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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索範圍: 職官分紀 |
| 條件: 提到「李逢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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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5  | 天宰而為一介使，唐趙彥昭字奐然，景龍中，累遷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城公主嫁吐蕃，始以紀處訥為使，處訥辭，乃授彦昭，彥昭顧已處外，恐權寵移不恱，司農卿趙履溫曰：天宰而為一介使，不亦鄙乎！彦昭問計安出，履温乃為請安樂公主留之，遂以將軍楊矩代。典選納賂，詮品無序，崔湜，字澄瀾，景龍二年，拜中書侍郎、檢校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鄭愔同典選，納賂遺，詮品無序，為御史奏劾，貶襄州刺史。執政時年三十八，湜執政時，年三十八，嘗暮出端門，緩轡諷詩，張說見之，歎曰：「文與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請子弟授外官。蕭至忠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疏陳時政曰：「貞觀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非直抑強宗，亦以擇賢才耳。請自宰相及諸司長官子弟，並授外官，共寧百姓，表裏相統」。帝不納。言讒人謀動東宮，張說字道濟，或字說之，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景雲二年，帝謂侍臣曰：「術家言五日內有急兵入宫，為我備之。左右莫對，說進曰：此讒人謀動東宫耳。陛下若以太子監國，則名分定，姦膽破，蜚禍寒矣」。帝悟，下制如說言。明年，皇太子即皇帝位，太平公主以說不附己，授尚書左丞，罷政事。前作后國㸙後為主邑丞，竇懐貞，字從一，神龍中，進左御史大夫，兼檢校雍州長史。㑹嵗除，中宗夜宴近臣謂曰：「聞卿喪妻，今欲繼室，可乎？」懐貞唯唯。俄而禁中寶扇障衛有衣翟衣出者，已乃韋后乳媪玉，所謂莒國夫人者，故蠻婢也，懐貞納之，不辭，又避后先諱而以字稱，世謂媪婿為「阿㸙」。懐貞每謁見，奏請，輙自署皇后阿㸙而人或謂國㸙斬，然不慙，以自媚於后。景雲初，以殿中監召，閱月，遷左御史大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方太平公主干政，懐貞傾已，附離日視事退，輙詣主第，刺取所欲。睿宗為金仙、玉真二公主營觀，費鉅萬，諌者交疏不止，惟懐貞勸成之，躬䕶役作，族弟維鍌諫曰：「公位上袞，當思獻可替否輔天子，而計較瓦木雜厠工匠間，使治內，何所瞻仰乎！」不答，督營益急，時語曰：前作后國㸙，後為主邑丞」，言事公主如邑官屬也。𤣥宗受內禪，進左僕射，封魏國公，與太平公主謀逆，既敗，投水死，追戮其尸，改姓毒氏。陸公加於人一等。陸象先，景雲中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初，太平公主謀引崔湜為宰相，湜曰：象先人望，宜斡樞近。若不者，湜敢辭」。主不得已，為言之，遂參知政事。然其性恬靜寡欲，議論髙簡，為時推尚。湜嘗曰：「陸公加於人一等。公主既擅權，宰相争附之，象先未嘗往謁。及謀逆，召宰相議曰：寜王長，不當廢嫡立庶。象先曰：「帝得立，何也？」主曰：「帝有一時功，今失德，安可不廢？對曰：「立以功者，廢必以罪。今不聞天子過失，安得廢！主怒，更與竇懐貞等謀，卒誅死。時象先與蕭至忠、本義等坐為主所進，將通誅，𤣥宗遽召免之，曰：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止內地，置屯田，李元紘，字大綱，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元紘當國，務峻涯檢，抑奔競，夸進者憚之。五月五日，宴武成殿，賜羣臣襲衣，特以紫服金魚錫，元紘及蕭嵩羣臣無與比。是時，廢京司職田，議者欲置屯田，元紘曰：軍國不同中外異制，若人閒無役地，棄不墾，以開手耕棄地，省饋運，實軍粮，於是有屯田，其為益尚矣。今百官所廢職田不一，縣弗可聚也。百姓私田皆力自耕，不可取也。若置屯，即當公私相易，調發丁夫。調發則業廢於家，免庸則賦闕於國，內地為屯，古未有也。恐得不補失，徒為煩費」。遂止。特賜紫服、金魚上，再世宰相，元紘再世宰相，有清節，其當國累年，未嘗改治第宅，僮馬敝弱，得封物賙給親族。宋璟嘗歎曰：李公引宋遙之美，黜劉晃之貪，為國相，家無留儲，雖季文子之徳，何以加之！引宋遙之美，黜劉晃之貪，上遣中使迎謁，杜暹開元十四年召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遣中使往迎謁見，賜絹二百，馬一匹，第一區。執政數月天下定。宇文融進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融曰：使吾執政得數月已定天下矣。