释辟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上善其言,以丹镇东川。
94
以郑絪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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絪由翰林学士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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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戌,元和元年春正月,太上皇崩,刘辟反,命神策行营节度使髙崇文幽州人将兵讨之。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梓州,推官林藴力諌辟,辟怒,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耶!辟曰:「忠烈士也!」乃黜之。 林氏风俗通曰:林放之后,藴字复梦,莆田人。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戅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髙崇文勇畧可用,愿陛下専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乃削辟官爵,诏崇文与神策行营兵马使李元奕、河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元明,震从祖弟。讨之。时宿将甚衆,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崇文时屯长武城,注见前。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受诏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七箸者,崇文斩以狥。刘辟陷梓州,执东川节度使李康。崇文引兵趣梓州,辟归康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斩之。初,上与杜黄裳论及藩镇,黄裳曰:「徳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未尝出朝廷之意。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镇,然后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为然,于是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上尝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庻政,或□拱无为,何为而可?」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不尽力!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无为而治者也。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魏明帝自按行尚书事,隋文帝衞士传餐,皆无补。当时取讥后世所务,非其道也」。丄深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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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夏绥留后杨惠琳拒命,诏河东天徳军讨诛之。韩全义之入朝也,以其甥杨惠琳知留后。朝廷以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河东节度使严绶表请讨之,遣牙将阿跌代北复姓光进其先河曲诸部,后家太原及弟光顔字光逺将兵赴之。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光进兄弟在河东,皆以勇敢闻,后赐姓李氏。
98
夏四月,以髙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韦丹至汉中,表言髙崇文容军逺鬬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士心,必能有功,故有是命。
99
策试制举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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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元稹微之,河南人。独孤郁、字古风及之子。白居易乐天,下邽人。萧俛字师谦,华之孙。沈𫝊师字子言,既济之子出焉。上以稹、俛为左右拾遗,居易为盩厔尉,传师为校书郎。稹上疏论諌职畧曰:「昔太宗以王圭、魏徵为諌官,宴游寝食,未尝不在左右,三品以上入议大政,必遣谏官一人随之以参得失,故天下大理。今諌官就列朝谒而已。近年以来,正牙不奏,事庻官罢,巡对谏官能举职者,独诰命有不便,则上封事耳。君臣之际,讽谕于未形筹画于至密,尚不能囘至尊之盛意,况已行之诰令,而欲以咫尺之书収之,诚亦难矣。愿陛下时于延英召对,使尽所怀」。顷之,复上疏曰:「开直言,广视听,理之萌也。甘诏䛕蔽,近习乱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苟受而赏之,则君子乐行,其道竞为忠谠,小人亦贪得其利,不为回邪。如是,则上下之志通,幽逺之情达,欲无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则君子将括囊以保身,小人迎合以窃位,十歩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昔太宗初即位,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厚赏之,故当时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太宗岂好逆意而恶从欲哉?诚以顺适之快小,而危亡之祸大故也。陛下践祚,今已周嵗,未见有受伏伽之赏者,臣等备位諌列,旷日弥年,不得召见,而况疏逺之臣乎?」因条奏请次对百官,复正牙奏事,禁非时贡献等十事,又劝上以伾文为戒,早择修正之士辅导诸子,上颇嘉纳其言,时召见之,访巡对,犹云转对。贞元中,令常参官毎日引见二人, 以政事,谓之巡对,后罢焉。以李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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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请觧盐铁,举巽自代。自刘晏之后,居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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塟丰陵。在西安府富平县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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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卒,师古卒,判官髙沭、李公度奉师古异母弟师道为节度副使,总军务乆之,朝命未下,或请出兵掠四境,髙、沭固止之,请输两税,申官吏,行盐法,奉表京师,杜黄裳请乗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刘辟未平,以师道为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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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堂后主书。堂,后官也。滑涣伏诛,涣乆在中书,与知枢密,代宗时,始置内枢密使,以宦者为之。刘光琦相结,杜佑、郑絪等皆善视之。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涣从旁指陈是非,馀庆怒叱之。未几,罢相,四方赂遗无虚日,中书舍人李吉甫言其专恣,请去之。上命宰相阖中书四门捜掩,尽得奸状,赐死,籍没家财凡数十万。髙崇文克成都,擒刘辟,送京师,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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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崇文破鹿头闗,在今四川绵州徳阳县北,以鹿头山名。