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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史全文卷二十二上

《宋史全文卷二十二上》[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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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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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紹興二十一年春正月丁酉,詔翰林局醫生并奏試人並令試經義十二道,以六通為合格,與補翰林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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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丁未,詔知郢州喬大觀、州學教授徐維並衝替,自今不得與堂除。上謂秦檜曰:『趙鼎所引用多非其人。』檜曰:『范衝中間修《哲宗皇帝實錄》委有妨嫌。』上曰:『祖宗時不委當時遷謫官修史,恐有謗言,以欺後世也。』廣南西路轉運判官陳璹知靜江府。初,朝廷命廣西帥臣即橫山寨市馬於羅殿、白杞、大理諸蠻,歲損黃金五鎰、白金三百斤、錦二百、絁四千。廉州鹽二百萬斤,而得馬千有五百匹。良馬高五尺,率直中金五鎰,他以是為差。每五十匹為綱,選使臣部送至行在,不顛斃於道則有賞。璹始令官支腳錢,選使臣運鹽,若及十萬斤,即與部良馬一綱至行在。甲寅夜,雨雹。乙卯,詔諸州各置惠民局。壬戌,簽書樞密院事巫伋充大金祈請使,請歸皇族等事。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魏矼卒於衢州[1]。自秦檜用事,士大夫平日少失其意,禍輒不測。當始議和時,矼與檜異論。檜嘗欲除近郡,矼遜辭不就,奉祠十餘年。寓居常山僧舍,一室蕭然,卒免於禍焉。初,趙鼎既謫居,嘗謂其客方疇曰:『自鼎再相,除政府外,所引從官如常同、胡寅、張致遠、張九成、潘良貴、呂本中、魏矼,皆有士望,異日決可保其無他。』其後諸人流落之久,雖死不變,疇乃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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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丁亥,上曰:『州縣多催理積欠,民間重困。朕頃在京東,親睹其害。可令戶部照年分蠲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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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庚戌,禮部侍郎、知貢舉陳誠之等言:『考到博學宏詞科合格人,下等監潭州南嶽廟莫中、臨安府錢塘縣主簿葉謙。』詔並與堂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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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四月甲戌,王揚英知泰州。揚英自尚書郎斥去,意望還朝,會秦檜父病,乃上書薦熺為相,於是檜以郡處之。丙子,上策試南省舉頭鄭聞已下於射殿,制策曰:『朕承中興之運,任撥亂之責,所賴於有官君子者,為至切矣。顧狃於聞見,小慧相先,謂了官事為癡,謂履忠信為拙;以括囊為深計,以首鼠為圓機。何灑濯可以革舊俗?何陶染可以成美化?』舉人趙逵對策略曰:『蓋自藝祖即位,尊禮趙普,以為社稷臣,重其權,信其人,雖一時舉職如雷驤不能間也。顯然示天下以好惡之所在,磨以歲月,使天下之士洗濯自新,風俗一變。』又曰:『廊廟大臣有質正不撓者,出身捍難,作多士之氣,以摧折倉卒之變,維持至今,此道不墜。今陛下已尊任其人矣,是宜明諭天下以好惡所在,而又有以振厲之。每進一人,惟其癡,惟其拙;每退一人,惟其深計,惟其圓機,則天下之士,庶幾稍知向方。然臣尚有私憂過計者,慮陛下尊所聞之不堅,異時或有言今之癡者為真癡,今之拙者為真拙,今之深計者為有德,今之圓機者為有謀,而陛下疑,雖聖主在上,賢臣輔相,臣不敢謂安靜之福如今日。』詳定官擬逵第五,上覽策,謂有古文氣,乃擢為第一,遂賜逵等四百四人及第、出身。先是,潼川府路提點刑獄公事楊椿被檄考四川類省試,策問『方今君臣同德之懿』,因論漢文帝不任賈誼為公卿等事。舉人張震答策言:『文帝屈己和親,而誼欲以表餌系單于,此不適時之論。』又言:『主上淵默思道,上天眷祐,為生賢佐一德之誠,克享天心。』椿定為榜首,檜大善之。及唱名,震居第四。戊子,特奏名進士昌永等五百三十一人、武舉進士湯鷽等六人授官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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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乙丑,秦檜奏欲令國子監復刻五經、三史。上曰:『其他闕書,亦令次第雕板。雖重有所費,亦不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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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癸酉,上曰:『近有進《易說》者,以為《易》非卜筮之書。自古以《易》筮,《春秋》多載其事。《易》有聖人之道四,卜筮乃其一,豈可以《易》占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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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壬寅,都大主管成都等路茶馬監牧公事符行中總領四川財賦軍馬錢糧。行中嘗欲增簡州鹽策,以其事屬雅州軍事推官李燾,燾力拒之,張浚謂有臺諫風。燾,丹陵人,初第進士,調華陽簿,未上,讀書龍鶴山之巽岩。會詔舉賢良,張燾見其所著五十策,善之,然不果薦。丁巳,宰執奏茶鹽法成書。上曰:『法已定,當令久遠遵守。往時隨事變更,雖可趣辦目前,日後人納稀少,非善計也。』遂寧府言:自紹興十七年至二十年,嘉禾、瑞麥歲不絕,凡一百有六。辛未,提舉詳定一司敕令秦檜等上《重修京湖淮浙京西路茶鹽敕令格式》二百六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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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壬申,揚武翊運功臣、太傅、鎮南武安寧國軍節度使、充醴泉觀使、咸安郡王韓世忠為太師致仕。是日,世忠薨於賜第,年六十三。始世忠得疾,將吏問疾臥內,世忠曰:『吾以布衣百戰,致位公王,賴天之靈,得全首領,臥家而沒,諸君尚哀其死耶?』世忠少時為省倉負米之役,慓悍絕人,不用鞭轡,能騎生馬駒。家貧無生業,嗜酒豪縱,不拘繩檢,人呼為『潑韓五』。有日者席某嘗言世忠當作三公,世忠怒其侮已,痛毆之。年十八,始隸軍籍,挽強馳射,勇冠軍中。其制兵器,凡今跳澗以習騎,洞貫以習射,狻猊之鍪、連鎖之甲,斧之有掠陣,弓之有克敵,皆世忠遺法。嘗中毒矢洞骨,則以強弩拔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身被金瘡如刻畫。晚以公王奉朝請,絕口不言功名。自罷政居都城,高臥十年,若未嘗有權位者,而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顯,節鉞相望,歲時造門,類皆謝遣。獨好浮圖法,自號清涼居士。於時舉朝憚秦檜權力,皆附麗為自全計,世忠於班列,一揖之外,不復與親。逮薨,有詔選日臨奠,檜遣中書吏韓瑊以危語脅其家,於是其家辭而止。追封通義郡王。其子直敷文閣彥直、直祕閣彥樸、彥質、彥古皆進職二等,孫右承奉郎挺、狀並秘閣,賜五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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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戊戌朔,大理寺主簿丁仲京面對,論贍學公田多為形勢之家侵占請佃,望詔提舉官覺察,上謂大臣曰:『緣不度僧常住,多有絕產。其令戶部併撥以贍學。』既而本部乞令提舉司置籍拘管,其無敕額庵院亦依此施行。從之。辛丑夜,雷。丁巳,增築景靈官,用韓世忠賜第為之。