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

早年交游

兴平年间，祢衡到荆州避难。

建安元年（196年），祢衡北游到许都。当时许都初建，正是天下名士显贵云集之处。祢衡也写了一封名刺带在身上，但直至字迹都磨掉了也未投奔任何人。有人问他：「为何不结交陈长文（陈群）、司马伯达（司马朗）呢？」祢衡说:「怎么要使我去结交这些杀猪卖酒的小儿！」那人再问:「觉得曹公（曹操），荀令君（荀彧），赵荡寇（赵融）怎样？」祢衡仇视曹操，亦怕曹操手下相害而不评论，见荀彧仪表堂堂，赵融大腹便便，就说：「文若可借他的脸给人吊丧（吊丧一般派有姿貌的人去，意为荀彧虚有其表），稚长可让他管理厨房膳食（讽刺赵融爱吃肉）。」又说：「荀彧只是比其他人好，跟真正有才学的人相比根本没什么。」这种粗俗无礼的作风使得众人都不喜欢他。

祢衡唯独与孔融和杨修交好，常常称：「除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外，别无人物」孔融也欣赏其才华，与小自己20岁的祢衡结为忘年之交，互相称对方为「仲尼不死」、「颜渊复生」。建安元年（196年），孔融作《荐祢衡表》向汉献帝刘协推介他。

投效曹操

孔融几次向曹操推介祢衡，曹操很想见他。祢衡因鄙视曹操而藉口有狂疾不见，并对曹操口出狂言。曹操对此颇为不悦，碍于其才名浮世不加杀害，于是任其为鼓史（掌鼓的官吏），试图羞辱祢衡。建安二年（197年）八月的宴会上，各位鼓史都要脱掉原本的穿著换成鼓史服。轮到祢衡了，他击鼓奏《渔阳》，容貌姿态与众不同，节奏动听悲壮，听到的人无不感慨。因为其不换衣服而被下吏呵斥，祢衡就来到曹操面前，脱去衣物，赤裸站著，慢条斯理地换上鼓史服之后，又击鼓离开，面不改色。曹操大笑说:「孤本想羞辱祢衡，反让祢衡羞辱了孤。」

后孔融因此责备祢衡，并说曹操对其诚意，祢衡同意向曹操赔罪。同年（197年）十月，孔融拜见曹操，说祢衡求见。曹操大喜，等祢衡到很晚。祢衡穿著布单衣、粗布鞋帽来了，坐在曹操营门外，持大杖捶地，大骂曹操。曹操急呼人准备三匹良马和两个骑兵，对孔融说：「祢衡这个小子，居然敢来上前侮辱！孤杀其如雀鼠，但这个人有虚名，远近皆知，今日杀了祢衡的话，众人会觉得孤不能容人，不如遣送去刘表处，你觉得怎样？」孔融无奈。于是曹操命令两个骑兵扶送祢衡至南阳。

出发之前，众人于城南为其设宴送行，为了报复祢衡的屡次无礼，彼此说好准备视祢衡如无物来作弄他。后来祢衡到了，众人都坐在席位上，一个也不起来迎接他。祢衡号啕大哭，众人都问其原因，祢衡说：「我走在尸柩之间，怎能不悲哀？」（我都走在灵柩之间了，怎么能不悲伤呢？）此举当场令众人哭笑不得。

投效刘表

因佩服祢衡的才气名声，刘表和荆州的士大夫们起初对祢衡以上宾之礼相待，不管是文书还是议论常常由他定夺。一次刘表和众文人起草奏章，竭尽才思。祢衡当时外出不在，回来见到这份草奏，打开后还没仔细看就扯坏丢在地上。面对惊骇的刘表，祢衡要来纸笔，片刻即写就奏章，文笔和文义相当精妙。刘表很高兴，愈加器重他。

然而祢衡后来又侮辱怠慢刘表。刘表感到羞愤，不能容忍，因知道江夏太守黄祖性急，就将祢衡送给他（以借其手杀之）。（亦有记载称，祢衡是因得罪刘表的近臣而受诬陷，刘表因此逐渐疏远并驱逐祢衡。）

