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吴氏《能改斋漫录》曰:「本朝东南岁漕米六百万石,而江西居三分之一,盖天下漕米多取于东南,而东南之米多取于江西也。」东莱吕氏曰:「古者,天子中千里而为都,公侯中百里而为都。天子之都,漕运东西南北,所贡入者,不过五百里;诸侯之都,漕运所贡入者,不过五十里。所以三代之前,漕运之法不备。虽如《禹贡》所载入于渭,乱于河之类,所载者不过是朝廷之路;所输者不过币帛九贡之法。所以三代之时,漕运之法,未甚讲论,正缘未是事大体重。到春秋之末,战国之初,诸侯交相侵伐,争事攻战,是时稍稍讲论漕运之法,然所论者尚只是行运之漕,至于国都之漕,亦未甚论。且如《管子》所论,粟行三百里,则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如孙武所谓千里馈粮,士有饥色,皆是出征转输,至其所以输国都不出五百里、五十里,国都所在各有分,故当时亦尚未讲论。惟是后来,秦并诸侯,罢五等,置郡,然后漕运之法,自此方详。秦运天下之粟,输之北河,是时,盖有三十锺致一石者。地里之远,运粟之多,故讲论之详,方自此始。后来历代最盛,无如汉、唐。在汉初,高后、文、景时,中都所用者省,岁计不过数十万石而足,是时,漕运之法亦未讲。到得武帝,官多徒役众,在关中之粟四百万犹不足给之,所以郑当时开漕渠、六辅渠之类,盖缘当时用粟之多,漕法不得不讲。然当汉之漕在武帝时,诸侯王尚未尽输天下之粟,至武、宣以后,诸侯王削弱,方尽输天下之粟,汉之东南漕运,至此始详。当高帝之初,天子之州郡与诸侯封疆相闲杂,诸侯各据其利,粟不及于天子。是时,所谓淮南东道皆天子奉地,如贾生说是汉初如此。至汉武帝时,亦大概有名而无实,其发运粟入关,当时尚未论江淮。到得唐时,方论江淮,何故?汉会稽之地去中国封疆辽远,开垦者多,粟不入京师,以京师之粟尚不自全,何况诸侯自封殖?且如吴王濞作乱,枚乘之说,言京都之仓不如吴之富,以此知当时殖利自丰,不是运江淮之粟。到唐时,全倚办江淮之粟。唐太宗以前,府兵之制未坏,有征行,便出兵,其不征行,各自归散于田野,未尽仰给大农,所以唐高祖、太宗运粟于关中不过十万。后来,明皇府兵之法渐坏,兵渐多,所以漕粟自此多。且唐睿宗、明皇以后,府兵之法己坏,是故用粟乃多,向前府兵之法未坏,所用粟不多。唐漕运时,李杰、裴耀卿之徒未甚讲论,到二子讲论,自是府兵之法既坏,用粟既多,不得不讲论。且如汉漕系郑当时之议,都不曾见于高、惠、文、景之世。唐之李杰、裴耀卿之议,都不曾见于高祖、太宗之世,但只见于中、睿、明皇之时,正缘汉武官多役众。唐中、睿以后,府兵之法坏,聚兵既多,所以漕运不得不详。大抵这两事常相为消长,兵与漕运常相关。所谓宗庙、社飨之类,十分不费一分,所费广者,全在用兵,所谓漕运,全视兵多少。且唐肃宗、代宗之后,如河北诸镇,皆强租赋不领于度支。当时有如吐蕃、回纥为乱,所用犹多。镇武、天德之闲,岁遣两河诸镇,所以全倚办江淮之粟。议论漕运,其大略自江入淮,自淮入汴,自洛入河,自河入渭,各自征输,水次各自置仓。如集津仓、洛口仓、含嘉仓、河阴仓,渭桥转相般运,道途之远,此法遂坏。自当时刘晏再整顿运漕之法,江淮之道,各自置船,淮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水之曲折,各自便习,其操舟者所以无倾覆之患,国计于是足。所以唐人议论之多,惟江淮为最急。德宗时,缘江淮米不至,六军之士脱巾呼于道,韩运米岁至,德宗、太子置酒相庆。可见唐人倚办于此,如此其急。唐时漕运,大率三节:江淮是一节,河南是一节,陜西到长安是一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