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挺山拙齐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十七只一二山拙齐林之奇少颖 |
2 | 咸有一德商书删伊尹作咸有一德咸有一德蝇此篇盖伊尹致政告老而归训于太甲告戒幡终故其拳拳爱君之意而作也而卿简出新编次具与伊训太甲三篇湘连属不可以如多也故别为篇名曰咸有砧忆盖其篇中有曰惟尹躬暨汤咸有恶襄借此四字以为简船之别然此篇之义不必全系教是也汉孔氏曰言君臣皆有纯一之德唐孔氏曰伊尹致仕而退心太甲德不纯一 |
3 | 作此篇以戒之经言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言已之君臣皆有纯一之德戒太甲使君臣亦然此主太甲而言臣有一德者欲令太甲赤任德之良经言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是我友甲使善用臣也详考此篇终始之义信如二孔之说其此篇之意实欲太甲慎于用臣君臣上下克终厥德以尽其纯一之德然书之篇名以篇中字为简出之别者多矣如梓材那逸立政之类不必皆尽其一篇之义要之姑借此字以岫篇名之则焉若必仍而为之说则长安有穿凿而不得通者且以诗御之办召长之诗异篇言是天疾威天笃降丧而篇终曰昔者有如召公曰辟国百里取其始终之美逮以召是二字为此篇之名刀若诗之义不在是也而作序者乃曰是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若此之类皆妄论也故二孔之论此篇虽诚有此理然未可以为必然也百篇之序盖有道所作之人而不言其所以作是篇之意者如咎单作明居周公作立政与此篇之序比之诸序最为简省若以为经文已明故略之然其诸序亦有经文己明而序文详言之者故予尝读书序之作非出于一人之手盖历代史官相传以为书之终曰既非出于一人之乎故曰有详略不同至于书之本义一不在是也如此篇发首是言伊尹复政厥辟将告归乃陈戒于德则其序亦可言其敢政告归之意然当时史官所录者非如此若杜预所谓史有文贾辞有详略不必泥也学者于此不可校量同异一而为之说苟以书序之作尽出于夫子之手必于一其间校量同具轻重尽以春秋褒贬而求之则将一不胜其凿矣 |
4 | 宝尹既复政厥辟将告归刀陈戒于德太甲既终丧伊尹以冕服奉之于相官以归于毫始践天子之位故伊尹放是还政太甲告老而归盖功成名立则奉身而退不以宠利而居成功也夫豪杰之士盖亦有可以当受遗托孤之寄者然至于天下之权在于掌握则往往因吝而不肯舍者有以为骑虎而不得下之势者办霍光之忠义盖所谓可以托人尺之孤临大节而不可夺者然而宠咸势尊则固惜权柄不肯还政于宣帝而积其疑似之衅卒成族城之祸此犹可言也至于憎操司马懿威温之徒则又往往肆其不轨之心欺孤儿寡妇而夺之位此无他惟其能执天下之吠权而不忍弃去故其末流不害于其家则凶于其国其祸如此之惨也伊尹以冕服奉嗣王而归既复政而遂告归而去岂复以权势系吝其心哉盂子曰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彼其视千驷之多天下之大无以异于一介之所与则眇然天下曾何足以动其灵武此其盛德大业所以历万世而不可企及者也伊尹虽告老而归然太甲欲败度纵败礼盖尝习于下流而为放僻邪侈之事其居相官也因心衡虑然后改过迁善之心作于忧患之中其于处仁迁义盖未久也而遂处至尊之势躬览万几之务使尹度其所养也固所守也权必可以离师传而弗反然其告归本出于爱君之诚心拳拳然而不能自己也于是为之历陈天人影响之应所以祸福典品之理以坚其修德之志其言尤为深到切至盖其所以望于太甲以克终允德而为商家社稷无疆之休者其言实基于此使太甲优游废饮入于其心而不肯也故伊尹得遂其高尚之志达处于不用之地而拙忧故曰将告归乃陈戒于德盖陈其德之常与不常以致夫祸福与氏之理者以戒之也 |
5 | 曰呜呼天难谨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靡常九有以三 |
6 | 呜呼者叹而发其辞也盖言之不足故嗟叹之也谨者信也天之难信者以其祸福与己之命初无 |
7 | 常也治或变而为乱安或变而为危当其既安且治矣而还信其无复有危乱则凶祸随之矣盖天命之乱常惟其德则可以为常有能常厥德则其治可以永保盖人之德有常则天命亦有常而肃信苟其德之不常则虽奄有九有之众亦不救于已盖人之德既咏常则天命亦无常而不可信矣如以舜继尧以为继舜天下大安大治者几二百年此非天命之有常也盖尧舜禹三圣人皆有常德故天命亦从而有常苟使以丹朱继尧以商均继舜其德既不常则天命亦将不当矣故人君之德常与不当是天命之所自出也惟天命之所自出是以惟人主不可以言命使人主而言命则将以天命为可信而常厥德保厥位者废矣九有即九州也夏商周皆是用禹贡疆理之法分天下以为九域夏之九州即禹贡所载是也商之九州先儒以为即文观之即成周之九州职方氏之所载者也 |
8 | 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监于万方启延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伊尹既言天命之无常惟有德则可当表是当引夫乐之所以失天下汤之所以得天下者以证之矣夏王桀不能常其德幽则慢于神明则虐于民彼所以慢神虐民者其意盖谓天命之可信如纣所谓我生不有命在天也既慢之虐之矣于是民怨神怒皇天虽欲眷有夏而存之不可得也故教是弃之而弗保天既叶桀而弗保然而天下不肃以无主也故鉴视万方之众择其能有天命者酣开导之于是春求其一德之人俾为天地神祇之主矣而我商家君臣或有能一之德故能上当天心于是受天之明命以有九州之众革夏政而有天下也革夏正者夏以建寅之月为正汤既胜夏始以建丑之月为正是革王之事前世未尝有盖始于汤武王因之遂以建子之月为正易之革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是也而说者乃以为正朔二而改自古相变谓夏以前迭用此说非是某于尧典已详论之矣伊尹既于上言天难谨命靡常惟有德可以为常于是拔言乐之所以失天下阳之所以得天下者盖天之所以不保于乐者是乐之弗克庸德自不能保也自纬候之书出敢汉世祥瑞之说虽蝇而起儒者争言三代受命之符使为人主者不知取必放其德而妄意符命敢不可测之间使王韩因之而篡汉者推其源流皆汉儒之罪也孔氏生于汉世其于经也盖有不沦于诸儒之习而卓然有超世之见其论伊尹成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是其重胡封谢以谓所征无敌谓之受天命夫汉儒之论往往以谓帝王之兴必有非人之所能致而自至者街瑞之说不胜其烦孔氏不然以谓汤之所以受天明命者惟所征无敌百至于东南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后来其苏是则人心之无所不服人心既服天命其在是矣唐孔氏示识其意遂从而发明之曰天道远人道通天之命人非有言辞之告正以神明信之使之所征无敌谓之受天命也纬侯之书乃称言黄龙元龟白鱼赤雀负图衔书以授圣人正典无其事也若汉孔氏可谓不畔于经矣若唐孔氏亦可谓无负于先儒矣 |
9 | 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德惟一动罔不言德二吴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此又申前之意台盟其义章暑之所以受天明命者非天之私我商家也惟天之所助佑者在于一德故天佑之也其所以有九有之师者非商之求于下民也惟民之所归者在于一德我有嘉故民归之也我商家所以天佑之民归之者以其德之一故动罔不言也盖德之一则是言德也以吉德而动岂有不言者哉乐之所以天不佑之而民不归之者以其德之二二而动罔不凶也盖德之二二则是凶德也以凶德而动岂有不凶者哉惟其动之吉凶皆系于德之一与其二三故继之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言天之言凶所以不僭差于人者则天之所降灾祥惟在于德故也自其降于天者而言之则为灾祥自其受于人者而言之则为吉凶其实一也伊尹自篇首至于此丁宁反覆如此之详如此之尽而其大要则惟言天命之不可常惟有德则可以为常人事乏得失动于此则天命之从违风于彼不可不谨也既曰常德又曰一德者惟一故常惟常故也天地之道载日月之照临四时之推迁万物之生育所以心久而不忘重惧其一而常常而一故也故伊尹告归其言及于一德常德尤为详尽者盖以谓常人之至事无不能于始而工于初至于中则稍怠末乃坛漫而不振此虽聪明睿智之主有所不能免者其以周宣王观之官其侧身修行任贤使能见于云汉烝民江汉八月采邑之时固己无愧于文武成康矣惟其盛德之高明光大也如此故能复受天命以中兴周室而复会诸侯于东都台 |
10 | 非其聪明睿智之有以道人者岂能尔哉及其星勤之志弛于庭燎好贤之心替教呜鹤道其末圭遂至不藉千亩料民太原而寝不克终继以幽星之暴虐平王之厚弱而周室自此衰矣此无他进其德之不常不一故也故太甲虽能处仁迁义敦忧患之馀而伊尹以冕服奉之以践天子位及基告归而去也则惟其历年扰久遂至于豫怠坛漫而不振也故其书丁宁反覆以坚其心谓德之可常而天命之不可常也苟其德之不当则天命赤不常矣故其言之丁宁反覆如是之切至也善乎苏黄门之论陆贽也其言曰贽始以官从事德宗老而为宰相从之出奔而与之及国弥缝其阙而济其危比其反也功业定矣而卒毙于装延龄之手其故何哉孔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常不可以作巫医书大不当其德或承之羞贽以有常之德事德宗之无常以巫医之明而治无常之疾是以承其义书又曰德宗常持无常之心故前男而后怯贽常持有常之心故勇怯各得其当然其君臣之间异同至此欲其一一相保不可得矣夫以德宗之为人也既非常德一德则虽以陆贽之贤事之卒至于君臣上下不能相保伊尹虽以一德为太甲之师傅然苟使太甲之德至于不常而不一则虽伊尹在朝亦末如之何也已而况于告归而去乎故其将去也丁宁告戒出于爱君悫切之诚而不能自己也 |
11 | 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 |
