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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绍兴六年正月己巳 (113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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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资治通鉴后编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绍兴六年正月己巳 (113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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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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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六年春正月己巳朔,帝在临安。 金主亶不改元,仍称天㑹十四年。 癸酉,命给事中、中书舍人甄别元佑党籍。 乙亥,以内重外轻,命省、台、寺监、监司、守令居职及二年者,许更迭出入除擢。从右谏议大夫赵霈言也。 丁丑,诏凡入粟补官者,毋授亲民、刑法之职。 金太皇太后纥石烈氏殂于庆元宫。 壬午,以宗子璩为和州防御使。 张浚以敌势未衰,而刘豫复据中原,为谋叵测,奏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帝许焉。丙戌,入辞,往荆襄视师,张榜声豫叛逆之罪。 己丑,安定郡王令矼卒。 辛卯,诏监司、帅臣慢令失职者,令张浚黜陟以闻。甲午,赈江、湖、福建、浙东饥民。命监司、帅臣分选僚属及提举常平官躬行检察。 乙未,进呈边顺乞外任剳子。赵鼎曰:「旧制,三衙用边臣、戚里及军班出身各一人,所以示激劝也」。帝曰:「戚里未有可以当此任者,然近上戚里既擢用,后或有罪戾,罚之则伤恩,贷之则废法,故不得不审也。唐用宗室,至为宰相,本朝宗室,虽有贤才,不过侍从而止,乃所以安全之耳。 戊戌,命鬻通直郎、閤门宣赞舍人以下官,从都督行府奏也。 尚书金部员外郎陶恺因面对言:「陛下未能建大中至正之道,以平党与」。其说颇主绍述。二月己亥朔,出恺知筠州。 庚子,兴营田,以诸路宣抚制置大使并兼营田大使,宣抚副使、招讨安抚使并兼营田使。 壬寅,雨雪。 都督行府奏改江、淮营田为屯田,从之。于是官田逃田并行拘籍,仍民间例召庄客承佃,五家相保,官给牛种,毎家贷本钱七十千,分二年偿,若收成日,愿以斛斗折还者听。癸卯,金葬钦献皇后于睿陵。 甲辰,置行在交子务,印交子钱引给诸路,令公私同见钱行用。 戊申,岳飞入见。 以襄阳府路为京西南路。 己酉,故承议郎邹浩赠寳文阁直学士,諡曰忠。 辛亥,诏张浚暂赴行在奏事,帝自书裴度传赐浚。 甲寅,以都督府参谋军事折彦质佥书枢宻院事。 乙卯,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引兵至宿迁县,执金将贝勒雅哈。时刘豫聚兵淮阳,世忠欲攻之,引大军进趋城下,命统制官呼延通行,世忠自以一骑随之二十馀里,遇金人而止。世忠升髙邱以望通军,通驰至阵前请战,贝勒雅哈大呼,令解甲,通曰:「我乃呼延通也。我祖呼延太保在祖宗时杀契丹,立大功,誓不与契丹俱生。