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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建中壬辰年八月壬子 (1232/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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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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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甲辰,诏天下茶盐、矾鐡铜银坑冶之利,虑有过取而伤民者,转运司谕所部官吏条上利害以闻。初议欲弛茶盐之禁及减商税,范仲淹以为:「茶盐商税之入,但分减商贾之利耳,于商贾未甚有害也。今国用未省,嵗入不可阙,既不取之于山泽,商贾必取之于农,与其害农,孰若取之商贾?今为计,莫若先省国用,国用有馀,当先寛赋役,然后及商贾,弛禁非所当先也」。其议遂寝。癸丑,知谏院欧阳修言:「近日四方贼盗渐多,皆由国家素无御备,而官吏赏罚不行也。今忻州军贼王伦所过楚秦等州,连骑扬旗,如履无人之境,而廵检县尉反赴贼召,其衣甲噐械,皆束手而归之,此可谓心腹之大忧。为今计者,必先峻法令,法令峻,则人知所畏,自趍撃贼。请自今贼所经州县,夺衣甲,官吏并追官勒停,廵检县尉,仍除名,勒从军自効,俟破贼日,则许叙之」。诏送枢宻院施行。 甲子,右正言余靖言:「今官吏弛事,细民聚而为盗,贼不能禁止者,盖赏罚不行也。若非大设堤防,以矫前弊,则臣忧国家之患,不在西北,而起于封域之内矣。南京者,天子之别都也,贼入城,斩闗而出觧州、池州之贼不过十人,公然入城,虏掠人户,邓州之贼不满二十人,而数年不能获,又清平军贼入城,变主泣告,而军使反闭门不肯出,又京东贼大者五七十人,小者三二十人,桂阳监贼仅二百人,建昌军贼四百馀人,处处蜂起,而廵检、县尉未知处以何罪?当职大臣尚规规守,常不立法禁,深可为国家忧。且以常情言之,若与贼鬭,动有死亡之忧,避不杀贼,止于罚铜及罚俸,谁惜数斤之铜,数月之俸,以冒死伤之患哉?乞朝廷严捕贼赏罚,及立被贼劫质、亡失、噐甲除名追官之法」。从之。 戊辰,以翰林学士、知制诰苏绅知河阳。先是,王素、欧阳修等为谏官,数言事,绅恶之,会京师闵雨,绅请对,言洪范五事,言之不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常旸绅意,盖指谏官时除太常博士马端为监察御史,绅所荐也,修即上言:「端性险巧,徃年常发其母,隂事母坐杖脊,端为人子,不能以礼防闲,陷其母于过恶,又不能容隐,使其母被刑,理合终身,不齿官聨,岂可更为天子法官?臣不知朝廷何故如此用人,盖其初不当令蘓绅举人绅之奸邪,天下共恶,视端人正士如仇雠,唯与小人气类相合,冝其所举如此也。伏乞寝端成命,黜绅外任,不可更令为人主侍从」。绅由是黜端,寻亦出外。 己巳,徙宣徽南院使、忠武节度使夏竦判亳州。竦之及国门也,上封章䟽示焉。竦既还镇,言者犹不已,㑹韩亿致仕,竦请代之,故有是命。既至亳州,因上书自辨,凡万馀言,诏付学士批荅,孙拚为之辞,畧曰:「图功效,莫若罄忠勤,弭谤言,莫若修行实」。竦得之甚恨,语人曰:「吾于孙素无嫌,而批荅见诋如此,何哉?」 七月,御史中丞王拱辰请用朔望日退御后殿,召执政之臣赐坐,以讲时政得失,帝曰:「执政之臣,朕早暮所与图事者,至于从容开述,虽至中昃,朕何怠焉,又何朔望之拘也?」