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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元佑八年六月己未 (109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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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

7
八年春正月甲申,英州别驾蔡确卒。 丁亥,御迩英阁,顾临读寳训,至「汉武籍南山提封为上林苑,仁宗曰:「山泽之利,当与衆共之,何用此为?」丁度言:「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及于忧勤,此盖祖宗家法耳」。吕大防因推广以进曰:「三代以后,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无事,盖由家法最善,臣请举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见有时,如汉武帝五日一朝长乐宫,祖宗以来,事母后皆朝夕见,此事亲之法也。前代大长公主用臣妾之礼,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妷事姑之礼见献穆大长公主,此事长之法也。帝曰:今宫中见行家人礼,大防曰:前代宫闱多不肃,宫人或与朝臣相见,唐入閤图有昭容位,本朝宫禁严宻,内外整肃,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与政事,常致败乱,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预,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华侈,本朝止用赤白为饰,此尚俭之法也。前代人君虽在宫禁,出舆入辇,祖宗皆歩自内庭,出御后殿,岂乏人之力哉?亦欲渉歴广庭,稍冐寒暑耳,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茍简,祖宗以来,燕居必以礼,窃闻陛下昨郊礼毕,具礼服谢太皇太后,此尚礼之法也,前代多深于用刑,大者诛戮,小者逺窜,惟本朝用法最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此寛仁之法也。至于虚已纳諌,不好畋猎,不尚玩好,不用王器,不贵异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须逺师前代,但尽行家法,足以为天下。帝深然之。 壬辰,幸太一宫。庚子,诏颁髙丽所献黄帝针经于天下。 范百禄言:「自元佑四年正月降勑罢囘河,今来臣僚囘河之意,终不肯已,然大河亦终不可囘,呉安特等日生巧计壅遏北流,前后多端,致大河渐有填淤之害,寖壊禹迹之旧,岂不深可惜哉? 二月己酉,高丽遣使乞买《歴代史》及《策府元龟》等书,礼部尚书苏轼言宜却其请,省臣许之,轼又䟽陈五害,极论其不可,且曰:「汉东平王请诸子及太史公书,犹不肯,与今高丽所请有甚于此,其可与乎?」诏书籍曽经买者聴。 壬子,诏刑部不得分禁系人数,瘐死数多者申尚书省。 癸丑,诏大宁郡王以下出就外学。 乙卯,依都水监所奏,作北流软堰。苏辙奏:「臣尝谓软堰不可施于北流,利害甚明,盖东流本人力所开,濶止百馀歩,冬月河流断絶,故软堰可为,今北流是大河正溜,比之东流,何止数倍?见今河水行流不絶,软堰何由能立?盖水官之意,欲以软堰为名,实作硬堰,隂为囘河之计耳」。河北转运副使赵偁亦上议曰:「臣窃谓河事大利害有三:北流全河,患水不能分东,流分水患,水不能行宗城河决,患水不能闭是三者,去其患则为利,未能去则为害。今不谋此而専议闭北流,止知一日可闭之利,而不知异日既塞之患,止知北流伏槽之水易为力,而不知阚村方涨之挚,未可并入东流,是见近忘逺,以河为戱也。请俟涨水伏槽,观大河全盛之挚,以治东流北流」。于是诏罢软堰。 是月,以崇政殿说书吕希哲为右司諌,希哲固辞。苏轼,戱谓希哲曰:「法筵龙象衆,当观第一义」。希哲笑而不应,退谓范祖禹曰:「若辞不获命,必以杨畏为首」。时畏方在言路,以险诈自任,故希哲有是言,既而不拜。 三月壬午,尚书右仆射苏颂罢颂为相,务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职,量能授任,杜絶侥幸之原,深戒边臣生事,论议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㑹,除贾易知苏州,颂以易昔在御史名敢言,既为监司矣,今乃作郡,则是因赦令反下迁也,不可议未决。