乃薦宋璟為右丞相，裴耀卿為戶部侍郎，許景先為工部侍郎，當時推其知人而性卞急，少所推下，既居位，日引賓客，故人與酣飲，然神用警敏，應對如響，雖天子不能屈。罷議符命。裴光廷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有建言唐應為金徳者，中書令蕭嵩請百官普議，光廷議以唐符命表著天下久矣，不可改，亟奏罷之。初，知星者言上象變，不利大臣，請禳之，光廷曰：使禍可禳而去，則福可祝而來也。論者以為知命。請先治程伯獻後美玉。裴光廷卒，帝勅：蕭嵩舉所以代者，嵩稱韓休為可，遂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休直方不務趨進，既為相，天下翕然宜之。萬年尉李美玉有罪，帝将放嶺南，休曰：尉小官犯非大惡，今朝廷有大姦，請得先治。金吾大將軍程伯獻恃恩而貪，室宅輿馬僣法度，臣請先治程伯獻後美玉，帝不能奪也。初，嵩以休柔易，故薦之。休臨時或折正嵩，嵩不能平。宋璟聞之曰：不意休能爾，仁者之勇也。嵩寛博多可休峭鯁，時政所得失，言之未嘗不盡。帝嘗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差，必視左右曰：韓休知否？已而疏輙至，嘗引鑑黙然不樂，左右曰：自韓休入朝，陛下無一日歡，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雖瘦，天下肥矣！且蕭嵩毎啟事，必順㫖，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寢。韓休數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天下，寢必安，吾用休社稷計耳。敷陳治道，多訐直上陳祿山反狀，韋見素，字㑹微，天寶二載，拜武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院學士，知門下省事。明年，祿山表請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將，帝許之，見素不恱，謂楊國忠曰：祿山反狀暴天下，今又以蕃將代漢將，難將作矣！國忠不應，見素曰：知禍之芽不能防，見禍之形不能制，焉用彼相，明日當懇論之。既入，帝迎論曰：卿等有疑祿山意邪？國忠見素趨下，流涕具陳祿山反狀甚明。詔復位，因以祿山表置帝前，乃出帝令中官袁思藝傳詔曰：此姑忍，朕徐圖之。由是奉詔。然毎進見，未嘗不為帝言之，帝不入其語。未㡬，祿山反，從帝入蜀。一，國忠死，一國忠生房琯，字次律，天寶中，帝狩蜀，琯馳至普安上謁，帝喜甚，即拜文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從至成都，賜一子官。俄與韋見素、崔渙奉冊靈武見肅宗，且言上皇所以傳付意，因道當時利病，箝索虜情，辭吐華暢，帝為改容。琯既有重名，帝傾意待之，凡機務與琯叅決，諸將相莫敢望，時第五琦言財利幸，琯諌曰：「往楊國忠聚斂産怨天下，今又寵琦，是一國忠死，卿國忠生，無以示逺方。帝曰：「六軍之命方急，無財則散 ，惡琦可也，何所取財？」琯不能對。琯之廢，朝臣皆言琯謀包文武，可復用，琯方日，引劉秩、嚴武與宴語，移病自如，帝以琯虛言浮誕，內鞅鞅，挾黨背公，非大臣體。乾元元年，出為邠州刺史，逐秩武等。髙談有餘而不切事琯有逺器，好談老子、浮屠法，喜賓客，髙談有餘而不切事，時天下多故，急於謀略攻取，帝以吏事繩下，而琯為相，遽欲從容鎮静以輔治之，又知人不明，以取敗撓，故功名隳損云。知人不明，以取敗撓上，片言悟主而取宰相，贊曰：唐名儒多言琯徳器有王佐才，而史載行事亦少貶矣，一舉喪師，訖不復振原。琯以忠誼自奮，片言悟主而取宰相，必有以過人者，用違所長，遂無成功，然盛名之下，為難居矣。夫名盛則責望備，實不副則訾咎深，使琯遭時承平，從容幃幄，不失為明宰，而倉卒濟難，事敗隙生，陷於浮虛，比周之罪，名之為累也，戒哉！輔相必能致治成化，裴冕，字章甫，肅宗即位，進冕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乃建言賣官度僧道士，收資濟軍，興時取償既賤，衆不為宜。肅宗至鳳翔，罷冕政事，大厯中，郭子儀言於代宗曰：冕首佐先帝，馳驅靈武，有社稷勲，程元振忌其賢，遂加誣構，海內寃之。陛下宜還冕於朝，復俾輔相，必能致治。成化。時元載秉政，冕早所甄引載徳之，又貪其衰瘵，且下已，遂拜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入見，拜不能興，載自扶之，代為贊謝，冕以忠勤自将，然不知宰相大體，性豪俠，侈既素貴，輿服食飲，皆光麗珍豐，櫪馬直數百金者常十數，毎廣㑹賓客，不能名其饌，自製巾子工甚，人争效之，號僕射巾。領使既衆，吏白俸簿月二千緡，冕顧視喜，見顔間世，訾其嗜利云視俸簿，喜見顔間上，抑才虞謗，吾不忍為！崔渙出為巴西太守，𤣥宗西狩，迎謁於道，帝見占奏，以為明治體恨，得之晚，房琯亦薦之，即日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肅宗立，韋見素等同赴行在，時京師未復，舉選不至，詔渙為江淮宣諭選補使，收採遺逸，不以親故自嫌，常曰：抑才虞謗，吾不忍為」。