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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至正二十七年十月壬子 (136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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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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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七年秋七月,关中兵胜负犹未决。库库谓孙翥、赵恒曰:「今日果当何如?」二人因献计曰:「关中四军,独李思齐最强,思齐破则三军不攻自服矣。今关中兵将相持不决,所畏者惟貊高耳。宜抽貊高一军,疾趋河中,自河中渡河𢷬凤翔,覆思、齐巢穴,出其不意,则渭北之军一战可降,此唐庄宗破汴梁之策也。关中既定,然后出兵以讨江、淮,破之必矣」。库库即日行其计,檄貊高率兵攻凤翔。此事据庚申外史修入。 潘元绍以张士诚之勲戚,位重宰相,颇能礼下文士,然酗酒嗜杀有名倡。苏氏才色双美,醉后寻其罪杀之以金盘,荐其首于客宴。一日出战,归见事急,召其爱妾七人谓曰:「我受国重寄,义不顾家,脱有不测,若辈当自引决」。最少妾段氏请先死,六人皆相继自经,元绍焚之,瘗后园,据铁崖乐府,张羽七姬权厝志及文徵明跋修入。 甲申,呉右相国李善长等劝王即皇帝位,王未之许,善长等复力请王,曰:「一统之势未成,四方之涂尚梗,若遽称大号,未惬舆情。吾尝笑陈友谅初得一隅,妄自称尊,志骄气盈,卒致覆灭,吾岂得更自蹈之!若天命在我,固自有时,无庸汲汲也」。 己丑,雷震呉宫门兽吻,得物若斧形而石质,王命藏之,出则使人负于驾前,临朝听政,则奉置几案,以祇天戒,遂赦中外狱囚。 方国珍初降呉也,约云杭城下即纳地入朝」,已而据地自若,且通使于闽,图为掎角。呉王闻之怒,遣使责国珍贡粮二十三万石,仍以书谕之,其畧曰:「吾师下姑苏,即南取温台处,水陆并进,无能御也。尔早于此时改过效顺,犹可保其富贵,不然集三郡之兵,与我一较胜负,亦大丈夫之所为。不然为偷生之计,窜入海岛,然吾恐子女玉帛反为尔累,舟中自生敌国,徒为豪杰所笑也」。书至,国珍大惧,集弟侄及将佐以决去就,其郎中张本仁曰:「姑苏未下,彼安能越千里而取我?」刘席曰:「江左兵多步骑,其如吾海舟何?」国珍弟侄多以为然,唯丘楠争曰:「此二者,皆非所以为公福也,姑苏旦夕必下,彼出兵南伐,辞直而师壮,吾谁与为援?莫若遣使奉书,明言不敢背德,庶㡬可以息兵,不然,祸至无日矣!」国珍素戅暗,不能决,唯日夜运珍寳,集巨舰,为泛海计。 丁酉,绛州星陨,光耀如昼。 辛丑,呉置太常、司农、大理、将作四司。 是月,李思齐遣部将许国佐、薛穆飞,㑹张良弼、托埒伯兵,屯于华隂。时命图噜为陜西行省左丞相,思齐不悦,令部将郑应祥守陜西,而自还凤翔。 龙见于临朐龙山,大石起立。 貊高部将多博罗之党,及奉檄调往陜西,貊高率兵赴之。行至衞辉,诸将夜聚谋曰:「我为官军库库为总兵,用我杀南军可也。今闻欲驰往河中,渡河趋凤翔、凤翔李思齐乃官军也,以官军杀官军,其谓之何?」于是河西平章船张及沙、知院刘参政抜刀誓衆曰:「不必多言,五鼓罢扶貊高作总兵,不从则杀之。约定,各率兵以待。翊日天未明,如其言以叛。貊高即使其首领官胡安之控告朝廷,使谢雪儿领精骑北夺彰德,使沙刘领精骑西夺怀庆。沙兰达尔特克实沙、巴延特穆尔、李国凤进谋于皇太子曰:「向日诏书,令诸将各将本部分道进兵,而不立大将以总之,宜其不相从也。古者太子入则监国,出则抚军,太子何不奏,上立大抚军院以镇之。凡指挥各将,皆宜出自抚军院,然后行,使权归于一,而自内制外,庶㡬天下可为。又貊高一部背库库而向朝廷,亦宜别作名号以旌异之」。太子如其言以请。八月丙午,命皇太子总天下兵马。诏曰:「元良重任,职在抚军,稽古徵今,卓有成宪。曩者障塞决河,本以拯民昏垫,岂期妖盗,积造讹言。簧鼓愚顽,涂炭郡邑,殆徧海内,兹逾一纪。故察罕特穆尔仗义兴师,献功敌忾,汛扫汴洛,克平青齐,为国捐躯,深可哀悼。其子库库特、穆尔克继先志,用成骏功。阿裕锡哩达喇计安宗社,累请出师。朕以国本至重,讵宜轻出,遂授库库特穆尔总戎重寄,畀以王爵,俾代其行。李思齐、张良弼等各怀异见,构兵不已,以至盗贼愈炽,深遗朕忧。况全齐密迩辇毂,傥失早计,恐生异图,询之衆谋,佥谓皇太子聪明仁孝,文武兼资,聿遵旧典,爰命以中书令、枢密使悉总天下兵马,诸王、驸马、各道总兵、将吏,一应军机政务,生杀予夺,事无轻重,如出朕裁。其库库特穆尔总领本部军马,自潼关以东,肃清江淮。李思齐总领本部军马,自凤翔以西,与侯巴延达实进取川蜀。