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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重熙二年十二月甲辰 (10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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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资治通鉴后编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重熙二年十二月甲辰 (10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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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5
明道二年春正月戊寅,罢馆阁读书。 己卯,诏发运使以上供米百万斛振江、淮饥民。 癸未,诏三司铸「明道元寳」钱。 二月戊戌,司天监言含誉星见东北方,其色黄白,上有光芒长二尺,然观者皆以为彗云。 庚子,诏江淮民饥死者官为葬祭。先是,南方大旱,人多流亡,因饥成疫,气死者十二三,官虽作粥糜以饲之,然得食辄死,村聚墟里几为之空。 乙巳,皇太后服衮衣、仪天冠、飨太庙为初献,皇太妃、亚献、皇后终献。是日,上皇太后尊号曰应元齐圣显功崇徳慈仁保夀皇太后。丁未,祀先农,行籍田礼,侍中奉耒进御,帝秉耒三推,礼仪使张士逊奏礼毕,帝曰:「朕既躬耕,不必泥古礼,愿终亩以劝天下」。士逊固请,乃耕十有二畦而止,三公以下,咸推尽壠,悉过五推之数。礼成,御正阳门,大赦,百官上尊号曰睿圣文武体天法道仁明孝徳皇帝。辛亥,帝作籍田诗赐近臣。 三月庚寅,以皇太后不豫,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募天下善医驰𫝊赴京师。乾兴以来,贬死者复其官,谪者皆内徙,丁谓特许致仕。 甲午,皇太后崩于寳慈殿,遗诏尊太妃为皇太后,军国大事与太后内中裁处,赐诸军缗钱。乙未,帝御皇仪殿之东楹,号恸见辅臣曰:「太后疾不能言,而犹数引其衣,若有所属,何也?」参知政事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何以见先帝乎?」帝悟,以后服敛命吕夷简为山陵使。既宣遗诰,閤门趣百官贺太后于内东门。御史中丞蔡齐目台吏毋追班,入白执政曰:「上春秋长,习知天下情伪,今始亲政,岂宜使女主相继称制乎?」遂罢预政。 是月,温普奇囚嘉勒斯赉于穽中而出兵收不附己者,守穽人出之。嘉勒斯赉因集部衆,讨杀温普竒,而徙居青唐。 皇太后既崩,左右有以宸妃事闻者,考异、通鉴续编云:荆王元俨为帝言。帝始知为宸妃所生,号恸累日不絶。夏四月壬寅,追尊宸妃为皇太后。甲辰,诏改𦵏于永定陵,以大行皇太后山陵五使并兼追尊皇太后园陵使。或言太后死非正命,丧不成礼,帝亦疑焉。因易梓宫,帝遣李用和视之,则容貎如生服饰严具用和入告,帝叹曰:「人言其可信哉!」遇刘氏加厚。考异改𦵏易梓宫,李用和视之,据龙川别志。邵伯温见闻録乃云上亲视之,盖不然也。 戊申,帝聴改于崇政殿西厢。 己酉,罢乾元节上夀。 庚戌,以流人林献可为三班奉职。明道初,献可抗言请皇太后还政,太后怒,窜岭南,至是,特録之。 壬子,羣臣上表请御正殿,不允。表三上,乃从之。诏内外毋得进献以祈恩泽,及縁亲戚通章,表罢创修寺观。帝始亲政,裁抑侥幸,中外大悦。