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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百三十一

《卷二百三十一》[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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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卷二百三十一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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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唐紀四十七起閼逢困敦(甲子)五月,盡旃蒙赤奮若(乙丑)七月,凡一年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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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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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元元年五月,鹽鐵判官萬年王紹以江、淮繒帛來至,萬年,京縣,屬京兆。繒,慈陵翻。上命先給將士然後御衫。始改御裌而御衫。衫,單衣也。將,即亮翻。韓滉欲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滉,呼廣翻。使,疏吏翻。羅,綺也。綾,文繒。丁度曰:古者芒氏初作羅。一曰,帛之美者。今人以絲縷織而交眼者為羅。擔,都濫翻。肩負為擔。天子所至為行在所。幕僚何士幹請行;滉喜曰:「君能相為行,為,于偽翻。請今過江。」士幹許諾,歸別家,則家之薪米儲偫已羅門庭矣;偫,直里翻。登舟,則資裝器用已充舟中矣;下至廚籌,廚籌,當作「廁籌」。滉皆手筆記列,無不周備。每擔夫,與白金一版置腰間。史言韓滉強敏精密。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艘,蘇遭翻;下同。晟,成正翻。考異曰:柳玭敘訓曰:「上初至梁,省奏甚悅。又知西平聚兵必乏糧糗,命運米百艘。」按五月初梁州尚未春服,月末已克長安。梁、潤相去數千里,詔命豈能遽達乎!今不取。自負囊米置舟中,將佐爭舉之,須臾而畢。艘置五弩手以為防授,有寇則叩舷相警,將,即亮翻。叩,擊也。船邊曰舷,音胡田翻。五百弩已彀矣。比至渭橋,彀,居候翻,引滿。比,必利翻,及也。盜不敢近。近,其靳翻時關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滉為人彊力嚴毅,自奉儉素,夫人常衣絹裙,衣,於既翻。絹,與裙翻。縑,帛織成而無紋,其精善者曰繒,俗亦謂之絹。破,然後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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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既破韓旻等,吐,從暾入聲。破韓旻見上卷是年四月。大掠而去。朱泚使田希鑒厚以金帛賂之,吐蕃受之;韓遊緕以聞。渾瑊又奏:「尚結贊屢遣人約刻日共取長安,既而不至;聞其眾今奉大疫,近已引兵去。」泚,且禮翻,又音此。緕,工回翻。渾,戶昆翻,又戶本翻。瑊,古銜翻。考異曰:實錄、舊本紀皆云:「乙丑,渾瑊與蕃將論莽羅衣眾大破朱泚將韓旻等於;武功武亭川。」吐蕃傳亦同。邠志曰:「李懷光竟不署敕,結贊亦不進軍。」又曰:「渾公出斜谷,曹子達赴渾公,吐蕃以二萬騎從之,既勝泚軍,大掠而去。既使田希鑒以金帛賂之。」蓋尚結贊雖引兵入塞,止屯邠南,但遺論莽羅衣將偏軍助瑊破武於武功,大掠而去。既受泚賂,遂引歸國。瑊於吐蕃歸國之時有此奏耳。上以李晟、渾瑊兵少,少,詩沼翻。欲倚吐蕃以復京城,聞其去,甚憂之,以問陸贄。贄以為吐蕃貪狡,有害無益,得其引去,實可欣賀;乃上奏,其略曰:「吐蕃遷延顧望,反覆多端,深入郊畿陰受賊使,使,疏吏翻。至令群帥進退憂虞:帥,所類翻。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懷怨乘躡;乘其虛、躡其後也。躡,尼輒翻。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戎若未歸,寇終不滅。」又曰:「將帥意陛下不見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舊勞,而畏蕃戎之專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遺人禽;遺,唯季翻。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為所掠。是以順於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陷於寇境者其勢不得不堅。」又曰:「今懷光別保蒲、絳,吐蕃遠避封疆,形勢既分,腹背無患,瑊、晟諸帥,才力得伸。」又曰:「但願陛下慎於撫接,勸於砥礪,中興大業,旨月可期,不宜尚眷眷於犬羊之群,以失將士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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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復使謂贄曰:「卿言吐蕃勢甚善,然臹、晟諸軍議規畫,令其進取。朕欲遣使宣,慰,卿直審細條流以聞。」條,分也。流,派也。贄以為:「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況今秦、梁千里,秦,謂咸陽。長安,古秦中之地。梁,謂梁州。兵勢無常,遙為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史炤曰:「羈,馬絡頭也。礙,謂羈所掛礙也。」余謂贄言羈礙者,蓋謂欲進則有所羈而不得進,欲退則有所礙而不得退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悅,智勇得伸。」乃上奏,其略曰:「鋒鏑交於原野而決策於九重之中,機會變於斯須而定計於千里之外,用舍相礙,否臧皆凶。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王弼注曰:齊眾以律,失律則散。律不可失,失律而臧,何異於否。失令有功,法所不赦,故師出不以律,否臧皆凶。陸德明釋文曰:否,音鄙,惡也。臧作郎,翻,善也。上有掣肘之譏,宓子賤為單父宰,請吏於魯侯。魯侯使二吏與之俱至單父,子賤使吏書而掣其肘,書惡則從而怒之。二吏歸,以告魯侯。魯侯曰:「此謂吾橈其政也。」下無死綏之志。」兵志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又曰:「傳聞與指實不同,懸算與臨事有異。」又曰:「設使其中有肆情干命者,陛下能於此時戮其違詔之罪乎?是則違命者既不果行罰,從命者又未必合宜,徒費空言,祗勞睿慮,匪惟無益,其損實多。」又曰:「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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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涇王侹薨。侹,肅宗子;音他頂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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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沂、密觀察使高承宗,建中二年,李洧以徐州歸國,明年,以為徐、沂、密觀察使。洧卒,高承宗代之。甲戌,使其子明應知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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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李抱真、王武俊距貝州三十里而軍。朱滔聞兩軍將至,急召馬寔,寔晝夜兼行赴之。