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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续资治通鉴长编
条件: 包含字词“元佑二年三月 (1087/4/6 - 108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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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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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二年三月甲寅,诏辅臣分诣寺观祈雨。 中大夫、集贤殿修撰、河北都转运使李之纯为寳文阁待制、知瀛州。 是日,内批付三省:「将来太皇太后受册,有司虽检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当御文徳殿,顾予凉薄,岂敢上比章献明肃皇后,所有将来受册,可只就崇政殿,宜令三省叙述太皇太后此意,降诏施行,仍先具诏本进入」。学士苏轼草诏曰:「祥禫既终,典册告具,而有司遵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予当受册于文徳殿,虽皇帝孝爱之意,务极尊崇,而朝廷损益之文,各从宜称,矧予凉薄,常慕谦冲,岂敢躬御治朝,自同先后?处之无过之地,乃是爱君之深。所有将来受册,可只就崇政殿」。后三日,内批付三省:「所进诏本从常慕字下二十六字,㫖意稍渉,今是不免,却有昔非之议,可叙述,太皇太后顾徳实不及章献,不敢必依章献御文徳殿故事,宜令三省仿此意度进入」。于是三省言:「臣等窃详二日御札指挥,令降诏受册于崇政殿,谦冲退托之意,咸谓盛徳,古昔所无,寻具诏草进入,今再凖批画,有所更定,圣虑所及,深加详尽,及凖圣㫖,令仿此作诏,已依内降本畧有损益,重定进入,如得允当,乞批降指挥,候得批降指挥。作三省同。奉圣㫖:令学士院依此降太皇太后手诏,録黄送门下省,陈恬作毕仲游墓志云:公之在太常也,㑹太皇太后将受寳册,宰相申公、召公及礼部侍郎、郎中、员外郎、太常卿丞、博士至政事堂喻告,且订其论,公心知宰相,欲遵用章献明肃皇太后故事,受册文徳殿也,堂吏持其目示座人,次至公,果然,公白愿与同列更议,宰相曰:「此先帝遗制,且故事也,奈何?」是时,羣礼官无一人敢置议者,公惧其事遽上,抗声白曰:「外朝者,天子之明堂,非母后所宜居之,今于此受册,遂将垂帘听政,一失其位,无以示万世。且先帝遗制,岂不曰旧章阙失,更在讨论耶?」宰执黙谕其意,羣礼官犹守旧不变,公退,独表请正之,宰相以闻,太皇太后乃下诏曰:「以吾不徳,岂可以充入旧贯之居?其受册于中而已」。于是搢绅大夫皆悚然伟公之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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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太皇太后手诏:「祥禫既终,典册告具,而有司遵用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予当受册于文徳殿,虽皇帝尽孝爱之意,务极尊崇,而朝廷有损益之文,各从宜称。仰惟章献明肃皇后辅佐真庙,拥佑仁皇,茂业丰功,宜见隆异,顾予凉薄,絶企徽音,稽用旧仪,实有慙徳,所有将来受册,可止有崇政殿」。后数日,报政,奏事延和殿,太皇太后谕曰:「性本好静,昨止縁主上冲㓜,权听政事,盖非得已,况母后临朝,非国家盛事,文徳殿天子正朝,岂女主所当御?」宰臣吕公著等言:「陛下执谦好礼,冠映古今,加以思虑精深,非臣等所及」。太皇太后谕执政云云,政目亦具载之。 苏轼言:「近被㫖撰太皇太后将来只于崇政殿受册,手诏曰:愚亦恐有是今非昔之嫌,故其畧云:朝廷损益之文,各从宜称,所以推广圣明,谦抑退托之意,言此文徳受册之礼,于今为过,于昔为称也。不悟文词鄙浅,未尽圣意,致烦改定,谨按故事,凡词命有所改易,为不称职,皆当罢去,伏望圣慈察其衰病废学,特赐改职,以安微命」。邓温伯亦请改职,诏答不允。答诏,曽肇制集有之,苏轼草诏,轼求罢故也,不知邓温伯亦求罢何故,当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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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诏宗室世曼第三男令瑜赐仲铣为嗣,毋拘年甲,著为令。又诏:「左蔵、南北库、商税院并中书省差官,左右厢店宅务、诸司、诸库、审计司、粮料库、香药院北抵当所粳米上中下麦料,上下诸界旧𨽻三司举官,其令户部奏辟,著为令」。 吏部言:「请诸路科利场务,三万贯以上举官如故,其不及处,从本部差注。罢京西、京东、河北、陜西路转运使奏差法」。从之,仍诏如有不职,听转运司别举官以闻。新本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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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诏礼部贡举。 废雅州严道县锡坑。从成都府路转运司之请也。新本无崇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当考。乙丑,户部言:「请致仕文武官,遇元丰八年三月六日登极覃恩改官,并支与合转官资请俸内,曽因子孙叙封迁转者,即以初转官一等给折支分数依本条元无请受者勿给」。从之。新本无。 右諌议大夫梁焘言:「臣闻黄履荐刘次荘补御史,次荘本,宰相蔡确宻客、确弟硕,常与交通,盗用军器监官钱,抵罪除籍,清议喧然不平,谓履之不忠莫大焉。谨按御史中丞,天子执法之官,所以持振纪纲,肃正朝廷者也。御史与宰相隂相交结,以为朋附,是乱天子之法也,朝廷何頼焉?宰相者,诚人君敬礼信任之臣,然一有不胜任之责,则御史得以正笔直䋲以行朝廷之公,是天子以御史为耳目之任,既不能治大臣,亦将何以治小臣哉?确之在位,以奸邪欺罔闻,当是时,权倾天下,人莫敢指。履既不能正笔直䋲,已为上辜先帝而下负士大夫矣,矧又隂相交结,以济其私,至于引客自媚,失职乱法,其为不忠,莫大于此!幸陛下仁徳如天,不致于理,而使全首领,被簮笏,䝉光日月之下,为履之赐,万死不报矣,安得复列侍从,出入朝廷号清臣哉?伏望圣慈指挥,特赐重行贬窜,以为私邪朋党之诫,羣臣幸甚!」贴黄:「其保任失当,自有国法,乞别从有司施行。臣恭闻十四日御延和殿听政,伏乞面赐执政大臣行遣,仍乞降出此札子。其贴黄乞留中」。元丰八年四月十四日,次荘为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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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降龙图阁学士、知越州黄履为天章阁待制、知舒州。四月八日履再责。 梁焘又言:「臣伏闻已有诰命,降受黄履,待制在近,臣保任失当之过则为重,在履,朋比不忠之罪则为轻,清议訩訩,未为允当。臣窃以谓羣臣之间,有渉附㑹,变乱白黒,欺罔聪明者,自当痛䋲以法,摧夺屏斥。况御史中丞者,法度之所在,纲纪之所任,而自为乱法度,隳纪纲,可不重为贬窜,以清朝廷耶?臣前章论履,以为其人不堪复在侍从之列,非愿朝廷削一两等宠名示耻而已,如此,岂是治御史不法之典刑哉?且待制乃侍从清班,安得为贬责之官?伏望圣慈,详酌指挥,重赐施行,以肃中外,压伏清议」。贴黄:「臣以清议喧腾,不敢循默,如朝廷未赐追改前命,恐清议终是不平,却致言者纷纷,紊烦圣听,伏乞少留宸虑,速赐指挥。臣窃谓执政大臣,必能上同圣意,共嫉朋邪,如履奸囘,宜无爱惜,伏望圣慈面诏大臣,别赐施行」。又言:「臣近再论黄履结附宰相,乱法度,隳纪纲,待制、侍从清班,不得为责降之官,乞重行贬窜,至今未闻指挥。臣窃以自古朋党之起,皆致国家祸患,明主所当早辨而力除之,正臣所当共嫉而急击之,惩一劝百,是为典刑。