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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文衡

《明文衡》[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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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學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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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王降德之道不明士君子能反諸身以為學者千百年來大略三變以復于古而異端不與焉處汙濁之世不忍自同於凡民而又患夫資之不足也於是乃有佩韋弦以矯偏運甓枕圓以警惰晝有所為夜必焚香質於神明念慮善惡之萌必察焉而各以其物識之以觀其消長蓋動心忍性不如是不足以有立於時則自知也亦明矣於是有君子者出主忠孝以飭其躬以匹夫而立師道使在三之義赫然白於天中後有作者不敢忘焉其視專一善名一行則又逺矣於是又有君子者出以其得於天而成諸已者本經訓以淑斯人使先傳後倦之教下學上達之旨復明於世蓋秦漢以來學術多矣至是始歸於大中可謂罔極之恩矣自其教行高明特達之士翕然歸之然其間善學者乃復因其性之所近端居默識以極夫反已致曲之功而後傳之無弊則君子之學夫豈易言也哉汸學於古人而未之能進竊懼夫氣昏力薄不足以底于成乃題山居讀書精舍之西室曰共學與同志者居而勉焉噫人固與庶物並生者也茍無以反之則情熾利害之間將無以自別矧學不至於知至而意誠其氣機之竊發者每起於芒忽而天理之存焉者寡矣彼憤悱堅制高邁卓絕以自拔於凡行者亦何可少乎易曰智崇禮卑智崇效天禮卑法地聖賢之言無二致也群居終日而義有不出於此者何足道哉乃書之以為共學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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櫟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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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之恒僑居黟水之南烏聊之北題其隙宇曰櫟軒其言曰櫟不材木也無所可用是以能終其天年吾聞之莊生云居無何大夫士為詩文以釋其名軒之義者甚眾言人人殊之恒不懌以其間日之黎陽山中見支離無謂而問焉曰吾以櫟名軒而人鮮能喻吾志者言之輒異何也支離無謂曰子無惑乎人言之異也世之所重者材也而子獨以不材稱材之所貴者用也而子獨以無用全子無惑乎人言之異也雖然生之有壽夭豈材不材之謂哉深山之楩楠豫章閱千百年未有過而問者道旁之樗櫟未拱把而夭於斧斤其所託者不同也夫櫟之不材猶樗也櫟以社而存猶樗之以神也社有變置而舉或廢之則樗與櫟豈能自全邪謂不材之木獨能終其天年非莊氏意也彼莊子者悲夫世俗之士以材為累不若不材者之無用也故為是不得已之言又悲夫不材者亦有時而不得免也將自處於材不材之間然材不材之間似是而非猶未免乎累也則夫可以害生者豈惟材哉邦君之於國也聖哲之於名也皆累也彼且欲魯侯洒心去欲而游於無人之野使仲尼辭交游去弟子而逃於大澤其憂患乎一世者豈有涯哉嗟夫亂世多害智愚賢不肖俱困而莫知除其憂此夫人所深悲而非為一己之私也子之不材自處豈其意邪曰然則莊氏昔所謂者非邪支離無謂曰莊子固嘗言之矣其所保者與眾異也且子亦嘗聞所謂物之初者乎游於物之初則不物於物不物於物者益之而不加益損之而不加損天地蘧廬也古今一息也死生夜旦也虎兕無所措其爪甲兵無所容其刃無傷於物而物亦莫能傷也是豈材不材之論哉雖然為櫟有道即子之居行子之志使董梧無所用其助而舍者爭席則材不材皆不為子累矣又何恤乎人之言鄭之恒矍然而起釋然而悟曰善哉進於道矣雖然吾於櫟有取焉請書是說於軒中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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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易洞記  徐一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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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胡君龍臣居越王山之下環其廬植梅數千百株而日居其間讀易因名其處曰梅花易洞且曰昔五峰胡先生讀易巖廬自號易洞吾名亦奚不可然客來輒不解曰甚矣胡子之欺人也大山長谷穴而為洞嵌空㟏岈其上穹然而蓋覆其旁屹然而壁立其中廓然而有容蛇龍居之虎豹藏焉此洞也若五峰先生讀易之地似也今子雖依山為屋所謂嵌空㟏岈之狀無有也其屋規模不廣制度不華覆蓋其上者獨其枝若屈鐵之交錯其花若顥雪之燦爛所謂穹然屹然廓然者亦無有也非洞而曰洞甚矣胡子之欺人也余乃為之解曰獨不觀之儒先之圖乎天地亦一洞也豈直居室哉何也乾南坤北一上一下陰陽之宅也離東坎西一闔一闢陰陽之門也巽承乎乾而位西南震交乎坤而位東北陰陽之所以終也陰陽造化生生不息如循環然昔之至人心與造化遊嘗言弄環餘暇時往時來蓋以天地為一環矣夫洞環類也環非實環洞豈實洞哉是意也五峰先生知之矣胡君慕先生者也豈以弗知而欺人哉余竊聞之聖人作易本之陰陽見乎卦辭學之者將以見夫用善觀物者即微而知著即小而知大即近而知逺自一室而至於天下自一日而至於四時自一呼一吸而至於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莫不悉備胡君誠有以知之無自善其身請以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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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書莊記  梁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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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山岩之士自少而好文籍迨乎中年稽古之益久窺道之頗的則又因多暇而好論著夫躬行之士不務於立言然恥沒世而無聞亦往往藉是今朝之初共承明詔陪諸搢紳議禮制獲觀太常所藏書迨歸田野十五六年之間索居無所為因思託之言以傳來世前讀程朱易以其釋經意殊乃融會二家合以為一謂之易參義於讀春秋也病傳之言異求褒貶或過乃因朱子之言唯論事之得失謂之春秋考義及歸老之後於書也以蔡氏傳之詳明而姑釋其略謂之書纂義於禮記也以其多駁雜唯取格言以類而分謂之類禮於周官也芟剔其註使其明暢謂之周禮考註於詩也因朱子之傳演其義而申之謂之詩演義又稽之經史以待策問謂之策要凡群書之言則取其精粹申以已意謂之論林憫時俗之失則縱論古道略示勸戒謂之耄言憚諸史之繁則撮其大要易於覽閱謂之史略復嘗類集古之格言芟取其要謂之類訓是諸書者或刻之以傳或繕寫以藏暨凡所得書皆聚之一室故號書莊焉蓋曰家之恒產寡薄使子孫能守是莊亦足以贍生非徒夸其多而已也凡人之生世必有裨於國必有益於民故為公卿為百僚為將帥為守宰又其下為胥吏皂隸為農工商賈皆不徒衣食必資其心與力以為衣食焉吾為士者乃衣食於人心不勤力不悴非敝民者耶所謂莊者田舍之稱也秔稻菽粟之所藏也吾無田以獲秔稻菽粟而所藏唯書子孫守焉無租稅無科需而學之成也又足以應上之求贊時之治是吾之不念子孫立產業乃所以深念夫子孫者嗟夫山之為石者有銀之礦而綠生焉有鐵之礦而朱生焉然則家之有書而後嗣之能學亦理之然也若夫有書而或怠於學者人也學之成而祿不及者天也為子孫者又當盡乎人而聽之天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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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齋記  徐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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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南洪節夫曩家小飛來峰下其先廬相去十里而近在杏坑之原故無恙也壬辰之變悉毀于寇越二年擾稍定流散來歸節夫以小飛來直通衢而其寛閒深阻可以肥遯者莫宜杏坑之原乃即遺基去其蓬蒿瓦礫為茅屋若干楹奉母夫人以居敕諸子肄業其間材觕而制庳視昔日棟宇之壯丹刻之華無復得其徬佛而意趣幽野位置整雅望而知其為隱君子之宅也扁其燕處之室曰隘齋而謂友人徐尊生曰予平生不能媚世容物亂離顛沛以來益齟齬於時矣故因吾室之隘以自名以見吾志盍為我記之尊生辭不獲則復于節夫曰道以中庸為至人鮮能之得其一節之偏以高於世蓋已難矣若夫厲亷隅飭名檢波流風靡之中確然有所不為則隘者豈非制行之高者歟方澒洞之秋眾人眩惑搖動往往有之君獨皭然不滓倡勇效順既乃屣脫功名深濳逺引於巖石之下非夫居常有得於隘而能遭變不可奪如是乎且吾聞之合於人心之公以為隘則固制行之高者也任夫一己之私以為隘則其弊有不可勝言也毫釐之間辨之弗審而善惡之歸相去逺矣古之隘者無過伯夷鄉人之冠不正則不能與之處讓國恐不遂其志則逃諌伐以不聽其言則隱而餓餓而死其隘如此然其所為皆關乎世教之大合乎天理之公未始以已私叅焉孟氏立論之嚴雖以為君子弗由而又推尊之曰聖之清故為隘者必以伯夷為標準庶幾其可伯夷奮乎百世之上吾從而興起於百世之下人心之公無古無今欲為伯夷是亦伯夷而已矣以節夫居常遭變而不可奪觀之則辨之庸有弗審乎雖然弘道在人能大其所受斯謂之君子伯夷之行可尚已比之中庸之道有間矣由伯夷之行合乎中庸則致廣大盡精微粹然無疵而所謂隘者將不可得而指名矣君子之於道豈固以偏自處而不舉其全哉詩曰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吾於節夫深有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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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春濡庵記  