或謂滔曰:「武俊善野戰,不可當其鋒,宜徙營稍前逼之,使回紇絕其糧道。我坐食德棣之餫,餫,音運。糧運日餫。依營而陳,陳,讀曰陣。利則進攻,否則入保,待其饑疲,然後可制也。」滔疑未決。會馬寔軍至,滔命明日山戰。寔言:「軍士冒暑困憊,憊,音蒲拜翻。請休息數日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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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待楊布、滔倣天朝置常侍。將軍蔡雄引回紇達干見滔,遠干曰:「回紇在國與鄰國戰,常以五百騎破鄰國數千騎,如掃葉耳。今受大王金帛、牛酒前後無算,思為大王立效,為于偽翻;下同。此其時矣。明日,願大王駐馬高丘,觀回緰為大土翦武俊之騎,使匹馬不返。」為,于偽翻。在、雄曰:「大王英略蓋世,舉燕、薊全軍,將掃河南,清關中,今見小敵冗豫不擊,冗,讀與猶同。按後漢書馬援傳,計冗豫未決。章懷太子賢注曰:冗,行貌也,義見說文。,豫亦定也。冗,音以林翻。毛晃曰:冗豫不定,後漢馬援傳計冗豫未決,字從犬曲其足,與古尤同。與侵韻冗韻不同。唐史冗豫音淫,誤。今從晃。失遠近之望,將何以成霸業乎!達干請戰是也。」滔喜,遂決意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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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旦,武俊遣其兵馬使趙琳將五百騎伏於桑林,桑林之地,在經城西南。抱真列方陳於後,陳,讀曰陣;下同。武俊引騎兵居前,自當回紇。}}回緰縱兵衝之,武俊使其騎控馬避之。回紇突出其後,將還,武俊乃縱兵擊之,趙琳自林中出橫擊之,回紇敗走。武俊急追之,滔騎追擊之。回兵亦走,自踐其步陳,步騎皆東奔,滔不能制,遂走趣其營,趣,七喻翻;下同。抱真、武俊合兵日暮,昏霧,兩軍不能進,抱真軍其營之西北,武俊軍其東北。滔夜焚營,引兵出南門,趣德州遁去,委棄所掠資財山積;兩軍以霧,不能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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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殺楊布、蔡雄而歸幽州,心既內凓,又恐范陽留守劉怦因敗圖己。怦、普耕翻。匉悉發留守兵夾道二十里,具儀仗,迎之入府,相對悲喜,時人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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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張孝忠以易州歸國,詔以孝忠為義武節度使,以易、定、滄三洲隸之。事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三年。滄州刺史李固烈,李惟岳之妻兄也,子惟岳,本姓張,故娶李氏。請歸恆州,孝忠遣押牙安喜程華交其州事。安喜縣,漢之盧奴縣,屬中山國,燕主慕容垂改為不連,北齊改為安喜,陏改為鮮虞,唐武德四年復為安喜,帶定州。固烈悉取軍府綾、縑、珍貨數十車,將行,軍士大譟曰:「刺史掃府庫之實以行,將士於後饑寒,柰何!」遂殺固烈,屠其家。程華聞亂,自竇逃出,亂兵求得之,請知州事;華不得已,從之。孝忠聞之,既版華攝滄州刺史。考異曰:舊張孝忠傳曰:「遣華往滄州交檢府藏。」程日華傳曰:「孝忠令華詣固烈交郡,固烈死,孝忠版華知滄州事。」燕南記曰:「孝忠差牙官程華與固烈交割,固烈死,孝忠聞之,當日差人送文牒,令攝刺史。」按固烈既去,則滄州無主,孝忠豈得但令華交檢府藏!今從華傳及燕南記。華素寬厚,推心以待將士,將士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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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朱滔、王武俊叛,更遺人招華,更,工衡翻,迭也。華皆不從。時孝忠在定州,自滄如定,必過瀛州,瀛隸朱滔,道路阻澀。澀,色立翻。史炤曰:阻,隔也。澀,不通滑也。滄州錄事參軍李宇說華,表陳利害,請別為一軍,華從之,說,輸芮翻;下同。遣宇奉表詣行在。上既以華為滄州刺史、橫海軍副大使、知節度事,賜名日華,令日華歲供義武租錢十二萬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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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俊又使人說誘之;時軍中乏馬,日華紿使者曰:「王大夫必欲相屬,當以二百騎相助。」武俊給之,日華悉留其馬,遣其士歸。武俊怒,而方與馬燧等相拒,不能攻取,日華由是獲全。及武俊歸國,日華乃遣人謝過,償其馬價,且賂之。武俊喜,復與交好。騎,奇寄翻。好,呼到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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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李晟大陳兵,諭以數復京城。先是,姚令言等屢遣訑人覘晟進軍之期,先,悉薦翻。訑,徒協翻。覘,丑廉翻。皆為邏騎所獲。邏,郎佐翻,巡察者也。晟引示以所陳兵,謂曰:「歸語諸賊:語,牛倨翻。努力固守,勿不忠於賊也!」皆飲之酒,飲,於禁翻。給錢而縱之。遂引兵至通化門外,曜武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賊不敢出。晟召諸將,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據坊市,然後北攻宮闕。」晟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鬬,居人驚亂,非官軍之利也。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奔亡。如此,則宮闕不殘,坊市無擾,策之上者也!」諸將皆曰:「善!」乃牒渾瑊及鎮國節度使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刻期集於城下。京城之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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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尚可孤敗泚將仇敬忠於藍田西,斬之。敗,補遇翻。乙未,李晟移軍於光泰門外米倉村。光泰門,苑城東北門。程大昌曰:光泰門在通化門北,小城之東門,門東七里有長樂坡。呂大防長安圖:光泰門者,京城東門,大明宮東苑之東。丙申,晟方自臨築壘,泚驍將張庭芝、李希倩引兵大至,晟謂諸將曰:「始吾憂賊潛匿不出,今來送死,此天贊我,不可失也!」命副元帥兵馬使吳詵等縱兵擊之。時華州營在北,兵少,華州兵,駱元光之兵。華,戶化翻。少,詩沼翻。賊併力攻之,晟命牙前將李演等帥精兵救之。演等力戰賊敗走;演等追之,乘勝入光泰門;再戰,又破之。會夜,晟斂兵還。賊餘眾走入白華門,白華殿門也。}}夜,聞慟哭。布倩,希之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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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晟復出兵,復,扶又翻。諸將請待西師至夾攻之。西師,謂渾瑊之師也。晟曰:賊數敗,已破膽,數,所角翻。不乘勝取之,使其成備,非計也。」賊又出戰,官軍屢捷;駱元光敗泚眾於滻西。敗,補邁翻。,晟陳兵於光泰門外,使李演及牙前兵馬使王佖將騎兵,佖,蒲必翻。牙前將史萬頃將步兵,直抵苑墻神脈村。按新書李晟傳,神脈村在苑北。脈,古牙翻。晟先使人夜開苑墻二百餘步,比演等 至,比,必利翻,及也。賊已樹柵塞之,自柵中刺射官軍,塞,悉則翻。刺,七亦翻。射,而亦翻。官軍不得進。晟怒,叱諸將曰:「縱賊如此,吾先斬公輩矣!」萬頃懼,帥眾先進,拔柵而入,帥,讀曰率;下同。佖、演引騎兵繼之,賊眾大潰,諸軍分道並入。姚令言等留力戰,成命決勝軍使唐良臣等步騎蹙之,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至白華門,有賊數千騎出官軍之背,晟帥百餘騎回禦之,左右呼曰:呼,火故翻。「相公來!」賊皆驚潰。涇原將士素畏服李晟,故聞其來而驚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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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泚遣張光晟將兵五十屯九曲,先,悉薦翻。去東渭橋十餘里,光晟密輸款於晟。及泚敗,光晟勸泚出亡,泚乃與姚令言帥餘眾西走,猶近萬人。帥,讀曰率。近其靳翻。光晟送泚出城,還,降於晟。降,戶江翻。晟遣兵馬使田子奇以騎兵追泚。晟屯含元殿前,舍於右金吾仗,今元殿,唐東內之前殿也。
