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钦定四库全书 |
2 | 诗缉卷三 |
3 | 宋 严粲 撰 |
4 | 邶 国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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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夫妇之经万化之原闗雎鹊巢为三百篇纲领风之正也反乎此者变也邶墉衞皆衞风也衞祸基于袵席覃及宗社居变风之首二南之变也王道盛则诸侯不得擅相并存邶墉之名不与衞之灭国也邶列其右衞后于墉世次也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 |
7 | 衞衰世也而有柏舟之仁人非无贤也不遇合耳虽仕其朝而不得行其志也君子不遇合则小人亲近而得志矣其势相为消长也此诗皆忧国之言身虽不遇而惓惓于国今诵其诗犹想见其蔼然仁人之气象也刘向列女传以邶柏舟为卫宣夫人之诗此鲁诗说也孔丛子载孔子读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则非妇人之诗也 |
8 |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
9 | 兴也柏美材也以柏为舟美言之也诗经有柏舟松舟杨舟皆言舟耳义不在柏与松杨也泛谓浮于水流谓听其自流而无以制之此仁人忧国之言谓舟必有人以维楫之而后能有所济今浮舟于水而无其人以维楫之则亦浮泛而流去耳其将何所止泊乎所谓渡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喻衞国无贤人以维持之则亦听其自为败壊耳其将何所底止乎犹言譬彼舟流不知所届也此仁人所以忧国之将败而儆儆然不能寐如有隠痛之忧也我非无酒可以敖游而此忧非饮酒敖游之所能释也○旧说柏木宜为舟而不用以载物故泛泛然流于水中喻仁人之不见用非也仁人忧在于国不谓已之不用今以柏舟自喻其材美以泛泛喻已之不见用即继之以耿耿不寐如有隠忧则其辞伤于迫切而非仁人之气象矣故舟以喻国流于水中以喻国之靡所底止为此而不寐为此而隠忧然后见仁人之心也采菽言泛泛杨舟绋纚维之棫朴言淠彼泾舟烝徒楫之皆言舟之有待于维楫也墉柏舟言泛彼柏舟在彼中河止谓舟在河中犹妇人在夫家耳所谓柏木宜为舟与泛泛不载物其说皆不通矣二诗皆衞人所作其言宜不甚相逺故知诗人取义不在于柏其用意皆在下句邶柏舟之意在于亦泛其流墉柏舟之意在于在彼中河也 |
10 |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
11 | 鉴虽明而不择妍丑皆纳其影我心有知善恶善则从之恶则拒之不能混杂而容纳之也兄弟至亲亦不可据盖意向既殊则言不相入故往诉以情而反逢其怒谓已为婞直而违衆此女媭申申詈予也 |
12 |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巻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
13 | 兄弟见怒欲已改行以趋时仁人于是自誓而言石虽坚尚可转我心非石之比不可转也言其坚之至也席虽平尚可卷我心非席之比不可卷也言其平之至也此不以兄弟之沮而易其守也威仪棣棣然盛自有常度不可有所选择而自贬以苟合也此处羣小之间而雍容不失其常度也 |
14 |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君子见远识微忧先于事小人安其危而乐其所以亡见君子与已异趣则常疾视于君子故君子忧国之心悄悄然反见怒于羣小也君子遇小人谗谮之病既多矣小人反从而侵侮之受侮不少见君子孤而小人衆也静而思之寤觉之中辟拊其心而手摽然痛国事之至此也 |
15 |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
16 | 日食朔月食望日乎月乎何为更迭而皆微也喻衞之君臣皆昏也我心之忧如不浣濯其衣言处乱君之朝与小人同列其含垢忍辱如此是可以去矣而犹不去故静而思之不能如鸟奋翼而飞去也 |
17 | 柏舟五章章六句 |
18 | 绿衣衞庄姜伤已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 |