朱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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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烏朱資安居縣南之剡溪既塟其親於所居東北之五里杏花溪之左乃築守塚之舍而署其名曰春濡庵春濡云者蓋取諸記禮者之言資安以告余俾為之記餘曰善夫資安之為何其可羨也墓有舍而歲祭之士大夫行之久矣胡獨有羨於資安也嗟夫三代之世教化明備禮俗興行人自幼稚已知事親之禮矣及其既長孝養之外他無事焉務以適其志務以安其體務以善其甘旨而致其尊榮惟恐親之弗悅也既已如此矣又懼其不可得久也惴惴焉而愛其日不幸而沒則吾哀戚之至若不欲生葬埋必盡其禮而尸祝必竭其誠終其身而弗怠夫然故為人親者生則享其養歿則享其祭而無憾焉迨世教衰士習益下甚者視其親猶塗人其口能言也而未必聽其言其色可見也而未必視其色況能視聽於無形無聲也哉此其人蓋與夫羽毛齒角者不異其事生若此豈復有沒後之思而致其愛敬於墟墓之間哉今資安之思念其親吾想其心入其室則惕然感曰此吾親所構也吾今安居之而吾親安在哉稼其田則曰此吾親所闢也吾得粟而食之而吾親安在哉涉其圃則曰此吾親所築也吾得藝吾麻而吾親安在哉睹其妻子則惻然以感曰此吾親之授我以室而延吾嗣也睹其兄弟則曰此皆吾親之子而吾同氣也視其身則曰此吾親之遺體幼而育長而教以望其成者也今吾與其兄弟妻子具在而吾親不可復作終吾生不得見矣一念之感未嘗不太息流涕不能自止況夫氣序之推移時物之變易徂暑未幾而繁霜已肅改歲未久而雨露已濡徬徨丘隴之間戀慕松栢之下一觴一胾庶幾享之其情為何如哉此其視流俗何如而餘烏得不深羨之哉況又徵文於予將刻諸石以圖永久是不獨盡其一身之孝思且將使其子孫繼續於無窮尤有過於人者餘故為書之俾世之弗及者有所興起而其後亦毋敢怠忘也資安善事其兄即余向時為作義軒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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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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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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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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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 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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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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逰三門記  王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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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門集津在平陸縣治東六十里道由東西延至黃堆循河東下再行十里至其處河南山脊峻下其尾屬於北山鑿山作三門以通河流南者為鬼門中為人門次北為神門又次北及開元新開河又以中為夜義門北為金門新開河為公主河未詳其說也鬼門迫窄水勢極峻急人門水稍平緩直東可十五步中流有小山乃其底柱也東又十步其水縈迴謂之海眼深不可測神門最修廣水安妥葢唐宋漕運之道山嵓上有閣道且牽泐石深尺許正南下五十步有石聳起側視若香爐然東又三十步一峰可髙數丈不甚竒新開河南北廣約計二丈其岸石如甃又直如繩取者行百餘步與神門水合其南一峰壁立度二百尺許極竒秀石紋青黃相雜其巔多鵠鸛巢壘石為爐形非飛舉者不可至不知其始有人謂老君煉丹爐葢以神之也新開河左就嵓石下刻宋金人題名并詩且刻翠陰禹功二嵓稍東刻忠孝清慎四字字畫若顏魯公書者其南山上有石巉然如鴟蹲者人號為掛鼓石葢禹用以節時齊力也自新開河東口涉水上山上舊有開化寺今不存有小祠象龍神者前碑剝落不可模不知何時立祠簷下二石其狀如碑無字上作三竅一碑葢金源興定十二年脩禹廟之記也回至西可二里上山謁禹廟而還所至處皆用小律詩記之偕行者生員張恭馬喜王興也時洪武十七年二月二十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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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愚齋記  劉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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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貳守韋侯彥芳其系出於漢丞相昭由丞相四十七傳而至茂今家潤州雲陽為其邑之著姓出郭門若千里地曰壽安有別墅者侯之所建也葢嘗讀書其中而題其齋居曰古愚其至官也手書其事以遺永之而求文以為記既受命乃為之說曰言非一端而已即其言而知其志之所存所謂知言也葢是今而非古久矣有行古道於今之世者必且群起而訾之曰是好古而愚者也夫古之道豈誠然乎哉亦失其好惡之情焉耳方周之衰天下葢已弊矣繼之以強暴之秦盡去先王之典而用其一切之法使其靡靡然戕其仁厚之性而從事於貪殘刻薄變詐之行於是是非好惡顛倒錯謬一反其情以至於大壊極亂不可救遏而秦用以亡自是而後其流風末俗浸淫演漫於天下者千有餘年於今其間雖有願治之君善輔之臣凡所建立皆因仍茍簡以為當世之計率不越數十百年法弊禁弛則又往往至於大壊極亂不可救遏若秦之事然漢唐以來概可睹已當其壊亂之際雖學士大夫猶或不識義理之正況世俗之凡民乎其喜浮而惡質非古而是今無足異矣惟其理亂興廢之由恒在於是而未有深慮逺圖而振之者豈其沈酗沒溺之久而終不可為邪無豪傑特起之士而不能變化鼔舞作興之也所謂豪傑特起之士者必能窮天下之理通天下之情識天下之變而其於道也知之明信之篤行之果而不惑於流俗者也今侯以髙明之資當天下壊亂之時躬行古道不顧流俗之是非因取其所常被毀者以自名而見其意及遭逢聖朝起而從政又能不以窮通易節而勤勤然欲托於文字惟恐其弗及如此豈非篤於自信而庶幾其人者與然則變化鼓舞而作興天下之民固其志之所存矣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謂其不可興起者不知道者也謂侯之志不在於是者不知人者也故述而記之以俟知道與知侯者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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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善山房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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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學者為己而已及其至也則思推其有諸已者以及乎民焉將推其有諸已者以及乎民則非得其位而施之政不可故仕而達者君子之所甚欲也非欲其仕而達也欲其有諸已者及乎民也然學而有諸已者必自貴而不徇於外故其交也有禮其進也有義必人即之而不即乎人也必世求之而不求乎世也交之以禮矣進之以義矣人即之而世求之矣又必度其時之可為道之可行然後起而從之是數者一或不然則三公之貴千駟之富視之猶弊屨焉曷足以動其心哉其難進寡合如此而有天下國家者方懸其爵祿以招天下之士有司者傲然持其權衡尺寸秤度而進退之幸而合其程序然後授之以職臨之以賞罰使之促促然唯上令之是聴其取士用人之法如此然而自公卿以下至於百執事之位未嘗乏人焉於是上之人自以為其術果足以籠天下之士馭天下之才而為天下之政矣又何必弊弊然求彼之難進寡合者為哉葢自三代而下山林巖穴之士懐其道徳才藝深藏不售而沒齒貧賤者眾矣然其人皆浩然有以自樂未嘗或之悔也而論者以為孟氏所謂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而異端叛逃之民果於遺世者不可同日而語也友人柯同徳儒者也世居屏山之下自其祖父隱徳不耀數世矣其家之所傳以為學者皆內而弗外為已者也而同徳之為人善論議有氣節尤能應變吾嘗與之共處憂患知其學之有守而才之足以有為也惟其自貴而不徇於外也故不為時之所知﨑嶇連蹇至於窮且老矣終不肯少變其操而其心浩然有以自樂而無悔於是取孟氏之言名其室曰獨善山房而屬餘為文以記之餘既惜其才之可用而莫用又喜其能自貴而不徇於外幾於古之學者而合乎孟氏之所云遂述其所聞以為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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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止齋記錢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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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冬詔天下士凡寄跡佛老而有志于聖賢之學者入國子學俾習知天理民彞然後授之政焉餘助教庠舍間因獲與諸茂異交間過尊經閣訪黃君伯厚于東敘伯厚扁其齋居曰知止噫伯厚逃佛而歸于儒不半載而知所止矣何其化之速邪今朝廷武功既成誕脩文教示之以綱常道之以道徳化之以禮樂禁之以刑政將使天下之士皆知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將使天下之民皆被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化以世之學佛老者往往多聰明識道理俾務于學去其虛而實踐變其寂而有為黜其偏而歸于中正猶反手耳然而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以大中至正之道化天下後世俾脩諸身措諸事業莫不各有所止之地也是故冠爾以章甫使知首之所止焉衣爾以逢掖使知身之所止焉正爾以夫婦復爾以父子明爾以君臣使知心之所止焉伯厚於是乎玄冠綦纓俯仰後先以正其容貎以齊其顏色垂紳委佩周旋抑揚以敬其儀刑以慎其進趨入其室則夫夫婦婦怡然乎其其和樂而有別也陞其堂則父父子子僾然乎其慈孝而有親也出而仕于朝則君君臣臣秩然乎其明良之際會而有義也伯厚方且見之躬行矣其視前日祝髪毀形滅性離倫違世獨立而髙出物外者夫豈伯厚之所止邪嗟夫北辰之止于天也不偏也流水之止于海也不息也心猶辰也靜而不偏則所止者正矣心猶水也動而不息則所止者至矣伯厚尚無惑於偏無怠以息庶幾終始慎其所止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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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耐牢坡石閘記  