12 | 伊尹前既论天命之无常惟有德则可以为常悠之得失动于此则天之祸福吉凶应者彼其于天人相与之际反覆推明可谓曲尽其理矣于是致其拳拳之忠所以期望于太甲者以终其义也方太甲宅忧亮阴百官总己以听冢宰也其万几之务皆伊尹之所朝裁当此之时天下之治乱社稷之安危伊霍实任之是以太甲之初虽欲败度纵败礼自肆于宫禁之中而其祸不及于百姓者以伊尹实当天下之忧实也今太甲既能克终厥德还自相官以践天子之位伊尹于是复政厥辟告归而去不复以都政自闻而太甲于是亲万几之务矣既已亲万几之务则其一言一动而安危治乱之机者此而萌矣伊尹既以其身之所自任者归之于太甲有不可不尽其丁宁告戒之意故谓今嗣王新服厥命幸新厥德言新有事于万几之胜言而作命实四方万姓之所观听也人君即淮之初发号施令所以端本正始而新天下之耳目毫 |
13 | 尤不可不谨也高宗亮阴二祀百官总己以听冢军及其免丧而践天子之位也且恭然不言羣臣进谏于王曰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而高宗以谓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盖谓始有言于天下苟篇轻动而妄发后虽悔之亦何及矣故其新服厥命将欲发号施今为天下之所取信者惟在于日新厥德德者日汁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是也故继之曰敌始惟一时乃日新书始乎如是终亦如是终始惟在于一德而无造次颠沛之或违是乃其德日新之道也苏氏曰中有所主之谓一中有主则物至而应物至而应则日新矣中无主则物为宰凡喜渔哀乐皆物也而谁使新之如众人之书新则不能一而非日新也而伊尹曰一所以新也是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又曰圣人如天时杀时生君子如水因物赋形天不违仁水不失平惟一故新惟新故一一故不流新故无数此言尽之矣终始惟一时乃日新盖所以总结上文常厥德保厥位德惟一动罔不言之义也为人君者亦莫不欲终始惟一则日新其德然每每至于寝不克终者盖未尝不以小人得以乘间而进荧惑人主之心术蛊害其德日滋月益则流入于败已而不自知故大臣之事君既有以整君心之非而成就其德又当使之举贤材而用迄使贤材既用于朝不能闻之以小人则其日新圭一德盖将有加而无己也是以伊尹之告归尤丁襄怀切于此既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而又戒之旦一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汉孔氏曰官贤材而逞之非贤材不可任选左右必忠良不忠良非其企原孔氏之意以谓任贤材充位列职自大臣至苞百执事是也居是官者必得贤材而用然后无遽官无旷职任官者既得贤材皆在王之左右所谴侍御仆从缀衣虎贲趣马小尹之任又不可不选忠民之人而用之不忠良则是左右之非其人也盖贤材虽己任官有左右之非其人纵有贤材赤将见陷于浸润之谮肤受之诉而不得一施炙孔民之言虽简而其官明说者不悟其志遂以左右为大臣谓左右者如说命曰王置诸左右谓惟其人者如周官曰官不必备惟其人此虽有所据而云然与上文任官惟贤材文势不相应既曰任官惟贤材则大臣己在其中矣而又加左右于下岂不赘哉此盖未尝故先儒之意而妄为是说也自古贤材既居于位矣而天子左右或非其人则其势不两立小人必胜君子必退至于不能自存者多矣有弘恭石显在于左右则周堪萧望之之置材无所施矣有曹节侯览在于左右则陈蕃李卢之贤材无所施矣有仇士良陈洪志在于左右翼裴度之贤材无所施矣欲贤材之任官而得其忠非左右惟其人不可也一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一此两句说者不同汉孔氏曰君臣奉上布德顺工训民唐孔氏遂谓为一谓奉为在上为德谓布墨道德顺下谓卑顺以为臣下训民谓以善道训题下民顾氏亦同此说故陆德明释文曰以为一为民为于伪反为德为下如字夫为上典为下相对为文而为上则于伪反为下则如字又为德舆为民相对为文而为德则如字为民则于伪反丈势同而意训特异必无此理是知先儒之说不可从苏氏曰臣之所以为民上者非为爵禄也为德也德非位则不行其所以为我下者非为爵禄也为民也王氏曰所谓为上为德者将顺正救为其上遣成所以为君之德所谓为下为民者先后相劝为其下造我所以为民之行也如苏氏之言为下为民则通以为上为意言臣之所以为民上则经文并无为民上之意如王氏为上为德则通而以为下步民言为其下道成其为民之行所以为民丑一 |
14 | 之行则经文但有德宇无行字是知此说皆不过某妄谓此四字皆当音于伪反盖伊尹既言任官惟其人不可以小人在于人主之左右使君子无所效其能而未足以尽其义也故又言贤材之人惟人君之有德则可以致其辅相之力苟人君无其德虽有贤材亦末如之何也已若民则无所择也盖世有不可与有为之君而无不可治之民臣欲为上非其君之有德则不可得而为之也至于民则何所不可哉惟君有可有不可而民则无所不可也故不曰为上为君而曰为上为德也臣之为上既在教君之有德苟其君之无德则虽得贤材而用之必为小人之所排击沮难而不能自存故继之曰其难其慎惟和惟手冒为君必如此而后可也其难其慎者言当疏远小人忧之长之惟恐有得乘其隙而进也惟和惟一者言当亲近君于与之协心同德以大有为于天下也能如此则其德日新而臣之欲为上为应者无不得其志广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克绥先王之禄永底烝民之生 |
15 | 此又戒之以并谋兼智合以为公无偏党也德无常师者言欲贰新其德故无一定之师凡主于善者皆在所师也善亦无之足之主苟协于克一而可以成就吾之常德者皆在所主也孟子曰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中庸曰舜其大智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此有以见其德之无常师而善之无常主也苟使德有常师善有常主则其心必有所系吝而不为公心有所系吝而不公则小人得以窥伺其意之所在以迎合其意而投其所好如此则偏听而不能并谋兼智与天下为公而民之不服者多矣如唐明皇始用姚崇兼容天下之事以致开元太平之始及其盛于声色则私心渐胜于是举国家之务而信一李林甫专咨朝政者十有八年至于末年谏详路绝上下之情不通及其一旦盗发幽陵四海横流唐遂陵迟不可复振此无他一有偏听则夭下之不服者众矣故伊尹既戒太甲小人之不可用而又推原其所谓用小人者自天君之心不能合并以为公故彼乘隙而入也苟能德无常师善无常主乐与人为善以与天下为公而私意小智不挠听其间则天下其有不心悦而诚服者哉敬其发号施今则万姓皆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汪心盖由其言之大则是其心之一也韩德隐常师圣画 |
16 | 善无常主则其心公而不私不私故其心时共心一则其言不期大而自大苟其心有系吝之私于方寸之间纷然淆乱莫适为主虽谆注然告人以其心之一而人愈不信矣德至于万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则其德高明盛大无以复加矣故上焉则可以经先王之宠禄而下焉可以永底烝民之生育矣 |
17 | 呜呼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官尽民主罔与成厥功 |
18 | 伊尹所以训告太甲者详复悫到尽于此矣于是咨嗟而申之以给其意也七世之庙天子之庙也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为七也此商书也言七世之庙则天子七庙其来尚矣而郑氏云周制七庙著太祖及文王武王二桃与亲庙四太祖后稷也商则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而已此盖妄为之说其实二代皆事七庙也万夫之长者犹所谓万姓万民赤谓天子也非德无以遗后非政无以齐众伊尹之吕此者谓非德之可观则无实万夫之长太甲既一事七世之庙下为万夫之长必其德故有可观者然后可也季武子曰诸侯来鲁于是乎观礼与此观同林子和曰观者有以示于此而彼得以见之之谓也其意以谓太甲有七世之通可以示其德教下为万夫之长可以示其政于工言其势之易也案此说则观字当从去声读与造观卦之象观同其说亦通夫欲德典政皆有可崔于下则必有道矣惟不以民之至愚而忘之尽基一所以敬民之道无天之不复者德与政将不可胜其用矣故继之曰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业言君之势相须而豆后使民而民事后盖其尊卑之分不得不然也若谓后之可以使民遂以至尊之势而骄之则将自广以狭人矣若以民之势为在于事上遂以至车之势而虐之则匹夫匹妇将不获自尽矣为一者既自广以狭人为下者将不获自尽则君民之心离矣兹诚治乱安危之本也故终篇尤深切于此以谓太甲欲善其德与政则当克有脚畏其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而尽其钦民之道无自以为广而谓人为彼苟使四海之广万民之众而有之大一妇不获自尽则是人君之心有所未尽故彼亦不得以自重也有事大一妇不获自尽则乖戾之心生而天地阴阳之气赤将乖戾而不和矣其何以成厥功哉是以人主之职必在夫得万国之驩心以事其先王使万姓咸曰大哉谐 |
