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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元佑元年三月庚午 (1086/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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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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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元年春正月庚寅朔,诏改元。 承议郎、守起居舍人邢恕,甞教高公绘上书,乞尊礼朱太妃为高氏异日之福,太皇太后呼公绘问曰:「汝不识字,谁为汝作此书?」公绘不敢讳言者。又论恕游歴权贵,不自检慎,甲午,谪恕以本官权发遣随州。时恕已除中书舍人,于是罢其新命,并绌之于外。李焘曰:恕教公绘上书,据邵伯温辨诬。邢恕之孙绎作其祖父言行録云:钦成皇后为皇太妃,自山陵回御药呉靖方窥伺宣仁意㫖,以太妃过失为献,谓随灵驾曽发笑。韩绛以故相留守西京,亲至境上迎迓,引见皇太妃纳拜,殊不为礼,亦无慰劳之言。公闻之,朝路与宣仁犹子公绘相遇,因及此。公曰:太妃昔则先帝之妃,今乃主上之母,小人间谍,渐不可长。公绘矍然,遂密奏疏,以为宜加尊礼,仍引语切直过当,不止如公所言。宣仁览之,讶公绘太讦知公绘与公素厚。前此公绘屡有密奏,太母无不欣纳,往往以为得之于公也。直遣人诘曰:谁教汝为之?莫是邢某与汝做来,若不实说,即根治。公绘迫急,即吐实云入䟽,时邢某实不知,臣自为之。然邢某之意亦如此。韩缜微闻之,因而媒孽,无所不至。刘拯,缜客也,乃入札,言公闗与政事交游,执政遂以为名,罢中书舍人,以本官知随州。温公即有简与公曰:和叔此行,出于意外。光居政府,不能为和叔别白,负愧诚深,葢以中京有交游执政之言,恐益为和叔累故也。其后明堂前两月,温公检公被责一宗文字,欲将上辨白,诸公劝之,以为不若待至赦后,而赦前两日温公薨矣。时吕公亦在政府,与温公意合。而林希素忌公,其弟旦方为言官。初,旦事温,公欲为省郎,未及白,用希荐于韩,乃为工部员外郎,遂除殿中侍御史,恐公遂还朝,乃于赦后未开假日,入疏论公曰:吕公著素与邢某厚善,今来既经明堂,公著必须复引邢某还朝,乞未得令还。自是申公避嫌,不复敢言,然希旦亦不为公论所容。未几,兄弟相继逐去。时申公方盛,旦既犯申公,衆论不与,非特为公也。绎所载如此,葢多妄言,姑附见。 甲辰,王岩叟奏:「自冬不雪,今涉春矣,旱暵为灾,变异甚大。陛下于天下之大害,朝中之大奸已悟而复疑将㫁而又止大害,莫如青苗、免役之法,阴困生民茶盐之法,流毒数路,大奸莫如蔡确之阴邪险刻,章敦之谗欺狠戾,陛下乃容而留之,此天心之所以未佑也。 以集贤校理黄亷为戸部郎中。先是,亷提举河东路保甲凡六年,司马光闲居,往来河、洛间,闻其治状,吕公著亦言河东军与边民德之,遂有是除。 丁未,诏回赐高丽王鞍马、服带、器币有加。 罢陜西、河东元丰四年后,凡縁军兴,增置官局。辛亥,朱光庭言:「蔡确、章敦、韩缜不恭不忠,不耻议论,政事之际,敦明目张胆,肆为辩说,力行丑诋,确则外示不校,中实同欲,阳为尊贤,阴为助邪?缜则毎当议论,亦不扶正,唯务拱黙为自安计,愿罢去确等柄任,别进忠贤,以辅圣治」。不报。 癸丑,太皇太后躬诣中太一宫集禧观祈雨。 丙辰,太皇太后诏曰:「原庙之立,所从来久矣,前日神宗皇帝初即祠宫,并建寝殿,以崇严祖考,其孝可谓至矣。今神宗既已升祔,于故事当营馆御以奉神灵,而宫垣之东,密接民里,欲加开展,则惧成烦扰,欲采缙绅之议,皆合帝后为一殿,则虑无以称神宗钦奉祖考之意。闻治隆殿后有园池,以后殿推之,本留以待未亡人也,可即其地立神宗原庙。吾万嵗之后,当从英宗皇帝于治隆,上以宁神明,中以成吾子之志,下以安臣民之心,不亦善乎! 帝幸相国寺祈雨。 时新法多所厘革,独免役青苗,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司马光以疾谒告,凡十有三旬不能出,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乃力疾移书三省曰:「今法度宜先更张者,莫如免役」。钱光见,欲具疏奏闻,若降至三省,望诸公协力赞成,又手书与吕公著曰:「光自病以来,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晦叔矣!」中书舍人范百禄言于光曰:「熈宁免役法行,百禄为咸平县,开封罢遣衙前数百人,民皆欣幸,其后有司求羡馀,务刻剥,乃以法为病,今第减助苗钱额以寛民力,可也」。光不聴。 二月辛酉,以河决大名,坏民田,艰食者衆,诏安抚使韩绛询访赈济。 乙丑,命蔡确提举修神宗实録,以邓温伯、陆佃并为修撰官,林希、曾肇并为检讨官。 诏权罢修河,放诸路兵夫。 司马光奏:免役之法有五害,旧日上戸充役,有所陪备,然年满之后,却得休息,今则年年出钱钱数多于往日陪备者,其害一也。旧日下戸元不充役,今来一例出钱,其害二也。