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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嘉佑三年七月癸巳 (1058/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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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资治通鉴后编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嘉佑三年七月癸巳 (1058/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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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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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八年春正月己酉,翰林学士范镇知贡举。 癸丑,诏夏国主谅祚:「所遣进奉人石,方称宣徽南院使,非陪臣官号。自今宜遵用誓诰,无得僭拟」。 丙寅,以龙圗阁直学士、知审官院韩贽兼判都水监。初,置都水监,欲重其事,以知杂御史判。至是,知杂赵拚辞以不知水事,故命贽焉。 戊辰,宰相韩琦言:「奉州永宁寨旧以钞市马,自古修渭寨在永宁之西,而蕃汉多互市其间,因置买马场,凡嵗用缗钱十馀万,实耗国用」。诏复置场永宁,罢古渭寨所置场,蕃部马至,径鬻于秦州。 己巳,以充仪俞氏为昭仪,媫妤杨氏为修仪,周氏为婉容。 二月癸,帝不豫,甲申,徳音,降天下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乙酉,太子少傅致仕田况卒,赠太子太保,諡宣简,况寛厚眀敏,有文武才,与人若无不可,至其有所守,人亦不能移也。其论天下事甚多,如并枢宻院于中书,以一政,本日轮两制、馆阁一员,于便殿备访,问以锡庆院、广太学、兴镇戎军、原渭等州营田,汰诸路宣毅广㨗等冗军䇿,元昊势屈纳欵,必令尽还延州侵地,无过许嵗币,并入中青盐,请戮陜西陷没,主将随行亲兵,其论甚伟,然不尽行也。始,契丹冦澶州,略得数百人,以属况父延昭,延昭哀之,悉纵去,因自脱归中国,生八子,多知名,况长子也。保州之役,况杀降卒数百人,朝廷壮其决,后大用之,然卒无子,以兄子为后。 丙戍,中书枢宻院奏事于福宁殿之西阁,见上所御幄帟、裀褥,皆质素暗弊,久而不易,上顾韩琦等曰:「朕居宫中,自奉止如此耳,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轻费之哉!」 二月甲申,诏前郓州观察推官孙兆、邠州司戸参军单●诊御脉。上初不豫,医官宋安道等进药,久未效,而兆与●皆以医术知名,特召之。丙午,诏中书劾宋安道等罪以闻。 戊申,太子太保致仕龎籍卒。时上不豫,废朝、临奠皆不果,第遣使吊赙其家。赠司空、兼侍中,諡荘敏。籍晓律令,长于吏事,持法深峭,军中有犯者,至或断斩刳磔,或累笞至死,以故士卒畏服,而治民有惠爱。及为相,议者以为声望,减于治郡时云。 甲寅,昭徳军节度使、同平章事李昭亮卒,赠中书令,諡良僖。昭亮为人和易,谙习近事,于吏治颇通敏,善委任僚佐,故数更藩镇无他过。然妻早亡,嬖三妾内迭擅家政,昭亮莫能制也。 壬戍,孙兆为殿中丞,单●为中都令,仍令校正医书。封神应侯扁鹊为神应公。皇城使宋安道等皆降官。 癸丑,御内东门幄殿。 甲子,御延和殿,赐进士闽人许将等一百二十七人及第,六十七人同出身,诸科一百四十七人及第、同出身。又赐特奏名进士、诸科一百人及第、同出身、诸州文学、长史。乙丑,以圣体康复,宰臣诣东上阁门拜表称贺。 晦,上暴崩于福宁殿。是日,上饮食起居尚平宁,甲夜忽起,索药甚急,且召皇后,皇后至,上指心不能言,召医官诊视,投药灼艾,已无及,丙夜,遂崩。左右欲开宫门召辅臣,皇后曰:「此际宫门岂可夜开?且宻谕辅臣黎眀入禁中,又取粥于御厨,医官既出,复召入,使人禁守之。夏四月壬申朔,辅臣入至寝殿,后定议,召皇子入,告以上晏驾使嗣立,皇子惊曰:「某不敢为,某不敢为」。因反走,辅臣共持之,或解其髪,或被以御服,召殿前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及宗室刺史以上至殿前谕㫖,又召翰林学士王圭草遗制,圭惶惧不知所为,韩琦谓圭曰:「大行在位凡几年?」圭、悟,乃下笔,至日昳,百官皆集,犹吉服,但解金带及所佩鱼,自垂拱殿门外哭而入,班福宁殿前哭止。韩琦宣遗制,英宗即皇帝位,见百官于东楹,百官再拜复位,哭乃出。帝欲亮阴三年,命韩琦摄冡,宰辅臣皆言不可,乃止。考异:李焘曰:蔡氏直笔云:「仁宗暴崩,慈圣光献皇后秘不发丧,宻召英宗入禁中,降内批宣大臣,明日却问。