辛未,诏自今中书、枢宻院臣僚,除常程奏事外,如别有所陈,或朕非时留对者,不限时刻。丙子,参知政事王举正罢为礼部侍,即知许州。初,御史䑓,举李徽之为御史,举正友壻也,格不行,徽之讼曰:「举正妻悍不能制,如谋国何?」而谏官欧阳修、余靖蔡㐮,咸言举正懦默不任职,枢宻副使范仲淹有宰辅才,不宜局在兵府,愿罢举正,以仲淹代之,举正亦自求罢。丁丑,以枢宻副使范仲淹为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冨弼为枢宻副使,仲淹曰:「执政可由谏官而得乎?」固辞不拜。弼直携诰命纳于帝前,口陈所以牢避之意,且曰:「愿陛下坐薪甞胆,不忘修政」。帝许焉,乃复以诰命送中书,弼因乞补外,累章不许。 知谏院欧阳修言:「朝廷以郭承佑为镇定部署,臣自闻此除,夙夜思惟国家用兵已五六年,未有纎毫所得,挫朝廷之威势,困天下之生灵,患在朝廷拘守常例,不肯越次择材心,知小人,付以重任,后虽败事,亦终不悔。至如葛懐敏,顷在西邉,天下皆知其不可,当时议者,但曰舍懐敏别,未有人难为换易,及其战败身亡,横尸原野,懐敏既不复生,亦须别求人用。臣谓今日任承佑,亦犹当时用懐敏也。况如承佑者,凡庸奴𨽻之才,不及懐敏逺甚,顷在澶州,只令筑城,几至生变,岂可当此一路?臣谓朝廷非不知承佑非才,议者不过曰例当叙进,别无他人,此乃因循之说耳。方今黠冦狂谋,祸端已兆,前刘六符之来,朝廷忍耻就议,盖为河朔无可自恃,难与速争,须至屈意茍和,少寛祸患,今幸得此自纾之计,冝多方精选将,臣先为御备,犹恐不及,岂是因循守例任用小人之日也?其郭承佑,欲乞早移,与一不用兵处知州,或召还,别与一闲㪚职秩。 壬午,罢陜西管内营田。 甲申,以枢宻副使任中师为河东宣抚使,范仲淹为陜西宣抚使。仲淹既辞参知政事,愿与韩𤦺迭出行邉,帝因付以西事,而仲淹又言河东亦当为备,中师尝守并州,帝即命使河东,两人留京师,第先移文两路云。 乙酉,元昊复遣吕你如定等与邵良佐俱来,所要请凡十一事,其欲称男而不为臣,犹执前议也,谏官欧阳修言:「元昊再遣使人至和之与否,决在此行,臣谓此最大事,天下安危繋之,今忧国者,各为陛下深思逺虑,惟恐庙堂失䇿,遂落强冦之奸谋,一曰天下困矣,不和则力不能支,少屈就之可以纾患。一曰羌人险诈和而不敢罢兵,则与不和无异,是空包屈就之羞,全无纾患之实。一曰请和之后,不过欲退而息休,训兵选将,以为后图,然以河朔料之,才和之后,因循废弛,为患转深。一曰纵使元昊称臣,西邉减费,然犹有大可忧者,契丹必揽通和之事,以为已功,过有邀求,遂兴兵革,是暂息小患于闗西,复生大患于河北,臣旁采衆论,虽有异同,然大抵皆谓既和则难,不和则易,不和则害少,和则害多,不知朝廷之意,其议云何?请于使人未至之前,先集百官廷议,必有长䇿以禆万一。 余靖言:「臣窃见朝廷每遇契丹遣使到阙,元昊差人来朝,大臣商量,惟欲秘宻两制、两省、御史中丞已下,虽名侍从供奉之官,当时并不闻知,及处置既了,纵或不便,无由论列。臣伏思国家建置侍从之官,以救阙失,盖欲举无过事,谋无遗䇿也,今柄臣宻议,外不得闻,一虑或失,救之不及,势之可忧者也。伏乞宣谕大臣,凡西北二邉之事,繋于安危者,侍从諌诤之官,悉令闻之,使陈利害,不为漏泄。传云:谋之欲多㫁之,欲独此御国之要也。惟陛下裁幸。先是欧阳修言:贼使此来,意极不逊,须有以挫之,方能抑其骄慢,乃可商量。今若便于礼数之间,过加优厚,则彼谓我为怯,知我可欺,议论之间,何由屈折?伏乞将元昊一行来人,凡事减勒,无令曲加优厚。至是修又言:「闻朝廷欲以殿中丞任颛馆待元昊所遣来人。