况尔小丑侵犯王略,我肯与尔俱生乎?」即驰刺贝勒雅哈与通,转战移时,皆失仗,以手相格,逢坎而坠,雅哈刃通之腋,通扼其吭而擒之。既而世忠为贼所围,乃按甲不动,俄麾其衆曰:「视吾马首所向」。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世忠曰:「贼易与耳」。复乘鋭掩击,贼败去。 丙辰,韩世忠围淮阳,军贼坚守不下。刘豫遣使如河,间求援于乌珠。先是,豫与其守将约受围,一日则举一烽,每日益之。至是,城中举六烽,刘猊与乌珠皆至。世忠之出师也,请援于张俊,俊不从,世忠乃还,道遇金师,世忠遣小校郝彦雄造其军,大呼曰「锦袍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及敌至,世忠以数骑挑之,杀其导战者二人,诸将乘之,遂引去。世忠复还楚州,淮阳之民从而归者以万计。 戊午,命权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以兵万人听都督行府调遣。 癸亥,参知政事沈与求罢,以资政殿学士知明州、中书舍人任申先缴还词头,论其罪,改提举洞霄宫。 江西制置大使李纲入见。 是月,张浚至江上㑹诸将议事,命张俊进屯盱眙。 三月己巳,以韩世忠为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节制镇江府,徙镇武宁、安化,楚州置司。岳飞为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徙镇武胜、定国、襄阳府置司。时朝廷鋭意大举张浚于诸将中,每称世忠之忠勇,飞之沉鸷,可以倚办大事,故并用之。 李纲入辞退,上疏言:「今日用兵之失者四,措置未尽善者五,宜预备者三,当善后者二」。又言:「今日之事,莫利营田,宜令淮南、襄汉宣抚诸使各置招纳司,以招纳京东西、河北流移之民,拨田土,给牛具,贷种粮,使之耕凿,许江湖诸路于土狭民稠地分,自行招诱。而军中愿耕者,听初年租课尽畀佃户。方耕种时,仍以钱粮给之。秋成之后,官为籴买,次年始收其三之一,二年后乃收其半,罢给钱粮,此其大槩也」。诏都督行府措置,其后颇施行之。 庚午,诏南剑州学春秋释奠就祭陈瓘祠堂,用给事中张致逺请也。 张浚在淮南,谋渡淮北向,唯倚韩世忠为用,世忠辞以兵少,欲摘张俊将赵宻为助,浚以行府檄俊,俊拒之,谓世忠有见吞之意,浚奏乞降㫖,而俊亦禀于朝,赵鼎白帝曰:「浚以宰相督诸军,若号令不行,何以举事?」然俊亦不可拒,乃责俊当听行府命,复下,浚一面专行,不必申明,虑失机事,时议者以为得体。至是浚终以俊不肯分军为患,鼎谓浚曰:「世忠所欲者,赵宻耳。今杨沂中武勇不减于宻,而所统乃御前军,谁敢觊觎?当令沂中助世忠,却发宻入卫,俊尚敢为辞耶?」浚曰:「此上策也」。浚不能及。乙亥,诏江东宣抚司统制官赵宻、巨师古军马,并权听殿前司节制。 知筠州陶恺尚未行,言者奏恺所言刼持懐奸迹,其情状有不可贷者。昔哲宗即位,进用司马光、吕公著等,逐蔡确、章敦之徒,除去新法,复祖宗之旧,终元佑九年天下太平,洎绍圣元年,殿试进士李清臣撰䇿,题其略曰:「恭惟神宗皇帝慿几听断,十有九年,礼乐法度,所以惠遗天下者甚备,朕思述先志,夙夜不忘,毕渐对策曰:陛下亦知有神宗皇帝乎?既唱名毕,渐第一,于是绍述之论始兴,吕大防、苏辙、范纯仁相继引去,章敦、蔡卞始用事,厚诬宣仁欺罔哲宗,以神宗为名,刼持上下,尽逐忠良,羣小毕进矣。逮太上皇帝嗣位之初,首召范纯仁忠义之士,流窜而尚存,及一时正人公议所属者,悉皆召用,章敦窜岭表,蔡卞等亦皆去位,曽未逾时,绍述之论复兴,曽布、蔡京用事,亦以神宗为名,刼持上下,奸人情伪,如出一律,方其召范纯仁等,曽布乃为建中之论,以此改元,葢小人知其当退,遂杂用绍圣之臣,兼行绍圣之政,此说既行,则覆出为恶,得以肆其奸,持大中至正之论,以济朋比倾邪之术,卒如其计也。