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五十九唐 |
3  | 徳宗皇帝 |
4  | 贞元十年春正月,云南撃吐蕃,大破之,遣使来献捷,韦臯遣其节度巡官崔佐时赍诏诣云南,佐时至,吐蕃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异牟寻令佐时衣牂牁服而入,佐时曰:「我大唐使者,岂得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乃夜迎之。佐时大宣诏书,异牟寻恐惧失色,歔欷受诏佐时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去其所立之号,复南诏旧名。异牟寻皆从之,与佐时盟于㸃苍山,神祠。。先是,吐蕃徵兵于云南,异牟寻许发五千人与之,至是,遣五千人前行,异牟寻自将数万人踵其后,袭撃吐蕃,大破之,取十六城,虏其五王,降其衆十馀万,遣使献捷。已而异牟寻复遣其弟献地图、土贡及吐蕃所给金印,请复号南诏,诏以袁滋为册使,立异牟寻为南诏王, |
5  | 夏六月,昭义节度使李抱真卒。李抱真卒,其子缄秘不发䘮,诈为抱真表,求以职事授已都虞候王延贵。素以义勇闻。上知抱真已卒,遣中使第五守进往观变,且以军事委延贵。守进至,谓缄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馆令王延贵权知军事,侍御宜发䘮行服」。缄愕然,出谓诸将曰:「朝廷不许缄掌事,诸君意何如?」衆莫对。缄乃发䘮守进召延贵,宣口诏,令视事,趣缄赴东都。寻以延贵为节度使,赐名䖍休。 |
6  | 冬十二月,陆䞇罢为太子賔客,裴延龄恣为诡谲,处之不疑上亦颇知延龄诞妄,但以其好诋毁人,冀闻外事,故亲厚之,羣臣畏其有竉,莫敢言,陆䞇独以身当之,上书极陈延龄奸诈,数其罪恶书奏,上不悦,待延龄益厚。赵憬之入相也,䞇实引之,既而有憾于䞇,宻以䞇所讥弹延龄事告之,延龄益得以为计,上由是信延龄而不直䞇。䞇与憬约至上前,极论延龄奸邪,上怒形于色,憬黙而无言,遂罢䞇为太子宾客。 |
7  | ,十一年夏四月,贬陆䞇为忠州别驾裴延龄谮李充、张滂、李銛党于陆䞇。。㑹旱,延龄奏言:「䞇等失势怨望,言天旱民流,度支多欠诸军刍粮,动摇衆心,其意非止欲中伤臣而已」。后数日,上猎苑中,适有军士诉度支不给马刍,上意延龄言为信,遽还宫,贬䞇为忠州别驾,充、滂、銛皆为诸州长史。初,阳城自处,士徵为谏议大夫,拜官不辞,人皆想望风采,曰:「城必谏诤,死职下」。及至,诸谏官纷纷,言事细碎,天子益厌之,而城方与客日夜痛饮,人莫能窥其际,皆以为虚得名耳。前进士韩愈作争臣论以讥之,城亦不以屑意。及陆䞇等坐贬,上怒未觧,中外惴恐,以为罪且不测,无敢救者。城即帅拾遗王仲舒补阙熊执易、崔邠等守延英门,上疏论延龄奸侫䞇等无罪。上大怒,欲罪之,太子为营救乃觧,令宰相谕遣之。时朝夕相延龄,城曰:「脱以延龄为相,当取白麻坏之。恸哭于廷。李繁者,泌之子也,城尽数延龄过恶,欲密论之,使繁缮冩繁径,以告延龄,延龄先诣,上一一自觧。疏入,上以为妄,不之省,寻改城为国子司业。 |
8  | 五月,以李说为河东留后。河东节度使李自良卒,监军王定逺奏请以行军司马李说为留后,说深徳,定逺,为请铸监军印,从之,监军有印自此始, |
9  | 秋八月,司徒、侍中北平王马燧卒。冬十月,横海军乱,逐其节度使程怀直。横海节度使程怀直不恤士卒,出猎数日不归,怀直从父兄怀信闭门拒之。怀直奔京师,以怀信为留后。十二年春正月,以浑瑊、王武俊兼中书令,严震、田绪、刘济、韦臯并同平章事,诸节镇悉加检校官。 |
10  | 欲以悦其意也。 |
11  | 三月,以李齐运为礼部尚书。齐运无才能学术,专以柔佞得幸,每宰相对罢,则齐运进决其议。或病卧家,上欲有所除授,遣中使就问之。 |
12  | 夏四月,魏博节度使田绪卒。绪尚嘉诚公主。有庻子三人,季安最㓜,公主子之。绪卒,左右推季安为留后。 |
13  | 六月,以窦文场、霍仙鸣为䕶军中尉。初,上置六统军,视六尚书,以处罢镇者,相承用麻纸冩制。至是,文场讽宰相比统军降麻,翰林学士郑絪奏:「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不识陛下特以宠文场邪?遂为著令也?」上乃谓文场曰:「武徳、贞观时,中人不过员外将军衣绯者无几,辅国以来,始隳制度。朕令用尔,不谓无私,若复降麻,天下必谓尔脇我为之矣」。文场叩头谢,遂焚之,谓絪曰:「宰相不能违拒中人,朕得卿言方寤耳」。是时窦、霍势倾中外,藩帅多出神策军,台省清要,亦有出其门者矣。 |
14  | 以严绶为刑部员外郎。 |
15  | 初,上以奉天窘乏,故还宫以来,专意聚敛,藩镇多以进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圆,亦云用度羡馀其实,或増敛百姓,或减刻吏禄,或贩鬻蔬果,往往自入,所进才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进,韦臯在西川有日进,其后常州刺史裴肃以进奉迁浙东观察使,刺史进奉自肃始。宣歙判官严绶掌留务,竭府库以进奉,徵为刑部员外郎,幕僚进奉自绶始。 |
16  | 秋七月,宣武军乱,以董晋为节度使。宣武节度使李万荣病不知事,霍仙鸣荐押牙刘沐为行军司马。时万荣子廼为兵马使,上遣中使第五守进至汴州宣慰军士,呼曰:「兵马使勤劳无赏,刘沭何人」为行军司马」。沐惧,阳中风舁出,军士欲斫守进,廼止之,遂杀大将数人。都虞候邓惟恭执廼送京师。诏董晋为宣武节度使。万荣卒,惟恭遂权军事,不遣人迎晋。晋受诏,即与傔从十馀人赴镇,不用兵。卫惟恭以晋来速不及谋,乃帅诸将出迎。晋命惟恭勿下马,气色甚和,既入,仍委以军政。惟恭寻谋作乱,晋诛其党,械惟恭送京。 |
17  | 八月乙未朔,日食。 |
18  | 九月,以李景畧为丰州都防御使。初,上不欲生代节度使,常自择行军司马以为储帅,李景畧为河东行军司马,李说忌之,囘鹘梅録入贡,过太原,说与之宴,梅录争坐次,说不能遏,景畧叱之,梅录识其声,趋而拜之曰:「非丰州李端公邪?」遂就下坐,坐中皆属目于景畧,说益不平,乃厚赂窦文场,使去之,㑹有传囘鹘将入寇者,上以丰州当虏冲,择可守者,文场因荐景畧,丰州穷边气寒,土瘠民贫,景畧以勤俭帅衆,二嵗之后,储备完实,雄于北边。 |
19  | 裴延龄死。 |
20  | 中外相贺,上独悼惜之。 |
21  | 冬十一月,以韦渠牟为谏议大夫。上自陆䞇贬官,尤不任宰相,自县以上皆自选用,中书行文书而已。然深居宫中,所取信者裴延龄、李齐运、司农卿李实、翰林学士韦执谊及渠牟皆权倾宰相,趋附盈门,实狡险掊克。执谊以文章与上唱和,年二十馀,入翰林。渠牟形神恌躁,尤为上所亲狎,上毎对执政漏不过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语笑欵狎,往往闻外所荐引,咸不次迁擢,率皆庸鄙之士。 |
22  | 十三年春二月,筑方渠合道木波。三城。 |
23  | 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问邠宁节度使杨朝晟:「须几何兵?」对曰:「邠宁兵足以城之」。上曰:「向城盐州用兵七万,今三城尤逼虏境如此何也?」对曰:「今发本镇兵,不旬日至,出其不意而城之,虏谓吾衆不减七万,不敢轻来。不过三旬,吾城已毕,虏虽至,城旁草尽,不能乆留,虏退则运刍粮以实之,此万全之策也。若大集诸道兵,逾月始至,虏亦集衆而来,与我争战,胜负未可知,何暇筑城哉!」上从之。朝晟分军为三,各筑一城,逾月,三城成,朝晟军还,至马岭,吐蕃始出追之,相拒数日而去,朝晟遂城马岭而还,开地三百里,皆如其素。。 |
24  | 以姚南仲为义成节度使。初,李复为义成节度使,辟卢坦为判官,监军薛盈珍数侵军政,坦据理拒之。盈珍曰:「卢侍御所言公,我固不违也」。及是复卒,诏以陜虢观察使姚南仲代之,盈珍曰:「姚大夫书生,岂将才也!」坦私谓人曰:「姚大夫外柔中刚,监军侵之必不受,军府之祸自此始矣」。遂潜去。既而盈珍与南仲有隙,幕府多以罪贬,有死者后,上徴盈珍还,南仲亦入朝待罪。上召见,问曰:「盈珍扰卿邪?」对曰:「盈珍不扰,臣但坏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軰,何可胜数!虽使羊杜复生,亦不能行恺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上黙然,竟不罪盈珍,乃使掌机密。 |