19 | 庄公溺爱乱常实胎衞祸圣人存緑衣以明夫妇治道之原申二南之义以垂世戒非取女子之怨也此诗庄姜所自作而属邶风者盖邶人𫝊咏之而采诗者得之于邶耳䟽以为邶国之人作之今不从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
20 | 兴也言此间色之緑也今乃为衣也犹此本妾也今乃使之嬖宠而尊显也以间色之绿为衣而正色之黄反以为里犹妾上僭夫人为所掩蔽也祸乱之原将在于此庄姜言我心之忧何由得止谓家国可忧之事方来而未巳也○读诗不可卤莽如读绿兮衣兮不可但言是绿色之衣当玩味两兮字诗有黄鸟白华不言黄兮鸟兮白兮华兮唯绿衣曰緑兮衣兮盖绿字衣字皆有意义绿以喻妾衣以喻上僭故以二兮字点掇而丁宁之 |
21 |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
22 | 衣在上裳处下绿衣黄里言掩蔽而已绿衣黄裳则贵贱倒置夫人失位矣 |
23 |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
24 | 言此间色之绿也本是丝也乃女染治以为緑也女既染此丝以为绿岂可复以为衣而加诸黄色之上乎譬既以为妾则不可僭嫡也我思古人能处嫡妾使尊卑有序而无訧过也 |
25 |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
26 | 絺綌暑服今当凄然寒风之时喻不适时而见弃犹班婕妤秋扇捐箧之意也我思古人能处嫡妾实得我心言当于人心也女子之情饶怨此诗但刺庄公不能正嫡妾之分其辞温柔敦厚如此故曰诗可以怨 |
27 | 绿衣四章章四句 |
28 | 燕燕衞庄姜送归妾也 |
29 |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
30 | 兴也燕以春来秋去有离别之义故以起兴庄姜抚戴妫之子平时与戴妫恩信相亲及庄公既没嫡妾相依如双燕之飞其羽差池相为先后而常相随逐也今戴妫大归而已独留不复得如双燕矣我逺送于野而与之别稍稍更逺瞻望不及令人念之泣涕如雨之倾也风人含不尽之意此但叙离别之恨而子弑国危之戚皆隠然在不言之中矣燕鸿往来靡定别离者多以燕鸿起兴如魏文帝燕歌行云羣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膓谢宣逺送孔令诗云巢幕无留燕老杜云秋燕已如客是也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
31 | 双燕之飞或颉或颃亦常相随逐也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
32 | 言双燕飞鸣上下而相随逐也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庄姜称戴妫之字曰仲氏尔能以恩信相亲又其心塞实渊深终然温和惠顺可谓善谨其身矣于其行也又以思念先君而勉我焉此章皆称戴妫之美以为别辞所以致其爱恋无已之意末又述戴妫相勉之辞虽以见戴妫之贤而意绪黯然矣 |
33 | 燕燕四章章六句 |
34 | 日月衞庄姜伤已也遭州吁之难伤已不见荅于先君以致困穷之诗也 |
35 | 绿衣作于庄公之时伤已不见荅也日月终风作于州吁之时伤已逢其乱也 |
36 |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
37 | 日月代明照临下土天象之常如君与夫人之相须古之道也有如庄公不以古道相处故养成家国之乱何能有定苟能定则宁不顾我也言忧在于国而不计其身之私也 |
38 |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
39 |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徳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
40 | 徳音无良言庄公待已其声音言语之间皆无善意也今家国之乱何能有定是可忧也若往日之事则使我可忘不复追咎之矣诗之敦厚如此 |
41 |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
42 | 人穷则呼父母庄姜自伤父母养我不终而已家国之乱何能有定是我所忧若庄公所以待我者则不欲称述之矣 |
43 | 日月四章章六句 |
44 | 终风衞庄姜伤已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 |