旧日所差,皆土著良民,今召募四方浮浪之人,作公人则曲法受赃,主官物则侵欺盗用,一旦事发,挈家亡去,其害三也。农民所有不过谷帛与力,今曰我不用汝,力输我钱,我自雇人,若遇凶年,则不免卖庄田、牛具、桑柘,以求钱纳官,其害四也。提举常平司惟务多敛役钱,广积寛剩,希求进用,其害五也。为今之计,莫若降勅,应天下免役钱一切并罢,其诸色役人,并依熈宁以前旧法定差,惟衙前一役,最号重难,向有破家産者,朝廷为此始议作助役法,今衙前陪备既少,当不至破家,若犹虑力难独任,即乞依旧于官戸、僧道、寺观、单丁、女戸有屋业者,并令随贫富等第出助役钱,遇衙前重难差遣,即行支给。然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齐同,乞指挥降诸路转运司下诸州县,限五日内县具利害申州,州限一月申转运司司类聚,限一季奏闻,委执政官参详施行」。是日,三省、枢密院同进呈,得㫖依奏。 丁夘,诏侍从各举堪任监司者二人,举非其人有罚。 韩维言:「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在仁宗朝首开建储之议,而镇未甞以语人,人亦莫为言者,故恩赏独不及镇。伏望圣慈特降明诏,褒显厥功」。于是具以镇十九疏上之。己巳,拜镇端明殿学士,仍以其子平西县令百揆为宣德郎。 庚午,禁边民与夏人为市。 辛未,以侍御史刘挚为御史中丞。 诏起居舍人依旧制,不分记言动。 武威郡王栋戬卒,以其养子阿里库为河西军节度使,封宁塞郡公。阿里库颇峻刑杀,其下不遑宁。诏饬以推广恩信,副朝廷所以封立、前人所以付与之意。 司马光奏复差役法,既得㫖知开封府蔡京,即用五日限,令两县差一千馀人充役,亟诣东府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之不行乎?」议者谓京但希望风㫖,茍欲媚光,非其实也。 癸酉,以监察御史王岩叟为左司谏。 右司谏苏辙始供职,上言:「帝王之治,必先正风俗。风俗既正,中人以下皆自勉于为善,风俗一败,中人以上皆自弃而为恶,邪正盛衰之源,未有不始于此。昔真宗奬用正人,孙奭、戚纶、田锡、王禹偁之徒,既以谏诤显名,忠良之士相继而起,其耄期厌事,丁谓乘间,将窃国命,而风俗已成,无与同恶,谋未及发,旋即流放。仁宗仁厚是非之论,一付台谏。孔道辅、范仲淹、欧阳修、余靖之流,以言事相高时,执政大臣岂皆尽贤,然畏忌人言,不敢妄作,一有不善,言者即至,随即屏去,故虽人主寛厚,而朝廷之间,无大过失。及先帝嗣位,执政大臣变易祖宗法度,惟有吕诲、范镇等明言其失,二人既已得罪,台谏有以一言及之者,皆纷然逐去,由是风俗大败。臣愿陛下永惟邪正,盛衰之渐,始于台谏,修其官则聴其言,言有不当,随事行谴,使风俗一定,忠言日至,则太平之治可立而待也。 甲戌,御迩英阁,侍读韩维言:「陛下仁孝发于天性,每行见昆虫蝼蚁辄避而过之,且勅左右勿践履,此亦仁术也。臣愿陛下推此心以及百姓,则天下幸甚」。 司马光言:「复行差役之初,州县不能不少有烦扰,伏望朝廷执之,坚如金石,虽小小利害未周,不妨徐为改更,勿以人言轻坏利民良法」。章敦取光所奏,凡疎畧未尽者,枚数而驳奏之,又甞与同列争曰:「保甲、保马一日不罢,则有一日之害。如役法者,熈宁初以雇代差,行之太速,故有今弊。今复以差代雇,当详议熟讲,庶几可行,而限止五日,其弊将益甚矣!」吕公著言:「光所建明,大意已善,其间不无疎畧敦言出于不平之气,専欲求胜,不顾朝廷大体,乞选差近臣三四人,専切详定闻奏」。 庚辰,夏国遣使来贡。 辛巳,宝文阁待制、刑部侍郎蹇周辅坐变湖南盐法抑勒骚扰,落职知和州。 苏轼言于司马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敛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専力于农,而吏胥縁以为奸,此二害轻重葢畧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卒,自是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葢未易也。光不以为然。初,差役行于祖宗之世,法久多弊,编戸充役,不习官府,吏虐使之,多致破産,而狭乡之民或有不得休息者,免役使民以戸高下出钱,而无执役之苦,但行法者不循上意,于雇役实费之外,取钱过多,民遂以病光为相,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利,欲一切以差役代之,轼独以实告,而光不恱,轼又陈于政事堂,光色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陜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力,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甞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耶?光笑而谢之。范纯仁与光素厚,谓光曰:治道去其太甚者可也。