25  | 秋七月,起复张茂宗为左卫军,尚公主。茂宗许尚义章公主,未成昏,母卒,遗表请终嘉礼,上许之。拾遗蒋艾上疏曰:「古有墨衰以从金革之事者,未闻驸马起复尚主也」。上曰:「人间多借吉成昏者,卿何执此之坚?」对曰:「婚姻䘮纪,人之大伦,吉凶不可凟也。委巷之家,不知礼数,其女孤贫无恃,或有借吉从人,未闻男子借吉娶妇者也」。上不悦,命趣下嫁之,期遂成昏。 |
26  | 冬十二月,以宦者为宫市使。先是,宫中市外间物,令官吏主之,随给其直,比嵗,以宦者为使,谓之宫市,置白望数百人,抑买人物,以红紫染故衣,败缯尺寸裂而给之,仍索进奉门户及脚价钱,名为宫市,其实夺之。尝有农夫以驴负柴,宦者称宫市取之,又就索门户,农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后食,今以柴与汝,不取直而归,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殴宦者街吏擒以闻,诏黜宦者,赐农夫绢十匹,然宫市亦不为之改,谏官、御史数谏不听。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颇嘉纳,以问判度支苏弁,弁希宦者意,对曰:「京师游手万家,无土著生业,仰宫市取给」。上信之,故凡言宫市者皆不听。 |
27  | 十四年秋八月,初置神策统军。 |
28  | 时禁军戍边者,禀赐优厚,诸将多请遥𨽻神䇿,其军遂至十五万人。 |
29  | 九月,以于頔为山南东道节度使。頔由陜虢观察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请升襄州为大都督府,从之。 |
30  | 吴少诚判 |
31  | 少诚遣兵侵掠夀州,杀镇遏使。已而复寇唐州,掠临颍。陈许留后上官涚遣将救之,败没。少诚遂围许州,朝廷以涚为节度使。涚欲弃城走,营田副使刘昌裔谏止之。少诚昼夜急攻,昌裔凿城出击,大破之,城由是全。 |
32  | 贬阳城为道州,刺史太学生薛约师事司业阳城,坐言事徙连州,城,送之郊外。上以城党罪人,贬道州刺史。 |
33  | ,十五年春,宣武节度使董晋卒,军乱,杀留后陆长源。长源性刻急,恃才傲物,军中恶之。晋卒,长源知留后,扬言曰:「将士弛慢日乆,当以法齐之耳!」衆皆惧。或劝之发财以劳军,长源曰:「我岂效河北贼以钱买健儿求节钺邪?军中怨怒作乱,杀长源监军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刘逸凖乆,为宣武大将得衆心,召之,逸凖引兵径入汴州,衆乃定,遂以为节度使,以李锜为浙西观察使、诸道盐铁转运使李齐运受李锜赂数十万,荐之于上,故用之。锜刻剥以事进奉,上由是悦之。 |
34  | 以韩𢎞为宣武节度使。刘全谅卒,军中思刘元佐之恩,推其甥兵马使韩𢎞为留后,诏以为节度使。𢎞将兵识其才鄙勇怯,指顾必堪其事。先是,吴少诚遣使与全谅约共攻陈,许使者数軰犹在馆,𢎞悉驱出斩之,选卒三千击许下,少诚由是失势, |
35  | 诏削夺呉少诚官爵,令诸道兵讨之。诸军讨呉少诚者既无统帅,进退不一,自溃于小溵水,委弃器械资粮,皆为少诚所有。于是始议置招讨使。 |
36  | 冬十二月,中书令咸宁王浑瑊卒。瑊性谦谨,虽位穷将相,无自矜大之色,毎贡物,必躬自閲视,受赐如在上前。上还自兴元,虽一州一镇有兵者,皆务姑息,瑊毎奏事不过,辄私喜曰:「上不疑我」,故能以功名终」。十六年春二月,以韩全义。为蔡州招讨使。夏五月,全义与淮西兵战于溵南,大溃。 |
37  | 全义本出神策军中尉,窦文场爱之,荐于上,使统诸军讨呉少诚,十七道兵皆受节度。全义素无勇畧,既为大帅,毎议军事,监军数十人争论,纷然不决而罢,士卒乆屯沮洳之地,天暑病疫,全义不存,抚人有离心,与淮西战,锋镝未交,诸军大溃,退保五楼。已而少诚袭击全义,全义大败,走保陈州。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卒。 |
38  | 建封镇彭城十馀年,军府称治病笃,累表请代,诏以韦夏卿为行军司马,勅下,建封已卒,军士为变,刦建封,子愔令知军府事,杀留后及大将数人,械繋监军,上闻之,以李墉为宣尉使,墉至,召将士宣朝㫖,谕以祸福,脱监军械,使复其位。比墉还,愔表求旌节,朝廷不许,加淮南节度使杜佑兼徐泗濠节度使,使讨之,前锋济淮而败,佑不敢进,朝廷不得已,除愔团练使,后名其军曰武宁,以愔为节度使。 |
39  | 秋九月,以李元素为义成,节度使。 |
40  | 义成节度使卢羣卒,贾躭曰:「凡就军中除节度使,必有爱憎向背喜惧者相半,故衆心不安。自今愿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庻无他变」。上以为然,故有是命。 |
41  | 冬十月,赦呉少诚,复其官爵。呉少诚引兵还蔡州。先是,韦臯闻诸军讨少诚无功,请以浑瑊、贾躭为元帅,统诸军,若重烦元老,则臣请以精鋭万人下巴峡以翦凶逆,不然,因其请罪而赦之,罢两河诸军以休息公私,亦策之次也。若少诚一旦为麾下所杀,又当以其官爵授之,则是除一少诚,生一少诚,为患无穷矣。贾躭言于上曰:贼意亦望恩贷,恐须开其生路」。上然之,㑹少诚致书监军求昭洗,监军奏之,诏赦少诚,复其官爵。 |
42  | ,十七年夏五月壬戌朔,日食以髙固为朔方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杨朝晟卒,军中欲奉宁州刺史刘南金为帅,南金曰:「节度使固我所欲,然非天子之命,则不可命」。闭门不纳,衆去,诣兵,马使髙固固逃匿,搜得之,固曰:「诸军能用吾言则可」。衆曰:「惟命」。固曰:「母杀人母,掠金帛」。衆曰:「诺」。乃共诣监军请奏之,衆曰:「刘君必挠吾事,诈称监军命,召计事,至而杀之」。上闻之,遣髙品,薛盈珍往詗军情盈珍,遂以上㫖命固知军事,固宿将以寛厚得衆,前使忌之,置于散地,同列多轻侮之,及起为帅,一无所报复,由是军中遂安。 |
43  | 成徳节度使王武俊卒。 |
44  | 以其子士真代之。 |
45  | 秋九月,韦臯大破吐蕃于雅州。初,吐蕃寇盐州,又䧟麟州,敇臯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臯遣将将兵二万,分出九道,破吐蕃于雅州,转战千里,凡拔城七,军镇五,焚堡百五十,斩首万馀级,围维州,及昆明城。明年,吐蕃救维州,臯撃败之,获其将论莽热, |
46  | 冬十月,以韦臯为司徒、南康王。。十八年秋七月,诏百官毋得正牙奏事。嘉王谘议髙𢎞本正牙奏事,自理逋债,诏自今母得正牙奏事,如有陈奏,诣延英门请对。议者以为:正牙奏事,所以达羣情,讲政事,𢎞本无知,黜之可也,不当因人而废事。 |
47  | ,十九年夏六月,以孙荣义为右神策中尉。荣义与右神策中尉杨志亷皆骄纵招权,依附者衆,宦官之势益盛。 |
48  |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冬十二月,以髙郢、郑珣瑜同平章事。时崔损卒,齐抗罢相,遂以郢、珣、瑜并同平章事,贬韩愈为阳山,令。 |
49  | 京兆尹李实,恃恩骄傲,为政暴戾,务徵求以给进奉,言于上曰:「今嵗虽早,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麦苗以输官,优人成辅端为謡嘲之实,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监察御史韩愈言:「京畿百姓穷困,今年税物徵未得者,请俟来年」。遂坐贬。 |
50  | 二十年春正月,以任廸简,为天徳军防御使。初,天徳防御使李景畧尝宴僚佐,行酒者误以醯进,廸简恐行酒者获罪,强饮之,归而呕血,军士闻之泣下,及景畧卒,遂欲奉以为帅,监军以闻,诏从之。秋八月,以卢从史为昭义节度使、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卒,上遣中使以手诏授本军大将,但军士所附者即授之。时大将来希皓为衆所服,中使以手诏付之,希皓曰:「此军取人合是希皓,但作节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来,希皓亦必敬事」。因固辞。兵马使卢从史潜与监军相结,超出伍曰:「从史请且勾当此军」。监军曰:「此固合圣㫖」。中使因取诏授之,从史再拜舞蹈,希皓亟囘,挥同列北面称贺。 |
