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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嘉佑六年十一月甲子 (1061/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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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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熈宁七年春正月辛亥,赏复岷、洮等州功,西京左藏库使桑湜等迁官有差。 壬子,幸中太一宫宴从臣,又幸大相国寺,御宣德门观灯。 乙夘,封皇子俊为永国公。甲子,熊本奏平泸夷得地二百四十里。本甞通判戎州,习其俗,谓彼能扰边者,介十二村豪为向导耳」。乃以计致百馀人,枭之泸川,其徒股栗,愿矢死自赎,独柯阴一酋不至。本合晏州十九姓之衆,发黔南义军强弩,遣大将王宣等率以进讨。贼悉力旅拒,败之黄葛下,追奔深入。柯阴窘,乞降。本受之,尽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宝、善马,归之官。于是乌蛮、罗氏鬼主诸夷皆求内附。本还,帝劳之曰「卿不伤财,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详明,近时鲜俪」擢集贤殿修撰、同判司农寺,赐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二月辛未,发常平米赈河阳饥民。癸未,诏三司嵗会天下财用出入之数以闻。 庚寅,诏国子监许卖九经、子史诸书与高丽国使人。又诏以郓州左司理参军叶涛等二十三人为诸路教授。国子监言涛等所业堪充教授故也。 乙未,知河州景思立与青伊结果庄战于踏白城,败死,贼遂围河州。 废辽州 三月壬寅,木征㓂岷州。时王韶入朝,景思立既败死,木征势复炽,遂围岷州,总管高遵裕遣包顺等击走之。 癸夘,以旱,避殿减膳。 乙巳,白虹贯日。 诏:「役钱每千纳头子五文,凡修官舍、作什器、夫力、辇载之类,并用此钱。不足,即用情轻赎铜钱,辄圆融者,以违制论,不以去官赦原」。先是,公家之费有敷于民间者,谓之「圆融」,污吏乘之以为奸,至是始悉禁焉。 丙午,遣使分行诸路,募武士赴熈河。 庚戌,诏熈河死事者,家给钱有差,令诸路监司察留狱。 两浙察访沈括言:「两浙上供帛年额九十八万,民间赔累甚多,后来发运司以移用财货为名,增两浙预买紬绢十二万,乞罢之以寛民力」。从之。 诏:「闻定州民有折卖屋木以纳免役钱者,令安抚、转运、提举司体量,具实以闻」。 帝问王安石纳免行钱如何,或云:「提汤瓶人亦令出钱,有之乎?」安石曰:「若有之,必经中书指挥中书,实无此文字。陛下治身无愧于尧、舜,至于难壬人疾谗说,即与尧、舜实异」。帝曰:「士大夫言不便者甚衆」。安石曰:「士大夫或不快朝廷政事,或与近习相为表里,自古未有令近习如此而能兴治功者」。帝又患置官多费,安石曰:「创置官司所以省费也」。帝曰:「即如此,何故财用不足?若言兵多,则今日兵比庆厯中为极少」。安石曰:「陛下欲足用,必先理财理财,即须㫁而不惑,不为左右小人异论所移,乃可以有为」。帝曰:「古者什一而税足矣,今取财百端,不可谓少」。安石曰:「古非特什一之税而已。市有泉府之官,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有次布、总布、质布、廛布之类甚衆,闗市有征而货有不由闗者,举其货,罚其人,古之取财,亦岂但什一而已」。丙辰,辽主以河东路沿边增修戍垒,起铺舍,侵入蔚、应、朔三州界内,使林牙萧禧来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禧归,帝面谕以三州地界,俟遣官与北朝官即境上议之。其雄州外罗城修已十三年,并非创筑,且非近事,北朝既不欲更不令续修白沟馆驿,亦须遣官检视,如有创置楼橹、箭牕等,并令毁拆,屯戍兵亦令撤回。国书云:「倘事由夙昔,固难徇情,诚界有侵逾,何恡改正?」遂遣太常少卿刘忱、秘书丞吕大忠如辽。 癸亥,诏司农寺以常平米三十二万斛、三司米百九十万斛置官场,减直出粜。 翰林学士韩维对延和殿,帝曰:「天久不雨,朕夙夜焦劳,奈何?」维曰:「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愿陛下痛自责已,下诏广求直言,以开壅蔽」帝感悟,即命维草诏行之。