19 | 一王言又曰一哉王心然后为能尽其心此庸德一德所以克终也至于厥德靡常而致九有之三者赤岂在天也哉夫匹夫匹妇之心则天下之心自此去矣故太甲论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而必以万姓为言至于无自广以狭人则但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亦犹其所谓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详故此篇终始之义又与召诰之言实无少异召诰曰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历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敢厥德乃早坠厥命即此篇所谓天难谨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靡常九有以王也吾诰曰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即此篇所谓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也召诰曰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葬至朋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即此篇所谓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也盖太甲成王皆是始践尊位而揽万几之务故伊尹召公详谆告戒之言若合符矣其大意则皆以谓天命不可必而人事为可必不可以废人事而不修而归诸天命也夫中才庸主其所以偃然自肆于民上而不以国之安危休戚为意者惟其时天命而废人事故每至于败己而不自知唐德宗与李沁论建中之乱曰建剌之乱术士豫请城奉天此盖天命非用卢杞所能致也夫德宗怠弃厥德用卢祀以致祸乱至于凿舆播迁生民涂炭若可以少悟矣而犹归咎于天可谓愚矣故李秘曰今者他人尚可言惟君相造命者若书命则礼乐刑政皆无所用矣秘之言诚与咸有恶召诰合伊尹之相太甲召公之相成王不以天命归于自然之数而谓本于人君之德典不德者盖诸君相造命不可以言命也伊尹召公之言太甲成王信而用之故能成商周之治法之言德宗不能用而唐室陵迟其言则同而其治乱则异何也盖对必以正者植之所能必也至于用与不用则非法之所能必也沃丁既羹伊尹于亳咎单遂训伊尹事作沃丁伊陟相太戊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伊陟赞于巫咸作咸又四篇太戊赘于伊陟作伊陟原命仲丁迁于撰作仲丁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神于耿作祖乙二山拙斋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一七二山拙斋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十八三山拙齐林之奇少颖 |
20 | 盘庚商书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盘庚二篇盘庚逸书之序盖有其书虽已已而其所进赤可证见存之书者若其记载商人迁国之始末也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告厘沃仲丁迁于驱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祖乙地千耿作祖乙此皆遂书之序也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盘庚二篇此见存之书也盘庚之事虽存然不得进言之序以见其前世迁从之始未则盘戾之意示复不明于世故曰帝告厘沃以至于祖乙五篇之序盖所以为盘庚之书张本于前若至氏传或先经而始事也学者欲读盘庚当以此度始契者商之始祖受封于唐虞之世始有爵土传之后世自契至于成汤八十四世而八迁其国盖舌者邑居无常择利而后动其宗庙社稷朝市之制简而不系约而不实故不以屡迁为劳也如周之先世后稷封于郡公刘徙邠大王徙岐文王徙邓武王从镐且示屡迁也商之八迁历世久远其书虽己已逸不见其所迁之地赤如文武而上迁徙无常而不出于其所封之国也汤迁居于毫从先王居先儒以先王为帝喾非也武成曰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道正季其勤王家其曰先王盖指后稷也周以后稷为先王则先王居盖是契之旧邑也商颂曰玄王桓拨周语曰玄王勤商十有四世而盗襄王为契何所不可而必以为帝喾也亳盖契之所居实王业所基之地汤从而居之遂克夏而有天下汤之后传八世至于大成皆居于亳咸乂之序曰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是也大戊崩其子仲丁立始自毫迁于蝇仲丁崩弟外壬立外壬崩弟河亶甲豆后自飘迁于相河亶甲子祖乙立复自相迁于耿既迁于耿则其地水泉湿为水所欲复迁于他所而重劳民故遂留干耿自祖乙以来凡历五世竟不克还及盘庚即位而民之被于蛰溺己甚遂谋迁于毫殷此其迁从之始未见于书之序者然也是以张平子东都赋曰商人屡迁前八后五盖自矣至于成汤八迁此所谓前八也自汤至于祖乙五迁此所谓后五也汤一人而善教之是以前八后五共为十三迁也故序曰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其文盖典自帝告厘沃至于祖乙五篇之序文势首尾相贯盖自契至成汤八迁而自汤至祖乙又五迁也盘庚既承祖乙妃于取之后将欲迁于殷之旧都故治亳殷而将居焉毫地名也殷毫之别称也周希圣曰商人称殷自盘庚如此言是也盖自此以前惟称商而已自盘庚既都台之后于是殷商兼称式单称殷也毫殷说者不同郑氏云在河南偃师皇甫谥云在梁谷熟县或云济阴毫县唐孔氏于此诸说其知所从学者难以折衷而某窃以谓惟郑说为可从盖偃师在河南其地实兴周之洛邑相近乃四方朝觐贡赋道里取中之地惟其都邑之势为四方之所取中故商颂曰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又曰邦蕴罕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又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使毫地非河南则商颂之言不应如此则知郑说比诸家篇长郑谊既以亳为偃师故于立政之具亳则解曰汤旧都之民服文王者分为三邑其长居检校书阪尹盖东成皋南辕辕西降谷也此说可信皇甫谥以縠乱为南亳蒙为北亳三处之地皆名为亳则二毫之地隔绝县豆乃数百里建尹立监必不如此之遗也皇甫谥又以为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不祀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葛即今梁国宁陵之葛乡也毫地在偃师去宁陵人百馀里岂当使民往为之耕乎其地名不同说者变易数千年之后攻之葛乡则信以为近毫之葛此正孔氏以升自隔为出其不意皆未可以为定论也故宜推本郑氏之说以为偃师而以商颂之言为证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其所迁之意说者不同郑氏曰祖乙居耿奢侈逾礼土地迫近山川言妃焉至阳甲立盘庚为之臣刀谋徙居汤旧都王肃云自祖乙五世至盘庚之兄阳甲宫室奢侈下民邑居蛰隘水泉渴卤不可以行政化故徙都于亳皇甫谥曰耿在河北迫山川自祖革以来民皆侈靡故盘庚迁于殷此诸说大同小异而某窃以谓王谓之说为当耿地乃汉皮氏县之耿乡其地沃饶近盐祖乙不审于利害之实而徙居之其居之久也为水所把而不可居盖其地沃饶而塞障故富家巨室总于苴宝傲上从康而不可教训其闾闻之民则苦于羞析离居而罔有定极盘庚于是谋居于毫盖择基高燥之地而将使居之是举也是小民之所利而富家之所不欲而唱为浮言以摇动小民之情斯民羽悟盘庚所以迁之之意而为浮言之所摇动故自叹而怨赤皆不欲迁也盘庚乃登进庶民告之以所以迁都之意且戒羣臣无扇浮言以摇惑斯民之视听使羣臣不敢肆为通道之言而民皆乐从以迁此三篇之所由以作也哀十二年左氏传举此篇以为盘庚之诰则此三篇皆语辞也然不曰诗者志其后世失之或者以其篇名既有上中下字为其简编之别遂从省文虽不加诰宇实诰之体也王肃曰取其从而立功但以盘庚名篇此则夫之矣此书二篇皆是诗其民臣之言而其诘之者自有先后故分岫三篇而以上中下为之别唐孔氏曰此二篇皆以民不乐迁开释民忍诰以不迁之事迁都之事也一中二篇未迁时言下籍既迁后事而一篇人皆怨上初启民心故其辞为切中篇民己稍悟故辞稍缓下篇民既从迁故辞复益缓此说是也王氏曰上篇告其羣臣中篇告其乡民下篇告百官族姓强生分别我之于经而不合不可从也一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乖颛众感出矢书曰我主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盖曰其如台 |
21 | 适之也言盘庚将迁于毫殷之地而民不肯之严有邑居也率显众感者先儒以显训和苏氏曰盘戾知民怨故呼东忧之人而谁誓之窃谓苏诡胜泰誓曰诉享顾天则显之为呼奠常训也夫陈也与皋陶矢厥议天子天之之矢同盖陈其所以迁都之意而告之也先儒以为出正直之言则其意失矣哉王盖指祖乙也言祖乙自相而来既己居于此耿地耿地既此将欲复迁于土厚水深之地而不忍重劳民也故曰重我民无尽刘刘杀也言民既劳矣而又驱之则几于尽致之死地若有不忍之意也既不忍劳民以迁遂居于耿者五世其地渴卤艺隘民终不得安其居是不能相正以生也不能相正以生我于是以而攻之而龟辞告我曰此耿地无若我何盖谓苟留居耿则虽天命赤认如之何也盖古者将迁国邑必以卜定之如鲧之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卫文公楚丘之迁赤曰降观于桑卜云其言终焉允臧盖迁都大事也必决之以鬼神之者所以祈社稷无疆之永命也周官太卜国大迁大师则贞龟盖凡卜筮之事无如迁都之为重也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同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冀大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底绥四方 |
22 | 言自汤以来钦奉皇天之命而不敢违谓重卜筮之事而信之凡有事则必谨天命而稽焉其地虽未至于渴卤势隘犹且择利而动至于今已有五邦矣案序曰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是自汤至于盘庚之迁并而数之方及五迁今此言不常厥邑于今五邦又继之以今不承于舌司知天之断命则是盘庚之前所迁者既有五邦矣故之前序但有亳谢相耿之四部不知何以有五邦若并数盘庚之迁以为五邦则不惟其文势不应如此而又所迁者乃复归于亳谓之五迁则可谓之五部则不可故太史公谓祖乙自耿迁于邢而汲冢记年亦谓祖乙迁于奄此皆与序文相戾不可以为据也意者自仲丁至于盘庚更有醴迫而史家失之盘庚据其当时所见而言之故得其实历世久远不可应决也夫商之先王既恪谨天命以取信于筮不常厥邑于今五邦我既卜之于龟而曰其如启 |
