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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资治通鉴后编 |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建中壬辰年十二月壬午 (1233/1/18)” |
Total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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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ore.gif) | 庆厯三年冬十月乙未朔,徙知江寜府刘沆知潭州,经制蛮事。 谏官欧阳修言:「朝廷自河东移李昭亮为真定都部署,其人不才,不堪为将帅,委以兵柄,天下之人共为朝廷忧之。伏望早令两府择人替换,及早讲求选将之法」。 知光化军韩纲性苛急,不能拊循,士卒皆怨愤。员僚邵兴率衆盗库兵,欲杀纲,纲逾城逃,兴等遂焚掠居民,刼其指挥使李美及军士三百馀人趣蜀,道美自缢死。纲,亿长子也。 壬寅,以玉清昭应宫田二十二顷赐国子监。 丙午,以盐鐡副使张昷之为河北都转运按察司,知谏院王素为淮南都转运按察使,盐鐡判官沈邈为京东转运按察使,用富弼、范仲淹等言也。先是,仲淹、弼等言:「今转运、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刺史、观察、采访使之职也。知州、知县,古之诸侯、守宰之任也。内外官虽多,然与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来,不加选择非才、贪浊老懦者,一切以例除之。其间纵有良吏,百无一二,是使天下赋税不得均,狱讼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贼不得除,民既无所告诉,必生愁怨而不思叛者,未之有也。民既怨叛,奸雄起而收揽之,则天下必将危矣。今民方怨而未甚叛去,宜急救之。救之之术,莫若守宰得人,欲守宰得人。请诏二府通选转运使,既得人,即委逐路自择知州、知州已得人,即委逐州自择知县,其不任事者奏罢之,直俟人人称职而后已。仍令久其官守,勿复数易。其异政者宜就与升擢,则官修政举,朝廷唯总其大纲而振举之可也」。帝既纳其言,于是昷之等首被兹选。素入辞,帝谓曰:「卿今便去谏院,事有未言者,可尽言之」。 丁未,以右正言余靖为契丹太后正旦使,代张昷之也。 初,洺州肥郷县田赋不平,久莫能治,转运使杨偕患之,大理寺丞郭谘曰:「是无难者,得一往,可立决也」。偕即以谘摄令,并遣秘书丞孙琳与其事。谘等用千歩方田法,括地得其数,除无地之租者四百家,正无租之地者百家,收逋赋八十万,流民乃复。而王素为谏官,建议均天下田赋,欧阳修即言谘与琳方田法,简而昜行,愿召二人者,三司亦以为然,且请于亳、夀、汝、蔡四州,择尤不均者均之,于是遣谘与琳先徃蔡州,首括上蔡一县,得田二万六千九百三十馀顷,均其赋于民。既而谘言州县多逃田,未可尽括,朝廷亦重劳人,遂罢。戊申,诏二府同选诸路提刑。 癸丑,余靖使契丹入辞,书所当奏事于笏,各以一字为记,凡数十字。帝顾见之,指其字令一一条奏,日几昃,乃罢。 甲寅,复置诸路转运判官,仍诏中书、枢宻院同选用。 乙卯,诏修兵书,翰林学士承㫖丁度提举,集贤校理曽公亮、朱寀为检阅官。 己未,范仲淹言:「臣窃见京朝官、使臣选人等进状,或理㑹劳绩,或诉雪过犯,或陈乞差遣,其事理分明可行可罢者,则朝廷便有指挥。内有中书、枢宻院未见根原文字,及恐审官、三班院、流内铨别有例难便与夺者,多批送逐司。其逐司为见批送文字,别无与夺,便不施行,号为送杀,以此官员、使臣三五度进状,不能结絶,转成住滞。乞特降圣㫖,今后凡进状者,仰逐司主判子细看详,如内有合施行者,即与勘㑹,具条例情理定夺进呈,送中书、枢宻院再行相度,别取进止。如不可施行,亦仰逐司告谕本人,始委所贵逐司主判,各扬其职,事无漏落,亦免官貟使臣选人等重叠进状,紊烦圣听」。从之。 壬戌,诏二府新定磨勘式,自是法宻于旧矣。此即范仲淹所上十事,其一曰明黜陟也。 