然聽受不甚精，罷職留總百司李麟𤣥宗入蜀，麟走見帝，再遷憲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宰相韋見素、房琯、崔渙、崔圓踵赴肅宗行在，獨麟以宗室留總百司諫內道塲，張鎬，字従用，𤣥宗西狩，鎬徒步扈從，俄遣諸肅宗所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引內浮屠數百居禁中，號內道塲諷唄，外聞鎬，諌曰：天子之福，要在飬人以一函，㝢美風化，未聞區區佛法而致太平。願陛下以無為為心，不以小乘撓聖慮」。帝然之。鎬起布衣二期，至宰相，居身亷，不殖貲産，善待士，性簡重，論議有體，在位雖淺，而天下之人推為舊徳二期至宰相，在位雖淺，推為舊徳並上，託鬼神致位將相王璵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大兵後，天下願治，璵望輕無他才，為士所議，既驟得政，中外悵駭，乃奏置太一壇，勸帝身見九宮祠，帝由是專意他議不能奪。帝嘗不豫，太一建言祟在山川，璵遣女巫乘傳，分禱天下名山大川，巫皆盛服中人䕶領，所至干託州縣，賂遺狼籍。時有一巫美而蠱，以惡少年數十自隨，尤險狡不法，馳入黃州，刺史左震晨至館請事，門鐍不啟，震怒，破鐍入，取巫斬庭下，悉誅所從少年，籍其贓得十餘萬，因遣還中人疏以聞，璵不能詰，始璵託鬼神致位將相，當時以左道進者紛紛出焉言毛若虛希㫖用刑李峴，乾元二年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於是呂諲、李揆、第五琦同輔政，而峴位望最舊，事多獨決，諲等不平。李輔國用權，制詔或不出中書，百司莫敢覆，峴頓首帝前，極言其惡，帝悟，稍加檢制，輔國由是讓行軍司馬，然深銜峴、鳳翔七馬坊押官盜掠人，天興令謝夷甫殺之。輔國諷其妻使訴枉，詔監察御史孫鎣鞫之，直夷甫，其妻又訴，詔御史中丞崔伯陽、刑部侍郎李曄、大理卿權獻為三司訊之，無異辭，妻不承，輔國助之，乃令御史毛若虛覆按，若虚委罪，夷甫，言御史用法不端，伯陽怒，欲質讓，若虛馳入自歸帝，帝留若虛簾中，頃伯陽等至，劾若虚傳中人失有罪，帝怒叱之，貶伯陽髙要尉，權獻度陽尉，逐李曄嶺南，流鎣播州。峴謂責太重，入言於帝曰：若虛希㫖用刑亂國法，陛下信為輕重，示無御史臺。帝怒李揆不敢争，出峴為蜀州刺史。時右散騎常侍韓擇木入對，帝曰：峴欲專權耶？乃云：毛若虛示無御史臺，朕今出之，尚恨法太寛，擇木曰：峴言直，不敢專權，陛下寛之，祗益盛徳爾」。還京復拜門地、人物、文學皆當世第一，李揆，字端卿，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修國史，揆美風儀，善奏對，帝歎曰：「卿門地、人物、文學皆當世第一，信朝廷羽儀乎？」故時稱三絶。於是京師多盜，至參衢殺人，尸溝中，吏褫氣，李輔國方横，請選羽林騎五百備徼捕，揆曰：「漢以南北軍相統攝，故周勃因南軍入北軍以安劉氏，本朝置南北衙，文武區別，更相檢伺，今以羽林代金吾，忽有非常，何以制之？輔國議格揆決，事明當然，銳於進，且近名兄揩有時稱滯冗官，不得遷。呂諲政事出揆甚逺，以故宰相鎮荆南，治聲尤髙，揆懼復用，遣吏至諲所，搆抉過失，諲訴諸朝，帝怒，貶揆袁州長史。不三日，以揩為司門員外郎。三絶罷羽林騎徼捕並上拒李輔國，求宰相蕭華，上元初，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輔國用事求宰相，華拒之，輔國怒，㑹肅宗大漸，矯詔罷華為禮部尚書，引元載以代，方代宗諒闇，載助輔國，貶華為陜州司馬。薦賢有來謝者以為恥裴遵慶，字少良，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嘗有族子病狂，告以謀反，帝識其謬，置不問。性惇正，老而彌謹，毎薦賢，有來謝者以為恥，至諌而見從，即內益畏，雖親近，但記其削藁疏數，而莫知所言。初為郎時，著《王政記，述今古治體，識者知其有公輔器云。請鑄「乾元重寶」錢第五琦，字禹珪，乾元二年，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初，琦請鑄乾元重寶錢，以一代十，既當國，又鑄重規一代五十，㑹物價騰踴，飢饉相望，議者以為非是，貶忠州長史結中人，刺密㫖元載，字公輔，李輔國用事，輔國妻，載宗女也，因相締昵，㑹京兆尹缺，輔國白用載，載意屬國柄，固辭，輔國曉之，翌日，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代宗立，輔國勢愈重，數稱其才，進拜中書侍郎，盜殺李輔國，載隂與其謀，乃復結中人重秀厚啖以金，使刺取密㫖，帝有所屬，必先知之，探微揣端，無不諧契，故帝任不疑，魚朝恩驕横，與載不叶，奏誅之，載得意，甚益矜肆，時議奏文武官功，狀多謬舛，載虞有司駮正，乃請别勅授六品以下官，吏部、兵部即附甲團奏，不須檢勘，欲示權出於已，又與王縉請以河中為中都，裒闗輔河東十州稅，奉京師，選兵五萬屯中都，鎮禦四方，杪秋行幸，上春還，可以避羌戎患，載以議入，即從前勅所由，吏於河中經圖宮殿築私第，帝聞惡之，置其議，載智畧開果久得君，以為文武才略莫已，若外委主書卓英倩、李待榮，內劫婦言，縦諸子開通貨賄，京師要司及方靣，皆擠遣忠良，進貪猥，凡仕進干請，不結子弟，則謁主書，城中開南北二第，堂宇奢廣，當時為冠，大厯十三年收載，及王縉賜載自盡請以河中為中都仕進不結子弟，則謁主書並上，奉佛不茹葷王縉，字夏卿，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侍中。時元載專朝，天子栱手縉曲意附，離無敢忤，又恃才多所狎侮，雖載亦疾其凌侮也，京兆尹黎幹數有論執，載惡之，縉折幹曰：尹南方孤生，安曉朝廷事？