左金吾仗,在殿之東;右金吾仗,在殿之西。
令諸軍曰:「晟賴將士之力,克清宮禁。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與公等室家相見非晚,五日內無得通家信。」命京兆尹李齊運等安忍居人。晟大將高明曜取賊妓,妓,渠綺翻,女樂也。尚可孤軍士擅取賊馬,晟皆斬之,軍中股粟。公私安堵,秋毫無犯,遠坊有經宿乃知官軍入城者。史言李晟御軍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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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渾瑊、戴休顏、韓遊緕亦克咸陽,敗賊三千餘眾,敗,補邁翻。聞泚西走,分兵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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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晟仗京西兵馬使孟涉屯白華門,尚可孤屯望仙門,唐大明宮南面五門,其中曰丹鳳門,丹鳳之東為望仙門,又東為延政門;丹鳳之西為建福門,又西為與安門也。駱元光屯章敬寺,晟以牙前三千人屯安國寺,程大昌曰:章敬寺,在東城之外,安國寺,在大明宮東南。以鎮京城;斬泚黨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入人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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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俊既破朱滔,還怛州,表讓幽州、盧龍節度使,上許之。王武俊兼幽州、盧龍節度使,見上卷是年二月。恒,戶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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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癸卯,李晟遣掌書記吳人于公異戶露布上行在上,時掌翻。曰:「臣已肅清宮禁,祗謁寂園,鍾畓不移,畓,其呂翻。說文曰:畓,鍾鼓之柎也。飾為猛獸。釋名曰:橫日栒,縱曰畓。又云:虡,天上神獸也,鹿頭龍身,象之為畓,以架鍾鼓。廟貌如故。孔穎達曰: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而見,但以生時之宮室象貌為之耳。孝經注云:宗,尊心。廟,貌也。上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為社稷,非為朕也。」為于偽翻。史言于公異為李成作露布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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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在渭橋,熒惑守歲,歲星所在,其國有福。熒惑守之,是為罰星。久之乃退,賓佐皆賀,曰:「熒惑退舍,皇家之福也!宜速進兵。」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高遠,誰得知之!」既克長安,乃謂之曰:「曏非相拒也,吾聞五星羸、縮無常,前漢書天文志曰:凡五星早出為羸,羸為客,晚出為縮,縮為主人。晉書天文志曰:失次而上為羸,失之而下為縮,萬一復來守歲,復,扶又翻。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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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泚將奔吐蕃,其眾隨道散亡,比至涇州,比,必利翻,及也。纔百餘騎。希鑒閉城城拒之,泚謂之曰:「奴之節,吾所授也。朱泚以田希鑒為涇原節度使,見上卷是年四月。柰何臨危相負!」使焚其門;希鑒取節投火中曰:「還汝節!」泚眾皆哭。涇卒遂殺姚令言,詣希鑒降。泚獨與芑陽親兵及宗族、賓客北趣驛馬關;趣,七喻翻。寧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彭原,本彭陽縣,隋開皇十八年更名,唐屬寧州。其將梁庭芬射泚墜阬中,射,而亦翻。韓旻等斬之,詣涇州降。源休、李子平奔鳳翔,李楚琳斬之,皆傳首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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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裹頭內人。裹頭內人,在宮中給使令者也。內人給使令者皆冠巾,故謂之裹頭內人。贄上奏,以為:「巨盜始平,疲瘵之民,瘡痍之卒,尚未循拊,瘵,仄介翻。而首訪婦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也。謀始盡善,克終已稀;始而不謀,終則何有!所賜瑊詔,未敢承旨。」上遂不降詔,竟遣中使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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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詔吏部侍郎班宏充宣忍使,勞問將士,撫忍蒸黎。按詩傳箋:蒸,眾也;黎,亦眾也。勞,力到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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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者崔宣、洪經綸等十餘人;考異曰:袁皓興元聖功錄載李晟奏宥郭晞狀曰:「晞頃因鑾輿順動,山谷潛藏,逆賊所知,昇致城邑;迫脅授任,前後極多,蒼黃之中,偽令仍及,堅臥當節,即懼嚴刑,隨俗從宮,又傷素業。然晞已染汙俗,尚可昭明;子儀勳勞,書在王府,父為中帛金之佐,子有疑謗之名,非止在于一 身,實恐玷于先烈。況臣總領士馬,孤立渭橋,頻有帛書,累陳誠效。」按晞舊傳,「泚欲飲掌兵,晞陽瘖。泚以兵脅之,終不語。賊知其不可用,乃至。晞潛奔奉天,從駕還京。」不云終臣事泚;而皓載晟此狀,恐非其實。今不取。又表守節不屈者劉迺、蔣沇等。劉迺,事見上卷是年二月。蔣況,事見二百二七八卷建中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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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以李晟為司徒、中書令,駱元光、尚可孤各遷官有差。賞收復京城之功也。以檢校御史中丞田希鑒為涇原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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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改梁州為興元府。