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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二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1 话说当时史进道:「却怎生是好?」
2 朱武等三个头领跪下道:「哥哥,你是乾净的人,休为我等连累了。大郎可把索来绑缚我三个出去请赏,免得负累了你不好看。」
3 史进道:「如何使得!恁地时,是我赚你们来,捉你请赏,枉惹天下人笑。若是死时,我与你们同死;活时同活。你等起来,放心,别作圆便。且等我问个来历情繇。」
4 史进上梯子问道:「你两个何故半夜三更来劫我庄上?」
5 两个都头道:「大郎,你兀自赖哩!见有原告人李吉在这里。」
6 史进喝道:「李吉,你如何诬告平人?」
7 李吉应道:「我本不知;林子里拾得王四的回书,一时间yb县前看,因此事发。」
8 史进叫王四,问道:「你说无回书,如何却又有书?」
9 王四道:「便是小人一时醉了,忘记了回书。」
10 史进大喝道:「畜生!却怎生好!」外面都头人等惧怕史进了得,不敢奔入庄里来捉人。
11 三个头领把手指道:「且答应外面。」
12 史进会意,在梯子上叫道:「你两个都头都不必斗动,权退一步,我自绑缚出来解官请赏。」
13 那两个都头都怕史进,只得应道:「我们都是没事的,等你绑出来,同去请赏。」
14 史进下梯子,来到厅前,先将王四带进后园,把来一刀杀了;喝教许多庄客把庄里有的没的细软等物即便收,拾尽教打叠起了;一壁点起三四十个火把。
15 庄里史进和三个头领全身披挂,枪架上各人跨了腰刀,拿了朴刀,拽扎起,把庄后草屋点著;庄客各自打拴了包裹,外面见里面火起,都奔来后面看。
16 史进却就中堂又放起火来,大开庄门,呐声喊,杀将出来。
17 史进当头,朱武,杨春在中,陈达在后,和小喽罗并庄客,冲将出来,正迎著两个都头并李吉,史进见了大怒。
18 「仇人见面,分外眼明!」
19 两个都头见势头不好,转身便走。
20 李吉也却得回身。
21 史进早到,手起一刀,把李吉斩做两段。
22 两个都头正待走时,陈达,杨春赶上,一个一朴刀,结果了两个性命。
23 县尉惊得跑马走回去了。
24 众士兵那里敢向前,各自逃命散了,不知去向。
25 史进引著一行人,且杀且走,直到少华山上寨内坐下。
26 喘息方定,朱武等忙叫小喽罗一面杀牛宰马,贺喜饮宴,不在话下。
27 一连过了几日,史进寻思:「一时间要救三人,放火烧了庄院。虽是有些细软家财,重杂物,尽皆没了!」
28 心内踌躇,在此不了,开言对朱武等说道:「我师父王教头在关西经略府勺当,我先要去寻他,只因父亲死了,不曾去得;今来家私庄院废尽,我如今要去寻他。」
29 朱武三人道:「哥哥休去,只在我寨中且过几日,又作商议。若哥哥不愿落草时,待平静了,小弟们与哥哥重整庄院,再作良民。」
30 史进道:「虽是你们的好情分,只是我今去意难留。我若寻得师父,也要那里讨个出身,求半世快乐。」
31 朱武道:「哥哥便在此间做个寨主,却不快活?只恐寨小不堪歇马。」
32 史进道:「我是个清白好汉,如何肯把父母遗体来点污了!你劝我落草,再也休题。」
33 史进住了几日,定要去。
34 朱武等苦留不住。
35 史进带去的庄客都留在山寨;只自收拾了些散碎银两,打拴一个包里,馀者多的尽数寄留在山寨。
36 史进头带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
37 顶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丝两上领战袍;腰系一条五指梅红攒线搭;青白间道行缠绞脚,衬著踏山透土多耳麻鞋;跨一口铜钹磐口雁翎刀;背上包裹;提了朴刀;辞别朱武等三人。
38 众多小喽罗都送下山来。
39 朱武等洒泪而别,自回山寨去了。
40 只说史进提了朴刀,离了少华山,取路投关西正路。
41 望延安府路上来,免不得饥食渴饮,夜住晓行;独自行了半月之上,来到渭州:「这里也有个经略府,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
42 史进便入城来看时,依然有六街三市。
43 只见一个小小茶坊正在路口。
44 史进便入茶坊里来拣一副坐位坐了。
45 茶博士问道:「这里经略府在何处?」
46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47 史进道:「借问经略府内有个东京来的教头王进么?」
48 茶博士道:「这府里教头极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那个是王进。」
49 道犹未了,只见一个大汉大踏步竟进入茶坊里来。
50 史进看他时,是个军官模样;头里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扭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乾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51 那人入到茶房里面坐下。
52 茶博士道:「客官,要寻王教头,只问这位提辖,便都认得。」
53 史进忙起身施礼道:「客官,请坐,拜茶。」
54 那人见史进长大魁伟,像条好汉,便来与他施礼。
55 两个坐下。
56 史进道:「小人大胆,敢问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酒家是经略府提辖,姓鲁,讳个达字。敢问阿哥,你姓什么?」
57 史进道:「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请问官人,小人有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王,名进,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
58 鲁提辖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
59 史进拜道:「小人便是。」
60 鲁提辖连忙还礼,说道:「「闻名不如见!见面胜如闻名。」你要寻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
61 史进道:「正是那人。」
62 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那个阿哥不在这里。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俺这渭州却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你即是史大郎时,多闻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63 鲁提辖挽了史进的手,便出茶坊来。
64 鲁达回头道:「茶钱,酒家自还你。」
65 茶博士应道:「提辖但吃不妨,只顾去。」
66 两两挽了,出得茶坊来,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众人围住白地上。史进道:「兄长,我们看一看。」
67 分开人众看时,中间里一个人,仗著十来条杆棒,地上摊著十数个膏药,一盘子盛著,插y虼b上面,却原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
68 史进见了,却认得他。
69 原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
70 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
71 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
72 鲁提辖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73 李忠道:「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74 鲁达道:「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75 鲁达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骂道:「这厮们夹著屁眼撤开!不去的酒家便打!」
76 众人见是鲁提辖,一开都走了。
77 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78 当下收拾了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
79 三个人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著酒旗,漾在空史飘荡。
80 三人来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
81 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