以少保图噜为陜西行中书省左丞相,总领本部军马,及张良弼、孔兴、托埒伯各枝军马进取襄樊。王信本部军马,固守信地,别听调遣。诏书到日,汝等悉宜洗心涤虑,同济时艰。 貊高部将谢雪儿至彰德,诈为使者以入,遂据之。沙刘至怀庆库库,守将黄瑞觉之,城闭不得入。庚戌,貊高杀衞辉守将余仁辅。彰德守将范国英引军至清化,闻怀庆有备,复还彰德,上疏言:「人臣以尊君为本,以尽忠为心,以爱民为务。今总兵官库库特穆尔岁与官军讐杀,臣等乃朝廷培养之人,素知忠义,焉能俛首听命?乞降明诏,别选重臣,以总大兵」。诏以「库库特穆尔不遵君命,宜黜其兵权,就令貊高讨之。又以貊高首倡大义,赐其所部将士,皆号为忠义功臣。 辛亥,特穆尔巴哈进封淮王,赐金印,设王傅等官。 壬子,为皇太子立大抚军院,秩从一品,知院四员,副使、同佥各一员,经厯都事各二员,管勾一员。 甲寅,以右丞相旺扎勒特穆尔、翰林承旨达尔玛、平章政事旺扎勒特穆尔并知大抚军院事。 癸丑,呉圜丘、方丘及社稷坛成。圜丘在应天府城东南,正阳门外锺山之阳,方丘在太平门外锺山之北,并仿汉制,为坛二成。 丙辰,旺扎勒特穆尔言:「大抚军院专掌军机,今后迤北军务仍旧制枢密院管。其馀内外诸王、驸马、各处总兵、统兵、行省、行院、宣慰司,一应军情,不许隔越,径行移大抚军院」。以詹事院同知李国凤同知大抚军院事,中书参知政事旺扎勒特穆尔为副使,左司员外郎索珠、枢密院参议王宏远为经厯。 庚申,旺扎勒特穆尔言:「诸军将士有能用命効力建立奇功者,请所赏宣敇依常制外,加以忠义功臣之号」。从之。 时诏书虽下,诸将皆不用命。李思齐闻貊高为变关,保和尔齐夜遁,遂解兵而西。托音特穆尔尽劫掠山东民畜而西趋衞辉,库库特穆尔尽率河、洛民兵而北渡怀庆。貊高惧库库兄弟有夹攻衞辉之势,亦尽劫掠衞辉民畜,而北屯彰德,朝廷无如之何。以上据庚申外史修入。关保以库库有不臣之心,亦叛去,列其罪状闻于朝,举兵共攻之。 辛酉,命旺扎勒特穆尔仍前少师、知枢密院事伊蘓仍前太保、中书右丞相,特哩特穆尔以太尉为添设中书左丞相。 丙寅,立行枢密院于阿南达察罕诺尔,命陜西行省左丞相图噜仍前少保兼知行枢密院事。 丁卯,呉徵江西儒士顔六奇、萧飞凤、刘平等至建康,欲官之,俱以老病辞,各赐帛遣还。戊辰,命特哩特、穆尔仍前太尉、左丞相、知大抚军院事,中书右丞陈敬伯为中书平章政事。 呉王以书谕沂州王宣父子曰:「吾兵去岁拔淮甸,尔父子遣军乘势入海州,非仗吾兵威,安能得此?尔乃不知所自纵军,烧吾盐草,今年春,又犯我宿迁,此乃鼠窃狗偷之计,岂大丈夫所为哉?事本微细,徒起衅端,是以前日海州之举,不过畧示警戒,吾若督师进取海州,必不可保。是时忽记尔父子数年前与吾书云:「虽在苍顔皓首之际,犹望阁下鼓舞羣雄,殪子婴于咸阳,戮商辛于牧野,以清华夏,因不忘旧盟,遂即命班师。今整兵取河南,已至淮安,念尔昔年,故以书示意,若能速更名号,奋然来归,相与戮力戡乱,岂不伟哉?不然未取河南,先取沂州,虽欲改图,不可得矣! 己巳,呉太庙成,四世祖各为庙,高祖居中,曾祖居东第一庙,祖居西第一庙,考居东第二庙,在宫城东南,皆南向。 呉王命参政朱亮祖率马步舟师讨方国珍,戒之曰:「三州之民,疲困已甚,城下之日,毋杀一人」。 九月甲戌朔,义士戴晋生上皇太子书,言治乱之由。 命中书右丞相伊蘓以兵往山东,参知政事达都呼喇分户部官一同供给。 丁亥,以兵起迤南百姓供给繁重,其真定、河南、陜西、山东、冀宁等处,除军人自耕自食外,与免民间今年田租之半,其馀杂泛一切停罢。 辛巳,呉大将军徐达克姑苏,执张士诚。时围困既久,熊天瑞教城中作飞礮以击敌,多所中伤。城中木石俱尽,至拆祠庙民居,为礮具。达令军中架木若屋状,承以竹笆,军伏其下,载以攻城,矢石不得伤。至是,达督将士破葑门,常遇春破阊门新寨,遂率衆度桥进薄城下。其枢密唐杰登城拒战,士诚驻军门内,令严参政与谢节、周仁立栅以补外城。杰知不敌,投兵降,周仁、徐义、潘元绍及钱参政皆降。晡时,士诚军大溃,诸将遂蚁附登城。士诚更使其副枢密刘毅收馀兵尚二三万,亲率之战于万夀寺东街,复败,刘毅降,士诚仓皇归,从者仅数骑。初,士诚见兵败,谓其妻刘氏曰「我败且死矣,若曹何为?刘氏曰君勿忧,妾必不负君」乃积薪齐云楼下。及城破,驱其羣妾侍女登楼,促其自尽,令养子辰保纵火焚之,遂自经死。士诚独坐室中,左右皆散走。达遣士诚旧将李伯升至士诚所谕意。时日已暮,士诚拒戸自经,伯升决戸令降将赵世雄挽解之,气未絶复苏。达又令潘元绍以理晓之,反覆数四。士诚瞑目不言,乃以旧盾舁之,出葑门中,途易以戸扉,舁至舟中,凡获其官属:平章李行素、徐义,左丞饶介,参政马士麟、谢节、王元恭、董绶、陈恭,同佥高礼,内史陈基,右丞潘元绍等所部将校,杭州、嘉兴、松江等府官吏家属及外郡流寓之人,凡二十馀万,并元宗室神保大王黒汉等,皆送建康,别将熊天瑞伏诛。初,达与遇春约,城破之,日中分抚之。先集将士,申明王意,令将士各悬小木牌,令曰:「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及城破,达军其左,遇春军其右,号令严肃,军士不敢妄动,居民晏然。 