候晓开内东门,乃启埀拱殿后门宣上旨,令大臣由埀拱殿入。宰相韩琦而下至福宁殿下,再拜升阶,扣帘欲进。内侍言皇后在此。琦却立。后发哭曰:天下不幸,夜来官家忽然上仙,大臣发哭。后曰:念奈何相公!官家无子。琦曰:皇后不可出此言,皇子在东宫,何不便宣入!后曰:只是宗室立了,他后莫有人争。琦曰:更何可拟议?后乃曰:皇子已在此。方命卷帘时,英宗已即位了,琦退谓同列曰:适来散乱发一言耶?于是宣班草遗制,殿帅郝质戒殿前班兵曰:今入殿,候见吾山呼拜,时汝軰方得山呼。乃扣殿阶曰:宰相欲上殿看官家。琦禀后,后许之。时英宗散髪被面,覆以帽子,质徐搢笏拂开髪,审观之,降殿,山呼拜,殿前班亦山呼拜。时朝论称有如此宰相、殿帅,天下岂不晏然?按司马氏日记,则英宗在外,翌旦召入。韩琦家传亦云遣使扶侍皇子,须臾皇子到,与日记畧同。如直笔所载琦对后语,若果有之,家传必不肯遗,恐出于传闻,未可信也。又此时殿帅乃李璋,而郝质实为马军帅,直笔盖误,今并不取。邵氏闻见録亦云:仁宗大渐之夕,光献即召英宗入。翌日,大臣方入,英宗即位,与蔡氏直笔同。然实録、本纪皆云辅臣至福宁殿,皇后传遗旨,命皇子即位,不云先召皇子入也。神録曹太后传独云先召皇子入,翌日乃召辅臣。更须考详。 癸酉,大赦,优赏诸军,如乾兴故事。时禁衞或相告,乾兴内给食物中有金,旣而宫中果赐食,衆视食中无有,纷纷以为言。殿前副都指挥使李璋呼什长谓曰:「尔曹平居衣食县官,主上未临政,已优赏,尔何功复云云,敢喧者斩!」衆乃定。判吏部南曹王端言:「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尝莅事,而锡服与年劳者等,何以示观劝请从莅日始」。遂著为令。端,质之弟也。 命引进副使王道恭告哀契丹,左藏库副使任拱之告哀夏国,拱之仍赍使大行遗诏及遗留物。 三司奏乞内藏库钱百五十万贯、紬绢二百五十万疋、银五万两,助山陵及赏赉,从之。 上初即位,与辅臣言,皆不名,及将责降,医官有欲为孙兆、单●地者,言于上曰:「先帝初进兆等药皆有騐,不幸至此,乃天命也,非医官所能及」。上敛容曰:「闻兆等皆两府所荐,信乎?」对曰:「然」。上曰:「然则朕不敢与知,唯公等裁之」。皆惶恐。甲戌,兆编管池州,与峡州同知,时责降者十二人,独兆骧得逺地云。 乙亥,羣臣表请听政,不从。 诏天下官名、地名、人姓名与御名同者改之,改名部署曰总管。命韩琦为山陵使。 先是,辅臣奏事,帝必详问本末,然后决裁,莫不当理,中外翕然,皆称眀主。是日晚,忽得疾,不知人,语言失次,复召已责降医官宋安道、甄立里、秦宗一、王士伦等入侍疾。 丙子,尊皇后曰皇太后。 丁丑,羣臣三上表请听政,戊寅,诏许之。旣而以疾不果,有司请改日大敛,司天监言卜近日则不利。上及太后,上令避太后而己巳卯,大敛,上疾増剧,号呼狂走,不能成礼,韩琦亟投杖褰帘,抱持上呼内人,属令加意拥䕶,又与同列入白太后下诏,候听政日,请太后权同处分。礼院奏请,其日皇帝同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中书、枢宻院合班起居,以次奏事,或非时召学士,亦许至小殿,皇太后处分称吾,羣臣进名起居于内东门,从之。考异:李焘曰:「韩琦投杖褰帘,拥䕶英宗事,据家传及王岩叟别録。国史并无此,当考。 庚辰,遣供备库副使夏倍等二十人告谕诸路官吏军民以先帝升遐及上嗣位之意,谏官司马光等言:「窃见大行晏驾,已近旬日,其告哀契丹使者犹未进发,兼闻不曽素戒使者对答继嗣之辞,臣等窃议,深恐未便。何则?国家既与契丹约为兄弟,遭此大丧,正当讣告,彼中刺探之人,所在有之,今天下缟素,彼中岂得不知?而讣告之人,尚未到彼,彼谓中国有何事故,能不猜疑?自古大宗无子,则取于小宗以为后,著在礼典,岂为国恶?若彼人有问,尽以实对,有何所伤?今问继嗣于使人,而使人对以不知事体岂得穏便?且陛下初为皇子之时,诏书已布告天下,谅彼中知之甚悉,今若告答以虚辞,不足诈彼,而适足取其笑侮耳。臣等愿朝廷早决此议,令使人昼夜兼程进发,如彼中问及继嗣,皆以实告。 辛丑,命契丹贺乾元节使、保静军节度使耶律榖等进书奠梓宫,见上于东阶,令阁门以书币入。始,契丹使者至徳靖,廷臣有欲却之者,有欲俟其至国门,谕使之还者,议未决,太常丞、集贤校理邵亢,请许其使者奉国书置柩前,俾得见上,以安逺人,诏从其言。时龙圗阁直学士周沆馆伴契丹使者,初未许见,先诏取书置柩前,使者固请见,曰:「取书非故事也」。上以方衰绖,辞焉,使者执书不肯授閤门,沆曰:「昔北朝有丧,吾使至栁河而还,今朝廷重隣好,听北使至京师,达命于几筵,㤙礼厚矣,奈何更以取书为嫌乎?」使者立授书,然上亦卒见榖等。朝廷未知契丹主之年,沆乘间杂他语以问,使者,出不意,遽对以实,既而悔之,相顾𥈭然,曰:「今复应兄事南朝矣!」 壬午,辅臣入对于柔仪殿西阁,皇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初议,帝与太后同御东殿垂帘,辅臣合班以次奏事。及是,上方服药,权居柔仪殿东阁之西室,太后居其东室。辅臣旣入西室,候问圣体,因奏军国事。太后乃独御东殿,辅臣以政事复奏于帘前云。 