82 酒保唱了喏,认的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
83 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
84 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
85 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86 三个酒至数杯,正说z⒐陧A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87 鲁达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88 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地。
89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卖来。」
90 鲁达道:「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得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
91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女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92 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得他来。」
93 酒保去叫。
94 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
95 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著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96 那老儿也都相见了。
97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么啼哭?」
98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著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父女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差耻。父女们想起这苦楚zA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犯了官,望乞恕罪,高抬贵手!」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
99 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100 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泼才,投托著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101 必头看著李忠,史进,道:「你两个且在这里,等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
102 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
103 鲁达又道:「老儿,你来。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104 父女两个告道:「若是能彀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著落他要钱。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
105 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上,看著史进道:「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与俺,酒家明日便送还你。」
106 史进道:「值甚么,要哥哥还。」
107 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108 鲁达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酒家。」
109 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
110 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
111 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两个将去做盘缠,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
112 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
113 鲁达把这两银子丢还了李忠。
114 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酒家明日送来还你。」
115 主人家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
116 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
117 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118 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
119 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地睡了。
120 主人家又不敢问他。
121 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明,当夜无事。次早,五更起来,父女两个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脚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
122 小二道:「金公,鲁提辖在此寻你。」
123 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作谢提辖,便待出门。
124 店小二拦住道:「金公,那里去?」
125 鲁达问道:「他少了你房钱?」
126 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著落在小人身上看他哩。」
127 鲁提辖道:「郑屠的钱,酒家自还他,你放了老儿还乡去!」
128 那店小二那里肯放。
129 鲁达大怒,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
130 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
131 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
132 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
133 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迳到状元桥来。
134 且说郑屠开著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著三五片猪肉。
135 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
136 鲁达走到门前,叫声「郑屠。」
137 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
138 --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
139 --「提辖请坐。」
140 鲁达坐下,道:「奉著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141 郑屠道:「使得,你们快选懊的切十斤去。」
142 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143 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144 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145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146 这郑屠整整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