臣窃谓事体之间,所系者大,兵交之使,来入大国,必先窥伺将相勇怯,觇察国家强弱,若见朝廷威怒未息,事意莫测,必内忧斩戮,次恐拘留,使其偶得生归,自为大幸,则我弱形未露,壮论可持,今若便损国威,过加厚礼,先为自弱长彼骄心,使其知我可欺,则议论愈益难合,必欲成就其事,尤须镇重为先,况其议未必成,可惜空损事体。前次元昊来人至少,朝廷只以一班行待之,今来渐盛,遂差朝士,若其后来者更盛,则必须差近侍矣,是彼转自强,我转自弱。况闻邵良佐昨来自彼,仅免屈辱而还,则彼虽小丑,不谓无谋。今其来人,必须极骋强辞,以图相胜,若能先薄其礼以折之,亦挫贼之一端也。其元昊来人,欲乞更不差官馆待送置驿中,不须急问,至于监视馈犒,传道语言,一了事班行足矣,修虽有此议,然朝廷竟不能从也。 以著作佐郎邵良佐为著作郎,仍赐五品服,赏使夏州之劳也。 先是,元昊书至,既未肯称臣,及如定等来,又多所要请,两府厌兵,欲姑从之,独韩琦以为不可,屡请对于帝前,晏殊曰:「衆议已同,惟韩琦独异」。帝顾问琦,琦歴陈其不便,帝曰:「更审议之」。及至中书,琦持不可,益坚,殊变色而起,琦退,复上章言:「与西界遣人议和,其患有三,昨朝廷曽逹意,契丹欲令元昊纳欵,其答书云:已遣人赍诏,谕令息兵,今朝廷若许其不臣,契丹闻之必然别索名分,既不可屈,则恐因此为名,再隳誓约,此一患也。若只许册为国主,略増良佐所许嵗遗之数,恐贼未副所望,则谓朝廷已与之絶,必忿而兴兵,契丹亦谓阻其意,縁此生事,此二患也。若再使人赍诏,谕以封册之礼,不可异于北朝,更优増良佐所许之数,贼既从命,则契丹以为已功,遣使来贺,或自尊大,或频有邀求,乆则难从,此三患也。朝廷始欲假契丹以制元昊,事未可知,而三患已形,不得已,则莫若择其轻者行之,其欲呼为吾祖,及自称年号,又遣使到彼,参于殿上,与陪臣为列,此事岂终为便?望且令中书枢宻院再三论难,使朝廷得大体,契丹无争端,以此议和,庶为得䇿。 谏官蔡襄言:「元昊始以兀卒之号为请,及邵良佐还,欲更号吾祖吾祖者,盖先时兀卒之名,知中国将许其称呼,即译为吾祖,足见羌人悖慢之意也。吾祖犹言我翁今纵使元昊称臣,而上书于朝廷,自称曰吾祖,朝廷赐之诏书,亦曰吾祖,是何等语耶?时欧阳修、余靖亦以为言,修又曰:方今不羞屈志,急欲就和者,其人有五:一曰不忠于陛下者欲急和、二曰无识之人欲急和,三曰奸邪之人欲急和、四曰疲兵懦将欲急和、五曰陜西之民欲急和。前四者皆不足聴,惟西民困乏,意必望和,请因宣抚使告以朝廷非不欲和而贼未逊顺之意,然后深戒有司,寛其力役可也,其馀一切小人之论,伏望絶而不聼。 甲午,枢宻副使韩琦上䟽曰:「臣闻汉文帝时,国治民冨,刑措不用,而贾谊上书言事,以为可痛哭太息。今陛下仁徳逺被,民乐其生,而臣窃覩时事,谓可昼夜泣血,非直痛哭太息者,何哉?盖以西北二邉,祸衅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也。近者契丹见朝廷西方用兵,遣使求闗南之地,邀献纳之名,其轻视中国,意盖可见,而元昊好乱逞志,初并甘凉诸蕃,以拓境土,自度种落强盛,僭号背恩,北连契丹,欲成鼎峙之势,累嵗盗邉,官军屡衂,今乗定川全胜之气,遣人约和,则知其计愈深而甚可虞也。议者或谓昨假契丹传导之力,必事无不合,岂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罢兵,岂不能使元昊举兵乎?比来辞礼骄抗,殊未屈下,契丹之言,既已无騐,亦恐有合从之䇿,以困中原,朝廷若轸西民之劳,暂求休飬,且以金帛啗之,待以不臣之礼,臣恐契丹闻之,谓朝廷事力已屈,又将遣使移书,过邀尊大之称,或求朝廷不可从之事,隳其誓约,然后长驱部衆,直趣大河,复使元昊举兵,深冦関辅,当是时,未审朝廷以何术御之?