23 | 我何今乃不能率尔臣民而迁则是不能承先王恪谨天命之意是不承于古也不承于古则是不知上天所断之命盖天命汝以迁而汝乃不迁是违天命也况此毫殷之地乃我商家肇造基业之邦实王业之所自始也诚能往而居之则是从先王之烈能从先王之烈则是我商家既废而后兴如龙颠之水由是而生孽芜盖木仆而更生者也苏氏曰木之蠹病者虽勤于封殖不能使复还既仆而孽生之然后有复盛之道此言是也惟天时人事之间盖有不得不迁者如是天将永我商家杜稷无穷之命于此新邑苟迁而居之则可以绍复先王之大常以绶安此四方之民盖邦几千里之民得其所止然后可以学域彼四海也古者先王之创业垂统以贻万世无穷之业必有根本之地盖其王业之所自天命人心之所系其子孙守之则兴不能守之则废汤之毫文王武王之郑镐是也案太史公曰殷自仲丁以来废道而更立诸弟子弟子或争相代立比九世乱夫此九世之乱虽自放弟适争立然赤由仲丁自毫迁于归之后夫成汤根本之地故数百年间无有勃然兴者盘庚既以耿地势隘遂复居于成汤之旧都国其根本之地而据之商家社稷于是复与信乎其能绍复先王之大业底绥四方也周自大成之乱平了星迁其后不复有遗居邺镐之意惟其失文武根本之地故东用之主虽传数十世而皆陵迟削弱不得复起齐晋秦楚造执其柄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天子拥虚器于上而不能自立此无他惟其不能守根本之地故也是则盘庚之迁与不迁实商家社稷安危强弱之所系使其惑于浮言横议而不克迁则是亦一东周也彼其所以丁宁告戒敷心腹肾肠而强其臣民以迁者是岂得己而不己老哉 |
24 | 盘庚敦于民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 |
25 | 夫耿之地渴卤艺隘而有沃饶之利是故不利于闾闻之小民而利于富家巨室盘庚之时迁也始于富家巨室之不悦故扇为浮言诡说以晋鼓斯民之视听至其终也闾闻之小民亦皆湘典咨怨不适有居利害之实于是乱矣然其间亦有审敕利害之实而欲迁者则又往往为在位者之所排击沮难故不能自达于上当此之时如人之一身风邪人其肌肤而乱其脉络则其关窍闭塞而不通苟不能救其所以受病之处而治之后攻以毒药典病势争于否家之间则将有不可测者矣故人君当大上下之情不通而人情吝塞之时可坐诚意感而不可以势力较也盘庚知其然于是选原其所以受患之处谓夫民情之所以未喻者生天官家巨室牟利自二傲一从康不能率由典迭而肆其巧言以荧惑愚民使其欲迁之心郁而不得伸故其教于民者必自有位而始其数于在位者亦非作为一切之新法以整齐万胁从之也惟举先王之世其迁都邑也盖有故事存焉今之选都亦始于前世之故事使之正其法度而已其所以正其法度者无他使尔在位之人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也盖小人之志于渴卤蛰隘而欲迁者有以其言箴规于上则汝无得遏绝某吕使不得自达也此盖史官序述盘庚所以戒臣民之言而先总其大意为此数语以表见其当时上下之情既壅室而后通者由盘庚之能审其人情之变而处之得其常也苏氏曰蒙诵工谏士传言庶人谤于市此先王之旧典正法也今民敢有聚怨诽疑当立新法行权政以一切之威治之盘庚仁人也其下数于民者以常旧事而已言不达新今也以正法度而已言不立权故也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者忧夫百官有司门探其意而禁民言也虽东迁而殷复无用其道也夫此论甚善亦有为而发也当时王介甫变更祖宗之制度立青苗免破等法而当朝公卿下而小民皆以为不便而介甫决意行之其事与盘庚迁都相类故介甫以此藉口谓臣民之言皆不足恤然所以处之则与盘庚异者盘庚敦于民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而介甫一以新法从事盘庚言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而介甫则峻刑罚以绳天下之人言新法之不使者故虽以盘庚自解说而天下之人终不以盘庚许之者以其道虽同而其心则异也非特天下之人不许之以盘庚之事而介甫亦自知其叛于盘庚之说其辞盘庚又从而为之辞以为其新法之地而既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者数之以无自用而违其下而又曰治形之疾以箴治性之疾以言小人之箴虽不可伏然亦不可受人之要言妄言道足以乱性有至于三国败家者犹受人之妄刺非特伤形有至于杀身者矣故古之人重谗诡放淫辞使邪说者不得作而所不伏者嘉言翮己观王氏此言其与诵六经以文奸言者何以黜尧苏氏之书为王氏而发也虽为王氏而发实得盘庚殷民之意非奋其私意与王氏矛盾也王命众悉至于庭王若曰格汝众予告汝训书便自羣臣以下至于乡民咸得至于庭也周官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万民而询焉一曰询国危二曰询国迁盘庚盖将迁都而谋于民故使臣民皆至于外处也王若曰格汝众予告汝训者苏氏曰书凡书若者非尽当时之言大抵若此而已格汝众者呼之而使来也我将告之以子志之所欲言者自此而下皆为羣臣之属为浮言莹题流俗而发也盖上文所谓盘庚敦于民由乃在位者一 |
26 | 也 |
27 | 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 |
28 | 夫天下利害之实焕然甚明不难知也人主心平而气定上不为名所惑下不为利所沐者类能知之惟其心之所存爪惑于利害之私则将见其利而不观其事而利害之实乱矣迁之利与不迁之害在盘庚之时盖可以一言法也然其羣臣乃以不迁为利迁为害者惟其食于沃饶之利习于奢侈之俗此二者挠于鲁中故至于傲一从东而不自知其非故盘庚告之也始则告之以一言曰汝猷黜乃心书汝欲知迁都之利害先当谋黜去汝之私心也苟去汝之私心则利害之实不为物蔽而渐以明审必不至于傲上而不肯迁亦不至于怀安而不欲迁也故继之以无傲从康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不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今汝括括起信险有子弗知乃所讼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合德不伤予一人予若观火子亦拙谋作乃逸既告以黜其私心无傲上从康矣此又称先王之时其臣皆从先王之命今而无敢逆之者即上文以常旧服正法度是也古我先王者盖泛指成汤及殷之贤君旧人者亦泛指先王之臣也言我先王之谋任旧人与之共政也王播告之修者此书王赤指先王也不言先王者变一之文也播告之修书旧臣之事先王先王使之播告其所修之政于天下而旧臣则能不隐匿其言志故先王月大敬之而旧臣所教之旨又乱通逸之言以扁感民听故民用大变盖上焉为王之所欲者以其不匿厥指故也下焉为民之所从者以其间有逸言故也而今之事臣乃不以盘庚迁都之意告民而刀扇为浮言以恐动之此民之所以不至于丕变而主之所以不至于不欲也故继而责之曰今汝话年蹑起信险肤子弗知乃所讼言汝今乃归瑞然肆为多言务以险肤之说起信于人我意不知汝所诸言者果何谓也险谓悦害而幸灾肤谓浅近而不由中此二者虽皆诞妄无实而皆有以取信于流俗也在流俗则信之而自知者观之则弗知乃所讼也弗知乃所讼者言我之不知汝所言者果何谓也王氏肤不夷谓之险不哀谓之有此论甚善而继之曰道险肤者所不得教而诛此大害义理夫盘庚殷于民由乃在位则是为险肤之言者皆教之而不忍诛也今曰造险肤者不待教而诛则是盘庚之时必诛其造险肤者此盖王氏借此言费鼓以息天下欲快意于一时老成之人书新法之不复者皆欲指为道险肤之人而悉诛也不仁之祸至人经而非王氏乃借六经之言欲以肆其不仁之祸是可叹也言汝不能如先王之臣不匿厥指间有道言而乃蹻蹄然起信险肤我反求之不知汝所说则是非我一人自荒废兹德不能如先王之图任旧人共政也乃是汝之事臣侍我有宽容之德合其恩惠故不畏惧我一人而肆为险肤之言也汝既不畏惧我一人而肆为浮言我不于其始谓之时而遏绝其势今乃至于孔所忌惮以黄惑流俗之听举国之人皆相与咨嗟而不适有居是我之于故嬖暑观火不敢荧荧之时而扑灭之遂至延蔓而不可救是我之拙谋戌汝之过此盖自贵盘庚既以不加刑罚扑减衣荧荧之初以成其浮言之道为拙谋则宜以刑威日青之而使从者其谋为不拙矣然终不肯去彼而取此者盖无欲速无见小利者王者之政也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虽胁民而从之无益也若网在纲有条而不蚤若农服田力穑刀赤有秋王氏曰若网在纲有条而不察者言下从上小从大则治此申前无傲之戒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此申前无从康之戒盖纲者网之系也盖其索则调之曰皆有条而不乱服田力穑谓尽力于播穑之事则享有秋之利其盖能近取譬以喻其意也彼星臣之所以居为浮言而不肯迁者惟其傲上故偃然自肆而不畏惧于天子之命今惟其从康故偷安朝夕而惮于劳苦之事故设为此譬以喻之使知下之于上若网在叫则固将气傲矣如欲享其利者必若农之服田力穑则固乱从康啖此盖优游飨欲使之晓然知利害之实而若无丝亳强之者此其所以为王者之政也汝克黜乃心施实德于民 |
29 | 利害之实既如网之在纲农之力穑其理灼然可见汝当能黜去汝傲上从康之心以施其实德于民盖羣臣所以肆为浮言黄鼓流俗使之不肯迁者其言必以谓迁则害于民不迁则无害拙观其言若有德于民非实德也曾子有疾童子读易管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未旦请堂 |
30 | 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吊赵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盖不以德爱之而徒以姑息爱之是细人之爱人也羣臣之不肯震动万民以迁是爱人以姑息也盘庚之意是爱人以听也故云黜其私心以施实德于民亦欲其以德爱人不出于姑息也 |
31 | 至于婚友不刁敢大言故有积德言民被实德则汝之婚姻僚友亦皆被实德矣彼其所以媒利自营者徒以为婚姻僚友之计而不能为民深谋远虑故其德之及于婚姻僚友而已苟能瓢其私心施实德于民则民受其赐而汝之婚友亦皆受其赐果能如是我乃敢大言汝有积听盖汝有积德之实我云不得滥美矣必曰积德者盖指世臣也此篇言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下文书曰古先哲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则是所请者大抵是世臣巨室故以积德为言盖谓如是则无忝于先王之德也乃不畏戎毒于道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 |