癸丑,召知应天府宋绶、通判陈州范仲淹赴阙。 初,大行皇太后称制,宦者江徳明、罗崇勲、杨馀懿、张懐信、武继隆、任守忠、蔡舜卿等交通请谒,权宠颇盛,参知政事薛奎言不遂斥逐,恐阶以为乱,帝从之。 己未,吕夷简、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赵稹、晏殊俱罢。初,荆王子养禁中,既长,夷简请出之,太后欲留,使从帝诵读,夷简曰:「上富春秋,非亲儒学之臣,恐无益圣徳」。即日命还邸。帝始亲政,夷简手疏陈八事,曰正朝纲,塞邪径、禁贿赂、辨佞壬、絶女谒、踈近习、罢力役、节冗费,其语甚切。帝与夷简谋,以耆、竦等皆太后所任用,欲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耶?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并罢夷简及宣制,夷简方押班,闻唱其名,大骇,不知其故,而夷简素厚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因使为中詗,久之,乃知事由皇后云。宰臣张士逊加诏文舘,大学士李廸同平章事,王随参知政事,李谘为枢宻副使,王徳用为佥书枢宻院事。始太后临朝,有求内降补军吏者,徳用曰:「补吏,军政也,不可与」。太后固欲与之,卒不奉诏,乃止。兴国寺东火,近张耆宅,耆乞兵防䕶,徳用不遣,太后崩,有司请卫士坐甲,徳用曰:「故事无为太后丧坐甲者」。又不奉诏,帝閲太后閤中,得徳用前奏军吏事竒之,以为可大用,故擢任枢宻,徳用谢曰:「臣武人,幸得以驰驱自效,赖陛下威灵,待罪行间足矣。且臣不学,不足以当大任」。帝遣使者趣入院。 以权御史中丞蔡齐为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事,天章阁侍制范讽为右諌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时有飞语传荆王元俨为天下兵马都元帅者,捕得系狱,逮及数百人,帝怒,使齐按之,齐曰:「此小人无知,不足治,且无以安荆王」。一夕三䟽,帝大悟,止笞数人而已。先是,讽出知青州,时山东旱蝗,前宰相王曽家多积粟,讽发取数千斛济饥民,因请遣使安抚,于是以御史中丞召,其在青州不逾嵗也。 以范仲淹为右司諌。仲淹初闻遗诏,以太妃为皇太后,参决军国事,上䟽言:「太后,母号也,自古无因保育而代立者。今一太后崩,又立一太后,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无母后之助矣!时已删去参决等语,然太后之号讫不改,止罢其册命而已。降殿中丞、知吉州方仲弓为太子中舍、监丰国监。初,仲弓请依唐武后故事,立刘氏七庙,太后见其奏,怒曰:「吾不作此负祖宗事!」裂而掷之,犹用是得知吉州。帝以累更赦宥,止薄责焉。 壬戌,始御崇政殿。 癸亥,上大行皇太后諡曰庄献明肃。旧制,后皆二諡,称制加四諡自此始。追尊李太后諡曰庄懿。 五月丁夘,判河南府钱惟演请以庄献、庄懿皇太后并祔真宗之室,诏太常礼院详定以闻。惟演既罢景灵宫使还河南,不自安,乃建此议以希帝意。 戊辰,诏礼部贡举。 辛未,以屯田员外郎龎籍为殿中侍御史。籍奏请下閤门,取垂帘仪制尽焚之。又奏:「陛下躬亲万几,用人宜辨邪正,防朋党,勿使受恩人主,归感权臣,进擢近列,愿采公论,毋令出于执政」。孔道辅尝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龎君可谓天子御史也」。 癸酉,诏曰:「大行皇太后保佑冲人,十有二年,恩勤至矣,而言者罔识大体,务诋讦一时之事,非所以慰朕孝思也。其垂帘日诏命,中外毋辄以言」。