劉大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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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受命皇帝即位之元年詔遣大將軍信國公鄂國公總率羽林諸衛師旅億萬戰艦百千定山東平幽冀兵不血刃而梁晉闗陜大小郡邑悉皆附順分兵戍以守阨塞浚河梁以逸漕度舳艫千里魚貫蟬聨貢賦供需有程無阻後以黃河變易濟寧之南陽西暨周村涯淤窒壅數壊舟楫遷遵師莊石佛諸閘北泝汶濟以達燕冀西循曹鄆以抵梁晉濟寕州城西二十里許耐牢坡口者實西北分路之會坡有堤綿數十里以防河決於是時遂開通焉倘失啟閉水勢散泄漕度愆期深為職守憂洪武二年申請于山東行省注官分任其事南疏北導靡所寧處冬十一月省檄下委大昕相宜置閘以為歲久計十二月朔同寅知府餘芳通判胡處謙集議率任城簿周允暨提領郭祥至於河上視其舊口則土崩流悍不可即功行視口之北幾一里許平衍水匯可立基焉乃伐石轉木度工改作時冰凍暫止三年二月二日集眾材合役下夷土堤平水洚八尺以為基樹以棗栗宻如星布實以瓦甓迥若砥平然後鋪張木枋敷嵌石板爰琢爰甃犬牙相入復固以灰膠闗以鐵錠磨礱鏟削混然天成閘門東西廣十六尺有五寸崇十尺一寸西北比東西廣加二尺焉閘之北東向有墉縱二十二尺西向墉縱一十五尺有竒閘之南稱是翼如也所以捍水之洄洑衝薄也兩門之中鑿渠五寸下貫萬年枋以立懸板復於閘之南北決去壅土以殺悍湍且濟舟以轉折入閘自茲啟閉有常舟行如素三月二十日告成訖功計興工至休役凡五十日以工計石工二十九人木工四人金工二人徒四百五十人以材計木一千三百有三枋五十甓大小七百八十有四鐵錠一百毎錠斤重六斤四兩鐵斤重二百五十五木炭斤重一千五百四十二石灰斤重六千三百四十四工之食粟八石零七升若鐵粟則取給於官餘悉因沂兗二州任城滕鄆諸縣土地所有規措給用雖少勞於民而民樂於趨事不費於官而官亦易以成功此大較也大昕雖董是役而主簿周允晨夕陳力勤敏不怠其功其勞不可葢也遂具載本末于石以垂永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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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書舍記  髙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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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書舍者友人徐君幼文肄學之所也幼文嘗自吳興以書抵予曰吾山在城東若干里吾屋在山若干楹吾書在屋若干巻山雖小而甚美屋雖朴而粗完書雖不多而足以備閱吾將於是卒業焉子幸為我記之予惟古之君子所取以成其學者無常物所居以致其學者無常地也故弁裳之於容珩瑀之於步豆籩之於陳琴瑟之於樂弓矢車馬之於服度量權衡之於用凡於物皆學也豈專於六籍之內哉往于田入于市處于戶庭覽于山川立于宗廟朝廷逰于庠序軍旅凡履之地皆學也豈限於一室之間哉後世講學之道既廢而人之不能然也有志者始各占山水之勝築廬聚書而讀之雖其所以學之者異乎古然凡事物之理與夫群聖賢修已治人之要實皆不出於書況安僻阻之區絕紛囂之役得一肆其力於是則其至於成就豈不反有易者哉今幼文以方壯之齒有可用之材而不急進取益務於學以求其所未至豈非有志之士哉而予也北郭之野有土東里之第有書皆先人之遺也遭時多艱茀穢於榛蕪殘壊於塵蠧倀倀焉日事奔走而不知返則其荒陋宜有愧於幼文矣尚能為是記乎然而書此而不辭者葢姑復幼文之請亦因以自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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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陽縣學復射圃記  蘇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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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陽之有學學之有射圃葢自宋紹興始元之制凡民不得持弓矢故射息而圃亦廢豪右因侵而有之踰八十年有司漫不加省皇帝即位之明年詔郡縣皆興學置師弟子員而講習乎六藝儒生葉端等作而言曰今學令射居其一射圃之復維其時矣以告令王君會王君微赴京師事格不行而提刑按察僉事張公行縣適至乃復以告公為按圗籍凡學之地侵於民者責丞李君仙簿劉君文彬悉復之而地卒以歸正其疆界夷其畛域樹垣以繚之王君歸自京師謂部使者祗承徳意返故地於久攘之後幸惠斯文甚厚宜有以示後人教諭毛君輝膺薦而起遂命之來謁文書曰侯以明之此舜之學政也其人之賢不賢觀其射之中不中見焉故以射致眾眾致而後論士是以三代率由之而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觀者如堵使弟子揚觶而致黜者三則僅有存者夫學政莫大於射也尚矣國家方修文教而稽古定制焉則射圃之復其豈細故哉乃為之記曰復地以尺計之直學之東南則從七十衡五十直東北則益其從二之一去其衡三之一直西北則其從倍東北之三其衡不及東南之八直西南則其從得東南之衡而去其一以為其衡東南故所謂射圃也張公名志徳字某陜西人王君名彞字秉文北平人輝邑人攝學事殆一紀士論多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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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書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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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君自明家平陽之南郭其居第在濠之滣不踰閾而川流可挹也自明隱居教授間以臨以觀而心有契焉因以川上名其書堂而求餘記之嗟夫昔者聖人之在川上所為歎夫水者不在水也在乎道也而餘於道猶望洋焉則自明之所以名堂者餘安能言之雖然道固未易窺也而川上之流水則有足徵者矣一日有旦有中有昃有夜而水之流也自旦至夜未嘗息焉一月有朔有弦有望有晦而水之流也自朔至晦未嘗息焉一歲有春有夏有秋有冬而水之流也自春至冬未嘗息焉非特歲月日然也流乎千萬年之先而不見其始焉流乎千萬年之後而不見其終焉豈獨水哉於是觀諸日月西者沒而東者生於是觀諸陰陽上者剝而下者復於是觀諸草木榮者悴而區者申於是觀諸鳥獸孳者革而毨者𣰇亦猶水之前者逝而後者續也嗟乎何以然乎曰出於氣乎氣不自神也曰出於機乎機不自運也則何以然乎詎不聞乎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此天之所以為天也天命不已故命於天而形於兩間者亦不已微之為草木鳥獸且猶然而況於人乎人之於天也其氣同也其理同也天地之初有理斯有氣有氣斯有形氣宰乎形理宰乎氣是故天地以氣為槖鑰焉以理為樞紐焉而人之所以為槖鑰為樞紐者亦惟氣惟理焉爾氣之在人也榮衛之周流呼吸之出入無不同乎天也而況於理乎理者何性而已矣性之在人也無往不體無時不然者何誠而已矣故曰誠者天之道也夫惟聖人克誠安得人人而聖哉古之君子不睹亦戒不聞亦慎發乎已之所自知行乎人之所不見亦謹焉者所以立其誠而全在我之天也獨之不謹則有時而息矣有時而息則誠之不至矣誠之不至則無以與天一矣而人也曽水之不如矣嗟夫有志於道者可不謹乎哉由君子之學進于聖賢之道餘未之能焉抑不敢不勉也竊喜自明之有志輒相與言之倘有取於是則請以為川上書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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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義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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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州衛知事魏君以節義名其堂使來請曰自吾有堂堂有斯名亦己久矣然未有發其義為吾記之者敢屬筆焉余聞魏君家梁溪梁溪於毗陵為勝地九龍之山天下第二泉在焉魏君作堂其間不以觀遊為美而以節義自脩亦可以見其志矣乃記之曰節義之立不立豈惟君子鄙夫所由判國家治亂安危亦恒由之何以知其然也士之出於三代之際者養之有學校淑之有敎化莫不篤於道周於徳有過人之節取予辭受出處必以其義得失利害禍福不動其心殺之可也辱之可也飢之可也寒之可也爵之以五等之國富之以萬鍾之粟臨之以三軍之威使易其所守而胥為不善不可也夫如是故可以共逸樂而亦可與同患難三代之所以長治久安其豈不由此也歟厥後惟東漢諸君子無愧焉自元興以降宦寺專政挾天子威權以薫灼海內紀綱於是大壊矣而當時君子其在位者則抗志群小之間不少屈意以迎合附麗至於羅織鉤黨之獄起而其節操愈堅其在野者則聞風慕義慷慨奮激棄家族骨肉相勉趨死而不悔夫如是故終漢之世不軌之徒懐簒奪者後先相望皆忌憚而不敢直遂而漢之社稷危而不遂亡者實賴之也然則節義之所係豈細也哉近世學校不修教化不行士鮮不為習俗所移放其邪心役於外物區區貴富何足為輕重而求之者隳名節損禮義不顧性命而惟恐不得僥倖得之姁姁以為容詹詹以為恱汲汲保身固位以為務平居莫肯直道以事上緩急遂至鬻國而叛君若是者雖曰累千百何益於人國家哉聖天子知節義與國家相與有無創業之初庶事未遑而獨於前朝仗節蹈義之臣或優以體貎或寵以褒贈或列諸秩祀或録其子孫以示風厲丕變爾來垂兩紀矣雖朝廷清明四方無虞士大夫幸而享富貴之樂不踐患難之途無由以奇節髙義自見而豈可不力也哉忘其勢而取舍不悖忘人之勢而特立不懼招之不來而麾之不去斯何莫非節義也豈必見危授命殺身成仁而後為節為義哉故觀魏君之名堂非所謂有志者乎雖然人之所恃以斡旋萬變者氣而己有以養之則細入芒忽而不為歉大塞天地而不為盈不以困抑摧挫而亡不以安富尊榮而存葢有以為氣之主也故隨其所遇而皆安投其所嚮而如意眾人之於是氣也無物為之主而反聴命焉如喪將之兵如朝霧之氣如暴雷迅雨之涌水其始也非不可畏而可悅假之斯須之時則己潰散消涸而不見其跡矣未有處大事臨大節而不顛倒失措者由其為氣所使而莫為之主故也均之是氣也有所養者為正氣無所養者為虛氣惟氣之正