方今皇帝陛下富于春秋,太皇太后陛下制政房闼,乃是深恶朋党䝉蔽之时,而履之奸邪,得罪清议,正宜立法,以肃中外,陛下至公至明,不疑于断,诚得早辨力除之道,辅弼尽忠协徳,所当共嫉急击,而议罚不敏,臣窃惑之。伏望圣慈,面诏执政大臣,检㑹臣前奏,早赐施行,以明法度,以正纪纲,使抱忠特立者知劝,懐奸阿狥者知惧,臣之为言,岂独区区在履也?」贴黄:「若履以已之所知,引致孤寒,其人冐法,履坐累当贬,止是失于保任,盖亦常事,陛下圣恩,薄其罪可也,赦之不问可也。今以执法朋附大臣,称荐御史,使其人无过,履亦自当重责,矧次荘之为罪人也!履之乱法,朝廷不深治之,则是为乱法之人,又废其法也,何以示天下?」四月八日,履再责。 左諌议大夫鲜于侁为集贤殿修撰、知陈州。侁以疾请补郡故也。侁旧传云:请六曹寺监长吏各举僚属,又观望请复制举,请分经义、诗赋为两科,而试先论䇿。司马光以十科取士,侁荐王巩可备献纳科,时论纷然」。新録辨曰:制科当复非为观望,侁荐王巩,不曽进用,今删去二十四字。恐侁之出,或縁荐王巩也,当考。二十六日,曽肇有论列,五月二十日侁卒。 右諌议大夫梁焘言:「风闻鲜于侁除集贤殿修撰、知陈州,侁以疾自陈,䝉陛下圣恩,许以善去,使得安养,为侁之赐甚厚,然羣议以谓给事中、中书舍人、諌议大夫、待制,均是天子侍从献纳之官,而諌议大夫在待制之上。今侁之去,不因有罪,輙下迁修撰,人以为薄。臣谓侁居职未乆,今方用资格,以累日为功,侁之除授,不为不当。臣窃以朝廷用人,当旌别人材,不当限此嵗月,茍其人可为侍从,在朝廷虽一日而去,当以其贤而与之。侁,西州文行之士,风莭见称于搢绅君子,中间流落十馀年,晚遇陛下奨用羣材之时,亟䝉擢在言路,侁练习故事,忠正开纳,搢绅咸服,是其人可为献纳侍从明矣。今以疾请郡,恐不须计以嵗月逺近为之髙下,伏望圣慈详酌指挥,假侁一侍从职名,宠其老成,以全陛下初终之恩,以长朝廷忠厚之化,事出特恩,不可为例,愿下明㫖,以塞侥幸」。二十六日曽肇又论奏。 诏盛陶依旧工部郎中,郭茂恂依旧军器少监,批㫖:「茂恂多致人言,陶在部未乆」。故有是命。二月十二日,初除。四月十八日,王觌言盛陶大学博士吕大临、太常博士杨国寳,并令中书省记姓名,皆以文彦博荐也。国寳除太博,政目正月二十六日有之,实録但称宣徳郎,今改正。先是,侍御史王岩叟言:「臣风闻文彦博特荐四人,乞朝廷不次擢用,其间杨国寳、吕大临二人,是见任执政之亲,士大夫口语籍籍,以为不平,此荐之有无,臣不可知,既有所闻,不敢不告。窃以执政之亲,虽是贤材,陛下许其不避嫌而用之,若其贤非素信于天下,则天下之人一见进用,必不称其贤,便谓用之出于私意,朝廷虽自信不疑,然人之多言,亦不可不畏尔。况国寳已擢为太常博士,大临已擢为太学博士,皆儒学髙选,不为沉抑,不若且养之以重其名,实待他日亲嫌之大臣去位,躐等,用之,无所不可,初既不损清议,又不终失贤材,上下两得,岂不美哉?不然,恐失天下寒士之心,于圣徳不为有益。伏望陛下用人之际,常以先寒素为意,以慰公议。臣闻耆旧之说,本朝贤相王旦,执政之日,不令弟应举,恐妨孤寒进路,至今天下称其美」。案此下原本缺文。 诏:枢宻院将来转员换前班,共不得过七十人,人数多寡,随所辖均定:殿前司诸班直八人,马军二十人、歩军十七人、马军司十人,歩军司十五人。 编排神宗皇帝御制所言:「近申请应中外臣僚之家及官府寺观等处,始经神宗朝赐到御诗、御制文字,并録本以进,颁降付本所。窃虑中外臣僚之家秘蔵不尽检寻,及録本差错,欲乞从本所移文指定取索,仍令所在官司将其本校勘,别无差漏,用印保明,速缴赴本所。并御批:诏札之类,亦乞取索」。从之。 通议大夫、提举鸿庆宫贾昌衡以正议大夫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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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夏国进奉使祝能野乌裕实克等见于延和殿,故夏国主嗣子乾顺言:昨父国主薨,䝉遣使祭奠吊慰,前已附表称谢,谨差大使祝能、野乌裕实克、副使吕宁勤、喀玛等进马槖驼,总二百七十头匹,诣阙称谢,又差大使扬乌威明裕黙、副使恭罗们色勒裕勒等,称谢太皇太后。先是,文彦博奏:「臣窃以数十年风俗僭侈,车服器玩多逾制度,以致士民之家,率多贫之不修㢘莭。夫为国家之要,在乎民富,民富之要,在乎莭俭,民既富矣,君孰与不足?臣欲乞选官检唐室至于本朝令式,参定制度,随时制宜,务令简当,可乆遵行,庶几上下有分,不敢僭侈,风俗当自淳俭,太平可以立致。臣尝观唐史,太和中,仆射王涯奉勑详定制度,颇为精当,终为权贵,沮格不行,朝论惜之。然涯之所定,亦甚烦宻,臣今所乞,固须简当,可乆遵行。其王涯所定,令亦録本进呈。臣伏详旧制,三品、四品官方得衣紫衣朱,窃见近时及朝班之内,衣紫朱者极多,着緑者甚少,盖是时推恩赐者颇衆,臣谓服以章有徳,自古所重,臣乞今后非品秩,当服朱紫,及旧著令例合得外,乞罢赐服」。诏礼部、刑部、太常寺同共详议闻奏。礼部、刑部、太常寺寻具到前后禁止奢僭令文可以増损遵行者。诏元丰勅令条约已备,令御史台觉察。彦博言此,盖在前矣,有司及今乃举行也。旧録云:礼部、刑部、太常寺云:「文彦博奏请,近来风俗僭侈,车服器玩多逾制度,以致士民之家率多病乏,欲乞选差官,检详唐室至本朝令式,参定制度,随时制宜,务令简当,可乆遵行,庶几上下有分,不敢僭侈」。诏令详议以闻。今具到前后禁止奢侈令文可以増损遵行者。诏:元丰勅令条约已备,令御史台觉察」。新録因之。今全蛓彦博初奏并梁焘驳议,故别加删修,仍存旧録。 彦博又奏:「臣观六典三铨之法,以三类观其异,优者擢而升之,否者量而退之,所以正权衡,明赏罚,抑贪冐,进贤能。今之典选,一守定格,选格中有以多举主、有军功者,为上多举,主者或善请求,有军功者或容妄冒,如近时置人得赏官者极多,有同配官者,故多失才,亦容滥进,臣欲乞委吏部尚书、侍郎,大畧依三类之法,定本选之人合入知州、通判、知县、县令,考其才徳功效,为上中下三品,送中书门下覆验可否定讫,判铨官引对,一经圣鉴,物无遁形,便有去留,孰不激劝?又判铨之官,亦当上体朝廷委付之重,以衡鉴自任,处之不疑,间或以人才髙下絶异者,特以名闻而进退之,乃为称职」。诏遣给事中、中书舍人、左右司郎官、吏部、礼部看详。彦博奏,据本集増入,五月十八日三省议上。 右谏议大夫梁焘言:「臣恭以天下䝉被圣政,日益安静,正宜慎重言动,镇以有常,一为动揺,猝难复定日者,陛下更张法令,布宣恩徳,中外莫不欣悦者,以其便于人情也。今若事无百倍之利,而知其实又不利于百姓,则不足为也,虽有良法美意,未可为也。臣窃闻朝廷近以大臣建言,乞采用唐王涯之议,改易衣服制度,付有司集议,臣尝考之,古议虽颇有可行之文,然在于人情,实为未便,有司迟留,未敢遽决,羣言喧腾,传播失实,京师细民,至不安业,逺方之人,尤为惊疑。臣愚欲乞圣慈特赐指挥,寖罢其议,以安人心。小补之言,愿留宸念」。贴黄:「臣窃闻大臣请以六典故事,三类用人,朝廷衆议皆以为未安,所有元降指挥,乞赐寝罢。臣所请乞寝罢札子,伏乞圣慈降出付三省,候进呈取㫖,即乞靣降权罢指挥,以示圣恩,优假大臣之意」。又言:「臣近以大臣请采用王涯之议改衣服制度,又请依六曹故事,以三类用人,并乞寝罢,以安羣心。今逾十日,未闻指挥。窃以臣昨来自外方所传,殊可惊骇,及入京师,乃知事实不致如此,然士工皆不自安,如所传者畧访事之本末,又知未可行于今日也。朝廷虽付之有司,以采羣议,设使观望囘忌者附㑹迁就其说,终亦归之无用,徒为纷纷张皇,不若罢之为便。今持未可行之事,待终无用之言,旷日不决,以揺人情,臣不知何益于朝廷,而安之不变耶?此臣所以区区而一言也。若近来人情已安,物议已定,臣岂敢复言,以凟天听,访闻民间以谓事既持久,终有施行,喧腾揺动,未减前日,辇毂之下,首被圣泽,歌颂相闻者有年矣,一旦忽起愁叹,怨嗟之声,甚可惜也!伏望圣慈指挥,检㑹臣前奏,早赐施行」。贴黄:「涯议苛细妄作,当时竟不能行,六典虽有成书,终亦未曽施行,朝廷必欲取其一二,且俟他日未晩。方今圣政惟新,垂意安静,人情渐定,不宜动揺,伏乞圣慈,速赐指挥,以安中外」。按以三类用人,至五月十八日乃施行。梁焘罢諌议大夫,在五月十六日。焘行状云:初使契丹,囬对延和殿,太皇太后问焘曰:「河北有所闻否?」焘对曰:「臣自雄州以来,但传闻朝廷改衣服制度,臣初不敢为然,及至都下,乃信所传不妄,而又有甚于传闻者。衣服制度及以三类取人,在唐固已难行,而谓圣朝可行乎?」太皇太后曰:「大臣建议以为可行」。焘对曰:「大率国家制度法令,岂可以一人为之便,遂欲行之?须取在廷公议,以合天下人情,则理顺而义得,庶可乆于行也。今陛下不采在廷之公议,不察天下之人情,直以大臣一言,遂以为是,便欲行之,臣重为陛下失之也」。太皇太后曰:「当何如?」右司諌王觌对曰:「此终难行」。焘直曰:「愿罢之。