51  | 九月,太子有疾。 |
52  | 初,翰林待诏王伾善书,王叔文善碁,俱出入东宫娱侍太子。叔文诡谲多诈,自言读书知治道,太子尝与诸侍读论及宫市事,曰:「寡人方欲极言之」。衆皆称賛独叔文无言,既退,太子自留叔文谓曰:「向者君独无言,岂有意耶?」叔文曰:「太子职当视膳,问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乆,如疑太子収人心,何以自觧?」太子泣曰:「非先生寡人,无以知此」。遂大爱幸,与伾相依附,因言:「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密结翰林学士韦执谊及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陆淳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定为死友而凌凖、程异等又因其党以进,日与游处,踪迹诡秘,莫有知其端者。及是,太子始得风疾,喑不能言。 |
53  | 二十一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正月朔,诸王亲戚入贺,太子独以疾不能来上,涕泣悲叹,由是得疾凡二十馀日,中外不通,莫知两宫安否。帝崩,仓猝召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等草遗诏,宦官或曰:「禁中议所立尚未定」。次公遽言曰:「太子虽有疾,地居冡嫡,中外属心,必不得已,犹应立广陵王。不然,必大乱」。絪等从而和之,议始定。太子知人心忧疑,力疾出九仙门召见诸军,使京师粗安。明日,太子即位,以失音不能决事。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召叔文,坐翰林中使决事。伾入言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 |
54  | 以韦执谊同平章事。 |
55  | 王叔文专国政,首引执谊为相,已用事于中,与相倡和。 |
56  | 李师古发兵屯曹州。 |
57  | 时告哀使未至,诸道,义成节度使李元素密以遗诏示师古,师古欲乗国䘮噬隣境,乃集将士谓曰:「圣上万福,而元素忽传遗诏,是反也,宜击之!」遂发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韩𢎞使谓曰:「汝能越吾界而为盗耶?」元素告急,𢎞曰:「吾在此,公安无恐」。或告曰:「剪棘夷道,兵且至矣,请备之」。𢎞曰:「兵来,不除道也,不为之应,师古计穷,且闻上即位,乃罢兵。 |
58  | 贬李实为通州,长史实残暴掊敛,及贬市里欢呼,皆袖瓦碟遮道伺之。以王伾为左散骑常侍,王叔文为翰林学士。伾寝陋呉,语上所亵狎。而叔文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以伾为散骑常侍,仍待诏翰林。叔文为学士,庻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采听谋议,汲汲如狂,互相推奨,僴然自得,以为伊、周、管、葛复出也,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其门昼夜车马如市。伾亦寻为翰林学士。 |
59  | 大赦,罢进奉宫市五坊小儿。 |
60  | 先是,盐铁月进羡馀,经入益少,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闾里者,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或张井上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即痛殴之,出钱物求谢乃去。或相聚饮于酒肆,卖者就索其直,多被殴詈,或时留蛇一囊为质,卖者求哀,乃挈而去。上在东宫,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
61  | 追陆䞇阳城赴京师,未至,卒。徳宗之末,十年无赦,羣臣以微谴逐者,不复叙用,至是始得量移,追陆䞇阳城赴京师,二人皆未闻追诏而卒。 |
62  | 以杜佑为度支等使,王叔文为副使。先是,叔文与其党谋,得国赋在手,则可以结诸用事人,取军士心以固其权,又惧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会计之名,位重而务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为副以专之。叔文不以簿书为意,日夜与其党屏人窃语,人莫测其所为。 |
63  | 以武元衡为左庻子。 |
64  | 叔文之党多为御史中丞,元衡薄之,刘禹锡求为山陵仪仗使、判官,不许。叔文又使其党诱元衡以权利,不从,由是左迁元衡为左庻子。 |
65  | 立广陵王纯为皇太子。 |
66  | 上乆疾不愈,中外危惧,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恶闻之,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疾叔文等,乃启上召学士郑絪等入草制。时牛昭容軰以广陵王淳英,睿恶之,絪不复请,书纸为立嫡,以长字呈上,上颔之,乃立淳为太子,更名纯。百官睹太子仪表,大喜相贺,有感泣者,而叔文独有忧色,诵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以自况,闻者哂之。 |
67  | 贾躭、郑珣瑜病,不视事。 |
68  | 躭以王叔文党用事,恶之,称疾不出,屡乞骸骨。故事,丞相方食,百寮无敢谒见者,叔文至中书,欲见执谊,直省以旧事告,叔文怒叱之,直省惧,入白,执谊慙赧,起迎叔文,就其阁语,良乆,叔文索饭执谊,遂与同食,阁中杜佑、髙郢心知不可而莫敢言,珣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居此位!」顾左右取马径归,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叔文等益无所忌,逺近大惧。夏五月,以范希朝为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韩㤗为行军司马。 |
69  | 王叔文自知为内外所疾,欲夺取宦官兵权以自固,藉希朝老将,使主其名,而实以泰专其事,人益疑惧。 |
70  | 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
71  | 叔文为户部侍郎,俱文珍等恶其专权,削去翰林之职。叔文惊曰:「叔文日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职事,则无因而至矣」。王伾即为疏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叔文始惧。 |
72  | 六月,贬羊士谔为宁化。尉宣化巡官羊士谔以事至长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罪,叔文怒,欲斩之,执谊不可,遂贬焉。 |
73  | 王叔文以母䘮去位。 |
74  | 叔文既以范希朝、韩泰主神策,行营边将各以状辞中尉。宦者始悟兵柄,为叔文等所夺,乃大怒,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希朝至奉天,诸将无至者,泰驰归白之,叔文计无所出。未几,以母䘮去位,韦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与其党谋,起复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已者。王伾日诣宦官及杜佑请起,叔文为相,总北军,坐翰林中,疏三上,不报。知事不济,忽呌曰:「伾中风矣!」遂舆归不出。 |
75  |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卒,以其子执恭为留后。秋七月,太子监国。 |