者浩然剛大不變於物持虛氣以處夫紛紜之變其不變於物乎有志於名節者茍不明道集義以養其中而惟用虛氣求有所樹立非余之所知也願與魏君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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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謫居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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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夏國子祭酒許先生謫韶州即唐宰相張文獻公祠以居祠在州城之北而城南有山曰南華直乎祠之前其岡巒起伏草木行列朝霏夕靄不出戶閾可以盡得之先生著書閒暇時時臨眺而樂焉曰使吾為此州人奚其不可也乃號南華逸人且屬龍虎山道士方壺子繪之縑素云初上行金華訪求文懿公之後得先生召之見未至而乗輿還京師驛召先生赴京師一見與語大說為立京學命為敎授鑄印使佩之仍命入傅皇太子及諸王己而改京學為國子學拜博士未幾升正四品拜祭酒出入兩宮且垂十年自稽古禮文之事至于人材之進退時政之弛張無不預議先生感奮圖報是是非非無所顧忌所為學校修廢舉墜更規設法以教養者數十事無不施行其見知於上者至矣然亦不勝夫人之媢嫉也會先生嘗以學宮什噐用之私室言路因以移用官物坐之章入上覽之而笑而媒孽先生者不已於是韶州之命行矣夫以文學侍從之賢一旦以微言而逺謫嶺海間去親戚而伍夷獠人將不勝其戚戚先生不惟不戚戚且安而樂焉觀其自號有終焉之志此其學問之過人為何如蓋君子求在我者而已矣使其中有所愧何往而能安使其中無所愧何往而不安是以吾祖文忠公之安置惠州自言譬如原是惠州秀才累舉不第北歸之望已絕方自肆於山水之間惟日不足何曽以謫為意也今先生之志豈不猶之吾祖哉不然蠻邦窮裔連山複壁蛇蟲之所濳瘴癘之所聚此羇人遷客之所以悲思無聊而不勝者又何足樂也餘故著先生出處之故覽斯圖者得以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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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雲軒記  汪仲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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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予再來郡城馬生良德稱輒館予于城東新構之軒病臥若素安焉生請軒名應曰棲雲生又請記則又應曰吾老且病忘乎軒矣奚記焉雖然病者吾身也身吾身者初未病也且吾胡為而來也又胡為而止也亦嘗觀諸雲乎何思何為浮游太虛薄日月而翳光景雨下土而澤萬物迨其歸而棲也倐焉斂藏不見蹤跡孰使然哉靜無而動有者也今生逍遙乎人世隨隙地而構斯軒岡阜環列靜安有常澗泉細流清泠自在與人若相得也吾之來而由乎是而止乎是與生夙相契也云乎天逰人乎雲臥吾何知也吾何為也而亦無不知且為也況吾與生是非利害相忘久矣靡存於中靡形於外而又奚記焉徳稱默識吾言命其友書於軒中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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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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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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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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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 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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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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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舍記  謝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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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管起逺氏之避地于北山也山有大樗因作舍以蔭于其下而名之曰樗蓋自比焉且屬余記之時予有四方之游不果為及歸則樗舍者已徙構城中餘十年矣而其名不易則又謂予曰曩屬子記吾樗舍不意文之久不出也何故餘復之曰起逺固美才而有用者也樗固散才而無用者也以無用之散材比有用之美才余何言以記哉乃愕然曰子以吾為有用之才則誠不知我矣獨不見夫元之季世乎朝綱解紐中原板蕩群雄並爭以為敵國故中外急於用才而無所擇凡其才之可以宰一邑者或守一郡才之可以守一郡者或鎮藩維或以將帥之才而屈伏行伍或以經綸之才而汩沒簿書或位都卿相爵列王侯而非匡濟之才雖才有小大用不適宜固未為不見用也及皇明聿興天戈一麾四海讋慄向之所謂才者莫不低頭束手以就戮辱焉唯吾幸免豈不以其才之無用也邪天下已定上乃更張治化深懲前代之失合群才而聚于京師親為簡拔以用之有朝食虀鹽而莫調鼎鼐者矣有莫居逆旅而朝上巖廊者矣茲非有用之才乎然左承薦擢而右賜徒流右懐章綬而左伏鈇鉞者亦云伙矣是豈宸衷之不愛才也哉亦其才不勝任而冒焉者之故也以吾才無用而獲免又何其幸歟此吾所以甘比於樗焉夫樗無用之散材故匠石不加斧斤得以全乎其天而莊生嘗述其言以為求無所可用而為余大用者也子但以是而記之何謂無言乎餘又復之曰嘻有是哉夫求無所可用者莊生所以忘天下也為余大用者莊生所以自私也自私而忘天下豈聖賢之所安乎然吾知起逺讀聖賢書而志將有為者也道出處言必稱伊呂道問學言必稱孔孟伊呂孔孟未嘗自私而忘天下也故伊尹之未見用也耕于有莘固耕者耳而能樂夫堯舜之道及既見用也則相其君而覺斯民惟呂望亦然方其未見用也釣于渭濱固漁者耳而能謹夫丹書之戒及既見用也則尊主而庇民是伊呂未嘗自私而忘天下也孔子謂如有用我吾為東周而行夏時乗殷輅服周冕樂韶舞此欲見諸行事者未嘗自私而忘天下也孟子謂平治天下舍我其誰雖不得位然其談王道道性善論養氣所以立言垂訓者未甞自私而忘天下也且夫天者降聖賢以其才非但使其自足於已而已必將欲其大有為於天下以濟乎斯人也而莊生之才既不足以濟斯人又不肯下於聖賢乃託樗焉以肆其荒唐之說欲髙出於天地萬物之表其亦不知視乎聖賢也而益卑矣孔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蓋以喻夫君子所守處亂世而後可見然非周于徳者不能焉孟子曰牛山之木嘗美矣斧斤伐之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蓋以喻夫人之良心乃固有耳若然則吾聞孔子嘗取松柏以喻君子之周于徳者矣未聞有取於樗也吾聞孟子嘗取美木以喻人之良心者矣未聞有取於散材也今起逺亦養其良心而周於徳則用世之才全於我矣又何必自比於無用之樗樗乎樗乎其莊生之徒歟起逺有志於聖賢者第以未之見用若無用然乃強名其舍曰樗耳夫豈其情也哉於是幡然喜曰是足以記吾樗舍矣敢不自勉遂為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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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聞齋記  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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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三百昔餘攻之以遊場屋彼時尊尚時王之制日夕孜孜訓傳是故紀録傳言者見取於有司遺傳者則見黜考官全藉是以決取舍其間雖有才優而文富學博而識髙所見稍出訓傳外天下人必指目之曰是失經旨者也為專門名家大僇矣以此籠絡禁制天下髙材明知之士槩不出乎彼之格律一旦試中京師列於有官君子翻然棄其舊步如脫敝屣則學賦詩為文以藻飾厥躬後進之士倘又來扣求前日射中之術必曰餘忘之久矣余忘之久矣嗚呼聖人刪詩宋大儒先生傳詩豈謂科舉之敝其叛去至於如此之速也雖然此豈人之情也哉由學經之士拘於王者創法父師課試勤苦局蹐以執業雖嘗號讀聖人之經其實無得於心心之所樂不在是也窮經之士或者樂乎其心飫焉而忘饑樂焉而忘憂可以與之共涉患難而不悔可以與之共處貧賤而不慍抱與俱處終身不厭安有叛去之理哉余始至金陵郭士中為餘設榻於其家尊聞齋要餘共讀詩三百餘乃為之導行前驅其法先經後傳至或執經證傳日可粗通十許篇稍稍純熟其勢洋洋焉翼翼焉如鷙鳥乘涼風如巨魚縱廣淵卒也合三百篇天秩有序如親姻族姓三百人同堂共席左右列坐昭穆相從尊卑為位血脈灌注聨絡流通天下大法天地經緯無旁蹊無多岐驅車四達煌煌周道闢如也士中曰樂哉斯言乎餘曰未也良農為土田橫縱其畝鋤治七八往返然後墳壤糜爛而植物滋生焉嗟乎讀書之道亦如此矣而況於窮經乎每夜二鼔盡餘瞇就睡士中挑燈吟諷尚未已士中樂矣庶幾尊其所聞矣乃語士中就書此言以記尊聞齋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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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氏廬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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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三年江西道提刑按察分司行部至進賢縣舉儒士二人焉其一人雷逸清其一人焦致中雷氏堅苦澹泊在家務耕稼焦氏教授里中有孝行歲當壬辰癸已之時江南兵火大作焦之父母亡流離轉徙之中乃能不飲酒不食肉與人言輙流涕執親之喪三年及亂定還鄉又廬墓側三年嗚呼當此之際世道之大變何如也父子不相顧兄弟離散君臣之義暌夫婦之道缺儒者多衣短衣帶長刀踐獵戎行一朝依附權勢假名為公卿郎將即可以得志斬艾人如草菅區區守行義出門有誰可相告語也而焦氏獨能力行孝弟於此時邪夫孝弟也者士大夫百行之常亦無足多上人乃能為於三綱淪沒九法斁壞之際此為難能耳人者仁也仁人之生徳也孝弟生徳之本根也本根植立則枝葉之條達鬯茂可計日而冀矣每念彼同時之人馳騖於形勢之塗而不知返膠固於劫奪之域而不能拔此皆蹈夫死之道也夫有死之道者今而澌盡泯滅化為冷灰微塵不復有聞于時有生之徳者今皆領薦于上大夫將有人民社稷之任進為當時聞人故余特為雷氏作逸清堂序又為焦氏作廬墓記者見我國家收拾天下人材未嘗專事藝文之末而遺于孝弟力田之本也吾黨之士亦可以為之儆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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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山記  