陛下方保佑皇帝,愿守之以安静有常,事有不得已者,必更张之乃可,此非所先也。为大臣者,当以尧、舜之道辅佐人主,奈何以有唐不急之法輙误圣听乎?」焘使还在二月,定衣服制度在三月十六日,以三类取人,在五月十八日,须更考详。 枢宻院言:「自来转员引呈军员,絶旧行门对御试武艺,并临时特㫖推恩,前期未尝按试,至日试换之际,旋乞添加斗力,或渉唐突,坐罪非轻,请于转员前一日,令殿前承㫖、军头司同入内都知或押班、勾当御药院官一员,前一日就军器库按习,随事艺定斗力,仍审问愿换前班之人,依令试验识字。殿前司契勘有无过犯,申枢宻院丁宁晓谕,至日,不得唐突旋,乞増加斗力」。从之。二十六日又有指挥,今附此。 寻又诏:「令枢宻院召管军臣僚赴院说谕,如至日,尚有唐突,即时押出,送所辖军司収管,更不领赴殿前对御审问,免致喧凟」。新録并无。 诏:「内外待制、太中大夫以上嵗举第二任通判资序人堪知州者一人,送吏部籍记,遇三路及诸路四县已上知州军阙,先差本等,次差嵗举通判资序人,如资序举主同,即兼用本部格差注,其见任知懐州王子文、知海州霍唐臣、知彭州张尧士、知广安军赵衮,令逐路转运司体量治状以闻」。先是,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臣窃以今日任官之弊,其轻且滥者,惟郡守为甚也,封疆千里,生聚万衆,休戚所系而不问能否,一以资格用之,为半刺、两任、有荐者三人,则得之矣。侮法慢令,残民害物,十郡之中,常有二三,暗塞不治,又有一二举天下亿兆之衆,十分而言,失其守者将半矣,承流宣化,又何望焉?方今朝廷清明,百度讲举,忧劳元元,以固邦本,惟恐一夫不获,而牧守之弊,纷纭至此,甚可痛也!昔两汉盛时,政平讼理,民安其业者,皆循吏之効。唐之贞观、开元,号为善治太平,亦尝自择刺史,志其姓名于屏风而用之,当时名臣如马周、张九龄軰,皆极言刺史不可轻任,载在史册,足为龟鉴。前日朝廷患监司不得其人,诏近臣举用,而监司之选稍清矣,至于郡守,尤为亲民,畧而未议,是弃民也。臣伏请诏内外待制、太中大夫已上,于通判资序人内,举堪知州者三人,朝廷更加审察,送吏部籍记名氏,凡遇有阙,先差有举主者,如资任未及,即差权知,其次方差资序合入人,庶几牧守之职,有庇民循良之风,无愧前古」。又言王子文等四人治郡无状,故有是诏。 朝议大夫、直龙图阁、试司农少卿范子竒为河北路都转运使。王觌云云,附此月二十四日,并四月六日。己巳,诏都水使者王令图在河北经营河事,亡殁,令本路量与应副丧事,仍赐钱五十万。从侍御史王岩叟奏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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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镇江军莭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韩绛充集禧观使,发来赴阙,绛屡乞致仕,不许,因召之。 降授朝散大夫王孝先为都水使者,王觌云云,附此月二十四日,并四月六日。右骐骥使、内侍押班、权管勾入内押班公事冯宗道为皇城使。 三省言:「古者道揆在上,法守在下,今既责有司以守法,又委之以引例,则为职不专,而奉法有二,如此则乱上下之分,长出入之弊,欲例之在有司者,收还中书,縁修例于法外别作轻重,尤难于创法,非深识义理,善揣情法者,不能精也。今修例专委吏人,恐未能充此任,欲择烛理明审者二人,充中书刑房检例官,使议去取类例,因令阅大理、刑部所上奏案、籖贴差失,以告于执政。古者,狱疑则司㓂以告于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今大理、刑部所上奏案,必先经尚书省,次上中书,中书贴例取裁,乃过门下、门下职在省审,见其差误,理须驳正,不惟事渉迂滞,稽留犴狱,亦有逐省退下有司,其间轻重相反,有司縁此益増眩惑,欲刑部大理奏案,两司所议皆同,即令具指疑虑可悯、情法轻重之状,若两司所见异同,则各为一状,并上中书三省参听,若州郡元作疑虑可悯及情法轻重奏上,而有司以谓罪不当谳,却行改断,依例具抄奏上,内尚书、门下省㸃检,尚有可疑,亦委三省同议」。从之。政目云:「诏疑狱三省同议」。旧録云:后以刑部论奏,罢前令,新録削去二十八日,范百録云云,即旧録所称刑部论奏也。 户部言:「陜西提刑司奏,逐州军上四等人户,既免支移,只令本路州县送纳转运司所立地里脚钱,比之就逺仓送纳费用钱数,别无侵损于民外,第五等自来不曽支移人户,惟陜、解二州费用差少,盖是平日,转运司支移之时,地理不均,故轻重不等,今来难以一例裁减,乞下转运司,今后赋税,将第一、第二等户支移三百里内,第三等、第四等户、二百里,内第五等户一百里内,如人户不愿支移,乞纳地里脚钱者,亦相度分为三等钱数,各从其便」。从之。前此,御史言陜西转运使吕大忠,以支移为名,其实不离本处,止令税户毎斗纳脚钱十八文,百姓苦之,诏提刑司体量,故有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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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观文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知河阳冯京为保宁军莭度使、知大名府。 诏宻州日照荘塩场,以日照镇为名,令监官兼管烟火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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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太师、宰臣、执政、亲王、宗室自羣玉殿迎奉神宗皇帝神御,权奉安于文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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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羣臣诣文徳殿行告迁礼,皇帝行酌献礼,宗室立班前,导神御至景灵宫、宣光殿,奉安宗室,立班如仪,迎奉神御鼓吹及钧容、教坊作乐,皆吉礼,文徳殿酌献,皇帝并权易吉服,宗室逐处立班,及前导神御,权用吉服鞍鞯,礼毕如初。吕公著家传云:三月二十一日癸酉,奉安神宗皇帝御容于景灵宫宣光殿,是日早,百官立班文徳殿廷,诏公著摄事酌献,以上感寒壅不出故也。献毕,宰臣、亲王以下皆徒歩导从至本殿,非礼也,盖二王欲之。此与实録同,当考。丙子,右司諌王觌言:「臣伏见河北人户,转徙者多,朝廷责郡县以安集,空仓廪以赈济者乆矣,犹以为未也,又遣专使察视之,惟恐一夫之不被其泽也,恩徳可谓厚矣,然耕耘失时,而流转于道路者不已,二麦将熟,而寓食于四方者未还,其故何也?盖亦治其本矣!所谓本者,大河横流,吞食民田,未有穷已也,故濵河之民,居者无安土之心,去者无还业之志,而又田为陂泽者,虽欲还业,将安归乎?今河之为患者三:泛滥渟滀,漫无涯涘,吞食民田,未见穷已,一患也。縁边漕运,独頼御河,今御河淤淀,转输艰梗,二患也。塘泊之设,以限南北,浊水所经,即为平陆,三患也。此三患者,外则生遐方窥觎之心,内则成仓廪空虚之弊,失田业者,虽遇稔嵗,亦无还集之期,忧夫役者,虽非凶年,亦有转徙之意,其为患者如此,则朝廷之上得安枕而无虑乎?前日朝廷盖尝留意于斯矣,频年遣使,徒引嵗月,而议论终不决也,䇿将安出哉?臣愚以谓可遴择都水官、转运司官而责成焉,庻几可为也。朝廷于都水转运司,何尝不务得人耶?然而鲜得其人者,盖有自也。臣窃见朝廷近日用都水使者,必择其尝为水官者,可谓审矣,乃所以失之也。夫既有其才,又更其事者,则善无以加,然必不得已,惟才之择焉可也,使其人明智不惑,而足以办吾事,虽未尝在河朔,未尝为水官可用也,使其人暗陋无识,而不足以办吾事,虽乆于河朔尝为水官,果何补哉?新转运使范子竒屡在河朔矣,是前日尝建议,欲复故道者也,初其言似乎得之详而讲之熟者,一旦朝廷遣专使李常等按其事,常等之议有所不同,子竒遽变前说而求合焉,果明智不惑之士耶?非耶?朝廷固尝采公议而罪之矣,今复以为转运使,臣莫知其故也。新都水使者王孝先,尝任水官矣,是前日以鍜錬而为大理卿者也。孝先自作长安司録,已著暗缪之名,闗中士人传以为笑,既任水官,蔑闻善状,及充廷尉,惟务刻深,果明智不惑之士耶?非耶?朝廷固尝采公议而黜之矣,今复以为都水使者,臣莫知其故也。