始,太后称制,虽政出宫闱,而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习亦少所假借,宫掖间未尝妄改作,内外赐与,皆有节赐,族人御食,必易以扣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常服絁𥜗练裙,侍者见帝左右簮珥珍丽,欲效之,太后戒曰:「彼皇帝嫔御饰也,汝安得学?」晚稍进外家,任内官罗崇勲、江徳明等访外事,崇勲等以此势倾中外,又以刘从徳故绌曹修古等,然太后保䕶帝既尽力,而帝所以奉太后亦甚备,及太后崩,言者多追斥垂帘时事,左司諌范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遗先帝,保佑圣躬十馀年矣,宜掩其小过,以全大徳」。帝大感悟,乃降是诏。丙子,命宰臣张士逊撰籍田及恭谢太庙记,以翰林学士冯元为编官,直史馆宋祁为检讨官。既而祁言皇太后谒庙非后世法,乃止撰籍田记。 帝始召宋绶,将大用之,为张士逊所沮。丁丑,以绶为翰林侍读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判都省。 六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壬寅,録周世宗及高季兴、李煜、孟昶、刘继元、刘鋹后。 辛亥,太子少傅致仕孙奭卒。帝谓张士逊曰:「朕方欲召奭还,而奭遂死矣」。嗟惜久之,罢朝一日,赠左仆射,諡曰宣。奭以醇徳奥学劝讲禁中二十馀年,朝廷典礼,俱属讨论,必取前代中正合彛法事类而陈之,故政府奉行无疑。当真宗封禅时,举朝皆歌诵盛徳,奭独正言諌诤,不少阿比,晚节勇退,优游里中,始终全徳,近世少俦。性方重,事亲笃孝,父亡,舐其面以代頮,疾甚,徙正寝,屏婢妾,谓其子瑜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也!」 初,以钱惟演议下礼院,礼院言:「夏、商以来,父昭子穆皆有配坐,毎室一帝一后礼之正仪。开元肃明皇后始有并祔,惟演引唐武宗母韦太后祔穆宗,本朝孝明、孝章祔太祖故事。按穆宗惟以韦太后配,太祖未尝以孝章配。伏寻先帝以懿徳配飨太宗及明徳园陵礼毕,遂得升祔,元徳自追尊后,凡十七年始克升配。今庄穆著位长秋,祔食真宗,斯为正礼,庄献母仪天下,与明徳例同,若从古礼,止应祀后庙,庄懿帝母之尊,与元徳例同,若便升祔,似非先帝慎重之意,况前代无同日并祔之文,惟上裁之」。诏都省与礼院议,皆以为:「庄穆位崇中壼,与懿徳有异,己祔真庙,自协一帝一后之文,庄献辅政十年,庄懿诞育圣躬,徳莫与并,退就后庙,未厌衆心。按周礼大司乐职,奏夷则,歌小吕,以飨先妣者,姜嫄也,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立庙而祭,谓之閟宫。宜于太庙外别立新庙,奉安二后神主,同殿异室,嵗时荐飨,用太庙仪,别立庙名,自为乐曲,以崇世飨。忌前一日不御正殿,百官奉慰,著之甲令」。诏从之。己未,命权知开封府程琳、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度地营建新庙。秋七月丁五,诏知富平县事张龟年増秩再任,以其治行风告天下。 癸未,降知永兴军陈尧佐知庐州,为狂人王文吉所诬也。尧佐罢政,过郑,文吉挟故怨告尧佐谋反,帝遣中官讯问,复以属御史台,中丞范讽,夜半被㫖诘旦,得其诬状上之,尧佐犹坐是左降时复有诬諌官隂附宗室者,宰相张士逊置二奏帝前,且言憸人诬陷良善,以揺朝廷,若一开奸萌,臣亦不能自保。帝悟,置大吉于法,诬諌官事亦寝。时孙祖徳知谏院,范仲淹为左司諌,不知宗室谓谁,当考。 先是,右司諌范仲淹以江淮、京东灾伤,请遣使循行,未报,仲淹请问曰:「宫掖中半日不食,当如何?