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弇州續稿》卷一百五十七 |
3 | 王世貞撰。 |
4 | ○文部 |
5 | △道經書後 |
6 | 周公《瑕書黃庭內景經》 |
7 | 黃庭內景經者,乃太上道君於蕊珠宮作七言詠歌,以髮修命,繕性之要,生人一身歸宿,皆在泥丸,而作用皆在心三庭,三田之內有餘地焉,「真人在已莫問隣」一語,若預知後之有取於西鄰者,為拈破之,即飛升,度世資之有餘裕矣。此經自景林王真人傳之南嶽魏夫人,凡仙經四十餘卷,而此為首南真遷化後幾三十年,而後傳之東華楊司命,而此複為首司,命以今隸傳。護軍長史許思玄、少子上計掾道翔,道翔之子黃民避亂入剡,並諸經寄東闡馬朗家。晉安守孔默罷郡還,聞而以重幣勤禮懇之黃民,而始得傳寫,孔不及奉誦。而其子熙先綜先才,而狂謂經語,誦之萬徧,即得仙以為妖妄,被酒悉取燔之。後誘其舅範詹事曅反族滅,而繕寫人王興私各録一本。自隨渡錢塘漂沒,僅內景存,乃深信萬徧之說,甫誦而火毀其廬,再誦之露台,而雨漬其袠,遂氣結貿,歷日死深山中而經卷之,在二氏者絕矣。王靈期造黃民而懇得之,輒加損益,傅以麗藻,遂盛行於世。而黃民歸錢唐,乃留真經一廚付馬朗,後荏苒不複能取,而卒馬氏寶奉之,其人皆壽考大富,三世移事佛而經稍散佚。其後正本録本雜寓於陸修靜、孔璪、杜京產、顧歡、鍾法師,樓居士諸公所,陶隱居百方購得之。陶有神鑒,獨能辨楊君及二許真跡,而內外景悉備閟之茅山,今道藏所存本是也。此與右軍固無與,不知何緣。宋思陵有臨本考之宣和書譜不載,恐所得右軍內景經亦贗本耳。載考此經,一名太上琴心文,一名太上金書,一名東華玉篇。孔熙先兄弟以為讀萬徧輒得仙而笑之,不知授者非凡師乃仙師也。受者非凡骨乃仙骨,而又慈惠忠信,躭注元真者也。受而齋九日,用玄雲之錦九十尺,金闕鳳文之羅四十尺,金紐九雙,以謝師沐。浴居僻室,九十日而誦萬徧,一日當得百十餘遍,亦不易易也。今此經托之梓徧天下,而耳目之授者何師,而受者何人也,即十萬徧奚益矣。余自承本師曇陽子誨,時時默諷亦已成誦。文仲子休承許為餘作小楷,奉持之,一月而休承目眵手戰,不能終諾,乃改以乞周公瑕公瑕日受役碑》板間,乃能舍而為餘結。此段方外,緣亦佳事也。 |
8 | 解大紳書、黃庭經。 |
9 | 解春雨才名噪一時,而書法亦稱之。能使趙、吳興失價,百年後寥寥乃爾。然世所多見者狂草,其所以寥寥者亦坐狂草。故今此紙小楷、黃庭全摹臨右軍,筆婉麗端雅,雖骨格少遜,卻不輸詹孟舉、陳文東也。按右軍所書,黃庭是外景,非內景與南真所傳楊司命者雖理同,而句字小異,亦微有斷缺。當是渡江以前,南真受之景林真人者偶爾逸出行世,故右軍得而書之。今《大藏中內外景經》則陶貞白訪尋司命手書的派也。數年內與黃長睿分析甚苦,今可以無辨矣。 |
10 | 王逢年書黃庭外景經》。 |
11 | 黃庭所以稱外景者,以內景故別也。始,景林真人授二經於南嶽夫人。當其未解化時,其家人已漏之世,而特多詿誤,右軍所傳,今盛行者是也。南嶽夫人以興寜二年下降,再授之楊司命轉録之許長史,而長史之孫黃民傳之馬朗家寶藏之。其後陶隱居購而置諸松風閣上之御府,即真誥所載今道藏的本也。以右軍遺刻較之,比於道藏本多者為句二為字,十少者為句二十五,別者為字一百四十四,顛倒者為句,十一為字,十字衡而句權之,則興寜本長,而右軍本短了矣。然天下以書而信右軍,不複能以義而求興,寜本是以有行有不行也。餘深欲得一名士書之,以便供奉。而會仲蔚死,休承老公瑕遠出吾鄉,王舜華仿右軍,體差不俗,因乞書之。此經真玉,晨妙音與內景相表裏,獨不能如內景分別五官六腑之部次,運用明切而可遵承耳,然一字不作人閒談也。 |
