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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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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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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言行録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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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化縣知縣沈佳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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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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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叔時,南直無錫人。萬厯庚辰進士,仕至南光祿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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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㓜沉毅異常兒,讀韓昌黎諱辨,毎遇父南野公諱,輒避之,師以告南野,公因召語之曰:昔韓咸安王教子毋諱忠,今學之不可忘,亦猶忠也,汝奈何諱乎?先生謹受教,就讀隣塾。歸,必篝燈自課,書其壁曰:讀得孔書方是樂,縱居顔巷不為貧。一日從師講禘之說,章先生請曰:夫子既不知,何以知知其說者之於天下如斯也,惜或人未能再發夫子之藴耳。又一日師講飬心,章先生曰:「愚以為寡欲,莫善於飬心心為主。欲為役主,強則百物退聴」。其聰穎多𩔖此。鄒南臯撰墓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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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舉鄉試第一,文章獨開堂奧,天下宗之,顧自謂此非吾人,安身立命處,乃從事性命之學,日取濓洛闗閩諸書,究極其㫖,務於微析窮探,真知力踐,餘皆所不屑。庚辰,成進士,授戶部主事,與南樂魏允中、漳浦劉廷蘭,以道義相琢磨。時相張居正病,舉朝醵金,設醮以禱,先生拒不預,同官代為署名聞,即馳騎徃齋壇,手削去之,調吏部。日孜孜人才,與同僚㑹,以所見聞相證,㝷以母老告歸,閉戶讀《易》,《春秋》不輟。丙戌,起驗封,丁亥,疏救総憲辛自憲令諸臣各務自反,言甚切直,忤㫖謫湖廣桂陽州判,日與諸生講學論文,轉處州泉州两司理。壬辰,大計舉公亷,寡慾第一人入吏部考功,旋領銓事,會三王並封議起,首疏力争,與王錫爵徃復辨論,事得寢。癸巳,內計趙南星為政,盡黜要人子弟及其婣婭之失職者,先生實左右之,趙忽奉㫖罷,先生亦疏請同罷,不報,居無何,復入選司,自矢以扶陽抑隂為體,以不激不隨為用,然所推薦卒,多與輔臣齟齬,及會推閣臣,先舉舊輔王家屏以對,遂削籍歸理學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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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事遂中立上䟽,謂「憲成以直道被斥,臧否混淆,舉措倒置,使天下不知有是非,人心不知。有勸懲逯,亦黜先生,嘗曰:「天下事君相同,心方可為,其次閣銓,同心亦得一半,今皆無之,止有十三廵撫,十三提學可選擇而使若盡得人,士習民風,庶幾小補」。高景逸撰《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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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國本論起,言者皆以早建元良為請,大學士王錫爵嘗語公曰:當今所最怪者,廟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公曰:吾見天下之是非,廟堂必欲反之耳!遂不合。先生既歸體究,心性愈微,㑹吳中諸同志,講論於二泉之上,與管志道辨無善無惡之說,管之學一貫三教,而隂主佛氏先生謂辨四字於告子易辨四字,於佛氏難以告子之見性粗,佛氏之見性微也,辨四字於佛氏易辨四字於陽明,難在佛氏,自立空宗,在吾儒隂,壊實教也,其言曰:自古聖人教人為善,去惡而已為善為其固有也,去惡去,其本無也,本體如是,工夫如是,其致一而已矣。陽明既曰無善無惡,而又曰為善去惡,學者何從而執之?何者心之體,無善無惡,則凡所謂善與惡,皆非吾之所固有矣,非無所固有,則皆情識之用事矣,情識用事,則皆不免為本體之障矣,將擇何者而為之未也,心之體,無善無惡,則凢所謂善與惡,皆非吾之所得有矣,非吾所得有,則皆感遇之應迹矣,感遇應迹,則皆不足以為本體之障矣,将擇何者而去之猶未也,心之體,無善無惡,吾亦無善無惡已耳,若擇何者而為之,便未免有善在,若擇何者而去之,便未免有惡,在若有善有惡,便非所謂無善無惡矣。陽明曰四無之說,為上根人立教,四有之說為中根,以下人立教,是陽明且以無善無惡掃卻為善去惡矣,既已掃之,又欲留之,彼直見以為是,衆人說非為吾軰說也,其誰肯聴?羅念庵曰:終日談本體不說工夫,纔拈工夫,便以為外道,使陽明復生,亦當攅眉。王塘南曰:心意知物,皆無善無惡,學者以虗見為實,悟必憑此語,如服鴆毒,無不殺人,海內有號為超悟而竟以破戒,負不韙之名,正以中,此毒而然也。行状城東南,故有宗楊。龜山東林故址先生,與同邑高大行攀龍等相與構精舍居焉,集吳越士友嵗一大㑹,月一小㑹,手訂條約,一以朱子白鹿洞規為教,要在躬行力踐,於先行後言,慎言敏行之訓,恒惓惓焉深慮之,學者樂趨便易,冐認自然,故於不思不勉當下,即是皆令查其源頭,果是性命,上透得來否勘?其闗頭果是境界上打得過否,而大㫖在教人識性,嘗曰語本體只性善二字,語工夫只小心二字,又曰:心不踰矩,孔之小心也,心不違仁,顔之小心也。戊申,起南光祿少卿,辭不赴,壬子,卒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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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司勲,鄒公元標以刑部求去,先生力勸王太倉䟽留之,及典選,以㑹推內閣事奪職,自公歸而懐忠待正者無不得罪,時先生弟允成亦以言事謫歸,先生兄弟,與諸賢聚講,學於東林,㑹當道有攻淮撫李三才者,語侵先生先生,惟自反,不與計也,當日目為東林邪黨逆璫魏忠賢,痛恨東林,撃殺殆盡,又立碑如元祐故事,先生卒後十五年,猶以黨人奪職。崇禎元年,魏璫伏誅,贈吏部左侍郎,諡端文。所著有《涇陽藏稿》、《小心齋劄記》、《大學通考》、《質言》、《東林㑹約》、《商語、還經録》、《證性編》、《桑梓編》諸書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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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於世,無所嗜好,終日儼然㝠坐讀書,憂時如疾痛,好善如饑渴,坦易渾厚,至闗綱常辨邪正,毅然執之不移,語言簡重,喜怒希形,嘗曰:極論中和位育之脈,吾軰一嚬一笑一語,一黙在在,與天地相對,越與萬物相徃來,何容皃戲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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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歸里問學者日,衆有所劄記,沈潛粹宻與讀書録相表裏,最所研辨者,無善無惡心之體,一語曰:如是則善可不為而惡亦可橫行,葢有感於世之儒名,盜行者先生,有絶人之資,而以全力用之於聖學,故不為一切懸虛竒妙所惑,居官雖未得究其用,而與天子宰相争是非者,皆國本重計,宗社逺猷,即寤寐間,惓惓不忘家國,夫非實以身肩斯世,斯道者所必不能晚年倡道東林,引掖後學,論者謂其有萬物一體氣象,然於邪正義利之辨,毫末不少差。故自熹廟之季,以訖國變,東林忠節軰出而不減東京風俗之美者,實先生所,風勵居多,同安蔡獻臣曰:先生之學,直窺本原,先生之志,力擔世道,先生之風,千仞髙翔,先生之言,百世可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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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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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每見人靜坐,便嘆其善學。羅豫章教李延平於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氣象,至朱子又曰:「只理㑹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靜,不可去討」。靜坐三言皆有至理,須合而參之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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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之彌高,鑚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無極而太極也,博文約禮,一隂一陽也。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隂陽,即太極也,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太極本無極也。周元公曰:發孔子之藴,教萬世無窮者顔子也!知言哉?二程與橫渠康節,一時鼎興,氣求聲應,此吾道将隆之兆也!微元公孰為之?開厥始流傳浸乆,分裂失真,於是乎有禆,而儒者有霸而儒者有史而儒者,此吾道將渙之兆也。㣲晦翁孰為之持厥終?韓昌黎謂孟子之功不在禹下,愚謂元公之功不在孟子下,晦翁之功不在元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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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即理也,言不得認氣。質之性為性也,心即理也,言不得認血肉之心為心也。皆喫𦂳為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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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說者云:夫子曰:葢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此言良知在我,隨感隨應,自無不知,若乃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則是專求諸見聞之末而已落在第二義矣。