葢自绍圣之后,每为小人所胜,必假神宗为名,始于建中,终于大乱,此已事之验,可为痛心疾首者也。陛下聪明稽古,洞见是非真伪之实,更修信史,垂示万世,而陶恺乃以为未能平党与?未能修政,未能用人,是欲以一身为羣奸,先驱鼓惑天下之听,尝试朝廷,庶几侥幸万一耳!伏望陛下明正典刑,掲示好恶,为小人渐进之戒」。赵鼎因进呈,言恺乃节夫之子节夫为蔡京死党,力主绍述,折彦质曰:小人奸邪,自有源流」。己卯,诏送恺吏部与监当。 壬午,金、齐兵逼涟水军,韩世忠击败之。 金以太保尼玛哈、太师富勒呼太傅干布并领三省事。初,太宗兄弟相约互传位于其子孙,时金主亶既立,当复用太宗长子宗磐为安班贝勒,仍兼元帅之职,而金主不遵初约。及定官制,以三公居都元帅,上又左副元帅尼玛哈、右副元帅乌舍皆金主所忌,故以宗磐为太师,领三省事,易其储嗣之位。至是,又以太傅宗干、太保宗翰同领三省事,除乌舎为左丞相,皆以相位易其兵柄。而鄂勒欢、达兰正除左右副元帅,故宗磐失望。其后谋变,葢始于此。宗磐即富勒呼,宗干即干布,宗翰即尼玛哈也。 成都府路转运副使阎旦怒,府吏乔升以旋风棒击之,至死。帝曰:「若以军中法驭吏,则安用三尺?此事虽朕亦不敢」。赵鼎退立曰:「陛下好生之德,天下共闻」。癸未,诏旦降二官取勘。 夏四月戊戌朔,帝御经筵,给事中兼侍讲朱震留身论四方奏谳,自王安石开按问之法,及曽布増强盗赃钱,遂皆不死。翌日,帝以语辅臣曰:「此极敝事,若出得一人死罪,虽云隂德,然杀人者不死,亦岂圣人立法之意?」折彦质曰:「此非隂德,乃长奸耳!」帝顾赵鼎曰:「遇有奏案,切须详之」。 甲辰,伪齐将王威陷唐州,团练判官扈举臣、推官张从之皆死。 岳飞以母丧去官,丙午,诏起复,飞再辞,不许,诏速往措置调发,毋得少失机㑹,飞乃归屯。己酉,诏文武臣僚能决胜强敌恢复境土者,赐功臣号。刘豫以兵筑刘龙城,将窥淮、泗。甲寅,刘光世遣副统制王师晟、郦琼袭破之,禽伪统制华知刚,尽俘其衆而还。 辛酉,禁四川伐并边山林。 甲子,赐韩世忠号扬武翼运功臣,加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赏淮阳之捷也。节度开三镇大将,赐功号皆自此始。 除商旅缗钱税。 五月辛未,吏部侍郎兼侍讲刘大中言:「祖宗用人,内外一体,或自州县入居台阁,或由侍从出典藩方,因其所长,歴试以事,所以缓急之际,多有可用。近世以来,廉耻道丧,既得患失,无复难进易退之规,为人择官,更成内重外轻之弊,与监司、郡守者谓之外小人挂白简丹书,乃补外任,非惟待士也贱,葢亦视民为轻。若革此风,请自臣始。傥不以臣为不肖,试以一郡,俾之自效,庶几稍全臣子进退之节,少革内外重轻之弊」。诏不许。癸酉,诏未经上殿臣僚,先令三省审察,然后引对。 戊寅,以四川监司地逺玩法,应有违戾,令制置大使按劾。壬午,诏大理寺议狱不合,即诣刑部关决,刑部不能定,同赴都堂禀议。 殿中侍御史周秘言:「闻淮南州县皆有收撮课子之例,夏则撮麦,冬则撮谷,又有助军米,借牛租,名色重敛不一,而乃以爱惜民力为言,使百姓虚被放免之惠」。癸未,诏提㸃司体究改正讫,申尚书省。有司言朝廷措置见钱关子,失其本意,改为交子官,无见钱,民何以信。乙酉,罢交子务,仍令𣙜货务储见钱印造关子。 六月乙巳朔,夜地震。己酉,求直言。 甲寅,张浚渡江,抚淮上诸屯。命刘光世自当涂进屯庐州,岳飞自九江进屯襄阳,杨沂中屯泗州。 都督、行府同措置营田王弗言,两淮沿江守臣,当并以三年为任。戊午进呈,帝曰:「朕昔为元帅时,闻州县在官者以三年为任,犹且一年立威信,二年守规矩,三年则务收人情,以为去计矣。况今止以二年乎?虽有葺治之心,葢亦无暇日也,弗所论甚当」。从之。 辛酉,封集英殿修撰令懬为安定郡王。 初,张浚宻遣人诣燕山,至是始还,知太上皇帝不豫。