貝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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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兒地四平無山其東北六十里有小山曰殳山山由殳道人得名殳山之東曰史山庚戌春清明陳君仲謀約予遊殳山適予被召赴京師而仲謀亦以雨止今年春三月丁酉天氣澄穆予與仲謀幸無一事撓乃相謂曰不可以不償所願促治酒肉飲食已帥陳熊陳魯兩生洎予子翱由大溪北折而東度陌越阡至殳山之趾居人四五家皆棘樊荊扉雞犬相應徬彿桃源中而里之巨族卜氏有冡在山半冡後得支徑而上高下稚松萬株環合無路俛首松下傴僂行而雲氣相盪不啻魚泳波濤中山回路盡有石嶄然壁立者即殳道人尸解處其巔有小石突怒土中類迸筍者有盤互類木走長根者方飲酒大醉昏然欲睡皆踞石而坐松風謖謖吹人衣耳目為醒欲過山北陸生來青堂而生以事出其子聞之為煮茶來獻乃啜二甌以沃燥吻已而復東其塗漸夷有公主墓云宋孝宗女葬于此又行至東山則所謂史山者山視殳山稍卑上建神官祠人至而禱者前後相屬余亦倦而休焉兩山之中求其竒峰之環拱瀑布之噴薄如赤城天姥無有也然予意在於一適耳意之所適亦何異於赤城天姥哉因觀祠旁古井井深二仞而泉瑩可鑒疑學仙者洗藥於此或云山僧鑿石以濟三伏之暍者人獲汲以飲焉山之勝殆盡於是矣日暮下山路益陗或有雞子石磊磊至不容足而山陽王氏巨竹千挺叅天以非好事者不得造其所近山又有三湖青停黛蓄與天一色錦鳬往來可畫從者艤舟以待翱與二生皆登舟仲謀從餘徒行歸翼日戊戌放舟自馬橋南行六七里捨舟而塗至紫薇山之陰山赭無草木左右怪石縱橫錯布類駞馬者類虎豹蹲者類群羊之或寢或訛者細路出石間如縈蛇蹣跚鱉而上山顛亦有神官古祠祠之下為廣福寺寺建於唐時而飛樓湧閣髙下向背皆依山勢而成寺僧逵公古道延坐半間雲所同坐者曰蘭谷曰天然惜餘所知梓南山者不幸而夭為之愴然其東偏小樓曰覽逺遂與古道登樓望海而弱水三萬里之廣宛在其下蓬萊雲氣隱隱接於欄楯也又西過裔笑岩居中闢燕坐之室納湖光延野色即所謂天開圖畫者信非夸言也時笑巖沒已久弟子道印具茗飲共讀章孝標詩日卓午返酌于半間雲所醢筍而食肉雖美不能過也與仲謀各賦詩一解兒子翱復成五言長篇以紀其事既罷下至半山有寺曰慧力蓋晉尚書張延光故第也視廣福尤極壯麗旁像尚書父子而祠之兵變之餘朴者不復支螙者不復易而陶者舍其中摶土為瓦器然諸浮屠猶守其道不去日於西廡小殿禮古旃檀佛梵唄之聲雜於螺磬予嘉其信之篤而持之固且歎吾儒之不能及也其東廡飯僧之堂曰勝功徳海宋張即之所書四字在焉古道導餘觀壁間畫龍一驤首躍洪濤中一既升而反顧恍惚有風雨隨之鱗甲飛動乃葉茂章元統甲戌夏所作距今三十餘年矣其餘兩番僧亦入妙品歎賞久之寺南有勝果寺者不暇遊且轉而遊東山道遇才公大用洎桑子才沈復東二生因與之俱東山與紫薇夾水對峙相去可三里許石磴猶峻餘且賈勇先登古道則不及而後矣山之寺曰崇福寺寺廢亦久徒見浩劫於荒煙野草間而審食其墓顧況讀書臺錢鏐洗劍池走馬塘舉無存者惟仙人葛洪井厯歲不改其泉甚清汲者往往得丹砂或投石井中輙有聲如雷又有慈烏泉者在山之東冬夏不竭餘以道迂不及觀獨至惠崇喝石巖巖深黑可坐三四人人言舊多合抱大木三伏時如清秋岩前土皆五色兒童拾之以為玩今大木盡伐棟宇亦撤矣下有農圃數十家屋參差鱗比叢筱灌木交蔭其旁豈亦辟世之人與回登絕頂東望岸海連山起伏者秦柱山也其北如獅子騰舞者橫山也共憩東嶽行宮至是而遊者漸稀矣噫有其具而無其時不樂也有其時而無其地亦不樂也今有其具有其時又有其地此餘所以遂登臨之樂也抑天也非人之所能必也不可以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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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勤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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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論宋三百年間有大徳而享其報者晉國公王祜也符彥卿與太祖外有君臣之分在周則為比肩同事之人而握兵居重地一旦疑其為變命祜往察動靜之跡且欲因而翦之使小人茍利富貴必希旨附和以誣其罪惡計吾之得失哉乃以百口保之坐是失官既而其子文正公相真宗十有八年孫懿敏公在仁宗朝復出入將相三十餘年植槐之應捷若桴鼓當是時祜非私於彥卿實所以忠於太祖者也使太祖無誅滅大臣之過而彥卿免讒構之寃此固有純臣之義矣若秦檜當國忌賢嫉功盡斥異已至殺岳飛殺趙鼎而張浚胡寅亦幾不免其陰賊慘酷何如邪乃嘆其子不足相副當燕而罷曽不反求諸已其後卒褫爵廢棄秦氏遂衰嗚呼善惡之積如此天之報施又如此可為百世之龜監已故君子莫不稱祜不徼近功至檜則皆怒罵欲食其肉然如祜之所存者恒寡而放檜之所為者往往有之豈其性甘為豺虎哉將以天之冥冥為不足信也不智甚矣撫之金谿有王熈謙和氏以晉公為法顏其所居之堂曰植勤虞文靖公揭文安公咸賦詠以美之復介工部主事彭徳脩來謁記故特舉二者論之大抵為善無應則輟而不進此固人之常情勤則始終無間焉以木觀之封其本而枝益蕃去其螙而實可冀蓋有出於自然者孰與快意一時以稔其毒肉未寒而名滅哉覽者宜有所勸是為記熈荊國文公十世孫讀書好古有長者風為鄉里所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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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髙樓記  朱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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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已未正月善自遼東歸南昌秀士羅徳厚館于書樓之上開牕而望之西山屹然于其前其卓絕若中軍大將部伍旗幟整齊嚴肅而不可犯也其靚潔若普陀觀音冠帶瓔珞尊嚴端正而不可狎也其飛動則矯然龍驤翩然鳯翥雄健俊快而不可羈也其變化則霞飛雲斂陽舒陰慘一日之間倐忽晦明而不可測也徳厚曰自吾創是樓也旦而笑語焉夕而寢處焉閒居而宴息賓至而觴詠焉無往而不於斯固將托是以終吾身而奚外物之足慕哉請子命之名而遂為之記庶將賴以不朽予曰諾吾將有以成子之志按圖誌西山之髙與廬阜等而諸峰競秀環三百餘里其巖洞之幽深泉石之清美竹箭之茂密草木之靈異琳宮梵宇之相望良田名圃之相屬所蓄之富足以衣被城中十萬之眾其利澤之所及者逺矣抑吾因是有感焉是山之大能與廬阜同其髙則斯人之居是邦者獨無與是山同其悠久者乎稽之古人忠節如梅子真髙風如徐孺子孝友如黃太史固皆足以敦薄立懦若乃燁然道徳之光粹然言行之懿奮乎百世之上而百世之下靡不師法而宗仰之者其惟濓谿周子乎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高山之可仰也以喻盛徳之可懐也景行之可行也以喻大道之可由也夫以是邦城池之壯麗第宅之雄偉人物之富庶挹清光而分爽氣者豈特茲樓為勝而連山疉嶂延屬三百餘里又豈茲樓所能獨專也惟能知盛徳之可懐知大道之可由則專茲山之勝者其必在斯人矣吾子其不可務乎徳厚曰然某雖不敏請終身服膺焉遂名斯樓曰仰髙而為記以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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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萼軒記  吳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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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陽鄭氏以孝義聞于天下久矣蓋自沖素處士諱綺者誓子孫以無分居至貞和先生大和已六世矣貞和而下復三世焉先生既髙年碩徳子孫又多才俊於是招延名師以訓導之吾友宋景濓氏實往焉景濓一日以書來致其徒淵字仲涵者之辭曰吾兄與弟皆受學於宋先生先生嘗以華萼名吾所居之軒子其有以記之餘識陋才謭向曽獲觀義門文録見當世之名公巨卿皆有稱述沈何人而敢廁姓名於其間邪然以仲涵求之之切雖辭之而不獲也嗚呼常棣之詩周公之所作也周公聖人也聖人人倫之至也公親遭管蔡之變故其詩也其志切其情哀委曲詳盡千載之下遺音皦然也使天下之人而無人心焉則已如人心未忘者使之謳吟於三復之頃孝弟之思當何如其興起邪善乎蘇洵氏之言曰今之相視如途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五倫之中惟兄弟與父子為天合而人生百年亦惟兄弟相與之日最久奈何世之人蔽錙銖之利害徇陰暱之偏私反視之不如他人之厚也昔先儒之訓詁此詩於常棣之托興有二說其一以為眾華鄂鄂然俱發而光明興兄弟之眾多而和睦也其一以華鄂分喻兄弟華與鄂相覆之光明猶兄及弟相順而榮顯也二說不同而鄭氏之家則兼有其美焉又聞之沖素之四世孫龍游府君徳珪與青田府君徳璋兄弟也青田為仇家中傷龍游奮身代之兩人爭欲就死事在宋史孝義傳中鳴呼此則不幸而處乎患難者也今諸君子乃生太平無事之世家道蕃昌之時有怡怡之美而無患難之嘆何其幸歟其營是軒也蓋以為合族之所朝於斯夕於斯講明於斯燕會於斯籩豆靜嘉琴瑟和雅粲然禮文之有序藹乎恩意之交接信乎舉天下之樂不足以及此也故沈以為詩之次章昔爾之祖既允蹈之而末三章之辭今仲涵兄弟又克踐之然則茲軒之取義也將百世其傳而無歉矣鄭氏之澤其有涯乎古人稱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師友貞和之賢景濓之教於是益可見矣景濓方以能文見許於時仲涵豈不能求其師之言以為榮而何假於餘之區區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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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鐘鼓樓記  