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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范围: 资治通鉴后编
条件: 包含字词“重熙丁丑年三月 (1037/3/20 - 1037/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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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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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佑四年春正月戊寅,赐蔡州学田十顷。 诏均诸州解额。 甲午,内藏库主者言:「嵗斥缗钱六十万以助三司,盖始于天禧三年十二月时诏书切戒三司,毋得复有假贷。自明道二年距今才四年,而所贷钱帛凡九百十七万二千有馀,请以天禧诏书申饬之」。奏可。 二月己酉,祔葬庄惠皇太后于永安陵之西北隅。 初,殿中侍御史张奎请亲祀高禖,下礼院定议。庚戌,礼院上其仪,诏从之。 己未,祔庄惠太后神主于奉慈庙。 乙丑,置赤帝像于宫中,以祈皇嗣。 赐常州学田五顷。 三月甲戌朔,置天章阁侍讲,以贾昌朝、王崇道、赵希言、杨安国为之。预内殿起居比直龙图阁,而班直馆本官之上。 追复秘书少监卢多逊为工部尚书,以其子水部员外郎察援赦自陈也。 戊寅,诏礼部贡举。 丙申,内出庄惠太后閤金千馀两,市庄园邸舍,以给万寿观。时于万寿观建广爱殿,奉安庄惠御容故也。 同知礼院呉育言:「旧藏礼文故事,类例不一。请择儒臣与本院官,约古今制度参定,为一代之法」。从之。 夏四月乙巳,赐宣州学田五顷。 丁未,诏学士院,自今制策登科人,并试策论各一道。时将作监丞富弼献所为文,命试馆职,弼以不能为诗赋辞,上特令试策论,因有是诏。弼寻授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甲子,宰臣吕夷简罢为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判许州。王曽罢为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参知政事宋绶罢为尚书左丞,资政殿学士蔡齐罢为吏部侍郎,归班。天圣中,曽为首相,夷简参知政事,事曽甚谨,曽力荐夷简为亚相,未几曽罢,夷简为首相,居五年罢,不半嵗复位,李迪为次相,与夷简不协,夷简欲倾迪,乃援曽入使枢宻,不半嵗,迪罢,曽即代之,始曽乆,外有复入意,绶实为达意于夷简,夷简即奏召曽及,将以曽代迪,绶谓夷简曰:「孝先于公,事契不簿,宜善待之,勿如复古也」。夷简笑诺其言,绶曰:「公已位昭文,处孝先以集贤可也」。夷简曰:「不然,吾虽少下之,何害?」遂请用曽为首相,帝不可,乃为亚相。孝先,曽字,复古迪字也。既而夷简専决事,不少让,曽不能堪,论议多不合,曽数求去,夷简亦屡丐罢,帝疑焉,问曽曰:「卿亦有所不足耶?」曽言夷简招权市恩,时外传夷简纳知泰州王继明馈赂,曽因及之,帝诘夷简,至交论帝前,夷简乞置对,而曽言亦有失实者,帝不悦。绶素与夷简善,齐议事,间附曽故并绶,齐皆罢。