癸亥,浚奏:「臣近得此信,不胜痛愤,愿陛下刚健有为,成败利害在所不恤,况孝悌可以格天。推此心行之,臣见其福不见其祸也。 秋七月丁丑,赐韩世忠、刘光世诏书奬谕。时右司谏王缙言:「近者淮西以麾下将领有欺隠军人之券,淮东以幕中参佐,有妄具将士之赏,皆能按劾闻奏,望特降诏奬谕,使今后凡奏功者必以实而爵赏足以劝有功,凡勘给者必以实,而钱粮足以养战士」。故有是诏。 癸未,诏张浚暂赴行在。 癸巳,以金州隶川陜路,均、房二州隶京西南路。 以郭浩为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兼知金州,閤门宣赞舍人邵隆知商州,听浩节制,经理商、虢。 甲午,知广徳军汤鹏举擢知饶州,以江东转运使向子諲言其政绩也。已而复诏进鹏举一官再任,帝谕大臣曰:「近时士大夫数言县令多有不称其任者,朕再三思之,亦甚难择,莫若慎选监司、郡守为要道正。如朕深居九重,安能尽知百执事之贤否,但当留意宰相耳」。 是月,吏部员外郎陈公辅言:「今日之祸,实由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不能维持天下国家,平时既无忠言直道,缓急讵肯伏节死义,岂非王安石学术壊之耶?或谓安石政事虽不善,学术尚可取。臣谓其学术之不善,尤甚于政事。政事害人才,学术害人心,三经、字说诋诬圣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贬,俾乱臣贼子惧安石使学者不治。春秋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后世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王莽之簒,扬雄不能死,又仕之,更为剧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雄之仕,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五季之乱,冯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道在五代时,最善避难以存身,使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疏入,帝大喜,授左司谏。 刘光世复寿春府,资政殿学士、知温州。秦桧改知绍兴府。八月己亥,入见,命坐赐茶。 范宗尹卒于天台。宗尹污张邦昌伪命而诬李纲,以震主之威,秉政多私,为清议所摈。 癸卯,召四川都转运使赵开还,以徽猷阁待制李迨代之。席益在四川,颇侵用军期钱,开诉于朝,又数増钱引,而军计犹不给。朝廷知二人不协,乃以迨代开自金侵陜、蜀,开职馈饷,军用无乏,一时赖之。其后计臣屡易,于开经画无敢变更,然茶盐𣙜酤竒零绢布之征,遂为蜀之常赋,则开作俑之责,不能逃焉。 甲辰,手诏曰:「乃者强敌乱常,阻兵猾夏,两宫北狩,六驭南巡,霜雪十年,关河万里。朕为人子,而鸡鸣之问不至为人弟,而令原之难,不闻眷言臣子之心,谁无父兄之念。而又干戈未息,疆场多虞,遣戌经时,不离甲胄,飞刍越险,久弃室家,尔则効忠,朕宁不愧。是用当馈投七,未明求衣。弗辞马上之劳,以便军中之务,谅彼同舟之衆,知吾发轫之情。咨尔有官,各扬其职,布告中外,悉使闻知」。张浚自江上归,力陈建康之行,为不可缓,朝论不同,帝独从其计。先是,三大帅既移屯,而岳飞亦遣兵入齐地。伪知镇汝军薛亨素号骁勇,飞命牛臯击之,禽亨以献,引兵至蔡州,焚其积聚。眉州布衣师维藩治《春秋》学,累举不第,至是走行在,上中兴十策》,请车驾视师。上下其议于朝,浚以为可用。㑹谍报刘豫有南窥之意,赵鼎乃议进幸平江。 