连战皆㨗,诏征蜀诸军悉取崇文处分,至是,崇文复屡败刘辟,河东将阿跌光顔将兵㑹崇文于行营,愆期一日,惧诛,欲深入自赎,军于鹿头之西,㫁其粮道,于是绵江即今绵阳河源出绵竹县,下流至汉州入雒江。雒江今名石亭江鹿头诸将皆以城降,崇文遂长驱直指成都,克之,辟奔吐蕃。崇文使髙霞寓幽州范阳人追擒之,遂入成都,屯于通衢,市肆不惊,秋毫无犯,槛辟送京师,斩其大将邢泚,馀无所问。命军府事一遵韦南康,韦臯封南康王,故云。故事,从容指撝,一境皆平,先是,知卬州崔从以书谏辟,辟发兵攻之,从固守得免。韦臯参佐皆素服请罪,崇文皆礼而荐之,独谓段文昌曰:君必为将相,未敢奉荐。辟有二妾,皆殊色,监军请献之,崇文曰:天子命我讨平凶䜿,当以抚百姓为先,遽献妇人以求媚,岂天子之意邪!崇文义不为此」。乃以配将吏之无妻者。 ,卭州梁置,今𨽻四川。崔从,字子乂。融,曽孙。段文昌墨卿,志元元孙。初,杜黄裳建议征蜀,指授方畧,皆悬合事宜,崇文素惮刘澭,卢龙节度使济之弟,徳宗时,举部归朝,授秦州刺史,御军严整,蕃戎慑服。黄裳使谓崇文曰:「若无功,当以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贺,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辟至长安,并族党悉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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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少室□见《注》。山人李渤浚之,洛阳人。为左拾遗,渤辞疾不至,然朝廷政有得失,辄附奏陈论。冬十月,以髙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栁晟河中觧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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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至汉中,府兵讨刘辟还,未至城,诏复遣戍梓州。军士怨怒,谋作乱。晟闻之,疾驱入城,慰劳之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对曰:「诛反者刘辟耳」。晟言:「辟以不受诏命,故汝曹得以立功,岂可复使他人诛汝以为功邪!」衆皆拜谢,请诣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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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以吐突承璀吐突代北复姓承璀,闽人。为左神策中尉承璀事上于东宫,以干敏得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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囘鹘入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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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以摩尼偕来,摩尼,犹中国之僧也。其法日晏乃食,食荤而不食湩酪,囘鹘信奉之。置寺处之。其后徃来为奸,十二年遣归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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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二年春正月,司徒杜佑请致仕,上以佑髙年重徳,礼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请致仕,诏令佑毎月一再入朝,因至中书议大政,杜黄裳罢为河中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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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有经济大畧,而不修小节,故不得久在相位。以武元衡、李吉甫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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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甫谓中书舍人裴垍:字𢎞中,闻喜人。「日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一旦䝉恩至此,思所以报徳,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馀人,数月之间,选用畧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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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以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以右神策盐州定逺军名,唐初置,故城在今宁夏府新渠县北。兵𨽻焉,以革旧弊,任边将也。希朝以宿卫出帅,以革任用边将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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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锜反,制削官爵、属籍,发诸道兵讨之。镇海兵马使张子良执锜送京师,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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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蜀既平,藩镇惕息,镇海节度使李锜不自安,求入朝,上许之。锜实无行意,屡迁行期,称疾,请至嵗暮,武元衡曰:「锜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将何以令四海?」上以为然,下诏徵之。锜计穷,遂谋反,杀留后王澹,制削锜官爵,遣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诸道兵讨之,时常州刺史顔防斩锜将李深,传檄苏、杭、湖、睦,请同进讨。湖州刺史辛秘亦斩锜将赵惟忠。 辛秘系出陇西睦州,隋置,今浙江、严州府,是馀注俱见前。锜遣兵马使张子良等将兵袭宣州,子良等知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同谋,夜还,趣城执锜,械送京师。时羣臣入贺,上愀然曰:「朕不徳,致宇内数有干纪者,何贺之有!」上御兴安门,引锜面诘之,对曰:「臣初不反,张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为元帅,子良等谋反,何不斩之而入朝!」锜无以对,乃并其子腰斩之,宰相议诛锜大功以上亲,兵部郎中蒋乂曰:锜大功亲,皆淮安靖王之后也,淮安有佐命之功,陪陵享庙,岂可以末孙为恶而累之乎!又欲诛其兄弟,又曰:锜兄弟故都统国贞之子也。国贞死,王事岂可使之不祀乎!乃皆流贬。 淮安靖王名神通,李国贞为绛州行营兵所杀,事具前。有司籍其家财输京师。翰林学士裴垍、李绛深之,系本賛皇。言:「锜割剥六州以富其家,今以输上京,恐逺近失望,愿以赐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赋」。上嘉叹从之。以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髙崇文为邠宁节度使。髙崇文在蜀朞年,谓监军曰:「西川为宰相囘翔之地,崇文岂敢自安!」屡上表称蜀中安逸,无所陈力,愿効死边陲,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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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从史擅出兵屯邢、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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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通,而外献策请图山东,擅引兵东出邢、洺,上召令还,从史不时奉诏,乆之乃还,上召李绛语之曰:「朕与郑絪议敇从史归上党,续徵入朝,絪乃泄之于从史,使称上党乏粮,就食山东,负朕乃尔,将何以处之?