甲子,陜西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郑戬言:「顺徳军生户大王家族元寜等以水洛城来献,其地西占陇坻,通秦州,往来道路,陇之二水,环城西流,绕带河、渭,田肥沃,广数百里,杂氐十馀落,无所役属。寻遣静邉寨主刘沪招集其酋长,皆愿纳质子,求补汉官。今若就其地筑城,可得蕃兵三五万人及弓箭手共捍西贼,实为封疆之利」。从之。 谏官欧阳修言:「近来传闻燕度勘鞫滕宗谅事,枝蔓勾追,囚繋满狱,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并皆觧体,若不早止絶,则恐元昊因此邉上揺动,将臣忧恐,解体之际,突出兵马,谁肯为朝廷用命?又闻田况在庆州,目见宗谅,别无大罪,并燕度生事张皇,累具奏状,并不蒙朝廷报答,又遍作书告在朝大臣,意欲传逹于圣听,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进呈况书。臣窃思朝廷于宗谅必无爱憎,但恐勘官希㫖,过当张皇,骚动邉鄙,伏望速令结絶,仍令告谕邉臣,以不枝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后用钱,但不入已外,任从便宜,不须畏避,庶使安心用命立功。其田况累次奏状,并与大臣等书,伏望圣慈尽取详覧」。修又言:「臣今日复闻燕度辄行文牒,劾问枢宻副使韩琦议邉事因依,深可惊骇。枢宻副使是辅弼之任,宣抚使将君命而行,本藉重臣特行镇抚,今若无故遭一狱吏侵欺,而陛下不与主张,则今后奉君命而出任者,皆为邉鄙所轻为大臣,而作事者反畏小人所制,故燕度论于国体,便合坐以深刑,责其凌吏,亦自违于条制,罪须行遣,情不可容,其滕宗谅狱状,乞别选差官取勘,结絶燕度,亦乞别付所司勘罪行遣」。修又言:「臣风闻邉臣张亢,近为使过公用钱,见在陜西置院根勘,干连甚衆,亦闻狄青曽随亢入界,见已勾追照对。臣伏见兵兴以来,所得邉将,惟狄青、种世衡二人,其忠勇材武,不可与张亢、滕宗谅一例待之。且青本武人,不知法律,纵有使过公用钱,必非故意偷谩,不过失于㸃检,致误侵使而已。方今议和之使,正在贼中,茍一言不合,则忿兵为患,必至侵邉,谨备邉防,正藉勇将,岂可自将青等,为贼拘囚使?贼闻之,以为得计,望特降指挥,元勘官毋得枝蔓勾追,其狄青纵有干连,仍乞特与免勘。知渭州尹洙亦言青于公用钱物,无毫分私用,不可以细微诖误,令其畏惧,望特㫖谕青,庶安心,专虑邉事。 是月,契丹北院枢宻使萧孝穆卒,孝穆位髙益,畏与人交结,始终如一,所荐拔皆忠直,尝语人曰:「枢宻选贤而用,何事不济?若自亲烦碎,则大事凝滞矣!」自萧合卓以吏才进位宰相,其后转相仿效,不知大体,孝穆叹曰:「不能移风易俗,偷安爵位,臣子之道若是乎?」时称「为国寳臣」。 十一月丙寅,上清言火,寻有诏以宫地为禁军营。 景佑初,置殿中侍御史里行、监察御史里行,凡四人,以三丞以上尝歴知县人充,既而久阙不除,于是诏以两人为额。 癸酉,以太常博士赵人李京、殿中丞合肥包拯并为监察御史里行,中丞王拱辰所荐也。京尝知魏县,奉法严正,吏不便之,欲以竒中京,遂相率遁去。监司果议以苛刻斥,知府任布曰:「如此,适堕吏计中矣」。京赖以免。拯事父母以孝闻,尝知天长县,有诉盗割牛舌者,拯使归,屠其牛鬻之。既而又有告杀牛者,拯曰:「何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盗者惊伏。徙知端州,州岁贡研,前守縁贡率取十倍以遗权贵人,拯命制者才足贡,数岁满,不持一研归。 初,光化军贼邵兴帅其党趣蜀道,遇华、商、虢等州提举捉贼上官珙,杀之。又败兴元府兵于饶风岭,本府军校赵明以衆降,乃自州北循山而东,捉贼使臣陈曙等领兵追撃兴于壻水及其党,皆就禽。壬午,诏并凌遅处死。曙,若拙子也。 谏官欧阳修言:「臣窃见近日盗贼纵横,盖由威令不行,昨王伦既败之后,不诛家族,凡小人作事,亦须先计,成则获大利,不成则无大祸,有利无害,谁不欲反?只如淮南一带官吏与王伦宴,率民金帛献送,开门纳贼,道左参迎,茍有国法,岂敢如此?而徃来取勘已及半年,未能断遣?古者称罸不逾时,所以威激士衆,今迟缓如此,谁有惧心?遂致张海等官吏,依前迎奉,顺阳县令李正已延贼饮宴,宿于县㕔,恣其刧掠,鼓乐送出城外,其人敢如此者,盖为不奉贼则死不奉朝廷不死,所以畏贼过于畏国法。