今河北数千里之地,百姓流亡,三患未去,而欲以治水之効,望此两人,臣决知其无补而有害也!伏望圣慈以河北生灵为虑,使都水转运司官各得其人,然后责之以治水之効,庶几有成焉」。贴黄称:「河议不决累年矣,其持论不同者,率多贵近大臣也。今都水及转运司既欲其明智不惑,又欲其所守坚正,无所观望畏避,然后议论出于至公,而可当重责,此非子竒、孝先之所能及也」。觌奏议自注云:三月二十四日,又四月六日觌奏。 右諌议大夫梁焘言:「伏闻敕㫖,依有司所请,以应欠市易均月钱,大小姓人户,不以系与不系元,乞折纳舍屋指挥,拘掠施行。奉圣㫖:小姓户拘掠一半,此令一出,羣衆骚然,室庐里巷之间,怨嗟愁叹之声复作,甚可惊也!臣以谓失信动揺,人情莫大于此,朝廷始谓官钱重困百姓,至于破産亡家,故给还屋业,但为均月钱送纳,甚大惠也,行之未乆,而欲増为贴纳,行之又未久,今复变之,岂不失信哉?竭其所入,为之拘掠,掷其不足,使之贴纳,是絶其生计,而驱之就饥寒、离骨肉也,岂不失恩哉?其元乞纳舎屋,谓若在官,拘之粗亦有理,不系元乞折纳者,一切夺去,未为无名。小姓所有不多,岂堪去之一半而又増贴纳也?持之日久,取之日削,民力终不胜困矣,官钱竟至亏损,民産竟至破壊,是公私两失矣。设使一日得之,亦须以嵗月用之,即寛嵗月之取,以应嵗月之用,官钱终足,民産终存,是公私两得也。况县官经费不专仰此钱,百姓用度非此钱不足,何苦而不以缓民,而使奸人暴吏不深惟国家大体,而妄作自媚谄事朝廷,为此刻急之事大罪戾也?伏乞圣慈详酌,特赐指挥,追寝勅命,以安人心,使京师之民,晓然知陛下仁民惠爱之本意」。贴黄:「祖宗之朝,京师之民被徳泽最深,居常无毫髪之扰,故大姓数百家,庆厯中,西鄙用兵,急于财用,三司患不足者数十万,议者请呼数十大姓计之,一日不足,曽不扰民,而国家事办,祖宗飬此京师之民无所动揺者,正为如此,臣愿陛下以祖宗之法为法,存全爱飬京师已敝之民,一二十年之间,方得如旧,诚逺计也。伏惟圣慈深留宸念」。此议梁焘奏议小姓户拘掠一半,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指挥,今附见本月日,其从不从当考。焘集论此事凡三奏,今但存其一。编类章疏又别有一奏,即第二奏也。有少不同,今増入。 焘又言:「臣风闻朝㫖拘収见欠官钱人户産业,臣窃谓未必然,命令一下,民闻鼎沸,传之四方,人情惊扰,复结愁怨,转伤和气,甚负陛下安静天下之本意也。伏乞圣慈特降恩㫖,罢此行遣,令展限理索,以安百姓之心」。贴黄:「拘収物业者,谓如日掠房钱三十二贯,每日尽掠纳官,候偿足官钱,方却还本户,如此则人户毎日无以为生,必致破壊家计,饥寒失所,骨肉离散,此事万万不可行,伏乞圣念,速赐指挥,又今乆旱为灾,恐政事有所未协民情,正宜君臣同徳,以安静为务,此令一出,必动人怨,非所以感天致雨也。伏望面诏执政大臣,使钦体睿慈,又方今民情,渐次安业,不可少有动揺,只如拘収一半物産,亦足以破壊人户家计,须是全罢今来指挥,即民间实受圣赐也。又熙宁以来,有司上误朝廷,催纳官钱不足,即没纳财産,至于上等人户,雇妻卖子,一家老㓜星散,往往饥寒怨愤至死,京师如此破壊大姓十数家,中下户不可胜数,此事岂可复见于今日也!陛下左右之臣,必皆忠谠,可赐诘问,令奏其子细,但恐天聪不忍闻之,此可为深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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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开寺观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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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中书舍人曽肇言:「吏房送到词头:左谏议大夫鲜于侁除集贤殿修撰、知陈州。臣已撰辞签书,録黄去讫。今检㑹元佑元年六月十四日𠡠莭文,自侍郎至諌议除外官者,并无换待制,即朝廷擢用及责降者,不用此例。今来鲜于侁以疾丐郡,累章然后得请,即非责降。所除集贤殿修撰,窃虑未应得前项条贯,伏乞下三省改正施行」。诏候一年取㫖。十四日侁出。梁焘云云已附十四日。 驾部郎中黄好谦知濮州。 枢宻院言:「闻诸路州军颇阙兵士防守及兵仗不完处,今灾伤州军盗贼窃发,数有奏报,深虑奸人窥伺无备,及于僻逺兵甲难到之处,乘间作过,请除三路外,令诸路安抚钤辖、转运、提刑、提举兵甲等司,㸃检辖下防守之备,若人兵器仗不足,即相度那移,添补修完,务令足办僻逺处,亦于邻近量添人防守,使缓急可以照应救补,或城垒圯壊,亦随宜修补,更有合行事件,并节次措置以闻。即不得张皇搔扰,仍不下司」。从之。 都大提举成都府、永兴军等路𣙜茶司言:「凖𠡠熙河、秦凤、泾原三路合用茶,依旧官为计置,永兴、鄜延、环庆三路,许商旅通贩,今欲乞仍以永兴、鄜延、环庆为所部,及以都大提举成都府、利州、陜西等路茶事司为名,并措置画一」。并从之。编类册三月二十六日圣㫖。 陜西制置解盐司言:「得㫖从本司奏请,将沿边环、庆等八州军,依范祥旧法,召人自备赀本,入中解盐,一依新裁定盐价,于转运司年额钞内纽算,支还价钱,其入下盐,却依裁定,每斤价钱出卖,应副转运司籴买,本司相度,乞将旧法客人入纳解盐,于年额卖盐钱数内,减费钱二万七千馀贯,许依数取拨添纳,充在京卖钞本钱,随时消息平凖钞价」。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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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诏:「近年内外官司和雇百姓,剗刷厢军,兴造土木,少有休息,今雨雪不时,亦恐縁此有伤和,应天下见修及合行缮完处,止令合役人渐次修缉外,馀闲慢处,宜权罢三年。所有毎年例诸州军剗刷厢军兵士,除河防边防𦂳急及城壁仓库、营马棚,不可暂阙应副外,亦令权罢差刷三年,如有已剗刷到作匠役兵,立便却令押归元处,仍不得以和雇为名,差雇百姓。所有官司,有违在京御史台、外路监司觉察按劾以闻」。西京奉修神御,并依己降指挥。旧録云:国家承平百有馀年,祖宗时,宫室仓库至熙寕上漏旁穿,先帝稍加完缮,时以为伤和气。新録辨曰:罢缮修以恤百姓,盖恐惧弭灾之盛徳,今删去「国家承平」以下三十四字。新録今乃全阙此叚,盖脱版,非删削也。御集在二十八日。庚辰,刑部侍郎范百禄言:「近𠡠例在有司者,収还中书,择烛理明审者二人,充刑房检例官,使议去取,因令阅大理、刑部所上奏案,并令大理、刑部奏案,具指疑虑可悯、情法轻重之状,若两司所见异同,则各为一状,并上中书省者。窃详造令之意,当谓秋官之贰不得其人,致烦朝廷収还,此例别建宰属,不付有司,恐当为官择材,不可因事变法。今新録莭目,逐件事理颇窒碍,本部施行未得,已具奏听㫖外,若以为臣不职,宜早斤罢,望除臣外任一差遣。诏不乆,新本削去此段,今复存之。苏轼撰答诏云:「成王命君陈商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古之有司,与天子相可否盖如此,而况公卿之间,议有异同而不尽其说哉?例在中书,与在有司,固宜审处,归于至当,而卿遽欲以此去位,非古之道也!其益修厥官,以称朕意」。百禄传:明年,诏试,迁中书舍人,司马光议复差役法,百禄曰:「熙宁初,尝为咸平县,免役法行,一日罢开封衙前数百人,民甚悦,今苐减出钱之数,以寛民力可也」。光不从,使辽还,迁刑部侍郎。有以强盗及故杀闘杀情可矜者,谳于朝,法官援例贷免,司马光曰:「杀人不死,则法废矣!」百禄曰:「谓之杀人则可,制刑而以为不疑,原情而以为无可悯则不可,今不处死,则二杀之科,自是无可疑与可悯者矣!天下之狱,嵗以万计,如是而杀之,则死者不亦多乎?」光不能夺,然卒行之。前此,尝诏天下奏狱不当狱者,按其罪,有司重请谳断,刑罚峻宻,至有枉情以合法者,百禄曰:「熙宁之令,非疑虑与悯而輙奏者,免驳勘,至元丰删去之。去年诏书不得用例贷配,有不当即奏劾,自是官吏畏罪,不惮论杀,因具元丰六年至元佑二年死者、贷者之数以闻。明年,奏狱,门下省多驳正,当贷者皆欲杀,百禄屡以告执政,执政怒言于上,有诏例在有司者,悉収还中书,置检例官二人,使议去取,閲刑部、大理所奏疑虑若可悯、情法轻重之状,有异同各以上,百禄请去,且上疏极论之,疏奏,悉如所请,既宥诸囚,而例复归刑部,自是中外奏谳,无所避司。百禄旧传载咸平免役事,新传削去,馀悉因旧传。按马光以九月一日卒,百禄以九月十二日除刑部侍郎,旧传称百禄与光争法,岂未为刑部侍郎时,或为中书舍人,主判刑房则可。恐旧传末可信,须考。范百禄传盖因范祖禹墓志,但云使辽还,权刑部侍郎,不云迁也,或以中书舍人兼权刑部侍郎,则犹及与光论辨,若真为刑部侍郎,则光死矣,墓铭又云:「朝廷以百禄议狱持平,真为刑部侍郎」。盖不详也。墓铭虽出祖禹尚书,考之徽録刘赓传云:元佑初,大臣议収刑部,例还中书,设刑房检讨官,乃上疏言:官制尽出先帝圣画,以例藏刑部,可比则拟钞,不可则取㫖,六曹惟刑部用例,且唐制中书舍人六员押按,今以案为房,尚袭故事。置检讨官,则刑房舍人虚设矣」。时议改熙宁案问自首法,赓固执不可,髙丽人使李子威问律中五事,赓折𠂻疑议,听之耸服云。 诏右武衞大将军、和州刺史叔罴,追毁出身以来告𠡠文字,除名勒停。坐殴兄叔牙故也。 又诏:「内侍省供奉官以下至黄门,以一百人为定额,遇圣节,许进子二人与収系,额内有阙,于已収系人内,从上拨二人食禄,愿依旧进借,差殿侍者听奏三人,馀依著令,仍自今年生辰为始」。 殿中侍御史吕陶奏:「蔡硕案内有考功员外郎吕和卿,令其子借军器监官钱兴败事,乞特行责降」。诏和卿通判袁州。八年四月十四日,和卿为员外。政目云:吕和卿、袁判生子假名,揽军器监物营运。今以曽肇制词修入,二月十六日,升卿冲替,坐伪封物贸易免税,政目有此,实録无之。

