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明）項篤壽 撰 |
| 2 | 宋訥 |
| 3 | 宋訥，字仲敏，大名滑縣人也。元至正間舉進士，授鉛山縣知縣。洪武十三年，徵詣公交車，除國子監助教，應制撰諸勑文，操筆立就，稱旨，超拜翰林院學士。遷文淵閣大學士，日見親信。太學成，擢祭酒。師道尊嚴，諸生畏且愛之。乙丑、戊辰兩科取士，多出大學，而魁選尤多，大被賞遇。訥嘗有疾，上遣中使致諭，畧曰：「卿稟純誠病，必速差」。且命畫工繪象以肖焉。上覽之甚喜。然終老之，召其子望江主簿麟侍養京師，居常寢食，恒在廂房，不宿于家。疾革乃歸，卒于私第，年八十，上親為文以祭，官其次子復祖為司業。 論曰：董生有言，養士莫大乎太學。高皇帝初建成均，得宋公為師，教人先躬行而後口說，故士皆務實人材，質直朴醇，足以適用，蓋身教行而師道立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惡在多言哉！」 |
| 4 | 朱善 |
| 5 | 朱善，字備萬，江西豐城人也。十歲能文，通經義。元末隱居纂述。所著有《詩經解頤、詩經輯、釋史》，輯諸書事。繼母李氏甚孝，避兵扶母竄匿者十餘日，竟兩全高皇帝。既定天下，開設學校，而豐城仍舊為富州州守，強富中請為訓導。南昌守許方以名聞于朝，授郡教授。洪武八年，征赴京，廷試第一，除翰林院修撰、署院事兼知制誥。逾年，以家屬不完，謫教遼東。著《遼海集》。未至遼，賜還鄉。十七年，召授翰林待詔。十八年，奉旨校文禮闈，授文淵閣大學士，以疾告歸，卒。卒之前夕，有星如虹，墜于所居，鄉人異之。 論曰：朱公雖純嘿，以明經薦陟館閣，不為不遇矣。 |
| 6 | 劉崧 |
| 7 | 劉崧，字子高，江西泰和人也。初名楚，國初更名崧。以經明行修薦為兵部職方郎中，歷署總部事。奉命徵糧鎮江，多公侯官田，崧歸奏之，有旨分官民田。尋命往廣東買馬。及點視山東，驛遞相視，萊州遭風海，船皆稱職。遷北平按察司副使，政有聲績。徵拜禮部侍郎。嘗奉勑撰勳臣神道碑銘》及封誥宋，濂見其文，嘆曰：「此今之司馬子長也」。進攝吏部尚書。踰月，以災異免徵。拜國子司業，賜鞍馬，令朝夕見，必燕語移時。未幾，以疾卒于京師。崧性廉慎，所居屋壞半，以茅覆之，曰：「令」後世師吾儉。家有田五十畝，居官弗復，增一布被，十餘年為鼠所傷。命更置之，仍補鼠傷者以衣其子。赴北平時，始盡支職方俸，得白金九十兩，封識託其鄉人，及歸取之，其人悉用去，崧不復問。所著有《職方詩》，集行于世。 論曰：劉子、髙之清近世所未見也。其權，吏部也，不逾月而免，功業不概見，惜哉！ |
| 8 | 董倫 |
| 9 | 董倫，字安常，東昌恩縣人也，世居燕之宛。平元末，征辟不出。洪武十五年，單縣張寧以倫薦，徵為春坊贊善大夫，賜冠帶，事懿文皇太子。其所陳說，多忠厚高皇。帝聞而喜。十八年，升春坊大學士，會東宮晏駕。二十五年出為河南左叅議。在任盡心民事，名其退食之堂，曰「後樂。方孝儒為之記，嘗草封事數千言，悉當上意。二十六年，上書薦肇州吏目諸葛伯衡，擢為陜西右叅議。三十年詿誤，坐免謫。教須南皇太孫憐而老之，賜白金若干鎰。建文初，眷念舊學，屢問倫，左右多言倫可用。召拜禮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與方孝儒入內閣，侍經筵考。庚辰會試，得名士胡廣、吳溥、楊榮、楊溥、胡濙輩，號稱得人。解縉之謫河州也，與倫書祈哀倫言之于上，召還，以縉為翰林待詔。其拳拳汲引類此。倫質直敦厚，有文學，為時所重。濟時匡君之，念老而益篤。革除年間卒。 論曰：昔魏徵言願為良臣，不願為忠，臣有以哉。董公以井盤之舊，建文中復赴宣室之召，從容清禁，壽考令終，將不得為良臣乎哉！ |
