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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十三

《卷十三》[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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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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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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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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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十三起著雍困敦、正月盡、屠維赤奮若正月,凡一年有竒、太宗至仁應道神功聖徳睿烈大明廣孝皇帝。端拱元年春正月丙寅,以大理評事鉅野王禹偁為右拾遺,華陽羅處約為著作佐郎並直史館,賜緋。舊止賜塗金帶,特命以文犀帶寵之,禹偁即日獻端拱箴以寓規諷。 乙亥,饗先農于東郊,以后稷配,遂耕耤,田始三推,有司奏禮畢,帝曰:「朕志在勸農,恨不能終千畆,豈止以三推為限?」耕數十步,侍臣固請,乃止,還御乾元門,大赦改元,民年七十以上有徳行為鄉里所宗者,賜爵一級。丙子,上作東郊耤田詩賜近臣,因謂之曰:「國之上瑞,惟豐年爾,自累嵗登稔,人無疾疫,朕求治雖切,而徳化未洽,天貺若是,能無懼乎? 乙酉,禁用酷刑。 帝以補闕、拾遺多循黙,不修職業,二月乙未,改左右補闕為左、右司諌,左、右拾遺為左右正言。 先是,有傭書人翟頴者,性險誕,與知制誥胡旦狎旦,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于是擊登聞鼓,訟平章事李昉,身任元宰,屬契丹入冦,不憂邊思職,但賦詩飲酒,并置女樂等事,帝以方講耤田,稍容忍之,至是,召翰林學士賈黃中草制,授昉右僕射罷政,且令黃中切責之,黃中言:「僕射師長百僚,舊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書而遷是職,非黜責之義也。若以文昌務簡,均勞逸為辭,庶幾得體」。帝然之。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毎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拒卻,已而擢用,或不足用,輒和顔溫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語,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歸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以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參知政事,呂蒙正為中書侍郎兼平章事。帝諭普曰「卿勿以位髙自縦,勿以權重自驕,但能謹賞罰、弭愛憎,軍國何憂不治」蒙正質厚寛簡,有重望,不結黨與,遇事敢言,毎論政,有未允者,必固稱不可,帝嘉其無隠,故與普俱命,藉普舊徳,為之表率。蒙正晚出驟進,與普同位,普甚,推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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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趙普之再入相也,與乾徳之初入相不同,蓋太祖規模廣大,故普慨然以天下自任,而敢為任事太宗,規模繁宻,故普不免逺嫌疑、存形迹,而救過之不暇,然以元老重望而推蒙正之晚輩,呂端之台輔,器人之有技,若己有之,此所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哉?