故曰:知之次也。然否?曰:此為專求諸見聞之末者,言誠頂門一針,然而體察孔子當時口氣,似乎不𩔖,何者?孔子自謂無不知而作,今如所云,是孔子自謂無不知也,自謂無不知而作其辭,平其意虛,自謂無不知其辭矜,其意滿矣,且多聞而擇能擇者誰?所擇者何?物多見而識能識者誰所識者何物易言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徳,正是這箇功夫,若專求諸見聞之末,則程子所謂玩物喪志者耳,是乃知之蠧也,何但落第二義而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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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昔聖賢論性,曰帝衷,曰民彛,曰物則曰誠、曰中和,總之只是一箇善告子,却曰性無善,無不善,便是要将這善字打破。自昔聖賢論學有從本領上說者,總只是個求於心,有從作用上說者,總只是個求於氣告,子卻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便是要將這求字打破将這善字打破本體是一个空将這求字打破工夫也,只是一个空,故曰告子禪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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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先生,葢指王學之流弊,而言孔子表章六經,以推明羲、堯諸大聖之道,而萬世莫能易也。朱子《表章》、《六經》、《太極圖》等書,以推明周、程諸大儒之道,而萬世莫能易也,此之謂命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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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公三代以下之庖犧也,當時二程先生親受學於門,猶未能盡元公,則知元公者鮮矣。紹興間,侍講胡康侯請進二程從祀於先師。乾道間,太學魏掞之請祀二程於學,並不及元公,則知元公者益鮮矣。至於象山、陸子直疑無極之說,出自老子訟言排之,其門人楊慈湖,并詆《通書》穿鑿害道,可謂斯文之一厄也。獨朱子與象山反覆辨正,又特為表章以行於世,而周子之道煥然復明,且令來者有所持循,因得㝷見,從上聖賢血脈,其功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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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言誠意,論語》言「無意,《中庸》言慎思》,《繫辭》言無思,各是一個道理,會得時,又只是一個道理,是故其言誠且慎也,非慮言無者之蕩於空而借此以實之也。其言無也,非慮言誠且慎者之窒於實,而借此以空之也。若以不起意格誠意,以思格無思,此正所謂穿鑿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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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楊慈湖以濓溪誠通誠復之說,為穿鑿先生,辭而闢之,謂其以不起意為宗,乃有此悠謬之見,五宗昌而虗無,寂滅之教熾矣,所以使天下知有吾儒之道之當來而歸者,周元公也,程、朱沒而記誦,辭章之習熾矣,所以使天下知有自心自性之當反而求者,王文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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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論子路以知,而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直指本體當下,即了其誨子路以敬,而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堯、舜猶病也。究竟功用,到底不了,此最易簡最廣,大聖門第一,義諦也。然則孔子之所以注意,子路可知,而子路之所以為亦可知矣。子思班諸舜與顏之間,孟子、班諸舜,與禹之間有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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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而知新。這溫字下得最好,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極,盡此一字,形容忘則泠,助則熱。惟溫乃是一團生氣,千紅萬紫,都向這裡,醖醸出來,所謂新也。至善者,性也,性原無一毫之惡,故曰至善陽明先生此說極平正,不知晚來何故卻主,無善無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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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禮樂征伐》一章,便識得《春秋,一經全局讀誰毀,誰譽一章,便識得《春秋》一經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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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荊川先生所著春秋論甚佳,其說本孔子禮樂征伐一章,似只道得一半,何也?所謂自諸侯出自大夫,出自陪臣出,凢以責其下也。探本㝷源畢竟,由上之無道始,故曰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無道,則庶人不議,言之不足而再言之,隠然寓無限感慨凢以諷其上也。責其下,故其辭直而顯諷其上,故其辭婉而微,聖人之情見矣。春秋論曰:春秋,王道也,禮樂征伐出於天子,無或有一人之敢橫行,作好惡,作威福,是王道也。余欲竊取孔子之言以補之,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王道也。如是看方成一部春秋,然則孟子何以但言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曰:自周之臣子,而觀一十三王,皆父也。春秋託始於平王,正以忘君父之仇為亂,賊首而治諸侯,治大夫、治陪臣,則以治其徒也。可謂深切著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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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何言哉,是喜怒哀樂未發,氣象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到發䖏依舊,是未發氣象也。故曰:體用一原,顯微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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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聖人曰:太極生兩儀,両儀生四象。佛氏曰:迷妄有虛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國土,知覺乃衆生」。吾聖人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佛氏曰覺海。性澄圓圓,澄覺元,妙妙。元明照生,照明忘所照於此,求之儒釋,幾微異同之辨,可得而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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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疑程、張氣質之說未透性善,愚竊以為氣質之說,正顯性善耳。夫何故人之生也?昏明強弱,千萬不齊,自未有氣質之說,人且以是不齊者為性」。槩曰:「性善猶離合之間,自既有氣質之說,然後知其所以不齊者,氣質也,非性也。即欲諉不善,於性不可得已,故曰氣質之說,正顯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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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不學而能良能也,學而能非良矣,不慮而知良知也,慮而知,非良矣。吾儕須從不學,不慮起手,方是入聖真路。頭若去學,且慮便成胡越矣。如何曰:此處須要善看語。有之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委如所言,孔子非歟?試檢孟子七篇之中原自說的明白,如令人乍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仁也,是不學而能不慮而知者也,豈不在在圓滿孟子,却又與他拈個充字出來謂之充,即不免學且慮矣。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勿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義也,是不學而能不慮而知者也,豈不在在分暁?孟子卻又與他拈個辨字出來謂之辨,即不免學且慮矣,若然者,孰為良能?孰非良能耶?孰為良知?孰非良知耶?曰:然則良能有不能乎?而待學乎?良知有不知乎何?其說之自相矛盾也?曰:非也。良能不學而能良,知不慮而知天命之謂性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率性之謂道也,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修道之謂教也。夫如是何矛盾之有,且君之言曰:從不學,不慮起手試味,起手二字,莫便是學否?莫便是慮否?還質諸不學,不慮四字莫便,自相矛盾,否又何疑於孟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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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伊川先生曰:泰伯三以天下譲者,立文王則道被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之故而譲之也,不必革命,使紂賢文王為三公矣,此解最精。太伯為太王長子,一旦偕仲雍去而之荊蠻,這事最竒,他時人必定推求其故,安有不知?即註所謂季歴生子昌有聖徳太王,欲傳位季歴以及昌,亦是當時流傳的話,何以云民無德而稱,只是據這話頭,一似在太王身上,起念是以父子譲也,在王季身上起念是以兄弟譲也,這也是十分好了,乃泰伯更有大焉,卻是在天下,上起念以天下譲也,以父子,譲以兄弟,譲是将文王做一家,公共的文王就太王王季看來,㤗伯真是至公而無私,就天下看來,猶未離乎私也,以天下譲,是将文王做天下公共的文王就天下看來!