臣是以夙夕思惟,辄画当今所冝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冝诏中书枢宻院,凡苛碎眇末之务,悉归有司,使从容谋议,赐对之际,专论大计。二曰念边事,今政府但循旧制,才午即出,怱遽佥书,谓冝须未正方出,延此一时,以专邉论。二曰擢材贤。冝仿祖宗旧制,于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试其能。四曰备河北自契丹通好三十馀年,武备悉废,宜选转运使二员,宻授经畧,责以嵗月,使营守御之备。五曰固河东。前嵗昊贼陷丰州,掠河外属户殆尽,麟府形势孤絶,宜责本道帅臣度险要、建城堡、省转饷,为持乆之计。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库,盖备水旱兵革之用,非私畜财以充已欲也。自用兵以来,财用匮竭,宜稍出金帛以佐邉用。七曰营洛邑。今帝都无城隍之固,以备非常,遽议兴筑,则为张皇劳民,不若隂葺洛都以为游幸之所,嵗运太仓羡馀之粟,以实其廪。庾继又陈八事,畧谓:「当今救弊之术,不过选将帅,眀按察,丰财利、抑侥幸,进有能之吏,退不才之官,去冗食之人,谨入官之路」。帝嘉纳之。 八月戊戌,诏谏官日赴内朝。先是,知制诰田况言:「有唐两省自谏议大夫至拾遗、补阙共二十人,每宰相奏事,谏官随入,有所阙失,即时规正,其实皆中书、门下之属官也。今谏议大夫无复职业,地势不亲,位序不正。臣前在谏院,毎闻一事,皆诸处采问,比及论列,或至后时。今若令谏官得奉内请,则可以日闻朝廷之事。又王素、欧阳修、蔡襄皆以他官知谏院,居两省之职而不得预其列,于礼未便。乞今后并令缀两省班次」。诏送两制详定。学士承㫖丁度等言:「谏官号清望之选,燕闲紬绎,最为切近。乞今后比直龙图阁及修起居注例,令日赴内朝」。从之。已,●出内蔵库紬绢三百万,下三司以助经费,用韩琦之言也。 丁未,以枢宻副使范仲淹为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冨弼复为枢宻副使,弼犹欲固辞,㑹元昊使入辞,羣臣班紫宸殿门,上俟弼缀枢宻院,班乃坐,又使宰臣章得象谕弼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契丹故也」。弼不得已,乃受。晏殊以弼其女之壻,引嫌求罢相,帝不许,又求觧枢宻使,亦不许。 修媛张氏宠爱日盛,冠于后庭,忽感疾,进白帝曰:「所以召灾者,资薄而宠厚也,愿贬秩为美人」。帝许之。戊申,以修媛为美人。 知谏院蔡襄言:「已差范仲淹宣抚陜西,近又除参知政事,未有廵邉之日,窃以西贼遣使入朝,其言骄慢,必无可从之理,朝廷既罢遣人,势必举兵,仲淹乆留邉郡,威名在敌,若早令经制,事冝闗中百姓,庶可休息。如或坚守城寨,使贼逺来,无所虏掠,亦足以挫贼之鋭气,邉将虽多,莫如辍柄臣以临之,柄臣之中,莫如仲淹自行望于西,使未行之间,早遣廵邉,无使后时,以失大计。 壬子,白气贯北斗。 癸丑,以枢宻副使韩琦为陜西宣抚使。先是,范仲淹及任中师分路宣抚,逾月皆未行,琦言于帝曰:「贼请和无他,则二人遥领宣抚事可矣,彼若未副所望,必乗忿盗邉,当速遣仲淹河东,则臣方壮,可备奔走,中师宿旧大臣,毋劳徃也」。诏琦代仲淹宣抚陜西,而中师卒不行。 以大理寺丞张子奭为秘书丞,与右侍禁王正伦使夏州。子奭,宗礼子,齐贤孙。欧阳修言:「方今两议未决,正是各争名分之时,尤不可自亏事体。如朝廷但欲迁延嵗月,不拒絶之,则止当因如定之回,赐以甘言,许其厚赂,谕以若能逊顺,则使通意邉臣,俟得其实,然后定议,不可令天子使臣待贼命而进退,万一遭其拒絶,或被拘执,则于事无益,空损国威。为今计者,不若速遣范仲淹严备邉境,徐放如定等还,当自为谋,以求胜算。 