開封尹、陳王元僖,以耤田進封許王,庚子,上手詔戒元僖等曰:「朕尹開封,歴十六七年,民間稼穡,君子小人真偽,無不更諳,即位以来十三年矣,外絶畋逰之樂,內鄙聲色之娛,汝等生長深宮,小民艱難,人之善惡,恐未必曉。夫帝子親王,先須克己勵情,聴卑納諌,每著一衣,則憫蠶婦,每餐一食,則念耕夫至于聴斷之閏,慎勿恣其喜怒,朕每禮接羣臣以求啓沃,汝等當勿鄙人短,勿恃己長,乃可永守富貴而保令終。先賢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師,順吾者是吾賊。此不可以不察也。 錢俶改封鄧王。 丙午,詔諸道民有艱食者,所在發廩賑之。 趙普再入相,方立班宣制,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課雷徳,驤驟聞之手,不覺墜笏,遽上疏乞歸,又請對,具陳所以,帝勉諭良久,且曰:「卿第去,朕終保全卿徳」。驤固請不已,壬子,罷知京朝官考課,仍奉朝請,特賜白金三十兩,以慰其心。 是月,以李繼捧為感徳軍節度使。 三月甲子,下詔申警官吏求直言。 帝嘗謂戶部使李惟清曰:「朕讀《賈誼傳》,夜分不倦。誼當漢文時,天下治平,指論時事,至云太息痛哭,蓋欲感動人主,不避觸鱗,真忠臣明國體者也。今廷臣有似此人者否?」惟清曰:「陛下若于言事中理者賜以奬擢,即不知忌諱者亦與優容,則賈誼之流復出」。帝曰:「朕聰明雖不逮漢文,然每上章言事,未嘗不再三省覽。稍有益國便民,即付宰相行之。識淺事乖,寢而不報,亦未嘗加罪,蓋欲開言路,廣視聴,若有言大事知大體者,朕當擢以不次之位也」。 樞宻副使趙昌言與鹽鐡副使陳象輿厚善,度支副使董儼、知制誥胡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顥嘗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㑹昌言第,京師語曰:「陳三更、董半夜」。翟馬周既訟罷,李昉與旦益相得,每排毀時政,上書自薦。及歴舉所善十數人,皆公輔器期,昌言內為之助,人多識其辭氣,皆旦所為也。昉既坐黜,趙普秉政,深疾之,開封尹、許王元僖亷得其事,白帝捕馬周繋獄,窮治之,具伏帝怒,詔決杖流海島。甲戌,責昌言為崇信節度行軍司馬,象輿復州團練副使,儼海州,旦坊州,顥虢州司户參軍。帝待昌言厚,垂欲相之㑹,普以勲舊復入,惡昌言剛戾難制,因是請加誅殛,帝特宥昌言。既貶官,普又請行後命,帝不許,乃止。普始為節度使,貽書臺閣,體式皆如申狀,得者必封還之,獨象輿不卻,普謂其慢己,故與旦、顥皆被重譴。 太平興國初,侯莫陳利用賣藥京城,多變幻之術,眩惑閭里,樞宻承㫖陳從信得之,亟聞於帝,即曰:召見試其術頗騐,即授殿直,驟加恩遇,累遷至陳州團練使,前後賜與,寵澤莫二,遂恣橫無復畏憚,至於居處服玩,皆僣乗輿宫殿之制,依附者頗獲薦用,士君子畏其黨而不敢言,至是,趙普㢘得其専殺人及他不法事,盡於帝前發之,乃遣近臣就案,利用具伏。乙亥,詔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家,俄詔還之,普恐其再用使,殿中丞竇諲復告其不遜之狀,又京西轉運使宋沆籍利用家,獲書數紙,言皆指斥切害,悉以聞,普因勸帝曰:「利用罪大責輕,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䜿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戮於商州,既而復遣使馳傳貸之,使者至新安,馬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至商州,已磔於市矣,聞者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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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仁宗時,王曽劾武功王崇勲,英宗初,韓𤦺責內侍任守忠《周官》冢宰一職,不惟外統六卿,亦且內統六宮,是以無宦寺之亂,無女子之變。漢初大臣申屠嘉猶得以斥鄧通,至後日則匡衡與石顯相表裏矣。國初,大臣皆得以斥內侍,至章子厚則用郝隨,蔡京則奉梁師成、王黼則事童貫矣。