12 | 程孟孺拓右軍黃庭內外景經》。 |
13 | 宋思陵有《御臨右軍黃庭內景經》。考《宣和書譜》及右軍真跡》、《石刻録》俱無之,不知其所自。第臨筆極精雅,有態小近肥弱耳。又右軍外景致佳本,今皆在家弟處。貞欲一切持誦,而紙墨稍渝,敝不甚便。老眼謂家弟為我響拓,此二本家弟以讓程、孟孺,孟孺壯年工臨池,心手迅利,故不啻虎賁典刑也。按內外景經致語有詳畧,而大旨寔相表里,或以內景為靈寶所授,而外景為老君所述者,恐未必然。竊以為皆靈寶秘文,而內景後出,故目獨詳而旨加切耳。其稱內外景與內景之分為三十六章,外景之分為上、中、下三篇,俱後人傅會為之,非本意也。內景首尾二條,似上真既傳之世,而詠嘆揚詡,且以示傳者式耳。外景定本首亦有太上靈寶,作真言解說身形及諸神,與此正類不然。其不以為王靈期之增益者幾希,因志於後。 |
14 | 黃老黃庭經 |
15 | 餘於《道藏》中得一卷,曰黃老黃庭經》,妄庸人標之曰《太上黃庭中景經》,蓋欲以配內外景也。其注曰:「上清元命真人李千乘、李君,不知何許人,尚不及考其出處。竊意其經與注皆李君筆也。自古訓故之學,未有精悉至此,其精悉之極也,則先經而後注也,或先注而後經也,皆未可知也。是故曰李君筆也,於文則竭蹶而趣內外,景不及也,豈天與人之別乎?然而近古矣,談理則黃庭之羽翼也,徵韻則琴心之遺響也。友人王舜華以小楷書之,尤自楚、楚可愛。舜華文而顛,恆自謂小右軍用以相誇詡。予謂此經真成中,景若始得稱小右軍,因大笑而罷。 |
16 | 《黃庭經合右軍墨刻松雪墨跡 |
17 | 右軍書黃庭有以時代置喙者,有謂為吳通微筆者,如黃伯思、董逌輩,要是胸中微,有書眼中無珠耳,毋論陶通明啟事可據。試取宋拓石本觀之,唐以後人能辦此否也。趙吳興臨筆精媺之甚,第不可合看合之覺。石本如絛雲在霄舒卷自如臨本或不免羊欣之嘆耳。吾此語殊有意,須於宣城諸葛家叩之,乃能得所以。 |
18 | 文待詔書常清靜經》、《老子傳》。 |
19 | 餘久不受,潤筆資而華。孟逹昆季厚贄幣而來,請銘其王父之墓,郤之。至再三,乃抽一廁,投案上而去。啟椷則文待詔書,常《清靜經》,後附以太史。公所著傳,小法楷法皆極精妙。前貌老子像,雖徬佛,自趙承旨,而聃耳修眉神採,儼若生動,豈惟出藍而已。按葛仙公記此經授受雲自東華帝君帝君,東漢人,王姓七真,所奉教主也。後聖帝君據群靈,位業圖》為第四,天主在第三,天太上老,君後老君,則所引經中語者,仙史諸賢欲尊老子為老君而不能合,則謂為窮劫以前之。上真時出應世,大約荒唐不可考,而經又最後出辭旨俱不能如苦縣,是以明理之士往往為之置喙,餘亦不敢狥也。待詔跋尾謂為北山煉師書充福濟觀常住福濟觀,不知在何地,而煉師之骨業已朽矣?入吾手非遠,當亦他往聊識其末,以貽得弓者。 |
20 | 趙吳興書《陰符經》後。 |