乙丑,诏曰:「朕涉道日浅,暗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阴阳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间诏有司,损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责消变,歴日滋久,未蒙休应,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兴,震悸靡宁,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聴纳不得于理,与狱讼非其情与,赋敛失其节与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衆与?何嘉气之久不效也。应中外文武臣僚,并许实封,直言朝政阙失,朕将亲览,考求其当,以辅政理。三事大夫,其务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诏出,人情大恱。 自去嵗秋七月不雨,以至于是月,帝忧形于色,嗟叹恳恻,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陛下即位以来,累年丰稔,今旱暵虽久,但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朕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耳!今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不言其害者」。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此言,臣未之闻也」。初,光州司法参军福清、郑侠为安石所奬拔,感其知已,思欲尽忠,秩满入都,时初行试法之令,选人中式者超京官,安石欲使以是进,侠以未甞习法辞,三往见之,问以所闻,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数事,与边鄙用兵,在侠心不能无区区也。安石不答,侠退不复见,但数以书言法之为民害者。久之,监安上门,安石虽不恱,犹使其子雱来,语以试法,方置修经局,又欲辟为检讨,命其客黎东美谕意侠曰:读书无几,不足以辱检讨,所以来求执经相君门下耳,而相君发言持论,无非以官爵为先,所以待士者亦浅矣,果欲援侠而成就之,取其所献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进而无愧,不亦善乎?」是时,免役法出,人或以为苦,虽负水拾髪、担粥、提茶之属,非纳钱者不得贩鬻,税务索市利钱,其末或重于本,商人至以死争,如是者不一,侠因东美列其事,未几,诏小夫禆贩者免征商之重者,日损其七,他皆无所行,至是大旱,人不聊生,东北流民,每风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瘠愁苦,身无完衣,并城民买麻籸麦麸合米为糜,或茹木实草根至身被鎻械,而负瓦掲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絶,侠知安石不可谏,乃绘所见为图,具疏诣閤门,不纳,遂称密急,发马递上之银台司,其畧曰:「去年大蝗,秋冬亢旱,麦苖焦枯,五种不入,羣情惧死,方春斩伐,竭泽而渔,草木鱼鼈,亦莫生遂,灾患之来,莫之或御,愿陛下开仓廪,赈贫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罢去,冀下召和气,上应天心,延万姓垂死之命。今台谏充位,左右辅弼又皆贪猥近利,使夫抱道怀识之士,皆不欲与之言,陛下以爵禄名器,驾驭天下忠贤,而使人如此,甚非宗庙社稷之福也。窃闻南征北伐者,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来献,料无一人以天下之民质妻鬻子,斩桑坏舍,流离逃散,皇皇不给之状,图以上闻者。臣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览,亦可流涕,况于千万里之外,有甚于此者哉?