猶曰:太王之聖孫,王季之聖子,就㤗伯,看來即大王,王季不得而私之矣!這是何等心腸,何等心胸勘到此處,非惟㝷常,人不能知,雖賢人君子亦未必能知也,故夫子特表而出之,以為民無徳而稱至伊川,直將天下二字㸃破千載,而下有知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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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釋心字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釋知字曰:「知者,心之神明,所以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最為親切。若以意念為心,照察為知,未免落第二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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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特揭良知,可謂超然自信,獨徃獨來,了無依傍矣。今考年譜,則謂其謫龍場也,日夜端居澄黙,以求靜一乆之胸中灑灑,因念聖人處此,更有何道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說,寤寐中若有人語之,不覺呼躍,從者皆驚,是亦未嘗不從念慮入也。及經宸濠之變,語門人曰:近來信得良知二字,真聖門正法,眼藏徃來,尚疑未盡。今自多事以來,只此良知,無不具足他日。又曰:當時尚有微動於氣所在設,今䖏之更不同,是亦未嘗不從事為入也。譜又言陽明始發悟時,以黙記五經之言証之,莫不脗合,因著五經臆說,且致知二字揭自大學良知二字揭自孟子陽明特就中提出耳,是亦未嘗不從文字入也。予昔聞季彭山言山隂有黃舉子讀書,不牽章句,成化、𢎞治間,儒者守成見莫之信,惟陽明與之善。又聞陽明遇増城湛甘泉於京師,一見投契,嘗為文別甘泉自言少不知學已出入,於釋老乆之,乃沿周程之說而求焉。岌岌乎仆而復興,晚得交甘泉而後志益堅,毅然若不可遏,至於門人徐曰仁、陸原靜軰,始亦不無牴牾,已而各竭所疑,反覆辨析,而後歸於一。由此觀之,其所商求印証,得之朋友之助發者,當不少矣。是亦未嘗不從講論入也。故夫陽明之所謂知,即朱子之所謂物,朱子之所以格物者,即陽明之所以致知者也。總只一般,有何同異,可以忘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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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平陽明高朱子精實陽明開大朱子即修即悟陽明,即悟即修。以此言之,両先生所以考之,事為之著,察之念,慮之㣲,求之文字之中,索之講論之際者,委有不同,䖏要其至於道則均焉,固不害其為同耳。若曰是起千里之謬,至推而比諸楊墨試揆諸此心之良,知其果然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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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圖》、《洛書》,是造化両篇、大文字八卦,九疇大學》、《中庸》首篇、《太極圖說》,西銘是千古來聖賢六篇。大文字有起頭有結局、有次第、有本體,有作用、有綱領,有條目,有工夫有效驗,纔提起種種色色都在面前何等易簡而明白。又貼實理㑹。自天開地,闢生出無限,英豪憑他如何做也?做不能了,又何等廣大而精微。嗚呼,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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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能不學而能良,知不學而知所謂性也。說者以為由孩提之不學而能便可到聖人之不勉而中由孩提之不慮而知便可到,聖人不思而得,良是苐此,猶就聖人孩提,分上說來,若就性上看應,曰聖人不勉而中,恰到得孩提之不學,而能聖人之不思而得,恰到得孩提之不慮而知耳!雖然,猶二之也。原來只是一箇没些子界限,何處放個到字,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夜來偶思孟子性命二條,其㫖甚精,當與盡心章㕘看。何者耳目口鼻四肢,人見以為落在形骸,塊然而不神,今曰性也有命焉,是直推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處,以見性之來脈,極其懸逺如此,不得丢却原頭認形骸為塊然之物也。故曰知其性則知天仁義禮智天道人見以為來,自於穆窈然而不測,今曰命也有性焉,是直及到愚夫愚婦可與知與能處,以見命之落脈,極其切近如此,不可丢,卻見在認於穆為窈然之物也,故曰「殀夀不貳,修身以俟,所以立命」。嗚呼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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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直是八字,打開太極圖說,言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即人心道心,又不是截然両物也,乃孟子論性命二條,實偹發其㫖,是故性也,有命焉,葢就人心拈出道心,以為舍無極沒處,尋二五也,命也,有性焉,蓋就道心攝入人心,以為舍二五沒,處討無極也。所謂妙合而凝,葢如此,窮此之謂窮理,盡此之謂至命,非深於天人之故者,其孰能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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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克伐怨欲之根克伐怨,欲是己之枝葉,從枝葉上檢㸃,方且東支而西,吾方且西滅而東起,何時是了?從根上斬㫁,即徹底澄清,一切沾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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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中有二大道大法大道者,何綱常倫理是也,所謂天敘有典,天秩有禮,根乎人心之自然而不容或已者也。有如佛氏之說行,則凢忠臣孝子皆為報夙生之恩而來,亂臣賊子皆為報夙生之怨而來反,諸人心之自然而不容或已處,吾見了不相干也,於是綱常倫理且茫焉,無所繫屬而道窮矣。大法者何?黜陟予奪是也,所謂天命有徳,天討有罪,發乎人心之當然,而不容或爽者也。有如佛氏之說,行則凢君子而被戮辱,皆其自作之孽而戮辱之者,非為傷善,凢小人而被顯榮,皆其自貽之休,而顯榮之者,非為庇惡,揆諸人心之當然,而不容或爽處,吾見了不相䝉也,於是黜陟予奪,且貿焉,無所憑依而法窮矣!道窮法窮,雖堯舜復生,無以御天下,由此觀之,佛氏之所謂過去未來,有耶?無耶,無則必非吾儕之所當言,有必至於妨道妨法,非吾儕之所敢言也。周子主靜,葢從無極來,是究竟事,程子喜人靜坐,則初下手事也,然而靜坐最難,心有所在則滯,無所在則浮,李延平所謂看喜怒哀樂,未發氣象,正當有在無在之間,就裏得個入處,循循不已,久之氣漸平,心漸定,獨居如是,遇事如是,接人如是,即喜怒哀樂紛然,突交於前,亦復如是,総総一個未發氣象,渾無內外寂感之別,下手處便是究竟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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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佛氏大意,曰:三藏十二部,五千四百八十卷,一言以蔽之,曰無善無惡。試閲七佛偈,便自可見,曰永嘉証道歌,謂棄有而著,無如舍溺而投火,恐佛氏未必以無為宗也。曰:此只就無善無惡,四字翻㺯到底,非有別義也。曰:何也?曰:棄有以有為惡也,著無以無為善也,是猶有善有惡也,無亦不著,有亦不棄,則無善無惡矣,自此以徃節節推去掃之,又掃直掃沒些子,剰都是這個意頭。故曰:此只就無善無惡四字,翻弄到底,非有別義也,無可無不可,是孔子小心處作何解?曰:可者因而可之,聖人未嘗敢自有其可也,不可者因而不可之,聖人未嘗敢自有其不可也,這是恁麽様小心,若不聞之乎?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惮也,時中與無忌憚,只在幾微間耳!予嘗謂郷黨一篇章章是個小心圖,末條,拈个時字正所謂無可無不可也,吾十有五章,却是個小心訣,曰何也?曰:此章要看第一句學字,末一句矩字両字,首尾呼應最可味,是故謂之學,便是聖人亦不敢一毫自家主張知有矩而已,謂之矩,便是聖人,亦不敢一毫違他主張,知有學而已矣,豈不是個小心訣?曰:天命云何?曰:臣受命於君,子受命於父,人受命於天,不知有君不可以為,臣不知有父不可以為子,不知有天不可以為人。詩云: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此之謂也。曰小心是個敬聞之,程子之言,敬曰:主一無適謝上蔡之言,敬曰常惺惺法。尹焞曰:其心収斂不容一物,正恐茫然有如告之曰:小心誰不暁了?及其至,即堯舜猶病?此最易知最簡能,又最無窮盡者也。曰:世儒放膽多矣,提出這二字,正對病之。藥曰:這是百草中一粒。靈丹不論有病無病,却少他不得,而今須要寔寔調服,莫只把來做個好方子,隨口說過,隨手抄過,却将自家死生放在一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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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公之於道至矣,所以為之推行其道,使得昌於當時者,程伯子也,所以為之推明其道,使得傳於後世者,朱晦翁也。元公藏諸用,其源深両先生顯諸仁,其流逺答髙景逸書曰:鳶飛魚躍,傍花隨柳,乃是自家一團生機,活潑潑地,隨其所見,無非是物,與所謂一草一木,亦不可不理㑹者,根趣自殊,試體之可見,仁者必覺而覺,不可以名仁,非特不可名,仁并不可名智,徒以智與覺字靣相近,故說多以屬之耳,如以覺為智,則以覺為性,又何疑焉?丈謂仁兼四徳,而智不能兼仁,似尚未為究竟語,仁義禮智,只一般渾言之,只提著一箇便色色,都在其中,非特仁兼四徳偏言之便,各有所主,又非特智,不能兼仁也,道理須四面八方看始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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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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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國端,直𨽻武進人。萬厯癸未進士。官至御史。始為廬陵令,著循吏聲。數年中,興文造士、救荒弭盜,均賦折訟,偕諸耆碩,究心名理,不明不已。建王文成祠,并祠鄒文莊諸人,以倡明理學為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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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入為福建道御史,首疏前巡按廣西御史,取贖鍰,壊憲體,上覽疏怒,逮御史於理,自是海以內筐篚都捐,多所約省,廵按廣西,諸聞公至者,相戒曰:「是常糾上官上官,得重罪去者」。