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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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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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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后编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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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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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十一起昭阳协洽十月,尽旃蒙作噩,十二月凡一年有竒。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徳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太平兴国八年冬十月,帝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因谓曰:凡为君臣者,治人利物即是修行。梁武舍身为寺家奴,此真大惑方外之说,亦有可观。卿等试读之,盖存其教,非溺于释氏也。 戊戌,改诸王名俱进封有差。 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节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壬子朔,以参知政事宋琪、李昉并同平章事。帝谓曰「世之治乱,在赏罚当否赏罚,当其功罪即无不治。茍以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与卿等戒之」琪曰「赏罚二柄,乃御世之衔勒,若马无衔勒,何以控御治天下者,茍赏罚至公,未有不致太平者也」昉初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屡讃昉,人或告之,昉不信。于是帝语及多逊事,昉力为解释。帝因言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 甲寅,诏自今宰相班亲王上,李昉、宋琪等固辞,帝不许,曰:「宰相之任,实总百揆,与羣官礼絶藩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己。元佐等尚幼,欲其知㢘损之道,卿勿多辞也」。 髙阳闗捕得契丹生口,送至阙下,戊午,帝召见,言契丹种族擕贰,虑王师致讨,颇于近寨筑城为备,帝谓宰相曰:「契丹以剽掠为务,乃修筑城垒,为自全之计耳」。又曰:「昔晋汉㣲弱,边陲无尽节之臣,率张皇事势,以要恩宠,今之边将,皆朕所推择,咸能尽心,无复袭旧态。幽州四面平川,无险固可恃,难于控扼,异时收复燕蓟,当于古北口以东,据其要害,不过三五处,屯兵设堡寨,自絶南牧矣!」宋琪对曰:「范阳,前代屯兵之地,古北口及松亭闗、野狐门三路并立堡障,至今石垒基堞尚存,将来止于此数处置戍可也,况奚族是契丹世仇,倘以恩信招懐之,俾为外御,自可不烦朝廷出师矣!」 己未,太乙宫成。张齐贤等请用祀天之礼,杀其半,又小损之。 丁夘,宴饯赵普于长春殿,帝赐普诗,普捧而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于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明日,谓近臣曰:「赵普于国家有大勲劳,朕布素时与之逰从,今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机务,择善地俾之卧治,因诗什以导意,普感激且泣,朕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普昨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馀年,无阶上答,庶希来世,得效犬马之力。臣既闻普此言,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可谓两全矣」。 