147 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148 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
149 鲁达睁著眼,道:「相公钧旨分付酒家,谁敢问他?」
150 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
151 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包了。
152 整弄了一早晨,却得饭罢时候。
153 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
154 郑屠道:「著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
155 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遗我!」
156 鲁达听得,跳起身来,拿著那两包臊子在手,睁著眼,看著郑屠,道:「酒家特地要消遗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157 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
158 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和那店小二也惊得呆了。
159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倒在当街上。
160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醋钵儿大小拳头,看著这郑屠道:「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郑关西!」
161 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郑关西!」
162 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163 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164 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
165 鲁达骂道:「直娘贼!惫敢应口!」
166 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167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郑屠当不过,讨饶。
168 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俺硬到底,酒家便饶你了!你如今对俺讨饶,酒家偏不饶你!」
169 又只一拳,太阳上正著,却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磐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170 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个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酒家再打!」
171 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
172 鲁达寻思道:「俺只指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酒家须吃官司,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
173 拔步便走,回头指著郑屠尸道:「你诈死!酒家和你慢慢理会!」
174 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
175 街坊邻舍并郑屠的火家,谁敢向前来拦他。
176 鲁提辖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提了一条齐眉短棒,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
177 且说郑屠家中众人和那报信的店小二救了半日,不活,呜呼死了。
178 老小邻人迳来州衙告状,候得府尹升厅,接了状子,看罢,道:「鲁达系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迳来捉捕凶身。」
179 府尹随即上轿,来到经略府前,下了轿子,把门军士入去报知。
180 经略听得,教请。
181 到厅上与府尹施礼罢。
182 经略道:「何来?」
183 府尹禀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辖鲁达无故用拳打死市上郑屠。不曾禀过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
184 经略听了,吃了一惊,寻思道:「这鲁达虽好武艺,只见性格卤。今番做出人命事,俺如何护得短?。。。须教推问使得。」
185 经略回府尹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的军官。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父亲知道,方可断决。怕日后父亲处边上要这个人时,却不好看。」
186 府尹禀道:「下官问了情繇,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府尹辞了经略相公,出到府前,上了轿,回到州衙里,升厅坐下,便唤当日揖捕使臣押下文书,捉拿犯人鲁达。
187 当时王观察领了公文,将带二十来个做公的人迳到鲁提辖下处。
188 只见房主人道:「却才带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著差使,又不敢问他。」
189 王观察听了,教打开他房门看时,只有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里面。
190 王观察就带了房主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见。
191 王观察又捉了两家邻舍并房主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鲁提辖惧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得房主人并邻舍在此。」
192 府尹见说,且教监下,一面教拘集郑屠家邻佑人等,点了仵作行人,仰著本地方官人并坊厢里正再三检验,已了,郑屠家自备棺木盛殓,寄在寺院。
193 一面叠成文案,一壁差人杖限缉捕凶身。
194 原告人保领回家。
195 邻佑杖断有失救应。
196 房主人并下处邻舍止得个不应。
197 鲁达在逃。
198 行开个广捕急递的文书,各处追捉;出赏一千贯;写了鲁达的年甲,贯址,形貌,到处张挂。
199 一干人等疏放听候。
200 郑屠家亲人自去做孝,不在话下。
201 且说鲁达自离了渭州,东逃西奔,急急忙忙,行过了几处州府,正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
202 鲁达心慌抢路,正不知投那里去的是;一连地行了半月之上,却走到代州雁门县;入得城来,见这市井闹热,人烟骤集,车马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行货都有,端的整齐,虽然是个县治,胜如州府,鲁提辖正行之间,却见一簇人围住了十字街口看榜。
203 鲁达看见挨满,也钻在人丛里听时。
204 --鲁达却不识字。
205 --只听得众人读道:「代州雁门县依奉太原府指挥使司,该准渭州文字,捕捉打死郑屠犯人鲁达,即系经略府提辖。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者,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到告官,支给赏钱一千贯文。。。。」鲁提辖正听到那里,只听得背后一个人大叫道:「张大哥,你如何在这里?」
206 拦腰抱住,扯离了十字路口。
207 不是这个人看见了,横拖倒拽将去,有分教∶鲁提辖剃除头发,削去胡须,倒换过杀人姓名,薅恼杀诸佛罗汉;直教∶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
208 毕竟扯住鲁提辖的是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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