癸未,内出遗留物赐两府、宗室、近臣、主兵官有差,富弼、文彦、博时居丧,皆遣使就赐之。知谏院司马光言:「蒙㤙赐遗留物,如臣所得已千缗,况名位渐髙,必沾赉愈厚,举朝之内,所费何啻钜万。窃以国家用度素窘,复遭大丧,累世所藏,几乎扫地,传闻外州军官库无钱之处,或借贷民钱以供赏给,一朝取办,逼以棰楚,当此之际,羣臣何心以当厚赐?」因固辞,卒不许,光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以金遗其舅氏焉。甲申,宰相韩琦加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进封衞国公。考异。李焘曰:琦本传称进封衞国,实録称魏国。今从本传。曽公亮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枢宻使张升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槩并加戸部侍郎、枢宻副使,胡宿、呉奎并加给事中。 知谏院司马光上皇太后疏曰:殿下初摄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观听,以占盛徳,臣以为凡名物礼数所以自奉者,皆当深自抑损,不可尽依章献眀肃皇后故事,以成谦顺之美,副四海之望,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殿下当信之用之,与共谋天下之事,鄙猥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勲者,殿下当疎之逺之,不可宠以禄位,听采其言也。臣闻妇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况后妃与国同体,休戚如一,若赵氏安,则百姓皆安,况于曹氏,必世世长享冨贵眀矣!赵氏不安,则百姓涂地,曹氏虽欲独安,其可得乎?是故政者正也,为政之道,莫若至公,臣愿殿下熟察羣臣之中,有贤才则举之,有功则赏之,虽贱如厮役,憎如仇讐,逺在千里之外,皆不可弃遗如此则人谁不劝矣!若羣臣之中,职事不修则废之,有罪则刑之,虽贵为公卿,亲为兄弟,近在耳目之前,皆不可寛假如此,则人谁不惧矣!夫为善者劝,为恶者惧,百官称职,万民乐业,天下之安,犹倚泰山而坐平原也,尚何忧哉?然后俟皇帝圣体平宁,授以治安之业,自居长乐之宫,坐享天下之养,则殿下圣善之徳,冠絶千古,光映后来,虽周之文母,汉之眀徳,不足比也。乙酉,作受命寳,命欧阳修篆,其文曰「皇帝恭膺天命之寳」。 发诸路卒四万六千馀人修奉山陵。 丙戌,以国子监所印《九经》及《正义》、《孟子》、医书》赐夏国,从所乞也。丁亥,以皇子右千牛衞将军仲针为安州观察使、光国公,内右率府副率仲紏为和州防御使、乐安郡公,仲恪为博州防御使、大宁郡公。 翰林学士王圭上言:「圣体已安,皇太后乞罢权同听政」。即命圭草还政书,旣而不行。考异:李焘曰:司马光日记:「十六日丁亥,王圭乞皇太后还政」。实録无其事,又据王圭集有皇太后第一次还政书注云:嘉佑八年四月十八日辰时,通进司降到御寳札子,令撰当日未时进入。十八日,己丑也。实録亦无其事,今依日记载此,更须详考。 荧惑自去年八月庚辰夕伏积二百四十九日,命辅臣祈禳于集英殿。己丑,辰见东方。癸巳,权三司使蔡襄奏大行山陵一用永定制度,于是右司谏王陶上言:「民力方困,山陵不当以永定为凖」。其后京西转运使呉充、楚建中、知济州田棐相继上言,请遵先帝遗诏,山陵务从俭约,皇堂上宫除眀器之外,金玉珍寳一切并去。建中,须城人也。礼院编纂蘓洵亦贻韩琦书切谏,至引华元不臣以责之,琦为变色,乃诏礼院与少府监议,唯省乾兴中所増眀器而已,其他犹一用定陵制度。考异据卢士宗传云:士宗为少府监,与工作造方中诸物,比乾兴省费十馀万缗。按实録云省乾兴所増眀器而已,然则一种自费十馀万缗也。士宗传似饰说,今不取。 右司谏、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郑獬上言:「今国用空乏,财赋不给,近者赏军,已见横敛,冨室嗟怨,流闻京师。窃惟先帝节俭爱民,出于天性,无珠玉奇丽之好,无犬马逰观之乐,服御至于浣濯器玩,极于朴陋,此天下所共知也。今山陵制度,乃取乾兴最盛之时为凖,独不伤先帝平日节俭之徳乎?臣以为宜勅有司条具名数,再议减节」。獬疏据本传附见,实録不载也。 上自不豫以来,䘮皆礼官执事,羣臣奉慰则垂帘不坐。乙未,大祥,上始亲行礼,又卷帘坐受慰,人心稍安。 丁酉,起复文彦博,固辞。表三上,乃听终丧。寻有诏,给俸赐比宰臣之半,彦博又辞,许之。 己亥,羣臣上表请临朝听政,表三上,乃许之。 立京兆郡髙氏为皇后,北作坊使遵甫之女,遵甫,继勲子也。母曹氏,皇太后亲姊,后四嵗,与上同育于禁中,仁宗尝谓太后他日必以相配,太后许诺,旣长,出宫,庆厯七年,归于濮邸,封京兆郡君,于是正位。 戊戌,司马光上疏曰:「臣愚窃惟大行皇帝春秋未甚,髙以宗庙社稷之重,超然逺览,确然独断,知陛下仁孝可守大业,擢于宗室之中,建为嗣子,授以天下,其㤙徳隆厚,逾于天地,固非微臣所能称述,今不幸奄弃万国,陛下哀慕泣血,以夜继昼,过于礼制,以至成疾,中外闻者,莫不感泣,知大行皇帝能为天下得人,治平之期,企踵可待,羣臣百姓,不胜大幸。