76  | 先是,韦臯表请太子监国,俄而荆南裴均、河东严绶笺表继至,意与臯同,中外皆倚以为援。至是,上亦恶叔文党俱文珍等,因屡请以太子监国,上许之。 |
77  | 以杜黄裳、袁滋同平章事。郑珣瑜、高郢罢,俱文珍等以黄裳滋皆旧臣,故引用之。八月,帝传位于太子,自号太上皇。贬王伾为开州,司马叔文为渝州司户。 |
78  | 伾寻病死,明年赐叔文死。 |
79  | 太子即位。 |
80  | 升平公主献女口,上曰:「上皇不受献,朕何敢违?」遂郤之,荆南献毛龟,上曰:「朕所寳惟贤,嘉禾、神芝皆虚美耳,所以春秋不书祥瑞,自今勿复以闻。珍禽奇兽,亦毋得进」。 |
81  | 西川节度使南康王韦臯卒。臯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赋敛,丰贡献以结主恩,厚给赐以抚士卒,士卒婚嫁死䘮皆供其费,以是得乆安其位,士卒乐为之用。服南诏摧吐蕃,府库既实,时寛其民,三年一复租赋,蜀人服其智谋而畏其威,及卒,画像为土神祀之。 |
82  |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致仕。全义败于溵水,还,不朝觐而去。上在藩邸,闻而恶之,全义惧,乃请入朝,杜黄裳直令致仕。 |
83  | 罢裴延龄所置库。 |
84  | 遣使宣慰江、淮。 |
85  | 以郑馀庆同平章事。贞元中,馀庆为相,以比户部侍郎于䪹坐贬及上即位,复以为同平章事。 |
86  | 始令史官撰日厯,从监修国史韦执谊之请也。贬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为诸州刺史。冬十月,塟崇陵。 |
87  | |
88  | 十一月,祔于太庙。 |
89  | 礼仪使杜黄裳等议,以为:「国家法,周制,太祖犹后稷,髙祖犹文王,太宗犹武王,皆不迁。髙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请迁主于西夹室」。从之。 |
90  | 贬韦执谊为崖州司户。 |
91  | 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奄奄无气,闻人行声,輙惶悸失色,以至于贬。 |
92  | 十二月,以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韦丹为东川节度使。 |
93  | 先是,韦臯卒剑南支度副使,刘辟自为留后,表求节钺。朝廷不许,以袁滋为节度使,徵辟为给事中,辟不受。徵阻兵自守,滋畏其强,不敢进。上怒,贬滋吉州刺史。又以新嗣位,力未能讨辟,因授辟节度副使。谏议大夫韦丹上疏曰:「今释辟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上善其言,以丹镇东川。 |
94  | 以郑絪同平章事。 |
95  | 絪由翰林学士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宪宗皇帝 |
96  | ,元和元年春正月,太上皇崩,刘辟反,命神策行营节度使髙崇文将兵讨之。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梓州,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戅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髙崇文勇畧可用,愿陛下専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乃削辟官爵,诏崇文与神策行营兵马使李元奕、河南西道节度使严砺讨之。崇文时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受诏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七箸者,崇文斩以狥。刘辟陷梓州,执东川节度使李康。崇文引兵趣梓州,辟归康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斩之。 |
97  | 三月,夏绥留后杨惠琳拒命,诏河东天徳军讨诛之。韩全义之入朝也,以其甥杨惠琳知留后。朝廷以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河东节度使严绶表请讨之,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顔将兵赴之。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光进兄弟在河东,皆以勇敢闻,后赐姓李氏。 |
98  | 夏四月,以髙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韦丹至汉中,表言髙崇文容军逺鬬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士心,必能有功,故有是命。 |
99  | 策试制举之士 |
100  | 于是元稹独孤郁、白居易萧俛沈𫝊师出焉。上以稹、俛为左右拾遗,居易为盩厔尉,传师为校书郎。以李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 |
101  | 杜佑请觧盐铁,举巽自代。自刘晏之后,居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
102  | 塟丰陵。 |
103  | 秋八月,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卒,师古卒,判官髙沭、李公度奉师古异母弟师道为节度副使,总军务乆之,朝命未下,或请出兵掠四境,髙、沭固止之,请输两税,申官吏,行盐法,奉表京师,杜黄裳请乗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刘辟未平,以师道为留后。 |
104  | 九月,堂后主书。滑涣伏诛,涣乆在中书,与知枢密,刘光琦相结,杜佑、郑絪等皆善视之。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涣从旁指陈是非,馀庆怒叱之。未几,罢相,四方赂遗无虚日,中书舍人李吉甫言其专恣,请去之。上命宰相阖中书四门捜掩,尽得奸状,赐死,籍没家财凡数十万。髙崇文克成都,擒刘辟,送京师,诛之。 |
105  | 先是,崇文破鹿头闗,连战皆㨗,诏征蜀诸军悉取崇文处分,至是,崇文复屡败刘辟,河东将阿跌光顔将兵㑹崇文于行营,愆期一日,惧诛,欲深入自赎,军于鹿头之西,㫁其粮道,于是绵江鹿头诸将皆以城降,崇文遂长驱直指成都,克之,辟奔吐蕃。崇文使髙霞寓追擒之,遂入成都,屯于通衢,市肆不惊,秋毫无犯,槛辟送京师,斩其大将邢泚,馀无所问。命军府事一遵韦南康,故事,从容指撝,一境皆平,初,杜黄裳建议征蜀,指授方畧,皆悬合事宜,崇文素惮刘澭,黄裳使谓崇文曰:「若无功,当以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贺,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辟至长安,并族党悉诛之。 |
106  | 徵少室山人李渤为左拾遗,渤辞疾不至,然朝廷政有得失,辄附奏陈论。冬十月,以髙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栁晟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
107  | 晟至汉中,府兵讨刘辟还,未至城,诏复遣戍梓州。军士怨怒,谋作乱。晟闻之,疾驱入城,慰劳之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对曰:「诛反者刘辟耳」。晟言:「辟以不受诏命,故汝曹得以立功,岂可复使他人诛汝以为功邪!」衆皆拜谢,请诣戍所。 |
108  | 十一月,以吐突承璀为左神策中尉承璀事上于东宫,以干敏得幸。 |
109  | 囘鹘入贡。 |
110  | 始以摩尼偕来,置寺处之。 |