李焘曰:龙川别志载王曽复入相,由宋绶及吕夷简事,当不误,然所称嵗月及人性,名颇差殊,今据国史,畧加删润,庻得其实。 以知枢宻院事王随、戸部侍郎知陈州陈尧佐并为平章事,吕夷简尝宻荐二人可用故也。以参知政事盛度、知枢宻院事、同知枢宻院事韩亿及三司使程琳、翰林学士承㫖石中立,并参知政事,枢宻直学士王鬷同知枢宻院事。 乙丑,召宋绶入侍经筵。 闰月乙亥,知徐州李迪言所部滕县与兖州接境,欲因行县祠岱岳,并知景灵宫祝圣算祷皇嗣。帝谓韩亿等曰「大臣当询民间利病,以分朝廷之忧,祈祷之事,岂为政耶」诏止之。 知制诰王举正以宰臣陈尧佐之壻,引故避嫌,戊寅,改为龙图阁侍制。 赐故将作监丞张唐卿家钱帛、米麦,唐卿进士第一人及第,通判陜州吏事如素习。未几,丁父忧,毁瘠呕血而卒,故有是赐。 光州言:「秘书监致仕丁谓卒,王曽闻之,语人曰:斯人智数不测,在海外犹用诈得还,若不死,数年未必不复用。斯人复用,则天下之不幸可胜道哉!吾非幸其死也」。 五月,翰林侍讲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戸部侍郎冯元卒,特赠戸部尚书,諡章靖。元性简厚,不治声名,非庆吊未尝过谒两府。执亲丧,自括髪至祥练,皆案礼变服,不为世俗斋荐。遇祭日,与门生对诵《孝经》而已。多识古今台阁品式之事,尤精《易》。与孙奭俱名大儒。凡议典礼,多出二人。然论者为元所陈,但务广博,不如奭之能折衷也。 庚戌,皇子生,美人俞氏出,帝以谕辅臣,王随等皆再拜称贺。遂御崇政殿,録系囚,杂犯降死罪一等,流以下释之。是日,皇子薨。庆厯元年五月乙丑,初赠官,赐名封王。 丙寅,有芝生于化成殿柱,召近臣、宗室观之,仍出御制瑞芝诗赐宰臣,王随以下,翌日,儒臣并为赋颂以献,右司谏韩琦言:「《春秋》之法,但记灾异,至于祥瑞,畧而不书,岂不以君閲瑞牒则意安,覩灾符则心惧,意安则政怠,心惧则徳修,圣人垂戒之深,其㫖斯在。臣愚望陛下特以灾异为重,于政教之间,思所未至者,随其变而应之,至于珍祥竒瑞,虽陛下仁爱所感,亦望日谨一日,以虽休勿休为念,则昊穹降鉴,自然时和嵗丰,家给人足,永获上瑞之报也。 六月甲戌,奉安太祖御容于扬州建隆寺。景徳中,尝即寺置殿,绘御容,而其制库陋㑹,占者言东南有王气,乃易以塑像,更命新殿曰章武。 乙亥,杭州大风,江潮溢岸,高六尺,壊堤千馀丈,遣中使致祭。戊子,以御制神武秘畧赐河北、河东、陜西縁边部署、钤辖、知州军,每得代,更相付授。始,韩亿同知枢宻院事,建言武臣宜知兵书而禁不传,请纂集其要赐之。帝于是作神武秘畧,凡三十篇,分十卷,仍自作序焉。 甲子,皇太子左监门率府副率宗实特迁右内率府率。 丙申,诏开封府国子监及别头试,自今封弥、誊録如礼部,从左司谏韩琦请也。 诏颁行礼部韵畧》。 七月丁未,诏河东、河北州郡宻严边备。 戊申,有星数百,西南流,最大,一星至东壁没,光烛地,乆之不散,已而黒气长丈馀,出毕宿下。 辛酉,诏三司出银十五万两下河北路,绢十万下河东路,助籴军粮。 八月甲戌,出内藏库绢三十万下河北路市籴军储。 越州水,赐被溺民家钱有差。 甲午,诏天下常平仓钱谷,自今三司及转运司无得借支。 九月丙寅,三司言:「东头供奉官钱逊奏,信州铅山産石緑,可烹炼为铜。今池、饶、江三州钱监并阙铜铸钱,请遣逊与本路转运使试验以闻」。从之。 丁夘,御迩英阁读唐书,因诏唐书列传,止取事议切于规戒者读之。 冬十月甲戌,御迩英阁读正说谨罚篇正说真宗所撰,见富弼太平寳训。