对曰:审如此,灭族有馀矣。然絪、从史不自言,陛下谁从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绛曰:「搢绅之论,以絪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专朝政,疾宠忌前,愿陛下熟察之」。上良乆,曰:「非卿言,朕几误处分」。上又尝问绛曰:谏官多谤讪,无事实,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以儆其馀,何如?对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聪明也。人臣死生,繄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什无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諌,犹惧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谓宰相曰:「太宗以神圣之资,羣臣进谏者犹往复数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违宜,卿当十论,无但一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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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臣上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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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白居易为翰林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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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易作乐府百馀篇,规讽诗事,流传禁中,上悦之,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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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甫上《元和国计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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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湽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嵗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百四十四万户。户税比天寳四分减三,兵给比天寳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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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三年春正月,大赦,禁长吏诣闗进奉,知枢密院刘光琦奏:分遣中使赍敇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綘奏:敇使所至烦扰,不若但付急递」。传递,驰驿兼程而行。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曰:「例是固当从之,苟非是,何不改?」中丞卢坦弹奏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之,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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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策试贤良方正、直言直谏举人牛僧孺、字思黯,𢎞七世孙。皇甫湜持正,睦州新安人。李宗闵损之,郑王元懿四世孙。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考官杨于陵、字达夫,汉太尉震之后。韦贯之本名纯,避讳,以字行。夐,八世孙。署为上第,上亦嘉之。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言湜翰林学士王涯广津,太原人,之甥也。涯与裴垍覆策而不自言,上不得已,罢垍,贬贯之巴州刺史,涯、虢州司马于陵岭南节度使。僧孺等乆之不调,各从辟于藩府,刘友益曰:唐末党祸起于此。以裴均为右仆射,卢坦为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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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素附宦官,尝入朝,逾位而立,御史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庻子,白居易上疏曰:「牛僧孺等直言时事而遭斥逐,杨于陵等以収直言而坐谴谪,卢坦以举时事而黯庻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臧者也。一旦无罪,悉疎弃之,上下杜口,衆心恟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徵之直言,索之极諌,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忿斥而罪之乎?五月,沙陀来降,以其酋长执宜为阴山兵马使,刘友益曰:朱邪之入中国也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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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每战沙陀降吐蕃事具前以为前锋。囘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囘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归唐,帅部落三万而东,吐蕃追之,转战数百合,尽忠死,部衆亡者大半,馀万人诣灵州降,节度使范希朝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毎有征讨,用之皆㨗,灵盐军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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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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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卢坦为宣歙观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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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到官,值嵗饥,榖价日増,或请抑之,坦曰:「宣、歙榖少,仰食四方,若价贱,则商船不来益困矣」。