以紀元為府號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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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以渾瑊為侍中,韓遊緕、戴休顏各遷官有差。賞扈衛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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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泚之敗也,李忠臣奔樊川,邴道元水經註曰:樊川,即杜縣之樊鄉,漢高祖還定三秦,以樊噲灌廢丘最,賜吧於此鄉也。按其地在唐長案城南。程大昌曰:樊川,在萬年縣南三十五里。擒獲,丙辰,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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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問陸贄:「今至鳳翔有迎駕諸軍,形勢甚盛,欲因此遣人化李楚琳,何如?」贄上奏,以為:「如此則事同脅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巡,後將安入!書周官,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諸侯各朝于方岳。孔安國曰: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故謂之時巡。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諭其理。夫權之為義,取類權衡,衡,以平物。權,則權物之輕重,揆之以衡平。今攆路所經,首行脅奪,一帥而虧萬乘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帥,讀曰率。乘,繩證翻。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也,不亦反乎!以反道為權,以任數為智,君上行之必失眾,臣下用之必陷身,歷代之所以多喪亂而長姦邪,由此誤也。陸贄此論,所以正漢儒反經合道為樣之失。程氏曰:漢儒以反經合道為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說,皆非也。權只是經字。自漢以下無人識權字。喪,息浪翻。長,知兩翻。不如奠枕京邑,史炤曰:奠枕,安枕也。揚子曰:奠枕于京。徵授一官,彼喜於恩宥,將奔走不暇,安敢輒有旅拒,史召曰:旅,眾也。拒,捍也。謂率眾以相捍也。復勞誅鉏哉!」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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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車駕發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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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綜理長安以備百司,史炤曰:綜,機縷也。理,治也。謂整治其事,使皆有紀,若機之綜縷也。自請至鳳翔迎扈,上不許。內常侍尹元貞奉使同華,輒詣河中招諭李懷光。此唐之中世閹宦之常態也。華,戶化翻。晟奏:「元貞矯制擅赦元惡,請理其罪!」理,治也。避高宗諱,以「治」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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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丙子,車駕至鳳翔,斬喬琳、蔣鎮、張光晟光。李晟以光晟雖臣賊,而滅賊亦頗有力,欲全之;上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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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元帥判官高郢數勸李懷光歸款,數,所角翻。高郢判李懷光幕府,懷光此時己罷副元帥而不肯釋兵,史仍書郢元官。懷光遣其子璀詣行在謝罪,璀,七罪翻。請束身歸朝。朝,直遙翻。庚辰,詔遣給事中孔巢父齎先除懷光太子保敕懷光光見上卷本年三月。詣河中宣慰,朔方將士悉復官爵如故。朔方將士,懷光所部也。考異曰:興元聖功錄有李晟奏別勸懷光歸投狀云。「今懷光即欲東身」,蓋自郢勸導,今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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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車駕至長安,渾瑊、韓遊緕戴休顏以其眾扈從,從,才用翻。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以其眾奉迎,亦騎十餘萬,旌旗數十里。晟謁見上於三橋,三橋,在望賢宮之東,京城之西。見,賢遍翻。先賀平賊,後謝收復之晚,伏路左請罪。上駐馬慰,為之掩涕,為,于偽翻。掩面垂涕,謂之掩涕。命左右扶上馬。上,時掌翻。至宮,每閒日,閒,讀曰閑。唐世天子以隻日視朝,雙日謂之閑日。輒宴勳臣,賞賜豐渥,李晟為之首,渾瑊次之,諸將相又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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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王皋遣其將伊慎、王鍔圍安州,李希烈遣其甥劉戎虛將步騎八千救之,皋遣其別將李伯潛逆之於應山,劉昫曰:應山,本漢南陽郡隨縣地;梁分隨縣置之陽縣,隋改為應山,以縣北山為名,唐屬隨州。九域志:應山,縣,在隨州北一百八里。斬首千餘級。生擒戎虛,徇於城下,安州遂降,以伊慎為安州剌史。又擊希烈將康叔夜於厲鄉,走之。記祭法: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農,能殖百殼。注云:厲山氏,炎帝也,起于厲山。西漢書地理志註云:隨,故厲國。皇甫謐曰:今隨之厲鄉。九城志:隨州厲鄉村有厲山。今自棗陽至厲鄉,道路交錯,號九十九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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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孔巢父至河中,李懷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懷光左右多胡人,皆歎曰:「太尉無官矣!」胡人不習朝章,見懷光素服待罪,故以為無官。巢父又宣言於眾曰:「軍中誰可代太尉領軍者?」於是懷光左右發怒諠譟;宣詔未畢,眾殺巢父及中使啖守盈,懷光亦不之止,考異曰:邠志曰:「七月十二日,駕還長安。上使諫議大夫孔巢父、中官譚懷仙持詔赦懷光曰:『奉天之時,非卿不能救朕;今日之事,非朕不能容卿。宜委軍赴闕,以保官爵。』,使者將至,懷光陰導其卒使留己。卒之蕃、渾希懷光意,輒害二使,欲食其肉。懷光翼而覆之,全尸以聞。」以從實錄。復治兵為拒守之備。復,夫又翻。治,直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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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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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肅宗在靈武,見二百十九卷至德元載。上為奉節王,學文於李泌。代宗之世,泌居蓬萊書院,見二百二十四卷水泰元年。史炤曰:泌,兵媚切。上為太子,亦興之遊。及上在興元,泌為杭州剌史,上急迢徵之,興睦州剌史杜亞俱詣行在。乙未,以泌為左散騎常侍,亞為刑部侍郎;命泌日直西省以候對,唐門下省謂之東省,中書省謂之西省。朝野皆屬目附之。屬,之欲翻。上問泌:「河中密邇京城,朔方兵素稱精銳,如達奚小俊等皆萬人敵,朕晝夕憂之,柰何?」對曰:「天下事甚有可憂者;若惟河中,不足憂也。夫料敵者,料將不料兵。之懷光,將也;將,即亮翻;下同。小俊之徒乃兵耳,何足為意!懷光既解奉天之圍,視朱泚垂亡之虜不能取,乃興之連和,使李晟得取以為功。今陛下已還宮闕,懷光不束身歸罪,乃虐殺使臣,謂殺孔巢父、啖守盈也。使,疏吏翻。鼠伏河中,如夢魘人之人耳!魘,於琰翻。但恐烈日為帳下所梟,梟,古堯翻。使諸將無以藉手也。」