諌官杨畏、来之邵谓颂稽留诏命,颂于是上章辞位,罢为集禧观使,梁焘言颂不可降职处外,以示踈逺,遂诏以观文殿大学士留京师。李焘曰:邵伯温云:杨畏攻刘相出,意谓必相苏辙,朝廷乃以苏颂为右仆射,畏又与来之邵言苏相留,贾易诏命不下,时中丞李之纯与苏相为姻家,偶在病告,畏入卧内见之纯曰:台谏言苏颂章累上,未有施行。公与连姻,托病在告,恐言者将及公李长者为畏所刼,亦上章言臣僚论苏颂章䟽,乞早降出,苏相遂罢,太皇太后察见畏等私意,自召范纯仁拜右仆射,畏与之邵,又言纯仁不可用,不报。之纯与颂为姻家,当考。实録亦不载之纯有言,李清臣与许将书云:「子容之罢,虽言者乗之,殆别有谓非面莫悉也」,不知清臣所称有谓是何事,岂即邵伯温所记杨畏反覆攻击为苏辙地乎?当考。 庚寅,范祖禹言:「臣前上仁皇训典,欲陛下奉为法,则今窃以畏天者,莫如仁宗,故愿陛下先诚于事天,仲春以来,暴风雨雪,寒气过甚,惟陛下戒之重之,侧身修德,以锁大异」。辛卯,中书侍,即范百禄罢,苏颂既罢,百禄以同省待罪请外,不许,御史黄庆基上䟽,列百禄五罪,又言:「洛党虽衰,川党复盛,百禄之亲戚朋游,皆在权要,今因罪状明白,早赐罢黜,以离其党与,庻使当路者有所畏惮」。百禄遂力求去,许之。初罢百禄不除职,梁焘以为言,乃除资政殿学士、知河中府。 庚子,诏来年御试将诗赋举人复试三题,经义举人且令试策。此后全试三题。 是月,门下侍郎苏辙奏:「臣近以董敦逸言川人太盛,差知梓州冯如晦不当指为臣过逐,面陈本末,寻䝉宣谕,深察敦逸之妄,然亦须略加别白,其敦逸言臣章䟽,乞早付三省施行。敦逸又言:「奏举差除之人,唯苏轼为多,或是亲知,或其乡人致仕,路有不平之叹,近高丽买书黄河软堰之事,皆得㫖已行,寻以轼辙,见拒而罢。臣闻人君者,制命者也,人臣者,承君之命而奉行者也,命令重则君尊,命令轻则臣强,今陛下已行之命,而轼、辙违而拒之,语其情犯,又非苏颂、范百禄之比,释而不治,命令轻矣!乞断自宸衷,指挥施行」。 夏四月丁未朔,夏人来谢罪,愿以兰州易塞门、安逺二砦,诏数以违顺不常而却其请。 甲寅,令范祖禹依先朝故事,止兼侍讲。 丁巳,诏今后南郊合祭天地,依元佑七年例施行,罢礼部集官详议。 甲子,以知永兴军李清臣为吏部尚书。五月,苏轼同吕希哲、呉安、诗丰稷、赵彦若、范祖禹、顾临上言:「臣等备员讲读,伏见唐宰相陆贽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则过,辩如贾谊而术不踈,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使德宗尽用其言,则贞观可得而复,陛下能自得师,莫若近取诸贽。臣等欲取其奏议,稍加校正,缮写进呈,必能发圣性之髙明,成治功于歳月。 己卯,以吏部尚书李清臣为资政殿学士、知真定府,姚勔论其不当召用故也。 辛卯,御史董敦逸、黄庆基并罢。敦逸四状言苏辙、庆基三状言苏轼谓轼昔为中书舍人所行制词,指斥先帝,而辙相为表里,以紊朝政。三省同进呈,吕大防奏曰:「敦逸、庆基言轼制词,谤毁先帝。臣窃观先帝圣意,本欲富国强兵以鞭挞四裔,而一时羣臣将顺太过,故事或失当,及太皇太后与皇帝临御,因民所欲,随事救改,盖事理当然耳。昔汉武帝好用兵,重敛伤民,昭帝嗣位,博采衆议,多行寝罢。明帝尚察,屡兴惨狱,章帝易之以寛厚,天下悦服,未有以为谤毁先帝者也。至如本朝真宗即位,弛放逋欠,以厚民财,仁宗即位,罢修宫观,以息民力,凡此皆因时施宜,以补助先朝阙政,亦未闻当时士大夫有以为谤毁先帝者也。近自元佑以来,言事官有所弹击,多以谤毁先帝为辞,非惟中伤善类,兼欲揺动朝廷,意极不善,若不禁止,久将为患。苏辙因奏曰:「臣昨取兄轼所撰吕惠卿制观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兄轼岂谤毁先帝者耶?臣闻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耳。元佑变更,盖追述先帝美意而已。太皇太后曰:先帝追悔徃事,至于泣下。大防曰:闻永乐败后,先帝尝咎两府大臣,略无一人能相劝諌,然则一时过举,非出先帝本意明矣。太皇太后曰:此事官家当深知。于是斥敦逸、庆基为湖北福建转运判官。中丞李之纯、御史杨畏、来之邵言二人诬陷忠良,其责太轻,丙申,诏各与知军差遣,敦逸知临江军,庆基知南康军。苏轼以札子自辩,言:「臣任中书舍人日,适值朝廷窜逐数人,所行告词,皆是元降词头,所述罪状,非臣私意所敢増损,内吕惠卿告词,事渉先朝,不无所忌,臣愚意以谓古今如鲧为尧之大臣,而不害尧之仁宰,予为孔子髙弟,而不害孔子之圣,又况再加贬黜,深恶其人,皆先朝本意,则臣区区之忠,盖自谓无负矣。今庆基乃反指以为诽谤,不亦矫诬之甚乎?其馀所言李之纯、苏颂、刘谊、唐义问等告词,皆是庆基文致附㑹,以成臣罪,此风始于朱光庭,盛于赵挺之,而极于贾易,今庆基复宗师之,臣恐隂中之害,渐不可长,非独为臣而言也。