长春之宴,枢宻使王显等侍侧,见帝衣敝袴,数视之,帝笑谓曰:「朕未尝御新衣,盖念机杼之劳苦,欲示敦朴,为天下先也」。 壬申,以翰林学士李穆、吕蒙正、李至并参知政事,枢宻直学士张齐贤、王沔并同佥署枢宻院事。穆等入对,帝谓曰:「朕为官择人,惟恐不当,今两制之臣十馀,皆文学适用,操履方洁,穆居京府,尤号严肃,故加奬擢」。穆等再拜谢,帝又曰:「朕歴览前史,大抵君臣之际,情通则道合,故事皆无隐,言必可用,朕厉精求治,卿等为朕股肱耳目,设有阙政,宜悉心言之,朕毎行一事,未当久之寻绎,惟自咎责耳,固不以居尊自恃,使人不敢言也」。 庚辰,置侍读官。帝性喜读书,诏史馆所修《太平总类》,日进三卷,朕当亲览宋琪等,言日閲三卷,恐圣躬疲倦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此书千卷,朕欲一年读遍」。寻改名《太平御览》。十二月丁亥,淮海国王钱俶三上表乞解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令、太师等官,诏罢元帅名,馀不许。 帝谓宰相曰:「迩来场屋混淆,颇闻有僧道还俗赴举者,此辈不能専一科教,可验操履。他日任官,必非㢘洁之士。进士先须通经,遵周、孔之教,或止习浮浅文章,殊非务本之道,当下诏切戒之」。 癸夘,滑州言河决已塞,羣臣称贺。未㡬,河复,决房村,帝曰:「近以河决韩村,发民治堤不成,安可重困吾民,当以诸军代之」。乃发卒五万,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领其役。 甲辰,令诸州禁还俗僧道赴举。进士免贴经,只试墨义二十道,皆以经中正文大义为问题,又増进士及诸科各试法书墨义十道,进士増试律义。 丙午,右补阙、直史馆胡旦献河平颂,内有「逆逊投荒,奸普屏外」等语,帝览之震怒,召宰相谓曰:「旦词意悖戾,朕自擢置甲科,歴试外任,所至悉无善状。知海州日,为部下所讼,狱已具,适㑹大赦,朕録其才而舍其过,乃敢恣胸臆狂躁如此。今朝多君子,旦岂宜尚列侍従耶?」亟逐之去,且下其颂史馆。中书舍人王佑等奏:「旦指斥大臣,谤讟圣代,宜加窜斥」。丁未,责旦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 戊申,帝读书禁中,自巳至申始罢。有苍鹤飞上殿鸱吻,逮掩卷而去。帝怪之,以语近臣,对曰「上好学之感也。昔有鹳雀衔三鳝,鱼坠杨震讲堂下,抑亦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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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中曰:观我太宗之学,不当观于幸国子监幸秘閤之时,当观于在禁中读书之日。盖人主亲儒臣之时少,亲宦官女子之时,多一齐衆楚,一暴十寒,则学之功辍矣。此太宗于禁中读书,自巳至申,所以可为后嗣法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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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权知相州、右补阙田锡上疏言:「管𣙜货财,网利太宻,躬亲机务,纶㫖稍频,所谓网利太宻者,酒麴之利,但更増盈商税之利,但求出剰逓年,比扑只管,増加穷尽,利源莫甚于此,今乞定其常数,授以常规,如州县徴科农桑税赋,年丰则未闻加纳,嵗歉则许之倚徴,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所谓纶㫖稍频者,君道务简,简则号令审而人易从,臣道务勤勤,则职业修而事无壅。臣伏见陛下早受百僚之朝,午视万㡬之事,或进呈甲仗,或拣阅军人,或躬问缧绁,或亲观战马,投匦而进者,或详其词理,挝鼓以闻者,或询彼寃诬,盖陛下虑四聪或有所未达,万㡬或有所未知,至于如此,然何不移此勤劳而劳于求贤,何不改此精専,而専于选士諌官,则置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纠弹给事中,当材者许之封驳诏书,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纪録》,言动百职如是各举其业,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则何忧事不允厘,何虑民不受赐?况宫阙乃尊严之地,轩墀列清切之班,岂宜使押来囚系病患,军人或虚词越诉之徒,或侥幸希恩之辈,引之便殿,得面天顔陛下,则随事指挥,临时予夺,其间有骤承顾问,上惧天威,或偶有敷陈,稍惬圣㫖,怯懦蹇讷者口,虽奏而未尽其心,奸诈辩词者言虽当而未必有理,陛下或赐之恩泽,或置以刑名,虽睿鉴周通,固无枉滥,而帝廷清肃,岂称喧嚣?