差役一事,尤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且宰相职在求人,变法非所先也,愿公虚心以延衆论,不必谋自已,出谋自已,出则謟谀得乘间迎合矣!设议或难回,则可先行之一路,以观其究竟」。光不从,持之益坚,纯仁叹曰:「是使人不得言尔!若欲媚公以为容恱,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光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恵卿所建新法,剗革畧尽。或谓光曰:熈丰旧臣多憸巧小人,它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卫尉丞毕仲游遗光书曰:「昔王安石以兴作之说动先帝,而患财不足也,故凡政之可得民财者无不举,葢散青苗、置市易、敛役钱、变盐法者事也,而欲兴作,患不足者,情也。茍未能杜其兴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敛变置之法,是以百说而百不行。今遂废青苗、罢市易、蠲役钱、去盐法,凡号为利而伤民者,一扫而更之,则向来用事于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不可废罢蠲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上意,虽致石而使聴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罢蠲去者皆可复行矣。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馀于财也,则不足之论不得陈于前,然后新法可永罢,而无敢议复者矣。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救前日之敝,而左右侍从、职司使者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虽起二三旧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十数,乌在其势之可为也?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散,况未废乎?市易虽罢且复置,况未罢乎?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敝,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顔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光得书耸,然后竟如其虑。 闰月己丑朔,王岩叟入对,言:「祖宗遗戒不可用,炎人如赵普、范质、冦准、李沆、王曾、王旦、韩琦、富弼、张知白、鲁宗道、薛奎,皆中原人,张洎、丁谓、章得象、王安石、蔡确、章敦、吕恵卿、张璪皆炎人,小则为身谋,大则害于国」。帝曰:「为是旧臣」。岩叟曰:「孰非旧臣?」帝曰:「近日颇旱」。岩叟曰:「以圣德如此,无致灾变之理。惟政府有此人,所以致旱也」。 庚寅,尚书左仆射蔡确罢山陵,使事毕,确犹偃蹇于位,于是刘挚、王岩叟、孙觉、苏轼、朱光庭弹章交上十数,确浸不自安,遂连表乞解机务,表词有曰:「收拔当世之耆老,以陪辅王室,蠲省有司之烦碎,以慰安民心,严边备以杜二虏之窥觎,走轺传以察逺方之疲瘵,明法令之美意,以扬先帝之恵泽,厉公平之一道,以合衆志之异同」。其言高自矜伐,孙觉、苏辙愈不平,复上疏论之。辙疏曰:「自法行以来,民力困敝,海内愁怨,先帝晩年,寝疾弥留,灼知前事之失,亲发德音,将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弃万国,天下闻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圣德,继之以泣,是以皇帝践阼,圣母临政,奉承遗㫖,罢道洛、废市易、损青苗、止助役,寛保甲,免买马,放修城池之役,复茶盐鐡之旧黜,呉居厚、吕孝亷、宋用臣、贾青、王子京、张诚一、吕嘉问、蹇周辅等,命令所至,细民鼓舞相贺,今小臣既经罢黜,至于大臣,则因而任之,臣窃惑矣。确所上表,虽外逼人言,若欲求退,而论功攘善,实图自安,所云收拔当世之耆艾,以陪辅王室,臣谓当世之耆艾,乃确昔日之所抑逺者也。所云蠲省有司之烦碎,以慰安民心,臣谓有司之烦碎,乃确昔日之所创造者也。此二事皆确为政无状,以累先帝之明,非陛下卓然独见,谁能行此?确不自引咎,反以为功,则是确等所造之恶皆归先帝,而陛下所行之善,皆归于确也。时司马光、吕公著进用,蠲除烦苛,确言皆已所建白,公论益不容,太皇太后犹不忍遽斥,至是始罢为观文殿学士、知陈州,寻改亳州。 以门下侍郎司马光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光以疾方赐告,不能入谢,帝遣閤门副使赍告印至其家赐之。光辞疾稍间,将起视事,诏免朝觐,许以肩舆三日一入都堂,或门下尚书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光肩舆至内东门,子康扶入对小殿,且命无拜。