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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碧巖錄第五十一則
2 垂示云: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不落階級,又無摸索。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到這裏,若有一絲毫解路,猶滯言詮。尚拘機境,盡是依草附木。直饒便到獨脫處,未免萬里望鄉關。還構得麼,若未構得,且只理會個現成公案。試舉看。
3 舉,雪峰住在庵時,有兩僧來禮拜,峰見來,以手托庵門,放身出云:「是什麼?」僧亦云:「是什麼?」峰低頭歸庵。僧後到巖頭,頭問:「什麼處來?」僧云:「嶺南來。」頭云:「曾到雪峰麼?」僧云:「曾到。」頭云:「有何言句?」僧舉前話,頭云:「他道什麼?」僧云:「他無語低頭歸庵。」頭云:「噫我當初悔不向他道末後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再舉前話請益。頭云:「何不早問?」僧云:「未敢容易。」頭云:「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句後,只這是。」
4 大凡扶豎宗教,須是辨個當機,知進退是非,明殺活擒縱。若忽眼目迷離麻羅,到處逢問便問,逢答便答,殊不知鼻孔在別人手裡。只如雪峰巖頭,同參德山。此僧參雪峰,見解只到恁麼處,及乎見巖頭,亦不曾成得一事,虛煩他二老宿,一問一答,一擒一縱,直至如今,天下人成節角淆訛,分疏不下。且道節角淆訛,在什麼處?
5 雪峰雖遍歷諸方,末後於鰲山店,巖頭因而激之,方得剿絕大徹。巖頭後值沙汰,於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懸一板,有人過敲板一下,頭云:「爾過那邊?」遂從蘆葦間,舞掉而出。雪峰歸嶺南住庵,這僧亦是久參的人。雪峰見來,以手托庵門,放身出云:「是什麼?」如今有的恁麼問著,便去他語下咬嚼。這僧亦怪,也只向他道:「是什麼?」峰低頭歸庵,往往喚作無語會去也,這僧便摸索不著。
6 有的道:「雪峰被這僧一問直得,無語歸庵。殊不知雪峰意有毒害處。雪峰雖得便宜,爭奈藏身露影。這僧後辭雪峰,持此公案,令巖頭判。既到彼,巖頭問:「什麼處來?」僧云:「嶺南來。」頭云:「曾到雪峰麼?」若要見雪峰,只此一問,也好急著眼看。僧云:「曾到。」頭云:「有何言句?」此語亦不空過。這僧不曉,只管逐他語脈轉,頭云:「他道什麼?」僧云:「他低頭無語歸庵。」這僧殊不知巖頭著草鞋,在他肚皮裏行幾回了也。巖頭云:「噫,我當初悔不向他道末後句。若向他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巖頭也是扶強不扶弱。
7 這僧依舊黑漫漫地,不分緇素,懷一肚皮疑,真個道雪峰不會。至夏末,再舉前話,請益巖頭。頭云:「何不早問?」這老漢,計較生也。僧云:「未敢容易。」頭云:「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只這是。」巖頭太殺不借眉毛,諸人畢竟作麼生會?」
8 雪峰在德山會下作飯頭,一口齋晚,德山托缽下至法堂,峰云:「鐘未鳴鼓未響,這老漢,托缽向什麼處去?」山無語,低頭歸方丈,雪峰舉似巖頭,頭云:「大小德山,不會末後語。」山聞令侍者喚至方丈,問云:「汝不肯老僧那?」頭密啟其語。山至來日上堂,與尋常不同,頭於僧堂前,撫掌大笑云:「且喜老漢會末後句,他後天下人,不奈他何。雖然如是,只得三年。」
9 此公案中,如雪峰見德山無語,將謂得便宜,殊不知著賊了也。蓋為他曾著賊來,後來亦解做賊。所以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有者道巖頭勝雪峰,則錯會了也。巖頭常用此機示眾云:「明眼漢沒窠臼,卻物為上,逐物為下。」這末後句,設使親見祖師來,也理會不得。