| 10 | 陳瓘 |
| 11 | 陳瓘，字同故，江西廬陵人也。少讀書，元季知天下將亂，棄去習兵法。環所居皆良田，改築場樹木，人莫測其意。數年，樹成列。四方盜蜂起，遂募義勇屯其中，保障一鄉，頼以安堵。七年，陳友諒將熊天瑞強致瓘，與俱至九江，瓘知陳氏必敗，去之。甲辰，高皇帝克武昌，瓘因弘文館學士羅復仁謁軍門，陳救亂安民之策，悉見聽納。擢湖廣行省左右司員外郎，改左司都事僉郎中，升大都督府經曆。大將軍徐達北征，瓘贊軍事。既克泰州，留瓘督築城之役，尋命總制真州軍事。丙午，除寧國知府。首興學育材，問民所疾苦禁，并兼覈欺隱所創戶帖，命布之天下。宣城民田濵江者，歲患水，加築堤防，伐石作水門，以時蓄洩，強盜劫麥舟，坐死者四十八人。瓘曰：「此皆愚民，因舟漂抵岸，引梃取之，非素有合謀，安得論死至眾邪？」乃坐先取者一人，餘減死論。奉命督餉北平，還京師，臺省爭薦之，瓘固辭歸。召赴京，道病卒。 論曰：瓘有文武材，雖早死不究所用，然其才不已可概見乎？ |
| 12 | 陳遇。 |
| 13 | 陳遇，字中行，金陵人。篤學博覽。至正中，授溫州路教授，棄官歸，人稱為靜誠先生」。上定金陵、秦元之薦，宜顧問。召見，與語大悅，稱先生與官，辭不就。上問保國「安民大計，以不嗜殺人薄斂任賢」為對。再除翰林學士，固辭。除禮部侍郎，又固辭。上望見連，呼「君子」，除禮部尚書，又固辭。自是不煩以務。每燕見，賜坐食談說經史，人有過被譴，力為解上。嘗曰：「卿老矣，有子可帶刀衛。朕」頓首伏地，辭。年七十二，卒。時江西鉛山龔斆學博行淳，以明經為教授。御史葉孟芳薦徵至洪武十三年秋，上坐武英殿見諸儒使言，志皆對曰：「不敢上負聖主，自棄明時」。上喜，始置輔官，以王本、杜佑及斆為春官，杜斆、趙民望、吳源為夏官，秋、冬官缺，令兼攝。未幾，斆致仕。十四年，起為國子司業，升祭酒。杜斆，壺關人，勤慎力學，精通《易》、《書》。《詩》為四輔官兼太子賓客，後以疾卒。源興化儒學教授。洪武十三年，中書舍人林廷綱薦源徳，行本以儒士行誼著聞。 論曰：靜誠堅志辭，爵祿而恩禮不衰，豈徒高尚其事，要亦明哲自保者矣。龔斆、王本、杜佑、杜斆、趙民望、吳源亦一時之儁也。 |
| 14 | 樂韶鳳。 |
| 15 | 樂韶鳯，全椒人。乙未，從渡江，叅贊機事。洪武三年授起居注，遷兵部尚書，改侍講學士。修《大明日厯》，複位洪武正韻》，更製釋奠先師樂章，病免。八年升祭酒，尋致仕歸，以壽終。友人趙奎、王才、魯文質、陳旭、陳友並起𤱶澮從。上渡江，取采石奎有材畧，立功，授總管，守宜興。洪武四年從征井肅，猝遇敵，眾畏怖，奎獨奮，殊死戰，敗之。旭英毅多智，識友有膽氣。常居前鋒，才有材武。文質。攻醫，授太醫院判、奎才並都指揮使。旭從靖難，封雲陽伯。友平蠻功，封武平伯。 |
| 16 | 陶凱 |
| 17 | 陶凱，字中立，臨海人。博學善文。洪武初，薦脩《元史》，選授太子書，尋除翰林應奉文字。三年，超升禮部尚書。四年，請建奉先殿干清宮左，上日焚香，朔望薦新及節序生辰，祭用常饌，行家人禮，上從之。凱每議禮與槁城崔亮相可否，亮亦善論奏。是歲，請選人專任東宮官，罷兼領職。上曰：「古者不備官，惟賢能是用。廷臣有才望勳徳者兼東宮官，非無謂也。嘗慮廷臣與東宮官有不相能，遂成嫌隙，其禍非細。若江充事，可為明鑑。朕今立法，令府省、臺官兼東宮贊輔之職，父子一體，君臣一心，庶幾無患」。五年，凱言：「漢、唐皆有會要，記載時政及起居注記言記事宜。令臺省府各置銅匱簿，錄聖旨及時政，依會要編類為書」。