光惶恐,请对延和殿,诏许乘肩舆至崇政殿垂帘日引对,馀依前降指挥。光入对再拜,遂退而视事。王安石时已病,弟安礼以邸吏状示安石,安石曰:「司马十二丈作相矣」。怅然者久之。 诏韩维、吕大防、孙永、范纯仁详定役法以闻。从吕公著言也。 壬辰,以尚书左丞吕公著为门下侍郎。 命司马光提举编修神宗实録。 丙申,诏:「提举官累年积蓄,尽桩作常平仓钱物,委提㸃刑狱交割主管,依旧常平仓法」。 丁酉,王岩叟入对,言求治不可太急,太急则奸人有以迎意进说,又奏乞察贤不贤而去留之,若贤者留,不贤者亦留,则贤者耻而不乐为用。又奏两宫垂帘,杜絶内降,太皇太后曰:「此事必无不须忧也」。 刘挚言:「保甲罢团教,臣窃有私忧过计者。夫乡野之民,其性易于转习,今之保甲,衣必华细,食必酒肉,固已变其向者布麻粗粝之习矣,羣聚而笑喧,奋臂而矜勇,固已移其椎鲁劳苦之习矣,臣愚以为宜有法以敛制之,凡保甲之技艺强弱、高下州县,皆有等籍,今按取优等,愿为兵者刺以为本州禁军,自馀中下等,亦依近制募充弓手手力、耆戸长之役。苏辙言:河北之民喜为剽刼,近嵗创为保甲,驱之使离南亩,教之使习凶器,今虽已罢,而弓刀之手不可以复执锄,酒肉之口不可以复茹蔬,既无所归,势必为盗。臣愿于元丰库或内藏库乞钱三十万贯为招军例物,选文武臣僚有才干者各一二人,分往河北,于保甲中招其强勇精悍者为禁军,随其人才以定军分,上为先帝,收恩于既往,下为社稷消患于未萌。 刘挚言:「知枢密院章敦素无才行,近者差役之复,乃三省同枢密进呈,敦果有所见,当即敷陈讲画。今勅命宣、布始退而横议,敦非不知此法之是与非也,葢宁负朝廷而不忍负王安石,欲存面目以见安石而已。 甲辰,刘挚言:「臣伏见戸部尚书曾布,在熈宁初,王安石托以腹心,故其政皆出于布之谋,其法皆造于布之手。臣时为御史,曾以此告之,先帝曰:大臣误朝廷,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葢指布辈也。 朱光庭奏:「今日庙堂之上,司马光未出,唯有吕公著一人忠朴可倚,其馀皆奸邪。伏望圣慈早进范纯仁,庶得贤者在位,同心一德,以辅圣政」。 以西京国子监教授程頥为校书郎,用王岩叟荐也。 诏英州编管人郑侠特放逐便,仍除落罪名,尚书吏部先次注旧官,与合入差遣」。从监察御史孙升、左司谏苏辙所奏也。 辛亥,章敦罢。司马光、吕公著改更弊事,敦与蔡确在位,窥伺得失,敦尤以谑侮困光,台谏交章疏其罪恶,请黜之,未报。己而敦复与光帘前争论喧悖,至曰「它日安能奉陪吃剑」太皇太后怒。于是刘挚奏言「敦佻薄险悍謟事王安石以边事欺罔朝廷,遂得进用。及安石补外,又倾附吕恵卿,当时号为入室之人,随时反覆,物论贱之。夤縁至于执政,以强市两浙民田及寄语台官等事,为言路所击,而先帝益薄其为人,黜之。未几,复为蔡确所引,以至今日。夫去恶莫如尽,陛下既去确,而今尚留敦,非朝廷之利。乞付臣章于三省,正其横议害政、强愎慢上之罪,显然绌之可也」王岩叟奏言「敦亷隅不修,无大臣体,每闻纵肆猖狂,为俳谐俚语,侵侮同列。谏官孙觉甞论边事不合敦意,而敦肆言于人曰议者可斩。中外闻之,无不骇愕。自古未甞有大臣敢出此语胁谏官者,陛下诏求直言,而敦斥上书人为不逞之徒,其意不欲陛下广聪明也。陛下登用老成旧德,而敦亦指为不逞之徒,其意不喜陛下用正人也。今复于帝前争役法,辞气不逊,陵上侮下,败羣乱衆,真小人之杰。葢见陛下用司马光作相,躁忿忌嫉,有不乐朝廷之心,所以如此。伏乞罢免,以慰天下之望」帝曰「深知卿言」敦遂罢为正议大夫、知汝州。 甲寅,诏侍从、御史、国子司业各举经明行修可为学官者二人。 乙夘,以同知枢密院事安焘知枢密院事,试吏部尚书范纯仁同知枢密院事。王岩叟言:「安焘资材闒茸,器识暗昧,旧位且非所据,况可冠洪枢颛兵柄?所有画黄,谨缴进。其范纯仁除命,伏乞分为别勅行下」。苏辙、孙觉、刘挚亦相继论焘无一善可称,不当骤迁高位。 罢诸州常平管勾官。 丁巳,安焘辞免新命,勅黄付王岩叟书读,岩叟又封还。 诏放免内外市易钱并坊场浄利钱。又诏已前积欠免役钱与减放一半。己未,王岩叟言:「陛下用范纯仁虽骤,何故无一人有言?葢赏贤也。一进安焘,则谏官、御史交章论奏,葢非公望所与也。臣两次论驳,窃闻已有指挥门下省,更不送给事中书读,令疾速施行,臣位可夺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夺,身可忘也,而爱君之心不可忘。陛下既重改成命,则愿别差官权给事中,以全孤臣之守」。 庚申,刘挚言:「安焘、范纯仁告命不由给事中直付所司。陛下自隳典宪,使人何所守乎?」不报。 详定役法所言:「乞下诸路,除衙前外,诸色役人只依见用人数,定差官戸、僧道、寺观、单丁、女戸出钱助役指挥勿行」。从之。王安石闻朝廷变其法,夷然不以为意,及闻罢助役,复差役,愕然失声曰:「亦罢至此乎?」良久曰:「此法终不可罢也」。 司马光言:「取士之道,当以德行为先,文学为后。就文学之中,又当以经术为先,辞采为后,为今日计。莫若依先朝成法,合明经、进士为一科,立周易、尚书、毛诗、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孝经、论语为九经,令天下学官依注疏讲说,学者博观诸家,自择短长,各从所好。春秋止用左氏传。其公羊、谷梁、陆淳等说,并为诸家孟子,止为诸子,更不试大义,应举者聴自占习。