述后汉光武罢梁统从重之奏,帝曰:「深文峻法,诚非善政」。宋绶对曰:「人主得専生杀一言之怒,则如雷如霆,是峻易而寛难也」。 丙戌,御迩英阁读正说养民篇,帝曰:「尸子言君如杅,民如水,何也?」丁度对曰:「水随器之方圆,若民从君之好恶,是以人君谨所好焉」。 甲午,御迩英阁讲春秋,帝曰:「《春秋是昭公之后,鲁道陵迟,家陪用政,记载虽悉,而典要则寡,宜删去蔓辞,止取君臣政教事义讲之」。因谓宋绶等曰:「春秋经㫖,在于奬王室,尊君道,邱明作传,文义甚博,然其间録诡异,则不若公羊、榖梁二传之质」。绶等对曰:「三传得失,诚如圣言。臣等自今凡邱明所记事,稍近诬及陪臣僭乱无足劝诫者,皆畧而不讲」。 癸巳,翰林学士李淑请班其父枢宻直学士若谷下,诏从淑请。 乙未,同知枢宻院事章得象言,开封府进士章仲昌臣,乡里踈属,实无艺业,近闻讼诉发解不公事,请牒归其家。从之。时锁㕔应举人特多,开封府投牒者至数百,国子监及诸州不在焉。及出榜,而宰相陈尧佐之子博古为解元,参知政事韩亿子孙四人皆无落者,故嘲榜羣起。然殿中侍御史萧定謩与直集贤院韩琦、呉育王拱辰实司试事,非有所私也。 十一月己未,出内藏库紬绵五十万,下河北、陜西路市籴军储。 癸亥,罢登、莱买金埸。 给真定府、潞州学田各五顷,仍诏自今须藩镇乃许立学,他州勿聴。 甲申,忻、代、并三州言地震壊庐舍,覆压人畜,忻州尤甚,吏民死者万九千七百馀人,自是河东地震,连年不止,或地裂泉涌,或火出如黒沙状,一日四五震,民皆露处。乙酉,命侍御史程戡往并、忻州体量安抚。 左司谏韩琦上疏曰:「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伏覩乡者兴国寺双阁灾,延及开祖殿,不逾数刻,但有遗烬复闻,仰观垂象,或失经行,盖人事之已形,致天变之嗣发,臣谓陛下宜虚伫以求直言,侧身而修庶政,庻几念祖宗之艰难,答天意之警悟也。而乃眷三京以肆赦,走羣望以罄祠,内自禁掖,外及寺观,并与祭醮,逺越晦朔,今北道数郡,继以地震,此女谒用事,臣下専政之应也,又震在北,或者上天孜孜谴告,俾思外冦之为患乎?亦望自今而后,务在严励守臣,宻修兵备,审择才谋之帅,悉去懦弱之士,明军法以整骄怠之卒,丰廪实以増储偫之具。旬馀,琦复上疏,言近闻大庆殿及诸处复建道埸,及分遣中使,遍诣名山福地,以致精祷,是未达寅畏之深㫖也。臣窃以为禳祈之法,必彻乐减膳、修徳理刑,下诏以求,傥言侧身以避正殿,是以天意悦穆,转为福应,愿陛下法而行之。且大庆殿者,国之路寝,朝之法宫,陛下非行大礼,被法服,则未尝临御,臣下非大朝㑹,则不能一至于庭,岂容僧道凡庸之人,继日累月,喧杂于上,非所以正法度而尊威神也。望今后凡有道埸设醮之类,并于别所安置,惟陛下特霁天威,一加详纳,天下幸甚! 给徐州学田五顷。 庚寅,以龙图阁学士张逸为枢宻直学士、知益州。逸凡四至蜀,谙其民风,华阳县邹长杀人,诬道旁行者,县吏受赇,狱既具,乃使杀人者守囚,逸曰:「囚色寃,守者气不直,岂守者杀人乎?」囚始敢言,而守者果服,立诛之,蜀人以为神。㑹嵗旱,逸使作堰壅江水,溉民田,自出公租,减价以赈民,初饥多杀耕牛食之,犯者皆配闗中,逸奏:「民杀牛以活将死之命,与盗杀者异,若不禁之,又将废穑事,今嵗小稔,请一切放还,复其业」。报可。 壬辰,徙知饶州范仲淹知润州,监筠州税余靖监泰州税,夷陵县令欧阳修为光化县令。帝谕执政,令移近地故也。李焘曰:上谕执政,据朔厯,独尹洙不徙,当考。