上從之。出為湖廣叅政致仕。八年，召為國子祭酒。尋老，復以叅政致仕，自稱耐久道人。上怒曰：「何自賤也！」尋坐罪。初，牛諒與凱同為禮部尚書，以怠職，犧牲不中，廢功臣廟不葺降主事，尋復尚書。未幾，坐不職罷。時有潼川楊訓文者，元淮海書院山長，居江都。吳元年，徵為起居注，兩遷中書省左司郎中。入禮部，亦與凱同為尚書。已而改戶部，出為河南行省叅政。亮初為禮曹主事，洪武元年召為禮部尚書。滕毅，不知何許人，與訓文同以儒士徵從事徐相國幕下，授起居注。上命集古無道之君如桀、紂、秦皇、隋煬事以進，曰：「往古人君善惡，皆朕龜鑒也」。洪武元年，初設六部首，擢毅為吏部尚書。 論曰：兩祭酒學行醇固，模節克端，一時趙王輩文武兼資，足稱為憲者矣。 |
| 18 | 唐鐸 |
| 19 | 唐鐸，鳯陽人，洪武庚子，從攻江州，授西安縣丞，召為殿中侍御史，升刑部尚書，改兵部尚書，改諫議大夫，左遷，復為兵、刑二部尚書致仕，再起為太子賓客，尋升太子少保。二十八年，使龍州諭趙宗壽，還，復出叅議總兵楊文軍事，經畫守衛，撫輯蠻獠，鐸重厚慎宻，靖廉不妄取予。上初起兵時，即侍左右，每以故舊遇之，僚屬，罪數連鐸，上念鐸篤行，皆不問。時諸卿中詹徽以才勝，鐸以徳勝不動聲色，而政務自理，人咸愛之。 論曰：唐公重厚少文，獨受眷知，簡導春宮有以哉。 |
| 20 | 郁新 |
| 21 | 郁新，臨淮人。洪武二十二年除戶部度支主事，賜名新超。升戶部右侍郎，升尚書凡十三年。綜理周宻，而取民有節。上嘗問天下戶口田賦、地理險易，計數新答無遺謬。時親王歲祿米五萬石，他賜物又萬餘。新定歲一萬石，并定郡王、將軍、中尉主君祿。建文中，調兵食，效勞靖難，後復戶部尚書。永樂元年言：「淮、河間多淺灘，趺坡阻運舟。請自淮安用船可載三百石以上者，運入淮河。沙河至陳州潁溪口趺坡下，復以淺船可載三百石以上者，運至趺坡」。上別以大船載入河，至八柳樹諸處，令河南車夫陸運至衛輝入衛河輸北京。二年，上屯田賞罰例。三年，卒。 論曰：郁公定諸王宗室詔祿之額，及置漕𦪑淺船轉輸之制，至今頼之。乃者屬籍繁增，祿入匱竭，後將不繼漢、唐服窮親盡，皆不得衣食縣官，而四民之業俾得自效，載在典籍可考也，安得起新與之議哉！ |
| 22 | 詹同。 |
| 23 | 詹同，字同文，徽州新安人。元舉茂才異等，為郴州學正，避亂黃州事。漢為翰林學士承旨、兼御史。甲辰，兵下武昌，來見，授國子博士，升考功郎中。丙午，為起居注，命有司訪求古今書籍，因謂曰：「三皇、五帝之書，不盡傳於世，後鮮知其行事。漢武帝購遺書，六經始出，雄才大畧，後世罕及。吾每觀孔子之言，如節用愛人，使民以時，真治國之良規，萬世師也」。吳元年，上諭曰：「國史貴直筆，昔唐太宗觀史雖失大體，然命直書建成事，是欲以公天下也。予平日言行是非善惡，汝等皆當直書勿隱，自翰林待制遷直學士，升侍讀學士。上嘗諭曰：古人文章明道，徳通世務如典謨，皆明白簡易，無深險怪僻之語，孔明出師表，亦何嘗雕刻為文，而誠意溢出，至今使人誦之忠義，感激近世，辭雖艱深，意實淺近，即使過於相如揚雄，何禆實用？自今翰林為文，但取通道術、達時務者，無事浮藻。洪武四年，升吏部尚書，上言：陛下起兵渡江以來征討平定之蹟，禮樂治道之詳，雖有紀載，尚未成書，乞編日厯，傳于後世」。上從之，命公與侍講學士宋訥為總裁官。七年五月大明日厯成，自上起兵臨濠。至六年癸丑冬十二月，凡征伐次第、禮樂沿革、刑政設施、群臣功過、四夷朝貢之類，莫不具載為一百卷。公及宋訥又言：「日厯藏之天府，人欲見之有不可得臣，請如唐太宗貞觀政要分類，更輯聖政為書，以傳天下後世」。上從之。分四十類，自敬天至制蠻夷凡五卷，名皇明寳訓。自後凡有聖政，史官日紀録之，隨類增入。尋以翰林學士承旨致仕。未幾，復為承旨翰林學士，卒。 |