卷三百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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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二年三月辛巳,太师文彦慱奏乞致仕,右仆射吕公著以旱乞退,皆答诏不允。 范纯仁言:「臣窃见近日乆无雨泽,圣心焦劳,深究军民利病,特罢厢兵逺役劳费之苦,足以感动天心,消弥灾旱,尚有禁军常日教閲弓弩,斗力太重,比之祖宗旧法,驱率甚严,虽朝廷曾降指挥寛减,縁为将官人员,各有赏罚,是致将官等惟顾已身利害,不暇体恤衆人,其有招㨂新到及老旧之人,或疾病初支,或筋力稍亏,必不能尽应格法,便遭鞭扑驱逼,不免告假百日,求为小分,不惟枉有退减兵卒乆逺,亦人情之所难堪,伏望特作圣意,宣谕殿前三帅,今后诸营教閲,并依祖宗故事,弓弩石斗,各量人力等第閲习,不须科罚人员,及乞指挥枢宻院,所有将官得替赏罚,亦皆寝罢,但令监司察其不职,自然不致废惰,如此则衆情感悦,必能召致和气,臣职在枢宻院,亦合奏请施行,又縁事系衆情,不若特降圣㫖处分。数日前,有兵士惧见教閲,商量自缢者,乞宻问燕逹等,必知,如称不知,即乞宣问枢宻院」。此事从违,当考。罢厢军逺役劳苦之费,当是二十七日指挥,今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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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宥州牒送陷蕃人三百一十八口。诏鄜延经畧司,候到其葭芦、米脂、浮屠、安疆四城寨,并特行给赐,其馀不系可还城寨地土,各委官画定界至,开立壕堠。政目有此二大事也,而实録不载,当考。元佑元年十月末并四年六月戊申可考。 先是,左司谏王岩叟或移入三年春言:「臣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延和殿进札靣奏,葭芦、吴堡二寨限隔大河,深在贼境,创建以来,困弊河东,而实无益于国家,不如弃之,为休养百姓长乆之计,䝉宣谕,欲令施行,至今累月,未闻别有处分。窃以二寨废兴,系一路生灵休戚,朝廷不应置而不思,必料已有计议。臣访闻二寨公使钱,毎年各二千馀贯,河里诸州郡皆不及,逐寨官属利于所得之厚,惟恐其废,多是张皇形势,縁饰事宜,以惑上下之听,凡有被差官员到寨,献遗丰腆,人人过其所望,故帅府监司之门,常有与为地者,臣恐虽有指挥,下本路相度废置,朝廷终不得闻利害之实,伏望陛下深赐体察,特以圣意诏庙堂早决大议,无贪外虚内,贻后日无穷之悔,天下幸甚!」贴黄称:「臣风闻尝有朝㫖,问兴废利害于本路经畧司,不肯,真具实害以闻,而推之边臣」,边臣曰:「大帅犹不自言,我軰且何敢当?臣窃以去大害,复大利,非朝廷决议,终不可成,若上下交相顾避,不以身任其事,则国家何頼?百姓何望?此臣之所深忧也!惟陛下省察」。又称:「今二寨兵马减省之馀,犹不下三千,腹心,列郡犹不能足,又自籴于寨中,本地无所出,今来米价毎斗二百已上,旣劳逺民以输税,又倾贵价以籴粮,而飬重兵于无用之地,坐以自困,岂持乆之计哉?此事不难见也」。又称:「臣窃以天下之兵,冬衣合是八月五日散,臣闻河东路诸军,冬衣直到冬节,方得,又小分,明堂赏赐,有至今不支处,此事岂得穏便?何若不贪新地,不添戍兵。凡百循守旧疆界兵,用旧兵数,使百事自优足,岂不善哉?」 岩叟又言:「臣昨论葭芦、吴堡二寨,自创制以来,晋绛二州,支移税赋,徃囬一千四百馀里,百姓不堪其弊,非惟百姓受弊,而国家亦无所益,乞行废弃,以絶长乆之患,至今未䝉施行,但见河东转运司相度,乞令合支移州军人户税赋粮草,将户一半,于本州折纳见钱,馀一半令就逐寨送纳本色,又云:如愿并赴逐寨,送纳本色者听。以臣观之,是有寛减之名,无寛减之实,盖一半折纳见钱,州县估价,必于实直上各有所增,又添入加耗数目,纽起地里脚钱,纳钱之际,复有公私一畨费用,此外方始赍持一半本色,依旧徃囬一千四百馀里送纳,比之尽数支移,乃是重成烦扰,本路转运司虽知逺输为害,縁二寨侧近,无人耕种,须藉支移,二寨若存,则逺输终不可罢,逺输不罢,则民力终不可胜。臣访闻逺输之民,毎搬辇粮草至黄河,或遇风雪艰阻,有经旬日不能渡河者,暴露岸次,进退无路,惟相与号泣,平时如此,不知一有警急,增益转输,百姓之苦,又将何如?臣欲乞下本路转运司相度废罢二寨,只于河里旧寨为守御之备外,以息邉患,内以寛民力」。贴黄称:「臣访闻葭芦对岸尅胡吴堡对岸,近上定胡,又有畿内第五将副驻札应援两寨,万一贼马奔冲,其尅胡定胡援兵势,不能急速济河,坐费刍粮,无益于事。又畿内将兵不任劳役,大河内沿邉廵捕兵士,日有作过者,今春初,河上杀人并刧盗、强贼凡七次,尽是畿内兵士,边民不安,皆谓实无西贼抄掠之虞,但有东军惊扰之患,伏乞亦下本路措置,如移葭芦、吴堡下二寨兵马过河,除合留屯守尅胡、定胡外,乞并畿内将兵,尽行减省,庻可以节邉用、安边民,伏望特留宸念,早赐指挥」。 岩叟又尝靣奏曰:「陛下欲养民力,丰国用,须是边上弃置,却如此等无用城寨,自守旧界,则民力日日寛舒,国用日日饶足,民力国用旣有馀矣,自是制服逺人之道,若民力困,国用又空,则逺人便生轻侮之心,此不可不于事前思虑也。大臣各持异见,及顾避,无由议得,今日复一日,养患益深,极为不便,此事须是陛下㫁以一言,大臣即自然议定,今且乞陛下先了此二寨,况此等疆界,縦取得数城,终不可保,縁在他界内,自家供应费力,是他不消忙来争,且教国家自困,甚为得计,潜窥自家力疲,即便乗之,国家先见不若早自为计,里面减浮费、节用度,皆是毫末,都未济事,惟是邉上耗蠧最大,减得两三处,即万倍有馀矣!陛下试下有司㑹计,看此二寨一年,所费十万,仍未能计㑹得民间所费也。昨来小人欺罔朝廷,自邀功赏,修下此寨,于国家全不济事,只是添得患害,坐困百姓。今日陛下救百姓之患,尽除此等事,百姓方得乆逺安乐,若是他日郡县连有天灾,外面逺人攻夺此城,自家如何支吾,其势终有一不可保,至时弃之,却是迟矣!吕大防好邉上修城立寨,熈宁中已曾与韩绛共修娄城费,却无限性命随手为西人所夺,狼狈而弃之,又致庆州兵叛,几至关中之危,西则熈河兰㑹,延州西寨,南则诚州、沆州,皆是贪虚名,受实弊,尽合弃絶以安中国,陛下观国家未开拓邉地以前邉患,如何人心如何,兵威如何,财赋如何,既拓之后,四者复如何,事迹相辽,甚易见也!此等去处,不知国家将何用?使其地足以自赡犹可,况不足自赡,尽烦中国之助,兼河东民穷于他路,国家自得麟、府、丰三州,而民益贫,今又益以两寨,尤非三州之比,日乆月长,恐心腹之民乆而生怨,不为国家之福」。此据岩叟朝论增入崇政殿说书程頥上䟽曰:「伏念臣草莱贱士,䝉陛下擢置劝讲之列,夙夜毕精竭虑,思所以补报万一。昨去年六月中,常有奏陈,言辅导人主之事,已逾半年,不䝉施行,臣愚窃思,所言甚多,如皆不可用,其狂妄亦甚矣!虽朝廷寛大,不欲以言罪人,然主上春秋方富,宜亲道德之士,岂可以狂妄之人置之左右?臣彷徨疑虑,不能自己,况臣所言,非出己意,乃先王之法,祖宗之旧,不应无一事合圣心者!