縉素奉佛，不茹葷食肉，晚節尤謹，妻死，以道政里第為佛祠，諸道節度觀察使來朝，必邀至其所，諷令出財佐營作。初，代宗喜祠祀，而未重浮屠法，毎從容問所以然，縉與元載盛陳福業報應，帝意向之，由是禁中祀佛，諷唄齋薰，號內道塲，引內沙門，日百餘，饌供珍滋，出入乘廏馬，度支具廪給，或夷狄入寇，必合衆沙門，誦䕶國仁王經為禳厭，幸其去，則橫加錫與不知極。胡人官至卿監、封國公者，著籍禁省，勢傾公王，羣居賴寵，更相凌奪，凡京畿上田美産，多歸浮屠，雖藏奸宿亂踵相逮，而帝終不悟，詔天下官司不得笞辱僧尼。初，五臺山祠鑄銅為瓦，金塗之，費億萬計，縉給中書符，遣浮屠數十輩行州縣，斂丐資賄，縉為上言：國家慶祚靈長，福報所憑，雖時多難，無足道者。祿山、思明毒亂方煽，而皆有子禍，僕固懐恩，臨亂而踣，西戎內寇，未及撃輙去，非人事也，故帝信愈篤。七月望日，宮中造盂蘭盆，綴飾鏐琲，設髙祖以下七聖位，幡節衣冠皆具，各以帝號識其幡，自禁內分詣道佛祠，鐃吹鼓舞，奔走相屬，是日立仗，百官班光順門，奉御導從，嵗以為常，羣臣承風，皆言生死報應，故人事置而不修，大厯政刑，日以堙陵，由縉與元載、杜鴻漸倡之也。性貪冒，及敗，上憫其耄，貶括州刺史食千僧，以為有報，杜鴻漸，字之巽，代宗以為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自蜀還食千僧以為有報，縉紳效之病甚，令僧剔頂髪遺命，依浮屠葬，制下士相賀於朝楊綰，字公權，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制下士相賀於朝，綰素痼疾，居旬日寖劇，有詔就中書療治，毎對延英殿，許挟扶，於時釐補穿敝，唯綰是恃，未㡬薨，帝驚悼，詔羣臣曰：「天不使朕致太平，何奪綰之速耶？即日贈司徒，遣使者冊授，欲及其未斂也，諡曰文貞。蘇端持異議，帝貶巴州員外司馬，猶賜諡文簡，始輔政御史中丞崔寛本豪侈，城南別墅池觀堂皇為當時第一，即日遣人毀之，京兆尹黎幹出入從騶馭百數，省損才留十餘騎，中書令郭子儀在邠州行營，方大㑹，除書至，音樂散五之四，他聞風靡然自化者，不可勝紀，世以比楊震、山濤、謝安云疾劇，就中書療治，上天奪綰之速，聞風自化，比楊震、山濤、謝安並上，以清儉自賢元載死，常衮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楊綰同執政。綰長厚通可，而袞苛細，以清儉自賢，帝內重綰而專任之，禮遇信愛，袞弗及也，毎所恨，忌㑹綰卒，衮始當國，先是，百官俸寡，獨議増給之，時韓滉使度支與袞皆任情輕重，滉惡國子司業張參衮惡、太子少詹事趙惎，皆少給之，太子文學為洗馬副，袞姻家任文學，其給乃在洗馬上，其騁私崇怨類此給百官俸，任情輕重上，罷內廚食故事，日出內廚食賜宰相家，可十人具，袞奏罷之濌伯衮懲元載敗，窒賣官之路，然一切公議格之，非文詞者，皆擯不用，故世謂之濌伯無賢不肖之辨云。袞為相散官，纔朝議而無封爵，郭子儀言於帝，遂加銀青光祿大夫，封河內郡公。徳宗即位，袞奏貶崔祐甫為河南少尹，帝怒，使與祐甫換秩，再貶潮州刺史。為相散官，纔朝，議與崔祐甫換秩並上，除吏八百員崔祐甫，字貽孫，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自至徳、乾元以來，天下戰討，啟丐填委，故官賞繆戾，永泰後，稍稍平定，而元載用事，非賄謝不與官，剗塞公路，綱紀大壊，載誅楊綰，相未㡬卒，袞當國，懲其弊，凡奏請悉杜絶之，惟文詞入第乃得進，然無所甄異，賢愚冋滯焉，及祐甫，則薦舉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未踰年，除吏㡬八百員，莫不諧允，帝嘗謂人言卿擬官多親舊，何耶？對曰：陛下令臣進擬庶官，夫進擬者必悉其才行，如不與聞知，何由得其實？帝以為然。神䇿軍使王駕鶴者，典衛兵乆，權震中外，帝將代之，懼其變，以問祐甫，祐甫曰：是无足慮。即詔駕鶴，留語移時，而代者已入軍中矣，淄青李正已畏帝威斷，表獻錢三十萬緡，以觀朝廷，帝意其詐，未能答，祐甫曰：正已誠詐，陛下不如因遣使勞其軍，以所獻就賜將士，若正巳奉承詔書，是陛下恩洽，士心若不用，彼自斂怨，軍且亂，又使諸蕃不以朝廷為重賄。帝曰：善。正已慚服，時議者謂其謀謨為可復貞觀、開元之治，是嵗被疾，詔肩輿至中書，臥而承㫖，若還第，即遣使咨決，薨贈太傅，賜諡文貞。故事，門下侍郎未有贈三師者，以其有大臣節，□寵異之召王駕鶴留語代神策軍使，以李正已獻錢就賜將士上，肩輿至中書臥，而承㫖以有大臣節，特贈三師並上興嶺表，以單議悟天子。楊炎，字公南，崔祐甫薦炎可器任，即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炎興嶺表，以單議悟天子，中外翕然屬望為賢相。居數月，崔祐甫疾，不能事，喬琳免，炎獨當國，遂多變祐甫之政，滅薄䕶元陵功優，人始不恱。初，炎矯飭志節，頗得名，既傅㑹元載抵罪，俄而得政，然忮害根中，不能自止，眦睚必仇，果於用私，終以此及禍。自道州還也，家人以緑袍木簡棄之，炎止曰：吾嶺上一逐吏，超登上台可常哉！且有非常之福者，必有非常之禍，安可棄是乎？及還，貶所服久之。矯飭志節上，諷帝以刑名繩天下，盧杞，字子良，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既得志，險賊寖露，賢者媢，能者忌，小忤，已不傅死，地不止，將大樹威脅衆市權為自固者。始，帝即位，以崔祐甫為相，專以道徳導主意，故建中初綱紀張設，赫然有貞觀風。