今数路艰食,安可置而不恤?」甲申,命仲淹安抚江淮,所至开仓廪、赈乏,絶、禁淫祀、奏蠲庐舒折役茶、江东丁口盐钱,饥民有食乌昧草者,撷草进御,请示六宫贵戚,以戒侈心,又陈八事,其一曰:祖宗时,江淮馈运至少,而养六军又取天下,今东南漕米嵗六百万石,至于府库财帛,皆出于民,加之饥年,艰食如此,愿下各有司,取祖宗嵗用之数校之,则奢俭可见矣。其二曰:「国家太平垂三十年,暴敛未除,滥赏未革,近年赦宥既频,赏给复厚,聚于艰难,散于容易,愿推求典礼,无数肆赦推赏,且祖宗欲复幽蓟,故谨内藏,务先丰财,庶于行师之时不扰于下,今横为隳费,或有急难,将何以济?其三曰:天之生物有时,而国家用之无度,天下安得不困?江淮、两浙诸路,嵗有馈粮,于租税外,复又入籴,计东南数路不下二三百万石,故虽丰年,谷价亦高,官以伤财,民且乏食,至于造舟之费,及馈运兵,未给受赏,与毎嵗又五七百万缗,故郡国之民,率不暇给,商贾无还,禆贩失业,在京榷务,课程日削,国家以馈运数广,谓之有偹,然冗兵冗吏,游惰工作,充塞京都,臣至淮南,道逢羸兵,自言三十人,自潭州挽新船至无为军,在道逃死,止存六人,去湖南犹四千馀里,六人者比还本州,尚未知全活,乃知馈运之患,不止伤财,其害人如此,今宜销冗兵、削冗吏、禁游惰、减工作,既省京师用度,然后减江淮馈运租税,上供之外,可罢髙价入籴,则东南嵗省官钱数百万缗,或上京实府库,或就在所给还商旅商旅通行,则𣙜货务所入渐广,国用不乏,东南罢籴,则米价不起,商人既通,则入中之法可以兼行矣。其四曰:国家重兵悉在京师,而军食仰于度支,则所养之兵不可不精也。禁军代回,五十以上不任披带者,降为畿内及陈许等处近下禁军一卒之费,嵗不下百千万人,则百万缗矣,七十嵗乃放停,乡园改易,骨肉沦谢,羸老者归复何托?是未停之前,大蠧国用,既废之后,复伤物情,请下所司禁军,选不堪披带者,与本乡州军别立就粮指挥,至彼有田园骨肉,许之归农,则羸老之人亦不至失所矣。其五曰:㳂边市马嵗几百万缗,罢之则絶戎人,行之则困中国,今马至京师,宜多鬻于民间,假其刍牧,或有边用,一呼可集,又重税以禁江淮小马,勿使至近里州军,则西北之马可行,外慰戎心,内为武备,且减刍秣以亿万计。其六曰江淮发运使嵗漕六百馀纲,省员殿侍并以嵗劳改班行,若国家稍节用度,则可减纲运酬奬之人。其七曰:百司流外,日以増冗,诸舘人吏,宜一归崇文院而罢招置,三五年可去其半,其馀并移补诸司。其八曰:真州建长芦寺,役兵之粮已四万斛,栋宇像塑金碧之资又三十万缗,施之于民,可以寛重敛,施之于士,可以増厚禄,施之于兵,可以拓旧疆矣。自今愿常以土木之劳为戒」。上嘉纳之。考异仲淹正传云:「上救敝十事而不载事目」。今从附𫝊及奏议所上止八事,不知正传何据也,今不取。 戊子,诏以蝗旱,去尊号「睿圣文武」四字,仍令中外直言阙政。 先是,帝遣曹琮如契丹告哀章,得象致物。八月甲午朔,契丹使耶律寿宁等来祭奠吊慰。 丙申,以太常丞永新刘沆直集贤院。沆前同判舒州,庄献太后建资圣浮屠,内侍张懐信挟诏命,督役严急,州将至移疾不敢出,沆奏罢懐信归。 赠工部员外郎曹修古为右諌议大夫。修古鲠直有风节,当庄献,时权幸用事,人人顾望畏忌,而修古遇事辄言,无所回挠。初论马季良、钱暧忤太后㫖,贬同判杭州,未行,改知兴化军,卒于官,贫不能归𦵏,宾佐赙钱五十万,季女泣白其母曰:「奈何以是累吾先人也!」卒拒不纳。帝思修古忠,故优赠之,仍赐其家钱二十万。修古无子,録其壻刘勲为试将作监主簿。 壬寅,名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新庙曰奉慈。 癸夘,诏凡除转运使及藩镇、边郡守臣,自今并许上殿奏事。 甲辰,诏中外毋避庄献明肃太后父讳。壬子,宰臣张士逊等言:「比诸道旱蝗,请用汉故事册免,䝉赐诏不许。