三经以上,多少随意,皆须习孝经、论语。光以奏藁示范纯仁,纯仁答光曰:「孟子恐不可轻。且朝廷欲求衆人之长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莅衆之义,不若清心以俟衆论,可者从之,不可更俟诸贤议之。如此,则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矣」。光欣然纳之。 戊辰,苏辙言:「陛下用司马光为相,而使韩缜以屠沽之行与之同列。以臣度之,不过一年,缜之邪计必行,邪党必胜,光不获罪而去,则必引疾而避矣。去嵗虏使入朝,见缜在位相顾,反唇微笑。缜举祖宗七百里之地,无故与之,闻契丹地界之谋,出于耶律用正,今以为相。虏以辟国七百里而相用,正朝廷以蹙国七百里而相缜,臣愚所未谕也」。庚午,以吏部侍郎李常为戸部尚书。常文士少吏干,或疑其不胜任,以问司马光,光曰:「使此人掌邦计,则天下知朝廷非急于征利,贪吏掊刻之患,庶几少息矣」。以中书舍人胡宗愈为给事中,起居舍人苏辙为中书舍人。 军器监丞王得君言:「臣僚上章与议改法,但许建明事情,不得妄有指斥」。内出手诏曰:「予方开广言路,得君意欲,杜塞人言,无状若此,可罢职与外任监当得君」。于是谪监永城县仓。 三月辛未,诏毋以堂差冲在选已注官。 置诉理所,许熈宁以来得罪者自言,命太学公试司业,博士主之,如春秋补试法。 壬申,诏安焘坚辞知枢密院事,特依所乞,仍同知枢密院事。诏刘挚、王觌及刑部郎中杜綋将元丰勅令格式重行刋修。 癸酉,置开封府界提㸃刑狱一员。 乙亥,罢熈河兰会路经制财用司。 己夘复广济河辇运。 辛巳,诏民间疾苦,当议寛恤者,监司具闻。 以校书郎程頥为崇政殿说书,从司马光言也。頥进三札:其一曰:陛下春秋方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自然气质变化,德器成就,乞遴选贤士入侍劝讲,讲罢常留二人直,日夜则一人直宿,以备访问,或有小失,随事献规,嵗月积久,必能养成圣德。其二曰:三代必有师傅保之官,师道之教训,傅傅其德义,保保其身体。臣以为傅德义者,在乎防见闻之非,节嗜好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存畏谨之心,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祇应宫人内臣,并选年四十五以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须质朴,及择内臣十人充经筵祇应,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动息,必使经筵官知之。其三曰:窃见经筵臣僚,侍者皆坐,而讲者独立,于礼为悖,乞今后特令坐讲,以养主上尊儒重道之心。臣以为天下重任,惟宰相与经筵,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经筵,由此言之,安得不以为重?頥每以师道自居,其侍讲色甚庄,言多讽谏,闻帝在宫中,盥而避蚁,问有是乎?帝曰:有之。頥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甞慿槛偶折栁枝,頥正色曰:方春时和,万物发生,不可无,故摧折。帝不恱。 御史吕陶言:「司农少卿范子渊,在元丰时提举河工,糜费巨万,䕶堤压埽之人溺死无算,而功卒不成,乞行废放」。于是黜知峡州,制畧曰:「汝以有限之财,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诸必死之地」。中书舍人苏轼词也。 夏四月己丑,韩缜罢。先是,王岩叟言:「蔡确、章敦之大奸,臣先已论之。其次,韩缜之鄙俗不学,张璪之阴邪不正,李清臣之柔佞不立,安焘之闒茸不才。此四人者,自执政以来,有益国家者何事?伏望别图贤才,任以大柄」台谏前后论缜过恶甚衆,皆留中不报。太皇太后宣谕孙觉、苏辙曰「进退大臣,当存国体,缜虽不协人望,要须因其求去而后出之。刘挚等攻之益急,缜遂乞出,以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知颍昌府、京西北路安抚使。内批「缜自以为不才,恐妨贤路,故乞出外,视矜功要名而去者,缜为得进退之体,故有迁官之异,宜于制词中声说此意,矜功要名,葢指蔡确、章敦也。 诏太师致仕文彦博肩舆赴阙,令河南津置行李。先是,司马光除左仆射,固辞以疾,乞召用彦博、范纯仁,亦以彦博老成,劝帝召致之。及将罢韩缜,太皇太后以御札付光,欲除彦博太师、兼侍中、行右仆射事,光奏:「彦博官为太师,年八十一,臣后进而位居其上,非所以正大伦也。不聴。 苏辙言:「礼部欲复诗赋,司马光乞以九经取士,二议并未施行。乞先降指挥,明言来年科场一切如旧,但所对经义,兼取注疏及诸家议论,不専用王氏之学,仍罢律义,然后徐议更制,未为晩也」。 司马光乞令提㸃刑狱司指挥逐县令、佐体量郷村人户,有阙食者,一面申知上司及本州,更不候回报,即将本县义仓及常平仓米谷直行赈济,夏秋成熟,令随税送纳,毋得收息。令佐有能用心存恤、民不流移者,优与酬奬,否则取勘闻奏。从之。 辛夘,诏诸路旱伤蠲其租。 