111  | 二年春正月,司徒杜佑请致仕,上以佑髙年重徳,礼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请致仕,诏令佑毎月一再入朝,因至中书议大政,杜黄裳罢为河中节度使。 |
112  | 黄裳有经济大畧,而不修小节,故不得久在相位。以武元衡、李吉甫同平章事。 |
113  | 吉甫谓中书舍人裴垍:「日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一旦䝉恩至此,思所以报徳,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馀人,数月之间,选用畧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
114  | 夏四月,以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以右神策盐州定逺兵𨽻焉,以革旧弊,任边将也。 |
115  | 李锜反,制削官爵、属籍,发诸道兵讨之。镇海兵马使张子良执锜送京师,伏诛。 |
116  | 夏、蜀既平,藩镇惕息,镇海节度使李锜不自安,求入朝,上许之。锜实无行意,屡迁行期,称疾,请至嵗暮,武元衡曰:「锜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将何以令四海?」上以为然,下诏徵之。锜计穷,遂谋反,杀留后王澹,制削锜官爵,遣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诸道兵讨之,锜遣兵马使张子良等将兵袭宣州,子良等知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同谋,夜还,趣城执锜,械送京师。上御兴安门,引锜面诘之,对曰:「臣初不反,张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为元帅,子良等谋反,何不斩之而入朝!」锜无以对,乃并其子腰斩之,有司籍其家财输京师。翰林学士裴垍、李绛言:「锜割剥六州以富其家,今以输上京,恐逺近失望,愿以赐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赋」。上嘉叹从之。以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髙崇文为邠宁节度使。髙崇文在蜀朞年,谓监军曰:「西川为宰相囘翔之地,崇文岂敢自安!」屡上表称蜀中安逸,无所陈力,愿効死边陲,故有是命。 |
117  | 卢从史擅出兵屯邢、洺。 |
118  |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通,而外献策请图山东,擅引兵东出邢、洺,上召令还,从史不时奉诏,乆之乃还,上召李绛语之曰:「朕与郑絪议敇从史归上党,续徵入朝,絪乃泄之于从史,使称上党乏粮,就食山东,负朕乃尔,将何以处之?对曰:审如此,灭族有馀矣。然絪、从史不自言,陛下谁从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绛曰:「搢绅之论,以絪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专朝政,疾宠忌前,愿陛下熟察之」。上良乆,曰:「非卿言,朕几误处分」。 |
119  | 羣臣上尊号 |
120  | 以白居易为翰林学士。 |
121  | 居易作乐府百馀篇,规讽诗事,流传禁中,上悦之,故有是命。 |
122  | 李吉甫上《元和国计簿》。 |
123  | 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户税比天寳四分减三,兵给比天寳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
124  | 三年春正月,大赦,禁长吏诣闗进奉,知枢密院刘光琦奏:分遣中使赍敇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綘奏:敇使所至烦扰,不若但付急递」。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曰:「例是固当从之,苟非是,何不改?」中丞卢坦弹奏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之,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
125  | 夏四月,策试贤良方正、直言直谏举人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闵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考官杨于陵、韦贯之署为上第,上亦嘉之。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言湜翰林学士王涯之甥也。涯与裴垍覆策而不自言,上不得已,罢垍,贬贯之巴州刺史,涯、虢州司马于陵岭南节度使。僧孺等乆之不调,各从辟于藩府,以裴均为右仆射,卢坦为庻子。 |
126  | 均素附宦官,尝入朝,逾位而立,御史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庻子,五月,沙陀来降,以其酋长执宜为阴山兵马使, |
127  |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每战以为前锋。囘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囘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归唐,帅部落三万而东,吐蕃追之,转战数百合,尽忠死,部衆亡者大半,馀万人诣灵州降,节度使范希朝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毎有征讨,用之皆㨗,灵盐军益强。 |
128  | 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
129  | 以卢坦为宣歙观察使。 |
130  | 坦到官,值嵗饥,榖价日増,或请抑之,坦曰:「宣、歙榖少,仰食四方,若价贱,则商船不来益困矣」。既而斗米二百,商旅辐辏,民赖以生。 |
131  | 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 |
132  | 锷厚进奉,赂宦官求平章事,白居易言:「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今除锷则诸镇皆生冀望,与之则典章大坏,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且锷在镇百计诛求,自入进奉,若除宰相,藩镇效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
133  | 以裴垍同平章事。 |
134  | 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尝谓之曰:「以太宗、元宗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税分上供送使,留州三品,建中初定两税,时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垍奏请一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给,不足,然后税属州,由是江淮稍苏。先是,执政多恶諌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 |
135  | 李吉甫罢。 |
136  | 吉甫病,医者夜宿其家,御史中丞窦羣劾吉甫交通术士,上大骇,讯之无状,羣坐贬,吉甫亦乞免,乃出为淮南节度使。 |
137  | 邠公杜黄裳卒。 |