伏望陛下勿行小惠,以误大事,其宣毅兵士,必有家族,乞尽戮于光化市中,使逺近闻之悚畏,以止续起之贼,其正已闻已有台宪上言,亦乞斩于邓州,使京西一路官吏闻之,知国法尚存,不敢奉贼,天下事势如此,不可更循旧弊,武怒威断,惟陛下力行之」。又言:「臣闻江淮官吏等,各为王伦事奏案,已到多时,尚未闻断遣,仍闻议者犹欲寛贷,如此,则纪纲隳壊,在处官吏皆迎贼弃城,献兵纳物,天下何由不大乱也!此由大臣之家,父子兄弟并在朝廷,权要之臣,皆是相识,多方营救,故先于江淮官吏寛之,只要韩纲行遣不重,不思国体,但植私恩,惟陛下以天下安危为计,出于圣断,以励羣下,庻几国威粗振,赏罚有伦。其晁仲约等,乞重行朝典。初,羣盗剽劫,淮南将过髙邮,知军晁仲约度不能御,谕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劳,且厚遗之,盗恱径去,不为暴事,闻朝廷大怒,枢宻副使富弼议欲诛仲约以正法,参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争于帝前,弼曰:盗贼公行,守臣不能战守,而使民醵钱遗之,法所当诛也!不诛,则郡县无复肯守者矣!闻高邮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释也。仲淹曰:郡县兵械,足以战守,遇贼不御而又赂之,此法所当诛。今髙邮无兵与械,虽仲约之义,当勉力战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小民之情,醵出财物而得免于杀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传者过也。上释然从之,仲约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谓仲淹曰:方今患法不举举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仲淹宻告之曰: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徳事,奈何欲轻壊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僚之间,一心者有几?虽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诛戮臣下,他日手滑,虽吾辈亦未敢自保。弼终不以为然,其后两人不安于朝,相继出使。弼还自河北,及国门,不许入,未测帝意,比夜,彷徨不能寐,绕床叹曰:范六丈,圣人也! 癸未,诏:「馆职有阙,以两府、两省保举,然后召试补用。自今见任前任两府及大两省已上官,不得陈乞子弟、亲戚、馆职并读书之类」。谏官欧阳修言:「近年风俗偷薄,士子奔竞,至有偷窃他人文字,干谒权贵,以求荐举如丘良孙者。又有广费资财,多写文册,干求势门,日夜奔驰如林槩者。此二人并是两制臣僚奏乞召试,旧来本无两省以上举馆职明文,尚犹如此奔竞,今若明许荐人,则今后荐者无数矣。臣欲于近降诏书内两省举馆职一节,添入遇馆职阙人,即朝廷先择举主,方得荐人,仍乞别定馆阁,合存貟数,以革冗滥。又近降诏书,不许权贵奏子弟入馆阁,此盖为近年贵家子弟滥任馆阁者多,如吕公绰、钱延年之类,尤为荒滥,所以立此新规,革其甚弊。臣谓今后即贵家子弟入馆阁者,见在人中若无行业文词,为衆所知,亦不得以年深迁补龙图、昭文馆并待制、修撰之类,所贵侍从清班,不至冗滥。 丁亥,诏:「更䕃补法长子不限年馀,子孙年过十五,弟侄年过二十乃得䕃。自是任子之恩稍杀矣。 庚寅,诏陜西安抚使韩𤦺、副使田况赴阙。谏官欧阳修言:「议和未决,西人再来,方有邀请,在于事体必难便从,邉上机宜,正须处置。臣谓琦等在彼抚遏,则朝廷之议自可以持重,不须屈就。今中道召还,则是使贼知朝廷意在必和,自先弛偹,况事无急切,何必召归?乞仍令琦等在彼经畧,以俟和议之决」。 辛卯,同修起居注欧阳修,请自今后上殿臣僚退,令少留殿门,俟修注官出,面録圣语,从之。 