簽書樞密院事巫伋自金國使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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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性之曰:巫伋作祈請使而無祈請之詞,投書而已。議者謂不識字之承局可優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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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甲戌,上幸清河郡王張俊第。壬午,制拜俊太師。癸未,秦檜奏臨安給匄者錢米,自歲十一月為始。上曰:『此事所濟甚大。苦寒之時,貧者遂得以活也。』普安郡王時在藩邸,每遇天寒雨雪淹久,都下居民有甚貧而無所得食者,必命輟俸米以賑之,歲以為常。甲午,王伯淮知臨江軍代還,言:『清江縣有苗稅錢四十餘貫、苗米四百餘碩,人煙田產並在筠州高安縣上。頃苗稅在經界法謂之窎佃,在鄉村謂之包套。未經界之前尚可追理,經界既定,兩縣名隨產經量,承認本鄉元額稅苗,則清江有稅無田,高安有田無稅。又兩縣一時結局,清江不免以無田之稅增均於元額之田,高安即以無稅之田減均於元額之稅,是高安得偏輕之利,清江得偏重之害矣。望下諸路究實改正。』詔委本路轉運判官盧奎。先是,淳化中,建筠州之瀟灘鎮為郡,割高安之兩鄉以隸之,繇是有交鄉窎佃之弊。左中奉大夫王居正卒。秦檜之初相也,居正時為修注,嘗白上以檜作相前所言皆不讎,檜憾之。及檜專國,居正畏禍,屏居常州,時事一不掛口。檜猶奪其職,奉祠十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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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戊戌,主管台州崇道觀程敦厚直徽猷閣。敦厚獻《紹興聖德詩》,極言和戎之效。又獻秦檜詩,有『誕生聖相扶王室』之語,乃有是命。庚戌,參知政事餘堯弼罷。壬子,詔諸路公私房廊白地錢並減半。乙卯,黃子游知池州還,言農田水利。上謂大臣曰:『聞陂田多為人侵占,可令有司措置,毋妨眾用。』翌日進呈,上曰:『須常平官得人。若監司得人,事無不濟。近時監司多端坐不出。提點刑獄職在平反,尤當遍臨所部。宜戒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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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尚書司封員外郎王葆言民間多銷銅錢為器,利率五倍。乞禁約。詔申嚴行下。壬申夜,雷。庚辰,雪。時上以雪未應期,遣人禱太一祠,雪遂作。癸未,戶部員外郎李濤面對,論:『近置諸州惠民局,慮四方藥方差誤,望以監本方書印給。』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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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官面對,正欲聞朝廷之利害,天下之體戚。今以權姦在位,不言其當春禁樵捕,則言惠民局藥方差誤,所言僅及此,而稍涉時政,則禁不敢發口,是則果何取於輪對哉?人言不通國事,從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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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紹興二十二年春正月己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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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壬午,詔建祚德廟於臨安府,尋進封程嬰為強濟公,公孫杵臼為英略公,韓厥為啟佑公,升為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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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丁酉,右承務郎王之奇、之荀並特除名,之奇送梅州,之荀追所有官,送容州,並編管。二人皆庶之子。上因言庶為人凶悖,深沮休兵之議,幾誤國事。壬寅,提舉台州崇道觀葉三省落職、筠州居住,監臨安府作院王遠除名、高州編管。先是,三省嘗與趙鼎、王庶通書,力詆休兵之議。明州進士陳燾得其真蹟并遠遺三省猶子書上之。詔送大理。上曰:『此不可不懲,庶後來者知畏。』乃有是命。己酉,秦檜曰:『今內外無事,所乏者循吏爾。』上曰:『然。守令非人,不可不治。若置而不問,則全無忌憚矣。』上又曰:『錢穀大計,亦要戶部得人。朕觀徽宗朝,戶部之職,多自發運、轉運使擢用,蓋以經歷民事,諳練財賦故也。』癸亥,宰執進呈大理寺主簿丁仲京面對札子,論遠方州縣預借人戶稅租,有借及一二年者,其間復以本色紐折見錢,價又倍之。輸納稍緩,加以嚴刑。上曰:『此多是州郡妄用,若撙節,不至如此。可申嚴行下。如違,令監司按劾,御史臺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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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己巳,司農寺主簿盛師文面對,論頃嘗指揮州縣貧乏之家生男女不能贍養者,每人支錢四千,後改支義倉米一碩。然近如臨安市井窮民,未聞有得斗米千錢者,況於鄉村與夫窮僻鎮聚?望申嚴舊令,戒以舉行。從之。丙子,簽書樞密院事巫伋罷。伋與秦檜居同鄉,一日,檜在都堂偶問伋云:『里中有何新事?』伋不敢對,徐云:『近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檜色變,謂及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伋皇恐而罷。章廈聞之,即劾伋陰懷異意,以搖國是。林大鼐亦奏伋黷貨營私,於是並遷二人,而伋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辛巳,拜廈為簽書樞密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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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義》曰:巫伋術士之對,蓋恐輒及時事,以觸檜之怒,故舉泛然不切之事,聊以塞責云爾。而檜勃然變色,遽嗾使言路逐之,惟恐他人攘已之位。雖檜之猜狠忌克不近人情,然亦可以為依阿取容、諂事權貴者之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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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辛丑,右諫議大夫林大鼐言:『比來遐方多有健訟之人,州縣、漕憲未結絕,則伸冤於部、於臺、於省,官司必與之移送重定,外方往往觀望,為之變易曲直。欲今後所訟,曾經結絕官司,須具情與法敘述,定奪因依,謂之斷由,人給一本。厥有番異,仰繳所給斷由於狀首,不然不受理,使官司得以參照批判。將來事符前斷,即痛與懲治,亦無訟之一策也。』從之。襄陽大水,平地丈五尺。漢水冒城而入,知府事榮薿乘桴得免。容州奏野蠶成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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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戊子,上謂大臣曰:『檢、鼓兩院近日絕少論利害文字,恐有阻節。可下所屬檢察。』尚書禮部侍郎陳誠之以母憂去。先是,秦檜嘗諭誠之曰:『事有所聞,可以片紙見諭。』蓋檜方用告訐以擢人材。誠之不領其意,以此頗忤檜。左朝散郎張九成時謫居南安軍,或問九成曰:『近日士大夫氣殊不振,曾無一言及天下事者,豈皆無人材邪?』九成曰:『大抵人才,在上之人作成。若摧折之,則此氣亦索。有道之士不任其事,安肯自辱哉?秦公方斥異己,大起告訐,此其勢欲殺賢者,然未必不反激人之言,子姑俟之。』知瀘州馮楫卒,楫以傅會和議,故為秦檜所厚,帥本路者凡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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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甲辰,將作監主簿孫祖壽面對,言:『祖宗格法,尤重親民之官。