先是,京师地震,直史馆叶清臣上疏言:「顷范仲淹、余靖等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齚舌不敢议朝政者,行将二年。愿陛下深自咎责,详延忠直敢言之士,庻几明威降鉴,善应来集」。书奏数日,仲淹等皆得近徙。仲淹既徙润州,䜛者恐其复用,遽诬以事。语入,帝怒,亟命置之岭南。参知政事程琳辨其不然,仲淹讫得免。自仲淹贬而朋党之论起,朝士牵连而出语及仲淹者,皆指为党人,琳独为帝开说,帝意解乃已。 赵元昊既悉有夏、银、绥、静、宥、灵、盐、㑹、胜、甘、凉、𤓰、沙、肃,而洪、安、威、懐、龙皆即旧堡镇伪号州,仍居兴州,阻河依贺兰山为固,是嵗始大补伪官,以威明、守全、张陟、杨廊、徐敏宗、张文显辈主谋议,锺鼎臣典文书,成逋、克成、赏都辈主兵马,伊埒仁荣主蕃学,置十八监军司,委酋豪分统其衆:自河北至鄂特罗鼐山七万人,以备契丹,河南洪州、白豹、安盐州、罗落、天都、韦精山五万人以备环、庆、镇戎、原州。左厢宥州路五万人,以备鄜、延、麟、府。右厢甘州路三万人,以备西蕃、回纥。贺兰驻兵五万、灵州五万人、兴州兴庆府七万人为镇守,总五十馀万,而苦战倚珊额。珊额者,横山羌夏兵,柔脆不及也。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伪号六班直,月给米二石,铁骑三千,分十部。发兵以银牌召酋长,面受约束。创十六司于兴州,以总衆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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寳元元年春正月癸夘,赵元昊请遣人供佛五台山,乞令使臣引䕶,并给馆劵,从之,元昊实欲窥河东道路故也。 同知礼院宋祁上疏曰:「臣伏读前史五行志,以騐于今,累威重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则民人荡析之象也。月行黄道,地震州邑,则边戎窥间,臣下擅恣,后妃将盛,年谷且饥之兆也。去年火焚兴国寺浮屠,延燔艺祖神御殿,已而盗壊宗庙扣器者再,则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灾异之发,逺者十数年,近者三四年,随方輙应,类无虚嵗,而罪已之问,不形于诏书,思患之谋,不留于询逮,逾时越月,羣下黙然间者,但引缁黄,晨斋夕呗,修不经之细祝,塞可惧之大变,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诚至愚,窃恐销伏之间未得为计也。伏望陛下不以灾之,未应遂为宴安,不以嵗之屡丰,便忘荒馑,普诏不执,各贡所懐,庻几天下条贯,灿然先见,惟陛下留神省閲」。甲辰,雷、麟府州及陜西大雨雹。 丙午,以灾异屡见,下诏求直言,限半月内实封进纳。庚戌,命翰林学士丁度等权知礼部贡举。 乙夘大理评事、监在京店宅务苏舜钦诣匦通疏曰:「臣闻河东地大震,歴旬不止,而孟春之初,雷电暴作。臣以为国家阙失,衆臣莫敢为陛下言者,唯天丁寜以告陛下,陛下果能霈发明诏,许羣臣皆得献言,臣初闻之,踊跃欣拚,旬日间颇有言事者,其间岂无切中时病,而未闻朝廷举而行之?是亦收虚言而不根实效也。臣闻唯诚可以应天,唯实可以安民,今应天不以诚,安民不以实,徒布空文,増人太息,将何以谢神灵而救弊乱也?臣窃见纲纪隳败,政化阙失,其事甚衆,不可槩举,谨条大者二事以闻:一曰正心正心,则神明集而万务理。