138  | 黄裳达权变,有王佐大畧当大政,未乆不究其才,及处外,天下尝所属意,至是卒,年七十,赠司徒。 |
139  | 四年春正月,南方旱饥,遣使宣慰赈恤。宣慰使郑敬徳等将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賙救百姓则不计费,卿等宜识此意」。郑絪罢,以李藩同平章事。 |
140  | 藩为给事中,制敇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藩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敇?」裴垍荐藩有宰相器,上以絪循黙罢之,擢藩为相,藩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
141  | 三月,成徳节度使王士真卒,子承宗自为留后。 |
142  | 闰月,制降繋囚,蠲租税,出宫人絶进奉,禁掠卖,上以乆旱,欲降徳音,李绛白居易言,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宫人数广,宜简出之,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南方多掠良人,卖为奴婢,皆宜禁絶,上悉从之,制下而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
143  | 诏赎魏徵故第赐其家。 |
144  | 魏徵元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白居易奏言:「事闗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敇有司,以官钱赎还」。上乃出内库二千缗,赎以赐稠,仍禁质卖。 |
145  | 立邓王宁为皇太子。 |
146  | 李绛等奏曰:「陛下临御四年,储关未立,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故有是命。 |
147  |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进银器,均有中人之助,于徳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两。李绛、白居易等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上遽命出付度支。寻密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居易复以为言,上不听。 |
148  | 起复卢从史为金吾大将军。 |
149  | 上欲乗王士真死,除人代之,不从,则兴师讨之,以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裴垍曰:「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不服」。由是议乆不决,中尉吐突承璀欲夺垍权,自请将兵讨之。时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䘮,朝廷乆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进说,请以本军讨承宗,诏走,复金吾大将军。 |
150  | 吐蕃请和,许之。 |
151  | 六月,以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朝议以沙陀在灵武,廹近吐蕃,虑其反覆,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其骁骑号沙陀军,处其馀衆于定襄川。于是朱邪执宜始保神武川,之黄花堆, |
152  | 毁安国寺碑楼。 |
153  | 吐突承璀领功徳使,盛修安国寺,奉立圣徳碑,先构楼,请勅学士撰文,欲以万缗酬之,上命李绛为之,绛言:「尧、舜、禹、汤未尝立碑,自言圣徳惟秦,始皇刻石髙自称述,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岂所以光圣徳邪?」上命曵倒碑楼,承璀言楼,大不可曵,请徐毁拆,上厉声曰:「多用牛曵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曵之,乃倒。 |
154  | 秋七月,贬杨慿为临贺。尉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慿贪汚僭侈,贬临贺尉,凭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权徳舆,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䝉杨君知,奨今日逺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他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徳舆嗟叹,称之于朝。后数日,李夷简奏晦为监察御史,谓之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九月,王承宗表献徳、棣二州,诏以承宗为成徳节度使,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使,领徳、棣二州,承宗袭昌朝,执之以归。 |
155  | 上审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徳留后,割其徳、棣二州更为一镇,使输二税,请官吏何如?」李绛等对曰:「徳棣𨽻成徳已乆,一旦割之,恐其忧疑怨望,复为隣道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不若使吊祭使,以其私谕承宗,令其表请,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上遣京兆少尹裴武宣慰,承宗受诏甚恭,请献徳、棣二州,武复命,以承宗为成徳军节度、徳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领徳、棣二州。田季安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袭执昌朝,囚之, |
156  | 以许孟容为京兆尹。 |
157  | 左神策军吏李昱贷长安富人钱,不偿,孟容収捕械系,立期使偿,曰:「期满不足,当死」。中尉诉于上,上遣中使宣㫖送本军,孟容曰:「臣不奉诏,当死,然臣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强,何以肃清?辇下钱未偿,李昱不可得」。上嘉其刚直而许之,京城震栗。 |
158  | 冬十月,削夺王承宗官爵,发兵讨之。以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 |
159  |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还镇,承宗不奉诏,制削夺其官爵,以吐突承璀为神策河中等道行营兵马使、诸军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谏,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墉、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简、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亦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 |
160  | 十一月,呉少诚死,牙将呉少阳自为彰义军留后。先是,少诚宠其大将呉少阳名以从弟,出入如至亲。少诚病,少阳杀其子,自摄副使知军州事。及少诚死,少阳遂自为留后。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少阳,明年三月,遂以少阳为淮西留后。 |