近歲格應薦舉者,既未必能一一知人,而生弊日滋,遂有踰越舉員之數,重發奏牘,以掠虛惠。其被舉者,往往爭先到部,密賂胥吏,放散舉主,以絕後至。甚至於昧其所知,公納厚賄,使守節寒士甘心遐遺,其違聖化、敗士風也明矣。欲望申飭有司,增重法令,有犯必行。』詔刑部申嚴行其受賂一節,立法申尚書省。其後本部請以受所監臨財物論,著為令。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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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丁亥,提舉台州崇道觀趙子彥卒,於是恩平郡王璩以憂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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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丁卯,左朝奉郎周楙言:『前任知蘄州,從士民之請修復河堤,以捍水勢。工費已具,望委州縣就農隙興役。』上可其請,因謂大臣曰:『不獨蘄州,凡沿淮有當備水患去處,悉令漕臣同守臣措置[2]。』己酉,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說書宋樸為侍御史。樸甫受命,即劾簽書樞密院事章廈。詔廈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乙卯,致仕劉一止上《中興聖德詩》,擢敷文閣待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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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丹甲戌,御史中丞宋樸簽書樞密院事。樸自撫州學官召還,甫踰年而執政。庚辰,詔責授建寧軍節度副使、昌化軍安置李光依已降指揮,永不檢舉;知台州蕭振池州居住;從政郎楊煒特貸命,追毀出身,送萬安軍編管。初,光既參大政,煒以朝廷和議為非,作書欲獻光。先見振,言其意,光不答。及是振知台州,煒為黃巖令,政頗有聲,振遂薦煒改秩,又移書浙東提刑秦昌時同薦之。昌時,檜猶子也,不許。煒在官,鋤治凶惡無所貸。俄縣吏得煒書有詆檜語,昌時聞於朝,詔送大理寺,仍大索煒家,得所草萬言書,語益切。煒具伏。刑寺奏煒當死。上特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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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辛丑,知常州錢周材獻《紹興聖德詩》。詔周材充集英殿修撰。癸卯,左朝奉郎凌景夏知筠州。景夏在館士,與秦檜異論,閒居凡十餘年。戊申,合祀天地於南郊,赦天下。,太府卿兼權戶部侍郎徐宗說權尚書戶部侍郎。宗說頗有心計,吏不能欺。然附秦檜,以至從官。常為檜營田產,時人目宗說為莊客。戊午,知建康府楊願薨。先是,願守宣城,其表弟王炎調蘄水令,往見之。醉中偶謂願曰:『昔嘗於呂丞相處得公頃歲所通書,其間頗及秦丞相之短,尚記憶否?』願聞之,色如死灰,自是留炎不得去,始患之。會願移守金陵,燕監司大合樂,守卒皆怠,炎即青溪得客舟而去。愿覺,既失炎,憂撓成疾,至是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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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福州舊法:民歲輸錢而受鹽於官。其後不得鹽而輸錢如故,民多私鬻而官亦不問。至是,張宗元知州事,始再榷鹽,犯法者滋多,人不以為便。安撫司屬官胡憲上書於宗元,告以為政大體。宗元不悅。久之,憲請嶽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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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紹興二十三年春正月己亥,致仕高閌卒。閌退居明州,秦檜欲卜其向背,因其鄉人姚孚者達意於閌,欲以弟之女予其子,閌辭之,遂致其仕,絕口不言時政,杜門觀書,卒免於禍云。戊午,知鎮江府王循友移知建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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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性之曰:王循友乞加秦檜九錫,雖不行,俄自知鎮江遷知建康府,識者不敢言,惟以目相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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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辛未,改虔州為贛州。貢水至城東北與章水合,故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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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癸卯,知南外宗正事士珸言:『宗子善軫在學實及二年,文藝卓然,眾所推譽。乞免文解一次。』上曰:『近日宗子多讀書,誠可喜也。』戊申,左朝請郎范彥輝追毀出身,除名勒停,送荊門軍編管。初,彥輝為太府寺丞,嘗作《夏日久陰》詩云:『何當日月明,痛洗蒼生病。』殿中侍御史魏師遜奏彥輝陰懷異意,謗訕朝廷。法寺鞫實,故有是命。癸丑,江南西路轉運司主管文字王歷候今任成資日,優與升擢差遣。歷居撫州,恃秦檜之勢,凌奪百姓田宅甚於寇盜,江西人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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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辛巳,詔:『諸州編管、羈管人,聞比來囚禁鎖閉,甚於配隸,可令遵守成憲。』乙酉,詔利州歲鑄錢以九萬緡為額,視舊額減五分之二,仍並鑄折二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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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己未,王之道通判安豐軍。之道以上疏言兵,故坐黜者十四年。辛酉上謂大臣曰:『近日霖雨,所在民田有被水患者,可下州縣,遣官檢放苗稅二壬戌,國子監丞吳武陵面對,乞申嚴荊湖、福建士民不舉子之禁,令保伍更相覺察,月上娠產之數於官,兼申給錢之令。詔監司丁寧州縣悉意奉行,其有顯績去處,保明申奏推賞。己卯,潼川大水,涪江漲。庚辰,玄武江漲,水四面懷城奄至,人方惶駭,爭保城西牛頭山寺,山趾大溪橋壞,水大至,平地丈五尺。死者甚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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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辛卯,諸王宮大小學教授王綸面對,乞委有司將先聖從祀之士詳加搜括,自國子監為始,重行彩繪,以其式鏤板,遍下諸郡縣。詔送禮部。庚戌,右諫議大夫史才言:『浙西民田最廣,而平時無甚害之憂者,太湖之利也。數年以來,瀕海之地,多為軍下兵卒侵據為田,隊伍既眾,易於施工,累土增高,長堤彌望,名曰壩田,旱則據之以溉,而民田不沾其利;水則遠近泛濫,不得人於湖,而民田盡沒矣。欲望委本路監司躬行究治,盡復太湖舊跡,使軍民各安其職,田疇盡蒙其利。』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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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己酉,鄭康佐知惠州代還,言:『陛下臨御以來,詔令為民而下者十常八九,所以天祐一德,民懷有仁。然親民莫如守令,按察莫如監司。若監司巡歷或不周遍,則遐方僻壤,郡邑官吏循習弛怠,奉行必有不謹者。望申飭攸司,自中興以來,省刑罰、薄稅斂,凡恤民寬厚之詔,令編類成書,以賜守令。仍令監司歲內分巡所部,要務周備,以察奉行詔令之當否、官吏之勤惰,庶幾咸思振舉庶職,惠養黎元,以稱勵精求治之意。』詔令敕令所編類。丙戌,薛仲邕為大理司直。仲邕,曹泳之甥,故秦檜用之。是月,諸路發解舉人,而右文殿修撰秦塤當就兩浙轉運司取應。