臣窃疑文字烦多,陛下不能详覧,或虽䝉覧而未察愚意,臣不敢一一再言,止取事最切者,复为陛下陈之,臣前上言,乞于延和殿讲读,太皇太后毎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人主进业,于陛下圣徳未为无补,兼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臣今思之,太皇太后双日垂帘聼政只日,若更亲临讲读,亦恐劳烦圣躬,欲乞只就垂帘日聼政罢,圣体不倦,时召当日讲官至帘前,问当主上进徳次第,讲说所至,如何开益,使天下知陛下于辅养人主之道,用意如此,延对,儒臣自言以为美事,陛下试从臣言,后当知其不谬,此一时之事,且非定制,如其无益,罢之何晩?自来经筵赐坐啜茶,盖人主崇儒重道之体,太皇太后省察主上进业,虽或使之讲说,亦无此礼。臣所以再言此一事,盖辅导之间,有当奏知之事,无由上逹,若得时至帘前,可以陈说,所系甚大,陛下必谓主上㓜冲,间日讲读足矣,更无他事,此甚不然,盖从来不曾有为陛下极陈辅养少主之道者,故陛下未深思尔!愿陛下圣明,不以臣之微贱而忽其言,察臣区区之心,岂有他哉?惟欲有补于人主耳!臣披肝沥胆,言尽于此,伏望圣慈采纳,天下幸甚!」 又上䟽曰:「臣近言迩英渐热,乞移就寛凉处,贴黄称:如别无稳便处所,只乞就崇政,或延和殿。窃闻给事中顾临有言,以延和讲读为不可,臣本谓迩英渐热,恐于圣体非宜,今闻修展迩英,茍得寛凉,则臣至愿遂矣。于临之言,在臣自可不恤,然有所甚害,不得不为陛下辨之,若临之言,至于移惑太皇太后圣意,臣官非谏诤不辨尚可也,今以临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在辅导,安得不辨?臣窃谓自古国家所患,莫大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则人主不得闻大道,朝廷不得致善治,不闻道,则浅俗之论易入,道义之言难进,人君功徳高下,一系于此,臣非敢以䛕言悦陛下,窃闻陛下博覧前史,请陛下歴观简册,前世母后,临朝有不壊纪纲者乎?有以至公为心,孜孜求治,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此陛下所自知也。陛下有简册所无之盛徳,则天下亦望陛下为简册所无之功业,不止如前代维持嵗月,俟人主长大而已,盖望陛下致海内于治安,诒孙谋于乆大,诒谋致治之道,当思圣徳日跻,善治日新,进徳在于求道,图治莫如稽古,道必询于有道之士,古必访诸稽古之人,若夫世俗浅士,以守道为迂,以稽古为泥,适足以惑乱人主之听,近年以来,士风益衰,志趣污下,议论鄙浅,髙识逺见之士,益少习以成风矣!此风不革,臣以为非兴隆之象,乃凌替之势也,大率浅俗之人,以顺从为爱君,以卑折为尊主,以随俗为知变,以习非为守常,此今日之大患也,茍如是者衆,则人君虽有高世之见,岂能独任哉?臣不知进道徳之言,足以益圣徳者有几,而损陛下之逺图,移陛下之善意者则有矣,如顾临之言是也。臣料临之意,不过谓讲官不可坐于殿上,以尊君为说尔!夫殿上讲说,义理之至当,古昔所常行也,臣不暇逺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皇帝召王昭素讲易,真宗令崔頥正讲尚书,邢昺讲《春秋》,皆在殿上,当时仍是坐讲,立讲之议,只始于明肃太后之意,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岂独子孙所当为法,万世帝王所当法也,而临以为非,临谓讲官不可坐殿上,则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迩英讲读,只自仁宗时,亦从便尔,非避殿上也,若避殿上,则不应置崇政说书之职,虽以殿名设职,不必须在本殿说书,然亦必不肯于不可讲说之处置说书官也。臣每进讲,未尝不规劝主上以祖宗美事为法,如临之意,则是禁止主上不得复为优礼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设职之意,祖宗美事,而使主上独不得为。若主上信以为然,所损岂不甚大?殿上说书,亦是常事,人主崇儒之道,无有重于此者,臣今口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辅养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主,光耀史册,不祗此一事而已临之,见与臣之心,何其异也!且讲经与饮宴孰重?真宗、仁宗时皆宴讲读官于崇政殿,从来侍宴皆在殿上,而讲经独不得在殿上,臣未喻其义也,临之意必曰彼一时事尔,日常则不可,夫于义茍当,日常何害?义或不可,一时亦不可也!臣始言之时,执政大臣未以为非也,及临一言,则是而从之,以臣度之,以临为是者,或亦有之,若谓四五大臣皆以为是,则必不然,盖非难知之事,不应四五人所见皆如是也,特以陛下信临之言,而又廹于尊君之义,故不敢言耳,恐非以道事君之义。今世俗之人,能为尊君之言,而不知尊君之道,人君惟道徳益髙则益尊,若势位则崇高极矣,尊严至矣,不可复加也,过礼则非礼,强尊则不尊,汉明帝于桓荣,亲自执业,可谓谦屈矣!周宣帝称天,自比上帝,羣臣斋戒,清身数日,方得朝见,可谓自尊矣!然以理观之,汉明帝贤明之君,百世所尊也。周宣帝昏乱之主,百世所贱也,如临之见,则必以桓荣为不能尊君,以周宣帝之臣为能尊君矣!不知道之人益进,不合理之言日闻,虽人主圣明,习熟见闻,亦恐不能无损耳!后世功业益卑,先王粹美之道,不复见于世者,正由浅俗之论易信而得行尔。夫先王之道虽未能尽行,然稽古之心不可无也,犹学者于圣贤之事,虽未能尽行,然希慕之心不可无也,此乃进学求益之道,今临之意,则以古先之事为不足法,今日之事足矣,不可更有进也,此乃塞进道之门,絶稽古之路。方主上春秋之富,进德之际,而其所献纳如是,使劝讲官稍思职业,不辩可乎?若陛下以臣言为非,则狂妄之诛,不敢避也。万一以臣言为是,则愿陛下明示好古求道之意,使朝廷在位皆知之,虽鄙陋之人,见陛下圣虑高明,不喜浅近,亦将勉思义理,不敢任其卑俗之见,惧其获鄙于圣鉴矣!诚如是,则将见道学日明,正言日进,弊风日革,为益孰大于此?臣职当辩明,义不敢黙」。吕陶亦奏驳頥请独与顾临辩,当是临疏付出也。四月十二日,顾临除待制、河北漕,或缘此议不合。四月二十日,苏轼等乞留顾临。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臣昨于去年尝具疏论官冗之弊,乞行裁省,澄清入仕之源,继闻朝㫖,以臣封章下给事舍人、吏部㑹议,近闻已上都省,事多仍旧,或畧加裁损,以塞诏㫖。臣窃恐议者习于耳目之故常,牵于人情之所不欲,而不深究利害之本末,请为陛下重论而详陈之。夫治天下之要,在官得其人,官得其人,在夫入流不滥,今之入流,可谓冗矣,其别有进士、有资,䕃有摄官,有特奏名,有胥史,有纳粟,考其自㓜向学,晓知义理,累试有司,考择详悉,无甚幸进者,莫如进士,然三年一取士,进士登第者仅五百人,而年老举人毎次推恩者,不减四五百人。至于资䕃胥史之类,计三年之间,又不知授官凡几人?以此较之,特奏名与夫资䕃胥史之类,在籍者常多于进士,贤愚比肩,并趋吏部,故京官自承务郎至朝议大夫,凡二千八百馀人,选人一万馀人,大使臣二千五百馀人、小使臣一万三千馀人,举天下之员阙,不足以充入仕之人,故吏部左右,选用阙,京朝官及大小使臣,大率须一年以上选人,须及二年以上或三年,而阙次之逺,莫如选人,居闲待阙,七年之间,方成一任,入流之人,可谓冗且滥矣,计入仕之人,其有才可以治事,喜名可以为善,皆莫如进士,然常患于居闲之日多,在官之日少者,以杂流之冗占,妨其仕进也,不清其源,欲才者之不滞,不可得也。才者滞于闲地,而使鄙浊昏耄之軰居杂职任,欲天下政事之治,不可得也。故臣前日奏论乞罢纳粟授官,裁任子之数,节特奏名之滥,增摄官之举数,抑胥史之幸进,四者既损,则进士有才之人,不乆于闲滞矣!臣窃以谓朝廷以资䕃任子者,非谓其才行可尚也,以是恩宠而不絶其世也。以特奏名授官者,非谓其才德可用也,悯其困老而廪禄之也,俾胥史就任者,非谓其循法谨亷也,矜其勤力而嵗乆也。臣窃思之,设官分职,以待贤能,为人择官,以治政事,故不当推侥幸之恩,以害天下之公议,飬不才之人,以妨有才之仕进,然而积习既乆,非可遽革,故臣前日论奏乞定任子之恩,使有常数,则资䕃不致冗矣,特奏举人,以实歴举数,俾就省试殿,毎等限定人数,则推恩不至滥矣。增广南摄官之举数,裁三省人吏酬奬之减年,则入流不至太幸矣。四者既加裁损,行之十数年后,则昏耄鄙浊之吏少,而进士可用之才不滞于闲地,待阙之日少,而居职之日多,天下之政事未有不治者也。臣窃以为修立法制,为国逺计,但当度理之是非、事之利害耳,不必待人人悦之而后为便也。自近年以来,官冗可谓甚矣,若不思澄损,数年以后,仕进益滥,鄙耄愈多,才者愈困,天下政事将愈不治矣!臣窃意㑹议之臣,非不知官冗之弊,然聚论半年,执笔相顾,不敢少加裁损者,畏世俗之讥议也。