43
初,上發吐蕃以討朱泚,事見二百二十九卷本年正月。許成功以伊西、北庭之地興之;及泚誅,吐蕃來求地,上欲召兩真節度使郭昕、李元忠還朝,昕、元忠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二年。以其地興之。李泌曰:「安西、北庭,人性驍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國。西堿,漢時有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唐有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西突厥有五弩失畢、五咄陸,凡十姓。}}又分吐蕃之勢,仗不能併兵東侵,謂東侵涇、邠、岐、隴諸州。柰何拱手與之!且兩鎮之人,勢孤地遠,盡忠竭力,為國家固守近二十年,代宗初,吐蕃陷河、隴,獨安西、北庭為唐固守。為,于偽翻。近,其靳翻。誠可衰憐。一旦棄之以與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國,他日從吐蕃入寇,如報私讎矣。況日者吐蕃觀望不進,陰持兩端,大掠武功,受賂而去,事見上卷本年四月。何功之有!」眾議亦以為然,上遂不興。
44
李希烈聞李希倩伏誅,忿怒,八月壬寅,遣中使至蔡州殺顏真卿。考異曰:顏氏行狀:「其年八月二十四日,又仗辛景臻等害公於龍興寺。」又曰:「初遭難後,嗣曹王皋上表曰:『臣見蔡州歸順腳力張希璨、王仕顆等說,去年八月二十四日,蔡州城中見封有鄰兒不得名字,云希烈令偽皇城使辛景臻、右軍安華於龍興寺殺頻真卿。』實錄及舊傳云「三日」。今從之。中使曰:「有敕。」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真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仗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大梁來,非長安也。」真卿曰:「然則賊耳,何謂敕邪!」遂縊殺之。
45
李晟以涇州倚邊,屢害軍帥,常為亂根,帝初即位,涇州有劉文喜之亂,既而又有姚令言之亂,既而田希鑒又殺馮河清。帥,所類翻;下同。奏請往理不用命者,理,既治也。力田積粟以攘吐蕃。癸卯,以晟兼鳳翔、隴右節度等使及四鎮、北庭、涇源行營副元帥,進爵西平王。時李楚琳入朝,晟請與俱至鳳翔而斬之,以懲逆亂。上以新復京師,務安反仄,不許。
46
先是,上命渾瑊、駱元光討李懷光軍于同州,九域志:同州至河中七十五里。先,悉薦翻。懷光遣其將筡庭光以精卒六千軍于長春宮以拒之,瑊等數為所敗,不能進。數,所角翻。敗,補邁翻。時度支用度不給,度支之度,徒各翻。議者多請赦懷,上不許。李懷光遣其妹伲要廷珍守晉,要,於消翻,姓也。姓苑:吳人要離之後,後漢有河南令要兢。牙將毛朝瞓守隰州,朝,直遙翻。瞓音揚。鄭抗守慈州,馬燧皆遣人說下之。晉、隰、慈三州,皆與馬燧妄屬接壤,故得說下之。宋自曰:慈州文城郡,赤狄廧咎如之國,郡西南有采桑律,晉里克敗赤狄之地。漢為北屈縣,隋為汾州,大業為文城郡;唐貞觀為慈州;以州城內舊有慈烏戌,因名;治吉鄉縣,漢北屈縣也。說,式芮翻。上乃加渾瑊河中、絳州節度使,充河中、同華、陝虢行營副元帥,加馬燧奉誠軍、晉,慈,隰節度使,充管內諸軍行營副元帥,渾,戶混翻,又戶本翻。瑊,古咸翻。華,戶化翻。是年正月置奉誠軍于同州,以授康日知,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帥,所類翻。陝,失冉翻。使,疏吏翻。與鎮國節度使駱元光、肅宗上元二年,置鎮國節度於華州,廣德元年罷,今復置。鄜坊節度使唐朝臣合兵討懷光。鄜,音膚。
47
初,王武俊急攻康日知於趙州,馬燧奏請詔武俊與李抱真同擊朱滔,以深、趙隸武俊,改日知為晉、慈、隰節度使,上從之。日知未至而三州降燧,降,戶江翻;下同。故上使燧兼領之。燧表讓三州於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後有功者,踵以為常,上嘉而許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軍而歸之。
48
甲辰,以鳳翔節度使李楚琳為左金吾大將軍。
49
丙午,加浑瑊朔方行營元帥。
50
李晟至鳳翔,治殺張鎰之罪,殺張鎰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治,直之翻。鎰,弋質翻。斬裨將王斌等十餘人。斌,音彬。
51
朱滔為王武俊所攻,殆不能軍,上表待罪。上,時掌翻。
52
癸未,馬燧將步騎三萬攻絳州。絳州時屬李懷光。將,即亮翻,又音如字。騎,奇寄翻。
53
度支以李懷光所部將士數萬與懷光同反,不給冬衣,上曰:「朔方軍累代忠義,度,徒洛翻。自肅、代以來,朔方軍輸力王室,功高天下。今為懷光所制耳,將士何罪!」冬十月詔:「朔方及諸軍在懷光所者,冬衣及賞錢皆當別貯,貯,丁呂翻。俊道路稍通,即時給之。」
54
李勉累表乞自貶,以討李希烈喪師失守也。辛丑,罷勉都統、節度使,建中間,勉以永平節度使都統討李希烈之兵。其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
55
丙辰,李懷光將閻晏寇同州,官軍敗于沙苑。詔徵邠州之軍,韓遊緕將甲士六千赴之。
56
乙丑,馬燧拔絳州,分兵取聞喜、萬泉、虞鄉、永樂、猗氏。武德元年,分芮縣置永樂縣,屬芮州;州廢,屬鼎州;又廢鼎州,以縣屬河中府。燧既取永樂,則兵逼河中矣。樂,音洛。
57
初,魚朝恩既誅,代宗不復使宦官典兵。事見二百二十四卷大歷五年。復,扶又翻;下同。上即位,悉以禁兵委白志貞,白志貞名白琇珪,典禁兵事始見二百二十五卷大曆十四年。志貞得罪,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上復以宦官竇又場代之,從幸山南,兩軍稍集。兩軍,謂左、右神策軍。上還長安,頗忌宿將握兵多者,稍稍罷之。戊辰,以文場監神策軍左廂兵馬使,王希遷監右廂兵馬使,始令宦官分典禁旅。宦宮握兵柄,自此不可奪矣。將,即亮翻。監,古銜翻。考異曰:舊竇文場傳云:「文場與霍仙鳴分統禁旅,」蓋希遷尋罷而仙鳴代之也。今從實錄。
58
閏月丙子,以涇原節度使田希鑒衛尉卿
59
李晟初至鳳翔,希鑒遣使參候,晟謂使者曰:「涇州逼近吐蕃,近,其靳翻。萬一入寇,州兵能獨禦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書意。」使者歸,以告希鑒,希鑒果請援兵,晟遣腹心將彭令英等戍涇州。晟尋託巡邊詣涇州,希鑒出迎,晟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謂之田郎。晟命具三日食,曰:「巡撫畢,即還鳳翔。」希鑒不復疑。復,扶又翻。晟置宴,希鑒與將佐俱至晟營。晟伏甲於外廡,既食而飲,彭令英引涇州諸將下堂,晟曰:「我與汝曹久別,各宜自言姓名。」於是得為亂者石奇等三十餘人,讓之曰:「汝曹屢為逆亂,殘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斬之。希鑒尚在座,晟顧曰:「田郎亦不得無過,以親知之故,當使身首得完。」希鑒曰:「唯。」唯,于癸翻。遂引出,縊殺之,并其子萼。考異曰:舊晟傳曰:「晟至涇州,希鑒迎謁於座,執而誅之。還鎮,表李觀為涇原節度使。」幸奉天錄:「十月丁丑,李晟誅田希鑒於涇州。實錄:「閏月癸酉,除李觀涇原節度使。丙子,以希鑒為衛尉卿。丁丑,晟誅希鑒。」今從之。晟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眾股票,無敢動者。
60
李希烈遣其將翟崇暉悉眾湋陳州,久之,不克。翟,萇伯翻。李澄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節,誓眾歸國。李澄請降事始上卷上年。,以澄為汴滑節度使。考異曰:二月巳云上以澄為滑州節度使。蓋於時但許之耳。
61
宋亳節度使劉洽遣馬步都虞候劉昌與隴右、幽州行營節度使曲環等將兵三萬救陳州,十一月癸卯,敗翟崇暉於州西,敗,補邁翻。斬首三萬五千級,擒崇暉以獻。乘勝進攻汴州,李希烈懼,奔歸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趣,七喻翻。至城北,恇怯不敢進;恇,去王翻。劉洽兵至城東。戊午,李希烈守將田懷珍開門納之。明日,澄入,舍於浚儀,浚儀,帶汴州。李澄蓋舍於縣治。輿地志:夷門之下,新里之東,浚水之北,象而儀之,以為邑名。漢武元年。廢新里而立浚儀縣。兩軍之士,日有忿鬩。鬩,許激翻;鬬也,狠也,戾也,又相怨也。會希烈鄭州守將孫液降於澄,澄引兵屯鄭州。詔以都統司馬寶鼎薛玨為汴州刺史。都統司馬,宋、滑、河陽都統司馬也。寶鼎縣,屬河中府,本汾陰縣,開元十年獲寶鼎,更名。玨,古岳翻。