10 德山齋晚,老子自捧缽下法堂去,巖頭道:「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雪竇拈云:「曾聞說個獨眼龍,原來只具一隻眼。殊不知,德山是個無齒大蟲,若不是巖頭識破,爭知得昨日與今日不同。諸人要會末後句麼,只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自古及今,公案萬別千差,如荊棘林相似,爾若透得去,天下人不奈何。三世諸佛,立在下風,爾若透不得,巖頭道,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只這一句自然有出身處,雪竇頌云:「
11 末後句,為君說,明暗雙雙底時節。
12 同條生也共相知,不同條死還殊絕。
13 還殊絕,黃頭碧眼須甄別。
14 南北東西歸去來,夜深同看千巖雪。
15 「末後句,為君說。」雪竇頌此末後句,他意極有落草相為。頌則殺頌,只頌毛彩些子。若要透見也未在,更敢開大口便道,「明暗雙雙底時節。」與爾開一線路,亦與爾一句打殺了也。末後更與爾注解。
16 只如招慶一日問羅山云:「巖頭道:「恁麼恁麼不恁麼不恁麼,意旨如何?」羅山召云:「大師。」師應諾,山云:「雙明亦雙暗。」慶禮謝而去。三日後又問:「前日蒙和尚垂慈,只是看不破。」山云:「盡情向爾道了也。」慶云:「和尚是把火行。」山云:「若恁麼據大師疑處問將來。」慶云:「如何是雙明亦雙暗?」山云:「同生亦同死。」慶當時禮謝而去。後有僧問招慶:「同生亦同死時如何?」慶云:「合取狗口。」僧云:「大師收取口吃飯。」其僧卻來問羅山云:「同生不同死時如何?」山云:「如牛無角。」僧云:「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山云:「如虎戴角。」末後句,正是這個道理。
17 羅山會下有僧,便用這個意,致問招慶,慶云:「彼此皆知。何故?」我若東勝身洲道一句,西瞿那尼洲也知,天上道一句,人間也知。心心相知,眼眼相照。同條生也則猶易見,不同條死也還殊絕。釋迦達摩也摸索不著,南北東歸去來,有些子好境界。「夜深同看千巖雪。」且道是雙明雙暗,是同條生是同條死?具眼衲僧試甄別看。
18 ⊙碧巖錄第五十二則
19 舉,僧問趙州:「久向趙州石橋,到來只見略搭。」州云:「汝只見略搭,且不見石橋。」僧云:「如何是石橋?」州云:「渡驢渡馬。」
20 趙州有石橋,蓋李膺造也,至今天下有名。略搭者,即是獨木橋也。其僧故意減他威光,問他道:「久向趙州石橋,到來只見略搭。」趙州便道:「汝只見略搭,且不見石橋。」據他問處,也只是平常說話相似。趙州用去釣他,這僧果然上鉤,隨後便問:「如何是石橋?」州云:「渡驢渡馬。」不妨言中自有出身處,趙州不似臨濟德山,行棒行喝,他只以言句殺活。
21 這公案好好看來,只是尋常斗機鋒相似,雖然如是,也不妨難湊泊。一日與首座看石橋,州乃問首座:「是什麼人造?」座云:「李膺造。」州云:「造時向什麼處下手?」座無對,州云:「尋常說石橋,問著下手處也不知。」又一日州掃地次,僧問:「和尚是善知識,為什麼有塵?」州云:「外來底。」又問:「清凈伽藍,為什麼有塵?」州云:「又有一點也。」又僧問:「如何是道?」州云:「墻外底。」僧云:「不問這個道,問大道。」州云:「大道通長安。」趙州偏用此機,他到平實安穩處,為人更不傷鋒犯手。自然孤峻,用得此機甚妙。雪竇頌云。
22 孤危不立道方高,入海還須釣巨鰲。
23 堪笑同時灌溪老,解云劈箭亦徒勞。
24 「孤危不立道方高」,雪竇頌趙州尋常為人處,不立玄妙,不立孤危,不似諸方道打破虛空、擊碎須彌、海底生塵、須彌鼓浪,方稱他祖師之道。所以雪竇道「孤危不立道方高」。壁立萬仞,顯佛法奇特靈驗,雖然孤危峭峻,不如不立孤危。但平常自然轉轆轆地,不立而自立,不高而自高,機出孤危,方見玄妙。所以雪竇云:「入海還須釣巨鰲。」看他具眼宗師,等閑垂一語用一機,不釣蝦蜆螺蚌,直釣巨鰲,也不妨是作家,此一句用顯前面公案。「堪笑同時灌溪老」,不見僧問灌溪:「久向灌溪,及乎到來,只見個漚麻池。」溪云:「汝只見漚麻池,且不見灌溪。」僧云:「如何是灌溪?」溪云:「劈箭急。