至則黜貪墨吏,糾隂庇屬吏監司者二人,一洗供億之費,覩報冊立易期,公極言壊祖制,井語侵掖庭中,涓相顧吐舌,又引綱維陳大義,譏切輔臣十餘事,烺、烺千餘,言敵以下所不能堪,㑹杖孟給事飬,浩奉㫖落公職,為民公飄然歸郵亭,不知故御史也。牢落,湘江一故人,始以舟䕶歸歸,而杜門自譚道著述,絶無嗜好,即干旌在門,不一望而反。鄒南臯撰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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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論國本一疏,謂「自古人君未有以天下之本為戲,如綸如綍,乃展轉靡定,如此者一人言及,即曰此激擾也,改遲一年,屆期而又有一人言及,又曰此激擾也,復遲二三年,必使天下無一人敢言,庶得委曲遷延,以全其昵,愛之私語,揣摩多中,且齒及椒掖上,嗛之姑勿報,若其遇事憤激,侃侃發抒惡持斧之使,包匭恣入谿壑,罔厭亡以風厲,下僚而反教之貪負,陛下任使,則有糾舉。江西按臣祝大舟疏,惡秉國成,實有總攬之權,徃徃駕明㫖,以箝衆口,使嘉言路塞直臣道,消科名私,及子弟餽謁,遍滿長安,則有敬陳論相大義一疏,念邉陲孔棘,動需干城,而使過之典,明主所不廢,則有請釋,李材疏河西敗衂,樞管之臣,茫無成算,而徒與言官争是非,則有參兵部侍郎許守謙疏墨令狼籍,載道,司府大吏容隠為奸,則有訪問貪官疏,至崇祀一疏,所推擇為文毅文恭両羅公布衣陳真晟學正曹端,尊奨名儒紹明理學公所托寄在是矣。自䝉譴歸,葺毘陵先賢祠,即其旁搆經正堂,與逺近賢士大夫,考徳問業其中。是時椒蘭臭味過從靡間者在同邑,則今大宗伯孫公贈尚寳丞薛公,在鍚山則贈太常少卿,贈尚寳丞。両顧公今少司㓂髙公、前光祿寺少卿劉公贈光祿少卿,安公在金沙則贈光祿少卿,于公在雲陽則贈太常少卿姜公講席,雲蒸擬於河汾鵝湖之盛,而公與顧奉常實為尸盟奉常之學,大公獨高奉,常救世之𠂻苦,公持世嚴,定陵末年,謡諑競起,羣鋒衆鏃攅集於東林,公出而與諸君子萃䖏於講堂之上,辭氣嶄如也於行藏誹譽之闗廓如也,讀書研理愈䆳而著述,亦愈積取,黽勉亡息之義,則有黽記㝷洙泗之脈,以㵸其流而隄其泛潰,則有儒源滙編,睠顧宗國,觸事痗心,竊取考亭之法,偹神廟一朝,信史則有邸抄,其於易,自田何,而下亡所不披晰,而澄心㝠契所得於靜悟為多,則有像象管,見有象抄,有範衍圖書象數變通之妙,秦漢以來,鮮知者邵堯夫聰明盖世,然得李之才,秘授而後能窮其奥,如公無師之智,不傳之習,究其所得,略與堯夫等。其寄窩逋客自誌,方髣髴安樂窩遺韻焉。堯夫之将歿也,先語君實,吾欲觀化一廵。又題詩有「客問年幾何六十有七嵗」之句,公先期營窀穸,刻期八月竣事,又賦詩示期,已而無爽,昔人謂邵子觀天地運化,隂陽消長,以達乎萬物之變,然後頺然其順,浩然其歸,繼之者其公乎姚希孟撰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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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南臯曰:「公逝之先數月,經紀後事,賦詩示期家,族人聞之,以未必然,已果然,人皆以為駭,不知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公於易學,沈潛反覆,死生大事,必有深入未易語人者,學在洗心,洗心則藏宻,藏宻則通乎?晝夜自其常事,彼以了死生歸之彼氏,請觀公可矣。同時尚論録。自公歸田後,朝事屢變,而黨人之禁愈烈,稍以儒名者無所容其身,其禍擬於南宋,惟公能以天山之遯自免,故至公一無加遺。公嘗言天下事一人為不若衆人為天啟二年,贈太僕少卿,學者稱啟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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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議攻東林,先生曰:「不見是而無悶,不見知而不悔,正吾軰得力處」。嘗言曰:「既戴天履地,而為人當參天両地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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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術中有許多滛樂慝禮,聰明中有許多亂色,奸聲身體中有許多惰慢邪僻之氣,且去細細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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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信庸耳,俗目以是非時事臧否人物生平,無他玩好,獨潛心於六經、濓洛諸書,以至天文地理,無不披究而尤研精易學。言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易有太極,是生両儀。聖人首以乾坤両畫為人儀,合天地、雷風、水火、山澤為人像,而教人之實體,是像不參不両不可以為像,即不可以為人。皇羲立象盡意,不待有辭文周。繫辭明像即辭即象,後世得辭遺象,非其辭得象失像非其象。夫惟由辭得象而後無懸空說理之病,知象為像,而後有神明黙成之學,於是作像象管見,又言古今以易名家者隨讀隨抄。凡河雒圖書,隂陽造化,方圓分合,通知晝夜,全體心天,皆係以說,庶㕘互考訂,可以窺無像之象。於是作像抄、續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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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勸後學發乎至誠,規人過若恐傷之,意向稍善,百端誘進有急難,必悉力救之,獲全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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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攀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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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存之,南直無錫人。萬厯己丑進士,官至左都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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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少有異稟,不茍言動,毋授菓餌,必拱手接,或命自取,一如所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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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涇陽先生講學,聴之甚喜,即曰:「學将為聖人也,豈可泛求!」一日看《大學》。《或問》,見朱子說,入道之要莫如敬,悚然曰:「是矣,一以整齊嚴肅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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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行人時,有僉事張世則疏詆程朱,請改易傳註頒行所,自獻書於天下,公不勝駭愕。上蒙《正學闢異說一疏,報曰:「高攀龍所言,有闗世教,㝷論大本大機,欲上法祖操心,講學,勤政,發帑理財,亹亹數千言,語甚剴切。先生讀河東粹言謂約而且精,當字字體。貼作日。省編集崇正編:自念讀書意思不進者,尊徳性功夫少也,率以半日靜坐,每平旦氣清,尤自提䇿,一日精思閑邪,存誠句覺,得當下無邪。渾然是誠,更不須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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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使金陵、鄒南皋在刑部,期以最上工夫還朝,感時事,上君相同心,惜才逺佞,疏語侵閣臣,下部院㑹議,聞之坦然,涇陽謂:只冝杜門,存待罪意,若太坦然,亦覺未至此意,須當自得,深服其言。議上,謫揭陽典史朱國禎撰墓誌銘赴謫所,舟中嚴立規程,靜坐與讀書互用,當心氣澄清,有塞乎天地氣象時,手二程書至「萬變俱在人,其實無一事」句,猛省曰:「果無事。存之平日深鄙學者。張皇說悟。此時看作平常葉茂才撰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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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官勤職事,課士釋書義集,朱子《要語》刋示之。有蕭公自麓者,故念庵先生門人,臨別語曰:「公當潛飬數年,不可發露,先軰嘗黙用一番堅苦工夫,故得成就耳!」公深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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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故有道南祠,為楊龜山先生遺址,公與顧涇陽復構精舍與同志講習其中,每㑹拈出,大㫖互證,要歸於端居主靜,謂聖賢善飬浩然之氣,故能収攝精神,主靜立極,學人神短氣浮,浸染世俗,必埋頭讀書,使義理浹洽,澄神黙坐,使塵妄消散乃可耳。錢士升撰《神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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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啓初,陞光祿少卿,宗伯孫公慎行疏論紅丸㑹議先生,謂舊輔方從哲交結鄭戚,不知有君,持義甚峻。轉太常少卿,有陳務學之要,以立致治之本,疏言明理所以明心明心,所以出治。內復及方、鄭二氏,傳㫖重處,以福清相力持,止罰俸。已,轉大理少卿。晋少僕卿、給事中朱童蒙疏訐東林講學之禁,起鄒、馮、両公皆請告歸先生再移疾,不允。晋刑部侍郎,時高邑趙公為太宰,魏公廓園為吏垣,首相約,一以懲貪為急,內外澟澟推左都御史,公控辭,不允。既入臺申憲,綱舉臺規,察守令,激揚風采。發御史崔呈秀按淮、揚時賕賂鉅萬,竟禠職遣戍。初,副院楊公大洪糾魏閹列二十四大罪,被切責去。至是,呈秀伏匿投閹,以圖洩憤,於是羣小合謀,以傾正人,遂借㑹推晋撫事,盡逐公等。乙丑,戍趙公,逮楊公等六人殺之。丙寅三月,又逮公等七人,公不辱,死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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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羣隂彚進,正道日消,此君子潛徳避難之時也,諸賢以壮激之,能無亢乎!