谏官孙甫言:「闻元昊欲称臣,然岁乞卖青盐十万石,兼遣人回昜京师,及乞増岁给之数,如闻大臣议,于縁邉置𣙜塲,许卖盐五七万石及互市诸物,臣谓西盐五七万石,其直不下钱十馀万贯,况朝廷已许岁给之物二十万,今又许卖盐,则与遗契丹物数相当,契丹闻之,其贪欲之心得自已乎?况自徳明之时,累乞放行青盐,先帝以其乱法不聼,盖盐者,中国之大利,又西戎之盐,味胜解池所出,而其産无穷,既开其禁,则流于民间,无以堤防矣。兼闻张子奭言元昊国中颇甚穷蹙,就如其言,当彼窘乏之际,尤宜以计困之,安得汲汲与和哉?欧阳修言:昨如定等回,但闻许与之数不过十万,今张子奭所许乃二十万,仍闻贼意未已,更有过求,先朝与契丹通和,只用三十万及刘六符軰来,又添二十万,今便许昊贼三十万,则他日更来,又须二三十万,使四夷窥见国中庙谋胜算,惟以金帛告人,则邈川首领岂不动心?一旦兴兵,又须三二十万,生民膏血有尽,彼之溪壑无厌,引之转来,何有限极?今已许之矣,既不可追,分外过求,尚可抑絶,见今契丹徃来在㳂邉市易,岂可令西蕃直至京师?只以此词,自可拒止?至如青盐弛禁,尤不可从,于我虽所损非多,在贼则为利甚博,凡此三事,皆难允许,伏望陛下留意而思之,且可不与。彼若实欲就和,虽不许亦可,若实无和意,与之亦有后虞也。 壬辰,诏限职田。 诏详定国朝勲臣名次、本家见无人食禄者禄,其下子孙一人。 司天监言五星皆在东方,主中国大安。 乙巳,桂阳监猺贼复冦邉。 戊申,以秘书丞张子奭为祠部貟外,即右侍禁王正伦为左侍禁、閤门祗候,并以累使夏州之劳也。 己酉,诏转运使郭辅之等攻讨蛮猺,并就便招抚之。 丁巳,大雨,雪,木冰。 戊午,以南京府学为国子监。 庚申,许广州立学。是月,澧州献瑞木,有文曰「太平之道」,谏官欧阳修言:「知州冯载,本是武人,不识事体,便为祥瑞,以媚朝廷。臣谓前世号称太平者,须是四海晏然,万物得所。方今西人叛逆,北敌骄悖,加以西则泸戎,南则湖岭,无一处无事,而又内则百姓困弊,盗贼纵横。以臣视之,乃是四海骚然,万物失所,实未见太平之象。若是木文不伪,实是天生,则亦有深意,盖其文,止曰太平之道,明得其道则太平,失其道则危乱也。臣顷见太平州曽进芝草,今又进瑞木,窃虑四方相效,争造妖妄,其所进瑞木,伏乞勿示臣僚,仍速诏天下,告以四海困弊,方当责已。凡有竒兽、异禽、草木之类,并不得进献」。从之。 是岁,河北降赤雪,河东地震五六日不止。 韩琦至陜西,属岁大饥,羣盗啸聚商虢之郊,张海、郭邈山与邵兴等合,琦遣属官乗传赍宣抚司,榜收集散军,谕以免罪归所属,仍召谢云行等将㳂邉土兵,入山捕张海等,邵兴以无援,窜入兴洋界被杀,张海等相继殱衂,擒捕馀党殆尽。是冬大旱,河中、同华等十馀州军物价翔贵,饥民相率东徙,琦即选官分诣州县,发省仓以赈之,奏差提㸃刑狱许宗夀专切往来提举蒲、华、同三州,所活凡二百五十四万馀人,他州称是,时民力乆困,琦乃蠲赋役,察官吏能否者,升黜之,又以兵数虽多,而杂以疲老耗用度,选禁军不堪征战者,停放一万二千馀人。 契丹改政事省为中书省。 |
6 ![](more.gif) | 从虢入陜,同、华、阌乡一带军粮数十万斛,备闗船二百馀艘,皆顺流东下,俄闻蒙古兵近,粮皆不及载,𦨣悉空下,复尽起州民运灵寳、硖石仓粟,㑹蒙古㳺骑至,杀掠不可胜计,金守将李平以潼闗降于蒙古,蒙古遂长驱至陜,乌勅登所发阌乡军士,各以老幼自随,由西南径入太山,氷雪中,部将多叛去,蒙古闻之,自卢氏以数百骑追及,山路积雪,昼日冻释,泥淖及胫,随军妇女弃掷老幼,哀号盈路,行至铁岭,欲战而饥惫,于是重喜先降,蒙古斩之于马前,金兵遂大溃,秦蓝总帅府经厯商衡死焉,乌勒登哈顺从数十骑走山谷间,追骑擒之,皆被杀。时庆善努行省徐州,引兵入援,至杨驿店,马踬被擒,见真定史帅,问曰:「君为谁?」史帅言:「我真定五路史万户也」。庆善努曰:「是天泽乎?」曰:「然」。曰:「吾国已残破,公其以生灵为念」。及见特黙,岱诱之使招京城,不从,又偃蹇不屈,左右以刀斫其足,足折,亦不降,遂杀之。 蒙古取金睢州,遂围归徳府,金行省持嘉纽勒,欢命经歴,冀、禹锡守御,竭其材智,城得不陷。 金复以完顔赛布为左丞相。先是,赛布谓都事商衡曰:「古来宰相必用文人,以其知为相之道,赛布何所知,使居此位,吾恐他日史官书某时以某为相而国亡」。遂请致仕。先是,侯挚在都堂㑹议,以国势不支,因论数事,曰:「只是更无擘画」。巴萨怒曰:「平章出此言,国家何望耶?」赛布曰:「侯相言甚当」。巴萨含愤而罢。