壬午,呉王命中书省以战袍赐征浙西将士。时姑苏之捷未至,王念其久役将寒,故有是命。 癸未,姑苏捷音至,呉王命中书平章政事胡廷瑞帅师取无锡州,仍命大都督府副使康茂才将兵继之。又命虎贲左衞副使张兴率勇士千人赴淮安候师期,又令濠州练习平乡山寨军,㑹取胶州、登莱等处,又命江淮卫以兵千人守御邳州。 呉徐达等遣许千戸率兵取通州,次狼山。其守将张右丞者,士诚从子,所谓大眼张也。乙酉,率所部诣军门降,得将士七千三百馀人,粮五万二千馀石。 丁亥,呉置内使监,秩正四品。 无锡、莫天佑以城降于呉。初,天佑附张士诚,士诚累表为同佥枢密院事,亦羁縻而已。徐达数遣使谕降,天佑俱杀之。至是,胡廷瑞等率兵攻其城,州人张翼知事急,率父老往见天佑曰:「张氏已就缚,纵固守将,谁为一城生命存亡皆在今夕,愿熟虑之」。天佑沈思良久,掷帽于地曰:「守此孤城,不如降也」。翼乃缒城而下,纳欵于廷瑞,廷瑞喜曰:「城不受兵,皆汝之力也」。翼还告,天佑遂出降。 己丑,诏伊蘓以中书右丞相分省山东,沙兰达哩以中书、左丞相分省大同。 呉朱亮祖驻军新昌,遣指挥严德攻关岭山寨,平之。 徐达遣人送张士诚至建康,士诚在舟中,闭目不食,至龙江,坚卧不肯起。舁至中书省,相国李善长问之,不语。已而士诚言不逊善,长怒王,欲全士诚,而士诚竟自缢死,赐棺以葬之。考异士诚之死。俞本记事録云:上令御士扛于竺桥,御杖四十而死,焚瘗于石头城。九朝谈纂云:以弓弦勒杀之,国初事迹云:命缢杀之。今从太祖实録。浙西民物蕃盛,储积殷富,士诚兄弟骄侈淫佚,又暗于断制,权为文吏所窃。然士诚持重寡言,欲以得士要誉,士有至者,无问贤不肖,辄重其赠遗,舆马居室,靡不充足,士多往趋之。及士信用事,疎简旧将,夺其兵权,由是上下乖疑,不肯用命。凡出兵遣将当行者,或卧不起,邀求官爵,美田宅即如愿赐之。始任事,至军中,则载妓女歌舞,日㑹游谈之士,酣宴博奕。及丧师失地而归,士诚亦不问,或复用为将,其威权不立类如此。死时年四十七。士诚母曹氏,颇有智数,死葬姑苏南门外。士诚有二子,城将破时,其妻刘氏以白金遗乳媪,令负二子逃民间,不知所终。士信愚妄,不识大体,士诚委政于士信,卒以亡其国,而士信之败,又为王、蔡、叶三参军所误,至是并戮之,风乾其尸,秤刑者三月,据铁崖乐府。杀潘元绍,投其首于溷中,剐莫天佑,以其坚守无锡,前后丧台兵十馀万也。据九朝谈纂。又有周侲者,山阳铁冶子也,人号为周铁星,以聚敛功至上卿,城破被获,言于主者曰:「钱谷、盐铁籍皆在我,汝国欲富,当勿杀我」。主者怒曰:「亡国贼不知死罪,尚敢言是耶!」遂杀之,民大快。或手额谢天曰:「今日天开眼也」。实録无周侲事,此据铁崖乐府补入。士诚既死,呉王谓羣臣曰:「吾昔渡江时,所得江东数郡而已。陈友谅据上流,张士诚为吾腹心之患,一有警报,首尾牵制,吾居中应之,实为艰难。今二人皆为吾所灭,然东南虽定而中原尚扰,尤当相与戮力,未可遽为自安之计。 辛卯,呉置宣徽院,改大医监为太医院,秩皆正三品。 甲午,呉朱亮祖兵至天台县,县尹汤盘以县降。 丙申,太师汪嘉努追封兖王,諡忠靖。 丁酉,呉朱亮祖进攻台州,方国珍出师拒战,亮祖击败之,指挥严德中矢死。德采,石人也。 戊戌,呉王遣使以书送元宗室神保大王及黒汉等九人于帝书,畧曰:「曩者天弃金宋,厯数在殿下,祖宗故以鞑靼部落起事,沙漠入中国,与民为主,传及百年,至于殿下,海内兵兴,豪杰纷起,扰乱中原,邑里萧条,黎庶之不安已十七载矣,殿下屡尝命将征伐,国势日衰,妖氛愈盛,遂令故将大臣服毒而殁,临阵而陷,十常八九,如以义旗而兴为将者,李察罕、张思道、李思齐,虽能殄灭妖寇,功已高权已重,豪杰之志在焉,殿下不能谁何,尤甚于妖人之作乱也,盖其心不异曹操奉汉献帝于许下,殿下岂不知之?且妖人之作乱,权臣之跋扈,非妖人易于作乱,权臣易于跋扈也,由殿下不能体祖宗所为,故天将弃之,如弃金宋之事,殆不可救,予本庶民,因乱起兵,保障乡里,官军隔絶,遂为衆所推戴,数年以来,因辑衆抚,有江东、两浙、湖淮、汉沔、江西、岭广人,各生理近,殄灭反侧,张士诚于彼得神保大王及黒汉等九人,昔殿下祖宗灭金,宋荡除,其宗室亲王、驸马皆殄灭无遗,一何忍也?今予则不然,所获元氏子孙,悉皆放归,望殿下思祖宗之传,仍善待之。又以书与库库特穆尔曰:曩者累遣使皆被拘留,未审阁下雅意若何?今都事李节思归,特遣人送去,所拘使者,亦望发还。方今天下豪杰,如萌芽之发,尚未长盛,阁下如存大义,宜整师旅,听命于朝,令四境贡赋入京,或时赴朝廷,与君共谋大事,以安天下可也。不然,名为臣子,而朝廷之权专属军门,纵此心自以为忠,安能免于人议?若犹豫不决,恐变生部属,事有难言,阁下果忠于君,当以赤心事之,若有他图,速宜坚兵,以固境土。予近日削平张氏,江南已定,东南距大海,西抵巴蜀,南被岭南,止有闽中一区,已遣偏师征讨,旦夕必下诸军屯驻,在内居闲,养锐阁下,如欲借力,但遣一使,至即时调发应援,薄有织金文绮四端,用见远意。 己亥,沂州王宣遣其副使权苖芳谢过于呉,呉王遣镇抚侯正纪往报之。辛丑,呉王命于泗州灵璧取石制磬,湖州采桐梓制琴瑟。 