投效黄祖

祢衡到了黄祖处之后，黄祖待他很好。祢衡为他撰写文书，轻重疏密全都安排得当。黄祖拉著他的手说：「处士，这正合我的意思，和我心里想说的话一样。」黄祖的长子黄射更是与其相善。有次黄射跟祢衡出游时，一起读蔡邕所作的石碑文，黄射爱其文辞，回去后很遗憾当时没能抄录，祢衡说:「我虽然只看了一遍，还是能记住的，唯有石碑破损处的两个字不明。」于是把碑文写了出来。黄射派人去抄下碑文，回来查对，与祢衡写的一模一样，当时的人无不惊叹佩服。黄射曾大宴宾客，有人向他献上鹦鹉，黄射对祢衡举起酒杯说：「希望先生以鹦鹉作一篇赋，让宾客们高兴。」祢衡提笔便写，中间无更动，文采颇为华美。

杀身之祸

建安三年（198年），黄祖在蒙冲船上大宴宾客，祢衡举止怪异，出言不逊，黄祖觉得难堪而呵斥他，祢衡瞪著他骂道:「死老头说甚么话！」黄祖大怒，令卒役把他拉出去，准备施以笞刑。祢衡又大骂不止，黄祖气得叫人绞杀他。黄祖的主簿一向忌恨祢衡，当即就把他杀了。当时黄射听到消息之后，打著赤脚冲过来相救，可惜来不及，哭著说：「此人有异才，曹操和刘表都不杀他，大人为何杀他？」黄祖说：「此人骂你的父亲是死老头，如何不杀他？」。尔后黄祖对杀祢衡一事感到后悔，便将其加以厚葬。被杀之时，年止26岁。

作品

祢衡的作品在南北朝时已大多散佚。《隋书·经籍志》有《祢衡集》2卷,今佚。

现存作品：

• 赋

《鹦鹉赋》。托物言志，为汉赋代表作之一。鹦鹉洲即由此得名。李白在诗中称赞其「锵锵振金玉，句句欲飞鸣」。

• 吊文

《吊张衡文》。南朝文学评论家刘勰认为其「缛丽而轻清」。

• 碑文

　• 《鲁夫子碑》

　• 《颜子碑》。

• 书信

仅存一残句：「训夷皓之风。」

相关典故

文无加点、文不加点

祢衡写《鹦鹉赋》时，中间未作任何更改。后用「文无加点」、「文不加点」来形容写文章才思敏捷，一气呵成。《后汉书·祢衡传》：「衡揽笔而作，文无加点，辞采甚丽。」《<鹦鹉赋>序》：「衡因为赋，笔不停缀，文不加点。」

酒瓮饭囊

祢衡讥讽人无能的尖刻之语。一作「饭囊酒瓮」、「酒囊饭袋」、「饭坑酒囊」。《抱朴子·弹祢》：「荀彧犹强可与语，过此以住，皆木梗泥偶，似人而无人气，皆酒瓮饭囊耳。」《颜氏家训·诫兵》：「今世士大夫，但不读书，即称武夫儿，乃饭囊酒瓮也。」陆游《效蜀人煎茶戏作长句》：「饭囊酒瓮纷纷是，谁赏蒙山紫笋香。」

评价

• 曹操：「孤杀之无异于雀鼠，……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所闻」。

• 孔融：「颜渊复生」。「淑质贞亮，英才卓砾。……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瞥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仇。」「正平大雅，固当尔邪？」

• 傅玄：「衡以交绝于刘表，智穷于黄祖，身死名灭，为天下笑者，谮之者有形也。」

• 葛洪：「虽言行轻人，宁愿荣显，是以高游凤林，不能幽翳蒿莱，然修己驳刺，迷而不觉，故开口见憎，举足蹈祸。賫如此之伎俩，亦何理容于天下而得其死哉？犹枭鸣狐嚾，从皆不喜，音响不改，易处何益。许下，人物之海也。文举为之主任，荷之足以至到，于此不安，已可知矣。犹必死之病，俞附越人，所无如何。朽木铅铤，班输欧冶所不能匠也。而复走投荆楚间，终陷极害，此乃衡懵蔽之效也。盖欲之而不能得，非能得而弗用者矣。于戏才士，可勿戒哉！」

• 李白：「魏帝营八极，蚁观一祢衡。黄祖斗筲人，杀之受恶名。吴江赋鹦鹉，落笔超群英。锵锵振金玉，句句欲飞鸣。鸷鹗啄孤凤，千春伤我情。五岳起方寸，隐然讵可平。才高竟何施，寡识冒天刑。至今芳洲上，兰蕙不忍生。」