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御衆以寛,愿陛下宥臣敢言之罪,察而审之,抑臣又有请者,臣每读史书,凡匹妇贞㢘之节,野人孝行之风,尚旌彼门闾,或赐之束帛,以励浇俗。今国家官僚逺宦,不得般家,父母云亡,不得离任,墨縗视事,寜安孝子之心?明诏未行,深损圣人之教,此臣所未谕者也」。疏入,不报。 是嵗,赐译经院额曰「传法」,令两街选童子五十人,就院习梵学梵字,従天息灾等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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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熙元年春正月戊午,右仆射石熙载卒。熙载性忠实,事继母以孝闻,遇事敢言,无所顾避,至是遘疾不起,帝为悲叹累日,赠侍中,諡元懿。 壬戍,诏三馆以开元四库书目閲馆中所阙者,具列其名,募中外有以书来上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冩毕还之。自是四方之书往往间出矣。 甲子,有司上窃盗罪至大辟,诏特贷其死。因谓宰相曰:「朕重惜人命,但时取其甚者以警衆,然不欲小人知寛贷之意,恐其犯法者衆也」。富弼曰:「国法使民不晓其轻重,则犯者少矣。先帝存其法,时取情重者行之,存其法,使民惧而不易犯也。取重者行之,而贷其轻者,不失好生之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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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帝御丹鳯楼观灯见士,庶阗咽,谓宰相曰:「国家承累世干戈之后,海宇乂安,京师繁盛,殊以为慰。朕居常罕饮,今夕与卿等同乐,宜各尽醉」。于是每虚爵以示羣臣。 涪陵县公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卒丁夘、房州以闻,帝呜咽流涕,谓宰相曰:「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以同气至亲,不忍置之于法,俾居房陵,冀其思过,方欲推恩复旧,遽兹殒逝,痛伤奈何!」乃追封涪陵王,赐諡曰悼。帝为发哀,成服其后,从容谓宰相曰:「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后出嫁赵氏主军器库副使廷俊。朕以廷美故,令廷俊属鞬左右,廷俊泄禁中事于廷美。日者西池窃发之谋,若命有司穷究,则廷美罪不容诛。朕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美不悔过,益怨望,出不逊语,始命迁房陵以全宥之。至于廷俊,亦不加深罪,但従贬黜,朕于廷美盖无负矣」。言讫,为之恻然。李昉对曰:「涪陵悖逆,天下共闻,而宫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 澶州言民诉水旱二十畆以下求蠲税者,朝臣以田畆不多,请勿受其诉,帝曰:「若此,贫民田少者,恩常不及,灾沴蠲税,政为穷困,岂以多少为限耶?」辛未,诏自今民诉水旱,勿择田之多少,悉与检视。 壬申,蠲诸州民去年官所贷粟。 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李穆卒。穆幼能属文,有至行,母尝卧疾弥年,动止转侧,皆亲自扶掖。初坐涪陵事属吏,穆令子惟简绐母以奉诏鞫狱台中。及责官还家,卒不以白母,间日辄出访亲友,或㳺僧寺,阳为入直。暨于牵复,母终弗知。执政月馀,遭母丧,诏强起之,穆益哀毁。癸酉晨,起将朝,风眩暴卒。帝临哭出涕,谓宰相曰:「穆洁已守道,操履纯正,方将倚用,遽至沦没,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丁丑,帝谓侍臣曰:「晋武帝平呉之后,溺于内宠,后宫所畜殆数千人,殊失帝王之道。今宫中自职掌至粗使,不过三百人,朕犹以为多也」。 二月壬午朔,帝御崇政殿,亲阅诸军将校,按名籍,参考劳绩而升黜之,逾月而毕。考异实録称终日而毕,盖误也。今従本志。谓近臣曰:「朕选擢将校,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武勇次之」。又曰:「兵虽衆,茍不简择,与无兵同。朕因讲习,渐至精鋭,傥统帅得人,何敌不克!」旧制,诸军辞见,或行间骁果出衆者,令将校互相保任。