今者圣体痊平,初临大政,四海之人,拭目而视,倾耳而听,举措云为,不可不审。易曰:君子以作事谋始。召诰曰: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㒺,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夫为政之要,在于用人赏善罚恶而已。三者之得,则逺近翕然向风从化,可以不劳而成,无为而治,三者之失,则流闻四方,莫不解体,纪纲不立,万事隳頽,治乱之原,安危之机,尽在于是,臣愿陛下难之重之,精心审虑,如射之有的,必万全取中,然后可发也。陛下思念先朝欲报之徳,奉事皇太后孝谨,抚诸公主慈爱,此诚仁孝之至,过人逺甚,臣愿陛下虽天性得之,复加圣心,夙夜匪懈,谨终如始,以结亿兆之心,形四方之化,则福祚流于子孙,令闻垂于无穷矣!古者人君嗣位,必逾年然后改元,臣愿陛下一循典礼,勿有变更于中年也。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一也。自汉氏以来,始从权制,以日易月,臣愿陛下虽仰遵遗诏,俯徇羣情,二十七日而释服,至于宫禁之中,音乐㳺燕吉庆之事,皆俟三年,然后复常,以尽送终追逺之义焉。礼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为其父母齐衰期,为所后者之亲皆如子,而为己之亲,皆降一等,盖以特重于大宗,则宜降其小宗,所以专志于所奉而不敢顾私亲也。汉宣帝自以为昭帝后,终不敢加尊号于衞太子,史皇孙光武起于布衣,亲冒矢石,以得天下,自以为元帝后,亦不敢加尊号于钜鹿都尉、南顿君,此皆循大,义眀至公,当时归美,后世颂圣,至于哀安桓灵,咸自旁亲,入继大统,皆追尊其祖父,此不足为孝,而适足犯义侵礼,取讥当时,见非后世,臣愿陛下深以为鉴,杜絶此议,勿复听也。凡此数者,臣伏计陛下眀聪,皆素知之,然臣复区区进言者,诚惧不幸有谄䛕之臣,不识大体,妄有开说,自求容媚,陛下万一误加听从,欲捐躯争之,亦无及已,是以不敢不先事而言,庶几圣徳纯粹完美,不有秋毫之缺,使一夫窃议于草莱者,臣之志也。 五月癸夘,进封公主为长公主,岐国改越国,福安改康国,庆夀改惠国,永夀改荣国,寳夀改顺国,以皇子位伴读、太常少卿李受为左司郎中。皇子位说书、屯田员外郎王猎为刑部员外郎,并充天章阁待制,受兼侍读,猎兼侍讲,管勾皇子位昭宣使、瑞州刺史、右班副都知石全育领原州团练使,充入内副都知。故事,都知四人,至是并全育而五,诏后有阙勿补。任守忠、邓保吉、甘昭吉、李允恭、石全育并为入内都知,凡五人也。 庚戍,封长女为徳宁公主,第二女为寳安公主,第三女为夀康公主。中书奏用故事,并长公主皆赐告,罢其册礼。 诏:「山陵所用钱物,并从官给,毋以扰民」。诏虽下,然调役未尝损也。此据司马光日记王圭集亦载此诏文。三司计山陵当用钱粮五十万贯、石而不能备,或请移陜西縁邉入中于永安县,转运副使薛向陈五不可,且乞如其数以献,许之。此据薛向传附见。 以右司谏王陶为户部员外郎、直史馆,充皇子位伴读。屯田员外郎周孟扬、秘书丞孙思恭充皇子位说书。孟扬自以王官教授,与上有潜龙之旧,而李受、王猎皆非上故识,顾先得待制,由是觖望,固辞说书,不拜。 乙巳,赐郑州公使钱五百贯,以灵驾所过故也。 富弼旣除䘮,戊午,授枢宻使、礼部尚书、同平章事。 庚申,翰林学士王圭奏:「谨按曽子问曰:贱不诔贵,㓜不诔长,礼也。惟天子称天以诔之。春秋公羊说,读诔制諡于南郊,若云受之于天。然乾兴元年夏,旣定真宗皇帝諡,其秋始告天于圜丘,史臣以为天子之諡,当集中书门下御史台五品以上、尚书省四品以上、诸司三品以上于南郊告天,议定然后连奏以闻。近制唯词臣撰议,即降诏命,庶僚不得参闻,颇违称天之义。臣奉命撰上先帝尊諡,欲望眀诏有司,稽详旧典,先之南郊而后下臣之议,庶先帝之茂徳休烈,有以信万世之传」。诏两制详议。翰林学士贾黯等议如圭奏,从之。 戊辰,皇子仲针、仲紏始就东宫听读。是日,初御延和殿。上疾犹未平,命辅臣祈福于天地、宗庙、社稷及景灵宫、寺观,又遣使二十一人祷岳、渎、名山。 六月癸酉,上复以疾不出。是时,唯两府得入对柔仪,退诣内东门小殿帘帷之外,复奏政事于皇太后如初。 先是,礼院言大行祔庙,而太庙七室皆满,请増置一室。诏两制及待制以上与礼官考议。观文殿学士孙拚等议曰:「谨按礼曰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徳曰世。与昭穆云者,据父子之正而言也。若兄弟则昭穆同,不得以世数数之矣。商祖丁之子,曰阳甲,曰盘庚,曰小辛,曰小乙。四者皆有天下,而商之庙有始祖、有太祖、有太宗、有中宗,若以一君为一世,则小乙之祭不及其父祖,丁是古之兄弟相及,昭穆同而不以世数数之眀矣。故晋之庙,十一室而六世,唐之庙十一室而九世,中宗、睿宗之于髙宗,恭宗、文宗之于穆宗,同居穆位,国朝太祖为受命之祖,太宗为功徳之宗,此万世不迁者也。故太祖之室,太宗称孝弟,真宗称孝子,大行皇帝称孝孙,而禘祫图,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南向。