• 王补：「祢衡徒以侮辱曹操取快一时，操……以雀鼠视祢衡，一再假手，毙于黄祖，奸雄意忌，自古所叹。然解衵裸立，果大雅所当尔邪？适以长后进轻狷之焰，而授杀士者以口实也。……无行才士率厕兹传文人之目，遂为世诟，流宕忘返，君子惧旃。刘挚尝言『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叶适亦谓『文不足关世教，虽工无益』，士之学古而负才俊者，尚鉴于斯。」

• 黄山：「祢衡诚不幸，亦视所遘何时，所不屈者何人耳。固非濡忍苟贱，求合当世，以弋富贵者也。不得中行，必也狂狷乎？ 」

后世创作与民间形象

小说

在罗贯中《三国演义》中祢衡于〈第二十三回「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中出场，占据篇幅一半的戏份。故事叙述其于199年受孔融推荐而投奔曹操。曹操有介绍很多文臣武将给祢衡听，祢衡羞辱了所有人。因此张辽非常生气，欲杀祢衡，受曹操阻止。

祢衡评论这些人的用途如下：

• 荀彧：吊丧问疾（符合史实）

• 荀攸：看坟守墓（出处：《荀攸传》：攸少孤。及昙卒，故吏张权求守昙墓。攸年十三，疑之，谓叔父衢曰：「此吏有非常之色，殆将有奸！」衢寤，乃推问，果杀人亡命。由是异之。）

• 程昱：关门闭户（出处：《程昱传》：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太祖从之。绍闻昱兵少，果不往。）

• 郭嘉：白词念赋（出处：《郭嘉传》裴引王沈《魏书》载曹操表：「臣闻褒忠宠贤，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故军祭酒郭嘉，忠良渊淑，体通性达。每有大议，发言盈庭，执中处理，动无遗策。……」）

• 张辽：击鼓鸣金（出处：《乐进传》：曹操《表称乐进于禁张辽》）

• 许褚：牧牛放马（出处：《许褚传》：粮乏，伪与贼和，以牛与贼易食，贼来取牛，牛辄奔还。褚乃出陈前，一手逆曳牛尾，行百馀步。贼众惊，遂不敢取牛而走。）

• 乐进：取状读招（出处：《乐进传》：以胆烈从太祖，为帐下吏。）

• 李典：传书送檄（出处：《李典传》裴引王沈《魏书》：典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

• 吕虔：磨刀铸剑（出处：《晋书》卷三十三《王祥列传·（弟）王览》：初，吕虔有佩刀，工相之，以为必登三公，可服此刀。虔谓祥曰：「苟非其人，刀或为害。卿有公辅之量，故以相与。」祥固辞，强之乃受。祥临薨，以刀授览，曰：「汝后必兴，足称此刀。」）

• 满宠：饮酒食糟（出处：《满宠传》裴引《世语》：王淩表宠年过耽酒，不可居方任。……宠既至，进见，饮酒至一石不乱。帝慰劳之，遣还。）

• 于禁：负版筑墙（出处：《于禁传》：禁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太祖。……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

• 徐晃：屠猪杀狗

• 夏侯敦：「完体将军」（意为讽刺其五官不全，《夏侯敦传》：太祖自徐州还，敦从征吕布，为流矢所中，伤左目。）

• 曹仁：「要钱太守」（出处：实为曹洪，《曹洪传》：始，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

• 其馀：衣架，饭囊，酒桶，肉袋

为鼓史（演义改写为鼓吏）的情节与史实基本一致，另有叙述祢衡裸衣骂曹操：「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吾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欲成王霸之业，而如此轻人耶？」因此曹操借让祢衡去荆州劝降刘表之名，强行派两骑兵以马送走祢衡，又让手下文武在东门为其饯行。荀彧交代众人不可起身，祢衡因此骂他们都是死尸，众人愤怒，想杀死祢衡，受荀彧阻止。

刘表也不喜欢祢衡，但知道曹操欲借其手而杀之，使其背上害贤的骂名，故又将祢衡转送给黄祖，向曹操显示自己有见地。祢衡辱骂黄祖如同是被祭拜的神「虽受祭示，恨无灵验」。黄祖怒道：「汝视我为土木偶人耶？」而将其斩杀。临刑之前，祢衡仍大骂不止。刘表听到其死讯后叹息不已，将其安葬于鹦鹉洲边。曹操听到后大笑说：「腐儒舌剑，反自杀矣！」