散员左班都头魏能戍边,不为衆所保,帝曰:「此人才勇,朕可自保之」。由是稍加进用。 以右补阙乔维岳为淮南转运使。先是,淮河西流三十里曰山阳湾,水势湍悍,运舟所过,多罹覆溺。维岳规度开故沙河,自末口至淮隂磨般口,凡四十里。又建安北至淮澨,总五堰,运舟十经上下,其重载者皆卸粮而过,舟壊粮失,率常有之。纲卒,旁縁为奸,多所侵盗。维岳乃命创二斗门于西河第三堰,二门相逾五十步,覆以夏屋,设悬门蓄水,俟潮平乃泄之。建横桥于岸,筑土累石,以固其址,自是尽革其弊,而运舟往来无滞矣。三月,宴文武官及外国蕃客于文明殿,帝谓宰相曰:「天下无事,良辰宴饮,无辞尽醉」。既罢,召渤海大使、鸾河慰抚之。鸾河,渤海酋帅也。帝征幽州、鸾河,率部族归顺,故有是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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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曰:「帝王所戒者,荒縦宴饮,及与轻薄之士,妇人宦者狎昵耳。至于驾驭英豪,欵接大臣,若全然恩意不通,则君臣之间,何以相得!」太宗与羣臣欢饮,及慰抚鸾河,正为得君臣之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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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翰林学士宋白乗传祭白马津,沈以太牢加璧焉,河决将塞故也。 乙夘日,本国僧奝然自其国来入朝,言国主姓王氏,自始祖至今凡六十四世,八十五王矣,文武僚吏亦皆世官,帝闻之叹息,谓宰相曰:「此岛夷耳,尚存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大臣子孙,皆鲜克继父祖业,朕虽徳不及往圣,然孜孜求理,未尝敢自暇逸,冀上穹降鉴,使运祚悠逺,大臣亦世守禄位,卿等宜各尽心辅朕,无令逺夷,独享斯庆也」。 丙午,选秘书丞杨延庆等十馀人分知诸州,帝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茍非其人,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教化大行,境内乃有鳯皇、麒麟、嘉禾、甘露之瑞」。宋琪曰「秦、彭一郡守,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丁巳,帝谓宰相曰:「夏州蕃部强悍难制者,皆委身归顺,凡得种族五万馀帐。朕亦虑转饷劳扰,止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以给军食,未尝发民输送也」。又谓李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制蕃部」对曰「戎人狡狠,臣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己未,滑州言河决已塞,羣臣称贺,帝作平河歌以美成功,蠲水所及州县民今年田租。 癸未,以涪陵王子徳恭徳隆为刺史,壻韩崇业为静难军司马。 己丑,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帝曰:「春气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宜令侍従」。词臣各赋诗,赏花赋诗自此始」。考异:明年四月,赏花钓鱼,又赋诗,此但赏花㑹,要以为曲宴,自明年始,今两存之。 壬申,幸含芳苑宴射,谓宰相宋琪曰:「此地三数年不一,至固非数出逰宴也」。时刘继元、李继捧等皆侍坐,琪因賛颂神武,与李昉等各赋诗,帝为和赐之。是春,宰相奏事退,帝谓曰:「卿等所奏簿书,乃是常事,唯时务不便,须极言无隠,朕当裁酌而行,茍言不当,亦不责也」。 夏四月乙酉,泰山父老千馀人复诣阙请封禅。戊子,羣臣上表请封禅,表凡三上。甲午,诏以今年十一月有事于泰山。是日,幸金明池,观习水战,谓宰相曰:「水战,南方之事也。今其地已定,不复施用,时习之,示不忘武功耳」。因幸讲武台,閲诸军驰射,有武艺超絶者,咸赐以帛。还,登琼林苑北榭,赐従臣饮,掷钱于楼下,俾伶人争取极欢而罢。 丙申,诏扈蒙、贾黄中、徐铉等同详定封禅仪注。己亥,命南作坊副使李神佑等四人修自京抵泰山道路。庚子,以宰相宋琪为封禅大礼使,翰林学士宋白为卤簿使,贾黄中为仪仗使。宋琪等议所过备仪仗导驾,帝曰:「朕此行盖为苍生祈福,过自严饬,非朕意也」。乃诏惟告庙及至泰山下用仪仗,所过不须陈设。五月,卒亥,幸城南观麦,赐刈者钱帛。还,幸玉津园观鱼宴射,谓近臣曰:「朕观五代以来帝王,始则勤俭,终乃忘其艰难,覆亡之速,皆自贻也。