壬辰,以旱虑囚。 癸巳,特进、荆国公王安石卒。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至议变法,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辨论辄数百言,衆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多用门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复相,嵗馀罢,终神宗世不复召。安石著《日録七十卷,如韩琦、富弼、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范镇、吕诲、苏轼及一时之贤者,皆重为诋毁,晩居金陵,于锺山书室多写「福建子」三字,葢恨为吕恵卿所误也,及卒,司马光于病中闻之,亟简吕公著曰:「介甫文章节义颇多过人,但性不晓事而喜遂非,今方矫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覆之徒必诋毁百端。光以为朝廷特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其不修怨如此。 辛丑,诏执政大臣各举可充馆阁者三人。 壬寅,诏守太师致仕文彦博特授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以门下侍郎吕公著为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太皇太后欲用彦博为右相,刘挚、王觌并言彦博春秋高,不可为三省长官。朱光庭亦三上章,以为彦博师臣,不宜烦以吏事,若右相,则吕公著、韩维、范纯仁皆可为之。帝问司马光,光对曰:「若令彦博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亦足尊老成矣」。又言宜为右相者,莫如吕公著。帝皆聴之。又诏彦博一月两赴经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与辅臣议事,如遇有军国机要,即不限时日,并令入预参决。先是,执政官每三五日一聚都堂,吏目抱文书,歴诸㕔白之,故为长者得以専决,同列难尽争也。光甞恳蔡确,欲数会议,庶各尽所见,而确终不许。公著既秉政,乃日聚都堂长贰,并得议事,遂为定制。 乙巳,诏戸部裁冗费,著为令。 黜内侍李宪等于外。刘挚言:「陛下临御以来,分别邪正,而元恶大憝犹有漏网。宦者李宪贪功生事,渔敛生民,膏血兴灵之役,首违师期,乃顿兵城,兰州遗患。今日王中正将兵二十万出河东,逗遛违诏,精卒劲骑,死亡殆尽。宋用臣董大工役,侵陵官司,诛求小民,夺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领皇城司,纵遣伺者飞书,朝上则暮入狴犴,朝士都人相顾以目者殆十年。此四人者,权势烽焰,张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镇压不然,其为祸岂减汉、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为言。诏并降官宪中正得一提举宫观。用臣监太平州税务。 辛亥,文彦博入对,命其子贻庆扶掖上殿,赐贻庆金紫章服。 扬王颢、荆王頵并特授太尉。 司马光请立经明行修科嵗,委升朝文臣各举所知,以勉励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専取文学之意。若所举人违犯名教,必坐举主,毋赦。于是诏自今凡遇科举,令升朝官各举经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与升甲。 罢谒禁之制」 知诚州周士隆抚纳溪峒民一千三百馀戸,赐士隆银帛。 癸丑,三省言:「尚书六曹职事闲剧不等,今欲减定,以主客兼膳部,职方兼库部,都官兼司门,屯田兼虞部,定为三十五员」。又言:「常平仓春秋敛散,以陈易新,及嵗饥赈贷,主司并依法推行降贷常平钱谷丝麦丰熟,随夏税先纳所输之半,愿并纳者止出息一分。并从之。 五月丁巳朔,以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读韩维为门下侍郎。 罢诸路重禄复熈宁前旧制。 庚申,夏国遣使来贺即位。 壬戍,诏侍从、台官、监司各举县令一人。 丁夘,刘挚上疏曰:「学校为育材首善之地,教化所从出,非行法之所,虽羣居衆聚,帅而齐之,不可无法,亦有礼义存焉。先帝养士之盛,比隆三代,然太学屡起,狱讼有司縁此造为法禁,烦苛甚于治狱,条目多于防盗,上下疑贰,以求茍免,尤可怪者。博士、诸生,禁不相见,教谕无所施,质问无所从,月巡所𨽻之斋而已,斋舍既不一,随经分𨽻,则又易博士兼巡礼斋诗,博士兼巡书斋所至,备礼请问,相与揖诺,亦或不交一言而退,以防私请,以杜贿赂。学校如此,岂先帝所以造士之意哉?愿罢其制」。戊辰,诏孙觉、顾临、程頥同国子监长贰,修立太学条制。 己巳,幸扬王、荆王第,官其子九人。 乙亥,苏辙言:「前参知政事吕恵卿诡变多端,见利忘义。王安石初任执政,以为心腹。