及杞相諷帝以刑名繩天下，亂敗踵及，其隂害矯譎，雖國患主辱，猶謷然肆為之，後雖斥，然帝念之不衰。文武兼資，望重內外。張鎰，字季權，一字公度，建中二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明年，以兩河用兵，詔省薄御膳及皇太子食物，鎰因奏減堂飱錢及百官廩俸三分之一，以助用度。盧杞忌鎰剛直，欲去之。時朱泚以盧龍卒戍鳳翔，帝擇人以代杞，即謬曰：「鳳翔將校班秩素髙，非宰相信臣，不可鎮撫，臣宜行」。帝不許。杞復曰：「陛下必以臣容貌蕞陋，不為三軍所信，恐後生變，臣不敢自謀，惟陛下擇之」。帝顧鎰曰：文武兼資，望重內外，無易卿者，其為朕撫盧龍士。乃以中書侍郎為鳳翔隴右節度使，鎰知為杞隂中，然辭窮，因再拜受詔。盲宰相闗播，字務元，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政一決於杞，常論事帝前，播意不可避坐，欲有所言，杞目禁輙止退。譲播曰曰：以君寡言故至此，今欲開口爭事耶？」播即喑畏毋敢與争。時李元平、陶公達、張愻、劉承誡率輕薄子㳺播門下，能侈言誕計，以功名自喜，播謂皆將相材，欲請用之。元平本宗室疏裔，好論兵，鄙天下士大夫無可者，人人怨疾之。李希烈叛，帝以汝州據賊衝，刺史疲軟不勝任，播盛稱元平，帝召見，拜左補闕，不數日，檢校吏部郎中兼汝州別駕，知州事。元平始至，募工築郭浚隍，希烈隂使亡命應募，凡內數百人，而元平不悟。賊遣將李克誠以精騎薄城，募者內應，縛元平馳見希烈，遺矢於地，希烈以其眇小，無髯戯，克誠曰：「使爾取元平，乃以其子来耶？因嫚罵曰：盲宰相使汝當我，何待我淺耶！偽署御史中丞播聞，詫曰：「元平事濟矣！謂必覆賊而建功也，左右笑之。無何，偽署為宰相，有告其貳者，平元斷一指自誓，公達等以元平屈賊，皆廢不用。播從幸奉天，盧杞、白志貞已貶，而播猶執政，議者不平，遂罷為刑部尚書，韋倫等曰：「宰相不善謀，使天子播越，尚可尚書耶？」相與泣諸朝。言監軍權望太重，蕭復，字履初，扈狩奉天，拜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嘗言艱難以來，始用宦者監軍，權望太重，是曹正可委宮掖事，兵要政機，勿使參領。帝不聴，又言：陛下厥初清明，自楊炎、盧杞放命，穢盛徳播越及兹，今阽於危，當懲艾前敗，因述君臣大端，即自言，若使臣依阿偷免，不敢當宰相。杞對上或諂諛阿匿，復厲言，杞辭不正，帝色眙，謂左右曰：復慢我！因詔復充山南、江淮、湖南等道宣撫安慰使，復望閥髙華，厲名節，不通狎流俗，及為相，臨事嚴，方數咈帝意，故居相位亟解。然性孝友，既貶晏然，口未嘗言所累。容身逺罪。劉從一，徳宗居奉天，超拜刑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從幸梁州，改中書侍郎。帝遇之善，然無他材容，身逺罪而已。言唐安公主宜儉葬，姜公輔，諫議大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徙梁唐安公主道薨，主性仁孝，許下嫁韋宥，以播遷未克也，帝悼之甚，詔厚其葬。公輔諫曰：即平賊主必歸葬，今行道宜從儉，以濟軍興。帝怒，謂翰林學士陸贄曰：唐安之葬，不欲事塋，隴令累甓為浮圖，費甚寡約，不容宰相闗預，茍欲指朕過爾。贄曰：公輔官諌，議職宰相，宰相獻替，固其分本。立輔臣，朝夕納誨，微而弼之，乃其所也。帝曰：不然。朕以公輔才，不足以相，又自求解，朕既許之，內知且罷，故賣直售名爾。遂下遷太子左庶子。天生為社稷萬人，李晟，字良器。帝狩梁州，自行在遣晟將張少𢎞口詔進晟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晟受命，拜且泣曰：「京師天下本，若皆執羈靮，誰將復之！」乃繕甲兵，治陴隍，以圖收復。是時晟提孤軍横當寇鋒，恐二盜合而軋之，則卑詞厚幣，偽致誠於懐光。時敖廥單覂，乃使張彧假京兆尹，多署吏，調畿內賦，不淹旬，芻米告具，乃陳兵下令曰：國家多難，乘輿播遷，見危死節，自吾之分。公等此時不誅，元㓙取富貴，非豪英也。渭橋斷賊首尾，吾欲與公戮力一心，建不世之功，可乎？士皆雪泣曰：「惟公命！」晟破賊露布至，梁帝感泣，羣臣上壽，且言：「晟蕩夷兇寇而市不易］，宗廟不震，長安之人不識旗鼓，雖三代用師，不能加之。帝曰：「天生晟，為社稷萬人，豈獨朕哉！」分錦示和解。張延賞，徳宗次梁，倚劔蜀為根本，即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還，詔入秉政。初，吐蕃寇劔南，李晟總神䇿軍戍之。及還，以成都倡自隨，延賞遣吏奪取，故晟銜之。至是，鎮鳳翔，帝所倚重，表陳宿恨。帝不得已，罷延賞為尚書左僕射，然雅意決用之。以晟嘗為韓滉識擢，命滉移書道意。及俱入朝，滉從容邀晟平恨，且使薦延賞於帝，於是復拜平章事。既宴禁中，帝出瑞錦一端分繫之，以示和解，晟因為子請婚，延賞不許。晟曰：吾武夫雖有舊惡，盃酒間可解，儒者難犯，外睦而內含怒，今不許婚，釁未忘也。是年，除吏千五百員，當省者千餘，道路訾謗，浸淫聞於上。延賞俱請詔州縣，或考先滿，或攝掌，遇停限而官見乏者，聽在所擇省員。有幹譽者權補以才不以資。而大臣馬燧、白志貞、韋倫表言省官太甚，不可行㑹，延賞疾困不能事。宰相李泌一切奏復延賞當國，飾情復怨，不稱所望，亦早不幸，未及有所建明。然帝待遇甚厚，稱其奏議有宰相體，專屬以吏事，而以軍食委李泌，刑法委栁渾時以為任職。除吏千五百員，當省者千餘，奏議有宰相體並上，衣裘茵衽，十年一易。