在人上者,当以为戒」。罢诸州农师。 丁丑,乾元、文明二殿灾。 以将作监丞李元吉、丁顾言为堂后官,赐绯衣、银带、象笏。京官任堂后官自此始。 盐鐡使王明请开江南盐禁,计嵗卖盐五十三万五千馀贯,其二十八万七千馀贯给盐与民随税,収其钱二十四万馀贯,聪商人贩易,收其算,従之。六月丁亥,诏求直言。 壬辰,诏天下幕职、州县官上书言事,凡民俗利害、政令否臧,并许于本州附传置以闻。先是,转运使及知州、通判皆得上书,而州县官属则否,帝虑下情壅塞,故降是诏。 丙申,草泽有上书言时政者,引对其词狂悖,帝不之罪,慰谕而遣之。 己丑,遣使诸路察狱。 镇安节度使、守中书令石守信卒,諡武烈。庚子,始令诸州十日一虑囚。 壬寅,帝谓宰相曰:「封禅之废已久,今时和年丰,行之固其宜矣。然正殿被灾,遂举大事,或未符天意。且炎暑方炽,深虑劳人」。乃诏停封禅,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秋七月壬子,改乾元殿为朝元殿,文明殿为文徳殿,丹鳯门为乾元门。 乙夘,诏:「御史鞫狱,必须躬亲,毋得専任胥吏。庚申,改匦院为登闻鼓院,东延恩匦为崇仁检院,南招諌匦为思諌检院西申寃匦为申明检院北通𤣥匦为招贤检院,仍令諌院依旧差諌官一员主判。 八月辛夘,契丹东京留守耶律穆济奏,女真珠卜奇萨里等八族乞举衆内附,诏纳之。 癸巳,有布衣以皂囊封书献者,帝览之,谓宰相曰:「比来上封事者,多不知朝廷次第,所言率孟浪,本欲下情上达,庶事无壅,故虽狂悖,亦与容纳」。宋琪曰:「小人章疏,陛下尽与披详,善恶贤愚,难逃天鉴。茍百事之中,一二可采,国家之利也」。 右补阙、知睦州田锡应诏上疏,其略曰:「今陛下有所因,方渴闻至言有所为,方切待直諌,引咎自诫,修徳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谏官而不在陛下。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驳者,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敕若许之封驳,则所下之敕无不当,所行之事无不精,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臣所以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臣又见陛下有舍近谋逺之,事由言动,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以升平自得,功业自多,不知四方虽寜,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泰山,展礼于上帝,人谋虽克,天意未従火于禁中,将警悟于英主,诏下海内,遂布告于舆人,臣所以谓罪在諌官,不在陛下,臣死罪,死罪。 丁酉,帝亲祠太乙宫。 九月,知夏州尹宪袭击李继迁,斩首五百级,获其母妻俘千四百帐,继迁仅以身免。考异:李焘曰:本纪、实録载此事于十月庚寅,盖据奏到耳,今移见九月。吕诲正恵公。补传云:保安军奏𫉬李继迁母,太宗喜甚,时冦凖为枢宻副使,上独召凖,谋凖退,过宰相幕次不入,公使人邀至,曰:陛下召公何为?凖曰:议边事耳。公曰:陛下戒公弗言于某乎?凖曰:不然。公曰:若边鄙常事,枢宻之职,某不必与闻。若军国大计,某备位宰相,不可不知也。凖以获继迁母告,公曰:何以处之?凖曰:欲斩于保安北门外,以戒凶逆。公曰:陛下以为何如?凖曰:以为然,令凖之宻院行文书尔。公曰:必若此,非计之得也,愿公少缓其事,某将覆奏之。即召閤门吏使奏上请对。上召入,公见上,具道凖言,且曰: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汉髙祖曰:愿公分我一杯羹。夫举大事者不顾其亲,况继迁胡夷悖逆之人哉?且陛下今日杀其母,而明日继迁可擒乎?若其不然,徒树怨雠而益坚其叛心尔。上曰:然则奈何?公曰:以臣之愚,谓宜置于延州,使养视之以招来。继迁虽不能即降,亦可以系其心,而其母死生在我矣。上抚髀称善,曰:㣲卿,几误我事。即従公谋。其母后病,死于延州,继迁寻亦死,其子竟纳欵请命」。按司马光记闻有此,吕诲补传及其祖端传所载并同。考騐乃与正史不合,获继迁实雍熙元年九月,此时端犹未参政,凖亦未入枢府。淳化二年四月,凖始为副,九月改同知。淳化四年六月凖罢,端始参政。五年九月,凖亦参政,与俱在中书。至道元年四月,端拜相,凖参政如故。至道二年七月,凖罢参政,端居相位如故。咸平元年十月,端罢相,端在中书首尾凡六年,其初为参政,凖即罢枢副矣。补传及记闻必误,况获继迁母时,端及凖俱未显也,今不取。淳化五年四月,诏削夺继迁所赐姓名,或凖因是建议,欲斩继迁母而端救之。然是年九月凖始参政,附此事于九月后乃可。或附至道元年九月复夺所赐姓名,时兼二人并居政府,所云宰相及枢宻等字,仍须删改,庶不甚抵牾,更详之也。