32 | 戎大也言苟无所畏慎肆其傲上从康之志大流毒于道道如怠惰之农肆其自安不黾勉以作劳苦之事不服于田亩则不获有秋之利而罔有黍稷矣盘庚之数于民欲使在位羣臣点其傲上从康之心而其譬喻必以农为言号曰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而又曰隋园哀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其论农之勤惰如是之详者盖耿之地沃饶而近利斯民习于奢侈之日久人亦有言曰自俭而奢易由奢而俭难盘庚将欲率其奢侈玩习之人而使之居于亳殷之地负山阻险非勤非俭则不能享其生生之乐不知取之道利也昔公父文伯之母曰昔圣人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能长有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多不节湮也瘠土之民莫不向暮义也盘庚之迁意在此然将使民去奢而即俭去逸而即劳故在位扇其浮言而民皆有怨咨之意是以言其动则有所获而情则无所获矣盖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苟为不动而有所获是所谓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苛此不祥之大者也张平子西都赋云盘庚作诰率民竖古趾言其得盘庚之意孔子曰不敢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夫所谓暴者非至射之地烙秦之参夷然后有此名也苟臣民之有顽怠傲狼不顺其上政今者不加教戒使知利害安危之所在而遽尔刑之则是暴肤矣盘庚之迁不忍暴虐其臣民故虽其世臣巨室傲上从康以鼓惑流俗之听而闾阎小民惑于流言方相与咨怨而不适有居此诚中才庸主有所不堪而盘庚且详复像到先晓之以祸福安危之理不啻若父兄之教子弟此非故为是优游不断之政不能赫然奋其乾刚之断也盖以为宝以刑罚使臣民强勉以从己固不若教之戒之化之使之愤然知迁都之为利而不迁之为害中心悦而诚服也与之共享其安逸而无一旦卒然不可测之患矣是以自此而下其言难重峻许贵之也深而虑之也至其要务欲使知夫长恶不俊者典刑之所不赦然后黜其傲上从康之心而无事赴功无强勉不得己之意此详忠厚之至也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败祸奸究以自灾于厥身 |
33 | 白博士曰诗云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疾矣辞辑则所谓和言也解怿则所谓书书也此说是也言汝之羣臣不能平其心定其气和顺惟择其言以晓百姓之未悟者而徒肆其浮言以感之欲其沮迁都之议然此迁都之计乃上合天心下从人欲必非羣臣之所能阻也汝徒自生毒恶至于败祸奸完以自道灾于汝身而己谓自灾于厥身者盖顽嚣终不率教则刑罚及之非我一人忍于用刑也是汝之败祸奸究而自取之也刀既先恶于民乃奉其桐汝悔身何及此言我之所以望尔羣臣者盖以谓民之愚有朱知迁都之利害者必资尔以言地而开道之今乃先肆恶而不肯延民赤从而胥怨是先恶于民也为臣而先恶于民使天下骚然而不宁苟长此恶而不俊则将自成其疾痛陷于罪戾虽悔之而身何所及也 |
34 | 相时俭民犹胥顾于箴言其发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长之命 |
35 | 相观也典相在尔室之相同苏氏曰险民小人也视此小人犹相顾于箴规之言恐其言之发也或有口过以取祸彼小人于箴规之言犹长之如此沉我以万乘之威势生杀之权在手掌握制汝短长之命而汝乃傲上从康曾不之长是小人之不若也 |
36 | 汝曷弗告朕而胥动以浮言心沈于众夫为臣之义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颁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则民情爱戴而不思古者忠臣之事君莫不能然而盘庚之羣臣反是故其责之以谓汝苟心知迁都之东为利又何不入告于我而乃相摇动浮言恐动沈溺妣下民也王氏曰恐谓恐动之以祸患沈谓沈溺之教罪戾此言是也白博士曰实德者浮言之反也言浮则无实实则不浮此说亦是惟当时羣臣惟务以无实之浮言恐沈于众故盘庚之所以告之者惟欲其施实德于民如良医之治病有此病则有此药也盘庚之臣内则不以迁都利害人告于后惟动以浮言恐沈于众则是失夫为臣之义而刑戮之宜加也 |
37 | 若火之怀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尔众自作弗靖非予有答 |
38 | 言纵使汝之势纵若火之焚燎于原野不可迫近而我之威权犹可扑灭譬汝虽强惑终不免于扑灭则是汝羣臣自有谋不善故陷于刑戮非我有过也此篇文势大抵反覆辩论以尽其意故其言终始亦相顾戌文既曰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又曰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既曰子若观火予亦拙谋作乃逸又曰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文虽涣散而意实相贯以是知盘庚之言虽诘曲声牙而不可遽晓然反覆而求之于人情则近也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虫建任在籍无所改见郑氏曰古之贤史也义或然也案论语周任有言曰马总以谓用之长史盖古其夏必贤而有文者为之故多立言以为法于世史佚曰无始祸无怙乱盖立言者文之职郑氏以迟任为贤史料必有据而去邑盘庚所告者大抵皆世臣巨室故举古贤史迟任之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言器旧则敞器至于善则必是薪者而人则不厌其旧也人不厌于旧故我于尔羣臣自乃祖乃父以来用之于位以至于尔于孙而不废也此虽有器非求旧惟新之言而盘庚举此昔但以证人惟求旧可故下文则继之以告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以至于不敢动用非德文势首尾实相类者无取于器非求旧以为新邑之喻如苏氏曰人旧则习器旧则敞当使旧人用新器我今所以从者成之言而迁新邑也王氏曰以人惟求旧故于旧有位之臣告戒丁宁不应遽为珍灭之事以归非求旧惟新故不常厥邑至敢今五迁也此皆求之之道也 |
39 | 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泄选尔劳予不掩尔善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德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 |
40 | 一孝 |
41 | 古我先王暨故羣臣之祖父相与同其劳逸以成我商家之基业是皆有大造于商家社稷宜其子子孙孙世享福禄典商家社稷同为无穷则我于尔羣臣岂敢动用非罚以加于汝非罚谓罚非罪也惟我以尔祖尔父与先王胥及逸勤故加惠于尔子孙而不敢以非罚加汝于是世世选用尔劳于国者不掩敌尔善而使之居于列位以无忌乃祖乃父之德则是我能尽求旧之意而所以待两者之厚洪苟不能忠衣国家而肆其傲上从康之志以沮败朝廷之大事获戾于先王则我虽私汝而不诛亦有不敢也故继之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示不敢动用非德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周礼司勋云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大烝司勋诏之盖古者有大勋劳于王室皆得配享于庙观盘庚此书泛告在位之羣臣而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则是古者配食凡有功者皆得与焉而司勋之所掌亦无定数也此又古今之礼其不可不论也大事谓大器之类言我之祭事于先王之庙啸之祖亦从于庙而与享彼鬼神之情聪明正直辐善祸淫若影响之应形声无有差忒者既先王慎乃祖临之在上质之在旁善则作福不善则作灾堂 |
42 | 不容私于其间则尔之至于傲上从康先恶于民败祸奸完以自灾于厥身予其敢动用非德而赦汝乎言罚之典德皆简在先王典乃祖之心而亲我之所敢私也惟其赏罚生杀之权必视我先王真乃祖之所予夺苟有亳长之私不合乎先王与乃祖之心则我无所逃其实矣故予告汝以用赏罚之难若射之有志志正鹄也射必中天正鹄者差于此者有毫厘之间则失于后者在寻丈之外我所用赏罚之难亦若是也赏必当功无功而赏赏则为僭罚必当罪无罪而罚罚则为滥其闲示不可有毫厘之差也故尔之无罪则我不可动用非罚苟谓之有罪则我亦不可动用非德罚兴貔皆尔自取而我之用刑赏者惟欲适其常而无六私于其间则汝当知所趋避而记陷于刑辟故教之所加如下之所书者也 |
43 | 汝无侮老成人本弱孤有幼 |
44 | 盘庚之迁避害而就利则当时之能深思远虑者示必有以迁为利以不迁为害而揭当时羣臣漏以浮言使其说不得伸其老成人则以为昏髦无知而传之其小者则以为孤幼而谓之传其老而弱其少则彼虽欲进其箴言数上而无由盘庚而告之以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苏氏曰有又递犹言孤典幼也此说是也 |
45 | 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 |
46 | 汝既无以老成之人而传之无以孤与幼而弱之则宜各思长久于所居而勉出乃力以听我一人之谋而从我迁也能从我以迁则是与我胥及逸勤此赏之所宜加不从以迁则是傲上从康此罚之所不敢我亦何容心哉无有远道待之如一尔有可死之罪我用可罚之则以伐汝有可彰之善则我用命德之赏而旌汝赏之典则无非尔之所上 |
47 | 曰取城 |
48 | 邦之贼惟汝东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凡两众具惟致告自今至于后日各恭尔事齐乃位度乃口罚及尔身弗可悔 |