然先生全歸,大節從容,詳審顛沛,必於是處亢而不失其正,先生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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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聞有使収捕,與家人處分燕語,若将治嚴就徴者,夜分諸子孫窺其室,發几上封,乃遺筆也,表云:「臣雖削奪,舊係大臣,大臣受辱國則辱,故北向叩頭,從屈平之。遺則君恩未報,結願來生臣高攀龍垂絶書,乞使者執此報,皇上復有別友人書曰:僕得從李元禮、范孟博遊矣!一生學問到此,亦得少力,心如太虗,本無生死,何幻質之足戀乎?崇禎初,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謚忠憲,劉念臺曰閲先生遺表及別友人書,見先生到頭學力告君曰:願效屈平遺則不忘君也。告友人曰:得從李范遊,不負友也。葢以數子之義,自審其所處則然,而非果以數子自況也,至云:心如太虗,本無生死,先生心與道一,盡其道而生,盡其道而死,是謂無生死,非佛氏所謂無生死也。徃嵗嘗遺余書曰:吾軰有一毫逃死之心,固害道有一毫求死之心,亦害道此。金針見血語,求先生於死生之際者,當以此為正。又先生處化時,端立水中,北向倚池畔,左手捧心,右手垂下,帯口不濡勺水,人多異之。先生平日,學力堅定,故臨化時做得主張,亦吾儒常事,若以佛氏臨終顯終之法求之則惑矣,余懼後之學者淺求之東漢人物,又或過求之,二氏孤負先生,臨歧苦心,特表而出之書高先生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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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學以程、朱為的,以復性為主,以知本為宗,以居敬窮理為終身之定業。四方從遊者至,先令讀小學近思録等書,即令靜坐以飬深厚之氣。嘗曰:學必由格物而入,有物必有則則者,至善也窮至事,物之理窮至於至善處也,格物不至於極處,多以毫釐之差成千里之謬。又曰:佛氏一切平等,最忌分別,是非如何,紀綱得世界,紀綱世界,全要是非,明白聖人,因物付物,是者是之,非者非之,我無與焉,所以能開物成,務作氣。質說曰:性者,學之原也,知性善而後可言,學知氣質而後可言,性性非學不復學,非變化氣質,不能復性,人自受形以後,天地之性,已為氣質之性矣,非天地之性之外,復有氣質之性也,善反之,則氣質之性,即為天地之性,非氣質之性之外,復有天地之性也,故日二之,則不是作靜坐。說曰:靜坐之法,不容一毫安排,只平平常常黙然靜去,畫前之易,如此人生而靜以上,如此喜怒哀樂未發,如此靜中妄念強除,不得昏氣,亦強除不得,真體既顯,妄念自息,昏氣自清。又曰:惟天理至靜,惟喜怒,哀樂未發,渾是天理,濓溪主靜,主於未發也,主靜之學,始於慎獨,終於無欲,又曰靜中看功夫動中看本體工夫,未是靜中作主,不得本體未真,動中作主,不得學無動靜,其初静以澄之,至無動無靜,乃真静也。又曰:有理靜,氣靜之別,理靜者理明欲淨,胸中無事而靜也,氣靜者定,乆氣澄不著於物而靜也両者,交資互益,不可偏廢,如但以氣而已,動即失之何益哉?又曰:天下不患無政事,患無學術。學術者,天下之大本也,學術正政事焉有不正,末世以講學為諱,如政事何?曰:政事本於人才,舍人才,言政必無政,財用本於政事,舍政事言財必無財,曰聖人之學,常用逆法,凢人自㓜與人欲日順一日,故與天理日逆。一日,聖人自㓜與人欲日逆一日,故與天理日順一日,曰:我朝學脉惟文清,得其宗百年後宗文成者,多謂文清病實,而不知文成,病虗畢竟,實病易消,虗病難補,今虗病見矣,吾軰當稽弊而返之於實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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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周《陳救世第一要義疏》畧云:太祖表章,紫陽氏使人奉韋弦家傳,布菽二百餘年,人文背項而其學焉。而最著則有薛、胡、王、陳四君子。至萬厯之末,有高攀龍,即宋儒楊時遺址,講紫陽之學,而世遂以東林名。其時若馮從吾、鄒元標鼎分講席,與攀龍並推。晚年一出,卒遘逆璫之禍以死。幸皇上首表遺忠,攀龍已日月爭光,而近時猶指一二異己者推入攀龍之黨,以為世詬。臣考攀龍當日門墻高峻,自一二同志,外鮮與通臭味者,惟一意躬修力踐,發明君父之大倫,以衛世道小人。遂從而疾之。念臺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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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困學記》云:「勤物敦倫,謹言敏行,兢兢業業,斃而後已。凢靜坐之法,喚醒此心,卓然常明,志無所適而已。志無所適,精神自然。凝復初學,不知攝持之法,惟體貼聖賢切要之言,自有入處復七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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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感未接,一念未起,湛然寂然,此真敬也。寅直箴曰:「天地之先,惟斯一氣。萬有大生,人為至貴,人生於寅,是謂厥初有如嬰兒,至靜而虗,其心之靈,以氣之直,上際下蟠,與天無極,故惟寅直乃性,真體其性,来復其心,則洗是曰:「惟清纎塵無滓,人配天地。配者在此,勿謂一日異於一元。昩爽之際,氣反其原,敬以直之,不加毫毛,旦書勿梏,謂之曰操。日新又新,存存成性,性性不已,以至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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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聖萬賢,只一敬字做成遺書下同,心中無絲髪事,此為立本人心纔覺便在腔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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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內外,皆天也。一呼一吸,與天相灌輸,其死也,特脫其闔闢之樞紐而已,天未嘗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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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整庵曰:「聖人所謂太極,乃據《易》而言之,葢就實體」。上指出此理以示人,不是懸空。說此語最精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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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先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一語便可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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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物則憂,反躬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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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無聲臭,體道言行而已,一念反躬,便是天理。故曰「不能反躬,天理滅矣」一部,易只說一箇「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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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是放其心,格物是求放心。知性則知天人生而靜,以上未嘗不可說,用力敏疾則念清,人生而靜以後未嘗不可復,學問之道無他,復其性而已矣。答劉念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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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學者,毎好言悟悟者,虛靈之偶出,本體之暫現也。習心難忘,本真易昧,故非真修,不足以實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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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適自然有主,不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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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川先生說《遊魂為變曰:「既是變,則存者亡,堅者腐,更無物也。此殆不然,只說得形質,耳遊魂,如何滅得,但其變化不可測識也。聖人即天地也,不可以存亡言。自古忠臣義士,何曽亡滅,避佛氏之說,而謂賢愚善惡同歸於盡,非所以教也。況幽明之事,昭昭於耳目者,終不可掩乎?」張子曰:大《易》不言,有無言,有無,諸子之陋也。《易》之本體,只是一生字,功夫只是一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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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先生之言,句句是真,悟此方是真修晦庵先生之言句句,是真修此,方是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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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想到死,去一物,無有萬念自無係累也。夢中做得主張者,方是真學問,方能臨大事而不亂。萬厯癸丑秋,靜坐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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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山中,作靜坐說,越二年觀之說殆未備。夫靜坐之法初,學者借以入門,彼夫初入之心,妄念交結,何從而見平常之體乎?平常則散漫去矣,故必収斂身心以主於一一,即平常之體也,主則有意存焉,此意亦非著意,葢心中無事之謂,一著意則非一也,但從衣冠,瞻視間,整齊嚴肅,則心自一漸,久漸熟,漸平常矣,故主一者,學之成始成終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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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刻諸儒語要序曰:竊以善觀聖人之道者,觀其學善,觀聖人之學者,觀其教善,觀聖人之所言者,觀其所不言,觀聖人而後乃知諸先生也。