21 | 陰符經》古未有自唐初禇河南先後奉命書百七十卷,今石刻存者,《貞觀六年行草》一卷,永徽五年正書一卷。而歐陽渤海亦有貞觀六年正書一卷,其大小皆逾黍米,而皆妙絕。趙吳興此紙,蓋據歐陽本為正。故至聖我以時物文理哲,而止跋尾名姓為某人書,及前收藏二印,皆刮去之,止餘一子昂印,當是收藏家,不能慎落飛鳬手,懼為所蹤跡故耳字稍大。於歐、褚二家結法出樂毅、洛神,而時參以此海精嚴,緊密中神彩流動,故當是吳興最合作筆也。按《河南行草》,於理哲後有故曰聖人不朽二十六字考合藏經皆無之,而正書則有自然之道,靜至進於象矣凡六十九字,而文亦不同。道藏別一本,複有哲人以虞愚,我以不愚,聖人以期其聖,我以不期其聖,故以沈水入火自取滅亡在自然之道靜。前因而注者,僅侯善淵、鄒訴耳。其同褚正書本,而注者亦僅李荃,而胥元一繼之。其同歐陽本而注者,則有黃居真、曹道衝、沈亞夫、任道明、蔡氏、唐淳、俞琰、劉處玄、袁淑凡十餘家,又頗証後增百字之謬。此吳興所以的然,據歐陽本也。其標陰符作「陰苻」,卻誤苻草》也。苻洪之改符而苻也,甚明吳興善書而往往有右軍偏旁之累,此亦一証云。 |
22 | 又 |
23 | 道藏內《陰符經》凡數十種,注釋亦如之,而獨此趙文敏書最為定本。他經注有謂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為杜光庭所增而削之」。此人似未見歐、褚、李荃本。若光庭,五代時人也,有「削天生天殺道之理」者,夫道之理誠謬然不可削也。愚竊以為當云盜之理。觀下文曰:「天者萬物之盜,天有生殺,乃所以為盜耳。絕利一源,用師十倍,當云千倍,不當云十倍也。夫三返之為萬,倍則絕利源之為千倍可推矣。夫賊不以禍而曰昌,盜不擬止而曰宜,此經之深旨也。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生死互根,恩害相生,其五千言之秘乎哉?他本有自然之靜」六十八字,朱元晦謂其理獨妙,非也。辭旨俱與前文不類,元晦不過以其有陰陽、八卦、律呂諸語而深契之耳。不知有此正,所以非陰符也。陰符之妙,一機而已矣,機一逆而已矣。凡巧士得機而順暢之,經必逆而斂之,固窮之窮,似誤而非誤也。斂也,知我罪我。其斯言也已。 |
24 | 徐太僕藏仙師篆《陰符經》 |
25 | 餘侍師次過同年,兄徐太僕所,亟問:「餘師所重二氏何經?」餘對以「釋」則「心經金剛楞「嚴」,維摩道」,則「道德黃庭、陰符太僕咋舌」,謂:「前六者,則既聞命矣,若陰符之為陰,何居也?且是經三百字而少顧曰:賊曰盜、曰殺、曰死。曰機,婁婁見之,夫豈聖人所忍言?」餘時不敢對。居兩月,而師首以所書正篆陰符贈太僕,太僕捧持若拱璧,以異錦裝之,乞餘題其後。餘乃謂:「太僕可以有言乎?凡天地之氣,陽主施,陰主斂,施主順,斂主逆,陰符之為陰也,以斂以逆故也。逆取而順守之,是故曰:賊曰盜也,殺者所以生也,死者亦所以生也,皆機也。吾子欲度世而存乎,將順世而往乎?」太僕曰:「善」。初,師所書陰符,且十本餘兒,騏亦沾賜焉,而獨太僕所得最神妙兒騏驟見之,色動,乃欲益它墨跡以互市者,余笑曰:「此亦可以逆而取乎?」太僕覺之,乃止。 |
26 | 紫姑仙書《陰符經》 |
27 | 此經我曇陽仙師重之,前後為人書數本,而世貞獨不敢請。偶有仙降於孫榮,祖氏試叩之,即欣然見許,以辰日相示,因屑箔金界青紙置孫密室中,至日而經成。後稱上洞海,天南極惟慈尊者書。又云,自始修至祥符二年,記誦三萬六千五百通,而白日羽翰矣。然考之此經,乃九天玄女授之黃帝軒轅氏,貞觀中歐陽信本、褚登善,俱有奉敕書。開元世李荃為之注,故而自後注故者凡數十家。今謂文陽真人証真時所道,玉蟾翁摘塵而是義,始聆下土大不相合。且書法雖精整,而過於巧媚,多以意撰造,良乖正始,疑即孫氏所煉鬼仙筆也。其人自云徽人嘗為郡諸生,頗習養生家言,年四十七而逝。大槩豪爽儇利,有才識幻變,頃刻種種而不能脫,塚墓間氣陶貞白,有雲作才鬼,不作頑仙,似為此君解嘲。 |