戊午,罢武学。 九月丁卯,召辅臣及知杂御史以上于天章阁,朝谒太祖、太宗御容及观瑞物,既而帝问御邉大略,乆之乃罢,帝既擢任范仲淹、韩琦、冨弼等,毎进见,必以太平责之,数令条奏当世务,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然事有后先,且革弊于乆,安非朝夕可能也」。帝再赐手诏督促曰:「比以中外人望,不次用卿等,今琦暂徃陜西,仲淹、弼与宰臣章得象留心国事,毋或有所顾避,其当世急务有可建明者,悉为朕陈之」。既又开天章阁,召对赐坐,给笔札,使䟽于前,仲淹、弼皆惶恐避席,退而列奏言十事:一曰明黜陟,二曰抑侥幸,三曰精贡举,四曰择官长,五曰均公田,六曰厚农桑,七曰修武备、八曰减徭役、九曰覃恩信,十曰重命令。帝方信向,仲淹等悉用其说,当著为令者,皆以诸事画一,次第颁下,独府兵辅臣共以为不可而止。 司徒吕夷简固请老,戊辰,授太尉致仕,朝朔望及大朝㑹,并缀中书门下班。谏官欧阳修言:「夷简为陛下宰相,而致四夷外侵,百姓内困,二十馀年间,人臣大冨贵,夷简享之而去,天下大忧患,留与陛下当之,凡百纪纲,几至大壊,况今筋力已衰,神识昏耗,岂能更与国家事?据夷简当此病废,即合杜门自守,不交人事,纵有未忘报国之意,凡事即合公言,岂可暗入文书,眩惑天聼?伏乞明赐止絶」。于是始命宰臣章得象监修国史。初,夷简罢相,为司徒,犹帯监修,及致仕,乃以还得象。 赐知谏院王素三品服,余靖、欧阳修、蔡襄五品服,面谕曰:「卿等皆朕所自择,数论事,无所避,故有是赐」。襄数求补外,以便亲养,富弼曰:「諌臣不当逺去,许给假迎亲可也」。帝许襄归省,而不许其罢。 以端明殿学士李淑为翰林学士。谏官欧阳修奏事延和殿,面论淑奸邪,在开封犹踈,外复拜学士,益亲近,请罢之。退又上言:「淑自来朋附吕夷简,在三尸、五鬼之数,盖夷简藉为肘腋,所以援引至此,今日朝廷清明,更欲此人何用?伏望早与一外任差遣,使正人端士安心作事,不忧䜛毁之言」。寻有㫖令淑知夀州,既而不行,修又言:「窃闻中书须得淑自上章求出,方敢差除,此乃大臣避怨,不肯为陛下除去,望特出圣㫖处分,直除一外郡,使天下皆知此奸邪秽恶之人,是陛下自除去,以彰圣眀之徳」。 乙亥,任中师罢。 丁丑,诏执政大臣非假休不许私第接见宾客,从知谏院蔡襄言也。议者以为唐元和用兵时,裴度为相,请私第延见四方贤俊,以广谋虑。今一切禁絶宾客,非谏官所宜言也。 是日,羣盗晨入金州,刼府库兵仗,㪚钱帛与其党及贫民,知州王茂先将直兵二十四人御之,不敌,遂走,羣盗恣行掠夺,日暮乃出城去,茂先具以闻,枢宻副使冨弼言:「伏见西鄙用兵以来,物力穷困,朝廷不能存抚,遂使为盗。今张海、郭邈山等惊扰州县,杀伤吏民,廵检县尉,不敢向前,遂从京师遣兵,仍令中使监督,尚犹迁延日月,倔强山林,以至白昼公行,平入州县,开发府库,刦取货财,㪚募凶徒,啸聚渐衆,陜府、西京、唐、汝、均、房、金、商、襄邓,千馀里间,所在疮痍,诸郡无兵,各不自保,贼既转盛,不可不防,秦隋唐末诸冦,或起于畎亩,或起于商客,或起于士卒,或起于负担,观其初起,莫不甚㣲,尚不得如张海、郭邈山軰之强盛,然以小合大,渐成巨盗,纵横难制,遂乱天下。今兹贼党未见翦除,所宜多设堤防,以备滋蔓。臣又思京西诸州贼盗,见今徃来之处,长吏皆非其人,伏乞先选转运两人,令徃彼体量诸州长吏不才及赃滥老病者,急罢之,令于辖下通判,或知县中保举人权充知州,如不足,则朝廷下审官院选人填补,知州得人,则就令选部内知县、县令。昔前汉宣帝时,渤海郡盗起,帝选能治之者,丞相举龚遂,遂至郡,盗贼悉平。后汉安帝时,朝歌县盗贼屯聚,连年未获,乃以虞诩为朝歌长,贼遂骇㪚,此守宰得人,贼自破㓕之验也。 