今民间传陛下比年稍迩俳优贱人,燕乐逾节,赐予过度,燕乐逾节则荡,赐予过度则侈,荡则政事不亲,侈则用度不足。臣窃观国史,见祖宗日日视朝,旰昃方罢,犹坐于后苑门,有白事者,立得召对,委曲询访,小善必纳。真宗末年不豫,始间日视朝事。今陛下春秋鼎盛,实宵衣旰食求治之秋,而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亲也。又府库匮竭,民鲜盖藏,诛敛科率,殆无虚日,三司计度经费二十倍于祖宗时,此用度不足也。臣望陛下修己以御人,洗心以鉴物,勤聴㫁舍燕安,放弃优谐近习之纎人,亲近刚明鲠正之良士,因此灾变,以思永图。二曰择贤。夫明主劳于求贤,而逸于任使,然盈庭之士,不须尽择,在择一二辅臣及御史、谏官而已。陛下用人,尚未遴择,昨王随自吏部侍郎平章事,超越十资,复为上相,此乃非常之恩,必待非常之才,而随虚庸邪谄,非辅相器,降麻之后,物论沸腾,故疾躔其身,灾仍于国,此亦天意爱惜我朝,陛下鉴之哉!又石中立顷在朝行,以诙自任士人,或有宴集,必置席间,聴其语言,以资笑噱。今处之近辅,不闻嘉谋,物望甚轻,人情所忽,使灾害屡降而朝廷不尊,盖近臣多非才者,陛下左右尚如此,天下官吏可知也,实恐匈奴轻笑中国,宜即行罢免,别选贤才。且张观为御史中丞,高若讷为司谏,二人者皆登高第,颇以文词进,而温和柔懦,无刚鲠敢言之气,斯皆执政引抜建置,欲其缄黙,不敢举扬其私,时有所言,则必暗相闗说,故御史、谏官之任,臣欲陛下亲择之,不令出执政门下,台谏官既得其人,则近臣不敢为过,乃驭下之策也。臣以为陛下身既勤俭,辅弼、台谏又皆得人,则天下何忧不治,灾异何由而生?惟陛下少留意焉。考异舜钦本传称康定中,河北地震,舜钦诣匦上疏,盖误也。康定中,则王随等罢乆矣。今据舜钦集,见之此年正月十八日。 丙辰,以灾异,诏转运使、提㸃刑狱按所部吏以闻。 上封者言:「自变茶法,嵗辇京师银绢,易刍粟于河北,配扰居民,内许府库,外困商旅,非便」。丙辰,命权御史中丞张观、侍御史程戡、右司谏韩琦与三司别议之。 直史馆苏绅上疏曰:「星之丽天,犹万国之附王者,下之畔上,故星亦畔天,精气所感,先示其象。今大异若此,得非任事之臣逾常分乎?朝廷事无大小,委之政府,至于黜陟之柄,亦或得専,夫一二大臣平居之日,所宜辨论官才,使陛下周知在位之能否,及有除拟,则可以随才而任用,使进擢之人,知恩出于上,则威福不外分也。今则不然,毎一官缺,但閲其履歴,附以比例,而陛下无复有所更,故竞进之徒,趋走权门,经营捷径,靡所不至,是恩命未出于上,而请托已行于下矣。祖宗时擢用要官,惟才是用,臣下莫得先知,不牵制于一切,故被擢之人,咸思自励,此无他讲求之有素,而大权不在于下也。雷者天之号令,惟人君崇寛大,顺春令则应节,否则动于冬,今方春而雷发声,天其或者欲陛下出号令以震动天下,宜及于早,而矫臣下舒缓之咎,凡朝廷事无钜细,无内外,取其先急者,悉闗圣虑而振肃之,不可缓也。夫星既有下畔上之象,地震又有隂侵阳之证,天意若曰外蕃将有畔上之衅,恐陛下未悟也,更以震雷警之,欲陛下先事为备,则患祸消而福祥至矣。直史馆叶清臣上疏曰:昔杜钦有言:子为父,隂臣为君,隂妻为夫隂,匈奴为中国隂。臣以今日之事推之,三者皆不能为沴,独大臣秉政,専制刑爵,陛下驭臣之术,未合治体,臣谓此正臣之隂为沴耳!而陛下犹临朝渊黙,垂拱仰成,事无大小,有议皆可,使辅相之臣,竭忠无私,皆如萧曺、房杜,则可,一有不及,才或非伦,则误陛下事多矣。今有一人进擢,则曰宰相某之亲旧也。