太皇太后令辙谕曰:缘近来衆人正相捃拾,且须省事,轼乃具札子称谢曰:伏见东汉孔融,才踈意广,负气不屈,是以遭路粹之寃。西晋嵇康,才多识寡,好善不忘,是以遇锺㑹之祸,当时为之扼腕,千古为之流涕。臣本无二子之长,而兼有古人之短,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至仁而照之以明,察消长之徃来,辨利害于疑似,则臣已下从二子游久矣,岂复有今日哉?谨当奉以周旋,不敢失坠,便须刻骨,岂独埀绅?庶全蝼蚁之躯,以报丘山之德? 是月,水官又请进梁村上下约束狭,河门赵偁争不能得,既渉涨水,遂壅而溃,南犯德清,西决内黄,东淤梁村,北出兰村,宗城决口,复行魏店,北流淤㫁,河水四出,壊东郡浮梁,幅员数百里,纵横散漫,漂庐舍、败冢墓,遗民之仅免者,老弱聚金堤上哀号之声,数舍不絶。 六月甲寅,礼部尚书苏轼乞知越州,诏不允。 戊午,尚书左丞梁焘罢为资政殿学士、同醴泉观使。故事,宫观使非宰相不除,遂置同使之名以宠之,焘初以议边事不合,即属疾求罢,章屡上,帝皆遣内侍封还,仍问所以必去之理,并宻访人材,焘曰:「信任不笃,言不见聴,而询人材之可用者,非臣所敢当也」。使者再至,乃具奏曰:「陛下必欲知可大用之人,且图任旧人中坚正纯厚有人望者,不牵左右好恶之言以移圣意,天下幸甚!」寻乞补外,出知颍昌府。临行,帝遣内侍赐茶药,宣谕曰:「已用卿言,复相范纯仁矣」。先是,刘挚罢相,帝欲复用范纯仁,乃出御札以问吕大防,大防对曰:「如所宣示,实允羣议」。至是,遂遣内侍李倬赍诏书,诏纯仁赴阙。己未,杨畏言:「纯仁方罢帅降官,名在谪籍,而陛下遽命以为相,赏罚不明,何以诏示天下?来之邵又言纯仁师事程頥,暗狠不才,皆不聴畏,与苏辙俱蜀人,前击刘挚,后击苏颂,皆隂为辙道地,太皇太后觉之,故复自外召,纯仁畏寻,又言辙不可大用云。 秋七月丙子朔,以范纯仁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即纯仁自颍昌至,入对延和殿,遂降是命。太皇太后曰「人言相公必先进,王觌、彭汝砺如何?」纯仁曰「此二人实有士望,臣终不敢保位蔽贤,惟陛下加察」 八月辛酉,太皇太后不豫,帝不视事。 壬戌,遣使按视京东西、河南北、淮南诸路水灾。戊辰,赦天下。 吕大防、范纯仁、苏辙、郑雍、韩忠彦、刘奉世入崇庆殿后閤问太皇太后,安太皇太后谕曰:「今疾挚有加,与公等必不相见。且善辅佐官家,为朝廷社稷」。大防等欲退,太皇太后独留纯仁,意欲有所属也,帝令大防以下皆徃,太皇太后曰:「老身没后,必多有调戯,官家者宜勿聴之。公等亦宜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辈人」。乃呼左右问曽赐出社饭否?」因谓大防曰:「公等各去吃一匙社饭,明年社饭时当思老身也」。 九月戊寅,太皇太后高氏崩。自垂帘以来,召用故老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举边砦之地以赐西夏,于是宇内复安。辽主戒其臣下勿生事于疆场,曰「南朝尽行仁宗之政矣。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定杜絶,内降侥幸,裁抑外家私恩。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人,以为女中尧、舜。 己卯,诏以太皇太后园陵为山陵,命吕大防为山陵使。 庚辰,遣使告哀于辽。 戊子,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苏轼出知定州。考异:李焘曰:政目于六月二十六日书苏轼知定州。按轼奏议,八月十九日犹以端明侍读礼、书,论汉、唐正史,则六月二十六日不应已除定州。又实録于九月十三日再书除定州,恐六月所书或误,今去前而从后。 冬十月丙午,中书舍人吕陶言:「太皇太后保佑圣躬,于今九年,一旦弃四海之飬,凡在臣庻痛心泣血,然臣于此时以无可疑为疑,以不必言而言,盖自太皇太后垂帘以来,屏黜凶邪,裁抑侥幸,横恩滥赏,一切革去,小人之心,不无怨憾,万一或有奸邪不正之言,上惑圣聴,谓太皇太后斥逐旧臣,更改政事,今日陛下既亲万几,则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之端,安危之机,君子小人消长之兆,在陛下察与不察也。昔元佑初,臣任台諌官,尝因奏事帘前,恭闻德音宣谕云:朝廷政事,于民有害,即当更改,其他不系利害,亦不须改,毎改一事,必说与大臣,恐外人不知,臣思此语,则太皇太后凢有更改,固非出于私意,盖不得已而后改也。至如章敦悖慢无礼,吕惠卿奸囘害物,蔡确毁谤不敬,李定不持母丧,张诚一盗父墓中物,宋用臣掊敛过当,李宪、王中正邀功生事,皆是积恶已久,罪不容诛,则太皇太后所改之事,皆是生民之便,所逐之臣,尽是天下之恶,岂可以为非乎?