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癸酉,遂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卫具熈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间欢呌相贺,是日果雨。甲戌,辅臣入贺,帝出侠图及疏示辅臣,且责之,皆再拜谢,外间始知所行之由,羣奸切齿,遂以侠付御史狱,治其擅发马递罪。吕惠卿、邓绾言于帝曰:「陛下数年以来,忘寝与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赐,一旦用狂夫之言,罢废殆尽,岂不惜哉!相与环泣于帝前,于是新法一切如故,唯方田暂罢。 河州之被围也,王韶自京师还,至兴平闻之,乃与李宪日夜驰至熈州,熈方城守,韶命撤之,选兵得二万,诸将欲趣河州,韶曰:「贼所以围城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设伏待我,且新胜气锐,未可与争,当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此所谓批亢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觧也」。乃直趣定羌城。乙亥,破西蕃结河川族,㫁夏国通路,进临宁河,分命偏将入南山,木征知援絶,拔栅去。初,景思立覆军,贼势复振,而京师风霾旱灾相仍,议者欲弃河、湟,帝为之旰食,数遣中使戒韶持重勿出,及是捷闻,乃大喜,赐诏嘉之。 丙子,御殿复膳。 求言诏下,判西京御史台,司马光读之感泣,欲黙不忍,乃复上疏曰:「方今朝之阙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广散青苖钱,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无所得。二曰免上戸之役,敛下戸之钱,以养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四曰中国未治而侵扰四方,得少失多。五曰团结保甲,教习凶器,以疲扰农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若其他琐琐米盐之事,皆不足为陛下道也。知青州滕元发言新法之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一下手诏,自熈宁二年以来,所行新法有不便者,悉罢之,则民气和而天意解矣,皆不聴。 己夘,以高遵裕为岷州团练使。甲申,诏边兵死事无子孙者,廪其亲属终身。 王韶还熈州,以兵循西山,绕出踏白城后,焚贼八千帐,斩首七千馀级,木征穷蹙,乙酉,率酋长八十馀人诣军门降。是日,雨雹。 丙戍,王安石罢,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大名府韩绛复同平章事,翰林学士吕惠卿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安石秉政五年,更法度,开边疆,老成正士,废黜殆尽,儇慧巧佞,超进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専。一日,侍太后至太皇太后宫,太皇太后语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轻改,吾闻民间甚苦青苖助役,宜罢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苦之也」。太皇太后曰:「王安石诚有才学,然怨之者甚衆,欲保全之,不若暂出之于外」。帝曰:「羣臣唯安石为国家当事」。时帝弟岐王颢在侧,因进曰:「太皇太后之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败坏天下邪?汝自为之」。颢泣曰:「何至是?」皆不乐而罢。久之,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郑侠疏进,安石不自安,求去位。帝再四慰留,欲处以师傅之官,安石不可,愿得便郡,乃以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吕惠卿使其党变姓名,投匦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韩绛代。已而惠卿佐之,帝从其请。二人守其成规不少失,时号绛为「傅法沙门」,惠卿为「䕶法善神」。 以南江蛮、懿州地置沅州。 