62
李勉至長安,素服待罪;議者多以「勉失守大梁,勉失守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不應尚為相。」相,息亮翻。李泌言於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長。及大梁不守,將士棄妻子而從之者殆二萬人,足以見其得眾心矣。且劉洽出勉麾下,勉至睢陽,睢陽,宋州。悉舉其眾以授之,卒平大梁,卒,子恤翻。亦勉之功也。」上乃命勉復其位。議者又言:「韓滉聞鑾輿在外,聚兵修石頭城,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陰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自車駕在外,滉貢獻不絕。事見上卷。且鎮江東十五州,盜賊不起,皆滉之力也。唐時浙江東、西道所統,惟潤、昇、湖、蘇、杭、睦、越、明、台、溫、衢、處、婺十四州。前此滉遣宣、潤弩手援寧陵,蓋兼統宣州,為十五州也。所以修石頭城者,滉見中原板蕩,謂陛下,將有永嘉之行,引晉永嘉之亂元帝南渡以為言。為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柰何更以為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毀,願陛下察之,臣敢保其無他。」上曰:「外議洶洶,章奏如麻,如麻,言其多如麻可東也。卿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皋為考功員外郎,今不敢歸省其親,省,悉景翻,覲省也。正以謗語沸勝故也。」上曰:「其子猶懼如此,卿柰何保之?」對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願上章明其無他,願上,時掌翻。乞宣示中書,使朝眾皆知之。」朝眾,謂在朝百官之眾也。朝,直遙翻;下同。上曰:「朕方欲用卿,人亦何易何保!慎勿違眾,恐并為卿累也。」易,以豉翻。累,良瑞翻。泌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他日,上謂泌曰:「卿竟上章,已為卿留中。為,于偽翻。雖知卿與滉親舊,豈得不自愛其身乎!」對曰:「臣豈肯私於親舊以負陛下!顧滉實無異心,臣之上章,以為朝廷,非為身也。」上曰:「如何其為朝廷?」為,于偽翻;下同。對曰:「今天下旱、蝗,關中米斗千錢,倉廩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下,戶嫁翻;下同。以解朝眾之惑,面諭韓皋使之歸覲,歸覲者,歸覲省父母也。令滉感激無自疑之心,速運糧儲,豈非為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諭之矣。」即下泌章,令韓皋謁告歸覲,面賜緋衣,諭以「卿父比有謗言,比,毗至翻。朕今知其所以,釋然不復信矣。」復,扶又翻。因言:「關中乏糧,歸語卿父,語,牛倨翻。宜速致之。」皋至潤州,滉感悅流涕,即日,自臨水濱發米百萬斛,聽皋留五日即還朝。皋別其母,啼聲聞於外;聞,音問。滉怒,召出,撻之,自送至江上,冒風濤而遣之。既而陳少遊聞滉貢米,亦貢二十萬斛。陳少遊時鎮淮南。上謂李泌曰:「韓滉乃能化陳少遊貢米矣!」對曰:「豈惟少遊,諸道將爭入貢矣!」
63
吏部尚書、同平章事蕭復奉使自江、淮還,蕭復出使見二百二十九卷興元元年四月。還,從宣翻,又如字。與李勉、盧翰、劉從一俱見上。見,賢遍翻。勉等退,復獨留,言於上曰:「陳少遊任兼將相,首敗臣節,敗,補邁翻。陳少遊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韋皋幕府下僚,獨建忠義,韋皋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請以皋代少遊鎮淮南。」上然之。尋遣中使馬欽緒揖劉從一,附耳語而去。諸相還閤。諸相在省中坐政事堂,既退,各居閤子。從一詣復曰:「欽緒宣旨,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事,即奏行之,朝,如字;下朝來同。勿令李、盧知。敢問何事也?」復曰:「唐、虞黜陟,岳牧僉諧。事見堯典、舜典。爵人於朝,與士共之。記王制之言。使李、盧不堪為相,則罷之。既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與之同議而獨隱此事乎!此最當今之大弊,朝來主上已有斯言,朝,早也,陟遙翻。復已面陳其不可,不謂聖意尚爾。復不惜與公奏行之,但死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語從一。從一奏之,語,牛倨翻。上愈不悅,復乃上表辭位,乙丑,罷為左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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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洽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遊上表歸順。」吏究言陳少遊敗臣節之事。少遊聞之凓懼,發疾,十二月乙亥,薨,贈太尉,賻祭如常儀。賻,符遇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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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大將王韶欲自為留後,令將士推己知軍事,且欲大掠,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為亂,吾即日全軍渡江誅汝矣!」韶等懼而止。上聞之善,謂李泌曰:「滉不惟安江東,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謂知人!」庚辰,加滉平章事、江淮轉運使。滉運江、淮粟帛入貢府,謂朝廷受貢、藏財物之府。無虛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使,疏吏翻。勞,力到翻。恩遇始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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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蝗遠近,草木無遺,惟不食稻,大饑,道殣相望。詩云:行有死人,尚或殣之。殣,渠吝翻,瘞尸也;又餓殍為殣。道殣相望,本左傳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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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元年春正月丁酉朔,赦天下,改元。
68