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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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都眾大之地故必渙鴻閎之具以昭天休俾民靡或踰於防古之明王建大中之極樓域之亢爽以棲鐘鼓挈壺氏掌之伺日晷之出內以為晨昏節非欲侈為壯麗大觀也不如是則天紀不脩而大音希聞于逺也國朝混一華夏建都應天據龍阜阻大江拓城萬雉以鎮服四海皇上維清緝熈徳懋周溥以為政令之行自京師始肇建譙樓于皇城之西地當崇岡既亢且陽凡為楹二十又四髙若干丈下為馳道上懸巨鏞蒲牢追蠡作其鱗之而鼖晉三八周列于次扶桑啟曙眾革靁動徐疾三止金奏爰作以數節之一百又八聲震天地無逺不格天關以開地戶以闢人門以啟崦嵫景昧數亦如之于是戒百司飭群隸令于眾曰凢興作休偃母先時亦母後時敢有不恭罰無赦於戲聖皇恪脩舊章以為民防天時正于斯人紀脩于斯國容觀于斯建一樓而百度舉其誰敢不飭是宜表天聲于四海而垂則于億萬斯年之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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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宗忠簡公墓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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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有盛徳大功于世者其祀典恒與天地相終始非鬼神實司之蓋天理在人心不容泯也是以忠臣烈士英風凜凜昭灼今古非惟當時慕之而數千載之後能使人感動興發嗟乎生為忠良死為明神理之常也予見宋忠簡公宗澤墓在鎮江京峴山其墓田林木乾坤跳踔不遂湮沒若神人扶持之者良可敬也嗚呼國家之凌遲至靖康之時極矣宋太祖有天下太宗真仁繼之百五十年涵養生息措國勢如太山槃石自神宗用王安石國脈潛耗至于徽宗以侈靡促之童貫喪師以啟邊釁四郊多壘徽欽蒙塵邦昌僭位天理民彞斵喪無幾惟宗澤起自義兵都總管留康王於磁州差軍衛南上書勸進髙宗即位引兵趨行在帝壯之命知開封府京城留守宗澤招集義兵得百餘萬山寨效順復數十萬方克日大舉而病不可起矣嗟夫宋之再造宗澤基之宗澤之生死係中原之存亡宗澤在則義兵至一百八十萬澤亡則義兵盡散澤在則化叛逆為王臣澤亡則王臣變為賊矣是澤之生死係宋之輕重其忠義貫日月心膽裂金石志復宗社而力不逮回鑾之疏二十四上而國賊中沮之感激而死豈其得已哉使澤不死岳飛生存宋之為宋未可知也天朝郡守劉公辰蒞政之初見其墓蕪穢不治墓田為寺僧所侵即奮然復其故物勒石紀功凡歸田四十八畝三分二釐四毫地一十四畝二分七釐六毫草灘一十二畝五分山六十畝六分七釐二毫重命龍華寺僧守之歲奉祠祀作文序其顛未其規模措置頗詳具云邦人復建碑于寺以紀興復之由揚劉公之徳且來徵文予謂非宗忠簡公之忠義不能遺丘壟于三百年之後非劉郡守之明昭前烈不能復忠簡公三百年之絕祀雖然是豈人力之可致哉天相之也夫國家之理亂係於天而人臣之忠義懸于天劉公此舉非天而何故予假天以彰郡守之績以勸世之為政者知所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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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牖軒記  劉三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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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生李宣孟昭請于予以其所名與字見質予謂宣昭義問人所通知也宣矣昭矣不知所納約焉明無所從入矣韓昌黎名愈愈之言勝也則字退之以有兼人之能不可無謙退之志也朱文公名熹熹之言火明也則字晦翁以既從火之明可無韜藏其明之地哉人心無不有所蔽有所通彼蔽而復語之以所蔽愈不通矣必自其所不蔽推而反之心斯悟矣在易坎之六四尊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室之暗牖焉本匪所由之明乃室之所以受明也右象坤為闔戶坎艮為穴穴其戶牖也九五尊位六四近之四用五之所明而以一尊之酒貳簋之食瓦缶之器自納于君納之不自戶而自牖者避其所蔽而就其所通者為之說也如漢祖愛戚姬將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群臣非不爭嫡庶之義非不明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上素知其賢而不能致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則悟之如反手之易左師觸龍于趙太后所愛少子不令質齊亦其所蔽于私愛也觸龍知其所明在使之長久富貴一言而聴之如響教人者可不自其所明而入之哉生知所以宣昭又知所以納約自牖則學得所入而蔽有所通矣故因其見質也為名其軒以還牖蓋欲其於宣昭之明而得所以納約自牖之地焉或曰茲義也非釋氏所謂壅還牆壁明還戶牖者乎曰彼以通塞之常言此不主塞主其通而言語若同而義實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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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隱軒記  方希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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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九年餘遇鄭君好義于京師是時天子方以災變求言天下御史用深文致無罪守相數十百人于獄議者寃之君曰此寧不足言邪即草封事詣丞相願得召對言狀丞相問所言云何君抗色曰吾將見上言事丞相何問焉丞相怒奏抵君罪君慷慨不少屈辯說天下事激昻竒壯聲動朝廷聞其名者皆稱君為竒士予亦服君之才以為且將立功名當世憂患不能沮之也後予遊學于外不與君相聞者甚久前年君歸自江淮予往訪焉視其貎加充聴其言若不忍出口語及前事則深自悔咎曰學未知道而多言此吾過也取聖賢經傳窮旦暮攻習發其理而考諸躬行粹然若循繩墨而蹈規矩非復昔日鄭君也予愈服之乃知昔之知鄭君者特其棄餘而君不予鄙也顧以所居宜隱之軒屬予記凡物有所宜者必有所短舟宜於川而不宜於陸騏驥宜於致逺而不宜於服田偏於用也神龍乗風雲吐雷電下上八極而困蟄於玄冬與蛙蚓等局於時也惟人亦然辨士宜於戰鬬之際而居平世不如庸人烏獲任鄙宜於尚力之主而折旋尊俎之間手足無所可用拘於技也孟公綽宜於為宰而短於治劇黃霸治郡則宜而為相則損才各有所便也若夫為聖賢之學者修之於身也無不具而見之於用也無不能豈果有所宜與否哉其仕也隱之道行其隱也仕之用存不違俗以為髙不同世以求合用舍進退皆安之而不顧夫是之謂君子鄭君之學得於聖賢者美矣豈宜於隱而不良於行乎昔之見君也未越十年而君之所得過於昔之所見也多矣自茲以往使益進於道烏知無大異於今者而其宜於隱也庸知非宜於仕之端乎人之常情不能安於藜藿則不能享八珍之奉服疏布而厭者其衣文繡也必驕未有濫於貧約而可處富貴以免禍者故有慕利祿之心者死於貧賤者也隱居自得而樂之不厭者功名富貴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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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鏡精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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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士童君伯禮既以禮葬其父於舍南之石鏡山與三弟謀合貲產同釜鬵以食取古禮之宜於士庶人者以次行之復恐後之人未能盡知其意而守之弗變乃即石鏡之陽為精舍聚六經群書數百千巻俾子侄講習其中求治心脩身之道以保其家以事其先而不怠且屬予記其說以告來者予謂童君於是乎知本矣人有五常之性天命也發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朋友之道天倫也天倫之常天命之本孰從而明之易詩書春秋禮記聖人之經也聖人之經非聖人之私言也天之理也天不言而聖人發之則猶天之言也三代以上循天之理以治天下國家故天命立天倫正而治功成風俗淳由周之衰不知聖人之經為可行而各以其意之所便時之所習為學百家眾說馳騁錯亂皆足以叛經而害理間有知經之不可廢者則又徒取其末而不求其本以為設於人而不察其出於天人心不正天理不明而三綱九疇因以不振經之用舍其所係豈微哉齊桓公欲取魯仲孫湫曰魯猶秉周禮未可伐也則古者以治經與否觀國之興廢也周原伯魯不恱學閔子馭曰學猶植也不學將落原氏其亡乎則以學經與否觀家之存亡也經之於人其重也如此世久不之察而童君獨知其可以善身保家首以教其子侄而不敢忽非誠知所本其能然乎自斯民之生封君世家富貴盛隆者亦眾矣其意莫不欲傳於無窮而卒不能者奢泰滿盈而不能節之以禮私意蠭起而未嘗正之以義也使稍得聖人之言而守之于以治心脩身致其道徳於眾人之表優於天下可也於家乎何有童君之家雖未足與富貴盛隆者比而以禮自飭以義自正以經學望於後人其所以守之者有其具矣凡學乎斯者擴乎天命之微以盡性篤乎天倫之序以盡道明乎經之大用以誠其身以及乎人則為善學而不辱其先矣此童君之望而亦聖人之旨也茍徒取其末而遺其本誦其言而無益於身與家豈聖人作經之意哉亦豈童君之所望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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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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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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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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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 