己丑,诏曰:「朕度时之宜,造为法令,已行之效,固亦可见。吏有不能奉承,然朕终不以吏或违法之故,辄为之废法,要当博谋广聴,案违法而深治之」。时吕惠卿虑中外因王安石罢相,言新法不便,以书徧遗诸路监司、郡守,使陈利害。又白帝降此诏,申明之。 帝与执政论免行钱利害,且曰:「今日之法,但使百姓出钱轻于往日,即是良法。至如减定公使钱,人犹以为言者,此实除去衙前赔费深弊。且天下贡物所以奉一人者,朕已悉罢,羣臣亦当体朕此意,以爱惜百姓为心」冯京曰「朝廷立法本意出于爱民,然措置之间,或有未尽,但当开广聪明,尽天下之议,便者行之,有不便者不吝改作,则天下受赐矣。 诏中书自熈宁以来,创立改更法度,令具本末,编类以进。 丁酉,诏王韶发木征及其家赴阙,进韶观文殿学士、礼部侍郎,官其兄弟及两子,前后赐绢八千匹。初,韶入朝,加资政殿学士,至是,又加观文二学士,非甞执政而除者,皆自韶始。 辽遣枢密副使萧素等议疆界于代州境上。初,刘忱、吕大忠既奉使,而大忠遭父丧,有诏起复知代州,忱对便殿奏曰:「臣受命以来,在枢府考核文据,未见本朝有尺寸侵敌地,臣既辱使指,当以死拒之。忱出疆帝手勅曰:敌理屈则忿,卿姑如所欲与之」。忱不奉诏,至是,与素等会于代,素等设次据主席,大忠与之争,乃移次于长城北,改西上閤门使、知石州。大忠数与素等会,皆以理折之,稍屈辽,指蔚、应、朔三州分水岭土陇为界,及忱与之行视,无土陇,乃但云以分水岭为界,凡山皆有分水岭相持久之不决。考异:契丹国志云:「是年九月,辽使萧素诣宋议疆事,宋遣刘忱、吕大忠与共议于代州,忱行视分水岭在此时。按宋史神宗纪,是年三月,萧禧来言河东疆界,命刘忱议之。四月,辽使萧素议疆界于代州境上。东都事畧附録及吕大忠传:是年,辽使再来,皆萧禧无。萧素素乃以四月与忱大忠议于代州境上,未甞来聘也。事畧、神宗纪云四月,辽遣萧素、梁颖来,而不言议疆界于境上。《契丹国志载境上之议又不在夏而在秋,葢以四月萧素之议与九月萧禧之聘错认为一人一事也。宋史于神纪九月不书萧禧复来,偶失之耳。观下文十月诏韩𤦺等条代北事宜,而事畧附録载是诏,亦在萧禧再来之后,则来在九月从可知也。又按宋史吕大忠传,萧禧复来,神宗但召执政,与刘忱及大忠议,而无遣往代北之事。《东都事畧》亦同。是知忱行视分水岭当在四五月间,契丹国志以为九月非也,故附见于此。 五月,左司郎中、天章阁待制李师中言:「旱既太甚,民将失所,今日之事,非有动民之行,应天之实,臣恐不足以塞天变。伏望陛下诏求方正有道之士,召诣公车对策,如司马光、苏辙辈,复置左右,以辅圣德,如此而后,庶几有敢言者。臣愚不肖,亦未忘旧学。陛下欲为富国强兵之事,则有禁暴丰财之武。欲为代工熈载之事,则有利用厚生之道。有臣如是,陛下其舍诸帝,以师中敢肆诞谩,辄求大用,责授和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师中素为王安石所恶,至是,吕惠卿附安石意,请出师,中疏付外,因摘其语激帝怒,遂废斥之。师中志尚甚高,毎进见,多陈天人之际,君臣大节,请以进贤退不肖为宰相考课法。在官不贵威罚,务以信服人,至明而恕。去之日,民拥道遮泣,马不得行。杜衍、范仲淹、富弼皆荐其有王佐才,然好为大言,以故不容于时。 壬寅,雨雹。癸夘,大雨雹。 辛亥,罢制科。自孔文仲对策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进士已罢诗赋所试事业,即与制科无异,何必复置是邪」帝然之。已而秘阁考试所言应制科陈彦古所试六论,不识题及字数皆不足。至是,吕惠卿执政,复言「制科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遂诏罢之。 丙辰,以馆阁校勘吕升卿、国子监直讲沈季长并为崇政殿说书。升卿,惠卿弟也,素无学术,每进讲,多舍经而谈财谷利害。帝时问以经义,升卿不能对,辄目季长从旁代对。帝问难甚苦,季长辞屡诎,帝问从谁受此,义曰:「受之王安石」。帝笑曰:「然则且尔季长虽党附安石,而常非王雱、王安礼及吕惠卿所为,以为必累安石。雱等深恶之,故不甚进用」。 壬戍,国子监言:「太学生员多而斋舍少,先以期集院为律学外,屋尚百馀间,乞尽充学舍」。从之。为屋百楹,学者以千计。乙丑,大雨水,坏陜、平陆二县。 是月,三司使曾布、提举市易司吕嘉问并罢。初,嘉问提举市易,连以羡课受赏,帝闻其扰民,以语王安石,安石力辩,至讥帝为丛脞,不知帝王大畧,且曰:「非嘉问孰敢不避左右近习?非臣,孰为嘉问辩?」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为不便?」安石请言者姓名,令嘉问条析以奏时市易𨽻三司,嘉问恃势陵使薛向出其上,及布代向,怀不能平。