真宗居穆位,北向。盖先朝稽用古礼而著之于祀典矣。大行皇帝神主祔庙,请増一室为八室,以备天子事七世之礼」。诏从之。于是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卢士宗、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司马光议曰:「臣等谨按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太祖之庙,百世不毁,其馀昭穆,亲尽则毁,示有终也。自汉以来,天子或起于布衣,以受命之初,太祖尚在三昭三穆之数,故或祀四世,或祀六世,其太祖以上之主,虽属尊于太祖,亲尽则迁。故汉元帝之世,太上庙主瘗于寝园,魏眀帝之世,处士庙主迁于园邑。晋武帝祔庙,迁征西府君,惠帝祔庙,迁豫州府君,自是以下,大抵过六世,则迁其神主。盖以太祖未正东向之位,故止祀一昭一穆,若太祖已正东向之位,则并三昭三穆为七世矣。唐髙祖初祀四世,太宗増祀六世,及太宗祔庙,则迁洪农府君,髙宗祔庙,又迁宣帝,皆祀六世,此前世之成法也。惟明皇立九室,祀八世,事不经见,难可依据。今若以太祖、太宗为一世,则大行皇帝祔庙之日,僖祖亲尽,当迁于西夹室,祀三昭三穆,于先王典礼及近世之制,无不符合,太庙更不须添展一室」。诏拚等再议,于是复上议曰:「自唐至周,庙制不同,而皆七世。自周以上,所谓太祖,非始受命之主,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虽非始封之君,要为立庙之始祖,方庙数未过七世之时,遂毁其庙,迁其主,考三代之礼,未尝有此汉、魏及唐一时之议,恐未合先王制礼之意。臣等窃以为存僖祖之室以备七世之数,合于经传事七世之眀文,而亦不失先王之礼意」。诏恭依。 戊寅,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蔡襄为修奉太庙使。襄乃以八室图奏御,又请广庙室并夹室为十八间,从之。 帝自感疾,即厌服饵。韩琦尝亲执药杯以进,帝不尽饮而却之,药汚琦衣。太后亟出服赐琦,琦不敢当。太后曰:「相公殊不易」。皇子仲针侍侧,太后曰:「汝盍自劝之」。帝亦弗顾也。 丁亥,诏今嵗制科举人著作佐郎赵卨等十七人权罢,将来到场,便赴秘阁就试」。 以兵部郎中、权判大理寺陈太素知眀州。太素尝为大理评断官,入审刑,为详议官、权大理少卿,又判大理寺,任刑法二十馀年,朝廷有大狱疑,则必召与议,太素推原人情,以传法意,衆皆释然,自以为不及,然所论建,亦或有不中,毎临案牍,至忘寝食,大寒暑不变,子弟或止之,曰:「囹圄之苦,其不堪甚于我也」。在大理,以身疾数求罢,执政以为任职弗许,乆之,乃出守。 癸巳,司马光上太后及帝疏曰:皇帝圣体平宁之时,奉事皇太后,承顺顔色,冝无不如礼,若药石未效,而定省温凊,有不能周备者,亦皇太后所宜容也。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盖言诚信纯至,表里著眀,而他人不能间也。孟子曰:父子责善,贼㤙之大者,盖言骨肉至亲,正当以㤙意相厚,不当较锱铢之是非也。臣愚伏望皇帝思孔子之言,皇太后无忘孟子之戒,万一奸人欲有开说涉于离间者,当立行诛戮,以眀示天下,使咸知谗佞之徒,不能欺惑圣眀也」。癸巳二十三日,据本集附此。帝初以忧疑得疾,举措或改常度,其遇宦官尤少㤙,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太后对辅臣尝及之,韩琦因出危言感动太后曰:「臣等只在外见得官家,内中保䕶,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穏」。太后惊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则衆人自然照管矣」。同列为缩颈流汗。或谓琦曰:「不太过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间有传帝在禁中过失事,衆颇惑之,琦曰:「岂有殿上不曽错一语而入宫门,即得许多错?」琦固不信也,传者亦稍息。李焘曰:此据琦家传及别録,但畧加删润,大意与十一月末所载畧同,盖此时琦未赴昭陵,彼时归自陵下,不妨两存之。 戊戍,山陵使韩琦奏山陵诸顿所调物过多,乞选朝臣一员付之计度」。乃命盐鐡判官楚建中往裁其数。时三司使蔡襄总应奉山陵事,凡调度供亿皆数倍,劳费旣广,已而多不用,议者非之。此据蔡襄传,附见。 上疾既平,犹未御正殿,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今四方之人,翘足引首,倾耳注目,愿观新政者,累月于兹,而未御正殿,以见羣臣,议者皆谓圣躬旣已平复,但以未经先帝卒哭,不忍视朝,此实天子之孝逾于髙宗矣!今易月之期,已在卒哭之外,惟引礼割情,顾思大义,早御前殿,南面听政,赫然日升,万物咸覩,臣民之望也! 