既而斗米二百,商旅辐辏,民赖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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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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锷厚进奉,赂宦官求平章事,白居易言:「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今除锷则诸镇皆生冀望,与之则典章大坏,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且锷在镇百计诛求,自入进奉,若除宰相,藩镇效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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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裴垍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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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尝谓之曰:「以太宗、元宗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税分上供供度支送使送本道,留州存留本州三品,建中初定两税,时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民输本色凖钱过倍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都省所立之价,就实估出物处时价,以重敛于民,有司于折价则凖省价以多取钱,于买物则又凖时价以多取物,是反覆倍征于民也。垍奏请一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给,不足,然后税属州,由是江淮稍苏。先是,执政多恶諌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逺诣之,垍待之优厚,其人乗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垍不敢以私害公。他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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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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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甫病,医者夜宿其家,御史中丞窦羣劾吉甫交通术士,上大骇,讯之无状,羣坐贬,吉甫亦乞免,乃出为淮南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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邠公杜黄裳卒。諡曰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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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达权变,有王佐大畧当大政,未乆不究其才,及处外,天下尝所属意,至是卒,年七十,赠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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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四年春正月,南方旱饥,遣使宣慰赈恤。宣慰使郑敬徳等将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賙救百姓则不计费,卿等宜识此意」。郑絪罢,以李藩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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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为给事中,制敇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藩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敇?」裴垍荐藩有宰相器,上以絪循黙罢之,擢藩为相,藩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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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成徳节度使王士真卒,子承宗自为留后。承宗叔父士则,以承宗擅立,恐祸及宗,与幕客刘栖楚俱自归京师。诏以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刘栖楚,镇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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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月,制降繋囚,蠲租税,出宫人絶进奉,禁掠卖,上以乆旱,欲降徳音,李绛白居易言,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宫人数广,宜简出之,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南方多掠良人,卖为奴婢,皆宜禁絶,上悉从之,制下而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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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赎魏徵故第赐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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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元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白居易奏言:「事闗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敇有司,以官钱赎还」。上乃出内库二千缗,赎以赐稠,仍禁质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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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邓王宁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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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绛等奏曰:「陛下临御四年,储关未立,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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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于頔入朝,均节度山南东道。进银器,均有中人之助,于徳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两。李绛、白居易等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上遽命出付度支。寻密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居易复以为言,上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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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复卢从史为金吾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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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欲乗王士真死,除人代之,不从,则兴师讨之,以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裴垍曰:「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不服」。由是议乆不决,上以问诸学士,李绛曰:武俊父子相承四十馀年,今承宗又以总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诏。