平姑苏,师还,呉王论功行赏,封李善长为宣国公、徐达信国公,常遇春鄂国公,馀皆赏彩段有差。军人米一石、盐十斤。王谕诸将曰:「江南既平,当北定中原,以一天下,毋狃于暂安而忘永逸,毋足于近功而昧远图。大业垂成,更须努力」。明日,徐达等入谢,王问:「公等还第置酒为乐否?」对曰:「荷主上恩德,皆置酒相庆」。王曰:「吾岂不欲置酒与诸将为一日之欢?但中原未平,非宴乐之时,公等不见张氏所为乎?终日相与酣歌逸乐,今竟何如?宜深戒之」。 呉朱亮祖兵克台州。初,方国瑛闻呉师至,即欲遁去,㑹其都事马克让自庆元还,言国珍方治兵,为城守计,劝国瑛勿去,国瑛始约束将士,乘城拒守,然士卒怀惧,往往有逃溃者。亮祖攻之急国,瑛度力不能御,以巨舰载妻子夜出兴善门,走黄岩,亮祖入其城,遂下仙居诸县。国瑛之遁也,挟总管赵琬至黄岩,琬潜登白龙奥,舍于民家,絶粒不食,人劝之食,辄瞑目却之,七日而死。琬,琏之弟也。 癸卯,呉新内成正殿曰奉天殿,前为奉天门,殿之后曰华盖,殿殿后曰谨身殿,皆翼以廊庑。奉天殿之左右各建楼,左曰文楼,右曰武楼。谨身殿之后为宫,前曰乾清宫,后曰坤宁宫,六宫以次序列焉。周以皇城城之门,南曰午门,东曰东华,西曰西华,北曰𤣥武。制皆朴素,不为雕饰。王命博士熊鼎类编古人行事可以鉴戒者,书于壁间。又命侍臣书大学衍义于两庑壁间。王曰:「前代宫室,多施绘画,予用书此,以备朝夕。观览岂不愈于丹青乎?」有言瑞州出文石,琢之可以甃地。王曰:「尔不能以节俭之道事予,乃导予以侈丽,夫岂予心哉!但构为宫室,已觉作者之劳,况远取文石,能不厉民乎!」言者大慙而退。 冬十月甲辰朔,呉王谓中书省臣曰:「军中士卒多因战鬭而伤残者,不可备行伍。今新宫成宫外,当设备御,合于宫墙外周围隙地,多造庐舍,令废疾者居之。昼则治生,夜则巡警,因给粮以赡之,使得有所养也」。 呉王遣起居注、呉林、魏观以币帛求遗贤于四方。 呉徙苏州,富民实濠州。 貊高以兵入山西,定盂州、忻州,下𡻳州,遂攻真定。诏伊蘓自河间以兵㑹貊,高取真定,已而不果。命伊蘓还河间貊高还彰德。 乙巳,皇太子奏以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信为山东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枢密院事。立中书行省于真定路。 丙午,呉楚国公廖永安之丧至自苏州,王迎祭于郊。 加司徒、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宣为沂国公。 呉命百官礼仪俱尚左,改右相国为左,左相国为右,馀官如之。又定国子学官制,以博士许存仁为祭酒,刘承直为司业。 呉改太史监为院,以太史监令刘基为院使,秩正三品。 朱亮祖兵至黄岩州,方国瑛烧廨宇民居,遁海上,守将哈尔噜降。 丁未,呉王敇礼官曰:「自古忠臣义士,舍生取义,身没而名存,有以垂训于天下。若元右丞余阙守安庆,屹然当南北之冲,援絶力穷,举家皆死,节义凛然。又有江州总管李黼,身守孤城,力抗强敌,临难死义,与阙同辙。自昔忠臣义士,必见褒崇于后代,盖以厉风俗也。宜令有司建祠肖像,岁时祀之」。壬子,诏库库特穆尔落太傅、中书左丞相并诸兼领职事,仍前河南王以汝州为食邑。其弟托音特穆尔,以集贤学士与库库特穆尔,同居河南府,而以河南府为梁王食邑,从行官属悉令还朝。凡库库特穆尔所总诸军在帐前者,命伯索珠、和尔齐统之。在河南者,中书平章政事内史李克彛统之。在山东者,太保、中书右丞相伊蘓统之在山西者,少保、中书左丞相沙兰达哩统之。在河北者,知枢密院事貊高统之,唯关保仍统本部诸军库库。特穆尔既受诏,即退军屯泽州。 是日,赦天下。呉置御史台,秩从一品。以汤和为左御史大夫,邓愈为右御史大夫,刘基、章溢为御史中丞,基仍兼太史院。王谕之曰:「国家所立,惟三大府总天下之政,中书政之本都,督府掌军旅,御史台纠察百司,朝廷纪纲尽系于此,其职实为清要。卿等当思正已以率下,忠勤以事上,毋徒拥虚位而漫不可否。毋委靡因循,以纵奸养恶,毋假公济私,以伤人害物。《诗》云:刚亦不吐,柔亦不茹。此大臣之体也。卿等勉之」。 甲寅,呉命左御史大夫汤和为征南将军、佥大都督府事,呉祯为副将军,率诸将讨方国珍于庆元。 壬戌,呉命中书省定律令,以李善长为总裁官,杨宪、傅瓛、刘基、陶安、徐本、文原吉、范显宗、钱用、任、盛元辅、呉去疾、赵麟、崔永泰、张纯诚、谢汝志、周祯、刘惟敬、周祥、陈敏、孙忠、李祥、潘黼、程孔昭、傅敏学、王藻、呉彤为议律官。初,王以唐、宋皆有成律断狱,惟元不仿古制,取一时所行之事为条格,胥吏易为奸弊。自平武昌以来,即议定律。至是,台谏已立各道按察司,将巡厯郡县,欲须成法,俾内外遵守,故有是命。复谕之曰「立法贵在简当,使言直理明,人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而两端,可轻可重,使贪猾之吏得以因縁为奸,则所以禁残暴者,反以贼善良,非良法也。务求适中,以去繁弊。夫网密则水无大鱼,法密则国无全民。