25 又僧問黃龍:「久向黃龍,及乎到來,只見個赤斑蛇。」龍云:「子只見赤斑蛇,且不見黃龍。」僧云:「忽遇金翅鳥來時如何?」龍云:「性命難存。」僧云:「恁麼則遭他食啖去也。」龍云:「謝子供養。」此總是立孤危,是則也是,不免費力,終不如趙州尋常用的。所以雪竇道「解云劈箭亦徒勞」。只如灌溪黃龍即且致,趙州雲渡驢渡馬,又作麼生會?試辨看。
26 ⊙碧巖錄第五十三則
27 垂示云:遍界不藏,全機獨露。觸途無滯,著著有出身之機;句下無私,頭頭有殺人之意。向人開示的言句毫無主觀的心意識的見解,每一句話都頭頭是道,足以啟發別人,打破無明的窠窟,殺盡神識怨賊。且道古人畢意向什麼處休歇?試舉看。
28 舉,馬大師與百丈行次,見野鴨子飛過,大師云:「是什麼?」丈云:「野鴨子。」大師云:「什麼處去也?」丈云:「飛過去也。」大師遂扭百丈鼻頭,丈作忍痛聲。大師云:「何曾飛去。」
29 正眼觀來,卻是百丈具正因,馬大師無風起浪。諸人要與佛祖為師,參取百丈。要自救不了,參取馬祖大師。看他古人二六時中,未嘗不在個裏。百丈傳歲離塵,三學該練,屬大寂闡化南昌,乃傾心依附,二十年為侍者,及至再參,於喝下方始大悟。而今有者道:本無悟處,作個悟門建立此事。若恁麼見解,如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不見古人道:「源不深者流不長,智不大者見不遠。」若用作建立會,佛法豈到如今。
30 看他馬大師與百丈行次,見野鴨子飛過,大師豈不知是野鴨子,為什麼卻恁麼問?且道他意落在什麼處?百丈只管隨他後走,馬祖遂扭他鼻孔,丈忍痛聲,馬祖云:「何曾飛去?」百丈便省。而今有的錯會,才問著便作忍痛聲,且喜跳不出。宗師家為人,須為教徹。見他不會,不免傷鋒犯手,只要教他明此事,所以道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馬祖當時若不扭住,只成世諦流布。也須是逢境遇緣,宛轉教歸自己,十二時中,無空缺處,謂之性地明白。若只依草附木,認個驢前馬後,有何用處?
31 看他馬祖百丈恁麼用,雖似昭昭靈靈,卻不住在昭昭靈靈處。百丈作忍痛聲,若恁麼見去,遍界不藏頭頭成現。所以道:一處透千處萬處一時透。馬祖次日升堂,眾才集,百丈出,卷卻拜席,馬祖便下座,歸方丈次問百丈:「我適來上堂,未曾說法,爾為什麼便卷卻席?」丈云:「昨日被和尚扭得鼻孔痛。」祖云:「爾深知今日事。」丈乃作禮,卻歸侍者寮哭。同事侍者問云:「爾哭作什麼?」丈云:「爾去問取和尚。」侍者遂去問馬祖,祖云:「爾去問取他看。」侍者即歸寮問百丈,丈卻呵呵大笑。侍者云:「爾適來哭,而今為什麼卻笑。」丈云:「我適來哭,如今卻笑。」看他悟後,阿轆轆地,羅籠不住,自然玲瓏。雪竇頌云。
32 野鴨子,知何許,馬祖見來相共語。
33 話盡山雲海月情,依前不會還飛去。
34 還飛去,卻把住。
35 雪竇劈頭便頌道:「野鴨子知何許」,且道有多少?「馬祖見來相共語」,此頌馬祖問百丈云是什麼,丈云野鴨子。「話盡山雲海月情」,頌再問百丈什麼處去。馬大師為他意旨自然脫體,百丈依前不會,卻道飛過去也,兩重蹉過。「欲飛去,卻把住」,雪竇據款結案。又云:「道道」,此是雪竇轉身處。且道作麼生道?著作忍痛聲則惜,若不作忍痛聲,又作麼生會?雪竇雖然頌得甚妙,爭奈也跳不出。
36 ⊙碧巖錄第五十四則
37 垂示云:透出生死,撥轉機關,等閑截鐵斬釘,隨處蓋天蓋地,且道是什麼人行履處?試舉看。
38 舉,雲門問僧:「近離甚處?」僧云:「西禪。」門云:「西禪近日有何言句?」僧展兩手,門打一掌。僧云:「某甲話在。」門卻展兩手,僧無語,門便打。