乙巳,命权殿前司解潜等帅精兵扈从,主管步军司边顺留兵守临安,知临安府梁汝嘉为巡幸随军都转运使。丁未,以秦桧为醴泉观使兼侍读、行宫留守,孟庾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同留守,并权赴尚书省、枢宻院,参决庶事。 戊申,岳飞遣将杨再兴复西京长水县。 辛亥,奉神主发临安。 丙辰,金主追尊其先哈富曰始祖,乌噜曰德帝,巴哈曰安帝,绥赫曰献祖,乌古鼐曰景祖,和哩布曰世祖颇拉淑曰肃宗,英格曰穆宗,乌雅舒曰康宗,妣皆为皇后。复定始祖、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庙,皆不祧。丁巳,诏权罢讲筵,俟过防秋日如旧。 己未,预借江、浙民来年夏税絁帛,折米输官。 监察御史刘长源面对奏疏,其略曰:致治之道,莫先于用人,用人之道,莫先于核实,不可懐爱憎以为去取,不可徇朋党以忘贤,愚不可信,毁誉以为进退。或谓元符以前,人臣之子孙皆可用,臣恐其失近于官人以世,而其人未必皆贤。夫以房𤣥龄为贤相,而其子遗爱预叛逆之诛,卢奕为忠臣,而其子杞居奸邪之列,况不逮𤣥龄与奕,而可保其子孙尽贤乎?或谓崇宁以后,人臣之子孙皆不可用,臣恐其失近于罚及其嗣,而其人未必皆愚。夫以郤芮有谋弑晋文公之罪而子缺有获白狄之大功,李义府有议立武昭仪之奸,而子湛乃复中原之良佐,况不为芮与义府,而可诬其子孙尽愚乎?至若封伦、裴矩,其奸足以亡隋,而其智反以佐唐李绩、许敬宗在太宗时则致治,而在髙宗时,则致乱,是所用之人,不易一身,可使为治,可使为乱,又在人君善持用人之柄,驭得其道焉。庚申赵鼎进呈,帝曰:长源言用人比战国之士,不用于秦,则归于楚,论议殊可怪。鼎曰:陶恺虽邪论,尚不敢至此。帝曰:然。张浚曰:元符以后,人臣子孙谁为可用而不用者?折彦质曰:如蔡京、王黼辈,罪通于天,幸逃族诛,纵子孙真有可用者,亦不当用。帝曰:长源之罪,浮于陶恺。诏吏部与逺小监当。 癸亥,诏𣙜货务嵗收及一千三百万缗,许推赏。大率盐钱居十之八,茶居其一,香矾杂收又居其一焉。 是月,张俊城盱眙,进屯泗州。 岳飞及伪齐李成、孔彦舟连战至蔡州,克之,伪守刘永寿举城降。车驾将行,秦桧乞扈从,不许。九月丙寅朔,帝发临安,岳飞遣王贵、郝晸、董先复虢州卢氏县,获粮十五万石,中原响应,㑹刘豫屯兵窥唐州,飞遣王贵等攻破之,焚其营,飞因奏进兵以取中原,不许,于是以孤军无援,引还鄂州。 癸酉,帝次平江,权奉安神主于能仁寺。壬午,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史馆修撰范冲言:「近重修《神宗实録,于朱墨二本中有所刋定,依㫖别为《考异》一书,明著是非去取之意,以垂天下后世。今来重修《哲宗实録》,考其议论,多有诬谤,以当日时政记及诸处文字照据甚明,亦乞别为一书,志其事实,欲以辨诬为名」。从之。初,刘豫因金达兰、髙庆裔而得立,故毎嵗皆有厚赂而蔑视其他。至是,豫闻帝将亲征,告急于金,求兵为援,且乞先冦江上,金主使诸将相议之,领三省事,富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辟疆保境,吾得安民息兵也。今豫进不能取,又不能守,兵连祸结,愈无休息,从之则豫受其利而我受其弊,况前年因豫乞兵,尝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许之?」金主乃听豫自行,遣乌珠提兵黎阳以观衅,于是豫签乡兵三十万,号七十万,分三道而南,子麟率中路兵由夀春趋庐州,以犯合肥,侄猊率东路兵由紫荆山出涡口,以犯定逺,孔彦舟率西路兵由光州犯六安,伪诏榜示,指斥乘舆尤甚于五年,淮、泗之役,谍报至,于是分遣诸将备要害,时张俊军盱眙,杨沂中军泗上,韩世忠在楚,岳飞在鄂,声势了不相及,独刘光世在当涂,遣轻骑据庐州,而沿江上下无兵,赵鼎深以为忧。