卿等宜尽心参究,凡刑名条目逐一采上,吾与卿等面议斟酌,庶可以久远行之」。 丙辰,呉王遣使以书遗李思齐、张良弼,使息兵解鬭,推一人为尊,抚定关中,以一民心。思齐等得书不报。 丁巳,呉王宴功臣于西楼。 辛酉,呉王谓信国公徐达等曰:「中原扰攘,人民离散,山东则有王宣父子鼠窃狗偷,反侧不常。河南则有王保保,名为尊元,实则跋扈擅専,上疑下慢。关陇则有李思齐、张思道,彼此猜忌,势不两立,且与王保保互相嫌隙。元之将亡,其机在此。今欲命诸公北伐,计将何如?」鄂国公常遇春对曰:「今南方已定,兵力有馀,直𢷬元都,以我百战之师,敌彼久逸之卒,挺竿而可胜也。都城既克,有似破竹之势,乘胜长驱,馀可建瓴而下矣」。王曰:「元建都百年,城守必固。若如卿言,悬师深入,不能即破,顿于坚城之下,馈饷不继,援兵四集,进不得胜,退无所据,非我利也。吾欲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抜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枢,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絶,不战可克。既克其都,鼓行云中、九原以及关、陇,可席卷而下矣」。诸将皆曰:「善」。王顾谓徐达曰:「兵法以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卿其识之」。 癸亥,呉定乐舞之士乐生用道童如故。舞生以民间俊秀子弟为之,文武二舞各六十四人。 甲子,呉王命中书右丞相、信国公徐达为征北大将军、中书平章政事,掌军国重事,常遇春为征北副将军,率甲士二十五万,由淮入河北取中原。又命中书平章政事胡廷瑞为征南将军,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辉为副,率安吉、宁国、南昌、袁、赣、滁、和、无为等卫军,由江西取福建。以湖广参政戴德随征。又命平章杨璟、左丞周德兴、参政周彬率武昌、荆州、益阳、常德、潭、岳、衡、澧等卫军取广西。文辉初为王养子,赐姓朱氏,至是复何姓。是日,王亲祭上下神祗于北门之七里山。读祝毕,召诸将士谕之曰:「汝等师行,非必畧地攻城而已,要在削平祸乱,以安民生。凡遇敌则战。若所经之处及城下之日,勿妄杀人,勿夺民财,勿毁民居,勿废农具,勿杀耕牛,勿掠人子女。民间或有遗弃孤儿、幼女、父母亲戚来求者,即还之」。诸将皆顿首受命。 乙丑,以集贤大学士丁好礼为中书添设平章政事。 呉王遣世子及次子往谒临濠诸墓,时世子年十三,次子年十二,命中书择官辅导以行。凡所过郡邑城隍及山川之神,皆祭以少牢。至墓所,拜扫礼毕乃还。 丙寅,平章内史关保封许国公。 呉王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厯以弟酖兄,至于闺闼之间,每多无别,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本根。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沈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乱,为衆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胜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扺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念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天成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伐,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人民未知,反为我讐,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谕告兵,至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其䝉古色目诸人,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人抚养无异,檄到之日,各宜知悉。 丁卯,呉大将军徐达等师次淮安,遣人往沂州,以书谕王宣父子使来降。 己巳,呉王以大军进取中原,恐库库特穆尔乘间窃发,侵扰边民,乃命中书省臣戒饬庐州、安丰、六安、濠、泗、蕲、黄、襄阳各处,严兵守备。 呉湖广行省遣兵取寳庆新化县,击守将麻周,破之。 呉朱亮祖自黄岩进兵温州,克其城,方明、善先已挈妻子遁去。