夫聖人之憂,患天下後世逺矣,故不難於自盡其心,而難於盡衆人之心,不難於開一世人之心,而難於稽萬世人之心,聖人知不學之害小,而學之害尤大,不學之害害其身,而學術之害害萬世,故能言而有所不敢言,欲言而有所不敢盡,欽欽然守先王之法文,則先王之文禮,則先王之禮,聖人特示之博,特示之約,使萬世之賢,且智者有所裁而不敢恣其意,愚不肖者,有所循得以殫其力,如是而已矣!夫道人所自道也,譬之適長安者,聖人苐示以至之之塗,示以至之之具,爾塗不辨,不可得而至,用不具不可得而至,及其至,則長安自見,不以言而見也?後之教者不然,每侈言長安,而學者亦宛若身親其地,然而心遊千里,身不越跬歩也,彼其侈言長安者,夫豈非身至之者乎?以為言塗與具,非長安也,乃不知徒言長安者之非長安也,夫然後知聖人之憂患,天下後世之逺,故於其所不言而知其所言也斯義也,由孔子而外,惟周、程、張、朱、五先生得之,自五先生,外諸先生,各有獨至,而學聖人者,必以五先生為其辨塗之正,具用之偹也。吾觀聖人之教而知諸先生,觀諸先生之教而益知聖人,甚哉教之闗,萬世生人命脈也!是以聖人視如河堤蟻穴,知其决而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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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謫所假,差歸與李材辨論數日,大意謂格物致知,是大學入門第一義,即中庸之明善也,所以使學者辨志定業,曉然知為人,為己義利,公私之界,端在於此,初學下手,必從此始,然後善必為惡,必去,意誠心正而身可修,善所以純粹而精止,所以凝定而固也。既築室湖濵,名曰可棲偕,吳志逺歸子慕二人,扁舟徃來兀坐相對,作靜說及復七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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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恒駁禪學最嚴,謂聖人之學異於釋氏,惟一性字,聖人言性異於釋氏,惟一理字釋氏無理,故最忌分別,如何可以綱紀世界,扶植人倫,生平不二色,一介不取燕居,屋漏未始有惰容,論者謂先生二十嵗外,便歩歩程,朱嘗自云一生用易,又云:盡其道而生盡其道而死,皆實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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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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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季時,涇陽先生。弟舉。萬厯丙戌進士,時新冊鄭貴妃公射䇿數千言,以內寵将盛,羣小將逞為憂,讀巻者驚怖而殿之,㑹南京廵撫都御史海瑞為御史房寰所詆,因與同榜進士彭遵古諸夀賢,合疏數其欺妄之罪,削籍歸。戊子,薦起南康教授,以母老致仕。後再起保定教授,累遷禮部儀制司主事,有詔並封三王,與諸曹郎岳元聲、張納陛等合疏争之,直聲益著。歸從叔兄講學東林。崇禎初,贈尚寳丞。著有季時大辨小辨,偶存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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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考功,南星司內,計盡,公不撓,忤執政被斥,公與同官抗疏極諫,謫光州判官。先是,薛進士敷教,以阻塞言路,劾吳時來、耿定向二憲長內閣許文穆公,至以貢舉非人自劾,公方里居上書力辨,兵部沈思孝讀而歎之曰:夫夫義理中鎮,惡文章中辟邪也。至是,士論益壮之,嘗曰:「吾軰發念舉事,須於太極上有分,若但跟隂陽五行走,便不濟事」。或疑其拘,公曰:若大本大,原見得透,自然四通八達,誰能拘之?若於此糊塗,便欲融通和㑹,幾何不墮坑落塹?」時以為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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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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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身,武進人應旂孫。萬厯己丑進士,㑹御史王藩臣上疏不白。憲長吳時來、耿定向交劾之,公曰:「是欲為執政箝天下口也」。抗疏争之回籍。三年,以薦起鳯翔教授,㝷遷國學助教,時詔竝封三王,具疏力諌。趙南星被逐,復抗疏申救,謫光州學正。歸垢衣糲食,出入不假肩輿,居喪盡哀,嘗曰:「學者茍不見性靈任,皦皦不汚,終歸一節耳」。著浮弋集、泉上雜語、續憲章録葉茂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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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參之,南直無錫人。萬厯己丑進士,仕至南京工部右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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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故貧少,事親至孝,初授刑部主事,告改工部,以便迎飬,𣙜税蕪闗,一以寛恤為主,神宗嘉之,賚白金松布,旌其亷晉南太僕寺卿時,抗疏辨朝黨邪正,不報,乃貽書當事,明斥之,訖以去位,通籍四十餘載,官臻九列,布衣徒歩老屋數椽,崇禎初,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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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題小像曰:「人生宇宙間,但以形論與動植之物等耳,有超於形者在,乃能參三靈萬,與天地相終始。予懼鬚眉徒具,至道罔聞」。因箴以自警,云:嘗語所親曰:㫁不可輕受人恩,一受人恩,便為人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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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先生家居時,魏閹肆虐客,妖內比賊害皇子楊中,丞漣發之,事尚未著。適長洲姚希孟入朝,過錫山,先生登舟送之曰:「公行矣!好語諸公,冝思其大者,請信邸出閣講學,此今日根本計也」。未幾,憙廟賔、天思陵繼統,竟除閹禍。
90
劉元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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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伯先,無錫人。萬厯乙未進士,歴兵部郎中。萬厯乙巳,大計四明沈一貫當國,廕庇私人,驅逐異己,乃誑上,盡復言官之黜者,留察疏不下,公疏力諍,併劾刑科錢夢皋。疏入,下九卿議。一貫與其黨經營百端,謂不廷杖,議不可息,將杖之,㑹雷震郊壇竿木上,懼乃反杖。㫖削籍歸,一貫亦罷去。泰昌改元,起為光祿卿。值邊賛畫劉國縉以招撫南四衛官民為名,擁衆數萬人,投揭督餉侍郎,令發天津,登萊船南濟,公復抗疏力寢之,尋卒於官。所著有《依庸絮語三畏堂、素業湖畔、逸農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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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士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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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仲文,丹陽人,寳次子。萬厯庚辰進士,授戸部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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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請早建儲位,又抗疏爭貴妃祖鄭福墳,價過逾常額,勿納。公年少,直聲震天下,補江西驛傳道。值入覲,疏劾時宰,被謫,後贈太常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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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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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小范,無錫人。萬厯丙戌進士。除行人,轉禮部主事,遷南驗封郎。㑹高景逸疏論執政被斥,上疏申救,語多觸忌。逮而後釋,削籍,歸緘口,不及時事。間從諸公論學,東林靜掃一室讀書其中。後卜居吳興之菁山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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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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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叔簡,河南寧陵人。隆慶辛未進士,仕至刑部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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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稍鈍,讀書不能成誦,苦訓詁家言,亂之益不能觧,乃一切棄置澄心體認本㫖,久之了悟過目即不忘。年十五,讀《性理諸書,欣然有㑹,作《夜氣鈔》、《擴良心詩》孫鍾元《理學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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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厯甲戌,廷對,授㐮垣令㐮,垣劇尚嚴明,明年調大同、大同貧尚撫字,培植柔良,裁抑豪橫,兩地甚徳之,先是,㐮垣土豪被公大創,幾斃去之,日送數百里,曰䝉創悔,今而後不復犯法矣!」知大同時,以人命坐抵其姻王家,屏係鄰邑大紳,向公言之,答曰:獄已成,不可反」,嗣家屏任吏部與僚友,曰:天下第一不受請託,無如大同令也」。