韓滉，字太沖，貞元元年，加檢校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江淮轉運使。一年入朝，滉既宿齒先達，頗簡倨，接新進用事，不能滿其意，衆怨之。滉，宰相子，性節儉，衣裘茵衽，十年一易，甚暑不執扇，居處陋薄，取庇風雨，門當列㦸，以父時第門不忍壊，乃不請。堂先無夾廡弟，洄稍増補之，滉見即撤去，曰：先君容焉，吾等奉之，常恐失墜，若摧圯，繕之則已，安敢改作以傷儉徳！」居重位，清潔疾惡，不為家人資産。自始仕至將相，乘五馬，無不終櫪下。不請門㦸，即撤去堂廡，並上廉抑畏慎，劉滋，貞元二年權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相無所施設，亷抑畏慎而已。舉不適時，崔造，字𤣥宰，貞元二年，以給事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謂造敢言為能立事，故不次用之。造久在江左，疾錢榖諸使韓滉方領轉運使，有寵於帝，朝廷仰其須。是秋，江、淮米大集，帝美滉功，造辭位以憂愧卒。議者謂造舉不適時，方用之乏，不能權濟大事，雖據舊典，奚能抗一切之制云諫帝避狄，齊映貞元二年以舎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崔造、劉滋並輔政。滋端重寡言，映謙不肯事否可，一顓於造㑹造疾，映乃當國，吐蕃數入寇，闗輔震騷，咸言帝欲避狄，映入諫曰：戎狄不懲，臣之罪也。然內外洶洶，謂陛下具糗糧，欲治行，夫大幸不再，奈何不與臣等計乎！因俯伏流涕，天子為感悟。映微時，張延賞遇之善，及映相而延賞為左僕射，數為映畫事，又為所親求官，映不答，延賞恚。既復用，即劾映非宰相器，貶䕫州刺史。帝得人，獨不賀。栁渾，字夷曠，貞元三年，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嘗親擇吏宰畿邑，而政有狀召宰相語，皆賀帝得人，渾獨不賀，曰：此特京兆尹職耳。陛下當擇臣輩以輔聖徳，臣當選京兆尹，承大化，尹當求令長親細事，代尹擇令，非陛下所宜」。帝然之。玉工為帝作帶，誤毁一銙，工私市，他玉足之。及獻帝，識不類，擿之，工人狀罪，帝怒其欺，詔京兆府論死。渾曰：「陛下遽殺之則已，若委有司，須詳讞乃可。于法誤傷乘輿器服，罪當杖，請論如律」。由是工不死。左丞田季羔從子伯強請賣私第，募兵助討吐蕃，渾曰：「季羔先朝號名臣，由祖以來世孝謹，表闕於門。隋時舊第，惟田一族爾，討賊自有國計，豈容不肖子毀門構徼，一時倖損風教哉！請薄責以示懲沮」。帝嘉納玉工毀帶，請論如律。責田伯強賣第助兵並上言韓滉省中榜吏，韓滉自浙西入朝，奏事或日晏，他相取充位，滉遂省中榜吏自若。渾雖為滉所引惡，其専質讓曰：省闥非刑人地，而榜吏至死。公家先相國以狷察，不滿嵗輙罷。今公奈何蹈前非，專立威福，豈尊主卑臣義耶？滉悔悟，稍褫其威。儒士知軍戎萬里情，渾瑊與吐蕃㑹平涼，是日帝與大臣以和戎息師之便，馬燧賀曰：今日已盟，可百年無虜患。栁渾跪曰：五帝無誥誓，三王無盟詛，蓋盟詛之興，皆在季末。今盛明之朝，反以季末事行於夷狄，夫夷狄輾轉無常，易以兵制，難以信結，臣竊憂之。李晟曰：誠如渾言。帝變色曰：「渾儒生未達邊事，而大臣亦當爾耶？」皆頓首謝。夜半，邠寧節度使韓游環飛奏吐蕃刼盟，將校覆沒，帝大驚，即以其表示渾。明日，慰之曰：卿儒生，乃知軍戎萬里情乎！益禮異之。頭可斷，舌不可禁。宰相張延賞怗權嫉渾守正，遣親厚謂曰：「明公舊徳，第慎言於朝，則位可久。渾曰：為吾謝張公，渾頭可斷而舌不可禁，卒為所擠，以右散騎常侍罷政事。李勉、盧翰，真拘俗之人，渾性清儉，免後數日置酒，召故人出游，酣肆乃還，曠然無黜免意。時李勉、盧翰皆以舊相闔門奉朝請，歎曰：吾等視栁宜城，真拘俗之人哉！」諫廢太子，李泌，字長源，貞元三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子妃蕭母，郜國公主也，坐蠱媚幽禁中，帝怒，責太子，太子不知所對。泌入，帝數稱舒王賢。泌揣帝有廢立意，執争數十，意益堅。帝悟，太子乃得安。送實封，不納。初興元後，國用大屈，封物皆三損一。舊制，堂封嵗三千六百縑，後纔千二百。至是，帝使還舊封，於是李晟、馬燧、渾瑊各食實封，悉讓送泌，泌不納而還。勸不受私獻，時方鎮私獻於帝，嵗凡五十萬緡，其後稍損至三十萬。帝以用度乏問泌，泌請天下供錢百萬給宮中，勸不受私獻，凡詔㫖須索即代兩稅，則方鎮可以行法，天下紓矣。對帝不覺盧把姦，帝常從容言：盧杞清介敢言，然少學不能廣朕以古道，人皆指其姦而朕不覺也。對曰：陛下能覺杞之姦，安至建中禍耶？李揆和蕃顔真卿使希烈，其害舊德多矣。又楊炎罪不至死，杞擠陷之而相闗播懐，光立功逼使其叛，此欺天也。帝曰：卿言誠有之。然楊炎視朕如三尺童子有所論，奏可則退，不可則辭官，非特杞惡之也。且建中亂，卿亦知桑道茂語乎？乃命當然。對曰：夫命者，已然之言。主相造命，不當言命。言命，則不復賞善罰惡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武王數紂曰：謂已有天命。君而言命，則桀、紂矣。帝曰：朕請不復言命」。學士加大泌加集賢殿崇文館大學士、修國史學士加大始。中宗時，張說為之固辭，乃以學士知院事。至崔圓復為大學士，亦引泌為讓而止。四年八月，月蝕東壁，泌曰：東壁圖書府大臣當有憂者，吾以宰相兼學士，當之矣。昔燕國公張說由是以亡，明年果卒。當月蝕，東壁上持黃老鬼神說泌好縱橫大言，時時讜論，能悟移人主，然常持黃老鬼神說，故為人所譏切。