一人罢黜,则曰宰相某之嫌隙也,由是天下嚣然,不曰自陛下出而曰由宰相得,非臣隂之盛而易天地之序者乎?京房曰:臣事虽正,専必震彼正而専犹且震,况専而不正,安得不溃隂阳之气,而致天地之变乎?此地震之所由至也。昔祖宗临御,亲揽权纲,进贤退不肖,发在宸㫁,孜孜求治,朝夕访对,孤臣下士,皆徳纳忠,小大之事无不知,刑赏之行无不当。今陛下昕夕视朝,仅了常务,未尝讲议大政,考求得失,昼日燕居,深处穆清,未尝延召多士,谘诹未悟,此陛下所以驭臣之阙,而执事得以阿枉,在位得以壅蔽也。臣愿陛下用天之高明刚健,法太祖之英武肃果,太宗之神睿聪察,先皇帝之精勤哲明,然后官人以材如周文,以法绳下如汉宣,招谏迁善如唐文皇若此,何惧后患之不消,福庆之不臻哉? 校书郎张方平上七事:一曰宻机事,二曰用威㫁,三曰广言路,四曰重图任,五月正有司,六曰信命令,七曰示戒惧。御史中丞张观亦言承平日乆,政寛法慢,用度渐侈,风俗渐薄,以致灾异,因上四事:一曰知人,二曰严禁,三曰尚质,四曰节用。考异。李焘曰:实録、本纪,正月并无求直言诏。案张观传言,正月诏求直言,苏绅传云:星流地震,方春而雷,诏求直言。又韩琦家传论宰辅疏亦云陛下引咎询求谠言,而亦清臣传又云:清臣疏论地震,㑹诏求直言,复上疏,是月必有诏也。实録、本纪偶脱之。 除并、代、忻州压死民家去年秋粮。 二月戊辰朔,诏天下贡举人,自今止令逐州解头入见。时举人羣见进止多不如仪,而民有侯化隆、高惟志者,又辄阑入殿庭献封事,故有是诏。考异、宋史作壬申日,今从长编。 庚午,诏自今日御前殿视事,用苏舜钦之言也。 甲戌,赐郓州学田五顷。 右司谏韩琦上疏言:「臣职在谏诤,志无回𨼆,自去秋迄今,累上封奏,指言陛下丞弼之任,未得其人,盖以宰臣王随,登庸以来,衆望不协,差除任性,𥚹躁伤体,庙堂之上,不闻长材逺畧,仰益盛化,徒有延纳僧道,信奉巫祝之癖,贻诮中外,而自宿疚之作,几涉周星,安卧私家,备礼求退,方天地有大灾变,陛下责躬问道之际,曽未入见,而扶疾于中书,视事引擢亲旧怡然自居,暨物议沸腾,则简其拜礼,勉强入见,面求假告,都无省愧之心,固宠慢上,寡识不恭之咎,自古无有。次则陈尧佐男述古监左藏库,官不成资,未经三司保奏,而引界满酬奬之条,擢任三门白波发运使、参知政事韩亿,初乞男综,不以资叙回授兄纲,将朝廷要职,从便退换,如己家之物,紊乱纲纪,举朝非笑,此二事,陛下若忽而小之,因循不问,彼必愈任威福,公行不善,更无畏矣!又石中立本以艺文进,不能少有建明,但滑稽谈笑之誉,为人所称处,翰墨之司,固当其职,若参决大政,则诚非所长,况复仍嵗以来,灾异间作,则夑理之任,正当其责,而左上独使陛下引咎求言,继日临朝,在外则徧责刺牧长吏,各修其职,独政府之臣,皆以为过不在己,泰然自处于皋䕫稷契之右,臣僚欲广陛下之徳,乞颁前诏于天下,而罢立期限,则皆抑而不从,盖臣事専而君道弱之明应矣!陛下用辅臣如此,不惟使四方观望,寖成弛慢之风,恐外夷闻之,亦有轻视中国之意也,倘以为退免大臣,其事至重,非下臣所宜轻议,孰若以祖宗八十年太平之业,坐付庸臣,恣其隳壊乎?伏望出臣此疏,明示中书,委御史台于朝堂集百官㑹议,正其是非,以塞羣议」。帝嘉纳之。 甲午,安化蛮冦宜、融州。