特疏薦公,陞吏部主事。故事,新曹尚緘黙卑伏,公獨崢崢不少,退避在部十年,七轉郎署,歴山東濟南㕘政,按察山西,右藩陜西,陞山西廵撫,所至皆正己率屬,務致之,行餽遺,贖羡盡杜絶之,尤加意惠,飬孤煢無依者,值天下將多事,更嚴邉防,迄後有成法不廢,陞協理院事。明年,陞刑部右侍郎,㝷轉左,在京四年,與董、范之議朝鮮之議,石門之議堅守一說,屹屹不少,動惡之者,中以危法舉朝為懼,公不懲始念,引疾乞休,疏凡五上,予歸家居,遇邑疾苦,輒身任之,不少奪,即多口勿恤也。有自京師來者,要津寄字,云葉臺山嘗薦於上,當為致謝。公曰:宰相為國薦人,公也!若予致謝,是以謝為求也。竟不問,權璫使賫書帛至公曰:「大臣交結內侍,律有明禁勿受」。其守正不阿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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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四十年,自奉儉約,不置生業,惟日與門弟子講論不輟。有負笈自千里來者,咸推沙隨夫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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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謂六經簡易明切,諸儒因之聚訟而裂,道深文而晦道,拘泥而隘道,遂失其㫖。六經者,天地萬物之史、天地萬物者六經之案也,而總寄之,聖人聖人之心,道之府也,聖人之身,道之輿也,聖人之言,道之鑰也,天地以道鑄,聖人聖人以道鑄天下。又曰:世道任自然聖人,立世教而約之以當然,禮法者,維持世教之善物也,國之存亡、民之生死,於是乎係巢由披巻佛老莊列决禮法之防而潰之近,有念不及民物,學不本誠,敬心不存,惕勵憂勤,拾瞿曇餘,唾開方便法門,以自適其猖狂恣睢之意,薄庸言庸,行為土苴,視三百三千為桎梏世教蕩無畛域,冝自吾儒經史外諸清竒高逺,窈㝠妄誕之言,付諸火,作道脈圖。又曰:一身罪過,都是我心,承當五官,百體無罪,両間罪過,都是我身,承當天地,萬物無與,作呻吟語,嘗推理欲生長極至之說以警世,復為圖以廣之,謂凶人之與衆人,其初非與聖人逺也!潛滋已久,不覺自移,故舜跖只爭一念,年八十三卒於家,臨終作《反輓歌,自撰墓誌銘:述性直,不委婉嚴毅,少溫燠,居官持法而情涼居家,義勝而恩薄,當事過激,涵飬功疎,奉先人天理二字於膺堂,不敢失墜遺命,勿用風水流隂陽家。言所著有《家禮》、《翼家禮疑去偽齋集》、《閨範安民實務交奉韻》等書,贈刑部尚書,予祭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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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隨語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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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髪膚,還父母之初,無些毀傷親之孝子也。天全而生之,人全而歸之心,性還天之初,無些欠少,天之孝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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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有功於孟子,只是補出個氣質之性,來省多少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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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氣事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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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欲如挽逆水之舟,纔歇力便,下流力善,如縁無枝之樹,才住腳便下墜,故君子之心無時而不敬畏也,無屋漏功,夫做不得,宇宙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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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鷄鳴而起,若未接物,如何為善?程子曰:只主於敬便是善。愚謂惟聖人未接物時,何思何慮,賢人以下睡覺時,合下便動個念頭,或昨日已行事,或今日當行事,便來心上,只看這念頭如何,若一念向好處,想便是舜邉人,若一念向不好處,想便是跖邉人,若念中是善,而本意却有所為這,又是舜中跖漸來漸去,還向跖邉去矣!此是悟頭工夫此時克己更覺,容易㸃檢,更覺精明,所謂去惡在纎微持善在根本也,忘是無心之病助長是有心之病,心要從容自在,活潑於有無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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寜耐是思事第一法,安詳是處事,第一法謙退,是保身第一法涵容是處人第一,法置富貴,貧賤死生常變於度外,是飬心第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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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君子要飬心氣,心氣一衰,天下萬事分毫做不得冉有,只是個心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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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只擺脫一戀字,便十分爽淨十分自在人生最苦處,只是此心沾泥帯水,明是知得不能㫁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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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孫鍾元先生,註曰:非剛不能㫁此,是治病法,只有一毫麄疎處,便認理不真,所以說惟精不然,衆論淆之而必疑,只有一毫二三心便守理不定,所以說惟一不然,利害臨之而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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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㸃檢,要見這念頭自徳性上發,出自氣質,上發出自習識,上發出自物欲,上發出如此省察,久久自識,得本來靣目?初學最要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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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心之學,莫妙於瑟、僩二字,瑟訓嚴宻,譬之重闗天險,無隙可乗,此謂不疏物,欲自消其窺伺之心,僴訓武毅,譬之將軍按劍,見者股慄,此謂不弱物,欲自奪其猖獗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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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之於親也,終日乾乾,惟恐有一毫不快,事到父母心頭,自家既不惹起外觸,又極防閑,無論貧富貴賤,常變順逆,只是以悅親為主,盖悅之一字乃事親第一,傳心口訣,即不幸而親,有過亦須在悅字,上用功,夫幾諌積成,耐煩留意,委曲方畧,自有回天妙用,若直諍以甚其過,暴氣以増其怒,不悅莫大焉,故曰: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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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道入徳莫要於有恒,有恒則不必欲速,不必助長優優,漸漸自到,神聖地位只無恒了,萬事都成不得,余最坐此病。古人云:有動心,無逺道,只有人勝道,無道勝人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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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以小事動聲色,䙝大人之體。問堯、舜事功,孔、孟學術何處?下手曰: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此是孔、孟學術。使天下萬物各得其所,此是堯、舜事功,總是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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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心上,再無分毫,不自在處。內省不疚,既無憂懼,外至之患,又不怨尤。只有一段,不釋然郤,是畏天命,悲人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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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有功於天地,只是人事」二字。其盡人事也,不言天命,非不知回天之力,人事當然,成敗不暇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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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宇宙完人甚難,自初生以至屬纊、徹頭、徹尾、無些子,破綻尤難恐,亙古以來,不多幾人,其餘聖人都是半截人前靣破綻後來修補,比至終年晚嵗,纔得乾浄,成就了一個好人還天,付本來靣目,故曰:湯武反之也。反則未反之前,便有欠缺處,今人有過,便甘自棄,以為不可復入聖人境域,不知盗賊也,許改惡從善,何害其為有過哉?只看歸宿處成個,甚人以前,都饒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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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吾身為內,則吾身之外皆外物也,故富貴利逹,可生可榮。茍非道焉,而君子不居。以吾心為內,則吾身亦外物也,故貧賤憂戚可辱可殺,茍道焉而君子不辭。