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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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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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南慟哭記  王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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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公以洪武五年正月奉使雲南招諭元梁王六月抵其境六年遇害至二十五年不肖孤紳竊祿西川屢請于蜀王殿下二十八年冬得旨十二月朔日戒行次年二月二十三日到滇次日叅見岷府退謁藩閫文武大臣及土人士友並以情事為告聞者閔之競為咨訪二十五日有僰人畫工何仁可年七十餘來言親炙先公於佑聖宮甚久至繪素之事亦多經指授且云初來時梁王甚加禮敬府僚大臣若司徒達爾瑪叅政喻金閭髙撫慰軰尤所尊重凡見梁王必以天命所歸人心所屬之理為之開說退諭其臣僚尤加委曲梁之君臣亦知元社已屋皆有降意時元之後裔遷徙朔漠者遣侍郎托克托自西蕃來通耗索援且劫以危言必欲殺我使以固梁王意梁王不忍遽絕於我朝乃匿先公於民間托克托聞之誚曰國家顛覆而不能救反欲逺附他人邪躍馬而起梁王不得已遂出先公以見之托克托欲加屈辱先公慷慨罵曰天訖汝元命我朝實代之汝如爝火餘燼尚欲假息以與日月爭光邪我將命逺來豈為汝屈今惟有死而已或解曰兩國交爭不罪來使不從則遣之彼何罪焉況王公才器天下無雙宜有以全之乃托克托曰今日雖孔子在義不可留梁王不能救先公復顧梁王謂曰汝朝殺我大兵夕至矣亦不聽遂遇害時為臘月二十四日未申時蓋僰人以此日為節日故久不忘也諱日城中父老士女莫不垂淚達爾瑪既陳奠祭左右具衣冠殮之以禮即日舁至地蔵寺北漏澤園化之以火諱所則今之觀音寺前三市街言訖引至漏澤園擗踊設奠是夕宿地蔵寺自此連日至彼展哀至二十七日紳別訪南關董金剛保以合其說蓋以先公嘗主其家故也金剛保亦引至觀音寺前指以諱所號慟間市人競來至問中有索諾木者前言棺木實其家所備蓋其兄慶時為元帥故達爾瑪一以後事委之其言遺事畧與仁可同但前則云火化在小南門城濠邊復引至厯指其處哀未止有僧從西來自云年百歲口述遺事甚悉紳拱問化後遺殖何在僧言彼時上下恟懼誰復道及此者三人之言遺殖並同自是士民僧道多來稱述先公容貎言行嗜好製作動靜僕從皆可稽但無能知夫塟所者因姑設次為位於地蔵寺之東夾室越明日漏四下陳設於寺門外告祭于雲南府城隍里社寺伽藍等神備述情事之由禮畢奉新製木主就觀音寺前諱所盡哀題禮畢迎回地蔵寺位次昩爽行正祭禮先是布政張公紞叅議范公祖嘗訪先公節行於臨安儒士賈寛寛達爾瑪門客也故獲侍先公最密因言曾有詩見寄可考暨紳至張公即命迎寛三月十日寛至所言與前頗同乃云化後達爾瑪已使塟于地蔵寺之旁後十許日寛往哭之止見平土而不結丘壟自國兵來陵谷變遷已不可認迄今犁鋤薦臻屋廬相望想象亦不能得其徬佛也寛又云先公前館于報國寺中後因托克托至遂移館于春登楊氏家平日杜門不接人事惟讀書著述有文集二大冊達爾瑪録本蔵于家後倂原槁不知何在寛年髙質重所言似非虛妄者又沅士鎦有年近見宜梁民李鉉鉉自言其父起宗為元樞宻院都事好士而知書曾延先公於家甚久後事皆其經理今幕所惟鉉知之有年前任沅庠時常接見先公故聞之甚留意越半月紳至滇有年即來告且為書招鉉十一日鉉至口述遺事亦悉又舉先公題其竹軒三絕句遂導至鄂爾多東門外之百步指群塚千百而言曰大畧記在此處而群塚盡遭發掘無遺者紳見其年少不敢盡信又見頗能記憶亦不敢不信遂於其處仰天大慟次日於群塚旁擇曠地仍設次為位迎神主陳祭祭畢復奉歸寺之元次越十日奉神主而迴嗚呼哀哉紳之初志銳欲訪求遺殖歸塟先壟以襄大事不幸歲久事殊以至此極雖粉身碎骨亦不足以贖其辜他日何面目見先公於九泉哉擗踊之餘因忍死備記于簡以志不忘終天之恨且使後世子孫有以知其荼毒嗚呼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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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州廟學記  孔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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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潞州古上黨之域盤據太行抗勢髙爽為天下樞自昔號重地其俗尚樸儉其民力本喜文學州治南四里為孔子廟左為學元始建國州倅崔亶始經營之至元十二年乙亥知州事陳伯福繕葺而增廣之至正之季時丁用兵弗遑文教之事廟與學俱圯不治皇明受命萬世底寧乃具設教條置師弟子員用脩學校之政郡邑奉宣徳意罔敢弗欽洪武七年夏五月同知潞州事張侯寔來祗謁廟下惕然曰正化之行繄學校是基而宗祀孔子者寔敎之所自出也故制下窄且多撓敗甚弗稱崇重之意盍亟圖之眾皆曰然苐瘡痍甫平公私膠轕幸少假焉既二年會蠲租令下民用以裕侯詢諸判官馬侯吏目王均暨鄉之耄艾僉以為可於是伐巨材琢貞石裒集眾工盡撤其舊而更構之中為殿八間象厥正配以及十哲左右廡各二十四間繪從祀群弟子及厯代先儒于壁兩廡之端立屋六間闢中東西門而樹戟于其外門之南對峙齋宿之廬合十二間又南作髙門三以應靈星廟之東別築論堂以為講肄之地直齋翼如學徒而處櫓樓屹如書冊是庋都為間復四十又四至于廩食之室烹餁之所敎官講師之居止前後布列靡不完固繚以周垣徑以脩術甃以瓴甋塗以堊丹侐然靚深廓然宏敞經始於四月辛丑訖功扵九月丙寅落成之日侯率寮寀儒師行釋奠禮既而合宴于堂鄉老寓公屬縣之吏逢掖之士咸大和會咄唶而相謂曰洋洋乎盛哉古者建國君民敎學為先侯其知先務乎非有述焉將何以考引侯徳而掖民於道也乃相與謁辭刻諸石克表惟禮凡學春官釋奠於其先師秋冬亦如之當是時學者非其師弗學也非其學弗祭也學校既廢天下莫適所宗孔子集群聖之大成仁義禮樂之敎垂於萬世之逺通祀于學於禮宜矣朝廷釐定祀典凡廟食之神滛名僭號一是刊削惟孔子謚爵仍其故所以崇聖道正人心而植世敎也邦之人士入學鼓篋當淬勵刮劘以克廣其徳業退而家居為良士君子焉出而世用為名公卿大夫焉誠如是不惟無負於國家而侯之志亦庶乎其遂矣不然群狎朋嬉廩粟是耗懵不知明體適用之要又豈侯之所望哉侯名三同字大亨世居阜城家于呉初舉進士擢白水縣令治最諸邑佐州再朞其行事槩可稱述獨此闗於治體尤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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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山軒記  胡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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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建太僕寺於滁陽以總江淮群牧之政聖天子蒞阼尤重其事乃遴選賢能授以是職呉侯鑑以將家子魁傑負才氣擢為太僕寺丞治事有法率以古之君子期待不肯為茍且之政比年馬大蕃息公私優裕侯尤好學於公退之暇即賦詩寫畫自娛嘗於官署之偏築室數楹為宴休之所引釀泉為渠紆流于外舉目而望則豐山琅琊諸峰環列逺近發竒吐秀隱見於煙雲杳靄間而朝暮之景變化無窮乃取歐陽公之言名之曰皆山軒征予言為記滁之山水名大著於天下後世者蓋自歐陽公始也公為守於滁築亭於山水之間日與滁人逰而樂之顧望清流之闗思宋太祖嘗破李景兵十五萬擒其將皇甫暉姚鳳於滁東門外求其跡蓋百年之間故老已盡漠然徒見山髙而水清而當時得以樂其樂者伊疇之力也滁人蓋未必知之而公與之言忠厚之至也予惟今之滁非可同於昔日我太祖皇帝龍飛淮甸由滁陽而基帝業呼吸雷動群策響應英雄蕩滅滌磢百年舊染之風盡復衣冠禮樂之舊神聖功徳與開天闢地而同其盛豈但平一城擒一二將之足擬哉昔者滁當干戈之際為用武之鄉今為邦畿千里之地而凡得以居其間者顧瞻山川仰思太祖開拓平治之功而當時故老猶有存者皆能道其盛也況草木雲霞蔚蔥炫爛五色之氣凝為龍文結為鳳彩霓旌翠華儼乎在目而向之徒見山髙而水清者漠乎其微矣又烏知有待於今日之盛也哉昔有睹山河而思禹蹟者禹之功盛大故人莫能忘我太祖功徳卓冠萬世天下之所仰賴而人心有所不忘矧侯居官是邦優游無事以樂乎雍熙太平之盛其所以感慕之者宜何如也予知侯之脩其徳而勤其職思以報夫國家生育之深仁庶幾侯之心矧侯之父兄皆攀鱗附翼以取功名侯又當思振其家聲異時忠孝之名有所聞焉則是軒與滁陽山水競光華於久逺矣予竊幸與侯同其遭逢之盛是以惓惓焉為侯道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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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陽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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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三年秋八月皇帝因建碑孝陵斵石於都城東北之陽山得良材焉其長十四丈有竒闊不及長者三之一厚丈二尺色黝澤如漆無疵璺廷臣往觀之且相其制度之宜時諸臣往觀畢越九月戊午特命翰林臣往觀於是學士解公大紳侍講金公幼孜暨廣偕往己未早朝罷由朝陽門出過十里鋪鋪外人家夾道連續而居間有市肆直抵滄波門門外隔平疇山蟬聯起伏即城中所見諸山也山下煙林村落逺近暎帶耕夫餉婦橫縱隴畝有刈禾黍者有登禾黍于場者有挽車以載者有汲以灌畦者有剃草萊者予三人觀其作勞徘徊久之見田塍畔繫一舟田間水與大江相通故有舟然平疇曠野見此一舟亦自竒絕水之上有古石橋頹其半石墮塞橋下人取便從下行橋上草甚深橋西北有土溝問之溝傍人云國初取土築拒馬牆就以疏牆內流水由拒馬牆折北而行至麒麟門門額前中書舎人詹孟舉所書麒麟門折東而行五六里漸多坡陀幼孜與予乘肩輿上下山岡輒相與步行以息僕夫之力解公騎行常先一二里許不見予二人來輒下馬候又東過一長阪阪下路岐而二一依阪足少折而北一下田間少折而南予將循阪足而北田間人呼曰南行南行遂遵田畔折入小村市東山麓度抝入谷行長棱十餘里始至陽山山下草茇數百餘間以舍趨事者樊其周圍作門二通山之上下入門百步有井一方小石池二水甚清出門上百步許有井一云其下舊有泉因甓之以為井井之外有深坑平山上土石填之舉石者邪許之聲相應仰見碑石穹然城立予足力稍疲倦心急欲觀之雖疲亦趨而登至其下三人相視驚愕不已嘆息所未嘗見謂天生此石以有所待也山髙數里其體皆石其旁巉岩不便登陟從碑石之左攀躋而上一人引手一人下推又躋一級漸至山頂石如礬頭者窅窊者竅而通者髙者下者險不可履作蟻縁而度漸過碑