45 | 国史题日月终风二诗止曰衞庄姜伤已不言为何时诗也后序以为作于州吁之时或者以为作于庄公之时且后序有毛公所不及见者固不可尽据然莫往莫来𫝊云人无子道以来事己巳亦不得以母道往加之是毛公以为州吁诗矣姑从毛氏 |
46 |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
47 | 兴也庄姜言州吁之暴如终日之风既无休息而又暴疾也彼之气习如此视我则以为笑侮戱谑放浪笑敖不敬我见其如是则亦自伤悼而已无如之何也 |
48 |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
49 | 终日之风又雨尘土其暴甚矣时有顺心肯来见我然不常来也彼不来则我亦不敢往当不往不来之时我则悠悠然长思之 |
50 |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终日之风且隂曀矣望其开霁不旋日而又隂曀喻州吁之暴无有休息也庄姜言我为伤悼汝之故寤觉而不寐愿汝嚏也当州吁莫来之时不复省记于母故愿其嚏而知己念之也 |
51 |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懐 |
52 | 州吁之为不善如常隂曀曀然其暴若靁声虺虺然将发而未震我为伤悼汝之故寤觉而不寐愿汝思懐我而悔悟也 |
53 | 终风四章章四句 |
54 | 击鼓怨州吁也衞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
55 | 衆仲曰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衆安忍无亲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观击鼓之诗衆仲之言信矣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
56 | 鼓以进衆为三军之号令所谓师之耳目在吾旗鼓今闻击鼓之声镗然乃是州吁踊跃而喜于用兵也夫兵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州吁乃踊跃自喜故国人怨之言衞国之人或役土功于国或筑城于漕邑非不劳苦然犹处境内也今我独南行而伐郑则死亡未可知虽欲为土国城漕之人不可得也内兴工役外事兵争衞人安能无怨乎○载驰传云漕衞东邑盖以定之方中序言东徙渡河野处漕邑知为衞东之邑故䟽引郑志荅张逸云漕邑在河南也谱疏又以载驰露于漕邑为墉风知漕邑在墉也然则击鼓土国城漕泉水思须与漕皆为邶风者诗得于邶耳 |
57 |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
58 | 王仲宣诗云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今从孙子仲以平陈宋所从非其人也忧其南行而不得以归故忧心忡忡然 |
59 |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
60 | 士卒将行知其必败与其室家诀别曰汝在家居处矣我必死于是行而丧其马矣身死则马非我所有唐人诗所谓去时鞍马别人骑也汝若求我其于林之下乎言死于林下也○旧说不知于何居处乎于何丧其马乎文意亦通然此诗爰居爰处可通至斯干爰居爰处说不行矣诗经爰始爰谋爰衆爰有爰笑爰语之类皆无于何之意惟四月爰其适归言何所适归盖其者未定之辞也爰止训于今以为皆发语之辞爰居爰处言居者之安爰丧其马言行者之苦观下文其意可见 |
61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承上章诀别之辞言居者生行者死一死一生自此间阔矣我往者初昬之时与子成其约誓之言执子之手期于偕老不谓今日便为死生之别怨辞也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
62 | 叹从今之间阔不得相依以生活也又叹夫妇相违逺不得伸其偕老之志也其怨深矣 |
63 | 击鼓五章章四句 |
64 | 凯风美孝子也衞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