至是,蒙古攻汴日急,财匮援絶,金主大惧,巴萨以为势必讲和,和议定则首相当往为质,乃力请金主起赛布为相,且括汴京民军二十万分𨽻诸帅,人月给粟一石五斗。 三月丁酉,日生抱气承气。 蒙古立炮攻洛阳、洛阳城中,唯三峯溃卒三四千及忠孝军百馀,留守萨哈连疽发于背,不能军。妻通吉氏度城必破,谓萨哈连曰「公受国家恩最厚,今大兵临城,公不幸病不能御敌,死犹可以报国,幸无以我为虑」萨哈连出廵城,通吉氏,乃以平日衣服妆具玩好布之卧榻,资货悉散之。家人艳糚盛服,过于平日,戒其婢曰「我死则扶置榻上,以衾覆我,四围举火焚之,无使兵见我面」言讫,闭门自经死。萨哈连从外至,闻死状,乃拊榻曰「夫人不辱我,我可辱朝廷乎」投濠而死。元帅任守贞因行府事。及守贞援汴,河南人共拥强伸为府佥事,领所有军二千五百人。甫三日,蒙古兵围城,伸括衣帛为帜,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战,以壮士数百往来救应,大呼,以「憨子军」为号,其声势与万衆无异。兵器已尽,以钱为镞,得蒙古兵一箭,截而为四,以筒鞭发之。又创遏炮用不过数人,能发大石于百步外,所击无不中。伸奔走四应,所至必㨗,蒙古益兵力攻,凡三月馀不能抜,乃退。 蒙古主将北还,遣使自郑州至汴,谕金主降,且索翰林学士赵秉文、衍圣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及归顺人家属伊喇富哈妻子,并绣女、弓匠、鹰人等。金主乃封荆王守纯子额尔克为曹王,议以为质宻国公。璹以额尔克幼,请代行,金主慰遣之,不聴其代。璹,越忠简王永功之孙也。壬寅,命尚书左丞李蹊送额尔克出质諌议大夫费摩阿古岱为讲和使,未行,蒙古蘓布特闻之曰:「我受命攻城,不知其他」。乃立攻具,沿濠列木栅,驱汉俘及妇女老幼负薪草填濠,顷刻平十馀步。平章巴萨以议和不敢与战,城中喧閧,金主闻之,从六七骑出端门至舟桥,时新雨淖,车驾忽出,都人惊愕失措,但跪于道旁,有望而拜者,金主麾之曰:「勿拜,恐泥污汝衣!」老幼遮拥,至有误触金主衣者,少顷,宰相从官皆至,进笠不受,曰:「军中暴露,我何用此?」西南军士五六十辈进曰:「北兵填濠过半,平章传令勿放一镞,恐壊和事,岂有此计耶?」金主曰:「朕以生灵之故,称臣进奉,无不顺从,止有一子,养未长成,今往作质,汝等畧忍,待曹王出,鞑靼不退,汝等死战未晚」。是日,曹王行蒙古兵,并力进攻金炮石,取艮岳太湖灵壁,假山为之,大小各有斤重,圆如灯球、蒙古炮、破大磑,或碌碡为二三,皆用之,攅竹炮有至十三稍者,每城一角置炮百馀枚,更迭上下,昼夜不息,数日,石几与里城平,而城上楼橹皆拆故宫及芳华、玉溪之材为之,合抱之木,随击而碎,以马粪麦秸布其上,网索旃褥固䕶之,其悬风板之外,皆以牛皮为障,蒙古兵以火炮击之,随即延爇,不可扑救,城乃周世宗所筑,取虎牢土为之,坚宻如铁,受炮,所击唯凹而已。蒙古兵濠外筑城围百五十里,城有乳口楼橹,壕深丈许濶亦如之,三四十步置一铺,铺置百许人守之。初,巴萨命筑门外短墙,委曲陿隘,仅容三二人,得过以防蒙古夺门及被攻诸将请乗夜斫营军,乃不能猝出,比出,已为蒙古所觉,后募死士千人,穴城由壕径渡,烧其炮座,城上悬红纸灯为应,约灯起渡濠,又放纸鸢,置文书其上,至蒙古营㫁之,以诱被俘者,皆为蒙古所觉,时有火炮名震天雷,用铁罐盛药,以火㸃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围半畆已上火,㸃著铁甲皆透,蒙古时为牛皮洞,直至城下,掘城为龛,间可容人,城上莫如之何,乃以铁绳悬震天雷,顺城而下,至掘处,火发,人与牛皮皆碎迸无迹,又有飞火枪,注药以火发之,辄前烧十馀步,蒙古唯畏此二物,攻城十六昼夜,内外死者以百万计,明惠皇后陵被发,金主遣中官求得其柩,复𦵏之,蘓布特知不可取,乃为好语曰:「两国已讲和,更相攻耶?」金主因就应之,乃遣户部侍郎杨居仁出宜秋门,以酒炙犒蒙古兵,且以金帛珍异赂之,蘓布特乃许退兵散屯河洛之间,方北兵之攻城也,矢石如雨,忽见一女子呼于城下曰:「我倡女张鳯奴也!许州破被俘至此,彼军不日去矣!诸君努力,为国坚守,无为所欺也」。言竟,投濠而死。金主遣使驰祭于西门,敌退,参政持嘉哈沙以守城为已功,欲率百官入贺,参政内族色哩曰:「城下之盟,春秋以为耻,况以罢攻为可贺耶?」哈沙怒曰:「社稷不亾,君后免难,汝等不以为喜耶?」乃命赵秉文为表,秉文曰:「春秋新宫灾,三日哭。