石之右稍平可行餘將俯觀心掉股栗目眩不能下視獨解公登石立久之餘坐息定更踰山頂數十步望見長江數百里隱隱而來舟帆上下如豆江北諸山澹然於煙霏霧靄間杳不能辨山近東北二峰峭拔如削即都城東門望見二峰青翠髙聳者山之南有舊塚相傳曰葉丞相墓按金陵志葉祖洽墓在宣義鄉即此是也祖洽熙寧三年廷對第一官至徽猷閣直學士太中大夫政和七年終于真州奉敕塟此蓋葉丞相者相傳之誤也南望鐘山一峰上于天際秀立如玉筍都城萬雉紅光紫氣蔚蔚蔥蔥結為龍文散為霞彩誠萬世帝王之都也日過午下山回至小村市望見樹林陰翳中一徑沿澗上兩傍皆松柏有古寺甚牢落梁本業寺也剏於天監九年五代時碑刻尚存有古桂二株其木枯朽其旁枝復拱把又將枯矣疑與寺同植者從旁入一小軒軒外多竹其南有古井水滿而清汲以烹茶味甘冽乃命酒酌軒中酌罷復尋寺前小徑轉登寺後山山多石石罅多棘刺行則鉤衣以手搴衣去地尺徐行至一巨石上坐息眺望少頃從山脊下至寺已昏暗取酒燈下更酌別入一小室坐久始就寢山空夜涼寂無人語但聞蟲鳴唧唧窓外落葉摵摵作聲餘久不能寐地志云謝靈運墓在寺近欲待明訪之叩僧不知其處庚申旦離寺由故道入麒麟門緣鍾山麓而行午至靈谷寺觀當時善畫者圗雪景海水于壁寺僧出東坡詩翰有元諸名公品題并宋璲篆書金剛經觀之至暮而還廣自惟以匪才際遇明時荷聖天子寵眷置於侍從優游禁闥無所禆益夙夜悚懼況敢為暇逸之事乎屬聖天子致孝皇考樹石園林昭功徳於萬世量其制作不敢以忽故三事大夫及百執事咸得賜觀廣幸從二君子之後徜徉於山水之間凡目之所見耳之所聞與夫一草一木之微無不可樂是皆聖天子之賜也烏可不知其所自遂執筆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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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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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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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衡巻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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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 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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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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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東山記  楊士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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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乙亥餘客武昌武昌蔣隱溪先生始吾廬陵人年已八十餘好道家書其子立恭兼治儒術能詩皆意度闊畧然深自晦匿不妄交游獨與餘相得也是歲三月朔餘三人者攜童子四五人載酒淆出游隱溪乗小肩輿餘與立恭徒步天未明東行過洪山寺二里許折北穿小徑可十里度松林涉澗澗水澄徹深處可浮小舟傍有盤石容坐十數人松柏竹樹之陰森布蒙宻時風日和暢草木之葩爛然香氣拂拂襲衣禽鳥之聲不一類遂掃石而坐坐久聞雞犬聲餘招立恭起東行數十步過小岡田疇平衍彌望有茅屋十數家遂造焉一叟可七十餘歲素髮如雪被兩肩容色腴澤類飲酒者手一巻坐庭中蓋齊丘化書延餘兩人坐一媼捧茗盌飲客牖下有書數帙立恭探得列子餘得白虎通皆欲取而難於言叟識其意曰老夫無用也各懷之而出還坐石上指顧童子摘芋葉為盤載肉立恭舉飽壺注酒傳觴數行立恭賦七言近體詩一章餘和之酒半有騎而過者餘故人武昌左護衛李千戶也駭而笑不下馬徑馳去須臾具盛饌及一道士偕來道士岳州人劉氏遂共酌道士出太乙真人圖求詩餘賦五言古體一章書之立恭不作但酌酒飲道士不已道士不能勝降跽謝過眾皆大笑李出琵琶彈數曲立恭折竹竅而吹之作洞簫聲隱溪歌費無隱蘇武慢道士起舞蹁躚兩童子拍手跳躍隨於後已而道士復揖立恭曰奈何不與道士詩立恭援筆書數絕句語益竒遂復酌餘與立恭飲少皆醉起縁澗觀魚大者三四寸小者如指餘糝餅餌投之翕然聚已而往來相忘也立恭戲以小石擲之輒盡散不復因共嘅嘆海鷗之事各賦七言絕詩一首道士出茶一餅眾析而嚼之餘半餅遣童子遺予兩人己而夕陽距西峰僅丈許隱溪呼予還曰樂其無已乎遂與李及道士別李以卒從二騎送立恭及予時恐晚不能入城度澗折北而西取快捷方式望草埠門以歸中道隱溪指道旁岡麓顧餘曰是吾所營樂丘處也又指道旁桃花語餘曰明年看花時索我於此既歸立恭曰是遊宜有記屬未暇也是冬隱溪卒餘哭之明年寒食與立恭豫約詣墓下及期餘病不果行未幾予歸廬陵過立恭宿別始命筆追記之未畢立恭取讀慟哭餘亦泣下遂罷然念蔣氏父子交好之厚且在武昌山水之逰屢矣而樂無加乎此故勉而終記之手録一通遺立恭嗚呼人生聚散靡常異時或相望千里之外一展讀此文存沒離合之感其能已於中邪既遊之明年八月戊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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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徳二年進士題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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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徳二年三月朔廷試進士得馬愉等百有一人國朝廷試天子御正朝親出制策既第其髙下明日陳鹵簿傳臚天子服皮弁絳紗袍御正朝文武群臣朝服東西序立傳臚既群臣上賀其詞曰天開文運賢俊登庸士之與於斯者其榮矣哉自設科兼取南北士而前十有五科南士往往數倍於此皇上嗣統之初詔禮部科舉歲取百人南士什六北什四著為令蓋簡用人材南北並進公天下之道也至是合前科未廷試者一人而其第一人出山東前此南北士合試未有北士占首選者有之寔自今始禮部尚書臣濙言故事有題名刻石太學矧今龍飛第一科宜有示後制可命臣士竒述文臣士竒既拜受命仰惟國家取士非一途而士必以科第為榮者天子親擢之也今朝廷寵科第廷試有録以示中外題名有碑以垂永逺夫豈徒顯其名哉固望為當世之用太平之具也士平居勤苦學問亦豈徒藉為名哉固將推所學見諸功業及諸天下也名之所在使後人睹之而思其所立歆艷愛慕之無己榮莫大焉不然碌碌無稱或所行非所學後將有指其名而疵議之者矣此係其立志與否嗚呼可不勉歟於是朝之令典宜有紀士之立志宜有勸敬拜手稽首具書于題名之首時奉命讀巻及執事之臣列諸其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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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重建醉翁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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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而下以仁厚為治者莫踰於宋宋興三百年其民安於仁厚之治者莫踰昭陵之世當時君臣一徳若韓范富歐號稱人傑皆以國家生民為心以太平為已任蓋至于今天下士大夫想其時論其功景仰歆慕之無已也而當時同朝有君子焉小人焉君子不容於小人不能久安於中或暫黜而遽還或屢擯而復用而終能顯其功名者由其君之明也歐陽文忠公以古文奧學直言正行卓卓當時其凜然忠義之氣知有君而已知有道而已身不暇恤其暇恤小人哉而小人皆不便之故一斥夷陵再斥於滁既復起厯踐清華從容廟堂與諸君子坐致國家於盤石之安者非由君之明乎昔公在夷陵歲餘在滁閱三歲皆無幾微遷謫之意方日務保民而與民旦暮相親相娛樂若父子然者君子之道固無往不自得也我仁宗皇帝在東宮覽公奏議愛重不已有生不同時之嘆嘗舉公所以事君者勉群臣又曰三代以下之文惟歐陽文忠公有雍容醇厚氣象既盡取公文集命儒臣校定刻之永樂庚子冬被召赴北京過滁登琅琊山問醉翁亭但見寒蕪荒址惟醉翁亭二賢堂六字隱隱巖石間顧時滁之守臣無足語者顧其從臣曰邦先賢之跡棄不治如此其政可知矣太息去之後六年太僕寺卿趙君至趙君素慕公之賢又知滁之人思公不忘也出俸倡其寮及滁人復作醉翁亭而刻公所為記置亭中亭後作堂以祀二賢二賢者王元之及公也元之至道二年自翰林學士出知滁州其文章及立朝大節與公相望合而祀之因滁之舊也醉翁亭之前舊有六一泉疏導加石甃焉百費所需不出於公而加於舊規於是滁人歲時謁拜二賢退而歌詠公之文章又徘徊泉上如親見公之樂乎此也而有以慰其不忘君子之心焉昔召公布政南國後人思之至不忍傷其所息之木而況公嘗樂於此者乎君子之感人心固自有不能已者而非有賢者倡率於上則亦莫能遂所欲為此滁人所以有待於趙君也趙君名進字孝禮天台人發身科第累任顯官自廣東布政司叅政遷太僕卿於滁豈弟敦厚明建大體所至為所當為以賢能稱相斯舉者太僕少卿蘇實龎塤丞楊文達孫暠宋載劉璧主簿舒伯治及滁人禇士良等十人經始於洪熙元年四月成於宣徳元年正月於是士良等請文記歲月其成之又明年二月甲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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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雲巖寺重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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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洲縣之西北不十里有山曰虎丘呉闔閭所塟處也世傳既塟有白虎之異故名岡阜盤欝泉石竒詭蓋晉王珣及弟氏之別墅咸和二年捐為寺始東西二寺唐會昌中合為一而名雲巖者昉於宋大中祥符間載盧熊郡志如此始清順尊者主此寺至隆禪師而復振厯世變故寺屢壞輒屢有興之洪武甲戌寺復毀永樂初性海�
URN: ctp:ws456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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