65 | 母不复嫁则孝子养亲之志成矣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兴也棘至夏始生是难长之木故必待凯风吹之而后生凯风自彼南方长养之方而来吹彼穉弱之棘心至于夭夭然少长则风之为力多矣兴母以慈爱之情养我七子之身至于少长则母氏亦病苦矣母之养子于少时最劳苦故于夭夭言劬劳○凯风棘心𫝊笺及疏皆不指为何本唯园有棘毛氏以为枣陆农师以为酸枣又释木枣注引孟子赵岐注云樲棘小枣所谓酸枣也朱氏集解云樲棘小枣非美材也 |
66 |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棘心喻子之幼小棘薪喻子之成立凯风吹彼棘心至于成薪可见长养之功而所吹之棘非美材仅堪为薪犹母氏养我七子至于成人可见圣善之徳而我七子无令善之人言七子之中茍有一令善之人则母亦不舎之而欲嫁也子之成立由母之徳故于棘薪言圣善圣者明达之称善者贤淑之称 |
67 |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爰有寒泉在浚邑之下邑人赖之以生养有子七人反不能养一母使母劳苦而求嫁是寒泉之不若负罪引慝也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
68 | 睍睆然鲜明者黄鸟也犹能好其音以说人而我七子乃不能慰安母心是黄鸟之不若言莫慰母心乃所以深慰之也 |
69 | 凯风四章章四句 |
70 | 雄雉刺衞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 |
71 | 诗 |
72 | 朱氏以此诗妇人所作非国人所为今从之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诒伊阻 |
73 | 兴也此诗及兎爰雉离于罗皆言从军之人故以善鬭之雉兴之大夫久役其妻怨旷言雄雉于飞泄泄然舒张其羽雉初飞则张其翼喻其夫始往从役之时也雄者飞而雌者留喻其夫从役而已留在家也我今思之乃自取今之阻隔悔不从行也 |
74 |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
75 | 上章言奋翼初飞之时此章言但闻其音之下上则飞去渐逺矣诚然此君子实使我思之而劳心也○诗人之言不必尽同燕燕言下上其音谓双燕相追逐而飞鸣也此言雄雉下上其音则止是一雉之音或下或上也 |
76 |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视日月之往来则君子之从役积时已久矣使我心悠悠然长思之道路之远如此不知何时能归乎一章言初往之时二章言其去渐逺三章言日月之久辞之序也 |
77 | 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
78 | 不欲斥国君而呼其夫之同寮告之言我妇人不知如何为徳行也我但知人若不忮害不贪求则无往不善讥其用兵非忮则求国人所患也 |
79 | 雄雉四章章四句 |
80 | 匏有苦叶刺衞宣公也公与夫人竝为淫乱 |
81 | 匏有苦叶新台墙有茨君子偕老鹑之奔奔诸诗著衞灭之由也 |
82 | 匏有苦叶济有深渉深则厉浅则揭 |
83 | 兴也苦匏经霜其叶枯落然后乾之腰以渡水今匏尚有苦叶则其匏未坚不可用也既无匏可腰而济渡之处又有深渉则未可以渡也今曰深则吾以衣渉水而为厉浅则吾褰衣而为揭不问水之浅深惟欲渡也喻宣公不顾礼义而惟求遂其欲也○墙有茨君子偕老鹑之奔奔皆刺宣姜知此非宣姜者宣姜淫乱在宣公既卒之后此言公与夫人竝为淫乱知非宣姜此时特为公所要耳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𨊠雉鸣求其牡 |
84 | 渉深无不濡之理今有弥然济水之满而渉者自谓不濡其车𨊠兴宣公惟求遂其欲而不自知其污恶也鸟鸣皆雄求其雌今有鷕然雉鸣之声乃雌雉之求其雄兴夷姜宣淫不知羞恶也○传以为飞曰雌雄走曰牝牡然诗有雄狐书有牝鸡飞走通也小弁雉之朝雊尚求其雌凡鸟鸣皆雄求雌雌不甚鸣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
85 | 此章陈昏姻之正礼以刺淫乱言有雝雝然和声之雁于日出旭然而明始旦之时行纳采之礼也士之娶妻当及九月霜降之后正月冰未泮散之前士犹以礼而成昏岂可以国君而肆情犯礼乎 |
86 | 招招舟子人渉卬否人渉卬否卬须我友 |
87 | 一章二章皆以徒渉喻犯礼此章以待舟喻得礼人皆徒渉我独招舟子而不徒渉既待舟而后济又须待我友而同济喻人必待礼而行又以配耦相从也刺公与夷姜犯礼相求非其匹也 |
88 | 匏有苦叶四章章四句 |
89 | 诗缉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