39 雲門問這僧近離甚處,僧云西禪,這個是當面話,如閃電相似。門云:「近日有何言句?」也只是平常說話。這僧也不妨是個作家,卻倒去驗云門,便展兩手。若是尋常人遭此一驗,便見手忙腳亂。他雲門有石火電光之機,便打一掌。僧雲打即故是,爭奈某甲話在。這僧有轉身處,所以雲門放開,卻展兩手。其僧無語,門便打。看他雲門自是作家,行一步知一步落處,會瞻前亦解顧後,不失蹤由。這僧只解瞻前不能顧後,頌云:
40 虎頭虎尾一時收,凜凜威風四百州。
41 卻問不知何太險,師云:「放過一著。」
42 雪竇頌得此話極易會,大意只頌云門機鋒。所以道「虎頭虎尾一時收」。古人云:「據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雪竇只據款結案,愛雲門會據虎頭,又能收虎尾。僧展兩手,門便打,是據虎頭。雲門展兩手,僧無話,門又打,是收虎尾。頭尾齊收,眼似流星,自然如擊石火,似閃電光,直得「凜凜威風四百州」,直得盡大地世界風颯颯地。
43 「卻問不知何太險」,不妨有險處。雪竇云:「放過一著」,且道如今不放過時又作麼生?盡大地人,總須吃棒。如今禪和子,總道等他展手時,也還他本分草料。似則也似,是則未是。雲門不可只恁麼教爾休,也須別有事在。
44 ⊙碧巖錄第五十五則
45 垂示云:穩密全真,當頭取證。涉流轉物,直下承當。向擊石火閃電光中,坐斷淆訛;在擊石火閃電光中,破除一切含糊不清的見解。於據虎頭收虎尾處,壁立千初。則且置,放一線道,還有為人處也無?試舉看。
46 舉,道吾與漸源至一家吊慰,源拍棺云:「生邪死邪?」吾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為什麼不道?」吾云:「不道不道。」回至中路,源云:「和尚快與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吾云:「打即任打,道即不道。」源便打。後道吾遷化,源到石霜舉似前話,霜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為什麼不道?」霜云:「不道不道。」源於言下有省。源一日將鍬子,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霜云:「作什麼?」源云:「覓先師靈骨。」霜云:「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什麼先師靈骨?」源云:「正好著力。」太原孚云:「先師靈骨猶在。」
47 道吾與漸源,至一家吊慰,源拍棺木云:「生邪死邪?」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若向句下便入得,言下便知歸,只這便是透脫生死的關鍵。其或未然,往往當頭蹉過。看他古人行住坐臥,不妨以此事為念。才至人家吊慰,漸源便拍棺問道吾云:「生邪死邪?」道吾不移易一絲毫,對他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漸源當面蹉過,逐他語句走,更云:「為什麼不道?」吾云:「不道不道。」吾可謂赤心片片,將錯就錯。源猶自不惺惺,回至中路又云:「和尚快與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這漢識什麼好惡,所謂好心不得好報。道吾依舊老婆心切,更向他道:「打即任打,道即不道。」源便打。雖然如是,卻是他贏得一籌。
48 道吾恁麼血滴滴地為他,漸源得恁麼不瞥地。道吾既被他打,遂向漸源云:「汝且去,恐院中知事探得,與爾作禍。」密遣漸源出去。道吾忒殺傷慈,源後來至一小院,聞行者誦《觀音經》云:「應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現比丘身而為說法。」忽然大悟云:「我當時錯怪先師,爭知此事,不在言句上。」