人言內外朝當合為一,然必公足以勝私,外足以統內,斯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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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加靜海節度使黎桓檢校太尉。 五月辛酉,置秘閣於崇文院,分三館書萬餘卷實其中,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書監。帝謂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至等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館學士皆預焉。 朝廷數以敕書招諭李繼遷,繼遷終不肯降,益侵盜邊境。趙普建議,欲復委李繼捧以夏臺故地,令圖之,繼捧時為感徳節度,即召赴闕,壬申,授定難節度使,所管五州錢帛、芻粟、田園等,並賜保忠。壬午,保忠辭之鎮,錫賚甚厚。 閏月已丑,以襄州衙內都虞候趙承煦為六宅使。承煦,普次子也。普再入相,未始為求官,帝特命之。近制,宰相子起家即授水部員外郎,加朝散階。呂蒙正固讓,止授六品京官,自是為例。 丙申,賜諸道髙年百二十七人爵為公士。秦、漢以後不復賜民爵,自耤田禮成,始復賜焉。翰林學士、禮部侍郎宋白知貢舉,放進士程宿以下二十八人,諸科百人。榜既出,謗議蜂起,或撃登聞鼓,求別試。帝意其遺才。壬寅,覆試下第人于崇政殿,得進士馬國祥以下及諸科凡七百人,謂樞宻副使張宏曰:「朕親選貢士,人無棄材,卿與呂蒙正等,曩者頗為大臣所沮,非朕獨斷,則不及此矣」。宏頓首謝。舊制,鎖院給左蔵庫十萬,以資費用。是嵗,詔改支尚書祠部錢,仍倍其數。先是,開封府發解如諸州之制,皆府官専其事。是秋,以府事繁劇,始別敕朝臣主之,定名訖,送府,發解如式,遂為永制。 御史中丞嘗劾奏開封尹許王元僖,元僖不平,訴於帝曰:「臣天子兒以犯中丞故被鞫,願賜寛宥」。帝曰:「此朝廷儀制,孰敢違之!朕若有過,臣下尚加糾擿,汝為開封府尹,可不奉法耶?」諭罰如式。百官表載此事於端拱元年,不記中丞姓名。 六月丙辰朔,右領軍衛大將軍陳廷山以謀反伏誅。 復以湖南為武安軍。考異本紀於二月即云襄王兼領荆南、湖南兩鎮,至是復云改湖南為武安。按實錄,襄王二月未嘗兼領湖南也,疑復軍額後乃除節度。本紀恐誤。 帝既擢馬國祥等,猶恐遺材,復命右正言王世則等召下第進士及諸科於武成王廟重試,得合格數百人。丁丑,上覆試詩賦,又得進士葉齊以下三十一人、諸科八十九人,並賜及第。 秋七月戊戌,謂趙普曰:「卿耆年觸熱,固應不易。自今長春殿對罷,宜即歸私第,頤養候稍涼」。乃赴中書視事」。 丙午,除西川諸州鹽禁。 八月甲子,以宣徽南院使郭守文充鎮州路都部暑。 戊寅,武勝節度使鄧王錢俶卒。上為輟視朝七日,追封秦國王,諡忠懿,命中使䕶喪事,葬洛陽。俶任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四十年,為元帥三十五年,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庚辰,幸國子監,詔博士李覺講周易》之《泰卦》,覺為別坐,從臣皆列坐,覺述天地感通、君臣相應之㫖,帝甚悅,特賜帛百疋。其明日,謂宰相曰:「昨聴覺所講,文義深奥,足為鑒戒,當與卿等共遵守之」。 丁酉,契丹蕭太后如韓徳讓帳,厚加賞賚,命從臣分朋雙陸以盡歡。 九月乙酉朔,以李繼隆為定州都部署。 丁未,秘書監李至言:「著作局撰告饗宗廟及諸祠祭祝文稱尊號,唐惟開元禮》有之,稽古者以為非禮。且尊號起於近代,請舉舊典,饗宗廟稱嗣皇帝臣某,諸祠稱皇帝,斯為得禮」。從之。是月,契丹主攻陷涿州。冬十月癸未,帝謂侍臣曰:「朕每念古人禽荒之戒,自今除有司順時行禮之外,更不於近甸逰獵,五坊鷹犬悉解放之」。詔天下勿復來獻。是月,以右諌議大夫樊知古為河北東、西路都轉運使。都轉運使自知古始。知古即若水也,帝為改名焉。 契丹克沙堆驛,十一月,陷長城,我師潰圍南走,契丹主邀撃之,殺獲殆盡。因攻蒲城、祁州及新樂,皆陷之。 契丹兵至唐河北,將入冦,諸將欲以詔書從事,堅壁清野勿與戰,定州監軍袁繼忠曰:「敵騎在近,城中屯重兵而不能剪滅,令長驅深入,豈折衝禦侮之用乎?我將身先士卒,死於敵矣!」辭氣慷慨,衆皆伏,中黃門林延夀等五人猶執詔書止之,都部署李繼隆曰:「閫外之事,將帥得専焉,往年河間不即死者,固將有以報國家耳」。乃與繼忠出兵距戰。