又河北诸镇事体正同必不自安,阴相党助,虽有劝成之请,亦非诚意,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则自以为功,若不得入兴师致讨,彼又复潜相交结,按兵玩冦,进退获利,而劳费之病咸归国家。且今江、淮大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恐未可轻议也。中尉吐突承璀欲夺垍权,自请将兵讨之。时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䘮,朝廷乆未起复,遭䘮在军不觧职,亦未奉命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进说,请以本军讨承宗,诏走,复金吾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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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请和,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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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以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朝议以沙陀在灵武,廹近吐蕃,虑其反覆,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其骁骑号沙陀军,处其馀衆于定襄川。唐定襄县之川也,在今大同府大同县西北。于是朱邪执宜始保神武川,后魏故神武郡之川也,在今宁武府神池县东北之黄花堆,在今大同府山阴县北,一名黄𤓰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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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安国寺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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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突承璀领功徳使,盛修安国寺,奉立圣徳碑,先构楼,请勅学士撰文,欲以万缗酬之,上命李绛为之,绛言:「尧、舜、禹、汤未尝立碑,自言圣徳惟秦,始皇刻石髙自称述,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岂所以光圣徳邪?」上命曵倒碑楼,承璀言楼,大不可曵,请徐毁拆,上厉声曰:「多用牛曵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曵之,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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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贬杨慿字虚受,𢎞农人为临贺。汉县,今广西平乐府贺县是。尉中丞李夷简易之,郑王元懿四世孙。弹京兆尹杨慿贪汚僭侈,贬临贺尉,凭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权徳舆,字载之,丹徒人。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䝉杨君知,奨今日逺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他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徳舆嗟叹,称之于朝。后数日,李夷简奏晦为监察御史,谓之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九月,王承宗表献徳、棣二州,诏以承宗为成徳节度使,薛昌朝嵩之子为保信军节度使,领徳、棣二州,承宗袭昌朝,执之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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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审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徳留后,割其徳、棣二州更为一镇,使输二税,请官吏何如?」李绛等对曰:「徳棣𨽻成徳已乆,一旦割之,恐其忧疑怨望,复为隣道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不若使吊祭使,以其私谕承宗,令其表请,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徳,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何如?对曰:羣臣见取蜀取呉,易于反掌,故謟躁之徒,争献策画,劝开河北,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窃以为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隣皆国家臂指之臣,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河北则不然,其将士百姓懐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隣道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万一或相表里,兵连祸结,戎狄乘闲内侵,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及季安物故之际,若有隙可乗,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时呉少诚病甚,绛等因言少诚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通,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故臣愿舍恒冀难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冀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衅,势可兴师,南北俱兴,财用不赡,傥事不得已,须赦承宗,则恩威两废,不如早赐处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上遣京兆少尹裴武宣慰,承宗受诏甚恭,请献徳、棣二州,武复命,以承宗为成徳军节度、徳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领徳、棣二州。昌朝,王氏壻,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袭执昌朝,囚之,上以裴武为欺㒺,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欲贬之。李绛曰:武昔䧟李怀光军中,守节不屈,岂容今日遽为奸囘!葢承宗始惧朝廷诛讨,故请献二州,而隣道不欲其然,计必有阴行间说,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况垍武乆处朝廷,谙练事体,岂有使未复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谗人中伤之言,愿陛下察之!」上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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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孟容公范,长安人。为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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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神策军吏李昱贷长安富人钱,不偿,孟容収捕械系,立期使偿,曰:「期满不足,当死」。中尉诉于上,上遣中使宣㫖送本军,孟容曰:「臣不奉诏,当死,然臣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强,何以肃清?辇下钱未偿,李昱不可得」。