今园陵如此,酌之以礼,当慰不当」。贺事乃已。初,城之被围,右司諌陈岢上书请战,其畧曰:「今日之事,皆由陛下不㫁,将相怯懦,若因循不决,一旦无如之何,恐君臣相对涕泣而已」。其言剀切,深中时病。哈沙见之大怒,召岢入省,呼其名责之曰:「子为陈山可乎?果如子言,能退大敌,我当世世与若为仆。闻者莫不窃笑。盖不识岢字,分为两也,岢策竟不行,识者惜之。 甲子,金主御端门肆赦,改元天兴。诏内外官民能完复州郡者,功赏有差。出金帛酒炙犒饫军士。减御膳,罢冗貟,放宫女,上书不得称圣,改圣㫖为制㫖。释犒厉王衞,绐王二族禁锢。是日解严,步兵始出封丘门外采蔬薪。 金平章政事完顔巴萨,恇怯无能,性复贪鄙,军士愤其不战,巴萨不自安,谓尚书令史元好问曰:「我妨贤路久矣,得退为幸,为我撰乞致仕表」。顷之,金主已遣使持诏至其第,令致仕,军士欲杀之,巴萨惧,一夕数迁,金主以亲军二百隂为之卫,军士无以泄其愤,遂相率毁其别墅。 夏四月丁卯,起魏了翁以集英殿撰知遂宁府,辞不拜。 五月辛卯,臣僚言积隂霖霪,必有致咎之徴,比闻蕲州进士冯杰,本儒家,都大坑冶司,抑为垆户,诛求日増,杰妻以忧死,其女继之,弟大声因赴诉,死于道路,杰知不免,举火自经死,民寃至此,岂不上干隂阳之和?」诏都大坑冶罢职。 金汴京大寒,如冬,因大疫,凡五十日,诸门出柩九十馀万,贫不能𦵏者,不在是数。寻以疫后园户、僧道、医师、鬻棺者擅厚利,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国用。 癸巳,太白经天,昼见。 六月乙丑,荧惑、填星合于娄,荧惑顺行犯填星。 己巳,金诏赠完顔陈和尚镇南军节度使,立保忠庙碑。 金徐州埽兵总领王佑、张兴都、统封仙等,夜烧草塲作乱,逐行省图克坦伊图,蒙古国安用率兵入徐州,执王佑等斩之,以封仙为元帅,主徐州事,图克坦伊图奔宿州,节度使赫舍哩阿古不纳,乃与诸将驻于城南,时宿之镇防有逃还,阿古以为叛归,亦不纳,城中镇防千户髙埒克,谋就徐州将士内外相应以取宿,因归杨妙真,半夜开门纳徐州总领王徳全等,縳阿古父子杀之,请伊圗主州事,伊圗不从,率其将吏西走,至榖熟,遇蒙古军,不屈而死。秋七月丁酉,以礼部尚书陈贵谊同佥书枢宻院事。金飞虎卒。申福等杀蒙古行人唐庆等三十馀人于馆,金主不问,和议遂絶。 蒙古国安用既得徐州,金宿州,东面总帅刘安国、邳州杜政皆以州归之,安用遂据三州,蒙古帅主伊圗闻之,怒曰:此三州吾当取安用何人,辄受其降?遣将张进率兵入徐,欲圗安,用夺其州。安用惧,乃与徐州总帅王徳全刼杀张进及海州元帅田福等数百人,与杨妙真絶还邳州,㑹山东诸州及徐、邳、宿三州,主帅刑白马结盟誓归,金既盟,诸将皆散去,安用无所归,遂同徳全,安国因宿州从宜衆僧努自通于金,衆僧努以闻,未报,而安用率兵万人攻海州,衆稍散去,安用自知失计,于是复金衣冠,杨妙真怒安用叛己,又惧为所圗,乃悉屠安用家属,走还青州,安用等选兵分将,期必得杨妙真,金主遣近侍直长,因世英等持手诏至邳,封安用为兖王,赐姓完顔,改名用安,且授以空头河朔山东赦文使,得便宜从事。安用始闻使至,犹豫未决,遣迎使者监于州廨,问所以来,使者对以封建事安,用意颇顺,明日,出见使者,跪揖如等夷,坐定,语世英曰:「予向随鞑靼兵攻汴,尝于开阳门下与侯挚议内外夹击,此时鞑靼病者衆十七头项皆在京城,若从吾言出军,中兴久矣,朝廷无一敢决者,今日悔将何及?」言竟而起,因使人取金所赐物遍观之,喜见顔色,乃设宴拜受如仪,令主事常谨,随世英奉表入谢,金主复遣世英,赐以铁劵、虎符龙文衣、玉鱼带,及郡王宣世袭、千户宣各十聴赐,同盟世英过徐徳全,安国说之曰:「朝廷恩命,岂宜出自安用,郡王宣吾二人最当得者,乞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袭千户,宣各二,由是与安用有隙。 金恒山公武仙等㑹兵救汴。初,三峯之败,仙走南阳,收溃军得十万人,屯留山,汴京被围,金主诏书与邓州行省完顔思烈、巩昌总帅完顔呼沙呼,合兵入援,仙至宻县,东遇蒙古兵,即按军眉山店,报思烈曰:「阻涧结营,待仙至俱进」,思烈急欲至汴,不聴金主」,又命枢宻使持嘉哈沙帅兵应仙思烈等至京水,蒙古乗之,不战而溃,仙衆亦散走还留山,哈沙屯中牟三日,闻思烈军溃,即夜弃辎重驰还。先是,有投匿名书于御路者,云:「副枢哈沙、总帅萨哈、参政恩楚皆国贼,朝廷不杀,衆军亦须杀之,为国除害」。