庚寅,张浚入见,乞先往江上视师,许之,是日,浚发行在。 壬辰,帝谕大臣曰:「《资治通鉴》首论名分,其间去取有益治道,即知司马光雅有宰相器,若《通鉴》正可为谏书耳」。 刘麟等令乡兵伪为金人,服于河南诸处,十百为羣,人皆疑之,以为金齐合兵而至,刘光世奏御贼事宜,谓庐州难守,且宻干赵鼎欲还太平,张俊方驻军泗州,都督张浚奏金方疲于奔命,决不能悉衆复来,此必皆豫兵,而边报不一,俊、光世皆请益兵,衆情汹惧,议欲移盱眙之屯,退合肥之戌,召岳飞,尽以兵东下,浚独以为不然,乃以书戒俊及光世曰:「贼豫以逆犯顺,若不𠞰除,何以立国?亦安用养兵?为今日之事,有进击,无退保」。而鼎及折彦、质皆移书抵浚,欲飞军速下,且拟条画项目,请帝亲书付浚,追诸将守江防海,浚奏:「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贼共矣。夫淮南之屯,所以屏蔽大江,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其可保乎?今正当合兵掩击,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且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恃?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有所观望」。帝乃手书报浚曰:「非卿识髙虑逺,何以臻此?」由是异议乃息。 冬十月,刘猊至淮东,为韩世忠所阻,不敢进。丁酉,刘麟乃从淮西系三浮桥而过。于是贼衆十万已逼濠、寿,张俊以兵拒之。时杨沂中为都督,张浚统制官,浚遣沂中至泗州与俊合,谓沂中曰「上待统制厚,宜及时立大功,取节钺,或有蹉跌,浚不敢私。戊戌,沂中行至濠州,㑹刘光世已舍庐州,将趋采石,淮西大震。浚闻之,遣吕祉驰往光世军,谕之曰「若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且督光世复还庐州。右司谏王缙亦言诸将有慢令不赴期㑹者,请奋周世宗我太祖之英断以厉其馀,帝亲笔付沂中:「若不进兵,当行军法」光世不得已,乃驻兵,与沂中、俊等相应,遣王德、郦琼将精卒自安丰出谢步,遇贼将崔臯于霍邱、贾泽于正阳、王遇于前羊市,皆败之。是日,贼攻寿春府芍陂水砦,守臣孙晖拒战,又败之。 刘猊率衆数万至定逺,欲趋宣化以犯建康,杨沂中以兵二千进御,与其前锋遇于越家坊,败之,猊孤军深入,恐宋师掩其后,欲㑹麟于合肥。甲辰,沂中至藕塘,与猊遇,贼据山列阵,矢下如雨,沂中曰:「吾兵少,情见则力屈击之不可缓」。乃遣统制吴锡率劲卒突其军,贼兵乱,沂中纵大军乘之,自将精骑绕其背大呼曰:「贼破矣!」贼方愕视,㑹江东宣抚使统制张宗颜等率兵自泗州至,合击之,贼遂大败。猊以首抵谋主李谔曰:「适见髯将军,鋭不可当,果杨殿前也」。即以精骑数辈遁,馀衆怖伏请降,获李谔,与其大将李亨等数十人。麟在顺昌,闻猊败,拔砦去,沂中及王德追麟,至南寿春而还。孔彦舟围光州,亦解去。岳飞自破曹成、平杨么,凡六年,皆盛夏行师,以致目疾,至是逾甚,及闻召命,即日起行,未至,麟败,帝语赵鼎曰:「刘麟败北不足喜,诸将知尊朝廷为可喜」。遂赐飞札,言贼已去淮,卿不须进发。飞乃还军。 辛亥,杨沂中捷奏至,俘戮甚衆,帝愀然曰「此皆朕之赤子,迫于凶虐,勉强南来。既犯兵锋,又不得不杀念之痛心」遂赐诏褒张浚功。 癸丑,张浚、杨沂中引兵攻寿春府,不克而还。 张九成除浙东提㸃刑狱公事,自以贴职太峻,固辞不受,帝不许,九成言:今日辞免,非矫激要名,第不欲因臣一人,紊朝廷纪纲」。帝察其诚,改命直秘阁,仍赐诏奬谕。 