28 | 周公《瑕書道德經》: |
29 | 《晉史右軍傳》及《書斷》俱云為山陰道士,寫《道德經》籠鵞以歸。而梁武、陶隱君所評右軍遺跡則稱有黃庭經《青蓮居士》詩,直謂黃庭換白鵞,黃長睿則以右軍有道德而無黃庭,為詩誤。洪景盧則以右軍有黃庭而無道德為史誤,又有雲詩史兩不誤者。然今世黃庭之跡,依希尚存,而道德則自古絕響矣。今年六月望,後友人周公瑕避暑弇州園,為作小楷二經,道德極精嚴有古意,而黃庭真跡之仍孫矣。此子吾吳城一時右軍,僕之得此,亦何異買王得羊哉?惜無曇■〈石襄〉,白鵞作潤筆,因題於後,以志吾快。 |
30 | 又 |
31 | 周公瑕往年為餘書,老子道德經五千言,亡何而失之?歲庚辰,公瑕歸,自谼中念且老,從我索一傳客。或謂公瑕廹得傳,而餘恨失經以從臾公瑕續書之,昔人所謂煥若神明,頓還舊觀者,殆不偶哉!既裝成袠而志其後。按《太史公傳,老子謂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某,字伯陽,周守藏室吏也。居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言而去,莫知其所終。又云,老子百六十餘歲,或言二百餘歲,以其修道養壽也。又云老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於段干宗之後,假仕於漢孝文帝而假之,子解為膠西王太傅,其本末甚明。然自太史公言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寡功,道家宗老子,而儒者宗吾孔子、孔子之教,蓋萬世人王取則焉,而其徒不明兩家之始所合,遂抑絀老子以為異端。而老子之徒,其庸鄙詭誕者,睹西來之跡,宏奇高大,炫耀一世,遂不暇與吾儒辨,而更竊漬其餘瀋,以求與之角而並傳。蓋艷釋迦之稱累劫,則謂在伏羲為鬱華子,在祝融為廣壽子,在神農為大成子,在軒轅為廣成子,在少昊為隨應子,在顓頊為赤精子,在帝嚳為録。圖子在堯為務成子在舜為尹。壽子在禹為真行,子在湯為錫,則子在周始為老子。夫軒轅之世,廣成居崆峒千七百年,而其後猶未巳也。遠者姑亡,論已前是而為廣夀為大成後,是而為隨應為赤精,又何人耶?且堯、舜、禹非異代也,一時而為三子,何遷逝之速也?三代以還賢公卿,非乏紀也,又何為而不一及也?乃至謂老子生於商,為周文王,守藏吏曰燮邑子,武王時遷柱下史,成王時守故官為經,成子遂西游流沙,康王時複歸曰郭叔子,昭王複西邁雲雲,蓋又傅會化胡經之說也。奇釋迦之有三十二相及七十二好,相則亦曰七十二相,八十好相也。偉釋迦之長丈六尺,則亦曰丈二尺也。不知孔子九尺六寸,人以為長人而異之,若丈二尺而人不怪且駭者,未之有也。且史何以不載也?夫老子,至聖也,其化而為太上靈,真至尊也,又奚必借西方之事而矯飾之?然至儒者之所抑絀而指為異端者,又可笑也。老子往往皆格言,其體至虛而不無其用,至大而能泯其跡,精以治躬,粗以治天下取之,固逢原矣。大道廢有仁義,知惠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知言哉?君子之於世,甚無樂乎!其名也,仁義也。孝,慈也,忠臣也,其名不得已而有之。故曰:絕仁棄義,民複孝慈。絕者絕其名,複者複其實也。將欲噏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謂倚伏負勝造物,若誘人而使之盈。蓋使理國繕身者於張強興與之際愯然而思警也,非以導人巧也。夫不得老子之所以立言,不解其文義而妄為之闢,荀卿氏所謂賤儒也,世貞一言而當獲譴於今之為二家者,然使吾老子,孔子而在,以為譴哉?不以為譴哉? |