亮祖入城抚谕,分兵徇瑞安,其守将谢伯通以城降。 辛未,沂州王信既得呉大将军书,乃遣使约欵,且奉表贺平张士诚、王遣徐唐、李仪等往沂州,授信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麾下官将皆仍旧职,所部军马,令悉听大将军节制,时信与其父宣,隂持两端,外虽请降,内实修备,王知之,乃遣人密谕徐达,勒兵趋沂州,以观其变。 十一月癸酉朔,呉朱亮祖率舟师袭败方明善于乐清之盘屿,追至楚门海口,遣百戸李德招谕之。 乙亥,明升遣其臣邓良叟聘于呉,呉王命良叟从大将军观所下城邑。 丙子,呉徐达师次下邳,都督同知张兴祖率兵往徐州,进取山东诸州县。己卯,徐达兵至榆林镇,元佥院郦毅、镇抚孙惟德降,达令黄逄等守之。 庚辰,呉平章韩政师次梁城,元同知枢密院卢斌、佥院程福等率衆降。是日,徐唐等至沂州。辛巳,呉征南将军汤和克庆元。先是,和兵自绍兴渡曹娥江,进次馀姚,降其知州李密及上虞县尹沈熅,遂进兵庆元城下,攻其西门,府判徐善等率属官耆老自西门出降。方国珍驱部下乘海舟遁去,和率兵追之,国珍以衆迎战,和击败之,斩首及溺死者甚衆,擒其将方惟益等,获海舟二十五艘。国珍率馀衆入海,和还师,庆元徇下定海、慈溪等县。 初,呉王令王宣以兵从大将军征讨,及徐唐等至,宣不欲行,乃使其子信密往莒州募兵,为备御计,而遣其员外郎王仲纲等诈来犒师以缓攻,达受而遣之。仲纲等既还,宣即以兵劫徐、唐等,欲杀之。唐得脱,走达军。达即率师抵沂州,营于北门。达犹欲降之,遣梁镇抚往说宣,宣阳许之,寻复闭门拒守。达怒,遂急攻其城。宣待信募兵未还,自度不能支,乃开西门出降。达令宣为书,遣镇抚孙惟德招降信。信杀惟德,与其兄仁走山西。于是峄、莒、海州及沭阳、日照、赣榆、沂水诸县皆相继来降。达以宣反覆,并怒其子信杀孙惟德,遂执宣,杖而戮之。命指挥韩温守沂州。 乙酉,呉定大都督府及盐运司、起居注、给事中官制。 方国珍遁入海岛。己丑,呉王命平章廖永忠为征南副将军,率兵自海道㑹汤和讨之。 方国瑛遣经厯郭春及其子文信诣呉朱,亮祖纳欵。 丙戌,以平章政事裕噜特穆尔,知枢密院事旺扎勒特穆尔,平章政事巴延特、穆尔特克实,并知大抚军院事。 庚寅,呉王遣使谕徐达等曰:「闻将军巳上,沂州未知兵,欲何向?如向益都,当遣精锐将士于黄河,扼其冲要,以断援兵,使彼外不得进,内无所望,我军势重力,专可以必克,若未下益都,即宜进取济宁、济南,二郡既下,则益都以东,势穷力竭,如囊中之物,可不攻而自下矣!然兵难遥度,随机应变,尢在将军时,金火二星㑹于星纪,望后火逐金,过齐鲁之分,太史占曰:「宜大展兵威」。故有是谕。 方国珍部将多降于呉汤,和复遣人持书招之,国珍不得已,壬辰,遣郎中承广、员外郎陈永诣和乞降。又遣其子明善、明则从子明巩等纳省、院诸印于和。 乙未,以知枢密院事貊高为中书平章政事,命太尉、中书左丞相特哩特穆尔为大抚军院使。 是日冬至,呉太史院进戊申岁,大统厯。初戊申,厯成,将刋,布基与其属高翼以録本进,王览之,谓基曰:「此衆人之为乎?」对曰:「是臣二人详定」。王曰:「天𧰼之行有迟速,古今厯法有疏密,苟不得其要,不能无差。春秋之时,郑国一辞,命必禆谌草创,世叔讨论,子羽修饰,子産润色,然后用之,故少有阙失辞命尚如此,而况于造厯乎?公等须各尽其心,务求至当」。基等顿首而退,以所録再加详校而后刋之。 丙申,呉朱亮祖兵至黄岩,方国瑛及其兄子明善来见,送之建康。 丁酉,命关保分省于普宁。 庚子,呉克滕州。初,徐达令平章韩政分兵扼黄河,以断山东援兵,政乃遣千戸赵实畧、滕州杨知院婴城固守,巳而闻大军至杨知院遁去,遂克其城。 呉王谕徐达等曰:「若山东各城俱下,留兵一万守益都,馀分军收济南、济宁,然后大军进取,河、洛、燕、蓟,相机而动,其馀州仍旧卒赐之」。 辛丑,徐达军攻益都城,抜之,平章保保降,宣慰使布延巴哈、总管胡浚、知院张俊皆死之,遂徇下夀光、临淄、昌乐、高苑等县,令指挥叶国珍等守之。初,呉军压境,布延巴哈力战以拒,及城陷而保保降。布延巴哈还告其母曰「儿忠孝不能两全,有二弟当为终养」拜母趋官舍,坐堂上。呉将素闻其贤,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缚之,布延巴哈曰「我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岂肯事二姓乎」遂不屈而死。先是,其妻阿噜珍厯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国恩,我亦封齐国夫人,今事至此,惟有死耳」家人莫不泣下。已而布延、巴哈二弟之妻,各抱幼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比阿噜珍欲下,而井填咽不可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孙女皆随溺焉。保保,姓李氏,阳武人,又名老保。从察罕特穆尔起兵,数有功。后为平章,留守益都。