先是,易州靜塞騎兵尤驍果,繼隆取以𨽻麾下,留其妻子城中,繼忠言于繼隆曰:「此精卒,止可令守城,萬一冦至,城中,誰與捍敵?」繼隆不從,既而契丹果入冦易州,遂陷卒,妻子皆為所掠。考異:李燾曰:「易州陷,守將不知主名,亦不得其月日,但于此略見事蹟耳。今按陳桱通鑑續編、薛氏王氏宋元通鑑、陳邦聸宋紀事本末》皆云端拱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遷其民于燕。續通鑑節要亦云:端拱元年十一月,契丹主遂陷祁州。二年正月,契丹主陷易州。至遼史及宋史、新編遼國傳又云統和七年二月陷易州,即宋之端拱三年也。惟宋史本紀及東都事畧不載陷易州事,而李氏長編則于端拱元年冬已云契丹入冦易州,遂陷靜塞,騎兵妻子皆為所掠,雖無月日,總在唐河之戰之先。今姑從其說。繼隆欲以卒分𨽻諸軍,繼忠曰:「不可,但奏陞其軍額,優以廩給,使之盡節可也」。繼隆從其言,衆皆感悅。繼隆因乞之𨽻麾下,至是推鋒先入,契丹大潰,追撃踰曺河,斬首萬五千級,獲馬萬疋。己丑,捷聞降,璽書褒荅,賜予甚厚。考異:李燾曰:按此捷但定州路都部署及監軍之功也。郭守文時在鎮州,初不聞出兵,相為犄角。而實錄、本紀皆云守文上言破契丹于唐河,不知何故。今但據李繼隆及袁繼忠二傳刪修,不復稱守文。然守文正傳亦云大破敵于唐河,又㑹要云敵冦中山,守文與繼隆出精兵背城而陣,敵盡鋭来攻,繼隆號令將士一鼓破之,殺獲甚衆」。按守文自為鎮州都部署,初未嘗受詔至定州,安得與繼隆俱出兵背城而陣也!契丹𫝊雖云守文、繼隆同出戰,然亦無背城而陣等事,不知㑹要從何得之。嘗考實錄又云:「犬戎累嵗冦邊,頗為民患,國家乃于鎮、定髙陽闗,大屯兵甲以掎角之。遣將之日,上親授以成算,至是,果克㨗焉」。按此但史臣歸美之詞,恐非事實,今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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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地有險易,敵有多寡,用兵之道,安能逆料哉?夫勝負決于邊庭之外,而方畧授于九重之上,此岐溝之役所以敗,而靈州之圍所以不可觧也。然以陣圖授諸將,而趙延進反,以不用陣圖而見褒,以詔書授諸將,而李繼隆反以違詔立功而稱賞不惟見當時之臣,猶得以法外立功,亦足見我太宗之虛己用人,無可無不可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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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辛未,以李繼遷為銀州刺史,充洛苑使。 國子博士李覺上言曰:「夫冀北燕代,馬之所生,契丹之所恃也,制敵之用,實資騎兵為急,議者以為欲國之多馬,在㗖戎以利,使重譯而至,然市馬之費嵗益,而廏牧之數不加者,蓋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轉徙,馳逐水草,騰駒㳺牝,順其物性,由是浸以蕃滋,暨乎市易之馬,至于中國,則縶之維之,飼以枯藁,離析牝牡,制其生性,𤣥黃虺隤,因而減耗宜然矣!古者田賦之法,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出戎馬四萬疋,兵車萬乗,諸侯大者馬四千疋,兵車千乗,卿大夫大者馬四百疋,兵車百乗,則天下之廣,諸侯之衆,戎馬之賦多矣!是以唐堯暨晉皆處河北,而北敵不能無患,由馬之多,此則並取於田賦,不聞市馬於戎也。泊秦壊井田,漢興阡陌,兵車不取田賦,戎馬悉從官給,是以匃奴歴年為患,由馬之少也,故晁錯說文帝勸農功,令民有車騎馬一疋者,復卒三人,謂免三人甲卒之賦也。至武帝七十年間,衆庶街巷有馬千百成,羣乗牝者擯而不得聚㑹,此則馬皆生于中國,不聞市之于戎也。今軍伍中牝馬甚多,而孳息之數尤鮮者,何也?皆云官給秣飼之費不充,又馬多産則羸弱,駒能食則侵其芻粟,馬母愈瘠,養馬之卒,有罪無利,是以駒子生,乃驅令齅灰而死,其後官司知有此蠧,于是議及養駒之卒,量給賞緍,其如所賜無幾,而尚習前弊,今竊量國家所市戎馬,直之少者,疋不下二十千,往来支給賜與,復在數外,是貴市于外夷,而賤棄于中國,非理之得也,國家縦未暇,別擇牝馬,以分畜牧,宜且減市馬之半,直賜畜駒之將卒,増為月給,俟其後納馬即止焉,則是貨不出國而馬有滋也,大率牝馬二萬而駒收其半,亦可嵗獲萬疋,況復牝又生駒,十數年間,馬必倍矣!