初，肅宗重隂陽，巫祝擢王璵執政，大抵興造工役，輙牽禁忌俗說，而黎幹以左道位京兆尹，嘗使禁工駢珠刺繡為乘輿服，舉焚之，以為禳禬，德宗表不為然。及嗣位，罷內道塲，除巫祝，代宗将葬，帝號送承天門，而輼車行不中道，問其故，有司曰：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帝泣曰：安有枉靈駕以謀身利！命直午而行。又宣政廊壊，太卜言孟冬魁剛，不可營繕。帝曰：春秋起塞，從時何魁剛為？亟詔葺之。及桑道茂城奉天事騐始，尚時日拘忌，因進用泌，泌亦自有所建明，獨栁玭稱西京，復泌謀居多，其功乃大於魯連。范蠡云功大於魯連、范蠡上不能稽古立事，惟樹親黨，竇參字時中，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度攴，毎延英，對他相罷，參必留，以度支為言，實專政也。然參無學術，不能稽古立事，惟樹親黨，多所詗察，四方畏之，於是滿青、李納厚饋參，外示嚴畏，實賂帝親近為間，故左右争毀短之。㑹朝代宣詔董晉，字渾成，貞元五年，以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五月朔，天子㑹朝，公卿在廷，侍中賛羣臣賀竇參攝中書令，當傳詔疾作，公卿相顧，未有詔，晉從容進曰：攝中書令臣參病不能事，臣請代參事，南面宣致詔詞，進退甚詳。金吾將軍沈房有期喪，公除常服入閤，帝疑以問晉，對曰：故事，朝官期以下喪，服絁縵，不復衣淺色，南班亦如之。又問冠冕之制，對曰：古者服冠冕以佩玉節步，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君前趨進而已。今或奔走，以致顛仆。在式，朝臣皆綾袍，五品而上金玉帶，所以盡飾以奉上。故漢尚書郎含香老菜，采服君父，一也。若然，服絁縵，亦非禮也。帝然其言，詔入閤官母趨走，期以下喪，不得以慘服㑹，令羣臣衣本品綾袍、金玉帶。對喪服冠冕之制上獻審官六議。趙璟字退翁，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璟精治道，常以固本在選賢節用、薄賦斂、寛刑罰，懇懇為天子言之。又陳前世損益當時之變，獻審官六議，帝皆從之。請臺閣長官自薦其屬。陸贄，字敬輿，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貞元後，雖置宰相，至除用庶官，反覆參語乃得下。及贄秉議，始請臺閣長官得自薦其屬有不職坐舉者。帝初許之，或言諸司所引皆親黨，招賂遺，無實才，復詔宰相自擇。贄奏言：齊桓公問管仲害霸，對曰：得賢不能任，害霸也。任使賢不能固，害霸也。固始而不終，害霸也。與賢人謀事，而小人議之，害霸也。所謂小人者，非謂悉懐險詖以覆邦家也，葢趨向狹促，以沮議為出衆自異，為不羣，趨小利，昧逺圖，効小信，傷大道爾，所謂臺省長官、僕射、尚書、丞郎、御史大夫、中丞是也。陛下擇輔相多出其言，中行實不能頓殊也，今乃謂不能進一二屬吏，豈後位宰相則可擇天下材乎？夫求才者貴廣，考課者貴精，武后收人心，務拔擢，非徒人得薦士，亦許自舉其才，豈不易哉？然而課責嚴，進退速，故當世稱知人之明，累朝賴多士之用。陛下賞鑒獨任，難於公舉，有登延之路，無練覈之方。武后以易得人，而陛下以精失士，今擇宰相以重於庶品，選長官以愈於下流，及宰相獻言長史藨士，則又納橫議廢始謀，是任以重者輕其言，待以輕者重其事也，帝雖嘉之，然卒停薦士詔。請以內外員三分之。舊制：吏部選以嵗集，乾元後，天下兵興，率三年一調，吏員稽壅，則案牒叢淆，偽冒䝉真，吏縁以為姦，廢置無綱，至十年不被調者，缺員或累嵗不補，贄乃請以內外員三分之，毎嵗計缺集人，檢校吏姦，天下便之。旬一人秉筆，當是時，賈曉、盧邁、趙璟同輔政，凡有司闗白，三人者更相顧不肯判，贄又請如故事，旬一人秉筆所咨輙判。言裴延齡躁妄，不可用。班宏判度支卒官贄、藨李巽，帝漫許之而自用裴延齡。贄言延齡僻戾躁妄，不可用，不聴。俄而延齡姦佞得君，天下仇惡無敢言。贄上言苦諫，帝不懌，竟以太子賓客罷。贄本畏懼，未嘗通賓客。延齡揣帝意薄，讒短百緒，帝遂發怒，欲誅贄，賴陽城等交章論辨，乃貶忠州別駕。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贄輔政，不敢自顧重事，有可否必言之，所言皆剴拂帝短，懇到深切，或規其太過者，對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恤乎？既放流逺，常闔户，人不識其面，又避謗不著書，地苦瘴癘，祗為今古，集騐方五十篇示鄉人云。避謗不著書上言，方鎮帥缺，當自天子命賈曉，字敦詩，貞元九年，以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常以方鎮帥缺，當自天子命之，若謀之軍中，則下有背向，人固不安，帝然之，不用也，安危大事，無所發明，曉嗜觀書，老益勤尤悉，地理至隂陽雜數，罔不通，其器恢然葢長者也，不喜臧否人物，為相十三年，雖安危大事無所發明，而檢身厲行，自其所長，毎歸第對賓客無少倦，家人近習，不見其喜慍，世謂淳徳有常者。治身循法無他過，盧邁，字子𤣥，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中書侍郎。陸贄、趙璟專大政，邁居中治身，循法無他過。竊大任者八年，崔損，字至無，貞元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過為恭遜，接見便僻，不止於容身而已。