49 古人道,沒量大人,被語脈里轉卻。有底情解道,道吾云「不道不道」,便是道了也,喚作打背翻筋斗,教人摸索不著。若恁麼會,作麼生得平穩去。若腳踏實地,不隔一絲毫。不見七賢女游尸陀林,遂指尸門云:「尸在這裏,人在什麼處?」大姊云:「作麼作麼?」一眾齊證無生法忍。且道有幾個?千個萬個,只是一個!漸源後到石霜,舉前話,石霜依前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為什麼不道?」霜云:「不道不道。」他便悟去。一日將鍬子,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意欲呈己見解。霜果問云:「作什麼?」源云:「覓先師靈骨。」霜便截斷他腳跟云:「我這裡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什麼先師靈骨?」
50 他既是覓先師靈骨,石霜為什麼卻恁麼道?到這裏,若於「生也不道,死也不道」處,言下薦得,方知自始至終全機受用。爾著作道理,擬議尋思,直是難見。漸源云:「正好著力。」看他悟後道得自然奇特。道吾一片頂骨如金色,擊時作銅聲。雪竇著語云:「蒼天蒼天」,其意落在兩邊。太原孚云:「先師靈骨猶在。」自然道得穩當。這一落索,一時拈向一邊。且道作麼生是省要處,作麼生是著力處?不見道:「一處透,千處萬處一時透。」若向不道不過處透得去,便乃坐斷天下人舌頭。若透不得,也須是自參自悟。不可容易過日,可惜許時光。雪竇頌云:
51 兔馬有角,牛羊無角,
52 絕毫絕厘,如山如嶽。
53 黃金靈骨今猶在,白浪滔天何處著。
54 無處著,只履西歸曾失卻。
55 雪竇偏會下注腳,他是雲門下兒孫,凡一句中,具三句底鉗錘,向難道處道破,向撥不開處拔開,去他緊要處頌出,直道「兔馬有角,牛羊無角」。且道兔馬為什麼有角?牛羊為什麼卻無角?若透得前話,始知雪竇有為人處。有者錯會道「不道」便是「道」,無句是有句,兔馬無角,卻云有角,牛羊有角,卻云無角。且得沒交涉。
56 殊不知,古人千變萬化,現如此神通,只為打破爾這精靈鬼窟。若透得去,不消一個了字。「兔馬有角,牛羊無角。絕毫絕厘,如山如嶽。」這四句,似摩尼寶珠一顆相似,雪竇渾淪地,吐在爾面前了也,末後皆是據款結案。「黃金靈骨今猶在,白浪滔天何處著。」此頌石霜與太原孚語。為什麼無處著?「只履西歸曾失卻」,靈龜曳尾,此是雪竇轉身為人處。古人道:他參活句,不參死句。既是失卻,他一火為什麼卻競頭爭?
57 ⊙碧巖錄第五十六則
58 垂示云: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祖師不曾西來,未嘗以心傳授。自是時人不了,向外馳求。殊不知自己腳跟下,一段大事因緣。不說知不知,從什麼處得來?若未能洞達,且向葛藤窟裏會取。試舉看。
59 舉,良禪客問欽山:「一鏃破三關時如何?」山云:「放出關中主看。」良云:「恁麼則知過必改。」山云:「更待何時。」良云:「好箭放不著所在。」山云:「且來梨。」良回首,山把住云:「一鏃破三關即且止,試與欽山發箭看。」良擬議,果然摸索不著,山打七棒云:「且聽這漢疑三十年。」
60 良禪客也不妨是一員戰將,向欽山手裡,左盤右轉,墜鞭閃鞍,末後可惜許弓折箭盡。雖然如是,李將軍自有嘉聲在,不得封侯也是閑。這個公案,一出一入,一擒一縱,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都不落有無得失,謂之玄機,稍虧些子力量,便有顛蹶。
61 這僧亦是個英靈的衲子,致個問端,不妨驚群。欽山是作家宗師,便知他問頭落處。鏃者箭鏃也,「一箭射透三關時如何?」欽山意道爾射透得則且置,「試放出關中主看」。良云:「恁麼則知過必改。」也不妨奇特。欽山云:「更待何時。」看他恁麼敗對欽山所問,更無些子空缺處。後頭良禪客卻道:「好箭放不著所在。」拂袖便出,欽山才見他恁麼道,便喚云:「且來梨。」良禪客果然把不住,便回首,欽山擒住云:「一鏃破三關則且止,試與欽山發箭看。」良擬議,欽山便打七棒,更隨後與他念一道咒云:「且聽這漢疑三十年。」