上嘉其刚直而许之,京城震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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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削夺王承宗官爵,发兵讨之。以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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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还镇,承宗不奉诏,制削夺其官爵,以吐突承璀为神策河中等道行营兵马使、诸军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谏,畧曰: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嵗始以中使为监军,已非令典,自古及今,未有徵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今神䇿不置行营节度使,则承璀乃制将,又统诸军招讨使,则都统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又恐诸道耻受指麾,心既不齐,功何由立!且军国权柄,动闗理乱,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宁忍徇彼之欲而自隳法制以损圣朝乎?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墉、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给事中吕元膺字景夫,郓州东平人穆质怀州河内人、右补阙独孤郁亦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李绛尝极言宦官骄横,侵害政事,谗毁忠良。上曰:「此属安敢为谗!就使为之,朕亦不听」。绛曰:「此属大抵不知仁义,不分枉直,惟利是嗜,得赂则誉跖、蹻为亷良,拂意则毁龚、黄为贪暴,惟用倾巧之智,构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润以入之,陛下必有时而信之矣。自古宦官败国者,备载方册,陛下岂得不防其渐乎!」上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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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呉少诚死,牙将呉少阳沧州清池人。自为彰义军留后。先是,少诚宠其大将呉少阳名以从弟,出入如至亲。少诚病,少阳杀其子,自摄副使知军州事。及少诚死,少阳遂自为留后。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少阳,明年三月,遂以少阳为淮西留后。寻授节度使。
161
庚寅五年春正月,吐突承璀讨王承宗,战不利。先是,幽州牙将谭忠绛人使于魏。时田季安方举其徒谋出兵以拒吐突,承璀忠闻之,往说季安,季安闻吐突承璀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欲从之,忠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计,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师取蜀取呉,算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画长策,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矣。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压境,号曰伐赵,阴遗赵书,使觧□障,遗魏一城,特以奏㨗,则魏之霸基安矣。季安善其言,遂与赵阴计,得其堂阳。汉县,宋省,故城在今冀州武邑县。已而忠归幽州,复激刘济使伐赵。济合诸将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必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将无之。济怒曰:我与承宗反乎?命繋忠狱,使人视成徳之境,果不为备,而诏至,亦止令济䕶北边。济乃召忠,问何以知之?忠曰:卢从史外亲燕,内实忌之,外絶赵,内实与之,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虽怨赵,必不残赵,不必为备,一示赵不败,抗燕二使燕,获疑天子,此忠所以知天子之不使君伐赵,而赵之不备燕也。济曰:今则柰何?忠曰:天子伐赵,君坐燕之甲,不济易水,使潞人得以藉口,是燕贮忠义之心,卒染私赵之谤,不见徳于赵人,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请君熟思之。济曰:吾知之矣」。时诸军皆未进济,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狥」。乃自将兵七万独出击赵,拔饶阳、束鹿注俱见前。于是诸军皆㑹于定州。及是承璀至行营,威令不振,与承宗战屡败,大将军郦定进战死,军中夺气。河北用兵乆无功,㑹上以吴少阳为淮西留后,白居易言:「河北本不当用兵,今承璀未尝苦战,已失大将,迁延进退,乆未有功,师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状,似相计㑹,各収一县,遂不进军,观此事势,速须罢兵,若复迟延,所费滋多。且河北诸将见吴少阳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轻重,请雪承宗章表继来,义无不许,如此则是与夺,皆由隣道恩信,不出朝廷,此臣所为陛下痛惜者也。况今天时已热,兵气相蒸,饥渴疲劳,疾疫暴露,一有奔溃,诸军必摇,西戎北虏,承虚入冦,兵连祸生,何事不有!万一及此,实国安危,此臣所为陛下深忧者也」。不听。贬元稹为江陵士曹。
162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擅令停务。朝廷以为不可,罚俸召还。至敷水驿,在今同州府华阴县西。有内侍后至,破驿门入,击稹伤面。上复引稹前过,贬之。李绛、崔羣敦诗,武城人。言稹无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问,而稹先贬,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无敢言者。又稹为御史,多所举奏,不避权势,切齿者衆,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有大奸猾,陛下无从得知」。上不听。
163
吐突承璀诱卢从史,执送京师,以乌重𦙍字保君,承玼之子。为河阳节度使。
164
卢从史阴与王承宗通谋,上甚患之,㑹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君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𦙍欵要垍,言于上曰:「从史必为乱,今与承璀对营而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许之。承璀乃召从史入营,与博伏壮士擒缚之,驰诣京师,昭义士卒闻之,皆甲以出,重𦙍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从者赏,违者斩!」遂皆散。上嘉重𦙍功,欲即以为昭义帅,李绛以为不可,乃以重𦙍镇河阳,而徙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贬从史驩州司马。
165
秋七月,制雪王承宗,复其官爵。加刘济中书令。王承宗遣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李师道等亦数上表请雪之,白居易复奏罢兵。于是制先雪,承宗复以徳、棣二州与之,悉罢诸道行营。加刘济中书令。
166
瀛州刺史刘总弑其父济及其兄绲。济之讨王承宗也,长子绲为副大使,掌留务。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济军瀛州,次子总为刺史。济有疾,总与判官张圮谋,使人从长安来,曰:「朝廷以相公逗遛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济怒,追绲诣行营,总因进毒杀济,绲至,又杀之,遂领军务。
167
九月,罢吐突承璀为军器使。
168
裴垍言于上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李绛奏曰:「陛下不责承璀,他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冦乎!」上即罢承璀中尉,中外相贺,以权徳舆同平章事。
169
上问宰相:「为政寛猛,何先权徳?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寛大而兴,先后可见矣」。上善其言。
170