夫畏世俗之讥议,而不计朝廷之利害,悯鄙耄之不进,而不思才者之闲滞,非䇿之善也。臣愿诏执政大臣检㑹臣前章,详议官冗之弊,深加澄省,实非小补。均前章附元年八月二十六日其后,均又请对,靣陈官冗之弊,不可不革,太皇太后嘉纳,均请行法先贵近,太皇太后曰:「当自我家始也」。均前奏在元年八月二十六日,此据均家传増入。三年十一月乙丑,始裁减宰执以下奏补恩。十二月甲寅,太皇太后裁减本家恩,均请对不得其时,因附再章下。侍御史王岩叟言:「臣伏见翰林学士苏轼上言,乞出内帑钱帛,补常平元数三千万贯石,尽出以买田募役事,欲一变陛下成法,所系甚大,原无朝㫖,令下三路相度,其详定役法所专輙行下,窃恐三路郡县,人情惊扰,妄疑国家别欲更张,陛下方务以安静飬天下,今日之事,不宜轻有动揺,伏望圣慈先诏执政大臣深究可否,如执政大臣皆以为可更,乞下近臣集议,近臣又以为可,然后访之四方,未为晚也。臣欲乞速赐指挥,详定役法所,追収三路相度文字,及令分析行下因依闻奏」。岩叟又言:「伏见苏轼建议,乞尽发天下所积常平寛剩钱斛三千万贯石,买田募役,欲卓然立一大事,自陈五利二弊。臣窃考五利皆难信之辞,二弊皆必然之理,然未足以尽也。臣与士大夫深究其说,又得十弊,为陛下列之无知之民,茍于得地,初或应募佃地,三五嵗间,或以罪得,或以疾废,或老且死,其家无强丁以代役,则当夺其田而别募,乃是中路而陷其一家于沟壑,此一弊也。富民召客为佃户,毎嵗未收,获间,借贷周给,无所不至,一失抚存,明年必去而之他,今一两顷之,空地佃户,挺身应募,室庐之备,耕稼之资,刍粮之费,百无一有,于何仰给,谁其主当?此二弊也。近郭之田,人情所惜,非甚不得已不易也。今郡县官吏廹于行法,或倍益官钱,曲为诱劝,或公持事势,直肆抑令,愚民之情,一生于贪利,一出于畏威,不复逺思,容肯割卖,洎官钱入门,随手耗散,遂使兄弟啓交争之患,父子有相怨之家,旧章既隳,羙俗亦壊,此三弊也。良农治田,不尽地力,故所获有常,所利无尽,今应募之人,知官田终非已业,耕耘种植,定不致功,务劫地力,以苟所收,所收浸薄,其去益轻,此法果行,数年之后,不独变民田为官田,将见壊好土为瘠土,此四弊也。前日以钱雇役,患在市井之小人,今日以田募役,又止得乡村之浮客,均之不可为郡县,此五弊也。弓箭手虽名应募,实不离家,有事则暂时应用,无事则终嵗在田,虽或轮次上番,自亦不妨农事,非如其馀色役,长在公门,犹闻未足者难招,已招者时去,引之为比,不切事情,此六弊也。第三等已上人户皆能自足,必不肯贪佃官田,愿充永役。今既立法,须第二等以上人户许充弓手,第三等以上许充散从官以下色役,乃是以给田募役之名,得揭簿定差之实,既云百姓乐于应募,何故第四等以下,即须要第一等、第二等户委保,一有逃亡,便勒保人承佃充役,仍是知其不可,曲为之防,既不能措下户于安业,又不能跻上户于乐生,此七弊也。民间典卖庄土,多是出于婚姻,丧葬之急,徃徃哀求,钱主先为借钱,后方印契畧遭梗碍,犹必陈辞,今卖之入官,官吏艰阻,事节必多,设法虽严,终难杜絶,或已申官欲卖令佐,未暇亲行相验,或已定价卖到,未有投名,人情愿承佃,未敢支钱,抑留多日,百姓欲罢则不能,欲诉则无路,此八弊也。应募之人,若尽纳贫民,则水旱㐫饥,何以禁其流徙?若皆收募上户,则支移折变,却当并在何人?此九弊也。朝廷患不理,去官赦䧏原减之法为太重,方诏有司更定,而又立此条,盖议者自度其难,而专欲以力制事,以法驱人,若缘乆逺召募不行官吏并科违制,又不以赦降去官原减,则凡歴三路郡县之吏,无全人矣!此十弊也。臣虽陈十弊,止百姓有司之事,未及社禝计也,盖有大可惜者三焉!陛下之所恃以为国者,祖宗之成法也。成法之中,天下共以为利而不可改者,莫大于差役之法,陛下复之而行之方几日,今率然献议而欲变之,此大可惜者一也。有天下者,常以得民心为难也,自陛下与百姓休息,人人之心,以父母戴陛下矣,保而勿失,安乐之福,足以无穷,何苦而欲扰之?此大可惜者二也。内帑之所藏,常平之所积,积之甚艰,国家宜留以备仓,猝纾百姓之急,今平居无事,而欲倾竭之,不知将何以待非常?此大可惜者三也。臣诚愚不足以知天下事,徒知天下苍生不容再悞,故区区之忠而无所避。陛下守成法,固人心,爱国用,为庙社生灵无穷之计,天下幸甚!乞下臣章与轼之议参考而择之」。贴黄称:「建议者云:给田募役,真先帝本意。臣契勘熈宁七年五月,因李承之奉使陜西,于役法内修立奏请施行,次年四月,即降朝㫖寝罢,若非先帝意已释,然明知其不可,何由有后来指挥?乞下中书省检寻本末文字详究。又建议者云:弓箭手已有成法,无可疑者。臣按元丰元年,河东经畧使韩绛奏,以麟、府、丰三州招置到弓箭手逃亡及放免外,其阙额人,自来为地土瘠薄,招置不得。元初招置之时,惟仰借请官中牛具、农器、钱斛,以狥目前之利,复值连年不丰,官给口食飬育,逃免者二千人,逋欠钱斛一万七千馀贯、石,及有不㑹农作,只在城市卖熟食之人,其空闲地土又大半砂瘠,不堪耕种,此奏具在,乞赐考详。又建议者云:系官田,先问见佃人,若无丁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按三路百姓佃官田者甚衆,徃徃父祖相传,修营庐舎,种植园林,已成永业,一朝夺去,遂使何归,臣恐大伤民情,非陛下今日意也。三路元丰八年,人户见佃户絶荒田,都共一万一千六百八十顷有零,河北三千八百三十八顷,河东三千一百七十八顷,陜西八千六百七十一顷朱光廷奏议第五巻与岩叟此奏同 右司谏王觌言:「伏见苏轼建议免役寛剩钱斛三千馀万贯石,向缘军兴,借支几半,乞出内帑金帛,复全三十万贯石,于河北、河东、陜西三路买田募役,详定役法所已下,三路相度,臣窃以为非计也。夫尺地莫非王土也,一民莫非王民也,自天地既分,君臣既立,民为君役,亦已久矣,短长之命,君所制也,天地之宜,君所相也,故食其租,役其力而不为虐也,虽使陷水火而不敢辞冐白刃而不敢怨者,分定故也。今买田募役之议,逺不法二帝三王常行之道,近不用一祖五宗已成之法,而必欲如富家大姓幸其隣里之破産卖田,则啗以厚利而兼并之,然后可以食其租而役其人,亦已陋矣!夫田连阡陌,役属佃户,匹夫用此以雄于一乡,可也,以为此真可以为有天下者,力役之良法,则岂不惑哉?今陜西缘边与羗戎之地,犬牙相错也,故朝廷出捐其地以募弓箭手,而免其租税,所谓弓箭手者,身先常役也,彼得其地以力耕,而无租税之忧,我得其人以捍冦,而省养兵之费,世以为使,不亦宜乎?以至镇戎、徳顺,皆在极塞,所募役人,虽有常职,而人肯应募者,亦以田无租税而已,自馀惟洮河数州,未有租税之民,与徳顺、镇戎事体均等,既无五等税户可以差役,则势不得已,恐须给田召募,盖常赋既不及之,则役人固其愿也,然亦岂须效富家大姓,出金币以买田而后可为耶?今若创买民田,行其法于内地,而免其常赋,则是县官先有买田之费,又嵗嵗以其租税而雇役也,与给钱雇人果何异哉?所谓异者,前日雇人,钱出于民,今日雇人,税出于官而已,税既太亏,岂不为经费之害?若不免其常赋,则一二顷之田,嵗得几何?而既夺其力,又责其税,使终身不得休息,而更为子孙之累,岂不酷哉!夫无知之民,初虽以得田为悦,及其劳于役使,困于饥馑,则以逃亡自免而已,岂常久之计耶?今差役之法,万户之邑,嵗役不过数百人也,择数百人于万户中,非物力优厚者不预也,又有时而更休焉,然论者犹恐其不能胜役,故生以田募役之议也。彼应役之民,得田于官,虽为一时之幸,若论其实,则受田于官,与受田于父祖者,有以异乎地利之所生,均有限也,岂不受田于父祖者,则田虽甚多,又有更休,而犹虑其不能胜役,受田于官者,则田虽至少,又无更休,而反可以应役无穷邪?此不待于深思而可知者也。轼之议曰:熈宁中书行给田、募役法,闻之道路,出自先帝圣意,而左右大臣意在速成,且利寛剩钱以为他用,故更相驳难,遂不果行。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武王、周公所以见称于万世也,臣亦以为不然,谓其法出于先帝之圣意,非臣之所能知也,谓其法废于大臣之私意,亦非臣之所能知也。然有可以知者,初行之,则先帝必以其法为是,而终罢之,则先帝必以其法为非矣,今但欲奉承先帝行其法之意,而不能奉承先帝罢其法之意,又岂非惑耶?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固武王、周公之所务,然圣人之志,惟圣人为能知之,其知之无难者,事而已。所谓事者,亦随时而损益焉,乃所谓善述也。是故文王作丰邑,非不为长久之计也,至武王则不居而作镐京,文王治岐,闗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非不为长久之法也,至周公相成王而治周,则闗市有征,而泽梁有禁,此周公、武王之事,岂尽同于文王哉?然后世以武王、周公为逹孝者,以其事在于适时之宜,而损益更张,不害其为善继善述也。使买田募役之法,先帝终行之,而不宜于今,犹当更改,况先帝察其为非而罢之者邪?