安石,山野之人,强狠傲诞,其于吏事宜无所知。恵卿指摘教道,以济其恶,青苗助役,议出其手,韩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知琦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当时执政皆闻德音,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矣!恵卿方为小官,自知失势,上章乞对,力进邪说,荧惑圣聴,巧回天意,身为馆殿,摄行内侍之职,亲往传宣,以起安石,肆其伪辩,破难琦说,仍为安石画刼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狱以震动天下,自是诤臣吞声,有识丧气,而天下靡然矣。至于排击忠良,引用邪党,恵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后又建手实簿法,尺椽寸土,检括无遗,鸡豚狗彘,抄札殆徧,専用告讦,推析毫毛,鞭棰交下,纸笔翔贵,小民怨苦,甚于苗役,又因保甲正长,给散青苗,结甲赴官,不遗一戸,上下骚动,不安其生,遂至河北,人戸流移,旋又兴起大狱,以恐胁士人,如郑侠、王安国之徒,仅保首领而去其心,本欲株连蔓引,涂汚公卿,独赖先帝天姿仁圣,每事裁抑,故恵卿不得穷极其恶,不然安常守道之士无噍类矣。既而恵卿自以赃罪被黜,于是力陈边事,以中上心,其在延安,始变军制,杂用蕃汉,违背物情,坏乱边政,西戎无变,妄奏警急,擅领大衆,涉入虏境,竟不见敌,迁延而归,恣行欺罔,立石纪功,使西戎晓然知朝廷有吞灭灵夏之意,自是戎人怨叛,边鄙骚扰,河陇困竭,海内疲劳永乐之败,大将徐禧、本恵卿自布衣保荐擢任,始终协议,遂付边政,败声始闻,震动宸极,驯致不豫,初实由此,边衅一生,至今为梗。安石之于恵卿,有卵翼之恩,有父师之义,方其求进,则胶固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权位既均,势力相轧,反眼相噬,化为仇敌。始安石罢相,以执政荐恵卿,既已得位,恐安石复用,遂起王安国、李士宁之狱以柅其归,安石觉之,被召即起,迭相攻击,期致死地,安石之党,言恵卿使华亭知县张若济借豪民钱置田産等事,朝廷遣蹇周辅推鞫,狱将具而安石罢去,故事不复究案,在御史可覆视也,恵卿发安石私书,其一曰:无使齐年知?齐年者冯京也!先帝犹薄其罪,恵卿复发其一,曰无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恵卿与安石出肺肝,托妻子,平居相结,唯恐不深,故虽欺君之言,见于尺牍,不复疑间,恵卿方其无事,已一一收録,以备缓急之用,一旦争利,随相抉掷,不遗馀力,此犬彘之所不为,而恵卿为之,曾不愧耻!恵卿用事于朝廷,首尾十馀年,操执威柄,凶焰所及,甚于安石,乞陛下㫁自圣意,畧正典刑,纵未以污鐡鑕,犹当追削官职,投畀四裔,以御魑魅。 诏特赠吕诲通议大夫,子由庚与堂除合入差遣,以刘挚、吕大防、范纯仁言其触忤时宰,谴死外藩故也。 壬午,诏:「文彦博已降㫖令独班起居。自今赴经筵都堂,凡同三省、枢密院奏事,并序官位在宰臣上」。 乙酉,监察御史上官均言:「今之议者,必以为往时之散,青苗出于抑配,故有前日之弊,今则募民之愿取者,然后与之,而有司又不以多散为功,在民必以为便。臣以为不然。今天下民十室之中,赀用匮乏者六七,诱以青苗之利、无知之民,不暇逺计,必利一时之得,纷然趋赴,虽曰不强抑配,然而散敛追呼督促之烦,道涂往来之费,轻用妄费,贱售谷帛之患,未免如前日也。故臣愿行闰二月八日诏书,罢去青苗,复常平昔年平粜之法,兹万世之通利也。 六月,诏自今科场程试,毋得引用字说》。从林旦言也。 甲辰,置《春秋》博士。 正议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吕恵卿落职,降为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苏州居住。苏辙、刘挚、王岩叟相继论:「恵卿罪恶不可不诛,朝廷姑薄惩之」。故有是命。监察御史韩川言:「市易之说,虽曰平均物直,而其实不免货交以取利,又所收不补所费,请结絶见在物货,画日更不收买」。从之。 司谏王觌言:「先帝令常平钱斛存留一半,遇谷贵,减市价,出粜成熟。时增市价收籴,务在平谷价而己郡县之吏妄意朝廷之法,惟急于为利,故于青苗新令则竞务力行,于粜籴旧条则仅同虚设。伏望朝廷罢散青苗钱,行旧常平仓法,以成先帝之素志」。 丙午,王岩叟、朱光庭、苏辙、王觌言:「吕恵卿责授分司南京,不足以蔽其罪,臣等岂不知降四官、落一职为分司,在常人不为轻典乎?葢以尧之四凶,鲁之少正夘,既非常人,不当复用常法治也。 戊申,吏部尚书孙永等议:「神宗辅相之臣,有若富弼秉心直亮,操术闳逺,歴事三世,计安宗社以配神宗庙庭,实为宜称」。诏从之。初议或欲以王安石,或欲以呉充太常少卿,鲜于侁曰:「勲德第一,惟富弼耳」。 庚戍,太白昼见。 辛亥,吕恵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佥书公事,从王岩叟等四人所奏也。