32 | 章藻書《老子要語》後 |
33 | 老子凡五千二百七十七言,曰五千言者,舉成數也。其言道德經者,後人所崇加也。曰上下篇者,以竹簡重而分之也,其上曰道經。下德經者,後人謬也。老子之位業,天中天也。其言人中,天也,遠而治天下,治而至於久而不可廢,近而治,身治而至於終,其身不殆者,恆理也,亦恆事也。穀神玄牝,衆妙之門啟焉,抱一守雌,專氣致柔,始露不死,機矣。然是奉天者也,非開天者也,是歷世者也,非出世者也,吾故曰人中天也。凡老子之言中,曰私,曰利,曰得,志曰取。天下皆是謂其理當然耳。取勢決,是以不諱悖也。探機精,是以不避險也。夫然後後世得,而群訾之外若乖於吾儒之所謂無所為而為善。佛之所謂不住色而布施者,不知本意故不爾也。若夫欲奪固與欲,弱固興之類,蓋言造化巧也,亦非以誨巧也,然而不善用之則巧矣。是經也,曰五千言,今何以僅四千二百九十言約之也?約之者何?謂其授人諍也?約之而理,固未嘗不備焉。不然,吾不敢約也。書者誰?章藻、仲玉也。 |
34 | 王元馭書仙師批點黃庭道德》二經 |
35 | 貞常以黃庭、道德二經薦師觀,既返,貞卒,業所圈點不過二十餘所,竊怪其少叩之。師若曰:「人所恆奉持者,不必我也。若所解者,不必我也。若所不盡,解人所不恆持,而我有契於言象之表者,試為若拈一二焉。不然,聖人之言猶天然誰得而去之,而亦何用我丹鉛為?」於是炳喆道人亦為貞書一紙。 |
36 | 王學士書黃庭經》 |
37 | 元馭學士書法在虞、褚間而過自挹,不肯與墨池盟間興到作一薄蹏,竟則裂之。或有求者,複不應以故行世絕少。今年乃為華亭徐長孺書黃庭內景經》,神採風調,翩翩出蹊徑外,吾不知於汝南公主志枯樹賦如何?當亦不落夾矣。書陰符者信本登善,度人者誠懸金剛者子瞻,法華大洞玉者子昂,餘皆獲寓目焉。縱跌宕八法,能如易遷宮中人寫玉晨蕊珠語耶?昔許黃民所藏楊司命書內景已散佚。貞白先生間關訪購,久而後得之,長孺僅一叩而得。元馭手授,不亦大幸哉!今人知寶右軍殘誤之外景,而不知司命有內景,惜其靈翰永秘,聊為拈出之,以元馭書作司命隆準可也。 |
38 | 嘉興周逸之刻黃庭內外景經 |
39 | 黃庭內外景經》皆景林王真人,傳之南真魏夫人者。夫人既上升,而複以興寜二年降授楊司命,當未化前業已漏之世,故右軍得一書之黃長睿,乃據此。公厭代之歲在興寜前,而駁以為贗,殆非通人論也。第外景以此公墨妙,故膾炙後世而內景。獨宋思陵有拓本,餘遂寥寥者得非真人在已莫問鄰一語為參同。悟真庶胤所妬耶?曇陽師特拈出之,而周生複能仿右軍跡,勒之石以布永永,毋論作飛天仙人觀,海內吃井水,人皆知有二景。其為玄真指南功德豈唐捐哉?因敬識於尾。 |
40 | 周逸之《石道德經》 |
41 | 晉史右軍為山陰曇■,〈石襄〉村道士書道德經》籠鵞以歸。餘嘗《憶真誥》所稱右軍逝後浮系四五載始得解。謂坦腹公品在支遁遠游間,生平無它業,將繇府主索部民物寫經受佣直二條,輕垢罪耶?第此經竟淪佚,不獲與黃庭並傳世毋論右軍即宣和秘藏真跡,以千計獨缺此經,而周生乃能以精書勒之。樂石拓本,示世人書之,能似右軍與否?其能博鵞群與否,吾皆不知其意,則良媺矣。因欣然捉筆題後。 |
42 | 題趙松雪書大洞玉經》。 |