且民不可以屡动,前日朝廷以免役之法不能无弊,暨变而为差役,夫差役者,祖宗之旧法,有成书也,行之宜甚易矣,然犹衆议纷纭,民情疑惑者,经年而后定也。今又欲无故改作,以骇郡县,以惑三路之民,非安靖之道也。臣欲乞圣慈详酌,指挥下有司,罢以田募役之议,以安民情」。苏轼买田募役议,附见元年四月六日王岩叟孙升王觌议自注云三月十八日。升议云正月以后,而无其日。今因于三月末附王岩叟及觌并上官均议。 殿中侍御史孙升言:「臣尝读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窃以祖宗百有馀年,圣贤经纶,成就太平之业,自三代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治,然则法度典章,万世子孙遵而守之,不可改易,虽圣人之法,行之既久,必有偏弊,要在后世救其偏、补其弊而已。伏惟陛下自临御以来,祗率旧章,乆廸前烈,深知免役出钱以困民,而为害于天下,故自元佑之初,发徳音,诏四方,复行祖宗百年旧法,罢去出钱免役,尽依熈宁元年以前条贯施行,令下之日,四方民庶,莫不鼓舞,然自去年九月中旬以来,复议城郭五等以上出钱,九月十八日今年正月以后,又使乡村三百贯以上减半免役,一年之间,诏令凡三易矣。臣访闻四方之民,自降九月中旬指挥,又见今年正月所颁条贯,皆訩訩不安,以为朝廷命令,变更不定,而祖宗旧法将复改易,刻剥聚敛之徒,假息窃视,幸其有间,复肆毒螫,臣尝罄竭狂瞽,冐闻天听,终未䝉朝廷省察施行。臣又闻议者建言,欲废祖宗差役法,而买田以募役,中外传闻,莫不怪骇,而庙堂之论,不能折其狂言,详定役法之官畏避不决,乃行下三路相度,臣窃恐四方闻之,民心益不自安,且买田募役,在熈宁盖尝行之,曾未数月而罢,今日建议之人,以谓闻之道路,出于先帝之意,臣窃以先帝励精政事,必有见于朝廷,岂当闻于道路?夫买田募役,虽甚愚知其不可行,不待臣言然后见也。臣且以建议者自言其利有五而其害有二,利之大者,不过散免役寛剩钱三千万以买田,使民知先帝非有意于重敛,盖将为今日之用耳!臣以为天下之民,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先帝有仁民爱物之意,而聚敛之臣,行法之过,岂特为区区之迹以自明哉?岂必因议者之言然后信哉?害之大者,使陛下舍祖宗百年太平之成法,而令百姓有患及子孙之害,轻重得失,较然易知,古人以谓利不百不变法,今给田募役,利之小者,犹谓不过有五,而害之大者,自言必须有二,则是利未及百而害已过半矣,徒为纷纷,惑乱天下。恭惟陛下即政之初,正在遵守祖宗成法之时,不当轻有改易,以动人心,伏望圣慈详察,早降指挥,下详定役法所,速止絶三路相度行遣,以慰安四方人心,则天下幸甚!」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臣窃见翰林学士苏轼近论买田募役事,朝廷送役,法所相度,议出之日,中外士大夫莫不骇异,以为于礼决不可行,臣輙因轼之所具利害条目,得以缕陈之,轼以为募役人,大抵多是州县百姓,若所买田去州县太逺,即久难以召募,欲乞所买田,并限去州若干里,去县若干里。臣以为弓手给田二顷,散从官一顷,计毎县役人,少者须近百人,给田近二百顷,顷畆既多,又须接近城郭,势必难足,盖强民出卖则贾怨,诱民出卖则伤民,听其自便,则田不可得而足,此不可行一也。轼以为今三路官吏推行,恐或抑勒卖田,或召募浮浪,或多买瘠薄,取办一时,不顾后患,欲选材质朴厚知州三人,令自辟属县令,每路一州,先次推行,令一年中畧成伦理,一路便可推行,委转运、提刑常切提举,若不推行,或推行乖方,朝廷觉察,重赐行遣。臣以为民之卖田未必膏腴,所卖膏腴未必近州县,今既不许抑勒,则卖田应格者宜少,虽使材质朴厚,太守自辟属令,若不抑勒卖田,召募浮浪,取办一时,安能一年中成伦理耶?夫士农工商,技有所长,用有所适,盖辨硗肥,相种艺农圃之事,非士之所学也,世之士大夫自买田业,非不悉心,往往价髙而田薄,地广而收鲜,何则?以其非所习也,今若以县令误以髙价买瘠田为推行乖方,便加谴责,而不考其馀事,则循良之吏,将有不幸而罢去者矣!又既令监司督察,则往往承望朝廷风㫖,要以速办,监司督州,州督县属,上下相承,茍务应法,势必至于抑勒卖田,多买瘠薄以逃责矣!自熈宁以来,监司奉法者,类多如此,盖奉法严则䋲吏峻䋲,吏峻则茍免之心生,文具而无实,民受其弊,理之必然,此不可行二也。轼以为百姓卖田,须先申官,令佐亲自相验,委是良田,方得收买,如官价低小,即听卖与其馀人户,不得抑勒,又买到田未得支钱,先召投名,人情愿承佃充役,方得支钱,不得抑勒,臣以为百姓不愿与官中贸易者,盖上下势隔,情意不通,又胥吏軰辗转求索,百方邀赂,虽严明令长,不能絶也。正使官中买田与私价等,百姓宁自相贸易,今令卖田之人,必先申官,官价低小,方得卖与其馀人户,名为不抑勒,实与抑勒无异,又乡闾之民,自非窘乏朝夕待用者,必不肯出卖良田,今令卖者申官,令佐检视,然后收买,役人情愿承佃,方得支钱,近须半年,逺须一年以上,既不能纾日前之急,又重有往来赂遗之费,虽官中不至失利,而卖田之民重困弊矣!此不可行三也。轼以为令佐如买瘠薄田,致久逺召募不行,即官吏并科违制,分故失定断,仍不以去官赦降原减。臣以令佐之能,在于公心爱民,寛明不扰,钜细毕举,则为善政,不当以事之一二论其殿最,今有长令世以为循吏,偶于买田之际,不能辨识,有数十顷瘠薄,召募不行,便加以违制之罪,是以一而废百,得无失刑欤?熈宁之初,柄臣过计,官吏有违,常平新法,不以去官赦降原减,当是之时,官吏以此获罪者,不可胜数,中外窃议,以为非宜,今既已罢烦扰矣,又欲袭前日之过计,未见其善也。大抵议者立法,意欲必行,则必严为法禁,法禁太严,则更以便文茍免,不复计民之利害,此不可行四也。轼以为系官田,若是人户见佃者,先问见佃人,如无丁可以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臣以为人户所请官田,近或五七年,逺或数十年,其间有垦荒粪瘠,费用财力,耕治既熟,一旦夺之,有伤人情,此不可行,五也。轼又以为应募之民,正与弓箭手无异,臣以为并边之地既难得田,又弓箭手平居无役,止于毎岁一閲,故边境之民,乐于受田于官,今则受田一二顷,而役之终身,累其子孙,岂愿民之所欲哉?虽曰受田二顷,服事奔走,当费其半,岂若役属富民为佃户,中分其利,作息自如,刑责不及之为便邪?愿民既不就募,而浮浪者又不许充役,将见有名而无实,安能减色役而寛农民邪?轼又以为榖钱伤农,农民卖田,常多不售,若官为买,则田榖皆重,农可小纾,臣以为顷嵗以来,民多卖田者,以助役纳钱,常平出息,聚敛之臣肆行掊克,中民困于不足,故多鬻田钱归公帑,嵗不流布,卖田者多,积镪者少,故田若不售,今则罢常平助役之法,一切财利皆归于民,行之嵗馀,民力已纾,自今已往,卖田者必少,卖者既少,则不患其不售,如官中出钱买田,厚于私价,则是诱民破産,公私非便,与私价等,则民不愿鬻,无一可者,臣未见其可以重田谷,纾农民也。轼又以为纳钱于官,常苦币重,若散以买田,则货币稍均,臣以为诸路之钱,今已散为平籴,又随州郡所出,变转物货,则曩时之积,既流布于民矣,不待买田而后货币可均也」。轼又以为此法既行,民享其利,追悟先帝所以取寛剩钱者,凡以为我用耳,疑谤消释,恩徳显白,臣以为先帝神圣文武,兴立法度,所以垂无穷者,如日丽天,孰不瞻覩者?至于役钱寛剩,盖因谋利之臣,私忧过计,此天下之所共知也,安在其散钱买田而后释疑谤邪?轼又以为寛剩役钱,今付有司,逐旋支费,终不能卓然立一大事,建无穷之利,若用买田如私家,变金银为田産,乃是长久万全之䇿,臣以为买田募役,臣已缕陈其有五不可行,至于散常平之积,以为平籴,以为水旱荒凶之备,此所谓出民力而为民用,亦所以结民心而裕民财也,继志之孝,无穷之利,孰大于此?又何必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始为长久之䇿邪?又况变钱为田,常平遂无本钱,将何以因时籴粜,便农民邪?若夫患有司之妄费,为之莭制,适当可矣,日减月亡,又何足恤哉?臣以为三代以来,至于本朝,累圣相继,法度损益,无所不有,至于治民之政,以力供役,以田供税,凡数千年,未之有改也。熈宁中,先帝以议臣之请,买田募役,行之半年,田既难置,民鲜就募,士论不以为便,遂不果行,以先帝之睿虑英断,励精求治,如以此法为便,岂复疑于左右之论而中辍?臣窃意其不然也。今役法已成,颁下四方,四方之民,休息安堵,沐浴圣泽,既已少定矣,愿陛下不以一臣之私论,而破天下之公议,速行寝罢,以解中外之疑,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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