卷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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寳元元年三月戌戌朔,宰臣王随罢为彰信节度使、同平章事,陈尧佐罢为淮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陈州。韩亿罢为户部侍郎,石中立罢为戸部侍郎、资政殿学士。初,吕夷简罢,宻荐随与尧佐二人为相,其意引援非才居己下者用之,觊他日帝或见思而复相己,及随与尧佐、亿、中立等议政,数忿争于中书,随寻属疾在告,诏五日一朝,日赴中书视事,而尧佐复年高,事多不举,时有「中书翻为养病坊之语,又转运使王轸求三路于随,随以闾阎鄙词骂之。一日,随方食,堂吏白事迕意,随食未下,咽而遽斥之,美汚其面,中外耻笑,㑹灾异仍见琦,论随等疏凡十上,尧佐亦先自援汉故事求策免,于是四人者俱罢。考异:李焘曰:王岩叟作韩魏公遗事録云:「公言天下事不能必如人意,仁宗时王随、陈尧佐为宰相,皆老病,又不和,中书事多不决,韩亿、石中立二人,又颇以私害公,公时为谏官,屡疏不纳,后物议益喧,公复上章乞廷辨,上廹于正论罢四人者,当时天下之望,在王沂公、吕申公、杜岐公、范希文,而公亦引荐之,及宣麻日,乃张士逊昭文章,徳象集贤、宋庠、晁宗慤参政,天下人失望,公曰:事固不可知,人意亦不能必也。案:岩叟此録中,误宋庠参政在寳元二年十一月,晁宗慤参政在康定元年九月,不与士逊、得象同入中书明甚。宗慤此时在翰苑才二年,庠实初除翰苑,然上意本用庠,偶以䜛止更一年馀卒用之,或传间疑似致此,而范希文二年前权知开封府,才落天章阁侍制,去冬补外,方自饶徙润,独未后职,骤迁政府,恐亦无此例,魏公自言必不差岩叟聴之不畨,又不加参考,遽笔之于书耳。又汪藻书陈尧佐旧事云:文惠陈公相仁宗,毎内有御封至私第,公不启封,来日,䄂至杨前,屏奏曰:今中宫虚位,张贵妃有宠,恐奸人附会,请正母仪,非陛下本意,有不得已者,若诚此事,臣不敢启封以示同列。仁宗首肯曰:姑置之。贵妃即追册温成后也,当时于墓刻神道碑不敢书。公薨百馀日,公之曽孙右中大夫、直秘阁兖始録以示人。呜呼!兹举也,天下之治,乱系马文,惠公不动声色,开悟转移于谈笑之顷,一旦致其主于汉唐贤君之上,使当时有秋毫容悦之心,其失可胜计哉?可谓仁人之言而一言兴邦矣。自古妃匹之爱,父不能得之子,君不能得之臣,所谓难言骨肉之间者也,文惠公及此固社稷之臣,非吾仁宗有从谏之圣,亦安能容其臣如是之大乎?后世于此,可以观一时君臣之盛,而为万世法矣。按文惠以景佑四年四月拜相,寳元元年三月罢。温成以康定元年十月自御侍迁才人,距文惠罢相凡二年馀,虽当时已被宠幸,不应谀臣便有正位,中宫之请,汪藻所见,恐文惠之孙餙说非事实也,今不取。以判河南府张士逊为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戸部侍郎、同知枢宻院事章得象以本官平章事,同知枢宻院事王鬷、权知开封府李若谷并参知政事,权三司使王博文、知永兴军陈执中,并同知枢宻院事。初,韩琦数言执政非才,帝未即聴琦,又言曰:「岂陛下择辅弼未得其人故耶?若杜衍、孔道辅、胥偃、宋郊、范仲淹,衆以为忠正之臣,可备进擢,不然,尝所用者王曽、吕夷简、蔡齐、宋绶亦人所属望,何不图任也?」帝惟聴琦,罢王随等,更命士逊及得象为相,士逊犹以东宫旧恩,或言又夷简,宻荐之,得象入谢,帝谓曰:「往者太后临朝,羣臣邪正,朕皆嘿识,惟卿清忠无所附,且未尝有干请,今日用卿,由此也。 以知应天府夏竦为三司使,知制诰宋郊为翰林学士。帝初欲用郊同知枢宻院事,中书言故事无自知制诰除执政者,乃先召入翰林,左右知帝遇郊厚,行且大任矣。学士李淑害其宠,欲以竒中之,言于帝曰:「宋,受命之号也。