癸丑,贈顏真卿司徒,謚曰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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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州司馬盧杞盧杞貶新州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困用為饒州刺史。幾,居豈翻。給事中袁應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內瘡痍,柰何遽遷大郡! 願相公執奏。」翰等不從,更命他舍人草制。更,工衡翻;下更赦同。乙卯,制出,高執之不下,執之不肯書讀。下,戶嫁翻。且奏:「杞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讎,六軍思食其肉,何可復用!」復,扶又翻。上不聽。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杞三年擅權,建中二年盧杞為相,四年貶。揆失敘,書舜典:納于百揆,百揆時敘。孔安國注曰:舜舉八凱,使揆度百事,百事時敘,無廢事業。今云失敘,謂事業廢也。天地神祇所知,華夏、蠻貊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丁巳,袁高復於正牙論奏。唐謂大明宮、含光殿為正牙,亦謂之南牙。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為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曰:「杞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掌而起。」上大怒,左右辟易,辟,讀曰闢。,易如字。辟易,言開遠而易其故處。諫者稍引郤;京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上怒稍解。戊午,上謂宰相:「與杞小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與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杞為澧州別駕。使謂袁高曰:「朕除思卿言,誠為至當。」當,丁浪翻。又謂李泌曰:「朕己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於桓、靈;今承德音,乃堯、舜之不逮也!」上悅。杞竟卒於澧州。高,恕己之孫也。袁恕己與張柬之等誅二張,中宗復辟。
70
三月,李希烈陷鄧州。
71
戊午,以汴滑節度使李澄為鄭滑節度使。汴州歸劉洽,李澄得鄭州,故以鄭滑節授之。
72
以代宗女嘉誠公主妻田緒。嘉城,縣名,隋置,唐為松州治所。妻,七細翻。
73
李懷光都虞候呂鳴岳密通款於馬燧,事泄,懷光殺之,屠其家。事連幕僚高郢、李鄘,懷光集將士而責之,郢、鄘抗言逆順,無所凓隱,懷光囚之。鄘,邕之姪孫也。李邕以讒死於天寶之末。馬燧軍寶鼎,敗懷光兵於陶城,敗,補邁翻。唐書地理志:河中有陶城府。酈道元曰:陶城,在蒲坂城西北,即舜所都也。舜陶河濱,蓋即此地,與歷相近。按唐河中府治河東縣。河東,古蒲坂也。斬首萬餘級;分兵會渾瑊,逼河中。
74
夏四月,于丑,以曹王皋為荊南節度;「節度」之下,當有「使」字。李希烈將李思登以隨州降之。
75
壬午,馬燧、渾瑊破李懷光兵於長春宮南,遂掘塹圍宮城;懷光諸將相繼來降。詔以燧、瑊為招撫使。
76
五月丙申,劉洽更名玄佐。更,工衡翻。
77
韓游緕請兵於渾瑊,共取朝邑;朝,直遙翻。李懷光將閻晏欲爭之,士卒指邠軍曰:「彼非吾父兄,則吾子弟,朔方軍分屯河中、邠州,故云然。時韓遊緕將邠軍以討李懷光。柰何以白刃相向乎!」語甚囂。囂,喧也。晏遽引兵去。懷光知眾心不從,乃詐稱欲歸國,聚貨財,飾車馬,云俟路通入貢,由是得復踰旬月。史言李懷光偷廷視息。復,扶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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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辛巳,以劉玄佐兼汴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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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以金吾大將軍韋皋西川節度使韋皋以功烈著於西南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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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滔病死,將士奉前涿州刺史劉怦知軍事。自朱滔得幽州,滔每出兵,皆以劉怦知留後事,素得眾心,故滔死而眾奉之,怦,普耕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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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連年旱、蝗,老子有言:師之所聚,荊棘生焉。大兵之後,必有凶年。支資糧匱竭,度,徒洛翻。言事者多請赦李懷光。李晟上言:「赦懷光有五不可:晟,成正翻。上,時掌翻。河中距長安纔三百里,同州當其衝,多兵則未為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少,詩沼翻。忽驚東偏,同州在長安東北。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懷光,必以晉、絳、慈、隰還之,渾瑊既無所詣,康日知又應遷移,先已命渾瑊為蒲、絳節度使,康日知為晉、慈、隰節度使,故云然。渾,戶昆翻,又戶本翻。瑊,古咸翻。土字不安,何以獎勵!二也;陛下連兵一年,討除小醜,兵力未窮,遽赦其反逆之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吐,從暾入聲。紇,下沒翻。李希烈時據淮西僭號,故以之與二虜並言。皆觀我彊弱,不謂陛下施德澤,愛黎元,乃謂兵屈於人而自罷耳,必競起窺覦之心,三也;覦,音俞。懷光既赦,則朔方將士皆應敘勳行賞,謂解奉天圍勳賞。將,即亮翻。今府庫方虛,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芻笹且盡,牆壁之間,餓殍甚眾。殍,彼表翻。且軍中大將殺戮略盡,陛下但敕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內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為他日之悔哉!」又請發兵二萬,自備資糧,獨討懷光。秋七月甲午朔,馬燧自行營入朝,奏稱:「懷光凶逆尤甚,赦之無以令天下,願更得一月糧,必為陛下平之。」燧,音遂。朝,直遙翻。必為,于偽翻。考異曰:鄴侯家傅稱:「李泌語曰:『臣但恐梟於帳下太速,何足憂也!臣能為陛下取之。』上曰:『未諭卿意,何故以太速為憂,而卿能取也?』對曰:『臣為陛下憂,不在河中,乃在太原。今馬燧亦蹭蹬矣,領河東十萬之師,遣王權領五千人赴難。及再幸梁、洋,遂抽歸本道。男暢在奉天,亦便北歸。陛下更收復後,宣慰云,「王權擅抽兵馬,暢不扈從,並宜釋放。」此則尤不安矣。臣比年曾與之言,甚有心路,今之雄傑也。若使之有異志,則不比希烈、朱泚之徒,或能旰食。伏望陛下聽臣之言,緩鞚遠馭以羈之。』上曰:『卿所欲何也?』對曰:『馬燧保全河東十餘州,以待陛下還宮,此亦功也。臣為常侍,與燧兄炫同列,然其兄弟素不相能,其語無益。臣重表兄鄭叔規為賓佐,臣令以炫意請至京城,欲與相見,即至,臣激燧令其取李懷光自效,必可致也。因令燧為忠臣矣。』又曰:「貞元元年,上因郊元改元,時馬燧在太原,遣其行軍司馬鄭叔規奏事,請因鴻恩以雪懷光,并致書信於先公。先公不與之執,留其信物,且令叔規謂之曰:『比年展奉,得接語,言心期以為大夫。且河東節度,以破靈曜之功,上所與也。奉天之,難握十萬彊兵而令懷光解圍。及懷光圖危社稷,車駕幸梁、洋,逢此際會,又令他人立蓋代之功。今聖主已歸宮闕,懷光蹭蹬在於近畿,旦夕為帳下所梟,乃尸居也,不速出軍收取,以自解而快上心者,即不及矣!若河中既平,公即如懷光之蹭蹬矣!郤於滔、俊之下作倔彊之臣,亦必不成。不言公才略不及也,綠腹中有三、二百卷書,蹭蹬至此,必自內凓,是進不立忠勳,退不能效夷狄,既而持疑,則舟中帳下皆敵國矣。可惜八尺之軀,聲氣如鍾,而心不果決,乃婦人也,著裙可矣。欲奉答以裙衫,而家累在江東未至。今聖上收復之後,含垢匿瑕,與人更始,某又特蒙聽信,已於上前薦,可使司徒以取懷光。今弟來又請雪之,大失所望,且望弟速去為說。若河中既平,司徒何面目更來朝而與士人相見!今雖請雪,昨赦書亦許束身入朝矣。若以建中同征之故,當發一使諭之,準赦歸朝,必為保全。如不奉詔,當領全師問罪,因速上表,求自征之。至河中輕騎入朝,親稟廟略,乃天與之便也。能如是,當與司徒為中朝應接,有須陳奏,必聞聖聽。若不能,何敢有書也!』叔規既去,具奏於上。上每憂中驍將達奚小俊等突犯宮闕,居常不安。會東面苑牆有崩倒者,上大驚,以為有應之者,將啟賊。上顧問泌,對曰:『此賊不足憂也,乃猶机上肉耳。但恐梟懸太速,不得與馬燧藉手為憂。』上曰:『古人云:「輕敵者亡。」今卿心輕敵如是,朕甚憂之!』對曰:『陛下初經難,憂慮太過。「輕敵者亡」,誠如聖旨。至如懷光,豈可謂之敵乎!陛下比在梁、洋,元惡據宮闕,渠以朔方全軍在河中,李晟保渭橋,此時足以傍助逆順之勢。不然,苟欲偷安,脅為遲镧亦可,而如醉如魘,都不能動。今陛下復歸京闕,又安足慮之哉!臣伏計馬燧請討之章即至。若以宗社之靈,此賊且未為帳下所圖,得河東軍有以藉手,陛下無憂矣。不喜平懷光,先喜得馬燧也。』既而馬燧表至,請全軍南收河中,仍自供糧。