161  | 五年春正月,吐突承璀讨王承宗,战不利。先是,幽州牙将谭忠使于魏。时田季安方举其徒谋出兵以拒吐突,承璀忠闻之,往说季安,季安善其言,遂与赵阴计,得其堂阳。已而忠归幽州,复激刘济使伐赵。时诸军皆未进济,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狥」。乃自将兵七万独出击赵,拔饶阳、束鹿于是诸军皆㑹于定州。及是承璀至行营,威令不振,与承宗战屡败,大将军郦定进战死,军中夺气。贬元稹为江陵士曹。 |
162  |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擅令停务。朝廷以为不可,罚俸召还。至敷水驿,有内侍后至,破驿门入,击稹伤面。上复引稹前过,贬之。李绛、崔羣言稹无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问,而稹先贬,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无敢言者。又稹为御史,多所举奏,不避权势,切齿者衆,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有大奸猾,陛下无从得知」。上不听。 |
163  | 吐突承璀诱卢从史,执送京师,以乌重𦙍为河阳节度使。 |
164  | 卢从史阴与王承宗通谋,上甚患之,㑹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君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𦙍欵要垍,言于上曰:「从史必为乱,今与承璀对营而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许之。承璀乃召从史入营,与博伏壮士擒缚之,驰诣京师,昭义士卒闻之,皆甲以出,重𦙍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从者赏,违者斩!」遂皆散。上嘉重𦙍功,欲即以为昭义帅,李绛以为不可,乃以重𦙍镇河阳,而徙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贬从史驩州司马。 |
165  | 秋七月,制雪王承宗,复其官爵。加刘济中书令。王承宗遣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李师道等亦数上表请雪之,白居易复奏罢兵。于是制先雪,承宗复以徳、棣二州与之,悉罢诸道行营。加刘济中书令。 |
166  | 瀛州刺史刘总弑其父济及其兄绲。济之讨王承宗也,长子绲为副大使,掌留务。济军瀛州,次子总为刺史。济有疾,总与判官张圮谋,使人从长安来,曰:「朝廷以相公逗遛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济怒,追绲诣行营,总因进毒杀济,绲至,又杀之,遂领军务。 |
167  | 九月,罢吐突承璀为军器使。 |
168  | 裴垍言于上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李绛奏曰:「陛下不责承璀,他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冦乎!」上即罢承璀中尉,中外相贺,以权徳舆同平章事。 |
169  | 上问宰相:「为政寛猛,何先权徳?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寛大而兴,先后可见矣」。上善其言。 |
170  | 冬十月,以任廸简为义武节度使、张茂昭为河中节度使。初,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河北诸镇,互遣人说止之,不从,凡四上表,上乃许之,以任廸简为义武行军司马,茂昭悉以簿书管钥授之,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孙染于汚俗」。茂昭既去,都虞候杨伯玉、张佐元相继作乱,将士共杀之,奉廸简主军务,时府库罄竭,闾阎亦空,廸简无以犒士,乃设粝饭与士卒共食之,居㦸门下经月,士卒感之,共请还府,然后得安。上闻之,命以绫绢十万赐易定将士,授廸简节钺,徙茂昭镇河中。 |
171  | 十一月,以王锷为河东节度使,上左右受锷厚赂,多称誉之,上命锷兼平章事,李藩固执以为不可权,徳舆曰:「宰相非序进之官,今锷既无忠勲,朝廷又非不得已,何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 |
172  | 裴垍罢为兵部尚书。 |
173  | 垍得风疾,上甚悼惜之。 |
174  | 十二月,以李绛为中书舍人。上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为自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对。上尝欲近猎苑中,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绛尝面陈吐突承璀专横,语极恳切,上作色曰:「卿言太过」。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爱身不言,是臣负陛下言之而陛下恶闻,乃陛下负臣也!」上怒觧,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真忠臣也。他日尽言,皆应如是」。遂以为中书舍人。。六年春正月,以李吉甫同平章事。 |
175  | 吉甫自淮南召还,复以前官秉政,上尊任之。二月,李藩罢为太子詹事。 |
176  | 李吉甫复相,藩颇沮止,㑹诏授吴少阳淮西节度,吉甫既见,上潜欲中藩,即奏曰:「道逄中使假印节与吴少阳,臣为陛下恨之」。上色变,翼日,罢藩为太子詹事。以李绛为戸部侍郎。 |
177  |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上问绛:「故事戸部皆进羡馀,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土之官,厚敛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戸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馀?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弊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
178  | 夏四月,以卢坦判度支。 |
179  | 或告泗州刺史薛謇有异马,不以献。事下度支使、巡官徃验,未返,上迟之。使品官刘㤗、昕按其事,卢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验之,又使品官继往,岂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请先就黜免」。上乃召泰、昕还。五月,以李惟简为凤翔节度使。 |
180  | 陇州地与吐蕃接,旧常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惟简以为边将当谨守备,蓄财榖以待寇,不当䂓少利起事,益市耕牛,铸农器,以给农之不能自具者,増垦田数十万畆,属嵗丰稔,公私有馀贩者,流及他方。 |