郊,交也,合姓名言之为不祥」。考异:东都事畧、宋庠传:李淑言于仁宗曰:「宋郊姓符,国号名应祀,天不祥也。今从长编》及《宋史。帝弗为意,他日以谕郊,因改名庠。 己亥,发邵、澧、潭三州驻泊兵讨安化蛮。 甲寅,御崇政殿试礼部奏名进士,乙夘试诸科。丙辰,试特奏名。庚辰,赐进士吕溱等二百人及第,一百十人同出身。特奏名一百六十五人,同诸科出身。辛酉,赐诸科四百十四人及第,并出身。其特奏名被恩赐者又九百八十四人。琼林宴,初赐大学篇。先是,帝以开封所解锁㕔进士陈博古等嘲谤籍籍,宻诏博古及韩亿子孙四人,并两家门下士范镇家静试卷,皆勿考。镇,成都人。静,眉山人,考官奏镇静实有文乆,驰声场屋,非附两家之势而得者,乃聴考而降其等级。镇,礼部奏名为第一。故事,礼部第一人赐第,未有第二甲者,虽近下犹升之。呉育、欧阳修,殿庭唱第过三人,亦抗声自陈,镇独黙然,至第七十九人乃出拜,退就列,无一言,衆以是称之。礼部第一人在第二甲,自镇始。初,薛奎知益州,还朝,与镇俱,或问奎入蜀所得,奎曰:「得一伟人,当以文学名世也」。夏四月庚午,诏天下毋得连用真宗皇帝藩邸旧名。癸酉,给事中、同知枢宻院事王博文卒。始,博文为三司使,言于帝曰:「臣且死,不得复望两府之门」。因泣下,帝怜之,后数日,与陈执中并命位枢宻,凡三十六日,计至,趣驾临奠,赠吏部侍郎。博文以吏事进,多任繁剧,为政务平恕,尝语诸子曰:「吾平生决罪至流刑,未尝不隂择善水土处,汝曹志之」。然治曹汭狱,希庄献㫖,纵罗崇勲,传致其罪,议者少之。 乙亥,以权御史中丞张观同知枢宻院事。帝初谕中书,候两府阙官,则用宋庠。及王博文卒,中书以庠名进,帝曰:「观先朝状,元合先用」。盖谮者之说已行也。 赐河南府嵩阳书院田十顷。 壬辰,除宜、融州夏税。 乙未,诏自今试举人,非国子监见行经书,毋得出题。从翰林侍读学士李淑请也。 五月乙巳,録系囚。 六月戊寅,罢天下举念书童子。皇佑三年九月可考。帝留意农事,毎以水旱为忧,甲申,诏天下诸州毎旬上两雪状,著为令。 戊子,权知司天少监杨惟徳等,言来嵗己夘闰十二月,则庚寅嵗正月朔日当食,请移闰于庚辰,嵗则日食在前正月之晦。帝曰:「闰所以正天时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许。张唐英正要云:景佑四年冬,司天上言:「明年正旦日食,此谓三朝之始,人君尤忌之,请移闰月以避之」。上亦以为然,问大臣,参知政事程琳曰:「日者,阳之长,人君之象。今有所食,盖陛下乾刚之道,或有所亏而致,惟修徳政可以免」。上曰:「卿言极是,朕亦思之。不如自责,可以答天变」。帝畏天之变,不为日者,所惑如此。 戊戌,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乗舆服御等物,令三司务从简约。 癸丑,赐襄州学田五顷。丙辰,羣臣表上尊号曰寳元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英睿孝徳帝,不许。羣臣五上表,帝谓宰相张士逊曰:「唐穆宗云:强我懿号,不若使我为有道之君,加我虚尊,不若处我于无过之地。朕毎爱斯言,卿等亦宜悉此」。士逊请不已,帝乃诏削「英睿」二字而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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