冬十月,以任廸简为义武节度使、张茂昭为河中节度使。初,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河北诸镇,互遣人说止之,不从,凡四上表,上乃许之,以任廸简为义武行军司马,茂昭悉以簿书管钥授之,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孙染于汚俗」。茂昭既去,都虞候杨伯玉、张佐元相继作乱,将士共杀之,奉廸简主军务,时府库罄竭,闾阎亦空,廸简无以犒士,乃设粝饭与士卒共食之,居㦸门下经月,士卒感之,共请还府,然后得安。上闻之,命以绫绢十万赐易定将士,授廸简节钺,徙茂昭镇河中。
171
十一月,以王锷为河东节度使,上左右受锷厚赂,多称誉之,上命锷兼平章事,李藩固执以为不可权,徳舆曰:「宰相非序进之官,今锷既无忠勲,朝廷又非不得已,何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锷有吏才,工于完聚,范希朝以河东全军出屯河北,耗散甚衆,锷到镇之初,兵不满三万人,马不过六百匹,嵗馀兵至五万人,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仓库充实,又进家财三十万缗,上复欲加锷平章事,李绛谏曰:「锷在太原,虽颇著绩效,今因献家财而命之,若后世何?」乃止。
172
裴垍罢为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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垍得风疾,上甚悼惜之。
174
十二月,以李绛为中书舍人。上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为自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对。白居易因论事,言陛下错上色庄而罢,宻召绛谓曰: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曰:陛下容纳直言,故羣臣敢竭诚无隐。居易言虽少思,志在纳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广聪明、昭圣徳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尝欲近猎苑中,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绛尝面陈吐突承璀专横,语极恳切,上作色曰:「卿言太过」。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爱身不言,是臣负陛下言之而陛下恶闻,乃陛下负臣也!」上怒觧,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真忠臣也。他日尽言,皆应如是」。遂以为中书舍人。绛尝从容谏上聚财,上曰:「今政令不及两河,河、湟沦于北敌,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赡,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俭薄,多藏何用邪?」辛卯。六年春正月,以李吉甫同平章事。
175
吉甫自淮南召还,复以前官秉政,上尊任之。二月,李藩罢为太子詹事。
176
李吉甫复相,藩颇沮止,㑹诏授吴少阳淮西节度,吉甫既见,上潜欲中藩,即奏曰:「道逄中使假印节与吴少阳,臣为陛下恨之」。上色变,翼日,罢藩为太子詹事。上尝与宰相语及神仙,李藩对曰:「秦始皇、汉武帝学仙之效,具在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长年药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励志太平,宜拒絶方士之说,茍道盛徳,充人安国理,何忧无尧、舜之寿乎!」以李绛为戸部侍郎。
177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上问绛:「故事戸部皆进羡馀,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土之官,厚敛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戸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馀?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178
夏四月,以卢坦判度支。
179
或告泗州刺史薛謇有异马,不以献。事下度支使、巡官徃验,未返,上迟之。使品官内侍省官刘㤗、昕按其事,卢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验之,又使品官继往,岂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请先就黜免」。上乃召泰、昕还。五月,以李惟简范阳人为凤翔节度使。
180
陇州地与吐蕃接,旧常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惟简以为边将当谨守备,蓄财榖以待寇,不当䂓少利起事,益市耕牛,铸农器,以给农之不能自具者,増垦田数十万畆,属嵗丰稔,公私有馀贩者,流及他方。
181
六月,诏有司省吏员,并州县,减仕涂,均俸给。李吉甫奏:「中原宿兵见在八十馀万,商贾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筯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衆。旧制,一品月俸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増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厯中,权臣月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始立限约,李泌稍复増加,然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敇,有司,请定省吏员并州县,减入仕之涂,定俸给之数,于是诏段平仲秉庸,武威人。韦贯之、许孟容、李绛同详定省并八百八员,诸色流外千七百馀人。秋九月,梁悦报讐杀人,杖而流之。
182
富平此唐所置富平县也,今属西安府,汉故县在今寜夏府灵州人梁悦报父讐杀秦杲,自诣县请罪敇复讐,据礼经则义不同天,徵法令则杀人者死,宜令都省集议闻奏」。职方员外郎韩愈议曰:「律无复讐之条,非阙文也,葢不许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之则人将依法专杀而无以禁止其端,故圣人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将使法吏一㫁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宜定其制曰:凡复父讐者,事发具事,申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矣」。于是杖悦一百,流循州。隋置,今广东惠州府是。
183
冬十一月,弓箭库使刘希光伏诛。以吐突承璀为淮南监军。
184
希光受羽林大将军孙璹钱二万缗,为求方镇,事觉,赐死。事连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出为淮南监军。上问李绛:「朕出承璀,何如?」对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向以其驱使之人,故假以私恩。若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试太子通事舍人李渉知上于承璀恩顾未衰,乃投匦上疏,称承璀有功,希光无罪。知匦使孔戣见其副章,诘责不受,上疏极言淡奸险欺天,请加显戮。诏贬渉峡州司仓子。李渉,渤之兄弟。戣字君严,巢父从 峡州,注见前。
185
十二月,以李绛同平章事。
186
李吉甫复相,多修旧怨,上颇知之,故擢绛为相,吉甫善迎逢上意,而绛鲠直,数争论于上前,上多直绛而从其言,由是二人有隙。上御延英,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为乐。绛曰:汉文帝时,兵木无刃,家给人足,贾谊犹以为厝火积薪之下,不可谓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馀州强邻侵犯,近接泾陇,烽火屡惊,加之水旱时作,仓库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时,岂得谓之太平遽为乐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谓左右曰:吉甫专为悦媚,如李绛,真宰相也。上尝问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吉甫对曰:徳宗自任圣智,不信宰相,使奸臣得乗间弄威福故也。上曰:然此亦未必皆徳宗之过。朕幼在徳宗左右,见事有得失,当时宰相亦未有再三执奏者,今日岂得专归咎于徳宗邪?卿軰宜用此为戒,事有非是,当力陈不已,勿畏朕谴责而遽止也。吉甫尝言:人臣不当强谏,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绛曰:人臣当犯顔苦口,指陈得失,若䧟君于恶,岂得为忠?上曰:绛言是也。吉甫至中书,卧不视事,长吁而已。李绛或乆不谏,上輙谓之曰:岂朕不能容受邪?将无事可谏也!吉甫又尝言于上曰:赏罚,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废。今惠凙已深,而威刑未振,中外觧惰,愿加严以振之」。上顾李绛曰:「何如?」对曰:「王者之政,尚徳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者乎?」上曰:「然」。后旬馀,于頔入对,亦劝上峻刑,上谓宰相曰:「于頔大是奸臣,劝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对曰:「不知也」。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187