会帝出手札询布,布访于魏继宗,具上嘉问,多收息干赏,挟官府而为兼并之事,帝将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于是诏布与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胁继宗使诬布,继宗不从,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聴之,安石持不可,帝遂诏中书曰:「朝廷设市易,本为平准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顾使中人之家,失业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厘定其制」。布见帝言曰:「臣毎闻德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为虐,駸駸乎间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书于简牍,不独唐、虞、三代所无,歴观秦汉以来,衰乱之世,恐未之有也。嘉问又请贩盐鬻帛,岂不贻笑四方?」帝颔之,事未决,安石去位,惠卿执政,遂治前狱,请令中书悉取案牍异同以奏。后二日,布对延和殿,条析先后所陈,并较治平熈宁出入钱物数以闻,帝方虑嵗费寖广,令布送中书。至是,诏章敦、曾孝寛鞫布所究市易事,又令戸房会财赋数,与布所陈异,而嘉问亦以杂买务多入,月息不觉,皆从公坐有差。未几,并落职,布出知饶州,嘉问出知常州。 六月丁亥,广州鳯凰见。 以木征为荣州团练使,赐姓名赵思忠。 辛夘,诏以司天监新制浑仪、浮漏于翰林天文院安置。初,日官皆市井庸贩,法象图器一无所知,乃以太子中允沈括提举司天监。括博物洽闻,于天文、方志、律厯、医药、卜算无不通晓,皆有所论著,始制浑仪、景表、五壶浮漏,招卫朴造新厯,募天下上太史占书,杂用士人,分方技科为五。至是,浑仪、浮漏成,括与秋官正皇甫愈等各赐银绢有差。 诏监安上门郑侠勒停,编管汀州。始,朝廷以侠为狂,置而不问。及吕惠卿执政,命下之日,京师大风雨土,翳席逾寸,侠又上疏论之,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卢把传为两轴,题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业图迹。在位之臣,暗合林甫辈而反于崇、璟者,各以其类复为书。献之疏极陈时政得失,民间疾苦几五千言,且曰:「安石为惠卿所误至此,今复相扳援,以遂前非,不复为宗社计。昔唐天宝之乱,国忠已诛,贵妃未戮,人以为贼本尚在,今日之事,何以异此!」惠卿大怒,白帝重责之。 帝谓辅臣曰:「天下财用,朝廷若少留意,则所省不可胜计。昨者拨并军营,令会计减军员十将以下三千馀人,除二节特支及傔从外,一嵗省钱四十五万缗,米四十万石,紬绢二十万匹,布三万端,草二百万束。若每事如此,及诸路转运使得人,更令久任,使之经画财其可胜用哉?」 秋七月癸夘,羣臣五上尊号曰绍天宪古文武仁孝皇帝,不许。 癸亥,以米十五万石赈河北西路灾伤。 是月,行手实法。时免役出钱或未均,司农寺言五等丁産簿多隠漏不实,吕惠卿用其弟曲阳县尉和卿计创手实法,请行之。其法官为定立物价,使民各以田亩、屋宅、资货、畜産随价自占。凡居钱五,当蕃息之钱一,非用器、食粟而辄隠落者,许告,获实,以三分之一充赏。预具式示民,令依式为状,县受而籍之,以其价列定高下,分为五等。既该见一县之民物産钱数,乃参会通县役钱本额,而定所当输钱,诏从其言。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检括无遗,至鸡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创是法,犹令灾伤五分以上不预,荆湖察访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无所扰,何待丰嵗?愿诏有司,勿以丰凶弛张其法」。从之,民由是益困。 八月丙戌,命知制诰沈括为河北西路察访使。先是,遣内侍籍民车人,未谕朝廷意,相挻为忧。又市易司患蜀盐不可禁,欲尽实私井而运解盐以给之,言者论二事如织,皆不省。括侍帝侧,帝顾曰:「卿知籍车乎?」对曰:「知之」。帝曰:「何如?」括曰:「敢问欲何用?」帝曰:「北边以马取胜,非车不足以当之」。括曰:「车载之利,见于歴世,巫臣教呉子以车战,遂霸中国,李靖偏箱鹿角以擒颉利,臣但未知一事。