卫士以闻,萨哈饮药死,恩楚称疾不出,唯哈沙坦然若无事者,金主亦无所问,及是,言者谓哈沙始则抗命不出,中则逗遛不进,终则弃军先遁,不斩之无以谢天下,金主乃贷死,免为庶人,籍其家以赐军士。 八月乙卯,起真徳秀为徽猷阁待制、知泉州。 己未,魏了翁以寳章阁待制知泸州。泸大藩控制邉面二千里,而武备不修,城郭不治,了翁乃奏葺其城楼橹雉堞,增置器械,教习牌手,申严军律,兴学校,蠲宿负,复社仓,剏义塜,建养济院,居数月,百废具举。 乙丑,赐进士徐元杰以下四百九十三人及第、出身。 髙丽尽杀蒙古所署官吏,徙居江华岛,蒙古萨克达伐之,中矢卒。 九月辛丑夜,金、汴京大雷,工部尚书范乃速震死。 乙巳,雨雹,雷。 闰月己酉,有流星大如太白。庚戌,彗出于角,帝避殿减膳,撤乐。诏中外臣僚指陈缺失,无有隠讳,诸路监司察守令之贪亷仁暴及民间利便疾苦以闻。 戊辰,史弥逺乞归田里,不允。 金主以和议既絶,惧兵再至,乃复签民兵为守御备,遂括汴京粟,以完顔珠克等主之,置局以推举为名,珠克谕民曰:「汝等当从实推举,果如一旦粮尽,令汝妻子作军食,复能吝否?」既而罢括粟,复以进奉取之,且卖官,及令民买进士第,前御史大夫内族哈准复觊进用,建言京城括粟尚可得百万石,金主乃命哈准为参知政事,与左丞李蹊复括之。哈准先令各家自实壮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书其数门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论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选深刻者主之。完顔玖珠尤酷暴,有寡妇二口,实豆六斗,内有蓬子约三升玖,珠笑曰:「吾得之矣!」执而以令于衆妇,泣诉曰:「妾夫死于兵,姑老不能为养,故杂蓬粃以自食,非敢以为军储,且三升六斗馀也」。玖珠不聴,竟杖死,闻者股栗,尽弃其馀粪溷中。或白于李蹊,蹊颦蹙曰:「白之参政及白哈、准哈准曰:「人云花又不损,蜜又得成,余谓花不损,何由成蜜?且京城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衆莫敢言,所括不能三万斛满城,萧然死者相枕,贫富束手待毙,遂至人相食。金主闻之,命出太仓米作粥,以食饿者,翰林直学士舒穆噜爱实叹曰「与其食之,宁如勿夺」为奉御博诺所告。金主怒,送爱实有司,赖近侍李大节救免。 蒙古皇太弟托垒卒于师,蒙古主还龙庭。托垒娶克哷部王汗之弟阿法布女,生六子,长蒙古,次黙尔根三呼土克图,四呼必赉,是为世祖五实哩六额哷布格。冬十月戊子,以星变,大赦。 泗州路分刘虎等焚㫁浮桥,以遏金兵,因遣将攻盱眙军,未下,金泗州总领完顔实库叛,防御使圗克坦塔喇闻变,取朝服,望阙拜后,投水而死,实克遂以州附杨妙真,总帅纳哈塔、迈珠亦以盱眙来归,诏改为招信军。 金以汪世显为巩昌便宜总帅。初,世显以战功为征行,从宜分治陜西西路,时调度窘廹,世显发家赀率豪右助邉邻郡效之,军饷遂足,金主以呼沙呼为巩昌总帅,世显同知府事,二人尽忠固守,以抗蒙古,及呼沙呼勤王东下而溃,乃以世显代之,世显励志自奋,粮械精赡。 十一月,乔行简累疏乞归田,不允。 金完顔用安欲圗山东累徴兵于徐宿、王徳全、刘安国不应,㑹金主以宻诏徴兵东方,用安,因声言入援,驻师徐州城下以招徳,全徳,全不出杀封仙,遣杜政出城,㑹刘安国与宿帅衆,僧努引兵入援,至临涣,用安遣人杀安国,因攻徐州,三月不能下,退归涟水,以军食不给,来乞粮,朝廷阳许之,用安即日改从宋衣冠,而隂通于金,粮乏,卒多流亾,乃以严刑禁亾者,血流满道。十二月丙子朔,进封才人贾氏为贵妃。 壬午,皇太后杨氏殂,外朝以日易月宫中行三年丧,乔行简上疏曰:「向者陛下内廷举动,皆有禀承,小人纵有蛊惑干求之心,犹有所忌惮而不敢发,今者安能保小人之不萌是心,陛下又安保圣心之不无少肆,陛下为天下君,当𢡟建皇极,一循大公,不应私徇小人,为其所误,凡为此者,皆戚畹肺肝之亲,近习贵幸之臣,奔走使令之辈,外取货财,内壊纲纪,上以㒺人君之聪明,来天下之怨谤,下以挠官府之公道,乱民间之曲直,纵而不已,其势必至于假采聴之言而动伤善类,设衆人之誉而进抜,佥人借纳忠効勤之意而售其隂险巧佞之奸,日积月累,气势益张,人主之威权将为所窃弄而不自知矣!