秋七月乙巳,以侍御史吕诲为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知谏院司马光言:「窃见诸路转运使、提㸃刑狱、知州军事,各遣亲属进贺豋极,表至京师,朝廷不问官职髙下,亲属逺近,一例推㤙,此盖国初承五代姑息藩镇之弊,故有此例。后来人主嗣位之初,大臣因循故事,不能革正,国家爵禄,本待天下贤才及有功效之人,今使此等无故受官,诚为太滥,况近年官吏繁冗,十倍于国初,朝廷深知其弊,所以数年前别定制条,减省诸色奏䕃之数,若进表之人皆得一官,则又并増数百入仕之人,自乡来减省,悉为虚设,今纵不能尽罢此等㤙泽,其进表人若五服内亲者,或乞等第受一官,其无服非亲属者,并量赐金帛罢去,庶几少救滥官之失」。同修起居注郑獬亦以为言,且曰:「昔真宗初即位,有事于南郊,旧例羣臣皆得迁秩,而真宗以为侥幸太甚,遂命止加勲阶,真宗已尝革滥赏于南郊之初,则陛下亦宜絶缪㤙于豋极之后也。执政谓已行之诏,难于复改,遂寝其议。 壬子,初御紫宸殿,中书、枢宻奏事,帝自六月癸酉不御殿,至是始见,百官,感恸者乆之。其后只日御前殿,双日御后殿,惟朔望则前后殿皆不御,至祔庙始如故。 丙辰,夏国王谅祚遣使萧延等来祭吊,见于皇仪殿门外,其使者固求入对,弗许。谅祚所上表辄改姓李,赐诏诘之,令守旧约。司马光言:「伏闻夏国所遣使人,前日不肯门见,固求入对,朝廷不许,勒归馆舍。臣愚窃以陛下继统之初,四方皆欲瞻望天表,窥觇圣徳,又闻向曽不安,意谓未能视朝,所以外人之心,敢尔桀黠。今若深闭固拒,不听入见,则必疑有所隠避,益足使之骄慢。况即日陛下已御正殿,臣谓何惜紫庭数步之地,使之稽首拜伏,瞻仰清光,庶几得识陛下神武之姿,知必能镇服四海,归至其国,转相告语,使其聨属之衆,心服气沮,不敢窥邉,此所谓上兵伐谋,不待战而屈敌者也。 丁巳,契丹使祭大行皇帝于皇仪殿,遂见上于东厢,上恸哭乆之,使人言及大行,辄出涕。癸亥,契丹使辞于紫宸殿,命坐赐茶。故事,当赐酒五行,自是终谅暗,皆赐茶而已。 丁夘,诏羣臣当上殿者令如故。 戊辰,百官请大行皇帝諡于南郊。 初,契丹兴宗母萧氏,爱少子宗元,欲以为嗣。兴宗之重,熈二十三年,王拱辰报聘,兴宗尝为拱辰言之,其眀年,兴宗殂,长子洪基嗣立,改元清宁,尊萧氏曰太皇太后,以宗元为皇太叔。清宁三年,萧氏殂,宗元怙宠,益骄恣,与其相某谋作乱,及相以贪暴黜,宗元惧,谋愈急,洪基知其谋,阴为之备。是月戊午,宗元从契丹主猎于凉淀,契丹主让宗元先行,宗元不可,洪基先行依山,而左宗元子楚王洪孝性阴狠,兴宗尝言其目有反相,前二嵗,说其父诈称疾,俟车驾临问,乃行弑逆,计卒不遂,至是乃以其党四百馀人诱胁弩手军,直犯行宫,射契丹主伤臂,又伤马,马仆,太师某下马掖其主,使乘已马,御前都㸃检萧福美引兵与洪孝战,射杀之。契丹主兵与宗元战,宗元不胜而遁,南趣幽州,一日行五百里,明日自杀,燕京留守耶律明与宗元通谋,闻其败,领奚兵入城授甲,欲应之,副留守某将汉兵距焉,㑹使者以金牌至,遂禽斩明陈王、萧孝友等皆坐诛,先遣来使者数人,悉宗元之党也,过白沟,并以槛车载去诛之,独萧福延以兄福美有功,得免,时清寜九年也。考异:李焘曰:此据司马光日记,其称相某及太师某、副留守某,皆不得其名故也,当考。今按辽史宗元作重元,洪克孝作尼噜古,而道宗纪书此事重。元党有陈六、萧呼图等凡九人,其诛逆有功,则南院枢宻使许王仁先、知北院枢宻院事赵王耶律乙辛、南府宰相萧唐古、北院宣徽使萧韩嘉努、北院枢宻副使萧惟信、敦睦宫使耶律良等也。长编所谓某某者,终不得其名,姑仍旧。馀文则参用辽史》。 八月庚辰,王圭议上大行皇帝諡曰神文圣武眀孝,庙号仁宗。 辛巳,诏军头司引见公事如故,司马光言:「人君之职,有三而已:量材而授官,一也。度功而加赏,二也。审罪而刑罚,三也。材有短长,故官有能否,功有髙下,故赏有厚薄,罪有小大,故罚有轻重。此三者,人君所当用心也。臣伏见国家旧制,百司细事,如三司鞭一胥吏,开封府补一厢镇之类,往往皆须奏闻。崇政殿所引公事,有军人武艺、国马刍秣之类,皆躬亲閲视,此盖国初权时之制,施于今日,颇伤烦碎。陛下龙兴抚运,圣政维新,臣愚以为冝令中书、枢宻院检详中外百司自来公事,须申奏取旨及后殿所引公事,其间不系大体,非人君所冝躬亲者,悉从简省,委之有司。陛下养性安身,专念人君之三职,足以法天地之易简,致虞舜之无为,天下幸甚! 九月庚戍,诏以皇子位为兴庆宫。旣而知谏院吕诲言唐有此宫名,改曰庆宁。辛亥,以皇子光国公仲针为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淮阳郡王,改赐名顼。乐安郡公仲紏为眀州观察使、祁国公,赐名颢。大宁郡公仲恪为耀州观察使、鄠国公,赐名頵。 戊午,上仁宗諡册于福宁殿。 己未,永昌郡夫人翁氏削一资。翁氏位有私身韩虫儿者,自言尝汲水,仁宗见小龙纒其汲而出,左右皆莫见,因召幸焉,留其金钏以为验,仍遗之物,虫儿遂有娠。于是逾十月,不産按问,皆虫儿之诈,得金钏于佛阁土中,乃虫儿自埋之也。太后以谕辅臣,命杖虫儿配尼寺为长髪,而翁氏坐贬,辅臣皆请诛虫儿,太后曰:「置虫儿于尼寺,所以释中外之疑也。若诛虫儿,则不知者必谓虫儿实生子矣」。考异:李焘曰:欧阳修私记载此事尤详,独以虫儿乃宫正仰摇真之私身,与司马光记不同,今从日记。 