62 如今禪和子盡道,為什麼不打八下?又不打六下?只打七下,不然等他問道「試與欽山發箭看」便打。似則也似,是則未是在。這個公案,須是胸襟里不懷些子道理計較,超出語言之外,方能有一句下破三關。及有放箭處,若存是之與非,卒摸索不著。當時這僧,著是個漢,欽山也大險。他既不能行此令,不免倒行。且道關中主,畢竟是什麼人?看雪竇頌云:
63 與君放出關中主,放箭之徒莫莽鹵。
64 取個眼兮耳必聾,舍個耳兮目雙瞽。
65 可憐一鏃破三關,的的分明箭後路。
66 玄沙有言兮,大丈夫先天為心祖。
67 此頌數句,取歸宗頌中語。歸宗昔日,因作此頌,號曰歸宗,宗門中謂之宗旨之說。後來同安聞之云:「良公善能發箭,要且不解中的。」有僧便問:「如何得中的?」安云:「關中主是什麼人?」後有僧舉似欽山,山云:「良公若恁麼,也未免得欽山口。雖然如是,同安不是好心。」雪竇道:「與君放出關中主」,開眼也著,合眼也著,有形無形,盡斬為二段。「放箭之徒莫莽鹵」,若善能放箭,則不莽鹵。若不善放,則莽鹵可知。
68 「取個眼兮耳必聾,舍個耳兮目又瞽。」且道取個眼,為什麼卻耳聾?舍個耳,為什麼卻雙瞽?此語無取舍,方能透得。若有取舍則難見。「可憐一鏃破三關,的的分明箭後路。」良禪客問:「一鏃破三關時如何?」欽山云:「放出關中主看。」乃至末後同安公案,盡是箭後路,畢竟作麼生?「君不見,玄沙有言兮,大丈夫先天為心祖。」尋常以心為祖宗極則,這裡為什麼,卻於天地未生已前,猶為此心之祖?
69 若識破這個時節,方知得關中主。「的的分明箭後路」,若要中的,箭後分明有路。且道作麼是箭後路?也須是自著精彩始得。「大丈夫先天為心祖」,玄沙常以此語示眾,此乃是歸宗有此頌,雪竇誤用為玄沙語。如今參學者,若以此心為祖宗,參到彌勒佛下生,也未會在。若是大丈夫漢,心猶是兒孫,天地未分已是第二頭。且道正當恁麼時,作麼生是先天地?
70 ⊙碧巖錄第五十七則
71 垂示云:未透得已前,一似銀山鐵壁。幾乎透得了,自己原來是鐵壁銀山。或有人問且作麼生?但向他道,若尚個裏,露得一機,看得一境,坐斷要津,不通凡聖,未為分外。茍或未然,看取古人樣子。
72 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州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僧云:「此猶是揀擇。」州云:「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僧無語。
73 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三祖《信心銘》劈頭便道這兩句,有多少人錯會。何故,至道本無難,亦無不難,只是唯嫌揀擇,若恁麼會,一萬年也未夢見在。趙州常以此語問人,這僧將此語,倒去問他,若向語上覓,此僧卻驚天動地。若不在語句上,又且如何更參三十年。這個些子關捩子,須是轉得始解。
74 捋虎須也須是本分手段始得。這僧也不顧危亡,敢捋虎須便道:「此猶是揀擇。」趙州劈口便塞道:「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若問著別底,便見腳忙手亂。爭奈這者漢是作家,向動不得處動,向轉不得處轉。爾若透得一切惡毒言句,乃至千差萬狀,世間戲論,皆是醍醐上味。若到著實處,方見趙州赤心片片。田庫奴,乃福唐人,鄉語罵人,似無意智相似。這僧道此猶是揀擇,趙州道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宗師眼目,須至恁麼,如金翅鳥擘海直取龍吞。雪竇頌云:
75 似海之深,如山之固。
76 蚊虻弄空裡猛風,螻蟻撼於鐵柱。
77 揀兮擇兮,當軒布鼓。