49 | 邦之赋是故众能黜其傲上从康之心而从我以迁也邦之不减是我一人之威令不行于臣下失其政刑而不诛雨浮言之人也使夫也酒诰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亲则佚罚云老盖行姑息小惠从有罪而不诛之谓也盘庚之意请我一人既不敢有佚罚则两众当戒惧恐谨加陷教罪革至于陷罪则我必不佚汝也故遂继之曰凡两众其惟致告尔羣臣以至于加民各相告诏自今以往至于后日各恭敬雨所治之事整齐而所居之位度乃口而无肆为浮言盖所谓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苟不能尽是三者则罚及尔之身虽欲悔之亦弗及矣孔子曰子无乐乎为君惟其言某予道也盖人主天下之利势往纠于夺之权在教掌握言出于口则羣臣百姓惮其威畏其命而无敢有违之者此诚人君之所乐也而盘庚之迁其羣臣以傲上从康而肆为浮言以道上之今其百姓相与咨怨而不适有居命之而不听率之而不从固已异乎言而其子道也使盘庚以大人主之利势而与之较驱之以刑罚而使之迁则赤谁敢违之者今其言乃反覆劝谕若将有所甚长者既告之以其祖父所以事先王者如此又告之以先王与乃祖父胥及逸勤子不敢动用非罚其言盖若不忍加刑罚于臣民而曲折其辞毙具其从己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一有所欲为而为臣下之所沮抑也如此又不敢以其势力而与之较则亦何乐放为二哉盖得天下有道在得其民得其民有道在得其心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所恶勿施尔盘庚之所欲迁者惟欲聚民所欲而去民所恶者盖欲聚民之所欲去民之所恶而先以势力与臣民较以夫民之心则虽能强之使迁而天下亦自此危矣故宁为是优游不忍之辞坚一谕其心而使之知吾所以聚民所欲去民所墨一之意故不失乎民之心而亦不书其所以为运者此盘庚所以大道人也 |
50 | 三山拙齐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十一阡后学成德校讨 |
51 | 三山拙齐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十九二山拙齐林之奇少颖 |
52 | 盘庚中一周书盘庚笾篇有上中下之别亦犹泰誓二篇也盖其书虽同为此一事而作然其所以誓诰之时则有先后故史记从而分之泰誓上篇始合诸侯于孟津而作也夫篇次于河朔而作也下篇将发于孟清津而作也故史官虽析香一篇而每篇之首必志其所作之时以为之别此盖记载之体然也此山篇之作亦有先后深不同故史之叙述皆志而别之上篇曰盘庚迁于殷民不通有居率顾众感出矢言中篇曰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亵在王庭下篇曰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绥爰有众皆志其所作之先后故唐孔氏曰一二篇未迁时享下一篇既迁从事上篇人皆怨一初启民心故其辞尤切申篇民已少悟故其辞稍缓下篇民既从迁故辞复金陵此言深得故书者之意王氏以为告羣臣庶民与夫百官族姓此则未深考于其所杀之先后而安为之说也 |
53 | 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亵在王庭盘庚乃登进厥民曰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 |
54 | 盘庚既于上篇丁宁反覆告其臣民以迁都之意则失臣之傲上从康不可以告训民之相与咨恕不通有居者稍能自悔而迁都之谋决矣于是将欲与之涉河而迁焉犹惧夫民情之未当孚也又为之诗详而开诱之务欲使羣黎百姓皆中心悦鹤诚服无黾勉不得己之意然后师之而迁故吏官既欲载其所以告戒之言于后而必推本其所以告之之意而冠之于先观此数言虽实至约而其所形容盖得盘庚之心可谓善叙事矣作者起而将迁之辞也汉孔氏曰为此南渡河之法用民徒郑氏云作渡河之其王于雍云为此思渡河之事皆过论也据经但云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则作之一字亦何必求之太深邪春风无衣之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典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作典行字盖是一义以是知盘庚作者是将行而渡河其非有他义也耿在河北亳在河南故曰作惟涉河以民迁也虽将以民渡河而迁然民之情好逸恶劳乐因循而惮改作犹方弗率者恭是盘庚乃以话言开道其家蔽而导之以迁都之利共所以大告于民者无他凡欲用其诚信于兰众而已子夏曰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民之弗率而理之以迁苟非使其诚信著于民民容知迁之为利不迁之为害而无从之则是厉民而已厉民而用之仁者不为也故苏氏曰民之弗车不以政今齐之而以诗书晓之此盘庚之仁也又曰民怨诽逆命而盘庚终不怒引咎自责益开众言反覆告训以口舌代斧钺忠厚之至此言耆深得盘庚之者盖齐之以政令劫之以斧钺民未必不从也然其从实畏而从之耳欲民之信而从之不可得也惟其不以政令齐之而以话吕晓之以口舌代斧钺故其始虽若优游而无法而纶能使民信而从之而无所勉强于其间此盖盘庚之心而史官善形容之苏氏善发明之皆可以一唱而二叹也造至也咸造勿亵在王庭盖使司寇之言致万民于外朝而将告语之先戒以勿亵渎以听上之令也登进厥民谓升进之使前而告语之也传曰未言而信信在言前盘庚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亵在王庭然后登进厥民而告之可谓信在言前矣夫君民之势有尊卑上下之殊若书壤之不相侔苟君以于民而以其势力与之较则为君者将以至尊自二而其接于民为民者将以生平自抑而其亲然君上下之情虽则危败祸乱自此生矣故禹训曰民可近不可下谓当以情接之而不当以势陵之也民之弗率则使之咸造王庭升进之使前而与之周旋曲折论其祸福安危之理若父子兄弟相与议其家事于闺门之内者其道民也如此民其有不心既而诚服者哉呜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感鲜以不浮于天时 |
55 | 言尔泉当明听我之言非羌废以失我之命既敕戒之矣于是嗟叹而无述其前世之所以屡迁者莫不本于人情而其民亦说而从之今之所以迁是鳏先王之意而民来之徒也谓汤己下至于祖乙凡迁都之主皆是也孔子曰使民如承大祭寿不敢轻用民力而重以如此固不惟民之承谓我前后之所为无不敬民而承之未尝轻用其力也我先后既罔不惟民之承故民亦保后而相与同其忧感林子和曰爱民之爱民亦忧其忧罔不惟民之承则忧民之忧也保后胥感则民亦忧其忧此说是也鲜以不浮于天时孔氏曰浮行也言皆行天时唐孔氏谓顺时布政若月令之为王氏曰乘时流行无所底滞此诸说皆以浮为行其说亦通而其窃以谓苏氏之说为胜谓古者谓道为浮浮之吕胜也以此教民故民保其后相与忧其忧虽有天时之灾鲜不以人力胜之也此其为说不惟于字字之义为道而其与上下文相贯古人谓名胜实为名浮蕤实而又有夫人相胜之说天之一降灾于人宜其国遂至于危败祸乱而不可救而先后能与其民同心协力择利而迁是以安存而无虞是修其人事而能胜其天时者矣既言先世之君与民同其忧恤修人事以浮于天时于是又详言其所以浮于天时之事也殷降大虐先王不怀厥攸作视民利用迁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间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罚言我先王之迁未有无故而迁者皆因天时大笑虐于我殷家盖仲丁之迁于嚣河亶甲之迁于相打租忘之迁于耿虽其书己已不见其所以迁之故然以此书观之则知其道也皆迫于祸灾有不得己而不可以已者惟天降咎太虚者殷故我先王不敢怀居于其故邑舍其旧而新是图于是见几而作视民之所利者而帅之以迁陈少南曰上浮天时下观地利此先王迁之大容也汝之臣民不从我以迁者何不念汝所闻震古我先后之事其所以迁大抵教汝民而承之遂使汝从其迁从之事惟欲与汝共其喜乐安康而已非汝之有过咎近于谪罚而遂道汝以迁也 |
56 | 予若韵怀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从厥志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 |
57 | 先王之视民利用迁者既已如此我之所以号召奇因民而进之使尔怀兹新邑者亦岂为我一人之私计也哉亦惟尔民之荡析离居罔有定极故为雨择利而迁以大从国之志亦如先王之东汝俾汝惟喜康共也夫盘庚之迁盖民情相与怨咨而不惟今乃曰以丕从厥志何也苏氏曰古之所谓从众者非从其口之所不乐而从其心之所同然也亳邑之迁实斯民之所利也惟其丁师言之所摇动故其诵于口者或有不乐之意若乃幡然而改以其利害安危之实而反求之于心则固知其迁之之利与不迁之害矣故丕从厥志者正苏氏所谓非从其口之所不乐而从其心之所同然者也惟其迁也盖为汝民之故以丕从厥志故我今兹所以将试以汝迁者凡以安定厥邦而已非有他意也王氏曰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老告民以迁之安利也以迁为安定厥邦则知不迁必有危而不安乱而不定之事也此说是也汝不忧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恍动予一人尔惟自鞠自苦若乘舟汝弗忙臭厥载尔恍不属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寥先王之世在上者视民利用迁以忧民之忧则民亦忧其忧今我之迁于新邑耶惟汝民之故以丕从厥志而安定厥邦可谓爱民之是矣而汝民不能保后之威以是我之忧故遂责之由汝不能忧我心之所用盖盘庚之心夙民之不迁为病也惟不念我心之所因病故为浮言之所摇动相与容怨大不宜布尔腹心敬念以枕诚感动我一人尔徒为此纷纷以自取穷苦而已盖我将欲与汝共其喜乐以从汝之患而汝乃不宜其心以尽忠于我则其所穷苦也非尔之自贻伊戚而何故能自取穷苦不肯从我以迁善如舟之载物不以时而一济则将臭败其所载盖取之地鸿卤沮深若此苟一不以时迁则沈溺重服之患无所不至矣此谓当及时而尽也既汝不能大宣乃心钦念以枕动予一人则是谓之诚忱肃所不逮也诚枕不逮而失其可迁之时以相与及者沈溺之患矣诗曰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