43 | 真誥言:「《大洞、玉經》讀萬遍,當白日上升。楊、許二掾妙跡不複可得,得吳興松雪公書,此經足矣。陽德觀察出示貞,焚香靜閱數過,覺右軍北海出入結構中,拂拂有天際,真人想異日,觀察於清虛,小有紫微雲,林謁諸帝。真以此卷為贄,乃跋尾有王生姓名,不亦大媮,快哉! |
44 | 趙松《雪玉樞經》 |
45 | 《玉樞經》稱雷聲普化,天尊法語,是杜光庭輩擬撰耳。趙文敏好為人書佛經,又奉敕繕寫,幾滿藏。至道經獨有黃庭常清淨洞玉諸經洞玉餘所見有兩本。其一屬何元朗,內翰一屬王陽德,大參皆神品也。此經稱道弟子後轉奉某為人,削去以供養禮誦,故尚作摺。近始裝池成卷,而世亦未有識之者。休承謂小變孟法師體,恐亦未是大要。李北海出入耳,結法極緊密,而力大遒勁,披拂之際,咸有妙趣,而數百字中得一二字不稱者,或意忙筆迅故也。當與餘柳《河東褉》詩同識賞。 |
46 | 章仲《玉書大洞玉經》 |
47 | 按黃庭內景經,其首章云:「詠之萬遍升三天,而末,則雲約得萬,徧義自鮮」。又云:「過數已畢體神精,黃華玉女告子情」。真人既至,使六丁即授隱芝《大洞經》。然則黃庭禮誦圓滿而後,隱芝《大洞經》出知其不易也。考之南嶽夫人青籙文,以故所受於景林王真人者,用甲寅起安啟手經,始傳得道之子起安者興寧也。以興寜二年正月辛亥朔,四日甲寅,授司徒公府舍人楊君大小凡十餘篇,俾轉授許長史掾父子,而大洞、黃庭皆在焉。掾以太和五年長史以泰元元年後先化去,而掾之子黃民避亂入東闡馬朗家,晉安守孔默懇於黃民得之,令晉安吏王興繕寫,而興私複繕之,各一通孔氏藏為其子綜、先熙先焚毀,而王興私繕者渡浙江,遇風漂佚,僅黃庭存而複敗於雨,於是二家所得都絕。尋又有王靈期者,悲懇於黃民而得之,竊加損益,盛其藻麗,依王、魏諸傳題目。張開造制凡五十餘篇,流布京師及江東諸郡,黃民艷其盛而秘其所藏本,卻就王求寫,轉相讃重,而真本之在馬朗者,以黃民卒而匿之。後為山陰何道敬竊傳以授女師鍾義山,而他小篇上之陸修靜崇虛館,鍾後閟不以歸樓,僅從抄得數篇而已。馬氏之藏與樓氏諸本為徐孝標、杜京產、顧觀、戚景玄、朱僧標、葛粲、王文清、嚴虯、吳曇拔、褚伯玉、章靈民、孔總諸士俗家,分傳幾散盡,而陶貞白始捃拾其大半,而敘之以為翼真檢。今考此經,皆五言古體,其文隱邃深密,與其誥內所紀南真中候紫微九華定録之辭皆相類,第不若黃庭之《爾雅》。而中間多說身形諸神名字,實有與之相表里者。或謂浮黎玉宸於赤明、龍漢之間,豈無正始之音,出於雅頌典謨之表,而卑卑若是。推原厥旨,大要俯度世人,則不得不俯就世格,欲使之易信易曉,故爾。玉經則經文之後必有符必有咒咒語,亦說諸神名而不甚古。符篆用筆小簡,體圓而用柔。其注者曰太玄,趙真人而傳之者,熊鄰真經則每篇首別有章章,後必有咒咒。後必有圖圖,後必有法法。後始為經,經後必有祝。此祝語皆托之天王上真,其辭最近古而不無蹊逕,此豈楊君所受本耶?抑即王靈期所藻飾耶?若章咒圖法則為觀妙先生朱自莫與蔣宗瑛手無疑。符篆用筆小繁,體方而用剛,與玉經諸符全不類,而經則大約相同。第覺玉經》稍整潔,故特乞章藻。仲玉作《趙吳興體録》,其三十九章正文而已。若所謂文昌大洞者,則蜀之黠鬼,或妖人冠以俚淺,詭誕不根之說,而托之梓潼、張神盲,道士不察而收之大藏,僅堪供祖龍一燼耳,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
48 | 周之冕書《莊子要語》後 |