壬戍,以皇子位伴读王陶为淮阳郡王府翊善,皇子位说书孙思恭为侍讲,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兼史馆检讨韩维为太常丞,充记室参军。陶等请王受拜,不许。吕诲言:「王今未出阁,当且设师友,不冝遂置僚属。臣欲朝廷先正陶等名位,名位旣正,则礼分自安。况王年已长,当早令出阁,开府建官,翊善、侍讲自为僚属,于事体即无不顺」。此据吕诲奏议。 帝旣视朝前后殿,而于听事犹持谦抑,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庙社拥佑,陛下起居平安,临朝以时,仅逾半载,而未闻开发听断,徳音遏塞,人情缺然。臣屡尝论奏,愿陛下拨去疑贰,日与二府讲评国论,眀示可否,而迄今言动寂寥,中外未有所传,此葢议论之臣,辞情浅狭,不能仰寤君听,伏望思太祖、太宗艰难取天下之劳,真宗、仁宗忧勤守太平之力,勉于听决大政,以慰母后之慈,勿为疑贰谦抑,自使盛徳暗然不光也。 冬十月,𦵏仁宗于昭陵。 乙未,以左司郎中、知制诰张瓌为左谏议大夫,以瓌在先朝尝建言密定储副,特録其功也。 十一月乙亥,虞主至自山陵,皇太后迎奠于琼林苑,太后乘大安舆辇,如肩舆而差大,无扇筤,不鸣鞭,侍衞皆减章献之半,所过起居者,或呼万嵗。庚子,虞于集英殿。先是,五虞皆在途,及是六虞,犹用在途之礼,上不亲祭,知制诰祖无择、知谏院司马光奏请亲虞,御史中丞王畴亦以为言,下礼院详议,谓冝如无择等奏,乃诏翌日亲虞,旣而上不豫,卒令宗正卿摄事,光即奏:「臣昨言虞祭者孝子之事,非臣下所得摄,陛下幸听臣言,命有司设亲祭之礼,而今复不出,在列之臣无不愕然自失,且昨有司不为陛下设亲祭之礼,犹可谓有司之失,若今日之事,则咎将谁归?此皆由臣蠢愚以彰陛下之过也。臣闻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伏望陛下来日虽圣体小有不康,亦当勉强亲祭,以解中外之惑」。然上竟以疾故,讫九虞不能出也。 甲辰,上亲祭虞主而不哭,名曰卒哭。旧无卒哭之礼,于是用吕夏卿议,始行之。 丙午,祔仁宗主于太庙,庙乐曰《大仁之乐,以王曽、吕夷简、曹玮配享庙庭。己酉,减东、西二京罪囚一等,免山陵役户及灵驾所过民租。 庚戌,诏州军长吏举精于医术者,令赴阙。 辛亥,契丹遣萧素等来贺即位。 甲寅,赐太常少卿孔叔瞻金紫。叔瞻监裁造务,以劳当迁,上不欲以卿监赏管库之劳,故有是赐。自是以为例。 是月,司马光上皇太后疏曰:「昔汉眀徳马皇后无子,眀帝使养贾贵人之子炟以为太子,且谓之曰:人不必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悴过于所生,及眀帝崩,太子即位,是为章帝,章帝亦孝性淳笃,母子慈爱,终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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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之间,前史载之,以为美谈。恭惟仁宗皇帝忧继嗣之不立,念宗庙之至重,以皇帝仁孝聪眀,选擢宗室之中,使承大统,不幸践阼,数日遽婴疾疹,虽殿下抚视之慈,无所不至,然医工不精,药石未效,窃闻向日疾势稍増,举措语言,不能自择,左右之人一一上闻,致殿下以此之故,不能堪忍,两宫之间,微相责望,羣心忧骇,不寒而栗。方今仁宗新弃四海,皇帝乆疾未平,天下之势危于累卵,惟恃两宫和睦以自安,如天覆而地载也,岂可效常人之家事,语言细故,有丝毫之隙,以为宗庙社禝之忧哉?臣用是日夜焦心陨涕,侧足累息,宁前死而尽言,不敢幸生而塞黙也。伏以皇帝内则仁宗同堂兄之子,外则殿下之外甥壻,自童㓜之嵗,殿下鞠育于宫中,天下至亲,何以过此?又仁宗立以为皇子,殿下岂可不以仁宗之故,特加爱念,包容其过失邪?况皇帝在藩邸之时,以至践阼之初,孝谨温仁,动由礼法,此殿下所亲见而眀知也,茍非疾疹,乱其本性,安得有此过失哉?今殿下虽日夕忧劳,徒自困苦,终何所益?以臣愚见,莫若精择医工一二人,以治皇帝之疾,旬月之间,察其进退,有效则加之以重赏,无效则威之以严刑未愈之间,但冝深戒左右,谨于侍衞,其举措语言,有不合常度者,皆不得以闻,庶几不増殿下之忧愤,殿下惟寛释圣虑,和神养气,以安靖国家,纪纲海内,俟天地垂佑,圣躬痊复,然后举治平之业以授之,不亦美乎?光又以疏谏帝曰:诗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㒺极。然则父母之恩,不独以其生己也,抚畜长育,居其大半,陛下自龆齓之年,为太后所鞠育,恩亦至矣,又况今日为仁宗皇帝之嗣,承海内之大业乎?臣谓陛下宜夙兴夜寐,昬定晨省,亲奉甘旨,承顺顔色,无异于事濮王与夫人之时也。近者道路之言,颇异于是,纷纷籍籍,深可骇愕。臣窃惟陛下孝恭之性,著于平昔,岂一旦遽肯变更?葢向者圣体未安之时,举动言语,或有差失,不能自省,而外人讹传,妄为増饰,必无事实,然此等议论,岂可使天下闻之也?周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钦徳。