昔猗頓,窮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牸,乃適西河,大畜牛羊於猗氏之南,十年間,其息無算,況以天下之馬而生息乎?帝覽而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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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馬政有三:牧之于官,一也。畜之于民,二也。市之于外國,三也。就是三者而論,則監牧為重。蓋官之馬多,則不専責于民,中國之馬多,則不専倚於外國。責之民則民受其害。責之外國,則外國獲其利。此累朝所以注意於監牧之制也。太宗未得太原之時,則市馬于民既得太原之後,則養馬于官,及有幽薊之師,則又遣諸路市馬于戎。然與其市之于民,寧市之于外國,此王荊公、戶馬之法可罷,而茶馬之職至于今不易,亦有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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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作郎、直史館羅處約上疏曰:處約䟽稱今春詔㫖,則端拱元年三月甲子所降詔書是也。上此疏必在此年終,三司置十二員,判官乃淳化四年事,不知處約何以預言之?豈端拱初已有此議,淳化時方施行,故今附見嵗末,更俟詳考。竊聞省中上言,欲于三司之中,復置判官十二員,兼領其職,各司其局。臣伏以三司之制非古也,葢唐朝中葉之後,兵冦相仍,以賦調筦𣙜之所出,故自尚書省分三司以董之,然蠧弊相沿,為日久矣,以臣管窺,莫若復尚書都省故事,其尚書丞郎、正郎、員外郎、主事、令史之屬,請依六典舊儀,以今三司錢刀粟帛筦𣙜度支之事,均在二十四司,如此則各有司存,可以責其集事。今則倉部、金部安能知儲廩帑蔵之盈虛,司田、司川孰能知屯役河渠之逺近?有名無實,積習生常,堆案盈几之籍,何嘗能省覽之乎?若復于三司之中更分置僚屬,則愈失其本源矣。 是嵗,少府監上言,「本監配役人郭冕等皆任京朝官,㑹赦,請敘用。帝曰:「此皆贓賄,止可免其居作,不可復齒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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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曰:「祖宗朝深惡贓吏,不惟重罪一人,更慾戒厲來者㑹赦,止令免役,不得令升朝。今贓吏復用于朝者甚多,不足戒厲天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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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國初贓吏有寘極刑者,今以贓敗者,惟罷而已。國初,贓吏有不復齒仕籍者,今則赦原之而已。民之瘡痍未瘳,而吏之罪惡已滌,吏何憚而不貪邪?契丹初置,貢舉放髙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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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正月癸巳,詔文武羣臣各陳備邊禦戎之策。甲辰,契丹主陷易州,刺史劉墀降。遷易州軍民于燕。考異:李燾長編以易州之破不得年月,故不載其事。宋史本紀亦無陷易州事。按遼史聖宗紀云:統和七年正月癸巳,諭諸軍趨易州。癸夘攻易州,宋兵出遂城来援,遣鐡林軍撃之,擒其指揮使五人。甲辰,大軍齊進,破易州,降刺史劉墀,守城士卒南遁。上帥師邀之,無敢出者。即以馬質為刺史,趙質為兵馬都監,遷易州軍民于燕京。則易州之陷明甚,今從之。 戶部郎中張洎奏議曰:「自契丹犯順,累載于兹,其故何哉?蓋中國失地,利分兵力,將從中御,士不用命也,中國所恃者險阻,而己朔塞以南,地形重阻,深山大谷,連亙萬里,天地所以限華戎也,雖冒頓之盛,控弦百萬,與漢争鋒,擁衆南侵,裁及白登而止,逮至隋唐,突厥恃強,或犯闗塞,終未有徑越邊防,長驅河洛者,慮漢兵守其險而絶其後也。