檜親黨或謂平江府觀察推官蕭燧曰:『秋試必主文漕臺。』燧詰其故,曰:『丞相有孫就舉,將以屬君。』燧謝曰:『燧初仕,敢欺心耶?』漕檄下,乃秀州也。至則溢員,就院易一張教授者去,塤果前列。燧,清江人,進士甲科。既為檜所怒,自是浮湛州縣者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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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丁亥,王之望提舉湖南常平茶鹽公事。之望自荊門代歸,獻啟於秦檜,歷敘勞績,每句疏解。其下又上秦熺書,頌其德合於坤之六二,遂有是命。甲午,上諭大臣曰:『聞潼川路水災,可令轉運、常平司將被災州縣檢放賑濟。』庚子,敕令所刪定官吳增面對,乞上禁捕鹿胎為飾,因舉真宗皇帝不殺羊羔事,以為自澶淵講好之後十有九年不言兵而天下富庶者,其源蓋出於此。詔刑部申嚴施行。辛亥,宰執進呈知靜江府陳璹奏廣西和糴事。上曰:『璹善治郡,與除直秘閣、知潭州。其他有昏耄不任事之人。令自陳宮觀。』時秦檜當國,凡謫官在嶺外者,雖其親舊,不敢相聞,蓋傾險急進者或窺伺中傷,以為奇貨。璹頗能調護遷客,通判靜江府汪應辰,檜之所不樂者,璹獨與之相善。於是檜薦璹有材,召赴行在,至則復以長沙命之,上亦莫測其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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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戊辰,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宋樸罷。壬申,右諫議大夫史才簽書樞密院事。先是,臨安府守臣曹泳薦監激賞酒庫龔釜於秦檜,使掌平江府、秀州莊屋。釜既改秩,令權監六部門。釜因遍詣田所相視,有瘠薄者,即追售田之人勒償元直,民甚苦之。壬午,監察御史鄭仲熊守右正言。前四日,仲熊與監察御史王綸俱被引對,而仲熊有是命。時秦檜秉政久,而張俊、楊存中為檜所厚,於是仲熊首論定國是、久任用,與推誠於有功之宿將,其言率多阿附,時論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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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壬辰,經筵講《尚書》徹章,賜秦檜玉帶、名馬。癸巳,宰執奏呈。上顧謂檜曰:『朕記此書自說書官尹焞始。觀焞進講,皆其師程頤之說,餘無所取。』檜曰:『程氏之徒,祖宗之諱不避,而諱其師之名甚嚴,事君事師之道,恐不當有厚薄。兼已受官,乃更欲廩人繼粟,庖人繼肉,曾不思孟子處賓師之位,仕而不受祿,則有此禮。』先是,胡安國奉詔修《春秋傳》,於諸經正文不諱,故檜及之。然程頤元祐中實未嘗言祿也。甲午,右正言鄭仲熊言:『工部員外郎楊迥、監察御史胡襄心嚮胡寅之門,有識之士為之切齒。蓋自趙鼎妄立專門,互相標榜,大開交結,詭計固密。有司附會,不論才與不才,有是說必置之高等,士子扼腕,二十年於茲。今襄又為之唱,欲使人人盡歸於趙鼎、胡寅之門而後止。』於是迥、襄並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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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十二月乙酉,雪。上曰:『適當臘中,來歲農事可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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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紹興二十四年春正月癸酉,初,詔郡國同以中秋日試舉人。舊諸州皆自選日舉士,故士子或有就數州取解者,至是始禁之。戊寅,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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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乙未,貢院言應博學宏詞科新平江府錄事參軍莫濟、監潭州南嶽廟王端朝合格,並循資,與堂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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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丁巳,尚書司勳員外郎兼權中書舍人孫仲鰲罷,以右正言鄭仲熊論仲鰲攝職成均,力主專門,以私黨與故也。仲鰲嘗為李光客,故仲熊劾之。辛酉,上御射殿策試正奏名進士。先是,秦檜奏以御史中丞魏師遜、權禮部侍郎湯思退、右正言鄭仲熊同知貢舉,而吏部郎中沈虛中及監察御史董德元、張士襄等為參詳官。師遜等議以敷文閣待制秦塤為榜首,德元從謄錄所取號而得之,喜曰:『吾曹可以富貴矣。』遂定為第一。榜未揭,虛中遣吏踰墻以白秦熺。及廷試,檜奏以士襄為初考官,仲熊覆考,思退編排而師遜詳定。虛中又密奏,乞許有官人為第一。至是策問諸生以『師友之淵源,志念所欣慕,何修而無偽心,何治而克誠』。塤對策曰:『自三代而下,俗儒皆以人為勝天、理而專門為甚,言正心而心未嘗正,言誠意而意未嘗誠,言治國平天下而於天下國家曾不經意,頑頓亡節,實繁有徒。慮亡不懷諼而嗜利自營者,比而不黜。顧欲士行之無偽,譬猶立曲木而求直影也。』舉人張孝祥策曰:『往者數厄陽九,國步艱棘。陛下宵衣旰食,思欲底定,上天祐之,畀以一德元老,志同氣合,不動聲色,致茲昇平,四方協和,百度具舉,雖堯舜三代,無以過之矣。』又曰:『今朝廷之上,蓋有大風動地,不移存趙之心;白刃在前,獨奮安劉之略。忠義凜凜,易危為安者,固已論道經邦,燮和天下矣。臣輩委質事君,願視此為標準,志念所欣慕者此也。』曹冠策曰:『自伊川唱為專門之學,蔽於一曲,不該不遍,述正道而稍邪哆,好誇大而無實用。習其學者,尤為迂誕。為師者不傳旨要而使之默會,為友者不務責善而更相比周,故凡為伊川之學者,皆德之賊也。』於是師遜等定塤為首,孝祥次之,冠又次之。上讀塤策,皆檜、熺語,遂進孝祥為第一,而塤為第三。賜孝祥以下三百五十六人及第至同出身。時檜之親黨周夤唱名第四,仲熊兄子右迪功郎時中第五,秦棣子右承務郎焞、楊存中子右承事郎倓並在甲乙科,而仲熊之兄孫縝、趙密之子成忠郎邕、秦梓之子右承事郎焴、德元之子克正、曹泳之兄子緯、檜之姻黨登仕郎沈興傑皆中第,天下為之切齒。冠,檜館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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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鑑》曰:倫魁所以待天下士也,既私其子焴,又私其孫,父子親黨,環列要津,雖霍光之根據,亦不是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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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記》曰:檜子焴既嘗為舉首,又以其孫塤為舉首。上覺之,遂居第三。進士榜中,悉以其親黨居之,天下為之切齒,而士子無復天子之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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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簽書劍南東川節度判官廳公事趙逵為秘書省校書郎。先是,總領四川財賦符行中有子預薦,意逵必為類試考官,密以文屬之,逵不啟緘。既試,符子氏不預奏名。行中怒,因事捃摭,逵甚峻然,不能害也。丙子,特奏名進士呂克成以下四百三十四人、武舉進士鄭矼等十六人、特奏名二人授官有差。庚辰,提舉台州崇道觀朱貺知建康府。先是,王循友守建康,因事忤秦檜,故罷去,而用貺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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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乙巳,進士孔縉襲封衍聖公。先是,縉之父衍聖公玠卒於衢州,守臣以聞,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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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癸丑朔,日有食之。癸亥,監察御史王綸罷。綸本中丞魏師遜所舉,至是,綸以論事忤秦檜意,師遜懼,即自言智識淺昧,於綸不得其詳。