古人有言曰:「御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陛下疾疹未平,固无如之何,既愈之后,伏望陛下亲诣皇太后阁,克己自责,以谢前失,温恭朝夕,侍养左右,先意承志,动无违礼,使大孝之美,纯粹光显,过于未豋大位之时,如此则上下感悦,宗社永安,今日道路妄传之言,何能为损也?吕诲上皇太后书言:汉马皇后鞠养章帝,劳瘁过于所生,母子慈爱,始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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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隙,章帝终为贤主史,册书美世,逺益光臣,伏愿殿下循修以为法度,念先帝之顾托,体圣躬之忧危,宫下间言不可不察,并以书劝帝,尽孝道、亲药物,开陈切至,多人所难言,又乞蚤建储贰,以固本根,以絶闚觎,慰安人心。方帝疾甚时,云为多乖错,往往触忤太后,太后不能堪,左右谗间者,或阴有废立之议。昭陵旣复土,韩琦归自陵下,太后遣中使持一封文书付琦,琦启之,则帝所冩歌词并宫中过失事,琦即对使者焚毁,令复奏曰:太后每说官家心神未宁,语言举动不中节,何足怪也?及进对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且曰:老身殆无所容,须相公作主。琦曰:此病故耳!病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太后不怿,欧阳修继言曰: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如,今母子之问,反不能容耶?太后意稍和,修又言曰:先帝在位嵗久,徳泽在人,故一日晏驾,天下奉戴嗣君,无一人敢异同者,今太后深居房闼,臣等五六书生尔,若非先帝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太后黙然。他日,琦等见帝,帝曰:太后待我无恩。琦对曰:自古圣帝眀王,不为少矣,然独称舜为大孝,岂其馀尽不孝耶?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亲之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政恐陛下事太后未至耳,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自是亦不复言太后短矣。考异:李焘曰:按韩琦家传,谓焚歌词时琦在陵下,恐不然。别録称琦在中书,今畧加删润,其他则据苏辙龙川别志。但别志云:大臣有不预立皇子者,阴进废立之计,旣不出主名深,恐必无之。或当时宦官軰私有此议,非大臣也。如家传所载太后问昌邑王,亦竟不知何人为太后言此,今辄改为左右谗间者,庶不失事实。别志又云欧阳修独见帝,按家传则云韩琦独见其劝帝尽礼于太后,语意畧同。今改为琦等共云云,或得其事之实也。先是十月,辅臣请如乾兴故事,只日,召侍臣讲读。上曰:当俟祔庙毕,择日开经筵。寻有诏,直须来春。司马光以为学者帝王首务,不宜用寒暑废,上纳其言。十二月己巳,始御延英阁,召侍读、侍讲讲论语,读史记。吕公著讲学而时习之,曰:说命云: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然则人君之学,当观自古圣贤之君,如尧、舜、禹、汤、文、武之所用心,以求治天下国家之要道,非若博士诸生治章句,解训诂而已。又曰:自天子至于庶人,皆须朋友讲习,然士之学者以得朋为难,故有朋自逺方来则以为乐,至于王人之学,则力可以致当世之贤者,使之朝夕燕见,讲劝于左右,又以左右之贤者为未足,于是虚心延访以求诸滞淹,则怀道抱徳之士,皆不逺千里而至,此天子之友朋自逺方来者也,其乐亦大矣。又曰:在下而不见知于上者多矣,然在上者亦有未见知于下者也。故古之人君令有未孚,人心有未服,则反身修徳,而不以愠怒加之,如舜之诞敷文徳,文王之皇自敬徳也。刘敞读史记至尧授舜以天下,因陈说曰:舜至侧微,尧越四岳,禅之以位,天地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其孝友之徳,光于上下耳。二人辞气眀畅,上竦体改,容知其以义理讽也。左右属听者皆动色,即日传其语于外。旣退,王圭谓敞曰:公直言至此乎?太后闻之,亦大喜。刘敞事据,行状附见。 乙亥,淮阳王顼出阁,王辞两宫,悲泣不自胜,太后亦泣,慰谕遣之。自是日再入朝。 以仁宗御书藏宝文阁,命翰林学士王圭撰记立石。 庚辰,命翰林学士王圭、贾黯、范镇撰仁宗实録,集贤校理宋敏求、直秘阁吕夏卿、秘阁校理韩维兼充检官,入内廷知任守忠管勾。敏求时知亳州,特召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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