帝于是赐李继捧姓赵,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定难节度使,以讨继迁,管夏银宥五州。继捧至镇数日,上言继迁悔过归欵,帝以为银州刺史、西南巡检使。继迁本无降心,复诱戎人为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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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中曰:保忠之再入夏台故地,实赵普之谋也。后保忠反与保吉合,大为边患,何普能知符彦卿之不可与兵权,而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复归夏州耶?田锡尝言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其切中时事之膏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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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羣臣表三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仁明徳广孝皇帝,不许。宰相叩头固请,终不许。 上之即位也,召华山隐士陈抟入见,冬十月,复诣阙,帝益加礼重,谓宋琪等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所谓方外之士也。在华山已四十馀年,度其年当百嵗,自言经五代乱离,幸天下承平,故来朝觐,与之语甚可聴」。因遣使送至中书,琪等従容问抟曰:「先生得𤣥黙修养之道,可以化人乎?」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无术可传于人,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主上龙顔秀异,博达古今,真有道仁圣之主也,正君臣同徳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练,无出于此」。琪等表上其言,帝益喜,甲申,赐抟号希夷先生,令有司増葺所止台观,帝屡与属和诗什,数月遣还。 癸巳,岚州献一角兽,徐弦等以为祥麟,宰相宋琪等拜表称贺,帝曰:「珍禽竒兽,奚益于事?方内大寜,风俗淳厚,此乃为上瑞耳」。琪等固请宣示,凡瑞物六十三种,并圗付史馆。十一月丙寅,亲飨太庙。丁夘,祀天地于南郊,以宣祖配天,而太祖配上帝,従礼官扈蒙议也。 癸酉,以建州进士杨亿为秘书省正字,时年十一,亿七嵗能属文。帝闻其名,诏江南转运使张去华就试词艺,遣赴阙。连三日得对,试赋五篇,皆援笔立成,帝深叹赏,故有是命。 十二月庚辰,淮海国王钱俶徙封汉南国王。 癸未,赐京畿髙年帛。 丁亥,废岭南诸州采珠场。自是唯商船互市及受海外之贡。 壬辰,立徳妃李氏为皇后,故淄州刺史处耘之女也。考异:后以太平兴国二年七月入宫,至是立为皇后。诏辞但云陇西李氏,则未始封徳妃也。按本传及㑹要等亦不载徳妃之号,不知本纪何故云尔,当考。 丙申,赐京师大酺三日,集开封府及诸军乐人迁四市货殖,五方士女大㑹,作山车旱船,往来御道,为鱼龙曼延之戏,自乾元门前至朱雀门东西凡数里,帝御丹鳯楼观酺,召侍臣赐饮,列坐畿甸,耆老赐以酒食,音乐杂发,观者阗咽。次日,献歌诗、颂赋者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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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正月丙辰,以徳恭为左武卫大将军、判济州,封安定侯。德隆为右武卫大将军、判沂州,封长宁侯。右补阙刘䝉叟通判济州。起居舎人韩俭通判沂州。 癸亥,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九人权知贡举。帝谓宰相曰:「设科取士,最为捷要,近年籍满万馀,得无滥进者乎?」己巳,诏:「自今诸科并令量定人数,相参引试,分科隔坐,命官巡察监门,谨视出入。有以文字往复与吏为奸者,置之法。私以经义相教者,斥出科场。伍保预知亦连坐。进士倍加研覆,贡举人勿以曽经御试,不考而荐。始令试官亲戚别试者凡九十八人。又罢进士试律,复贴经。 权交州留后黎桓遣使来贡。 乙未,夏州李继迁诱杀都巡检使曺光实于葭芦川。继迁自地斤泽之败,转徙无常,西人多归之,渐以强大。