78 雪竇注兩句云:「似海之深,如山之固。」僧云:「此猶是揀擇。」雪竇道這僧一似蚊虻弄空裡猛風,螻蟻撼於鐵柱。雪竇賞他膽大,何故,此是上頭人用底。他敢恁麼道,趙州作不放他,便云:「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豈不是猛風鐵柱。「揀兮擇兮,當軒布鼓。」雪竇末後提起教活,若識得明白十分,爾自將來了也。何故不見道,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是故當軒布鼓。
79 ⊙碧巖錄第五十八則
80 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州云:「曾有人問我,直得五年分疏不下。」
81 趙州平生不行棒喝,用得過於棒喝。這僧問得來,也甚奇怪。若不是趙州,也難答伊。蓋趙州是作家,只向伊道:「曾有人問我,直得五年分疏不下。」問處壁立千初,答處亦不輕他。只恁麼會直是當頭,若不會,且莫作道理計較。
82 不見投子宗道者,在雪竇會下作書記,雪竇令參「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於此有省,一日雪竇問他:「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意作麼生?」宗云:「畜生畜生。」後隱居投子,凡去住持,將袈裟裹草鞋與經文。僧問:「如何是道者家風?」宗云:「袈裟裹草鞋。」僧云:「未審意旨如何?」宗云:「赤腳下桐城。」所以道,獻佛不在香多,若透得脫去,縱奪在我。既是一問一答,歷歷現成,為什麼趙州卻道「分疏不下」?且道是時人窠窟否?趙州在窠窟裡答他,在窠窟外答他?須知此事不在言句上。或有個漢徹骨徹髓,信得及去,如龍得水,似虎靠山。頌云:
83 象王頻呻,獅子哮吼。
84 無味之談,塞斷人口。
85 南北東西,烏飛兔走。
86 趙州道曾有人問我,直得五年分疏不下,似「象王曩呻,獅子哮吼。無味之談,塞斷人口。「南北東西,烏飛兔走。」雪竇若無末後句,何處更有雪竇來。既是烏飛兔走,且道趙州、雪竇、山僧畢竟落在什麼處?
87 ⊙碧巖錄第五十九則
88 垂示云:該天括地,越聖超凡。百草頭上指出涅槃妙心,干戈叢裏點定衲僧命脈。在是非爭執不下、事理紛紜當中,為天下衲僧點明安身立命的皈依處。且道承個什麼人恩力便得恁麼?試舉看。
89 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和尚如何為人?」州云:「何不引盡這語。」僧云:「某甲只念到這裏。」州云:「只這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90 趙州道「只這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擒縱殺活,得恁麼自在。諸方皆謂趙州有逸群之辯。趙州尋常示眾,有此一篇云:「至道無難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等還護惜也無?」時有僧問云:「既不在明白里,護惜個什麼?」州云:「我亦不知。」僧云:「和尚既不知,為什麼道不在明白裏?」州云:「問事即得,禮拜了退。」
91 後來這僧只拈他釁罅處去問他,問得也不妨奇特,爭奈只是心行。若是別人奈何他不得,爭奈趙州是作家,便道「何不引盡這語」,這僧也會轉身吐氣,便道「某甲只念到這裏」,一似安排相似。趙州隨聲拈起便答,不須計較。古人謂之相續也大難。他辨龍蛇別休咎,還他本分作家。趙州換卻這僧眼睛,不犯鋒芒,不著計較,自然恰好。爾喚作有句也不得,喚作無句也不得,喚作不有不無句也不得,離四句絕百非。何故?若論此事,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急著眼看方見。若或擬議躊躇,不免喪身失命。雪竇頌云:
92 水灑不著,風吹不入,
93 虎步龍行,不妨奇特。
94 頭長三尺知是誰,相對無言獨足立。