今自飛狐以東,重闗複嶺,塞垣巨險,皆為契丹所有,燕薊以南,平壤千里,無名山大川之阻,蕃漢共之,此所以失地利而困中國也,國家制御之道,在乎審察利害,舉萬全之畧,今河朔郡縣列壁相望,朝廷不以城邑小大,咸浚隍築壘,分師而守,及敵衆南馳,長驅深入,咸嬰城自固,莫敢出戰,其故無他,蓋分兵之過也。昔劉備廣縁江之柵,魏帝料其必亡,吴漢分副將之營,光武知其必敗,髙帝㑹三王之戰,則擒滅霸楚樂毅總四國之衆,則盪定全齊,兵聚則功成,兵分則禍集,自然之勢也。臣請悉聚河朔之兵,於縁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衆,鼎踞而守,仍環舊城,廣創新寨,俾士馬撃戎逐冦,便於出入,然後列烽火,謹晨夕之候,選精騎為報探之兵,千里之遙,若視掌內,敵之動靜,我必先知,仍命親王出臨魏府,控河朔之要,為前軍後屏,自餘郡縣,則選在城丁壯,授以戈甲,俾官軍統攝而城守焉,三鎮分峙,隠若長城,大軍雲屯,虎視燕趙,臣知契丹雖精兵利甲,終不敢越三十萬之衆南侵貝冀矣!軍志曰:凡臨敵,法令不明,賞罰不信,聞鼓不進,聞金不止,雖有百萬之師,何益於用?臣頃聞涿州之戰,元戎不知將校之能否,將校不知三軍之勇怯,各不相管轄,以謙謹自任,未聞賞一效用,戮一叛命者,軍志曰:弩不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臣頃聞涿州之戰,敵人未至,萬弩齊張,虜騎既還,箭如山積,乃知戈㦸刀劍,其用皆然,是驅天兵,奮空拳而對勍敵也。軍志曰:三軍耳目,在吾旗鼓」。臣頃聞涿州之戰,陣場既布,或取索兵仗,或遷移部隊,萬口傳呌,囂聲沸騰,乃至轍亂塵,驚豈知攸往?軍志曰:凡出師臨陣,一夫不用命,則斬一夫一校,不用命則斬一校一隊,不用命則斬一隊,故穰苴戮莊賈,魏絳戮揚干,諸葛亮誅馬謖,李光弼斬崔衆,咸以能舉嚴刑,方成大畧,臣請陛下申命元帥,自禆將以下,有違犯命令者,並以軍法從事,其殺敵將校所得鞍馬財貨等,悉以與之,仍優加錫賚,嚴刑以制其命,重賞以誘其心,示金鼓進退之宜,謹三令五申之號,將不中御,衆知嚮方,而不能震大宋之天聲,制單于之醜類者,未之有也。又沿邊郡縣,久被冦戎,臣乞陛下悉與放免秋夏兩税直,俟事寜之日,方仍舊貫,朝廷所失租賦,未及毫芒,且以沮醜類誘掖之謀,慰甿庶綏懐之望,前史有言曰:聖人以天下為度,不以私怒而傷公義。今兵連禍結,當以權濟用請,陛下且稍抑至尊,舉通和之策,寖邊廷之攘敓,奉大國之歡盟,結好息民,以寜㝢縣,固邦家之望也。脫若戎翟無厭,貪殘是務,肆長虵之毒而不已,屈大邦之命而不從,曲實在彼,我又何咎?臣知天下閨闈婦女,亦當為陛下荷戈執㦸,効死於戰場矣,況六軍之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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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言和者至于自屈,名分而不知戰,言戰者至于輕戮民命而不知和,此紹聖開熙權臣之罪一也。以太祖之英武,猶命孫全照經略和好,以曺彬之名將,猶言講和之利,則和戎誠息民權宜之策。然必如趙孚之言,外許歡盟,內修戰備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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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拾遺、直史館王禹偁奏議曰:「陛下詔羣臣各陳備邊禦戎之策,臣以為在外任其人而內修其徳耳,其道各有五外之五者:一曰兵勢患在不合,將臣患在無權,陛下固未能専委一人,則請于緣邊要害之地,為三軍以備之,若唐受降城之類,如國家有兵三十萬,則每軍十萬人,使互相救援,責以成功,立功者行賞,無功者明誅。二曰偵邏邊事,罷用小臣,小臣雖有愛君之名而無愛君之實,邊疆塗炭而不盡奏,邊民哀苦而不盡言,誠用老臣大僚往来宣撫,賜以溫顔,使盡情無隠,則邊事濟矣。三曰行間諜以離之,因釁隙以取之。臣風聞契丹中婦人任政,荒淫不法,宜捐厚利,㗖其酋長,以離其心。四曰以外國馭外國,中國之利也。今國家西有趙保忠、折御卿,為國心腹,宜敕二帥,率麟、府、銀、夏、綏五州,張其掎角,聲言直取勝州,則契丹懼而北保矣。