陛下衰绖在身,愈当警戒,宫庭之间既无所严惮,嫔御之人又视昔衆,多以春秋方富之年,居声色易纵之地,万一于此不能自制,必于盛徳大有亏损,愿陛下尝加警省,蒙古再遣王檝来京湖,议夹攻金京,湖安抚制置使史嵩之以闻,朝臣皆以为可遂复讐之举,独赵范不喜,曰:宣和海上之盟,厥初甚坚,迄以取祸,不可不鍳」。帝不从,命嵩之报使许之,嵩之乃遣邹伸之往报蒙古许俟成功,以河南地来归。 金主以粮尽援絶,势益危急,遣近侍就白华问计,华附,奏言:「车驾当出,就外兵,留荆王监国,任其裁处。陛下既出,遣使告语北朝,我出非他处,収整兵马,止以军卒擅杀唐庆和议,从此㫁絶京师,今付之荆王,乞我一二州以老耳,如此则太后皇族可存,正如春秋纪季入齐为附庸之事,陛下亦得少寛矣!」遂起华为右司郎中,召诸臣议亲出,或言归徳四面皆水,可以自保,或言宜沿西山入邓,或言设欲入邓,蒙古蘓布特在汝州,不如取陈蔡路,转往邓下,金主未决,复以问华,华曰:「归徳城虽坚,久而食尽,坐以待毙,决不可往。既汝州有蘓布特,则邓下亦不可往,以今日事势,博徒所谓孤注也。孤注云者,止有背城之战,为今之计,当直赴汝州,与之一决,然汝州战不如半涂战,半涂战不如出城战,盖我军马之食力犹在也!若出京益逺,军食日减,马食野草,事逾难矣,若我军便得战,存亾决,此一举外,则可以激三军之气,内则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为避迁计,人心顾恋家业,未必毅然从行,可详审之」。金主不从,礼部尚书舒穆噜世绩率朝官刘肃、田芝等二十人诣仁安殿,言于金主曰:「臣等闻陛下欲亲出,窃谓此行不便」。金主曰:「我不出军,分为二:一军守、一军出战,我出则合为一」。世绩曰:「陛下出则军分为三:一守一战、一中军䕶从,不若不出之为愈也」。金主曰:「卿等不知,我若得完顔仲徳、武仙付之兵事,何劳我出?今日将兵者官努统马兵三百止矣!刘益将步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将得乎?」又指御榻曰:「我此行岂复有还期,但恨我无罪亡国耳!我未尝奢侈,未尝信任小人。世绩应声曰:「陛下用小人则亦有之」。金主曰:「小人谓谁?」世绩应声曰:「伊喇宁古、鄂敦、察逊、乌色惹、完顔长乐皆小人也!陛下不知为小人,所以用之」。肃与世绩复多所言良久,君臣涕泣而别。乙酉,金主集军士于大庆殿,谕以京城食尽,今拟亲出,诸将佐合辞奏曰:「陛下不可亲出,止可命将」。金主欲以富察官努为马军帅,髙显为步军帅,刘益副之,三人欲奉命权参知政事内族恩楚大骂曰:「汝辈把锄,不知髙下,国家大事,敢易承耶?」衆黙然,唯官努曰:「若将相可了,何至使我辈!」事亦中止,遂以右丞相赛布、平章巴萨、右副元帅恩楚、左丞相李蹊、元帅左监军圗克坦伯嘉等,帅诸军扈从,参政努色尔、枢副兼知开封锡讷额布勒等留守,乃发府库及内府器皿宫人衣物赐将士,民间閧传车驾往归徳,军士家属留汴食尽,城中俱饿死矣,纵能至归徳军马所费支吾,复得几许日,金主使赛布宣言曰:「前日廵狩之议,止为白华都改,今往汝州索战矣!」金主发汴京,与太后、皇后、妃主别大恸,至开阳门,诏谕留守兵士曰:「社稷、宗庙在此,汝等壮士毋以不预进发之数,便谓无功,若保守无虞,将来功赏岂在战士下?」闻者皆洒泣。是日,巩昌元帅呼沙呼援兵至。初,金主徴诸道兵入援,往往观望不进,或中道遇兵而溃,唯呼沙呼提孤军千人,歴秦蓝啇邓,撷菓菜为食,间关百死,至汴,为金主谋曰:「京西三百里之间,无井竈,不可往,不如幸秦、巩」。金主遂决意东行。甲辰,进次黄陵冈,时巴萨击蒙古,降其两砦,得河朔降将,金主赦之,授以印符,羣臣遂固请以河朔诸将导鼓行入开州,取大名、东平豪杰当有响应者,鄂敦察逊曰:「太后、中宫皆在南京,北行万一不如意,圣主孤身,欲何所为?不如先取卫州,还京为便」。巴萨曰:「圣体不便鞍马,今可驻归徳,臣等率降将往东平,因而经畧河朔,官努曰:「卫州有粮可取」。巴萨曰:「京师且不能守,就得卫州,欲何为耶?」金主惑之,遂一意向河朔。蒙古蘓布特闻金主弃汴,复进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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