49 | 莊子亦人中天也,其位業所受,則天中人也。其言有倏然而出世外者,則亦人中天也。出而不能盡,不獲如大雄氏者,則又天中人也。為言幾數十萬,今吾採之而周生為録之者,十不能一耳。然皆粹乎瑩然,若谷之得鑿酥乳之得醍酪,而砂礦之得燭銀也。自莊子之言出,而後世之修辭者獵其奇,務識者資其博,拘方者疑其誕,而守經者病其詭,彼皆有以來之。雖然,彼固有以來之於彼無與也。吾採之,吾以自為而已於四者亦無與也。 |
50 | 莫廷韓書參同契》 |
51 | 太極陰陽之秘,盡洩於易,而小之於卜筮先聖,孔子續之,蓋韋篇三絕,而後贊以什翼,於是天綱人紀備矣。漢真人魏師獨以其乾坤坎離兌艮之妙,斂之於一身,而度世維世,交相為用而不悖,千古之談玄者,寔祖之,而宋儒如朱紫陽更為之注,故雖不獲盡叩其精微,而衿襟者至今斂袵焉,獨中二條微露槖鑰之一端,所謂金以砂為主,稟和於水銀者,抱樸子必歸之金鼎之丹,植禾當以黍覆雞,用其卵者,薛紫賢必要之,白虎之弦,其理誠有之,故不若內取諸身之為妙也。不佞雖不能曉契其妙,而奉持一念,則賴友人莫廷韓以精紙作精楷見貽,庶不孤矣。廷韓此筆,豐美華艷,有蕊珠仙人態,殊令人加敬魏師諱伯陽見於後離合詩,而仙史謂其神丹就以與二弟子,二弟子死,已自服之,亦死,餘二弟子乃不肯服下山營治殯具,公乃徐起,以匕藥入死者,口咸起,即乘雲上升,而二弟子歸,不複能跡矣,猶游行人間,得不死也,其化跡如此。 |
52 | 書關尹子要語後 |
53 | 昔關尹子望紫氣一縷於函谷之東而知,猶龍公之至今不佞」,讀《關尹子》一句,而知其非關尹子書。雖然,是後世識玄理、曉養生,苦思振奇者之所撰,其言非以托關尹子也。何以故能識玄理、曉養生苦,思振奇者必不以關尹子重以關尹子重者,其人必剽黃、老、莊,列之巵緒,而為之屈於旨,伸於辭恆也。今此所屈者辭也,所伸者旨也。故曰:「非以托關尹子也」。乃王生為餘書者,則奇已甚矣。思愈苦矣,夫亦可以已矣夫! |
54 | 書天,隱子後。 |
55 | 《天隱子》一書,司馬子微述,謂傳之天隱子,疑即子微所自著也。注參同者,見以為淺近志悟真者見,以為局小而亦自有理。至謂胞胎有形,已呼吸精血,豈可去食而求長生?則所謂見其一,未見其二者。子微之術,不過郤病延年而已。夫道苟不得病,何必郤而年,又何必延也。其謂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語故精。 |
56 | 化書後 |
57 | 化書者,觀化也。凡自有而忽無,自無而忽,有皆化也。其自有而漸,無自無而漸有者亦化也。以我推物,以物推物物,以物物推天地,皆自有無之際得之,而葆身理天下之道寓焉。其旨遠其辭,文其言約而中是,故識者曰:此非齊丘之所著,而真人譚峭景升之所著也。景升書成而授齊丘,使行之,齊丘匿而以已名焉。或曰:齊丘既得書忌,景升而殺之,或曰醉而以皮囊之。沈之水為道家者,曰景升,羽化者也,齊丘不得而殺也。宋人之傳奇,至云有漁而得一皮囊,藻荇封之若駝鳥卵。啟而得一人,齁齁熟眠醒而問漁者曰:化書行乎?曰:行矣。吾在此甚樂,幸複為我縫而置諸水,此傅會也。夫漁者,何以知化書之行?夫漁者得人而複置之水,寜有是理哉?是書也,吾以為齊丘必竄入,其自著十之一二,而後掩為已有。如五常一章,忽云運帝王之籌策,代天地之權衡,則仲尼其人是也。彼蓋所以名齊丘意也。若景升必不推仲尼,亦不必附於儒者。又齊丘於觀化之際,輒自稱小人,所謂不考而招者,一笑一笑。 |
58 | 《弇州續稿》卷一百五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