望將綸罷黜,庶使臣有改過之實云。 六月癸未朔,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汪藻卒。藻黜居八年,累赦不宥,請還政,不許,至是卒。藻工於儷語,其所為制詞,人多傳誦。癸巳,簽書樞密院事史才罷。甲午,御史中丞魏師遜簽書樞密院事,尋兼權參知政事。辛丑,前知建康府王循友特貸死,免籍沒家財,送藤州安置。男前江南東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浤追兩官,弟新奉國軍節度推官循訓追四官,送雷州編管;新添差通判饒州韓參追兩官,送德安府編管,並勒停除名。初,循友在任,嘗刺配秦檜族人。檜銜之,遂興此獄。己酉,大理評事劉敏求面對,言:『比年監司、郡守有以一章而舉二人,甚至於三四人。前所舉者未用,後來求者復舉之,名曰改舉。黷害風教,莫此為最。望申嚴法禁,無故而改,重置以法。』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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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癸丑,右正言鄭仲熊言:『前知雷州王趯頃在任日,每有被罪南竄者,則厚賂津置,為之橐囊,結成死黨。今聞在全州,遂與海外罪人為地。或謂擅離受責之地逃匿趯家。欲望特降眷旨,押王超前來大理寺究治,仍令日下押還元責地分。』詔依所請。先是,李光謫居昌化軍,因趯寓書秦檜以求內徙。檜見書,疑光擅離貶所,大怒,故有是命。安民靜難功臣、太師、靜江寧武靖海軍節度使、醴泉觀使、清河郡王張俊薨於行在,年六十九。翌日。輔臣進呈。上曰:『張俊遽亡。曩者張通古來,俊極宣力,與韓世忠等不同。恩數宜從優厚。』俊晚年主和議,與秦檜意合,上厚眷之。其麾下將佐若楊存中、田師中、王德、趙密、劉寶皆建節鉞,或至公師,幕府諸僚為侍從、帥守者甚眾。壬戌,詔四川制置、總領司許於茶馬司寬剩錢內撥取,以寬民力。時茶既貴售,諸場大段溢額,而買馬之數復不加多,茶馬之富甲於天下,率以歲剩上供。至是,詔捐以予民,蜀人稍蘇矣。主管台州崇道觀程敦厚靖州居住。先是,敦厚既斥歸,久不用,乃上疏曰:『臣切惟陛下當搶攘蹙迫之中,爰立同德,付以魁柄,任天下所不敢任之責,而成天下所不能成之功。今國是大定,鄰好胥穆,猶泰山而四維之,尚何憂何慮?而臣切有不能自己者,蓋昔之估亂害成之流鼠伏狙伺,尤為可畏。願陛下力遏朋邪之萌,以幸海內。』然秦檜薄其為人,卒謫之。甲子,右正言鄭仲熊言:『知成都府蕭振曩緣趙鼎用事,倡為專門之說。振阿附之,自謂其曲學出於程頤,殊不知頤在先朝,固嘗見詆於識者,如蘇軾尤嫉其奸。振亦何知?乃藉為仕進之梯。』詔振落職放罷,依舊宮觀,池州居住。乙丑,總領四川財賦軍馬錢糧符行中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成都府路提點刑獄公事鄭靄總領四川財賦軍馬錢糧。靄與行中在蜀中,饋遺秦檜不可計,雖歲時寒暄之問,亦必用金獅子二枚坐書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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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丙戌,鄭作肅知吉州還,入見,奏:『本州自兵火後,每歲樁辦黃河竹索錢六千六百餘緡,見拖欠四萬餘緡,重困民力。望并賜蠲放。』上可其奏。秦檜怒,後旬日,殿中侍御史董德元即奏作肅朋附席益,中傷善類,及知常州,張浚主兵,行橫斂之法,作肅極力率先督辦;比守吉州,多斂軍需,賤市官米,又賈販油布之屬以規厚利。詔令本路提刑司取會具案聞奏。丁亥,遺戶部員外郎鐘世明同四川總領措置裕民。自講和後,歲減川錢四百六十萬緡有奇,朝廷猶以為重於江淮,故有是命。壬辰,上諭秦檜曰:『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可令檢舉已降指揮約束施行。』於是申嚴行下。丙午,禮部擬定故太師、清河郡王張俊贈典乞依韓世忠例。先是,上諭秦檜曰:『武臣中無如張俊者,比韓世忠相去萬萬。贈典宜從優厚。』及是進呈,上曰:『可與贈小國一字王。』於是特封循王。國朝淳化以後,異姓不封真王,其追封蓋自俊始。後謚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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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上之於世忠,待遇賜予視諸將最厚。與張俊語,多摧折告戒之辭。俊之立功,蓋有所激。及俊死,稱謂之美如此,抑揚予奪,有深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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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己巳,太師、左僕射秦檜等進呈《徽宗皇帝御集》凡百卷,上自序之,權奉安於天章閣。壬申,安奉御集禮儀使秦熺言:『伏睹進呈御集前夕,密雲閣雨。翌日迎奉,出秘書省,天宇廓清,皎月如畫,仰見聖孝感格。伏望宜付史館。』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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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壬午,秦檜奏諸路州今歲豐熟,間有高田旱傷去處。上曰:『可令依條檢放公私欠負,仍住催理。其係官歲深遠者,委戶部開具取旨除放,仍令常平司措置通融糶糴,務令兼濟,毋致失所。』權吏部侍郎施鉅言:『屬者誤蒙聖選,銜命出疆。禮備將還,而鄰國之君嘗問陛下師臣所兼何職,又問今年有幾臣,皆以實對。茲有以見陛下聖明,登祟賢哲,朝廷尊榮,故寶鄰信而仰重之也。伏望宣付史館,昭示萬世。』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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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庚戌朔,新建龍圖等六閣成。甲寅,知臨安府曹泳權戶部侍郎兼權知臨安府。時徐宗說久病,故以泳代之。泳倚勢妄作又甚於宗說。時秦檜晚年,怒不可測,而泳其親黨,凶焰熾然。乙丑,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魏師遜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丙寅,恩平郡王璩從吉,還舊官。丁卯,權尚書吏部侍郎施鉅參知政事,權尚書吏部侍郎鄭仲熊簽書樞密院事。自秦檜專國,士大夫之有名望者悉屏之遠方,凡齷齪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率由庶寮一二年登政府,仍止除一廳,謂之『伴拜』,稍出一語,斥而去之,不異奴隸,皆褫其職名,閣其恩數,猶庶官云。故自萬俟卨罷至此十年,參預政事之臣,才四人而已。戊辰。少保、觀文殿大學士、充萬壽觀使兼侍讀、提舉祕書省秦熺加恩遷少傅,封嘉國公。左奉議郎、通判武岡軍方疇除名,永州編管。疇坐與流人胡銓通書,為守臣李若樸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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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辛巳,左朝奉郎、知蜀州孫道夫主管台州崇道觀,從所請也。道夫在郡九年,遇事明了,州人目之為『水日燈籠』。丙戌。魏安行送欽州編管,主管台州崇道觀洪興祖送昭州編管。先是,右正言正言王氏言:『程瑀昨在閒廢,輒取先聖之書,肆為臆說,洪興祖則為文以冠其首,魏安行則鏤板以廣其傳,朋比之惡,蓋極於此。望將見今鏤板速行毀棄,重賜施行。』故有是命。丁亥,勒停人王趯追三官,送辰州編管。先是,詔湖南、廣西憲臣親往捕李光,押還元責地分,仍逮趯赴大理獄。既而事皆虛,特有是命。
57