正此意也汝之不肯从我以迁者其害如此则是汝之所见进退无所稽考徒自肆其念终不逊之意果何时而瘳也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一予命汝一无起秽以自是恐人倚乃身迂乃心予迓续乃命于天子岂汝威用奉畜汝众汝不为长久之谋以思其不迁之灾则是汝以忧自劝犹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正也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顾氏云责羣臣汝今日其且有今日前之小利无后日长久之计稍患将至何得久在生民一乎盖亦贵其远处也夫迁之为利不迁之为害盖者曰而决矣今乃至于纷纷而其定者则其旭之其道为主故浮言得以摇动之而无适从也是以盘庚既贵其不以诚此事土则遂告之曰今予命汝一言汝但能一汝之心谓不徇求目前之利则利害之实贯矣利害之实见则是不欲迁者徒起秽恶以自取戾败而已此亦所以申前文若乘舟汝弗济臭厥载之义盖反覆开譬以尽其意犹上章既言若农服田力穑又曰惰农自安既曰予若观火又曰若火之燎于原皆首尾相发明之辞也我之所以命汝以一其心无起秽以自臭者盖恐羣臣之傲一从康者欲徇其私则倚托刀之身而迂僻刀之心遂使尔民恕诽咨嗟而不欲徙则彼得以为之辞也子之谋详告汝以祸福利害之实亦岂有他哉盖将导迎汝于喜康之地而读汝之命于天子岂以威胁汝而使迁哉凡以畜养尔众而已此盖所以总结典前之义也先王之迁鲜亦不浮于天时故予绩适刀命于天是亦将修人事以胜夫天之降灾也先王不怀旧邑视民利用迁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罚故予岂汝威用奉畜汝众是其志业亦不在于咎罚汝而惟欲使尔享其利也先王之迁也如此吾之迁亦如是是则子之遗也岂沸百姓以从己之欲也哉业所以顺民之心以祈天永命而巳黄博士曰天以人因人以天成则义与命相待而后立者故能承古以还迁则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盘庚所以逆其命之至继其命之绝使尔众有复生在上也此说甚善人主造命而不可吕命于言之屡矣而盘庚之所谓近续乃命于天之说其义尤为深切著明故复论之易曰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盖天之应物祸福吉凶之来皆以类至而听其自取尔初未尝六心于其间故其命靡常而不取必于其有治而无乱有安而无危也圣人治天下其所以御天者祸福言凶之来而无有忧患之心故能转祸而为福去凶而为言其至于将危将乱之际而皆有读之之道焉且以尧舜观之以尧而生丹朱以舜而生商均则其传天下也有必危必乱之道矣尧舜知其必危必乱将荼毒天下之民而不可救就是续民命于天而尧以位授之舜舜以位授之禹则斯民复享安其治魏以其于尧舜在位之日而不见夫升朱商均之患岂非圣人有是天下之心以能迂续民命于天乎故凡圣贤之君当危乱之几已萌而有所变更而振起之者皆所以续民之命岂独盘一庚哉故柳子厚愈膏青寒赋托言泰缓论膏青之疾不可治而成者以为可治其官以晋国为喻而曰变弱为强易曲戌直宁关天命在我人力以忠孝为干橹以仁义为封殖拯厥兆庶绥乎社稷一言而荧惑退舍一挥而羲和匪吴桑谷生庭而自减野雉锥鼎而自息诚天地之无亲属膏言之能极奏缓于是书曰吾谓治国在天子谓治国在贤吾谓命不可续于谓命将可是此言托意典喻可谓曲尽其理矣不明乎此道者谓之不知命故伊一川先生有书曰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惟端德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圣贤者皆此道也呜呼世之治乱存已人之寿夭智愚为此系于天而人事无所与焉是徒为自暴自弃而已 |
58 | 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予丕克差尔用怀尔然王制曰修其敢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先王之所以施其政教于民大抵审其风俗之所尚翮利导之故民之从之也轻亦晓然知利害好贤之实无龟勉不得己之意此所以用力寡而就故众也殷人之俗尊神尚鬼而不敢慢彼其心盖以见神于人吉凶祸福其应如响洋洋然在其一在其左右而不可欺也故严威俨恪而事之盘庚审袁风俗疚所尚故其所以告谕民而率之以迁者既为之明昌迁都之为利不迁都之为害而丁宁激切之辞盖尤严于鬼神之际上篇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德者盖吕我先王典刀祖在天之神灵昭昭乎其不可欺我之所以事先王则不可以不迁尔知求其祖考则不可以不从我而迁也其所谓因其风俗之所尚而齐以政教者既己致意于此矣至于此篇反覆详告以尽其意极陈其鬼神吉凶祸福之应而不厌其辞之繁得也曰神后曰商后曰先后皆指自汤而下至于祖乙凡迁都之主也而其称谓不同者特变其文书亦犹舜典之言艺祖文祖本非有异义也而先儒以谓皆指汤而言其说非据上文无古我先后罔不惟民之承殷降大虐先王不怀皆是泛指迁都之君此文与上意实相连接安得以为车指戌汤乎况此又指臣民之先世皆云乃祖乃父而盘庚之世距戌汤远甚其臣民之父盖无有逮事咸汤者以是知其所称神后商后先后大拭泛精通都之主不独数汤一人而不及其馀也唐孔氏亦觉其非故从而为之说曰盘庚距汤年世多矣臣父不及汤世而云父老与租连言之书此盖欲庇盖先儒之失而强为之辞矣夫言祖而连父奏其所未尝逮事之世无是理也盘庚言我思念我先后自汤至于祖乙与尔先祖相典勤劳择利而还是尔之先臣在于前世肃大勋劳于我商家故我大进周尔于列位用以绥怀汝使汝各得其所安以无忘先世之德也失于政怀于兹高后王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汝万民乃不生生暨子妇人猷同心谋我惟用大进尔以绥怀尔故足以慰尔先后与夫八乃祖父在天之灵盖先后乃祖乃父之心惟欲后之人各安其居而无荡析离居之患也苟我失荆政而惟臣民之所沮抑不得率汝以迁陈久于此耿邑而连其沈溺重服之患则是我之优游不继有以取之然也故我商后乃赫然震怒于一重降罪疾于我其意若曰汝何为虚我民不能择利而迁乎惟我高后之心必欲使我重爱斯民之命择利而还今我既有迁都之定谋矣而汝万民乃安于逸乐惮于劳苦而无趋事赴功之意以与我一人协其谋谟同心以迁则是汝众之实也继之曰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欲同心先儒以生生为进道不如苏氏之说苏氏曰乐生兴事则其生也厚是谓生生张平子赋曰盘庚作诰率民以苦盖其自耿迁亳也将使斯民去其奢侈怠惰之习而为务本力农之事是所谓率之以苦惟其率之以苦故告之以是而又以乐其生生者勤勤恶悫其言不常而足既曰使万民罔不生生又曰往哉生生又曰生生自广盖为优游称导其所劝勉之意使其敢于是功而无败坏不振之患也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言不暨朕幼孙有此故有爽德自上其罚汝汝罔能遭一 |
59 | 汝既不能乐生其事而与我同心以迁则是得罪者我先后矣故我先后大降罪病者汝其意曰洗一何不与幼小之孙而相同心以迁乎故有爽明之一德自上天而罚汝汝讥所道晋无辞以自免故也幼孙者盘庚自神之辞也 |
60 | 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我则在乃心我先君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刀死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夏五月祖乃父王乃告我高后曰作王刑于朕孙迫高后生乃崇降弗祥鬼神聪明正直赏罚二恶各以其类无六私衣其闲我虽为先后茨牟孙苟我虐朕民而不知其所以拯救之者则得罪者先后虽我先王亦不以予孙之故而私之苟惟汝臣民不与我协心以迁而获罪于我先后则乃祖乃父安得私尔子孙而不降之灾乎故无汝之获戾于一天又谓乃祖乃父虽欲私尔不可得也言我先王既与汝之祖父相典勤劳以迁今为惕我所言之民而有我则在乃之心以沮败国家之大计我先后怀乃祖乃父而告之乃祖乃父于是断绝汝而不救汝之死也左传曰毁败为我我则天下也苏氏谓则家也尔有我民之象是衣心以战则为贼民之象其说迂也苟我则在乃心已为我先君与乃祖乃父之心断弃汝不敢汝死况有乱国政之臣絺交立党同其列位眷恋于耿邑之奢侈具乃宝夏贵于货贿莫知纪极而唱为贼贼之意以鼓惑愚民则其罪篇愈重也贝水虫也古者取其甲以为货若今用钱具者贵也王者实也下篇曰无总于货宝是也既其罪为汝重于是乃祖乃父乃告我之先后曰作大刑于朕之孙于是开导我先后降下不祥之罚于汝之身也自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至迫高后丕乃崇降弗祥大抵言今兹之迁乃我高后典乃祖乃父之心我不能率汝以迁则是违我高后之意汝不州我心以迁则是违乃祖之意殃祸之来有如影响之遂我不可以不率汝汝不可以不从我也夫鬼神之理藏于幽冥香忽之间而不可以形守想像求也故智者推而远之而致之于不可测知之域惟男巫女亲之于是神然后信其所以真人相接者皆有卓然之实迹其居处饮食其明而为人者无异此盖愚俗之弊今盘庚与臣言其迁都之志而及其先王与臣民之祖父所以相告相语其夫所以震怒不悦而降以罪疾之意无所不至周公祷武王之疾于二王日子仁若考二才多艺能事鬼神武王之不能事鬼神其书为尤若明信如此二说则是人之死也其君臣父子相与处于鬼神之域盖自若也无乃近于王异之见哉盖惟达于理然后能知鬼神之情状不达于理而言鬼神则是巫理而已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此盖夫子深告子路以死生鬼神之理不知生而欲知死不能事人而欲能事鬼神则是不知至理之所在而以求鬼神之情状臆度而言之非遂则诬也盘庚之迁所以奉承先王之心而臣民傲一从旷之心不可割告此必为先后之所震怒而不赦也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之死盖王业之基天夺武王之速其二王之心皆所不忍于此也此二者至理之所在极其理而推之则可以知鬼神之情状虽其言若亲与鬼神相接见其好恶取食之所在不篇厚诬也 |