于是率衆攻麟州,使人绐光实期日㑹于葭芦川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不与人谋,至期,从百骑赴之。继迁所设伏兵尽起,光实被害,遂袭据银州。 丙戌,帝谓宰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髙祖求援于契丹,遂行父事之礼,仍割地以奉之,使数百万黎庶陷于异域,冯道、赵莹位居宰辅,皆遣令持礼,屈辱之甚也!契丹贪婪,啗之以利可耳,割地甚非良策,朕毎思之,不觉叹惋」。宋琪等奏曰:「晋髙祖遣冯道奉使,张筵送之,亲举酒洒涕曰:达两君之命,交二国之欢,劳我重臣,之彼穷塞息民继好,宜体此懐,勿以为愠也。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今亭鄣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帝然之。 禁増置寺观。三月己未,覆试礼部贡举人,得进士须城梁颢等百七十九人、诸科三百一十八人,并唱名赐及第。唱名自此始。陈桱《通鉴续编》云:始,分三甲锡宴于琼林苑,进士及第第一人,授节度推官,宠之以诗,遂为定制。宰相李昉子宗谔、参知政事吕蒙正、从弟蒙亨、盐鐡使王明子扶、度支使许仲宣子待问举进士试皆入等。帝曰:「此并势家与孤寒竞进,縦以艺升,人亦谓朕为有私也」。皆罢之。青州人王从善应《五经》举,年始逾冠,自言通诵《五经》文注。帝歴举《本经》试之,其诵如流。特赐《九经》及第,面赐绿袍、银带、钱二万。时左右献言尚有遗材,壬戌复试,又得进士洪湛等七十六人,诸科三百二人,并赐及第。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李继迁。 江南民饥,许渡江自占。 夏四月乙亥朔,遣使行江南诸州赈饥民及察官吏能否。 丙子,宴近臣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赐饮,命赋诗习射,自是嵗以为常。 五月庚午,中书门下奏谪官经赦者,欲令归阙,责其后效。帝不许,谓宰相曰:「朝廷致理,当任贤良,君子小人,宜在明辨。今海岛琼崖逺恶处甚多窜逐之臣,郊禋以来,岂不在念?然此等务行险巇,若小得志,即复结朋植党,恣其毁誉,如害羣之马,岂宜轻议哉!」 六月戊子,复禁盐𣙜酤。 李继迁既杀曺光实,遂围三族砦,陷之。帝大怒,徴田仁朗下狱,勘问,贷死,窜商州。是月,副将王侁等出银州北,破悉利诸砦,斩其代州刺史。时郭守文与侁同领边事,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蕃,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户万六千馀。 秋七月庚申,诏诸路转运使及诸州长吏,専切督察知仓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勿致毁败。其有计度支用外,设法变易,或出粜借贷与民及转输京师,如不省视而致损官粟者,虽去官犹论如律」。 八月癸酉朔,契丹命枢宻使耶律色珍为都统,以讨女真。 初,廷美既得罪,楚王元佐独申救之,帝不聴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或经时不朝请。考异龙川别志言太宗将立元佐为嗣,元佐坚辞欲立太祖之子,由此遂废,故当时以为狂。按太祖二子,徳昭卒于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徳芳卒于六年三月,而元佐以七年七月出阁,时大祖之子无在者矣。元佐虽封卫王,盖未尝有建储之议也。九年正月廷美死,元佐乃发狂,固不縁辞位,别志误矣。司马光日记载宋敏求云廷美之贬,元佐请其罪,由是失爱。日记盖得其实也。屡为残忍,不守法度,左右㣲过,必加手刃,仆吏过庭,往往弯弓射之。帝训诲甚厉,皆不悛。是嵗夏秋,疾甚,帝深以为忧。九月,疾小愈,帝喜,因降徳音。庚戌,重阳日,赐近臣饮于李昉第,召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至暮,陈王元佑等过之,元佐谓曰: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是为君父所弃也。遂发忿中夜,闭媵妾,縦火焚宫,迟明,烟焰未止,帝意火必元佐所为也,令摄赴中书,遣御史按问,置巨杖于前。元佐恐惧,具对以实。帝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汝为亲王,富贵极矣,何凶悖如是!国家典宪,我不敢私,父子之情,于此絶矣!元佐无以对。陈王元佑已下洎宰相近臣号泣营救,帝涕泗谓曰:朕毎读书,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未尝不扼腕愤恨,岂知我家自有此事,朕为宗社计,断不舍之。