至是出降,与白知院俱送建康,老保后从王如汴。王使招谕王保保、王保保,鸩杀之。 壬寅,呉征南将军胡廷瑞帅师度杉关,畧光泽县,下之。 太常礼仪院使陈祖仁与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制黄冔、编修黄肃伏阙上书言:「近者南军侵陷全齐,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虽命丞相伊蘓出师,军马数少,势力孤危,而中原诸军左牵右掣,调度失宜,京城四面茫无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等以为驭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强弱,远近先后,不宜胶于一偏,狃于故辙,前日南军僻在一方,而库库特穆尔近在肘腋,势将窃持国柄,故宜先于致讨,则南军远而轻,库库近而重也。今库库势已穷蹙,而南军突至,势将不利于宗社,故宜先于救难,则库库弱而轻,南军强而重也。陛下寛仁涵育皇太子贤明英断,当此之时,宜审其轻重强弱,改弦更张,而抚军诸官,亦宜以公天下为心,审时制宜,今库库党与离散,岂能复振,若止分拨一军逼袭,必就擒获,其馀彼中见调军马,令其倍道东行,勤王赴难,与伊蘓等声势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谕催督,庶㡬得宜如复胶于前说,动以言者为库库游说,而钳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变,朝廷亦不得闻,而天下之事去矣!」书奏,不报。十二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甲辰,呉律令成,王与诸臣复阅视之,去烦就简减重从轻者居多,凡为令一百四十五条,准唐之旧而增损之,计二百八十五条,命有司刋布中外。 乙巳,呉徐达等将发益都,遣使往乐安招谕俞胜,时胜兄寳为帐下所杀,胜代为平章,领其衆。明日,达师次长山北河,般阳路总管李至等诣军门降,于是所属淄川、新城等县,皆望风欵附。丁未,呉王遣使谕徐达、常遇春曰:「将军统率将士,鼓行而东下,齐鲁数十城,虽韩信不是过也,然事机合变之际,不可不虑,今山东诸将虽皆欵附,而未尝遣一人至此,若留诸降将布列旧地,所谓养虎遗患也。昔汉光武命冯异平三辅,营堡降者,遣其渠帅诣京,散其小民,令就农桑,坏其壁垒,无使复聚,古人之虑患深矣,将军其思之! 呉都督同知张兴祖率师至东平,平章冯德弃城遁。兴祖遣指挥常守道、千戸许秉等追至东阿,参政陈璧等以所部来降。秉复以舟师趋安山镇,右丞杜天佑、左丞蒋兴以衆降,得船一百五十馀艘。 戊申,孔子五十六世孙袭封衍圣公孔希学闻呉军至,率曲阜县尹孔希章、邹县主簿孟思谅等迎见张兴祖,兴祖礼之,于是兖东州县皆来降。 呉置尚寳司,秩正五品,置侍仪司,秩从五品。又置内职六尚局及教坊司、教坊,以乐工为之。 方国珍遣其子明完奉表谢罪于呉,呉王始怒其反覆。及览表,怜之,表出其臣詹鼎所草,词辨而恭王曰:「孰谓方氏无人耶?」赐国珍书,曰:「吾当以投诚为诚,不以前过为过」。 戊申,呉宋迪使山东还,言张兴祖能推诚待人降,将有可用者,即使领旧兵进取」。王曰「此非良策,闻兴祖麾下降将有领千骑者,一旦临敌,势不足以相加,因而生变,何以制之」乃命迪往谕兴祖:「今后得降将,悉送以来,勿自留也」。 徐达至章丘,守将石丞、王成降。 庚戌,徐达至济南,平章达多尔济进巴等以城降,命指挥陈胜守之。 征南将军胡廷瑞至邵武,守将李宗茂以城降。 张兴祖兵至济宁,守将陈秉直弃城遁,呉兵遂入守之。 辛亥,呉王遣使谕徐达、常遇春曰:「闻将军已下,齐、鲁诸郡,中外皆相庆,予独谓胜而能戒者可以常,胜安而能警者可以常安,戒者虽胜若始战,警者虽安若履危。夫屡胜之兵易骄,久劳之师易溃,能虑乎败乃可以无败。能慎乎成,乃可以有成。若一懈怠,必为人所乘,将军其勉之」。 密州守将邵礼诣呉、徐,达降。 方国珍及其弟国珉率所部谒见汤和于军门,得士马舟粮甚多。已而昌国州达噜噶齐库尔济蘓亦来降,与国珍等并送建康。呉王乃悉召其臣,以丘楠为韶州同知,又以表草出詹鼎手,命官之,其馀尽徙濠州。浙东悉平。 壬子,乐安俞胜遣郎中刘啓中等诣徐达纳欵。 癸丑,呉中书左丞相李善长率文武百官奉表劝进,王不许。羣臣固请,王曰:「中原未平,军旅未息,吾意天下大定,然后议此,而卿等屡请不已。此大事,当斟酌礼仪而行,不可草草」。 丁巳,胡廷瑞、何文辉师至建阳,守将曹复畴出降,命指挥沈友仁守之。 戊午,蒲台守将荆玉及邹平县尹董纲诣呉,徐达降。达以降将郦毅守邹平。命指挥张埜守章丘,唐英守蒲台。 己未,呉律令直解成王览而喜曰:「前代所行通制条格之书,非不繁密,但资官吏弄法,民间知者絶少,是聋瞽天下之人使之不觉犯法也。今吾以律令直解徧行,人人通晓,则犯法者自少矣」。 庚申,以杨诚、陈秉直并为国公、中书平章政事。 