今陛下既减损尊名,愿各降官一等,以塞天异」。帝慰勉之。 丁巳,置端明殿学士,以翰林侍读学士宋绶为之。 三司言自籍田后,继有赏賫用,度不足,请假于内藏库。庚申,出缗钱百万赐之。帝谓张士逊曰:「国家钱本无内外,盖以助经费耳」。自是嵗歉,或调发,则出内藏以济之。 九月丙寅,崇信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钱惟演罢还本镇。初,惟演欲为自安计,首建二后并配议,既与刘美为亲,又为其子暧娶郭皇后妹,至是,又欲与庄懿太后族为婚。御史中丞范讽劾奏惟演擅议宗庙,又言惟演在庄献时,权宠太盛,且与后族连姻,请行降绌。帝不聴讽,袖告身对曰:「陛下不聴臣言,臣今奉使山陵,而惟演守河南,臣朝暮忧刺客,愿纳此,不敢复为御史中丞矣」。帝不得已可之,讽乃趋出丁夘,复夺暧一官,聴随惟演行,诸子皆补外州监当。 甲戌,幸洪福院,临庄懿太后梓宫。丙子、壬午,临如之。 丁丑,诏国忌日罢佛像前设神御。 壬午,庄献明肃皇太后灵驾发引,帝顾辅臣曰:「朕欲亲行执绋之礼,以申孝心」。乃引绋行哭,出皇仪殿门,礼官固请而止,遣奠正阳门外,遂诣洪福院,服素纱幞头、淡黄衫,从官常服黒带,奉引庄懿太后梓宫,遣奠廷中,皆改衰服,奉辞,随梓宫攀号不已,左右固请止,帝泣曰:「劬劳之恩,终身何所报乎!」步送至院西南隅,仗转乃还。 冬十月,知諌院孙祖徳言,䕶国节度使兼侍中张耆建楼于私第,下瞰社稷祠坛,请毁撤之,诏可。 丁酉,祔𦵏庄献明肃皇太后、庄懿皇太后于永定陵。 甲辰,诏两川嵗贡绫锦、罗、绮之属,以三之二易为紬绢供军须。时帝富于春秋,左右欲以巧自媚,后苑珠玊之工颇盛。殿中侍御史龎籍言:「今螽螟为灾,民忧转死,北有耶律,西有拓拔,陛下安得不以俭约为师,奢靡为戒,重惜国费,以徇民之急」。帝深纳其言。己酉,祔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主于奉慈庙。 辛亥,帝谕辅臣曰:「近嵗进士所试诗赋多浮华,而学古者或不得以自进,宜令有司兼以策论取之」。 以司封员外郎、秘阁校理呉遵路为开封府推官。始,庄献太后称制,遵路条奏十馀事,语皆切直,忤太后意,出知常州。遵路至常,即令转市呉中米,以备嵗俭,已而果大乏食,民赖以济,自他郡流至者亦十全八九。范仲淹按抚淮南,荐遵路为郡,得古人之风,乞以遵路救灾事迹,颁诸州为法,并付史馆。遵路,淑子也。 癸丑,下徳音,降东、西京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縁二太后陵应奉民戸,免租赋科役有差。 戊午,张士逊罢为左仆射、判河南府、枢宻使杨崇勲罢为河南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许州。先事天下,蝗旱仍见,士逊居首相,不能有所建明,帝颇复思吕夷简及百官诣洪福院上庄献太后谥册,退而奉慰,士逊乃过崇勲园饮酒,日中不至,羣臣离立以俟,御史中丞范讽劾奏之,遂与崇勲俱罢。 以判陈州吕夷简同平章事,知河南府王曙充枢宻使,佥书枢宻院事王徳用为枢宻副使,端明殿学士、刑部侍郎宋绶参知政事,权三司使蔡齐为枢宻副使。 庚申,诏自今毎日御前殿视事。帝即位之初,尚循真宗晚年故事,惟只日御殿,至是始复旧制。 自唐以来,民计田谕赋外,増取他物,复析为赋,谓之「杂变,亦谓之㳂纳」,名品烦细,官司嵗附帐籍,并縁侵扰,民以为患。帝既躬耕籍田,因诏三司㳂纳物,以类并合,于是三司请悉除诸名品,并为一物,夏秋嵗入,第分麄细二色,百姓便之。 十一月癸亥朔,礼部侍郎、参知政事薛奎罢为资政殿学士、戸部侍郎、判都省。始,庄献崩,二府大臣皆罢去,奎独留,帝且倚以为相,而奎得喘疾,数辞位,有诏免朝谒、视事如故。又数赐告还第,乆之乃罢。 