遂下制废为庶人,均州安置。丁巳,琪等帅百官伏閤拜表,乞留元佐京师,诏不许,表三上,乃许之。元佐行至黄山,召还,置于南宫使者监䕶,不通外事,王府官僚皆请罪,帝曰:朕教训犹不从,岂汝等所能賛导耶?」并释不问。考异:李焘曰:「冦凖通判郓州,得召见,太宗谓曰:知卿有深谋逺虑,试与朕决一事,今中外不惊动,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凖请示其事,太宗曰:东宫所为不法,他日必为桀、纣之行,欲废之,则东宫亦自有兵甲,恐因而招乱。凖曰:请某月日令东宫于某处摄行礼,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陛下搜其宫中,果有不法之事,俟还而示之,隔下左右,勿令入而废之,一黄门力耳。太宗以为然。及东宫出,因搜其宫中,得淫刑之器,有剜眼、挑筋、摘舌等物,还而示之,东宫服罪,遂废之,选立章圣为太子,自是太宗眷注益厚。此张唐英所著仁宗政要,冦凖传所载也,传闻谬误一至此,盖因废元佐事耳。淳化三年十月,罢恭孝太子元僖册礼,则縁惑嬖妾张氏,初无淫刑事也。唐英书世多有之,谬误不独此,不可不辨。 右羽林统军周保权卒。 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有文行,朝廷称为长者,然诰命应用,伤于稽缓。一夕,须诏书甚急,丕停笔既久,问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出,改易而进。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中书舍人王佑以前辈负气,多凌辱面折之,乃表求外任。闰月甲戌,丕罢知虢州。 乙未,禁邕管杀人祭鬼及僧置妻孥。 冬十月辛丑朔,帝录系囚,决事至日旰,近臣諌以劳苦过甚,帝曰:「狱讼平允,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此。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得上达矣」。 丙午,以天竺僧天息灾,施获法天,并为朝请大夫、试鸿胪少卿。 己酉,汴河主粮胥吏坐夺漕军口粮,断腕徇于河畔,三日,斩之。 十一月辛夘,诏自今京官、幕职、州县官有丁父母忧者,并放离任,常参官奏闻待报。 十二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丙辰,宋琪、柴禹锡免。时知广州徐休复宻奏广南转运使王延范谋为不轨,且言其依附大臣,无敢摇动,帝将遣使按鞫,延范,琪妻髙氏疎属也,㑹琪、禹锡入对,帝问延范何如人,琪未知其端,盛称延范强明忠干,禹锡亦以为言,帝意琪等交通,不欲暴其状,止以琪诙谐,无大臣体,禹锡不能输诚奉公,故罢其政柄,琪守刑部尚书,禹锡左骁卫上将军,因谓李昉等曰:「朕于大臣,岂容易进?退琪为宰相,乃请居卢多逊旧第,不避恶名,与锺离意何相逺耶?中书枢宻,朝廷政令所出,治乱根本系焉,当各竭公忠以副任用,人谁无姻故之情?茍才不足称,不若遗之财帛耳!朕亦有旧人,若果无可取,未尝假以名器也,卿等其戒之!」 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一翎,直至数百钱,民甚苦之。龙溪主簿王济以便宜谕民取鹅翎代输,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 南康军大雨雪,江水冰,可胜重载。 是嵗,议用兵,契丹诏谕髙丽,令发兵西㑹,教坊使郭守忠求外任,帝不许,赐以束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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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曰:「太宗可谓圣徳矣,躬勤治道,不务宴乐,乐工之长,求外任,止赐束帛,不惟専忧民之意,能节所好,亦不枉费财物,过宠小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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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后编卷十一
URN: ctp:ws158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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