太子宁卒。
188
大稔。
189
是嵗,天下大稔,米斗有值二钱者。壬辰。七年春正月,以元义方为鄜坊观察使。义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义方为京兆尹,李绛恶而出之。义方入谢,因言绛私其同年许季同,以为京兆少尹,故出臣鄜坊,专作威福。明日,上以诘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对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备位宰相,宰相职在量才授任,若其人果才,虽在兄弟子侄之中,犹将用之,况同年乎?避嫌而弃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上曰:「善」。遂趣义方之官。
190
夏四月,以崔羣为中书舍人。
191
上嘉翰林学士崔羣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羣连署,然后进之。羣曰:「翰林举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后来万一有阿媚之人为之长,则下位直言无从而进矣」。遂不奉诏。
192
五月,诏蠲淮、浙租赋。
193
上谓宰相曰:「卿軰屡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何如?」李绛对曰:「臣按淮、浙诸道奏状,皆云水旱人流,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灾邪?此葢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复疑之邪?」因命速蠲其税。上尝与宰相论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与处者,独宫人、宦官耳,故乐与卿等且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194
秋七月,立遂王恒为皇太子。即穆宗。八月,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卒。季安病,军政废乱,夫人元氏立其子怀谏为副大使、知军务,召牙内兵马使田兴字安道,廷玠之子。为都知兵马使,兴有勇力,颇读书,性恭逊。季安淫虐,兴数规谏,季安以为收衆心,欲杀不果。未几,季安卒,上与宰相议魏博事,李吉甫请兴兵讨之,李绛曰:「魏博不必用兵,当自归朝廷」。上意以吉甫议为然。绛曰:「怀谏乳臭子,不能自听㫁,军府大权必有所归,诸将不服,怨怒必起。田氏不为屠肆,则悉为俘囚,何足烦天兵哉!然彼自列将起代主帅,隣道之所深恶,不倚朝廷之援,则无以自存,故臣以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博之自归也」。上曰:「善!」
195
冬十月,魏博兵马使田兴请吏奉贡,诏以兴为节度使。寻赐名𢎞正。
196
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衆皆愤怒,朝命乆不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大噪,环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乆之起,谓衆曰:「汝肯听吾言,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馀人,迁怀谏于外。自田承嗣据魏博至怀谏,凡四世,四十九年。监军以闻,上亟召李绛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绛曰:「今田兴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诏命,不乗此际,推心抚纳,必待勅使至彼,持将士表来,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上欲且除留后,绛曰:「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无以深慰其心」。上从之,除兴节度使,制命至魏州,兴感恩流涕,士衆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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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遣知制诰裴度中立,闻喜人宣慰魏博李绛言:「魏博五十馀年不沾皇化,一旦来归,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宦官以为太多,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隣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収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如此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欲为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遣知制诰裴度宣慰魏博,颁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徳、兖郓使者数軰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请度徧行所部,宣布朝命,又奉所部缺官,请有司注拟奉法令输税赋,室屋僭侈者,皆避不居,郓、蔡恒遣游客间说,多方兴,终不听。李师道使人谓韩𢎞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其族,又首变两河事,亦公之所恶也,我与成徳合军讨之。𢎞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耳。若兵北渡河,我则以兵东取曹州」。师道惧,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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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振武乾元初置振武军,领麟、胜二州地,在今陜西葭州神木县、天徳注见前。营田李绛奏振武、天徳左右良田可万顷,请择能吏开置营田,可以省费足食,上从之,命度支使卢坦经度,四年之间,开田四千八百顷,収榖四千馀万斛,嵗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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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寇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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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数入寇,上患之,李绛言:「京西、京北始置神策镇兵,欲以备御吐蕃,使与节度使掎角相应,今则鲜衣美食,坐耗县官,每有寇至,节度使邀与俱进,则云申取中尉处分,比及得报,虏去逺矣。纵有果鋭之将,闻命奔赴,节度使无刑戮以相制,相视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请据所在之地,割𨽻本镇,使号令齐一,则军威大振,虏不敢入寇矣!」上曰:「不知旧事如此,当亟行之」。既而神策军骄恣,日乆不乐𨽻节度使,竟为宦官所沮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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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五十九
URN: ctp:ws88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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