以龙图阁待制孔道辅为右諌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诏増宗室俸。 乙丑,追册美人张氏为皇后。 甲戌,赠冦凖中书令,复莱国公,其壻屯田员外郎张子皋复直史馆,仍令赍诏赐其家,祭酹之。戊寅,以大理评事刘涣为右正言。初,涣上䟽庄献太后请还政,太后怒,议黥面配白州,属太后疾革,宰相吕夷简故为稽留,不即行,至是,涣以前䟽自言,夷简请褒擢,帝既用涣,顾谓夷简曰:「向者枢宻院亟欲投窜,赖卿以免」。夷简谢曰:「涣疎外敢言,大臣或及此,则太后必疑风㫖,自陛下,使母子不相安矣!」帝喜,以夷简为忠。 己夘,徙判天雄军王曽判河南府。始,陈尧咨与曽有隙,曽实代尧咨于天雄,政有不便者,徐更之,弥缝不见其迹,及去,尧咨复继曽后,见府署及什器,皆因尧咨旧规,但完葺,无所改,叹曰:「王公宜其为宰相,我度量诚不及也!」 己丑,以度支判官、刑部郎中章频兼侍御史知杂事。频奉使契丹未还,寻卒于紫蒙馆,契丹遣内侍就舘奠祭,命接伴副使呉克荷䕶其丧,以锦车驾橐驼,载至中京,敛以银饰棺,又具鼓吹羽葆,吏士持甲兵卫送至白沟,诏遣其子访乗𫝊扈柩归,仍以知杂诰赐其家,録子婺州司理参军询为大理寺丞,访为三班奉职。 十二月丙申,帝谓辅臣曰:「朕毎退朝,凡天下之奏,必亲览之」。吕夷简曰:「若小事皆闗聴览,恐非所以辅养圣神」。帝曰:「朕承先帝之托,况以万几之重,敢自泰乎!」又曰:「朕日膳不欲事珍美,衣服多以缣缯为之,至屡经浣濯,而宫人或以为笑。大官进膳,有虫在食器中,朕掩而不言,恐罪及有司也」。 始,天圣六年,罢诸路提㸃刑狱官,八年复置,又权停,于是帝谓辅臣曰:「诸路刑狱既罢提㸃官,转运司不能一一躬往谳问,恐浸致寃滥,宜选贤明亷干不生事者委任之」。乃复置诸路提㸃刑狱官,仍参用武臣。 丁酉,诏诸路转运司副嵗徧歴,所部止许以两吏自随,仍委诸州军具所至月日以闻。 甲辰,以京东饥,出内藏库绢二十万,下三司,代本路上供之数。 丁未,出侍御史张沔知信州,殿中侍御史韩渎知岳州。先是,宰相李迪除二人为台官,既数月,吕夷简复入,因议其事于帝前,帝曰:「祖宗法不可壊也。宰相自用台官,则宰相过失无敢言者矣」。迪等皆惶恐。遂出沔、渎,仍诏自今台官有缺,非中丞、知杂保荐者,毋得除授。 戊申,出宫人二百。帝时屡出宫人,吕夷简曰:「此圣朝美事,然民间物贵,恐出宫人或有失所者,亦宜念之」。帝因曰:「曩者太后临朝,臣僚戚属多进女口入宫,今已悉还其家矣」。 初,郭皇后挟庄献太后势颇骄,后宫为庄献所禁遏,希得进。及庄献崩,帝稍自纵,宫人尚氏、杨氏骤有宠,后性妬,屡与忿争,尚氏尝于帝前语侵后,后不胜忿,起批其颊,帝自起救之,后误批帝颈,帝大怒,有废后意,内侍副都知阎文应白帝出爪痕示执政,近臣吕夷简以前罢相故怨后,而范讽方与夷简相结讽,乗间言后立九年无子,大义当废,夷简賛其言,帝意未决,外人籍籍颇有闻者,右司諌范仲淹因对,极陈其不可,居乆之,乃定议废后,夷简先勅有司,无得受台諌章䟽己夘,诏封为浄妃玊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寜宫,台諌章䟽皆不得入,仲淹即与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率知諌院孙祖徳、侍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殿中侍御史段少连、左正言宋郊、右正言刘涣伏阁,争之,守殿门者,阖扉不为通道,辅手抚铜环大呼曰:皇后被废,奈何不聴台諌!入言!寻诏宰相召台諌,谕以皇后当废状,道辅等悉诣中书,语夷简曰:「人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固宜諌止,奈何顺父出母乎?」