罗贯中记述后人有诗说祢衡:「黄祖才非长者俦，祢衡丧首此江头。今来鹦鹉洲边过，惟有无情碧水流。」

戏剧曲艺

• 明代剧作家徐渭著有杂剧《狂鼓史渔阳三弄》，与其他三部杂剧一同收入《四声猿》。剧本描绘祢衡死后，在阴间判官的要求下与曹操重演击鼓骂曹一事。祢衡认为「小生骂座之时，那曹瞒罪恶尚未如此之多，骂将来冷淡寂寥，不甚好听。今日要骂呵，须直捣到铜雀台分香卖履，方痛快人心。」最后祢衡受玉帝徵召升天为官，曹操留在阴司之中。由于徐渭曾将自己比作祢衡，也曾将被陷害至死的好友沈錬比作祢衡，将严嵩比作曹操，有学者认为该剧是一部影射、讽刺现实之作。

• 京剧著名传统剧目《击鼓骂曹》以祢衡为主角，情节改编自《三国演义》，讲述祢衡羞辱曹营众人，裸衣击鼓大骂曹操，最后被曹操派去荆州说降刘表的故事。剧中的祢衡不畏权贵、嫉恶如仇，与曹操的阴险毒辣、虚伪矫饰形成鲜明对比。该角色由老生饰演，擅演者有汪桂芬、谭鑫培、余叔岩、杨宝森等。另，川剧、汉剧、徽剧、滇剧、秦腔、同州梆子、河北梆子均有此剧目。

• 京韵大鼓《击鼓骂曹》，情节改编自《三国演义》，白凤鸣、骆玉笙等擅演该曲目。

延伸阅读

注释与引用

Life

Mi Heng was born around 173 in Ban County, Pingyuan Commandery (平原郡), which is in present-day Shanghe County, Shandong. In the early 190s, Mi Heng, like many others, fled northern China to escape the chaos that broke out towards the end of the Han dynasty. He settled in Jing Province (covering present-day Hubei and Hunan) and joined the staff of its Governor, Liu Biao. Around 196, Mi Heng moved north to join the imperial court that the warlord Cao Cao had established in Xu (许; present-day Xuchang, Henan). Mi Heng was friendly with the prominent scholar Kong Rong, who wrote a memorial recommending him for imperial service and submitted it to Emperor Xian, who was then mainly a puppet ruler under Cao Cao's control. Mi Heng returned to Jing Province in 197, where he stayed until his death a year or two later.

Although Mi Heng was known as a gifted poet and talented writer, he was prone to erratic behaviour, offensive jokes, and an arrogant attitude that made him difficult to socialise with, and even caused some to question his sanity.

Upon arriving in Xu around 196, Kong Rong spoke highly of Mi Heng to Cao Cao, who summoned him for an audience. Mi Heng, however, had a low opinion of Cao Cao, and refused to attend. Cao Cao was outraged by Mi Heng's refusal, but refrained from punishing Mi due to his reputation as a talent. Mi Heng was known as a talented drummer, so Cao Cao invited him to perform with several other drummers at a banquet. Cao Cao provided special garments for the drummers to wear, but Mi Heng refused to wear the provided clothing and wore his own clothes when he performed in front of Cao Cao and the other high-ranking guests. When an attendant scolded him for not dressing appropriately, Mi slowly stripped, stood naked in front of Cao Cao and the other guests for a few moments, and then slowly put on the drummers' garments and continued performing without showing any embarrassment. Kong Rong arranged a second meeting between Mi Heng and Cao Cao, but Mi turned out to be just as offensive as he had been at the first meeting, so Cao Cao decided to send him back to Liu Biao.

Among Liu Biao's subordinates, Mi Heng was highly respected for his literary talents. However, he also criticised Liu Biao for being indecisive and offended most of Liu's other attendants with his arrogant attitude. Liu Biao tolerated him for a year before sending him to Jiangxia Commandery (江夏郡; around present-day Xinzhou District, Wuhan, Hubei) to serve its Administrator, Huang Zu. Huang Zu's son, Huang Yi, greatly admired Mi Heng. Huang Zu himself was also initially impressed by Mi Heng's intelligence and talent. However, Mi Heng got into trouble when he insulted Huang Zu in front of all of his officers at a banquet. Huang Zu ordered Mi Heng's execution, which was quickly carried out by a senior clerk who hated Mi Heng.

Works

A library catalogue from the Liang dynasty recorded that a volume of Mi Heng's collected works existed in two rolls (juan), but this collection was already lost by the early Tang dynasty (early 7th century). Mi Heng's only surviving work is his "Fu on the Parrot" (Yingwu fu 鹦鹉赋), probably written in 198, which was collected and preserved in the Selections of Refined Literature. Two reliable English translations ex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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