乙亥紹興二十五年春二月壬寅,左朝議郎沈長卿追兩官[3],送化州;左從政郎芮燁追一官,送武岡軍,並勒停、除名編管。長卿舊嘗與李光啟曰:『縉紳守和親,甘出婁欽之下策;夷狄難信結,熟慮吐蕃之劫盟?與其竭四海奉豺狼之歡,何至屈萬乘下穹廬之拜。』秦檜已惡之。至是,與燁同賦牡丹詩,燁詩有『今作塵埃奔走人』之句,為鄰舍人所告,以為譏議,送大理寺。乃有是命。是日,宰執進呈,鄭仲熊默無一語。罷朝,秦檜頗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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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已酉,詔尚書左司郎中張士襄奉使不肅,可罷見任。士襄使金還,入對,奏事欺罔,上怒。秦檜與士襄里黨,止以其不肅罷之。辛酉,詔知靜江府呂愿中令赴行在奏事。先是,靜江府有驛名秦城,願中約賓寮共賦《秦城王氣詩》以侈其事。眾人皆賦,其不賦者,唯監潭州南嶽廟劉芮、常平司幹官李??、本府觀察支使羅博文三人而已。秦檜喜,乃奏願中招降南丹有勞,進其職。至是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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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鑒》曰:『聖臣元聖之稱,九錫副車之請,秦城王氣之獻,彼固欲以媚檜也,檜乃欣而受之,其將何為也耶?檜而不死,則中興事業未可知也。他相或一年,或二年,或不數月,而檜乃藉權專寵至十八年。檜之罪,所謂上通於天,萬死不足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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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知肇慶府章元振提舉廣南東路常平茶事兼東西路鹽事。時秦檜除吏多親故,間亦用同鄉、同榜之士,然必其人自敘且力禱,然後得之。元振與檜同登第,甘於遠宦,未嘗以私書乾檜。前知潮州,監司薦其治績,但籍記中書而已。至是稍錄之。丙子,百官以國忌詣景靈宮。參知政事施鉅擁蓋入欞星門,眾論大喧,鉅始送其卒於有司,亦不待罪。時臺諫方共摘其罪,鉅自是不安於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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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己卯,萬壽觀使秦熺自建康還。入見。時秦氏權震天下,熺過平江,守臣湯鵬舉伺候迎送甚謹。至建康,遊茅山,因留詩華陽觀,有『家山福地古云魁,一日三峰勝氣回』之句。留守宋貺即鐫板揭於梁間。熺再來,見牌側有白字隱然,提梯視之,乃曰:『富貴而驕是罪魁,朱顏綠鬢幾時回。』詰其所自,了不可得。貺與道流皆懼,而熺不懌。乙酉,參知政事施鉅罷。己丑,江南西路安撫司參議官張瑜知秀州。秦熺之過秀也,瑜攝守事,作袞繡堂,繪檜、熺像於中,故有是命。台州闕守,州人詣御史臺,舉通判州事管鎬。侍御史董德元奏:『罪人李光之子名孟津者,其繼母乃鎬之妹,故鼓率士民舉鎬為知州。望將鎬先次放罷,以破其姦計,併議孟津鼓唱之罪。』辛卯,詔鎬放罷,孟津令紹興府羈管。李光之得罪也,其弟寬亦被羅織,除名勒停。長子孟傳、中子孟醇皆侍行,死貶所。仲子孟堅以私史事對獄,掠治百餘日,除名編管。孟津其季子也,至是亦抵罪,田園居第悉皆籍沒,一家殘破矣。甲午,添差通判信州呂忱中提舉江南東路常平茶鹽公事。忱中,稽中族兄弟也,訐守臣林機陰事以告秦檜,故就用之。癸卯,黃兌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兌娶秦檜兄女,曹泳薦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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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丁未朔,日有食之,陰雲不見。時太廟仁宗室柱生芝草九莖,左迪功郎沈中立為頌以獻。戊申,上諭大臣曰:『朕每以歲豐為上瑞,雖靈芝朱草,固未嘗以為意。至於宗廟產芝,則非他比。有沈中立進頌,俟降出,可觀之。』詔中立循一資。勾龍廉獻《聖孝金芝頌》,詔進秩一等。戶部侍郎曹泳言:『諸路免行錢,欲乞截日並行住罷,仍令百官不得下行買物,庶幾少寬民力。』從之。,侍御史董德元言:『左朝散大夫趙令衿詐偽不情,專事狂悖,交結罪人,伺探國事。』詔令衿汀州居住。先是。令衿自泉州代還,寓居衢州,嘗召客觀月。令衿因觀秦檜家廟記文,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之句,右通判州事汪召錫、州學教授莫汲皆於坐間聞之。召錫娶檜兄女,遂令汲告令衿評論日月無光、謗訕朝政。德元聞而劾之,故有是命。壬戌,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兼權中書舍人劉珙罷。時秦檜微示風旨,欲為父作謚,以珙不即奉行也,怒,風言者論之。侍御史董德元即奏珙每見詞頭稍多,輒有憚煩之意。乃罷之。知信州林機移知邵州。機嘗奏秦檜父祠堂生芝草,又為檜搜求水精,民極以為擾。至是,為呂忱中所託,檜始咎之。
63
六月庚辰,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鄭仲熊罷。尚書禮部侍郎湯思退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洪遵復為祕書省正字,湯思退薦之也。既而遵之父英州安置皓亦主管台州崇道觀、袁州居住。詔改岳州為純州,岳陽軍為華容軍。先是,左朝散郎姚岳獻言秦檜,謂岳飛躬為叛亂,以干天誅,湖湘漢沔,皆其生時提封之內,而巴陵郡猶為岳州,以叛臣故地,又與其姓同,顧莫之或改。事下本路諸司,於是知荊南府孫汝翼等言:『按《水經》:汨水與純水合羅淵,即今巴陵郡是也。純之為字,有純臣之義焉。其言純粹、純白、純常,皆靜一不雜之義,足以洗叛臣之污。』故有是命。岳嘗為飛幕屬,至是,自謂非飛之客,且乞改州名,士論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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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戊申,宰執進呈疏決文字。上曰:『行在刑獄皆已審克,外路須令憲臣躬詣州縣。庶無冤濫。』已酉,秦檜奏曰:『陛下欽恤庶獄,異境所推。今欲令大理正一員往決浙西滯獄,以稱德意。』上可之。戊午,添差通判衢州汪召嗣提舉荊湖南路常平茶鹽公事。秦檜賞其訐趙令衿,且令圖張浚,乃奏:『昨得旨,汪召嗣已死,欲與其弟召錫推恩。』詔令除職。甲戌,交趾郡王李天祚進封南平王。天祚遣使入貢,故有是命。
65
八月辛巳,秦檜進呈看詳守臣到任所陳裕民五事。上曰:『守臣陳獻利害,當令國與民皆足,乃為稱職。如建炎間,時方艱難,財用匱乏,翟汝文知越州,乃盡放散和預買及鑒湖,官不恤國計而專欲盜名,如此等人,國家何賴焉?』丙戌,尚書吏部侍郎董德元參知政事。德元登第七年而執政,自呂蒙正以後所未有。壬辰,權尚書刑部侍郎張柄知潭州。柄,秦檜死黨也。時張浚謫居永州,檜猶忌浚,故使柄與汪召錫共察之。癸巳,昭州編管洪興祖卒。初,趙鼎罷相居會稽,其門人方疇為秦檜答張九成,有『立朝須優游委曲』之語,因曰:『秦檜亦今之賢者,安得有此怪論?』鼎曰:『此南方之所謂賢者,北方之賢者必不爾也。』疇曰:『公既知之,安得薦之於上乎?』鼎曰:『張德遠罷相之後,鼎再相,上曰:卿既還朝,見在政府,去留惟卿意。鼎曰:秦檜不可令去一日。』檜留身下殿,有喜色,謂鼎曰:『檜適求去,上云公自知檜,令檜與公商量。』鼎握檜手曰:『吾輩當以國事為心也。』檜由是安跡,蓋行止非人所能也。至是,疇默數檜再專國柄十有八年,士大夫死於其手者甚多,則鼎言非人所能為信哉。甲午,兩浙轉運副使鐘世明乞四川諸路應係大鐵錢,並依利州路作二文使用,官司不得括責拘收。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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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自漢以來用銅錢,至公孫述據蜀,始更造鐵錢,歷代仍用銅錢,盂氏廣政初復鑄鐵錢,與銅錢互用。固朝平蜀後,呂餘慶鎮蜀日,首與沈義倫奏,乞揀出銅錢,計綱發充上供。其川界止行用鐵錢。後以為非便,淳化間,仍令兩川銅鐵錢兼用。先是,益、邛、嘉、眉州皆鑄鐵錢,每歲五十餘萬緡。後因李順之亂罷鑄。久之,民間鐵錢始用私行交子,因而弊端百出。景德三年,張詠上言:『受詔與轉運使黃觀同裁度嘉、邛二州所鑄錢,每銅錢一、小鐵錢十相並行,自後人多盜鎔。大中祥符七年,凌策又請鑄大錢,以一當十,嘉州監名豐遠,邛州錢監名惠民,止於兩州置爐鼓鑄。嘉佑四年,趙汴為轉運使,奏以蜀中鐵錢甚多,乞罷鑄十年,以寬民力。熙寧間,轉運司復言:罷鑄累年,民間見錢闕少,立行下三司詳度,減半鑄錢,與交子相權。詔從之。後廢嘉州豐遠監。至建炎二年,邛州復罷鑄。紹興十五年,鄭剛中始復利州紹興監鑄大小錢,歲各五萬。施州廣積監者起於紹聖三年,歲鑄萬緡,南平軍廣惠監萬五千緡,皆供本州省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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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秀州州學教授陳巖肖為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巖肖在秀州,為秦檜立祠堂於學舍。熺歸,稍薦用之。俄兼權考功郎官。己亥,知洪州張宗元罷。時秦檜忌張浚尤甚,每臺諫官劾疏,必使及之。殿中侍御史徐嘉即言宗瑁天資陰狡,頃在川陝,與浚大誤國事;今書問往來,健步絡繹,無一日無之。宗元遂罷。
68
九月,宰執奏事,上因問:『今天下一歲茶利所入幾何?』秦檜曰:『都茶場等三處,一歲共得賣茶鈔錢二百七十餘萬貫。』上曰:『比承平時少。陝西諸路故其數止此。』辛亥,直秘閣楊揆特降一官,仍落職。揆嘗以事為秦檜所憾,屏居台州,不敢出者將二十年。檜怒不已,守臣劉景即奏揆有田在黃巖縣,不依上戶輸納科敷。雖會赦,猶有是命。