苏轼草制词曰:「吕恵卿以斗筲之才,挟穿窬之智,謟事宰辅,同升庙堂,乐祸而贪功,好兵而喜杀,以聚敛为仁义,以法律为诗书,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输之政,自同商贾,手实之祸,下及鸡豚,茍可蠧国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称首。先皇帝求贤若不及,从善如转圜,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发其宿奸,谪之辅郡,尚疑改过,稍畀重权,复陈罔上之言,继有砀山之贬,反覆教戒,恶心不悛,躁轻矫诬,德音犹在,始与知已,共为欺君,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噬,连起大狱,发其私书,党与交攻,几半天下,奸赃狼籍,横被江东,至其复用之年,始倡西戎之隙,妄出新意,变乱旧章,力引狂生之谋,驯致永乐之祸,兴言及此,流涕何追?迨予践阼之初,首发安边之诏,假我号令,成汝诈谋,不图涣汗之文,止为疑贼之具,迷国不道,从古罕闻,尚寛两观之诛,薄示三苗之窜,天下传诵称快焉。 甲寅,诏曰:「先帝讲求法度,爱物仁民,而搢绅之间,不能推原本意,或妄生边事,或连起犴狱,久乃知弊,此羣言所以未息,朝廷所以惩革也。整饬风俗,修振纪纲,葢不得已。况罪显者已正,恶钜者已斥,则宜荡涤隠疵,濶畧细故。应今日以前有涉此事状者,一切不问,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各俾自新,同归美俗」。始,邓绾谪滁州,言者未巳,太皇太后因欲下诏慰存反侧,吕公著以为宜然,遂从之。或谓公著曰:「今除恶不尽,将遗患他日」。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网漏吞舟,且人才实难,宜使自新,岂宜使自弃邪?」 复置通利军。 乙夘,程頥上疏曰:「今讲读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职,独臣不领别官,近差修国子监条制,是亦兼也,乃无一人専职辅导者,执政之意,葢惜人材不欲使之闲尔,又以为虽兼他职,不妨讲读,此尤不思之甚也。今夫钟怒而击之则武,悲而击之则哀,诚意之感然也!告于人亦如是,古人所以斋戒而告君者,何为也?臣前后两得进讲,未甞敢不宿斋戒,潜思存诚,觊感动于上心,若使营于职事,纷其思虑,待至上前,然后善其辞说,徒以颊舌感人,不亦浅乎?今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罢,且乞免臣修国子监条例,俾臣夙夜精思竭诚,専在辅导頥」。一日讲顔子,不改其乐,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茍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且顔子,王佐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蠧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监乎?文彦博、吕公著等入侍,闻其讲说,辄相与叹曰:真侍讲也!彦博对帝恭甚,或谓頥曰:君之倨视潞公如何?頥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頥以布衣为上师傅,其敢不自重?此頥与潞公所以不同也」。此据宋名臣言行録。执政有欲用为谏官者,頥以书谢曰:「公知射乎?执弓于此,发而多中,人皆以为善射。一日使羿立其旁道以彀率,不从羿,且从而去之矣。从则戾其故习,而失多中之功,故不若处羿于无事之地,则羿得尽言而用舍羿,不恤也。頥才非羿也,然闻羿之道矣,虑其害公之多中也」。此据伊川文集。 是月,夏国主遣讹罗聿来求兰州、米脂等五砦,司马光言:「此乃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灵夏之役,本由我起,新开数砦,皆是彼田,今既许其内附,若靳而不与,彼必曰新天子即位,我卑辞厚礼以事中国,庶几归我侵疆,今犹不许,则是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羣臣犹有见小忘大,守近遗逺,惜此无用之地者,愿决圣心,为兆民计」。时异议者衆,唯文彦博与光合,太皇太后将许之,光又欲并弃熈河安,焘固争之,曰:「自灵武而东,皆中国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无故弃之,岂不取轻于外夷耶?」邢恕亦言此非细事,当访之边人,光乃召礼部员外郎、前通判河州孙路问之,路挟舆地图示光曰:「自通逺至熈州,才通一径熈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闗濒大河,城兰州,然后可以捍蔽,若捐以予敌,一道危矣!」光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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