丙辰,命王洙、余靖、孙甫、欧阳修同编修祖宗故实。先是,富弼请选官置局,将三朝典故及诸司所行可用文字类聚,编成一书,置在两府,俾为模范。帝纳其言,故命靖等编修,弼总领之。明年九月,书成,分别事类,凡九十六门,二十卷。 丁亥,徙知庆州滕宗谅权知鳯翔府。时郑戬发宗谅前在泾州枉费公用钱十六万缗,而监察御史梁坚亦劾奏之。诏太常博士燕度徃汾州鞫其事,宗谅坐是徙。范仲淹言:「梁坚奏宗谅于泾州贱买人户牛驴犒设军士,臣切见去年葛懐敏败后,向西州军官员惊忧,计无所出,泾州无兵贼,已到渭州,宗谅起遣人户强壮数千人入城防守,时值苦寒,军情愁惨,得宗谅管设环庆路节次䇿应军马四头一万五千馀人,酒食薪柴并足,衆心大喜,虽未有大功,显是急难可用之人,所以举知庆州仓卒,収买牛驴犒军,纵有亏价,情亦可恕」。坚又奏宗谅在邠州声乐数日,乐人弟子得银楪子三二十片者,臣与韩琦到邠州筵会一日,其时衆官各将射中,楪子㪚与过弓箭军人及妓乐,即非宗谅㪚与,而罪归宗。谅坚又奏:「宗谅到任后,使过钱十六万贯,其间有数万贯不明,今来中使体量,却称只是使过三千贯是加诬钱数,料是诸军请受在十六万贯之内,岂可诸军请受,亦作宗谅使过?且环庆一路四州共二十六寨,将佐数十人,兵马五万,自宗谅勾当已阅八九月,并无旷阙,邉将军民亦无词讼,处置蕃部军马公事,又无不了,今一旦逐之,如一小吏,后来主帅岂敢便冝行事?臣欲乞朝廷指挥,宗谅止在任勾,当委范宗杰在邠州一面勘鞫,如宗谅显有欺隐,入已及乖违大过,臣甘与宗谅同行贬黜。 壬辰,翰林学士李淑罢知郑州,以权知开封府吴育言淑前在府多䙝近吏人故也。育领府事才数日,发大奸吏一人流岭外,又得巨盗,积赃万九千緍,狱具而辄再变,衆疑其寃,帝遣他吏按之,卒伏法,由是京师肃然。 范仲淹䟽言:「臣闻唐武徳九年悯宫掖数多,诏一时减省,各从娶娉,自是前后所出三千馀人。又贞观二年,大宗谓侍臣曰: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悯,命戴胄、杜正伦于掖庭西门拣出之臣,不知今来宫中人数几多,或供使有馀,宜䧏诏㫖,特令减放,以遂物性,又省冗费。臣又闻淳化中,太宗皇帝以邉户饥荒,多卖人口入蕃,颇悯恻之,时遣使以物货收赎,各还父母。近年㳂邉汉户,被西戎俘略不少,今既通人使,乞圣意以内帑物帛,委邉臣渐次收赎陷蕃汉户人口,各还其家。 癸未,诏曰:「先王用法简约,使人知禁而易从,后代设茶盐酒税之禁,夺民厚利,刑用滋章,今之编勅,皆出律外,又数改更,官吏且不能晓,百姓安得闻之而一陷于理,身体毁伤,室家离㪚,情虽可哀,法不可赎,其议科条有非著于律者,或细民难知,或常情不免,或冒利犯禁,或奢侈违令,或过误可闵之类,别为赎法,郷民以糓麦,市人以钱帛,使民重榖帛、免刑罚,则农桑自劝,冨夀可期矣!」时范仲淹请制赎刑,故有是诏,谏官余靖言:「臣不知谁为陛下画此谋者,徒知髙谈而不知适时之变也?今三邉有百万待哺之卒,计天下二税上供之外,能足其食乎?故茶盐酒税、山泽杂産之利,尽归于官,尚犹日算嵗计,恐其不足,民贪其利而犯禁者,虽死不避也。今乃一为赎刑,以寛其禁,三军之食,于何取之?臣伏见二年已来,陜西、淮南、江浙添取盐酒价钱,而民犯愈多,今若更为轻刑,得以赎论,则民轻犯而莫之禁矣。伏乞追改前诏,特令寝罢,其陜西、淮南、江浙二年已来所添盐酒价钱,并放仍旧」。时议者皆以为若遂行此诏,则冨人皆得赎罪,而贫者不能以自免,非朝廷用法之意,卒不果行。 是月,桂阳洞蛮冦邉,湖南提刑募兵讨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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