69
九月丁巳[4],尚書左僕射、提舉詳定一司敕令秦檜等進呈《紹興寬恤詔令》二百卷。自鄭康佐建請,至是再踰年乃成,凡五十門。詔鏤板頒降。
70
冬十月丙子,新知無為軍張永年直祕閣。永年與秦檜連姻。至是。獻其父文集於朝,故有是命。庚辰,右朝散郎朱敦儒特引對。秦檜喜敦儒之才,欲為其子孫模楷。敦儒已告老,強起之。既至,落致仕,仍詔陳乞過恩澤,免追奪,日後致仕,更不推恩。比對,即除鴻臚少卿,人始少其節。建炎中廢鴻臚寺,及是復置。,右正言張扶言:『右通直郎陳祖安本李光庶婢之子,其天資凶險,實酷似之。光為朝廷擢用之時,祖安出入其門,助為傲虐。望將祖安勒歸建州本貫,令官司常切覺察,月具其在申尚書省。』從之。添差衙州周麟之言:『近太廟生靈芝,九莖連葉,此尤瑞應之大,卓絕而創見者。宜令有司考故事,特製華旗,繪靈芝之形於其上,以彰一代之偉績。』詔令所屬製造。既而禮部侍郎王氏、秦塤、權員外郎趙逵等乞以諸處申到瑞木、嘉禾、瑞瓜、雙蓮等並繪為旗。從之。甲申,國子正莫汲、大理評事莫濛並罷。殿中侍御史徐嚞言:『趙令衿與汲評論日月無光,若非平日交結之深,豈肯披露心腹,遽發是言?今趙汾已送獄,而汲在朝列,濛為寺官,若不區處,則獄吏觀望,不盡實情。』故有是命。乙酉,右正言張扶言:『右承議郎張祁緣其兄邵奉使,遂叨一命,乃私犯其嫂,以致有娠,於蓐中陰殺以滅口,胡寅從而庇之。且寅之為人凶悖險詐,專事脅持,范宗尹、趙鼎之徒畏之如鬼。伏望付於有司,正其罪,以快天下公論。』詔大理寺根治。辛卯,太師、尚書左僕射秦檜言:『衰病交侵,日就危惙。伏望許臣同男熺致仕,二孫塤、堪改差在外宮觀。』上賜詔曰:『卿比失調獲,日冀勿藥之喜。遽覽封奏,深駭聽聞。其專意保攝,以遂平復,副朕所望。』檜秉政十八年,富貴且極,老病日侵,將除異己者,故使徐嚞、張扶論趙汾、張祁交結事,先捕汾下大理寺,拷掠無全膚,令汾自誣與永州居住張浚、昌化軍安置李光、新州安置胡寅謀大逆,凡一時賢士五十三人檜所惡者皆與,獄上,而檜已病不能書矣。
71
《大事記》曰:甚矣檜之忍也!不惟王庶、胡銓、趙鼎、張浚、李光、張九成、洪皓、李顯忠、辛企宗之徒相繼貶竄,而呂頤浩之子摭、趙鼎之子汾、王庶之子之荀、之奇皆不免焉。蓋檜之心大狠愎,尤甚於章、蔡,竄趙鼎而必置之死,殺張浚而猶及其家,甚至蕭振以附釋氏之學而得禍,洪興祖以序馮禹《論語注』而得禍。末年欲殺張浚、胡寅等五十三人,而檜已病不能書,可畏哉!
72
壬辰,少傅、觀文愉學士秦熺言:『父以久病未安,乞謝事納祿。伏望許臣守本官致仕,庶幾父子俱退,追跡漢疏。』上優詔不允。乙未,上幸秦檜第問疾。檜朝服拖紳,無一語,惟流涕淋浪,上亦為之揮涕。熺奏請代居宰相者為誰,上曰:『此事卿不當與。』巳刻還內,是夕,召權兵部侍郎兼權直學士院沈虛中草檜父子致仕制。夜,熺遣其子禮部侍郎塤與其黨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楠等見殿中侍御史徐嚞、右正言張扶,謀奏請除熺為宰相。是日,主管台州崇道觀洪皓卒於南雄州。丙申,太師、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益國公秦檜進封建康郡王,少傅、觀文殿大學士、充萬壽觀使兼侍讀、提舉祕書省秦熺為少師,並致仕。其孫試尚書禮部侍郎兼實錄院修撰塤、提舉佑神觀堪並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初,檜病篤,招參知政事董德元、簽書樞密院事湯思退至臥內,以後事囑之,且贈黃金各千兩。德元以為若不受,則他時病愈。疑我二心矣,乃受之。思退以為檜多疑心,他時病愈,必曰:『我以金試之,便待我以必死邪?』乃不敢受。上聞之,以思退為非檜之黨,是日,以思退兼權參知政事。夜,檜薨,年六十六。遺表略曰:『願陛下益堅鄰國之懽盟,深思宗社之大計。謹國是之搖動,杜邪黨之窺覦。』初,靖康末,檜在中司,以抗議請存趙氏,為金所執而去,天下高之。及歸,驟用為相。檜力引一時仁賢如胡安國、程瑀、張燾之徒布在臺省,士大夫亟稱之。未幾,為呂頤浩、朱勝非所排,遂不復用。會張浚與趙鼎有隙,因薦為樞密使。浚罷,鼎復相,諸執政盡逐而檜獨留,既而與鼎並居宰席,卒傾鼎去之。金人渝盟,軍民皆歸咎於檜,檜傲然不肯退,又使王次翁奏留之。韓世忠、張俊、岳飛方提兵。檜與俊密約議和,而以兵權歸俊。飛既誅,世忠亦罷,俊居位不去,檜乃使江邈論罷之,由是中外大權盡歸於檜,非檜親黨及昏庸諛佞者,則不得仕宦。上見江左小安,以為檜力,任之不疑。檜陰結內侍及醫師王繼先窺微旨[5],動靜必具知之。日進珍寶珠玉書畫奇玩羨餘,帝寵眷無比,命中使陳腆、續瑾賜珍玩酒食無虛日。兩居相位凡十九年,薦執政必選世無名譽、柔佞易制者,不使預事,備員書姓名而已。其任將帥,必選奴才。初見財用不足,密諭江浙監司暗增民稅十八,故民力重困,餓死者眾。又命察事卒數百游市間,聞言其奸者,即捕送大理寺獄殺之。上書言朝政者,例貶萬里外,日使士人歌誦太平中興盛治之美,故言路絕矣。士人稍有政聲名譽者,必斥逐之。固寵市權,諫官匪人,略無敢言其非者。性陰險如崖阱深阻。世不可測。喜髒吏,惡廉士,略不用祖宗法,每入省,巳漏即出,文案壅滯,皆不省。貪墨無厭,監司、帥守至闕,例要珍寶,必數萬貫,乃得差遣。及其贓污不法為民所訟,檜復力保之,故贓吏恣橫,百姓愈困。臘月生日,州縣獻香送物為壽,歲數十萬,其家富於左藏數倍。士大夫投書啟者,皋、夔、稷、契為不足,比必曰:『元聖』,或曰『聖相』,至有請加九錫及置益國官屬者。至於忘讎逆理,陷害忠良,陰沮宗資之議,又其罪之大者。上久知檜跋扈,祕之未發。至是,首勒熺致仕,餘黨以次竄逐,天下咸仰英斷焉。,執政奏事。上曰:『秦檜力贊和議,天下安寧。自中興以來,百度廢而復備,皆其輔相之力,誠有功於國。』傷怛久之。權尚書戶部侍郎兼知臨安府曹泳特勒停,新州安置。守鴻臚少卿朱敦儒令依舊致仕,樞密院編修官兼權檢詳文字薛仲邕、江淮等路提點坑冶鑄錢王彥博、提舉兩浙西路常平茶鹽公事杜師旦並罷,日下押出門。庚子,殿中侍御史徐嚞權尚書吏部侍郎。詔敷文閣直學士陳誠之、魏良臣、敷文閣待制沈該、直龍圖閣湯鵬舉並召赴行在。令疾速起發。辛丑,右正言張扶試國子祭酒。上既親政,首易言事官。
73
十一月乙巳朔,詔秦檜追封申王。戊申,左承事郎趙汾特降二官。己酉,詔秦檜神道碑以『決策元功精忠全德』八字為額。壬子,魏良臣參知政事。執政進呈赦書副本,上曰:『依前郊體例,還有增改否?民間利害,宜講究詳備,務在寬恤,無使冤濫。』丁巳,太常博士兼權檢正曹冠、司農寺主簿林一鳴、監文思院上界門林一鶚並罷。先是,殿中侍御史湯鵬舉奏一鳴、一鶚乃一飛之兄弟,恃權挾勢,輒得進用。冠,秦檜之館客也,試官觀望,叨冒登科。望將一鳴、一鶚及冠特賜罷黜。是日。執政進呈畢。新除右正言張修亦論宗正寺丞鄭楠、曹冠二人朝夕出入大臣之門,復交結曹泳。上面諭修以開廣言路之意。時冠已用鵬舉章先斥,於是楠相繼亦罷。戊午,執政進呈激賞庫所賣錦三千餘匹係曹泳下江浙變賣,已依聖旨拘收。上曰:『自古帝王多事土木臺觀、遊燕田獵,朕皆不好,正恐有害吾民。如數出許多錦帛,決致科擾,豈可不禁?朕深居九重,百姓愁歎之苦,朕安得知乎?』癸亥,冬至日,合祀天地於南郊,赦天下應命官,緣事河放累、該赦宥未曾施行,令刑部開具元犯因依,中尚書省取旨。乙丑,主管台州崇道觀、袁州居住洪皓復敷文閣直學士。皓謫居九年,至是已卒。魏良臣等言:『皓在貶所病甚,欲復舊職宮觀任便居住。』上曰:『皓頃在敵中,屢有文字到朝廷,甚忠於國。中間以語言得罪,事理曖昧。可依所奏。』上因語及:『大理寺多是觀望。廷尉天下之平,如此,朕何所賴?趙令衿、趙汾被罪,事起莫汲、汪召錫,如近日張祁坐獄,皆是曹泳以私憾誣致其罪,卿等可速治之。』庚午,手詔:『近歲以來,士風澆薄,持告訐為進取之計,致莫敢耳語族談,深害風教。可戒飭在位及內外之臣,咸悉此意。有不悛者,令御史臺彈奏,當重置於法。』參知政事董德元、魏良臣、簽書樞密院事湯思退言:『天下之事,皆人主總攬,人臣不過奉行而已。近來諸路監司、郡守以事達朝廷,止云申尚書省取指揮,殊失經意。欲自今以後,事無巨細,皆須奏聞,示權柄悉歸於君上,非臣下所敢專也。』上曰:『此乃大臣任意所為,不欲朕知天下事。此奏可即行下。』辛未,三省、樞密院言:『頃者輕儇之子,輒發親戚箱篋私書訟於朝廷,遂興大獄,因得美官。緣是之後,相習成風,雖朋舊骨肉,亦相傾陷,收簡牘於往來之間,錄戲語於醉飽之後。況其間固有暖昧而傅致其罪者。薄惡之風,莫此為甚。臣等願令刑部開具前後告訐姓名,議加黜罰,庶幾士風丕變,人知循省。』詔刑部開具,申省取旨。新知建康府王會罷。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言:『竊見秦熺父薨之後,陳乞數事,止有營私之心,初無憂慘之意。且如乞王會知建康,共辦父之葬可也,乃云「庶得相聚,照顧家屬」。建康屯駐大兵,為守臣者,一路軍民所寄,事體非輕,若止為私家相聚,朝廷何賴焉?伏乞差會自陳宮觀,與熺共集檜之葬事。臣更乞睿慈將臣之論列報行中外,使臣下咸知尊君親上,精白以承休德,則浮言自息,公道自行。』故有是命。壬申,秘書省校書郎、益吳王府教授兼權禮部員外郎趙逵兼普安、恩平郡王府教授。及引對,上曰:『卿乃朕自擢,秦檜日薦士,曾無一言及卿,以此知卿不附權貴,真天子門生也。』又曰:『兩王方學詩,冀有以切磋之。』逵因奏:『言路久壅,願陛下廣覽兼聽,勿以賤微為間,庶養成敢言之氣。』上嘉納之。右正言張修奏:『福建路提舉常平茶事王瀹、添差通判廣德軍鄭時中以大臣之親,驟加進用;知邵州林機以宰相姻婭,進躐清顯,附下罔上,妄立異議。』詔並罷。修又言:『兩浙東路提舉常平茶鹽公事黃兌以大臣之姪婿,累冒差除,惟知諂事曹泳,望賜罷黜,以協中外之望。』從之。
74