讀書要看三代以上人物,是甚學識甚氣度甚作,用漢之粗淺,便著世俗,宋之局促,便落迂腐如何,見三代以前景象以上語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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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鍾元曰:「予弱冠聞公名,後讀去偽齋,集呻吟語,益嚮而慕之。時公為少司,冠家居天下,冀其一出以奏平明之治,而公竟不出,公惟不出,而天下益高之。公之學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真接乎子思、子輿之傳,有宋諸儒未之或先也。學至於是,又何憾其用與不用哉《理學宗傳》于孔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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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元時,南直金壇人。萬厯庚辰進士,仕至禮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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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九江府推官,讞決亷明,再陞禮部郎中,磨勘戊子,試録疏,發其可疑者數人,皆當路子駁,都御史吳時來不當諡忠恪,得㫖奪諡,朝貴咸目懾之,既而累疏爭,三王並封,議議遂寢,㑹疏救考功郎趙南星,出為安吉州判,㝷投牒歸杜門著書,發明理學,與梁溪、顧憲成、高攀龍相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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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論學一軌程、朱。嘗曰:「學在不事空言,無求頓悟,惟下學上逹,躬行君子」,是儒門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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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四明、一貫以妖書加害沈歸徳,鯉極力周旋,得脫於禍,人高其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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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解官歸,講學之暇,營梵川,與其弟潤甫營雲林,皆擅水木臺池之勝,巾車櫂舟,追逐雲月,若未嘗有左官之累者。優游二十年以夀終,學者稱景素先生。所著《春曹書疏》及《文集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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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立,特贈光祿寺少卿,諭祭其墓,祀六賢祠,張納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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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登,南直宜興人。萬厯己丑進士。生有夙慧,甫四齡,伯祖書「門」字示之,對曰:門曰:「誰」教之?」曰:「形似無教者,因以「米火等字指析,其義,亦隨對勿爽。九嵗攻詩及書翰十六,王龍谿講學荊溪,上徃聽之,遂大感發。自此尋師締友學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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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進士,授刑部主事,㝷調禮部。癸巳春正月,御札諭禮部,並封三皇子為王,公咤歎曰:「元子封王,此國朝二百年來所未有也」。偕岳元聲、顧允成合疏爭之。復約同曹郎詣各部卿,懇各出疏,上意動,移札元輔,元輔乃出三愧三悞,疏請勿王三皇子,而請皇長子出閣讀書,是請也,一舉而還,內降扶震位,人謂公有回天力」,未幾,以論救趙考功,南星觸上怒,斥為鄧州判,一至謫所,給假歸,杜門,奉母日,玩易不輟,益以斯道自任,主東林書院講席,復與同里史孟麟、吳正志軰倡為麗澤大㑹,每嵗與毘陵、潤州輪舉切劘訂正,務求實益。時姑蘓管溟標三教合一之,宗公與析難數百言,管氏遂屈。己酉八月,疾将革,猶惓惓以國事及両郡大㑹為念,不一及身後事前一日,索筆書知「死知生何所畏懼」八字,又以手書至定示諸友語曰:「得正而斃,徐斂手而逝,年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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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仕刑曹,適當典獄,有黠盜越獄逸實在代事前,一日例得分咎,公請獨當之,曰:「失事在某,冝獨聴㕘,幸勿他」。及部堂壮之從輕議,以是賢聲,遽起居郷,條上荊溪政要十二事,當道重其言,多見施行,其言學每以端本原敦實行為主,學者稱「文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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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允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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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汝立,南直無錫人。天啓,壬戌進士,仕至吏部員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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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事錢啓新先生受源編滙編及管見像抄,始識學脉之正,尋赴東林講㑹,讀忠憲髙公靜坐,說心性說,要知心學性學之辨、氣靜心靜之殊,遂以復性為宗。辛酉冬,赴㑹試聴講於首善書院,時闗中馮少墟、吉水、鄒南臯兩公主,其事,少墟曰:「身不妄動,易心不妄動,難先生聞言當下,反躬體認。曰:心不妄動,不易身,不妄動尤難」。壬戌,假歸,執贄於忠憲之門。甲子,忠憲還朝,因隨行謁選忠憲貽素衣書,云:「鳯超整齊嚴肅,殆若性成,此天成道器,一路受,其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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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工部主事,值魏奄用事,馮、鄒、諸賢俱放逐,拂衣歸。崇禎己巳,起補轉員外督琉璃厰郤羡以萬計,是冬,都城戒嚴,諸曹郎分守各門,上微行察勤怠,多被譴逮,先生守徳勝門,上嗟賞,獨頒賞賚、調兵部職方,疏陳:「三大可惜,四大可憂、內言:次輔冢臣,以同邑為朋比,惟異已之驅,除庇同郷,則逆黨可公,然保舉排正𩔖,則講官可借題逼逐」。又言:「喪師誤國之王化貞,冝正法潔,已愛民之余,大成有可矜」。奉㫖切責,回話再疏直糾溫體仁、閔洪學罪狀,奪俸未幾,以終養歸。
136
里居十年餘,甲申,召為吏部。見時事日非,在署僅十三日,謝歸。乙酉後,以舊冠衣杜門日,惟飾巾待盡。戊子四月,寓壻家為游兵,執至金陵,始終不屈而死。神色陽陽如平,時年六十一。
137
初,先生登第,出相國賀文忠之門,文忠在闈,夢神語曰:「明日閲第一卷,真士也」。因得先生卷,後先殉國,固非偶然也。
138
十六失:怙太安人,訓之嚴,歸養日,母患心痛,每夜伏於床,以氣嘘之,旦必露禱,請代,三閲月,病良已。伯兄既喪,固邀仲兄同居侍母,盡其歡,至於置役田、葺耑祠,修宗譜,廣同善㑹,尤有功里族。
139
在兵曹疏請崇祀,謂:「國朝理學一脉,先臣曹端,實開其始,臣師攀龍,則集其成冝,與薛瑄諸臣共祀孔子廟庭,使天下暁然知正學之所在。疏既具,因杜掌科先言之而未允不果,上㑹仲兄書,亦勸其且止,冝休養精神,以圖不朽,先生,自此敦勵益至。
140
晚年擬作《易解,讀周易》孔義曰:「吾無贅矣,深有味乎介石之義」。乃更號豫,如學者稱鳯超先生。所著有《春秋說》、《四書,大全》㕘補,藏於家。
141
先生肩背竦直,目不妄瞬,峩冠修髪,袍袖雍如也。問靜坐之法,曰:「以定心氣耳,勿思效驗。純閉目,則游思易生,只用垂簾為是。
142
問經學曰:「《大易》是聖人之體,《春秋》是聖人之用」。近時惟管見說得親切」。
143
論時事曰:「逆案之定,朝廷最為失著。既知其逆,即當不赦矣。赦而不誅,又存其案,則國法未伸。徒以毒小人之心,而翻後日之案,甚無謂也」。
144
吳鍾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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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巒穉,南直武進人,崇禎甲戌進士。初讀陽明傳習録,悅之,繼讀《釋氏壇經及聞養生家言》,又皆恱之。弱冠受業,顧端文復從忠憲高公游,聞其講論,始悟向來所恱之,皆非學術,一歸於正門下士數百人,江隂李應昇為最。李公攖璫禍,被逮過郡城交遊,閉戶不敢通。先生獨迎至家,談論如平生,以季子訂婚姻比。李公就獄慘死,輯其前後詩文書札,為《端友集》以表之。年五十餘,始序貢,得選光州學正。崇禎癸酉,中河南鄉試第一。明年成進士,為長興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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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赴任在途,述孫文介困思,抄為守身法以自省,在長興,靖盜安民,暇則與諸生講徳考業,浙士争師事之,丙子,分校浙闈,得錢肅樂等。己卯,中使崔璘以廵察鹽粮出其見縣體,與撫、按同,先生不肯屈膝,又以催科不中額罷歸,家居讀易,朝夕不輟。
147
時四郊多壘,士争談經濟,先生曰:「不明於死生必不能忠義,不知忠義必無」。經濟作勸學說,與同志砥礪焉。荊溪再相,招之出補官,先生笑不應。辛巳,補紹興府照磨,量移桂林府推官。甲申六月,聞國變,痛絶復蘇曰:「馬素修,必能死節」。已而果然。是年冬,擢禮部主事。乙酉七月,扺南雄,聞南都復潰,留不進。自是轉徙閩、浙,在兩粤間辛夘。八月,自普陀渡海入昌國衛城,至九月二日,積薪自焚,於文廟左廡樓下年七十五。先生嘗作十願齋說以教子孫,其一曰:「吾願子孫世為儒,不願其登科第。其二曰:「吾願其好聖賢書,不願其好」。釋典乞靈西竺其末願曰:「吾願其見危授命,不願其偷生事仇」。親友有以書招其歸者,作止歸說謝之。所著有《周易卦說、大學衍註、霞舟攜卷、語録雜著若干卷。學者稱霞舟先生。
148
明儒言行録卷九
URN: ctp:ws87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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