古人所谓兵车者,轻车也,五御折旋,利于便捷。今民间辎车重大椎朴,以牛挽之,日不能三十里少,䝉雨雪则跬步不进,故世谓之太平车,恐兵间不可用耳」。帝喜曰:「人言无及此者,朕当思之」。遂问蜀盐事,括对曰:「私井既容其扑卖,则不得无私易,一切实之而运解盐,使一出于官售,此亦省刑罚、笼遗利之一端。然忠、万、戎、泸间夷界小井尤多,不知虏盐又何如止絶?若更须列候加警,则恐得不偿费」。帝颔之。明日,二事俱寝,执政喜,谓括曰:「君有何术,立谈而罢此二事?」括曰:「圣主可以理夺,不可以言争。若车可用,虏盐可禁,括不敢以为非也」。括自太子中允擢知制诰才三月,至是察访河西路,所陈凡三十一事,诏皆可之。 癸巳,集贤院学士宋敏求上编修閤门仪注。 九月,有司言:「供亿钱谷多在浙西计置,及水利事尽在苏、秀等州,今分为两路,必至阙事」于是诏两浙仍合为一路。 壬子,三司火,自已至戍,止焚屋千八十楹,案牍殆尽。时元绛为三司使,宋迪为判官。迪遣使煮药失火,火炽,帝御西角楼以观,知制诰章敦判军器监,遽部本监役兵往救,经由西角楼,帝顾问左右,以敦为对。明日,迪夺官。绛罢,以章敦代之。诏诸路熈宁五年文帐悉封,上防其因火为奸也。癸丑,置三十七将,京畿七,河北十七,京东十、京西三。从蔡挺请也。 知大名府文彦博言:「河溢坏民田,多者六十村,戸至万七千,少者九村,戸至四千六百,愿蠲租税」。从之。又命都水诘官吏不以水灾闻者。外都水监丞程昉以忧死。 都水监丞刘璯言:「自开直河,闭鱼肋,水势增涨,行流湍急,渐塌河岸,而许家港、清水镇河极浅漫,几于不流,虽二股深快,而蒲泊已东,下至四界首退出之田,畧无固䕶,设遇漫水出岸,牵回河头,将复成水患,宜候霜降水落,闭清水镇河,筑缕河堤一道,以遏涨水,使大河复循故道,又退出良田数万顷,俾民耕种,而博州界堂邑等退背七埽,嵗减修䕶之费,公私两济」。从之。 代北疆议,逾时不决。辽复遣萧禧来言,甲寅,诏枢密院议边防。 冬十月壬申,遣中使赐韩琦、富弼、文彦博、曾公亮诏曰:「通好北国几八十年,近嵗以来,生事弥甚,代北之地,素无定封,故造衅端,妄来理辩。比勅官吏,同加案行,虽图籍甚明,而诡辞不服,今横使复至,意在必得,彼情无厌,势恐未已,万一不测,何以待之?古之大政,必咨故老卿其具奏」𤦺奏言:「臣观近年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南之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絶朝贡,乃因商舶诱之使来,来与不来,于国无所损益,而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我,一也。强取吐蕃之地以建熈河,所费不赀,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我,二也。徧植榆栁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三也。创团保甲,四也。河北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大作战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甞窃计,始为陛下谋者,必曰:自祖宗以来,因循茍且,治国之本,必先聚财积谷,募兵于农,则可以鞭笞四方,复唐故疆,故散青苗钱为免役法,置市易务,次第取钱,新制日下,更改无常,而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畎亩,商叹于道路,长吏不安其职,陛下不尽知也。夫欲安靖四方,以兴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衆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臣今为陛下计,宜遣报使,且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它意?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疎逺奸谀,进用忠鲠,使天下恱服,边备日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弼言:「朝廷诸边用兵,敌所以先期求衅,不若委边臣诘而严备之,来则御,去则备,亲征之谋,未可轻举,且选人报聘,敌藉吾嵗赐,方能立国,岂无欲安静之理?」