五曰下哀痛之詔,以感激邊民,頃嵗弔伐燕薊,蓋以本是漢疆,誠宜收復,而邊民不知,聖意皆謂貪其土地,致契丹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詔,告諭邊民,有得一級者賜之帛,得一馬者還其價,得酋帥者與之散官,如此則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內之五者:一曰併省官吏,惜經費也。今百官、三班中,備員冗食者多,誠能省去三千員,減奉數十萬,則可以供邊備、寛民賦。二曰艱難選舉,抑儒臣而激武臣也。陛下力崇儒術,親主文闈,或一行可觀,一言可采,寵錫之數,動逾千萬,恐授甲之士有使鶴之言,望減儒冠之賜,以均戰士之恩。三曰信用大臣,參決機務。頃曺彬北伐及招置義軍等事,大臣皆不預知,望自今聴政之餘,頻召大臣共議邊事,定而後行,無容小臣間厠其議。四曰不貴虛名,戒無益也。今萬國駿奔,四民康樂,惟兹北冦,未服中原,恐天意慮陛下驕怠,用為警戒,誠宜作備邊之計,示憂民之心,不必輕用雄師,深入其地,竭蒼生之衆力,務青史之虛名。五曰禁止㳺惰,厚民力也。今郡縣雖多要荒,且逺除河北備邊之外,民力可用者,惟東至登萊,西盡秦鳯,南抵淮泗而已,此數十州者,中土之根本,不可不惜也,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觀,勸風俗,務田農,則人力強而邊用實矣。若軍運勞於外,㳺惰耗於內,人力日削,邊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災,則冦不在外而在內也,惟陛下熟計之。帝覽奏,深加歎賞,宰相趙普尤器之。 知制誥田錫奏疏曰:「今之禦戎,無先於選將帥,既得將帥,請委任責成,不必降以陣圖,不須授之方畧,自然因機設變,觀釁制,宜無不成功矣。昔趙充國,漢之老將,尚云百聞不如一見,況今委任將帥,而每事欲從之降詔,授以方畧,或賜與陣圖,依從則未合,宜専斷則違上㫖,以此制勝,未見其長,伏乞速命宰臣,各舉良將,并令素有問望宿舊武臣,自舉其能及舉所知者。又曰:將必豐財貨,方得士心,昔趙奢為將,得賞賜盡與軍吏。李牧為將軍,市之租皆用以享士卒,今將帥能效奢牧者,㡬何人哉?若以年年供億輓運師老費財,曷若厚給將帥,使之賞用也?近代侯伯,各有㕔直三五十人,習騎射為腹心,毎出入敵陣,得以隨身,後来不敢養置,昨楊業陷陣,訪聞亦是無自己腹心,以致為狄人所獲,今雖時異事殊,然廢置利害,亦宜詢訪行之。又曰:沿邊諸郡,宜擇有勇智者,命為刺史,委之自用方畧,警急利便,事訖方奏,使人人各盡其才術,此必為陛下各立殊勲,控制侵侮,如後漢郭伋、張堪之守漁陽也,臣未知朝廷府庫錢帛之大數,亦不知國家支費用度之衆寡,若陛下省罷塔廟之費耗,迴充軍旅之賞給,則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又曰:臣聞前年出師命曺,彬取幽州,是侯莫陳利用、賀令圖之輩熒惑聖聰,而李昉等不知去年招置義軍劄配軍分,趙普等亦不知夫宰相非才,則罷之可也,宰相可任,豈有議邊陲、發師旅而不使與聞者哉?語云:偏信生奸,獨任成亂,利用令圖等,既誤陛下機宜于前,無令似此二人者,復誤陛下機宜于後。又曰:兵書曰:事莫宻于間,賞莫重于間,間諜若行,則戎狄自亂,戎狄自亂,則邉鄙自寜。昔李靖用間破突厥,心腹之人自離貳,今誠募能往絶域,刺名王,亂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漢陳湯、傅介子之流,則不勞師徒,自然歸化,此可以緩陛下憂邊之心也。又曰:昔吴起為將,為士卒吮癰,霍去病為將,漢帝欲為治第,去病曰:匃奴未滅,何以家為?今之將帥,有如呉起,霍去病否?將帥非材,即無威名,何以使匃奴望風而懼?臣以為凡小小公事,不勞一一用心,但能任賢相于內,則百職舉而紀綱振,委良將于外,則四夷靜而邊鄙安。臣之愚衷,備于此矣,乞陛下常切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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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卷十三
URN: ctp:ws591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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