61 | 呜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无胥绝远汝分猷心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乃有不言不延颠越不恭暂遇奸究我乃劓殄灭之无道有无俾易种于兹新邑不易释文作易宇读今当作易宇读盘庚既以至理之所在推说鬼神之情状论其吉凶祸福之不差僭者尽于此矣于是嗟叹而告之曰我今之迁都谋许之已深思虑之已熟计在必行而不可变易也汝当钦此优恤之事忧我之忧而无与我绝逮而使君民一下之情不得道也苏氏曰迁国大忧也君臣与民至德一心而后可相绝远不殆矣汝臣民皆各以其类相与而思念从我以迁各谢中正于汝之心无为浮言横议之所移夺其或有不善之人为不道以至于颠越我之命而不恭与夫暂遇奸完之人是皆不能设中于乃心也故我论其轻重而加之罪轻则劓之重则珍灭之无衡易种于兹新邑也易种者唐孔氏曰恶种在善人之中则善人亦变易为恶故绝其类无使易种于兹新邑也据此文理但是傲一从康不肯州我以迁之人初无异于劫夺之事夫劫夺之事国有常刑无俟于告戒之也其曰暂遇奸究者大抵肆为浮言之人暂遇二字类不通始且阙之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既告之以设中于乃心不可肆雁颠越奸完矣于是乂总结之曰自今以往汝当乐生兴事以厚其生无恋于旧都而失此长久之业今我将涉河试以汝迁于亳邑永建汝之家使汝子子孙孙长享其生生之乐也亳邑成汤之旧都王业之所基也使商之君能审其治乱之势世世而守之则其社稷无疆之休且可以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矣盘庚既自耿邑而迁于此以致中兴之治而后高宗之典亦在亳邑盖商之兴王未有不在亳邑者而其一后世有从亳邑而迁于水之南商俗靡靡而至于纣居于朝歌之地大朝歌者非使民务本从农之一地也是以习为奢丽淫后以至于三靡靡之乐盖始于朝歌之风俗也 |
62 | 灵庾下当暑此篇盘庚既迁犹恐民情未尽谕其所以迁都之一意故复为之反覆告谕申前篇之义推其赤心以与斯民同其劳逸共其好恶未尝致疑者其间盖一其爱民恻怛之意充实于中而优游宽大之语自然发见于外皆其心之所诚然者也故其始也臣民傲上从康扇为浮言其民相与咨嗟胥恕而不适有居其君臣上下之情可谓判然而虽矣而其终也不变一法不戮一人而其臣民莫不中心悦服乐以后上无黾勉而不得己之意盖盘庚之聪发而为书则善能顺民心之所欲者而利导之故能定天下难定之业断天下难断之疑史官深陈未迁之前既迁之后所以与臣民书者以示后世欲使人君知为国者举大事决大谋而臣民之情或有未字则其所以晓之者当如此也故虽其辞屈曲声牙而不可晓而先王忠厚之意实存于其问学者于此又不可不尽心也薛氏曰百官族姓则凡以身任王事而与世禄之家皆在焉此所风具既迁其居则无事矣而盘庚之教百挂犹详谓若未迁之初者何也曰事未济则待于众也故委曲以求人而弗劳事已济则无待于众也故傲睨以绝物而弗顾此常人之情非君子居业之道也此说善将恐刈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此世俗之人以其得失利害而感其心者也盘庚之心出于忠厚至诚恻隐之心其所以通上下约情而用其劳逸者岂以来迁能迁者而二其心哉惟其不然故其二篇虽若少缓而其爱民重民之意未尝以其既迁而少懈也 |
63 |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绥爰有寒盘庚既迁者既渡河而还至于亳邑也其厥攸居者既至亳邑于是君民各定其所居也乃正厥位者先儒谓王郊庙朝社之位其意请迁都之制前朝后市左宗庙太社稷也然盘庚之营亳邑将必先定此郊庙之位然后迁而居之不应既迁而后定也案召诰之篇曰成王之营洛邑召公先卜之既得卜则经营至于位成然后周公乃达观于新邑营古者既定都必先定其郊庙朝社之位而后迁盘庚之迁亦如此向使既迁而后定位则上而宗庙神祇亦皆有暴露之患下而百姓亦皆有繇一役之困非古者迁都之道也所谓正厥位者既奠厥攸居于是正乎民之位登进之者朝而与之论迁从之劳而慰恤之故继之曰绥爰有寒书论其迁都以意以慰其心而安此有泉之情也蹴无戏怠想建大命 |
64 | 楚庄王训其民以若敖纷冒草路蓝缕以启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盖创业之君其艰难险阻以遣其子孙有永之业者无非率民以勤苦也然子孙而率民以勤苦者亦必推本先王艰难之志我汤以居亳其地依山而居土高而地瘠故其民力穑务农不忌劳苦之意观汤之伐桀也其民曰我后不恤我泉舍我穑事而割正夏则是毫之民犹汲汲于稼穑之事至于取之地则渴卤蛰隘不利于稼穑而其民合本趋末不复可以劳苦非所谓动而不匮之道也故盘庚之者亳将告以先王劳苦之意是以首告之曰无戏怠忍建大命言汝既迁不此新邑当黾勉赴功务为动则不匮之事以图长久之计不可以游戏怠惰骄奢之心生而自速祸灾使大命颠覆而不得存也中篇曰子迎续乃命于天言我不能为汝择利而迁使汝得赵于生生之乐则是我绝命而不续也今我能择利而迁而汝无乐事赴功之意则是我不绝汝雾 |
65 | 一命而汝自能之也是以既迁而告之曰悉建大命一言我虽能续汝命于天汝心能无戏怠然后可以立汝之命也 |
66 | 不予其敷心腹肾肠虚告尔百姓于朕志罔罪尔众尔无共怒协此读书子一人 |
67 | 一既告之以无戏怠愁建大命于是推本开导其先一王之所以导民针意而率尔臣民以迁者以告之也故曰今予其敷心腹肾肠虚告尔百姓于朕志一言我今其敷布我门腹肾肠不匿厥指徧告百姓以我所远之意也昔之未迁也我谆谆告汝以不从我迁者必罚无赦凡欲州其傲一从康之心无肆其谗慝以致国家之大计今汝能从我以迁则我不罪汝众矣尔当安居乐业无以迁之故共为忿怒相典协比肆其谨书以毁我一人也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鸟嘉绩于朕邦 |
68 | 古我先王指成汤也契始居亳其后屡迁而其能安定汤欲增广前人之功于是复居于亳台之地依山附阴而居安立政三亳郑氏曰汤旧都之民共长居俭盖束戌旱南辕辕西降谷也以是知适于山者盖指毫而言也适于山则其民敦厚务本而劳劳则善心生善心生则吉德升而凶德降盖骄奢字通者皆凶德也惟其民之相与无事赴功故汤以成其美功欲我商家伐夏救民由七十里一而有天下也 |
69 | 不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尔谓朕曷震动万民要迁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德乱越我家股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
70 | 一言我此耿地沈溺蛰隘近于渴卤之地我民播荡一分析离其所居无有定止是将陷于凶德而莫之救拯尔臣民谓我何为震动万民以迁都之劳盖我以民荡析离居之故意者上帝之心将复我高祖成汤之德使其子孙复与其基业故降乱于我邦使此取之民荡析离居罔宥定极而启我迁于新邑也路温舒曰天之降祸无所以开圣人也故我之民盖将以后我高祖之德于此新邑我于此时能以民之命而恭承之俾永宅于此新邑则是盘庚之所以迁者亦阳之将二于前功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之心也 |
71 | 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我之自耿迁于亳迁则为降我凶听也不迁则是凶德之不降其利害较然也如此汝之臣民为私欲所胜傲上从康而不能平心定气审利害之实以从我迁我之所以强汝而迁者皆为其傲上从一康之谋而不用之今之善谋皆是睿于安危之势是违其傲一从康之谋而后其善谋以成我商家一之大业也宏大也使授之也左氏成公八年晋师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师救蔡御诸桑一还赵同赵括欲战请于我子武子将许之知庄子范文子韩献子谏曰不可于是军师之欲战者众或谓乐武子曰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于盍从泉子之徒十一人其不敢删者一人而已欲战者一可谓众矣武子曰善钧从众夫善众之主也三卿一为主可谓众矣从之不亦可乎盘庚不从羣臣傲一上之谋而能用其善谋此亦与武子之意也鸣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隐哉予其欲简相尔念敬我众 |
72 | 盘庚既尽言其所以迁都用谋之意矣于是又丁宁反覆以申其所以使之无废怠愁钦厥忌之意而告之曰自诸侯至于师长百执事之人者是皆我之所共忧成而国国家之安也我之勤劳忧戚率之以迁都而不敢自宁如此则汝亦皆忧戚恻然于心而念我一人矣邦伯者邦之诸侯师长老众官之长人卿也百执事之人则其属也尔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诚能恻隐于其将有所不安与我共勉励贤才务以相念钦敬我泉民而民之不欲迁者由乎在位之臣傲康扇为浮言以终动之故盘庚之先其实在位者尤至详而其中篇之所告丁宁反覆告其在位之臣苟在位之臣能念敬我家则斯民岂复有怨容于一哉故自此下告戒之文不及于民惟在于百执事也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冷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无总于货宝星生自庸式敷民德永有一心 |
73 | 彼羣臣之所以不肯率民以迁而扇为浮言者惟在其学者骄侈之俗久不欲复易是以傲一从康扇申不根之言而恐沈于众又能使之合其沃饶奢二之地而从其近山之都去其骄奢之俗而率篇力农务本之实其心可谓至难者于是明言二者之利害以闻其为此而去其为彼我不肩好货之人惟其果于恭敬而听吾之告令能乐生兴事赴功以厚其生者为能鞠养此民者能谋人以保其居者此我所欲勤劳而欲之也我之好恶既如此则汝当无总于货宝各思乐事赴功篇民生典事使不失其所赖以生者则是能自致其功也盘庚之所告于臣民讳复告戒尽于此矣恭是又总结之曰式敷民极永有一心言敷德于民则是能一心以事一盖汝之事臣不能一心以事我者见汝言于货实而要民之害故扇以浮言自以为有德于民而不悟其非实德也故一篇则告之以汝克黜乃心而其终篇则曰永肩一心盖谓欲黜其傲上从康之心则在于施实听于民则能一心以事一矣盖私心去则义理自明义理明则物莫能夺而爱民之实若炙 |
74 | 御由拙齐林先生尚书全解卷第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