臣又闻昔者明肃皇太后称制之日,多以私恩徧及亲党,聴断庶务,或致过差,及至仁宗亲政,遂有希合上意,言其阙失者,仁宗察见情伪,降诏止絶应明肃垂帘时事,更不得輙有上言,于是天下之人,皆谓仁宗深念社稷之功,能全子母之爱,圣德广大,度越古今,载在史册,垂范后世,陛下所宜法而行之。 戊申,羣臣七上表请聴政,时太皇太后既崩,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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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懐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翰林学士范祖禹虑小人乘间害政,上䟽曰:「陛下方总揽庶政,延见羣臣,此乃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先太皇太后性气严正,不可干犯,故能斥逐奸邪,以清朝廷,裁抑侥幸,以肃宫禁,虽德泽深厚,结于百姓,而小人怨恨,亦不为少,必将有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太皇太后过者,此离间之言,不可不察也。初太皇太后同聴政,中外臣民上书者以万计,皆言政令不便,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变而更化,既改其法,则作法之人有罪当逐,陛下与太皇太后亦顺衆言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雠疾而共欲去之者也,岂有憎恶于其间哉?惟陛下辨析是非,斥逺佞人,有以奸言惑聴者,明正其罪,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羣慝,则帖然无事矣!此辈既误先帝,又欲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壊耶?苏辙方具䟽进諌,及见祖禹,奏曰经世之文也,遂附名同进而毁已草,䟽入不报,后数日,祖禹又言: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王安石、吕惠卿等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后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辽主亦与其宰相议曰:南朝遵行仁宗政事可敇,燕京留守,使边吏约束无生事,陛下观辽国之情如此,则中国人心可知。今陛下亲万机,小人必欲有所动揺,而懐利者亦皆观望,臣愿陛下上念祖宗之艰难,先太皇太后之勤劳,痛心疾首,以聴用小人为刻骨之戒,守元佑之政,当坚如金石,重如山岳,使中外一心归于至正,则天下幸甚!」 吕希纯言:「君子小人,用心不同,有昔时自以过恶招致公论,坐法沉废者,朝思夜度,唯望乘国家变,故朝廷未寜之时,进为险语,以动上心,其说大约,不过有三:一谓神宗所立法度,陛下必宜修复。二谓陛下当独揽乾纲,不可委信臣下。三谓向来迁谪者,当复收用。三者之言,行将至矣,陛下不可以不察」。吕陶亦以为言,皆不报。 十一月庚午,复内侍刘瑗等六人。苏辙奏曰:「陛下方亲政,中外贤士大夫未曽进用一人,而推恩先及于近习,外议深以为非。后数日,复出内批,以刘惟简、梁从政等四人并除入内内侍省职,中书舍人吕希纯封还词头,帝曰:「止为禁中阙人,兼有近例」。辙曰:「此事非为无例。盖谓亲政之初,先擢内臣,故衆心惊疑。帝释然曰:「除命且留,竢祔庙,取㫖可也」。 范祖禹请追改内侍除命,不报,因请对曰:「熈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勲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逺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国,天下愁苦,百姓流徙,頼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熈河,章敦开五溪,沈起扰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呉居厚行鐡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比屋思乱,頼陛下与太皇太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觧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聴而复用之,岂惟正人不敢立朝,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又论:「汉唐之亡,皆由宦官,自熈宁、元丰间,李宪、王中正、宋用臣辈用事,统兵权,挚震灼中正,兼干四路口敇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乐摧陷,用臣兴土木之工,无时休息,㒺市井之㣲利,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用臣尚在,今召内侍十馀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二人既入,则中正、用臣必将复用,惟陛下念之」。