呉王命汤和、廖永忠、呉祯帅舟师自明州海道以取福州。 率酉呉广信衞指挥沐英率师破分水关,畧崇安县,克之。 呉命凌统为浙东按察使,王见其衣服垢敝,谓统曰:「汝久居通显,犹服敝衣,得无俭不中礼乎?」对曰:「臣平生好俭素」。王曰:「好俭固是美事,但无似公孙𢎞有饰诈之讥」。统慙而退。 壬戌,俞胜自乐安来见徐达于济南。达遣胜还乐安,留其郎中杨子华。 呉左丞相李善长率礼官以呉王即位,礼仪进。 癸亥,呉中书省议和、池州、徽、宣、太平诸府民出布囊运粮。王曰:「国家科差不可苛细,苛细则民不堪,今库中布不乏为囊,亦易,何用复取于民?」不许。 甲子,命中书右丞相伊蘓、太尉知院托和齐、中书平章政事呼琳岱貊高、知枢密院事小章图坚、特穆尔江文清噜尔等,㑹杨诚、陈秉直、巴延布哈、俞胜各部诸军,同守御山东,又命关保往为声援,时犹未知俞胜之降呉也。 呉王御新宫,以羣臣推戴之意,祭告于上帝皇祇,其畧曰:「如臣可为生民主,告祭之日,帝祇来临,天朗气清,如臣不可当,烈风异景,使臣知之」。 呉徐达遣参政傅友德取莱阳。 乙丑,呉礼部尚书崔亮等以所定册立皇后、皇太子礼仪进。丙寅,以庄家为中书参知政事。 呉王命世子及诸子名祝告太庙曰:「维子之生,父命以名。典礼所重,古今皆然,仰承先德。自举兵渡江以来,生子七人,今长子命曰标,次曰樉,曰棡,曰棣,曰橚,曰桢,曰榑。从孙一人曰炜,敢告知之」。炜后更名守谦。王以诸子年渐长成,宜习勤劳,命内侍制麻履以行。凡出城稍远,则令马行,其二步行其一。 呉定内使冠服制:凡内使,冠用乌纱描金曲角㡌,衣用胷背花圆领,窄袖衫,乌角束带。 呉左丞相李善长等进仪衞王见仗内旗有天下,「太平皇帝万岁」字顾善长曰:「此夸火之辞,非古制也」。命去之。 呉徐达自济南复还益都,率诸将进取登、莱各处州县。 戊辰,呉王谕中书省臣曰:「自古圣贤之君,不以禄私亲,不以官私爱,惟求贤才以治其民,所以示天下至公也。元朝出于沙漠,惟任一已之私,不明先王之道,所在官司,辄以䝉古色目人为之长,但欲私其族类,羁縻其民而已,非公天下爱民图治之心也。况奸吏从而䝉蔽之舞,文弄法朝廷之上,贿赂公行茍且之政,因循岁月,上下同气,不以为怪,末年以来,其弊尤甚,以致社稷倾危而卒莫之救,公等宜以此为戒,选官之际,慎择其人而任之,勿循其弊也。 己巳,呉徐达至益都,登州守将董车、莱州守将安然各遣其僚属奉表来降。蒲台民有供刍藁违令者,达欲斩之,其子请以身代,达送之建康王嘉其孝,并其父宥之。 庚午,呉征南将军汤和率师克福州。初,陈友定环城外筑垒为备,毎五十步更筑一台,严兵守之。闻呉军入杉关,乃留同佥赖正孙、副枢谢英辅、院判邓益以衆二万守福州,自率精锐走延平以拒敌。时和等行师,自明州乘东北风径抵福州,入五虎门,驻师南台河口,遣人入城招谕,为平章库楚所杀。呉师登岸将围城,库楚领衆出南门逆战,指挥谢德成等击败之,衆溃,入城拒守。是夜,参政袁仁密遣人纳欵呉师于台上,蚁附登城,遂开南门。和拥兵入,邓益拒战于水门,和击杀之。正孙英辅自西门出走延平。库楚、塔海、穆尔和、卓巴哈、左丞邓住,中丞特穆尔斯等皆怀印绶,挈妻子遁去。参政尹克仁赴水死,行宣政院使多尔玛不屈,下狱死。时佥院拜特穆尔居侯官,闻呉军攻城急,叹曰:「战守非我,得为无以报国」。乃积薪楼下,杀其妻妾及二女,纵火焚之,遂自刎。和入省,署抚韩军民,遣袁仁暨员外即余善招谕兴化、漳、泉诸路,其福宁等州县未附者,分兵畧定。 辛未,呉王以山东郡县既下,命官往抚辑之。 呉、定各县为上、中、下三等,税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六万以下为中县,三万以下为下县。 减金华田租,初得金华时军食不给,知府王崇显请增民田租以足用,民颇病之。至是,江浙平章李文忠以其事闻,遂下令免所增之数,民大感悦。 是月,诏命陜西行省左丞相图噜总统张良弼、托烈伯、孔兴各枝军马,以李思齐为副总统,守御关中,抚安军民。托烈伯、孔兴等出潼关,及取顺便山路,渡黄河,合势东行,共勤王事。思齐等皆不奉命。太常礼仪院使陈祖仁复上书皇太子言:「库库特穆尔兵马,终为南军之所忌,茍善用之,岂无所助?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诚恐诬以受财㳺说之罪也。况闻库库屡上书疏,明其心曲,是犹未自絶于朝廷,朝廷岂宜遽絶之?当今为国家计者,不过战、守、迁三事,以言乎战,则资其掎角之势。以言乎守,则望其勤王之师。以言乎迁,则假其藩衞之力。极意勉励使行,犹恐迟晚,岂可使数万之师弃置于一方。当此危急之秋,宗社存亡,仅在旦夕,不幸一日有唐𤣥宗仓卒之出,则是以百年之宗社委而弃之,此时虽碎首杀身,何济于事?故今不复避忌,惟以宗社存亡为重」。奉书以闻,太子不报。 是岁,集贤学士致仕归旸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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