95 「水灑不著,風吹不入,虎步龍行,鬼號神泣。」無爾啖啄處,此四句頌趙州答話大似龍馳虎驟,這僧只得一場心+麼心+羅。非但這僧,直得鬼也號神也泣,風行草偃相似。末後兩句可謂一子親得。「頭長三尺知是誰,相對無言獨足立。」不見僧問古德:「如何是佛?」古德云:「頭長三尺頸長二寸。」雪竇引用,未審諸人還識麼?山僧也不識。雪竇一時脫體畫卻趙州,真個在裏了也,諸人須仔細著眼看。
96 ⊙碧巖錄第六十則
97 垂示云:諸佛眾生本來無異,山河自己寧有等差。為什麼卻渾成兩邊去也?若能撥轉話頭,坐斷要津。放過即不可,若不放過,盡大地不消一捏。且作麼生是撥轉話頭處?試舉看。
98 舉,雲門以拄杖示眾云:「拄杖子化為龍,吞卻乾坤了也。」
99 借色明聲,附物顯理。且如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不可不知此議論,何故更用拈花,迦葉微笑?這老漢便搽胡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摩訶大迦葉。」更何必單傳心印?諸人既是祖師門下客,還明得單傳底心麼?胸中若有一物,山河大地,皂然現前;胸中若無一物,外則了無絲毫。說什麼理與智冥,境與神會?何故,一會一切會,一明一切明。
100 長沙道:「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忽若打破陰界,身心一如,身外無餘,猶未得一半在,說什麼即色明心附物顯理!古人道:「一塵才起,大地全收。」且道是那個一塵?若識得這一塵,便識得拄杖子。才拈起拄杖子,便見縱橫妙用,恁麼說話,早是葛藤了也。何況更化為龍!
101 慶藏主云:「五千四十八卷,還曾有恁麼說話麼?」雲門每向拄杖處,拈掇全機大用,活潑潑地為人。芭蕉示眾云:「衲僧巴鼻,盡在拄杖頭上。」永嘉亦云:「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如來昔於燃燈佛時,布發掩泥,以待彼拂。燃燈曰:「此處當建梵剎。」時有一天子,遂標一莖草云:「建梵剎竟。」諸人且道這個消息,從那裡得來?祖師道:「棒頭取證,喝下承當。」且道承當個什麼?忽有人問如何是拄杖子,莫是打筋斗麼,莫是撫掌一下麼?總是弄精魂,且喜沒交涉。雪竇頌云:
102 拄杖子,吞乾坤,徒說桃花浪奔,
103 燒尾者不在拿雲攫霧,曝腮者何必喪膽亡魂。
104 拈了也,聞不聞,
105 直須灑灑落落,休更紛紛紜紜。
106 七十二棒且輕恕,一百五十難放君。
107 師驀拈拄杖下座,大眾一時走散。
108 雪門委曲為人,雪竇截徑為人,所以撥卻化為龍,不消恁麼道,只是「拄杖子吞乾坤」。雪竇大意免人情解,更道「徒說桃花浪奔」,更不必化為龍也。蓋禹門有三級浪,每至三月,桃花浪漲,魚能逆水,而躍過浪者即化為龍。雪竇道縱化為龍,亦是徒說。「燒尾者不在拿雲攫霧」,魚過禹門,自有天火燒其尾,拿雲攫霧而去。雪竇意道,縱化為龍,亦不在拿雲攫霧也。「曝腮者何必喪膽亡魂」,《清涼疏序》云:「積行菩薩,尚乃曝腮於龍門。」大意明華嚴境界,非小德小智之所造詣,獨如魚過龍門透不過者,點額而回,困於死水沙磧中,曝其腮也。雪竇意道,既點額而回,必喪膽亡魂。
109 「拈了也,聞不聞」,重下注腳,一時與爾掃蕩了也。諸人「直須灑灑落落」去,休更「紛紛紜紜」,爾若更紛紛紜紜,失卻拄杖子了也。「六十二棒且輕恕」,雪竇為爾舍重從輕。古人道七十二棒,翻成一百五十,如今人錯會,卻只算數目,合是七十五棒,為什麼卻只七十二棒?殊不知,古人意在言外。所以道此事不在言句中,免後人去穿鑿。雪竇所以引用,直饒真個灑灑落落,正好與爾七十二棒,猶是輕恕,直饒總不如此,「一百五十難放君」。一時頌了也,卻更拈拄杖,重重相為。雖然恁麼,也無一個皮下有血。
URN: ctp:ws527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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