| 24 | 開濟 |
| 25 | 開濟，字來學，一字學臣，洛陽人。以明經舉，為府學訓導，升國子助教。與胡丞相善，以疾罷歸，訓徒里中。洪武十四年，御史大夫安然薦濟有治才，召試刑部尚書。未幾為真。濟勤敏有為。嘗奏令司置《考功圖》，日書所行事，稽覈勤怠。上喜，賜大第。十五年，監察御史趙仁言：「曩以賢良方正、聰明正直、孝弟力田，列置郡縣，政績少聞，又聘天下秀才以資任用。臣愚莫若考其經明行脩達於政事者為一等，通曉四書才兼幹濟者為一等，量才授職，往代舊官。其既代之官，就令布、按二司覈其稱職，平常不稱職，給文赴吏部，再覈去留」。上覽其言，謂濟等曰：「秀才今徵至數千人，宜嚴試授職」。濟等條議：乞選有才識文武之臣，公暇延訪秀才，以明經行脩為一科，工習文詞為一科，通曉四書為一科，人品俊秀為一科，言有條理為一科，曉達治道為一科，六科備者為上，三科以上為中，三科以下為下。不通一科者，不在擢中」。上從之。濟敏慧有才辯，凡國家經制、田賦、獄訟、工役河渠事一算，畫即有條理，可為世守。人忌其才高，又見上每召濟議事，謗言遂起，竟暴卒。 論曰：開公以名世才，通達政體，言聽計從幸矣，竟不免于讒口。讒說之堲有以哉。 |
| 26 | 吳伯宗 |
| 27 | 吳伯宗，金谿人。洪武四年進士第一人。時初開科取士，賜袍笏冠帶。擢禮部員外郎，命與學士宋訥同脩大明日厯。胡惟庸方用事，欲人附已。伯宗性剛直，不肯下，惟庸恨之。八年，惟庸竟中，伯宗謫居鳯陽論時政，因言惟庸專恣不法，不宜獨在中書。辭甚剴切。上得奏，即召之還。十二年，進講東宮，陳正心誠意之說。明年，改翰林典籍，上製十題命賦，援筆立就，詞語峻潔。上曰：「伯宗才子」。除太常寺丞，辭改國子司業，又固辭。忤旨，貶金縣學教諭，至召還翰林檢討。十五年，初設殿閣學士。伯宗為武英殿大學士。十六年冬，坐弟仲宴為三河知縣，謬薦人，詞連伯宗，復為翰林檢討。明年卒。所著有《南宮使交成均玉堂諸集》。 論曰：吳公以首科及第，受知聖主，簡直宻勿可謂遇矣，而旋起旋廢，才不究用，謂非命耶？ |
| 28 | 吳沉 |
| 29 | 吳沉，字浚仲，金華人。博學善屬文。洪武十二年薦授翰林侍制。應對失旨，左遷渭源教諭。未行，改翰林典籍，升東閣大學士。十六年，進《精誠録》三卷。上命沉為敘時撰《千家姓，沉為表進。未幾，考功劾怠，事降侍書。尋改國子博士致仕。嘗著辯，言孔子封王為非禮」。自是布政使夏寅、祭酒邱浚皆以封孔子、王及謚為非禮。 論曰：吳公議孔廟事百五十年始行之讀，所撰千家姓多異，其不見傳何也。 |
| 30 | 劉三吾 |
| 31 | 劉三吾，字如孫，以字行，初名崑，茶陵人。洪武十七年，通政使茹瑺薦徵至老矣，應對詳慎，除左贊善，歷陞翰林學士、博學通經史文章典麗。既入翰林，備顧問，每預宻議。懿文太子卒，上意在文皇，問公對曰：「太孫年富子沒，孫承適統體也。即立燕王，置秦、晉二王何地？」上遂立建文君為皇太孫。十八年三月，上省躬録，上命儒臣編古帝王祭祀、災祥、感應可為鑒戒者，為存心録。既又命公編漢以來災異之應臣下者為書，賜名省躬録》。二十六年，以婿趙勉為戶部尚書，坐罪乞免官。未幾，又複學士。上厭表箋，多諛詞纎巧，命公及右贊善王俊華撰定頒天下。尋暴卒。 論曰：劉公耄年遭遇，潤色洪業，翊贊經綸，詞命典實，卓然名家，可不謂有學有守者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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