乙卯,诏诸军所俘人民,给钱米遣归。 壬戌,日中有黑子。 十一月庚牛,诏张浚还行在。 时有监阶州仓草场苗豆者,以赃获罪,黥之。丙戌,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吕本中奏曰:「近嵗官吏犯赃,多抵黥罪,臣窃谓既名士人,行法之际,宜有所避,况四方之逺,或有枉滥,何由尽知?如遽加此刑,异时察其非辜,虽欲抆拭,其可得乎?若祖宗以来,此刑常用,则绍兴权臣当国之时,缙绅遭刑,殆无遗类矣。愿酌处常刑,以称陛下仁厚之意」。疏再上,从之。 丁亥,日中黑子没。 刘麟等既败归,金主遣使诣刘豫诘其状,于是金人始有废豫之意。 是月,西辽主达实殂,子伊立,年幼,遗命其后萧氏权国事,称制,号感天皇后,改元咸清。刘豫将由海道以入,冦遣人以海道图及战船様献于金,乃兴燕、云两河夫四十万人入蔚州交牙山,采木为栰,由唐河运入虎州。虎州者,金人于雄州北立城曰虎州,意以雄为熊,谓虎可以胜熊也。 十二月甲午朔,召行宫留守秦桧赴行在奏事,张浚荐之,故有是命。 是日,临安火,所燔几万家。 戊戌,韩世忠败金人于淮阳。辛丑,城南寿春府。 壬寅,尚书左仆射赵鼎罢。初,张浚在江上,遣参谋军事吕祉入奏事,所言夸大,鼎每抑之。帝谓鼎曰「他日浚与卿不和,必吕祉也」既而浚因论事,语意微侵鼎,鼎言「臣初与浚如兄弟,因吕祉离间,遂尔暌异,今浚成功,当使展尽底藴。浚当留,臣当去」帝曰「俟浚还议之」及浚至,鼎与折彦质请帝回跸临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不为则不成。三嵗之间,陛下一再临江,士气百倍。乞乘胜取河南地,擒刘豫父子,而车驾进幸建康」又言「刘光世骄惰不战,不可为大将,请罢之。帝问:「曽与赵鼎议否?」浚曰:「未也」浚见鼎,具道其故。鼎言:「擒豫固易耳,然得河南,可遂使敌不内侵乎?光世累世为将,无故而罢之,恐人心不安」。浚滋不悦,而帝多从浚议,鼎求退益力,遂出知绍兴。 甲辰,命吕祉如建康措置移跸。 丙午,佥书枢宻院事折彦质罢。 丁未,赏淮西功,加张浚少保,改镇洮、崇信、奉宁军节度使,杨沂中保成军节度使、殿前都虞候。 戊申,秦桧入见,命赴讲筵供职。己酉,诏自今前宰相到阙,并许张葢为桧故也。 辛亥,资政殿学士张守自常州入见,除参知政事。丙辰,以吕颐浩为浙西安抚制置大使、判临安府。丁巳,以刘光世为䕶国、镇安、保静军节度使。 己未,左司谏陈公辅言:「在廷诸臣,辄以私意取程颐之说,谓之伊川学,相率而从之,倡为大言,谓尧、舜、文、武之道,传之仲尼,仲尼传之孟轲,轲传之颐颐,死无传焉。狂言怪语,淫说鄙论,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髙视阔步,曰此伊川之行也,能师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则为贤士大夫舍,此皆非也。臣谓圣人之道,凡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甚髙难行之说,离世异俗之行,在学者允蹈之而已,伏望察羣臣中有为此学鼓扇士类者,皆屏絶之」。奏入,张浚批㫖曰:「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布告中外,使知朕意」。时范冲已去,朱震在经筵不能争,论者非之。 刘豫宻知金人谋废己,因请立麟为太子,以觇其意,金主曰:「先帝立尔,以尔有德于河南之民也!尔子还有徳耶?徐当咨访河南百姓以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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