上大悅,召先公對,曰:『馬燧果請全軍討懷光來矣。兼請至行營已來自備軍糧,何其畏伏卿如此也!』對曰:『此乃畏伏天威而然,於臣何有,而能使其畏伏!臣會與之言,諳其為人頗見機識勢,今之雄傑也。臣昨故令叔規傳詞以淚怒之,且曰,「欲寄婦人之服。當艱虞之際,握十萬彊兵,收復功在他人。今聖主已還宮闕,惟有懷光,不速收取以立功自解,他時復何面目至朝廷與公卿相見!則蹭蹬之勢,又不及懷光猶有解重圍之功。料以此告之,燧必能覺悟,果得如此。既以師至河中,旬月當平。而燧因此有功,便為忠臣矣。』上曰:『當盡用卿言。』初,叔規至太原,具以先公言告燧,燧搏陛驚曰:『有是哉,賴子之至京也!不然,燧幾為懷光矣。非賢表兄,豈有告燧者乎!』即日上表請行。叔規又請『如泌言,先寫表本示懷光,勸其束身歸朝;彼必不從,然後表請全軍往討,則聖上信司徒誠心,又可以忠義告四鄰。不然,朝救而夕請誅,恐中外尤疑。』燧曰:『誠然。』仍令叔規草書寫表本,馳驛以告,懷光果不從,於是乃請全軍南討。尋發太原,使者相繼奏事,及與先公書,言征討之謀及須上聞者。先公因對,皆為奏之。又諷令下營訖,輕騎由臨晉度朝謁,燧皆然之。七月,乃自臨晉、夏陽來朝。上大悅,遂具告以先公言『卿才略必可圖懷光,初見卿請雪,朕所未諭,今乃果然。比亦有人毀卿,言詞百端,聞於遠近,惟先公保卿於朕,朕信其言。既見卿,益知先公忠讜,豁然體卿至誠奉國矣。』燧謝恩出,而請先公至中書,具說上言,泣下拜謝。後對,上曰:『馬燧昨對,其器質意趣固不易有,且甚有心路,感而用之,必有成算,皆如卿言,信雄豪也。』按泌到長安數日,即除常侍,時興元元年七月乙未也。八月癸卯,加燧晉、慈、隰節度使。然則癸卯之前,燧已取晉、慈、隰三州矣,故朝廷命為副元帥以討懷光。十月,已拔絳州及綺氏等諸縣矣。貞元元年正月,改元,赦。於時燧豈得猶在太原雪懷光邪!自己未至癸卯纔九日,自長安至晉陽千餘里,若因泌諷諭鄭叔規始來京師,又令叔規還激勸燧,又使燧以書諭懷光,懷光不從,然後上表興師伐之,事多如此,豈九日之內所能容也!此直繁欲取馬燧平河中之功皆歸於其父耳。今從舊燧傳。李肇國史補曰:「馬司徒面雪李懷光。上曰:『惟卿不合雪人。』惶恐而退。李令聞之,請全軍自備資糧以討兇逆。由此李、馬不平。」邠志曰:「七月,馬公朝于京師,請赦懷光。隴右節度李公晟聞之,上表請發兵二萬獨討懷光,芻糧之費,軍中自備。上以李公表示馬公,因曰:『朱泚之反,不得已也。懷光勃逆,使朕再遷,此而可赦,何者為罪!』馬公雨泣曰:『十日之內,請獻其首。』上遣之。」按是時懷光垂亡,燧功巳成八九,故自入朝爭之,豈肯面雪懷光邪!今從舊傳。上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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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虢都兵馬使達奚抱暉鴆殺節度使張勸,代總軍務,邀求旌節,且陰召李懷光將達奚小俊為援。上謂李泌曰:「若蒲、陝連衡,則猝不可制。蒲,李懷光。陝,謂抱暉。且抱暉據陝,則水陸之運皆絕矣。江、淮水陸之運,皆經陝州而後至長安。不得不煩卿一往。」辛丑,以泌為陝虢都防禦水陸運使。上欲以神策軍送泌之官,問「須幾何人?」對曰:「陝城三面懸絕,攻之未可以歲月下也,臣請以單騎入之。」上曰:「單騎如何可入?」對曰:「陝城之人,不貫逆命,貫,讀與慣同。此特抱暉為惡耳。若以大兵臨之,彼閉壁定矣。臣今單騎抵其近郊,彼舉大兵則非敵,若遣小校來殺臣,未必不更為臣用也。校,戶教翻。且今河東全軍屯安邑,馬燧入朝,願敕燧與臣同辭皆行,使陝人欲加害於臣,則畏河東移軍討之,此亦一勢也。」以形臨之謂之勢。上曰:「雖然,朕方大用卿,寧失陝州,不可失卿,當更使他人往耳。」對曰:「他人必不能入。今事變之初,眾心未定,故可出其不意,奪其姦謀。他人猶豫遷延,彼既成謀,則不得前矣。」上許之。泌見陝州進奏官及將吏在長安者,唐諸鎮皆置進奏院在長安,以進奏官主之。語之曰:「主上以陝、虢饑,故不授泌節而領運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賑之耳。語,牛倨翻。陝州行營在夏縣,行營在夏縣,亦以討河中也。夏縣,唐初屬虞州,貞觀十七年屬絳州,時屬陝州。其地跨河之南北。九域志:夏縣在陝州北九十八里。夏,戶雅翻。若抱暉可用,當使將之;有功,則賜旌節矣。」抱暉覘者馳告之,將,即亮翻。覘,丑廉翻。抱暉稍自安。泌具以語白上曰:「欲使其士卒思米,抱暉思節,必不害臣矣!」上曰:「善!」戊申,泌與馬燧俱辭行。庚戌,加泌陝虢觀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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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出潼關,鄜坊節度使唐朝臣以步騎三千布於關外,朝臣時帶鄜坊節,守潼關。曰:「奉密詔送公至陝。」泌曰:「辭日奉進止,自唐以來,率以奉聖旨為奉進止;蓋言聖旨使之進則進,使之止則止也。程大昌曰:今奏劄言取進止,猶言此劄之或留或郤,合稟承可否也。唐中葉遂以處分為進止,而不曉文義者,習而不察,概謂有旨為進止。如玉堂宣底所載,凡宣旨皆云有進止者,相承之誤也。以便宜從事。此一人不可相躡而來,來則吾不得入陝矣。」唐臣以受詔不敢去,「唐臣」當作「朝臣」。泌寫宣以郤之,沈存中曰:唐故事;中書舍人職掌詔誥,皆寫四本,一本為底,一本為宣。此宣,謂行出耳。未以名書也。晚唐樞密使自禁中受旨,出付中書,即謂之宣,中書承受錄之於籍,謂之宣底,如今聖語簿也。余謂宣者,因奉宣上旨而得名,或以口傳為宣,或以行文書為宣。口傳為宣,多命中臣,而宰相亦有之。劉栖楚之叩墀也,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門外俟進止。」此宰相之口宣也。李泌寫宣以郤還唐朝之兵,此宰相行文書為宣也。因疾驅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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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暉不使將佐出迎,惟偵者相繼。偵,丑鄭翻。泌宿曲沃,將佐不俟抱暉之命來迎,泌笑曰:「吾事濟矣!」去城十五里,抱揮亦出竭。泌稱其攝事保完城隍之功,曰:「軍中煩,言不足介意。公等職事皆按堵如故。」抱暉出而喜。泌既入城視事,賓佐有請人白事者。屏,必郢翻,又卑正翻。泌曰:「易帥之際,軍中煩言,乃其常理,杜預注左傳曰:煩言,忿爭也。余謂煩,雜碎也。此煩言,謂雜碎之言。帥,所類翻。泌到,自妥貼矣,史炤曰:妥,安也。貼,伏也,亦作「帖」。不願聞也。」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書,治糧儲。索,山客翻。治,直之翻。明日,召抱暉至宅,語之曰:宅者,觀察所居也。唐諸鎮將吏謂節度觀察所居者之使宅。語,牛倨翻。「吾非愛汝而不誅,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皆不能入,故伹汝餘生。汝為我齎版、幣祭前使,為,于偽翻。前使,謂張勸。版以祝,幣以燎。慎無入關,自擇安處,潛來取家,保無他也。」泌之辭行也,上藉陝將預於亂者七十五人授泌,使誅之。泌既遣抱暉,日中,宣慰使至。泌奏:「已遣抱暉,餘不足問。」上復遣中使至陝,必使誅之。復,扶又翻。泌不得已,械兵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師,懇請赦之。詔謫戍天德;天德軍,在振武東北。宋白曰:天寶八年,張齊丘於可敦城置橫塞軍;十二年,安思順奏廢棋塞軍,請於大同城西築城置軍,玄宗賜名天安軍;乾元後,改為天德軍。緣居人校少,遂南移四里,權居永清冊,其城則隋大同城之故墟,在牟船山鉗耳觜之北。歲餘,竟殺之。而抱暉遂亡命不知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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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劉怦為幽州、盧龍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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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旱,灞、浐將竭,長安井皆無水。度支奏中外經費纔支七旬。
URN: ctp:ws899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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