时绍述之论已兴,有相章敦意,祖禹力言敦不可用,帝不悦。 丙子,始御垂拱殿。 十二月乙巳,范纯仁言:「臣多疾早衰,自叨宰执以来,益为职事所困,窃位已将五月辅政,讫无寸长,上负国恩,又况受命之始,已招弹击之言,伏望察其至诚,退之以礼」。诏不允,帝语吕大防曰:「纯仁有时望,不宜去,可为朕留之。且趣入见,问先朝行青苖法如何?对曰:先王爱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过甚,激以赏罚,故官吏急切,以致害民,退而䟽陈其要,以为青苖非所当行,行之终不免扰民。初,太皇太后寝疾,召纯仁谕曰:「公父仲淹在章献垂帘时,唯劝章献尽母道,及仁宗亲政,唯劝仁宗尽子道,可谓忠臣,公必能继绍前人。纯仁泣谢曰:敢不尽忠!至是羣小力排垂帘时事,纯仁奏曰:太皇太后保佑圣躬,功烈诚心,幽明共鍳,议者不恤国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章献垂帘时事,诏书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韩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羣臣亦多言章献之非,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则善矣。 甲寅,仿唐六典修官制。 丁巳,辽遣使来吊祭。 出钱粟十万赈流民。 是月,苏轼赴定州时国事将变,轼不得入辞,既行,上书言:「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踈逺小臣,欲求自通,难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陛下圣智絶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黙观庶事之利害,与羣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蚤,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輙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范纯仁之将入也,杨畏尝有言,纯仁不知,至是,吕大防欲用畏为諌议大夫,纯仁曰:「上新聴政,諌官当求正人,畏倾邪,不可用」。大防曰:「岂以畏尝言公耶?」纯仁始知之,大防素称畏敢言,且先宻约,畏助己,竟超迁畏为礼部侍即,及大防充山陵使,甫出国门,畏首叛,大防上䟽,言神宗更法立制,以垂万世,乞赐讲求,以成继述之道。䟽入,帝即召对,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敦、安焘、吕惠卿、邓温伯、李清臣等行义,各加品题,且宻奏万言,具陈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与王安石学术之美,乞召章敦为相,帝深纳之,遂复章敦资政殿学士,吕惠卿为中大夫,王中正复遥郡团练使、给事中,呉安诗不书敦録黄,中书舍人姚勔不草惠卿,中正诰词,乞追囘除命,皆不聴。 先是,水官鋭意囘河,请因河流浅狭,权堰断,使水势入孙村口论奏以千百数,诏率下河北转运司议,同列多畏恐,不敢正言,或以不知河事为觧,转运副使赵偁独居中持议,不少假借,每沮却之,因上河议,其略曰:「自顷有司囘河几三年,工费骚动,半于天下,复为分水又四年矣!古所谓分水者,因河流相地势,𨗳而分之,盖其理也。今乃横截河流,置埽约以扼之,开浚河门,徒为渊潭,其状可见,况故道千里,其间又有髙处,故累歳涨落,輙复自断。臣谓当完大河北流两堤,复修宗城弃堤,闭宗城口,废上下约,开阚村河门,使河流端直以成深道,聚三河工费以治一河,一二年可以就绪,而河患庶几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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