彦博言:「萧禧之来,欲以北亭为界,縁庆厯西事未平之时,来求黄嵬之地,容易与之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必以誓书为证,若萌犯顺之心,当豫备边使,战胜守固,而已遽袭幽燕,恐将噬脐。公亮言:「敌人侮强畏弱,故须控制得术。嘉佑间,夏国妄认同家堡为界,延州牒问,遂围大顺,冦边不已,絶其嵗赐,始求帖服,今待敌极包容矣,不使知惧,恐未易驯扰控制之术,毋令倒持,彼且知中国之不可窥,则奸谋自息矣」。帝召刘忱、吕大忠与执政议之,将从其请,大忠曰:「彼遣一使来,即与地五百里,若使魏王英弼来,尽索闗南地,亦与之乎?」帝黙然,忱与大忠坚执不与,执政知不可夺,乃罢忱还三司,许大忠终制。 戊寅,诏浙西路提举司出米赈常、润州饥。 韩绛请选官置司,以天下戸口、人丁、税赋、场务、坑冶、河渡、房园之类租额年课及一路钱谷出入之数,去其重复,嵗比较增亏、废置及羡馀、横费计赢阙之处,使有无相通,而以任职能否为黜陟,则国计大纲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敦亦以为言。庚辰,诏置三司会计司,以绛提举。 范纯仁自和州徙知邢州,未至,诏加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纯仁过阙入对,帝曰「卿父在庆著威名,卿今继之,可谓世职。卿随侍既久,兵法必精,边事必熟」。纯仁度必有以开边之说误帝者,对曰「臣儒家未甞学兵法,先臣守边时,臣尚幼,不复记忆,且今日事势宜有不同。陛下使臣缮治城垒,爱养百姓,臣策疲驽不敢辞。若使开拓封疆,侵攘之事非臣所长,愿别择才帅」帝曰「卿才何所不能,顾不肯为朕悉心耳」遂行。 十一月己未,冬至,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太祖配。吕惠卿得君,怙权,虑王安石复进,乃援郊祀赦例,荐安石为节度使,方进札,帝察知其情,遽问曰:「安石去不以罪,何故用赦复官?」惠卿无以对。 十二月丙寅,省熈河、岷三州官百四十一员。 丁邜文武官加恩 以知庆州王韶为枢密副使。 辛巳,辽诏改明年元曰大康。往时高丽入贡,皆自登州,是嵗,遣其臣金良鉴来言,欲逺契丹,乞改涂由明州诣阙,从之。 淯井、长宁夷十郡八姓及武都夷皆内附。 辽生女直部节度使乌古鼐死,女直本女真,其先出于勿吉,居古肃慎,地肃慎,即汉挹娄也。后魏谓之勿吉,有七部:曰粟末,曰伯咄,曰安车骨,曰拂湼,曰号室,曰黑水,曰白山。至隋改号靺鞨,五代时始称女真。唐初有黑水、靺鞨二部,皆附于高丽,其五部则无闻焉。李绩之破高丽也,粟末部去保东牟,姓大氏,是为渤海国。黑水部仍居肃慎地,南邻高丽,北接室韦,西界渤海鐡甸,东濒海,姓挐氏,又号完顔氏。开元中来朝,遂置黑水府,以其部长为都督,赐姓名李献诚,为置长史监之。讫唐世,朝贡不絶。及渤海盛强,因役属之朝贡遂絶于中国。渤海既灭,黑水部民在南者系籍于辽,号熟女真,在北者不籍于辽,号生女真。其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名黑龙江,所谓白山黑水也。已而避辽兴宗讳,改曰女直。又有黄头女真,其人戅朴勇鸷,谓之辉发非熟女真,亦非生女真也。自粟沫江之北,宁江之东,地方千馀里,自推豪侠为雄长,僻处契丹东北隅。至宋建隆二年,以马入贡,终太祖世不絶。太平兴国六年来朝。淳化二年,首领额尔吉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贡中国,置三栅于海岸,每栅置兵三千,絶其贡献之路,乞发兵共平三栅。太宗但降诏抚谕,而不为发兵。大中祥符三年,契丹征高丽,道由女真,女真复与高丽合兵拒之。天禧三年,复遣使至,自天圣后没属契丹,不复入贡。其始祖曰堪布堪布,生乌噜乌噜,生巴哈巴哈,生绥赫绥赫生实鲁实鲁,生乌古鼐、乌古鼐能役属诸部。会辽五国佛宁部节度使巴延穆尔叛,辽将致讨,乌古鼐恐辽兵深入,得其山川险易,或将图之,乃告辽曰:「彼可计取也,若用兵,必将走险,非嵗月可平」。从之,乌古鼐因袭而擒之以献。辽主召见,燕赐加等,授生女直部节度使,始有官属,纪纲渐立矣,然不肯受印,系辽籍。其部内旧无鐡邻国,有以甲胄往鬻者,必厚价售之,得鐡既多,因以修弓矢,备器械,兵势稍振,前后愿附者衆。至是,五国穆延部舍音贝勒复叛辽,乌古鼐伐之,舍音败走。乌古鼐将见辽边将自陈败舍音之功,行次来流水,疾作而死。子合里博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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