衆哗然,争致其说,夷简曰:「发后有汉、唐故事」。道辅及仲淹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徳为法?」夷简不能答。道辅与仲淹等退,将以明日留百官,揖宰相廷争,而夷简即奏台諌伏閤请对,非太平美事,乃议逐道辅等。丙辰旦,道辅等始至待漏院,诏道道、辅出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各罚铜二十斤。故事,罢中丞,必有告辞,至是,直以勅除道辅,比还家勅随至,又遣使押道辅及仲淹亟出城,仍诏諌官、御史,自今毋得相率请对,绛偕奏乞与道辅、仲淹俱贬劝,及少连再上䟽,皆不报。考异、正史、实録并云范讽权御史中丞,按废后时讽罢中丞两月矣,当云权三司使,又恐讽前有此议,今没其官而不书,庻不相抵牾。郭劝传云:郭后废议纳陈氏,劝进谏曰:「家以御天下,自后妃始,郭氏非有大故,不当废。陈氏无世□,不可俪宸极。䟽入后已废,而陈氏议遂寝。按议纳陈氏在明年秋,不与废郭后同时,今不取。 将作盐丞、签判河阳富弼上䟽曰:「郭皇后自居中宫,不闻有过,陛下忽然废斥,物议腾涌,自太祖、太宗、真宗三后抚国凡七十年,未尝有此,陛下为人子孙,不能守祖考之训,而遂有废后之事,治家尚不以道,奈天下何?范仲淹为諌官,所极諌者,乃其职也,陛下何故罪之?假使所諌不当,犹须含忍,以招諌诤,况仲淹所諌,大惬衆心,陛下乃纵私忿,不顾公议,取笑四方,臣甚为陛下不取也。昔庄献临朝,陛下受制,事体大弱,而庄献不敢行武后故事者,盖赖一二忠臣救䕶之,今陛下始获暂安,遂忘旧日忠臣,罗织其罪而谴逐之,陛下以万乗之尊,废一妇人,甚为小事,然所损之体则极大也。夫废后谓之家事,而不聴外臣者,此乃唐奸臣许敬宗、李世绩谄佞之辞,陛下何足取法?且庄献、庄懿山陵始毕,坟土未乾,便以色欲之心废黜后氏,不告宗庙,陛下举一事而获二过,于天下废无罪之后一也,逐忠臣二也。此二者皆非太平之世所行,臣实痛惜之。又曰:仲淹以忠直不挠,庄献时论冬仗事,大正君臣之分,陛下以此擢用之,既居諌列闻,累曽宣谕,使小大之事必諌,无得有隠,是陛下欲闻过矣,虽古先圣哲,亦无以过,今仲淹闻过,遂諌上副宣谕之意,而反及于祸,是陛下诱而陷之,不知自今何以使臣?虽日加宣谕,諌臣,以仲淹为戒,必不信矣!今废后已行,虽未可悔,愿且追还仲淹,复其諌职,䟽入不报。 时仍嵗旱蝗,执政谓宜有变,更以导迎和气,丁巳,诏改明年元曰景佑。考异。欧阳修归田録云明道犯契丹讳,故遽改,恐误。契丹主隆绪者,明记子,虽讳明,然不应二年始改,要是契丹初不问年号,但赵元昊以明字犯其父名,故辄称显道,契丹事则未间,今止从诏语。 禁边臣増置堡砦。 参知政事王随言:「淮南积盐一千五百万石,至无屋以贮,露积苫覆,嵗以损耗,又亭戸输盐,得本钱或无以给,故亭戸贫困,往往起为盗贼,其害如此,愿得权聴通商三五年,使商人入钱京师,又宜置折博务于扬州,使输钱及粟帛,计直予盐一石,约售钱二千,则一千五百万石,可得缗钱二千万,以资国用」。初,范仲淹安抚江淮,亦以䟽通盐利为言,至是,遂诏宋绶、张若谷、丁度与三司使、江淮制置使同议可否,皆以为聴通商则,恐私贩肆行侵蠧,县官请勅制置司监造船运至诸路使,皆有二三年之畜,复天禧元年制,聴商人入钱粟京师及淮浙、江南、荆湖州军易盐,在通、泰、楚、海、真、杨、涟水髙邮贸易者,毋得出城,馀州聴诣县镇,毋至郷村,其入钱京师,増盐予之,并勅转运司经画本钱,以偿亭戸,诏皆施行。 是嵗,契丹改元重熈,上太后号曰仪天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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