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李歆，字士业，暠第二子也。为抚军将军、领护羌校尉、监前锋诸军事。暠死，左长史宋繇等上为大都督、大将军、领护羌校尉、凉州牧、凉公，大赦境内殊死已下，改元嘉兴。尊母尹氏为太后，以宋繇为武卫将军、广夏太守、军谘祭酒、録三府事，索仙为征虏将军、张掖太守。三月，河西王沮渠蒙逊遣张掖太守沮渠广宗诈降于歆以诱之，歆遣武卫将军温宜等率兵往赴，亲勒大军为之后继。蒙逊率众三万，设伏于蓼泉。歆闻之，引兵还，蒙逊率众来追。歆亲贯甲与战于解支涧，大破之，追奔百馀里，俘斩七千馀级。蒙逊城建康，置戍而去。嘉兴二年秋九月，沮渠蒙逊复率众来伐，歆将出拒之，左长史张体顺固谏，乃止。蒙逊大芟秋麦而去。是岁，歆遣使告晋嗣位。冬十月，晋拜歆为使持节、都督七郡诸军事、鎭西大将军、护羌校尉、凉州牧、酒泉公。 |
| 2 | 嘉兴三年夏六月，歆用刑过严，又好治宫室，缮筑不止，从事中郎张顗上疏切谏曰：「凉土三分，势不久立，并兼之本，实在农战，怀远之略，莫如寛简。今入岁已来，阴阳失序，屡有贼风暴雨，犯伤和气，是宜减膳彻悬，侧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宫室是务，人力残凋，百姓愁悴。致灾之咎，实此之由。昔文王以百里而兴，二世以天下而亡，前车之轨，得失昭然。太祖以天挺神姿，应桓文之运，流标万里，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有易俯拾，右开西域，兵不血刃，实为殿下开创崇规，贻厥孙谋者也。殿下不能奉承先志，混一凉土，侔踪张后，将何以下见先王乎！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理英贤，攻战之际，身同士卒，百姓怀之，咸乐为用。臣谓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逊，亦惧蒙逊方为社稷之忧。」歆览之，不悦。主簿泛称又上疏谏曰：「臣闻天之子爱人主，忧勤至矣。故政之不修，则垂灾谴以戒告之。改者虽危必昌，宋景是也。其不改者，虽安必亡，虢公是也。殿下嗣位以来，元年三月癸卯，炖煌谦德堂陷；八月，效谷地裂；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日亦无光，二旬乃复；十一月，狐上南门；今兹春夏地频五震；六月，陨星于建康。臣虽学不稽古，敏谢仲舒，颇亦闻道于先师，且行年五十有九，请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闻见，不复能逺论书传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入谦光殿前，俄而秦师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旣为凉州，藉秦氏兵乱，规有全凉之地，外不抚百姓，内多为聚敛，寻以灭亡。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陨石于闲豫堂，二十年而吕光东反，子败于前，身戮于后。段业因群凶创乱，称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馀所，旣而先王龙兴于瓜州，蒙逊簒弑于张掖。此皆目前之成事，亦殿下之所闻知。效榖，先王鸿渐之地，谦德，即尊之室，基陷地裂，大凶之徵也。日者太阳之精，中国之象，赤而无光，中国将为外寇之所陵灭。谚曰：『野豕入家，主人将去。』今狐上南门，亦变异之大也。又狐者祸也，天意若曰将有首祸入居于此城，南面而君者也。昔春秋之世，星陨于宋，襄公卒为楚所禽。地者至静，安敦之象，当静而动，反乱天常，天意若曰有人将震动中国，中国若不修德，将有宋襄之祸。今蛮夷益盛，中国益微，臣蒙先朝布衣之眷，辄自同子弟之亲，是以不避忤上之诛，昧死而进愚欵。愿殿下亲仁善邻，养威观衅，罢宫室之务，止游畋之娱。宫嫔妃婌、诸夷子女，躬受分田，身劝蚕绩，以清俭素德为荣，息兹奢靡之费，百姓租税，专拟军国，虚衿下士，广招贤俊，修秦氏之术，以强国富俗。待国有数年之积，庭盈文武之臣，然后命韩白为前驱，纳子房之妙算，一鼓可以平定姑臧，长驱可以饮马泾渭，方南面而争天下，岂蒙逊之足忧！不然，臣恐社禝之危必不出纪。」歆亦不纳。 |
| 3 | 嘉兴四年夏六月，晋恭帝禅位于宋。秋七月，歆遣使贡献于宋。甲辰，宋诏以歆为都督高昌等十郡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酒泉公。歆将谋东伐，张体顺切谏，止之。又闻沮渠蒙逊攻秦浩亹，命中外戒严，将攻张掖。尹太后以为不可，宋繇亦固谏，歆怒不听。繇退而叹曰：「大事去矣，吾见师之出，不见师之还也！」歆遂率歩骑三万东出，蒙逊闻之曰：「歆已入吾计中，然闻吾旋师，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将进攻黄峪。歆闻之喜，进次都渎涧。蒙逊自浩亹来拒，战于懐城，败绩。勒众复战，败于蓼泉，为蒙逊所杀。歆子重耳脱身奔于江左，遂仕于宋。后复归魏，为魏弘农太守。歆诸弟骁骑将军、酒泉太守翻，击虏将军、新城太守豫，征西将军、炖煌太守恂，领羽林右监密，左将军眺，右将军亮等皆西奔炖煌，寻弃炖煌奔入北山。蒙逊入酒泉，禁兵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为吏部郎中，委之选举。凉之旧臣有才望者，咸礼而用之。尹太后及诸女死于伊吾。先是，暠甞梦为凉公、领凉州牧，代沮渠氏。至是歆为蒙逊所杀，歆之未败也，有一大蛇从南门而入，至于恭徳殿前；又有双雉飞出宫内；通街大树上有乌鹊争巢，鹊为乌所杀。又炖煌父老令狐炽家见一白头翁衣帢而谓之曰：「南风动，吹长木，胡桐椎，不中毂。」言讫忽然不见。歆小字桐椎，至是而亡。自暠僭位，年岁在庚子，至歆为蒙逊所灭，岁在庚申，凡二十一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