181  | 六月,诏有司省吏员,并州县,减仕涂,均俸给。李吉甫奏:「中原宿兵见在八十馀万,商贾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筯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衆。旧制,一品月俸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増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厯中,权臣月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始立限约,李泌稍复増加,然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敇,有司,请定省吏员并州县,减入仕之涂,定俸给之数,于是诏段平仲韦贯之、许孟容、李绛同详定省并八百八员,诸色流外千七百馀人。秋九月,梁悦报讐杀人,杖而流之。 |
182  | 富平人梁悦报父讐杀秦杲,自诣县请罪敇复讐,据礼经则义不同天,徵法令则杀人者死,宜令都省集议闻奏」。职方员外郎韩愈议曰:「律无复讐之条,非阙文也,葢不许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之则人将依法专杀而无以禁止其端,故圣人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将使法吏一㫁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宜定其制曰:凡复父讐者,事发具事,申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矣」。于是杖悦一百,流循州。 |
183  | 冬十一月,弓箭库使刘希光伏诛。以吐突承璀为淮南监军。 |
184  | 希光受羽林大将军孙璹钱二万缗,为求方镇,事觉,赐死。事连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出为淮南监军。上问李绛:「朕出承璀,何如?」对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向以其驱使之人,故假以私恩。若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 |
185  | 十二月,以李绛同平章事。 |
186  | 李吉甫复相,多修旧怨,上颇知之,故擢绛为相,吉甫善迎逢上意,而绛鲠直,数争论于上前,上多直绛而从其言,由是二人有隙。 |
187  | 太子宁卒。 |
188  | 大稔。 |
189  | 是嵗,天下大稔,米斗有值二钱者。。七年春正月,以元义方为鄜坊观察使。义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义方为京兆尹,李绛恶而出之。义方入谢,因言绛私其同年许季同,以为京兆少尹,故出臣鄜坊,专作威福。明日,上以诘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对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备位宰相,宰相职在量才授任,若其人果才,虽在兄弟子侄之中,犹将用之,况同年乎?避嫌而弃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上曰:「善」。遂趣义方之官。 |
190  | 夏四月,以崔羣为中书舍人。 |
191  | 上嘉翰林学士崔羣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羣连署,然后进之。羣曰:「翰林举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后来万一有阿媚之人为之长,则下位直言无从而进矣」。遂不奉诏。 |
192  | 五月,诏蠲淮、浙租赋。 |
193  | 上谓宰相曰:「卿軰屡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何如?」李绛对曰:「臣按淮、浙诸道奏状,皆云水旱人流,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灾邪?此葢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复疑之邪?」因命速蠲其税。 |
194  | 秋七月,立遂王恒为皇太子。八月,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卒。季安病,军政废乱,夫人元氏立其子怀谏为副大使、知军务,召牙内兵马使田兴为都知兵马使,未几,季安卒, |
195  | 冬十月,魏博兵马使田兴请吏奉贡,诏以兴为节度使。 |
196  | 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衆皆愤怒,朝命乆不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大噪,环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乆之起,谓衆曰:「汝肯听吾言,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馀人,迁怀谏于外。监军以闻,上亟召李绛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绛曰:「今田兴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诏命,不乗此际,推心抚纳,必待勅使至彼,持将士表来,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上欲且除留后,绛曰:「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无以深慰其心」。上从之,除兴节度使,制命至魏州,兴感恩流涕,士衆鼓舞。 |
197  | 十一月,遣知制诰裴度宣慰魏博李绛言:「魏博五十馀年不沾皇化,一旦来归,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宦官以为太多,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隣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収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如此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欲为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遣知制诰裴度宣慰魏博,颁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徳、兖郓使者数軰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请度徧行所部,宣布朝命,又奉所部缺官,请有司注拟奉法令输税赋,室屋僭侈者,皆避不居,郓、蔡恒遣游客间说,多方兴,终不听。 |
198  | 置振武、天徳营田李绛奏振武、天徳左右良田可万顷,请择能吏开置营田,可以省费足食,上从之,命度支使卢坦经度,四年之间,开田四千八百顷,収榖四千馀万斛,嵗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 |
199  | 吐蕃寇泾州。 |
200  | 吐蕃数入寇,上患之,李绛言:「京西、京北始置神策镇兵,欲以备御吐蕃,使与节度使掎角相应,今则鲜衣美食,坐耗县官,每有寇至,节度使邀与俱进,则云申取中尉处分,比及得报,虏去逺矣。纵有果鋭之将,闻命奔赴,节度使无刑戮以相制,相视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请据所在之地,割𨽻本镇,使号令齐一,则军威大振,虏不敢入寇矣!」上曰:「不知旧事如此,当亟行之」。既而神策军骄恣,日乆不乐𨽻节度使,竟为宦官所沮而止。 |
201  |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五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