十二月甲戌朔,上謂輔臣曰:『頃委官看詳監司、郡守所條裕民事,行之已數年,而未嘗進呈,必是取宰相意旨,不欲令朕見也。又所條止於民事,自今有已見利害,並許敷奏。』於是降旨行下。手詔曰:『台諫風憲之地,年來用人非據,與大臣為黨而濟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朕今親除公正之士,以革前弊。繼此者宜盡心迺職,惟結主知,毋更合黨締交,敗亂成法。』光祿寺丞秦烜與外任。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言:『秦熺乞留烜守家廟,不過使之探伺朝廷之施設,稽察百官之向背。況熺身在草土,不當數有陳乞。望與烜在外差遣,將帶檜家廟歸建康。』上從之。右正言張修言:『鄭億年以宰相子,身為近臣,不能捐軀報國,乃甘事逆臣劉豫。既還朝,大臣力為之地,高爵厚祿,坐享累年。鄭仲熊與大臣連姻[6],不一二年,致身右府,賄賂狼藉。』詔並落職,億年南安軍安置[7],仲熊依舊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永州居住張浚、郴州居住折彥質、沅州居住萬俟卨、南康軍居住段拂並令任便居住。昌化軍安置李光移郴州安置。乙亥,主管台州崇道觀張士襄責監南康軍酒務。上曰:『士襄去歲奏事,欺罔宰相,止以奉使不肅罷。可與遠小監當,以為後來之戒。』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言:『徐宗說為時相管莊,自為苟賤。曹筠因秦檜薦為臺臣,凡有奏陳,盡出於檜。』右正言張修言徐琛貪污叨竊。詔並奪職罷祠。提舉台州崇道觀蔣璨為淮南路轉運副使。璨不為秦檜所喜,自鎮江罷去,為祠官者十二年。丙子,張孝祥為正字。先是,秦檜以孝祥父祁為胡寅所厚,命有司按以反謀,系詔獄。魏良臣密啟釋出之,因有是命。丁丑,敷文閣直學士宋貺落職,以右正言張修論貺天資刻薄,恃大臣之知己,恣為不法故也。己卯,知紹興府趙士?、知溫州高百之並罷。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論:『士?為時相家作媒畢婚嫁,故連作帥臣,進陞祕職。百之與秦塤為姻家,故驟為提舉,繼守鄉郡,公論謂何?』乃罷之。庚辰,安豐軍進鹹鮓白魚。御筆:『朕不欲以口腹勞人。可下本軍:自今免進。』翌日,執政進呈,上曰:『溫州柑橘、福建荔枝,去年皆令罷進,獨鹹鮓淮白,皆祖宗歲貢之物。朕恐勞百姓,所以再降指揮住罷。』辛巳,左朝散郎金安節知嚴州。安節為御史,再疏論秦梓罷之,由是久廢,至是復起。壬午,執政進呈刑部狀,開具到前後告訐人:張常先任江西運判,告訐知洪州張宗元與張浚書并壽詩;汪召錫、莫汲並告訐衢州寄居趙令衿有謗訕語言;范洵告訐和州教授盧傅霖作雪詩,稱是怨望;陸升之告訐親戚李孟堅將父光所作文籍告人及有譏謗語言;王洧任兩浙轉運司催綱日,告訐知常州黃敏行不法等事;王肇誣告程緯慢上無人臣之禮等語言,致興大獄,並是虛妄。雍端行先任監潭州湘潭縣酒稅,告訐本縣丞鄭玘、主簿賈子辰因筵會酒後有嘲訕語言,致興大獄;鄭煒告訐吳元美譏謗等事。上曰:『此等須痛與懲艾。近日如此行遣,想見人情歡悅,感召和氣。』於是並除名勒停、編管。詔除名勒停荊門軍編管人范彥輝、坐作《夏日久陰》詩。辰州編管人王趯、坐與李光通書及借人。夔州編管人元不伐、坐撰造行在言語。徽州編管人蘇師德、坐其子撰常同祭文稱奸人在位。峽州編管人李孟堅、坐父光將撰小史皆非事實。紹興府羈管人李孟津、坐鼓唱台州人乞管鎬為知州。梅州編管人王之奇、容州編管人王之荀、坐怨望謗訕。鼎州編管人閻大鈞坐依隨鄭剛中。並放令逐便。詔處州編管人邵大受、 坐朋附范同,浮言無稽。武岡軍編管人芮曄、坐賦《牡丹花》詩怨望。萬安軍編管人楊煒、坐上李光書詆和議。辰州編管人鄭玘、肇慶府編管人賈子辰坐酒後有嘲訕語。並放令逐便,仍與復元官。甲申,御筆醴泉觀使孟忠厚令行在居住、奉朝請。翌日,參知政事魏良臣奏曰:『忠厚在戚里最號賢者。』上曰:『向來徽宗梓宮須宰相護送,秦檜辭不肯行,遂差忠厚以樞密使護送。朕深不欲以國戚任軍旅及朝廷之事,萬一有過,治之則傷恩,釋之則廢法。如太后家子弟,但加以爵祿奉祠而已。』良臣曰:『陛下聖明,深得所以待國戚之體。』詔:『命官犯罪,勘鞫已成,具案奏裁,比年以來,多是大臣便作,已奉特旨一面施行。自今後,三省將上取旨。』周葵復直祕閣、知紹興府。乙酉,參知政事董德元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先是,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言:『德元徒以巧言令色取媚權貴,叨竊進取。既參大政,又以承乏得權宰執,是真伴食備員者也。』右正言張修言:『德元以猥瑣之才,偶中巍科。大臣當軸,欲其附會,遂啖以要官。至如臺諫,人主耳目之寄,尤非他官比。而德元為侍御史,與之交通,令險人往來傳道密意,所喜者即驟進之,所怒者即擠排之。群小得計,相為黨與,善類惴慄,若無所容。』鵬舉又奏:『去歲省闈,德元為參詳官,偶於謄錄處取號,而得秦塤卷子,對眾曰:「吾曹可以富貴矣!」今房中已得塤之試卷,更相自慶,而德元復對眾又曰:「此卷子高妙,魁等有餘。」伏乞早賜罷黜,以為諂奉權貴、妄意進用之戒。』詔德元落職,制略曰:『不思臨軒之恩,遂決媚灶之策。間不一歲。來參萬機。』通判明州凌哲、添差通判嚴州何溥並為監察御史。湯鵬舉薦之也。溥入見,首論:『天子之耳目,所恃以周知天下之故者,內則寄之臺諫,外則寄之監司。臣愚以謂州縣之貪吏,郡守不治而監司得以按之,則郡守當坐縱容之罪;監司不按而臺諫得以劾之,則監司當受失察之罰,而又每歲校其所按之多寡以為殿最之課,如是則匪惟監司不容於匿姦,而貪吏亦將斂跡而不敢犯矣。』從之。丙戌,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劉錡知潭州。是日,執政奏事,魏良臣言:『錡一時名將,久閒。』上曰:『朕聞其貧甚,昨賜田百頃,仍官給牛種。』良臣言:『錡有申狀到朝廷,稱官田並撥入常平司,止得荒田數頃。臣已下本州,只就常平田撥賜。』上曰:『甚善。』江東轉運副使周石罷,以右正言張修論石緣大臣有父執之舊,濫被任使,貪污不法也。辛卯,執政進呈監察御史王葆自劾徐嚞曾與臣議除秦熺事。上曰:『王葆、徐嚞、王復,言官所薦,皆出秦檜意。想其不自安,須與外任。』於是次第罷之。通判紹興府黃中為祕書省校書郎。中進士廷試第一,官州縣近二十年,至是始召。癸巳,責授果州團練副使致仕胡寅復徽猷閣直學士致仕。甲午,沈該參知政事。時上復親庶政,躬攬權綱,首召該及萬俟卨還朝。已而二人共政,無所建明,蓋不厭天下望云。乙未,上謂魏良臣、沈該、湯思退曰:『兩國和議,秦檜中間主之甚堅,卿等皆與有力。今日尤宜協心一意,休兵息民。』良臣等唯唯奉詔。右朝奉大夫王會特勒停,送循州編管。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言:『會初無履歷,恃檜與熺之親黨,致身禁從,出守便郡,置田產於湖、秀,造大宅於平江。』右正言凌哲言:『會專恃權勢,肆為貪酷。』上謂魏良臣等曰:『會所至狼籍,止緣恃秦檜之勢,乃敢如此。可與廣南編置。』故有是命。丙申,執政進呈諸處申到祥瑞,乞宜付史館。上曰:『此等極有不足紀者,卿等宜斟酌,不中理者刪去之。』
75
史臣曰:中興以來,言祥瑞者類多貶秩罷官。紅光有火德之祥,赤芝應建炎之號。禾穟生於枯秸,甘露降於潛邸,此其尤怪誕者。聖諭及此,欲屏絕之也。
76
上曰:『近日葉義問札子,極言州縣添差官之弊,所給俸祿皆生靈膏血,豈得不為民害?祖宗舊法,止是宗室戚里添差差遣,及比年,因軍中立功人、離軍將校例與添差,除此外當盡罷去。雖士人不無怨嗟,然愛惜民力,要當如此。』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蕭振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時上既蠲蜀民舊逋,而知成都府符行中督責甚峻,蜀人怨之。朝廷知其不可任,乃召行中還而復用振。降授右承務郎趙汾復右承事郎,特與改正過名。汾還家而卒。吉陽軍編管人胡銓量移衡州,從刑部檢舉也。提舉淮南東路常平茶鹽公事齊旦、添差通判平江府王伯庠並落職放罷。殿中侍御史湯鵬舉論旦奴事權臣,減剋鹽本錢,以資妄用;伯庠以王會親戚,寡廉鮮恥,違法貪饕,故皆絀之。鵬舉又奏福建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康與之贓濫尤甚;江西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徐樗初受秦檜奏補,即在行在守官,撰造言語,檜酷信之。嘗中害張宗元、范彥輝。詔並除名勒停、編管。丁酉,特追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和國公張浚復觀文殿大學士。右通直郎、知真州陳正同為樞密院檢詳諸房文字。上覽除目,曰:『今此差除,皆合公議。想見外議,皆以為當。朕未嘗容纖毫之私於其間。若行公道不變,天下何憂不治?』己亥,上曰:『朕平時未嘗毫未有取於民,如日用紙,亦不委臨安府,只自令人買於市肆,更得佳者。』金主亮陰有南侵之意,乃謀遷居南京。
77
校勘記
78
[1]『提舉江州』句,《要錄》卷一六三在紹興二十一年二月庚午。
79
[2]漕臣 原作『曹臣』,據《要錄》卷一六三改。
80
[3]朝議郎 《要錄》卷一六八作『奉議郎』。
81
[4]九月 二字原闕,據《要錄》卷一六九補。
82
[5]窺微旨 原作『闖微旨』,據《要錄》卷一六九改。
83
[6]與大臣 原作『為大臣』,據《要錄》卷一七○改。
84
[7]憶年 原作『憶守』,據《要錄》卷一七○改。
URN: ctp:ws283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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