自建中後，宰相罕有久在位者，數嵗罪黜，損用此中上意，竊大任者八年。帝亦知物議鄙其持祿取容，然憐而厚之。以文學歴將相，趙宗儒字秉文，以給事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賜服金紫。宗儒以文學歴將相，位任崇劇，然無儀矩以治生瑣碎失名。以治生瑣碎失名上叱去，主書滑渙，鄭餘慶，字居業，貞元十四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主書滑渙與宦人劉光琦相倚為姦，毎宰相議為光琦沮變者，令渙往請必得，由是四方貲餉奔委之，弟泳官至刺史。杜佑、鄭絪執政，頗姑息而佑常行輩待，不名也。至餘慶議事，渙傲然指畫諸宰相前，餘慶叱去，未㡬，罷為太子賓客。後渙以賍敗，帝寖聞，叱去，事善之。餘慶少砥礪，行已完潔，仕四朝其祿悉賙所親，或濟人急，而自奉粗狹，至官府，乃開肆廣大，常語人曰：祿不及親友而侈僕妾者，吾竊鄙之！奏議類用古言，如「仰給縣官馬萬蹄，有司不曉何等語，人訾其不適時，與從父絪家昭國坊，絪第在南，餘慶第在北，世謂南、鄭相比。鄭相云奏議用古言，南鄭相，北鄭相上三五日一入中書，平章政事，杜佑字君卿，拜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嵗餘乞致仕，詔三五日一入中書，平章政事。佑毎進見天子，尊禮之，官而不名，後數年，因乞骸骨。方漢胡廣，佑為人平易遜順，與物不違忤，人皆愛重之，方漢胡廣，然練達文采不及也。朱坡樊川，頗治亭觀，林芿鑿山股泉，與賓客置酒為樂，子弟皆奉朝請，貴盛為一時冠。天性精於吏職，為治不皦察，數斡計賦，相民利病，上下之議者稱佑治行無缺，惟晚年以妾為夫人，有所蔽云。治行無缺上，循黙茍安，髙郢，字公楚，貞元末，權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鄭珣瑜同拜。既王叔文用事，珣瑜憂甚，争不能得，乃稱疾不出，郢未有所建白，俄而珣瑜免，故議者賢珣瑜而咎郢，賛謂其執退叔文輩，其力不難，顧循黙茍安所謂焉用彼相者矣。珣瑜一忿臥第與郢佑固位，二者亦不足相輕重云。臥家七日不出罷，鄭珣瑜，順宗立，遷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叔文起州吏，為翰林學士、鹽鐵副使，內交閹人，攘撓政機。韋執誼為宰相，居外奉行，叔文一日至中書見執誼，直吏白方宰相㑹食，百官無見者。叔文恚叱吏，吏走入白，執誼起就，問與叔文語，珣瑜與杜佑、髙郢輙饔以待。頃之，吏白二公同飯矣，珣瑜喟曰：吾可復居此乎！命左右取馬歸臥家，不出七日，罷為吏部尚書矣。聞人足聲輙悸動。韋執誼、□宗立，以疾不親政，叔文用事，乃擢執誼為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叔文與王伾居中竊命，欲執誼據以奉行，因用迷奪朝權。執誼既為所引，然外迫公議，欲示天下非黨與者，乃時時異論相可否，而密謝叔文白不敢負，約欲共濟國家事爾。叔文數為所梗，遂詬怒，反成仇怨。及憲宗受內禪，流叔文、伾分北支黨，貶執誼為崖州司戶參軍。執誼已失形勢，知禍且及，雖尚在位而臨事奄奄無氣，聞人足聲輙悸，動至於敗。奏罷中人監軍，杜黃裳字遵素，皇太子總軍國事，擢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於時夏綏銀節度使傅全義憸佞無功，因其表朝白，罷之。俄而劉闢叛，議者以闢恃險，討之或生事，唯黃裳固勸不赦，因奏罷中人監軍，而專委髙崇文。凡兵進退，黃裳自中指授，無不切於機。崇文素憚劉澭，黄裳使人謂曰：「公不奮命者，當以澭代」。崇文懼，竭力縛賊以獻。蜀平，羣臣賀憲宗，目黃裳曰：「時卿之功」。罷韓全義節鎮，勸不赦。劉闢以劉澭代髙崇文並上黙黙，居位四年，鄭絪，字文明，憲宗即位，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始，盧從史隂與王承宗連和，有詔歸路，從史辭潞定粮，請留軍山東。李吉甫密譛絪漏言於從史，帝怒，坐浴堂殿，召學士李絳語其故，且曰：「若何而處？」絳曰：「誠如是，罪當族。然誰以聞陛下者？曰：吉甫為我言。絳曰：「絪任宰相，識名節，不當如犬彘梟獍，與姦臣外通，恐吉甫勢軋內忌，造為醜辭以怒陛下。帝良久，曰：「㡬誤我！」先是，杜黃裳方為帝夷削節度，彊王室，建議裁可，不闗決於絪，絪常黙黙居位。四年，罷為太子賓客。絪本以儒術進，守道寡欲，所居不為烜赫事，以篤實稱善，名理學，世以耆徳推之。世推耆徳。上李錡入朝，不許，稱疾，武元衡，字伯蒼，元和中，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浙西李錡求入覲，既又稱疾，帝問宰相鄭絪，絪請聴之。元衡曰：不可。錡自請入朝，詔既許之，而復不至，是可否在錡。陛下新即位，天下屬耳目，若奸臣得遂其私，則威令去矣。帝然之，遽追錡而錡計窮果反。帝稱長者，李吉甫、李絳數争事帝前，不叶元衡獨持正無所違，附帝稱為長者。叱去王承宗白事者。吉甫卒，淮、蔡用兵，帝悉以機政委之。王承宗上疏請赦呉元，濟使人白事，悖慢不恭，元衡叱去。承宗怨，數上章誣詆，未㡬入朝，出靖安里第，夜漏未盡，賊乘暗呼曰：「滅燭！射元衡中肩，復擊其左股，徒御格鬬不勝，皆走，遂害元衡。言屬郡刺史得自為政，李吉甫，字𢎞憲，元和二年，擢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吉甫連蹇外遷十餘年，究知閭里疾苦，常病方鎮彊恣，至是為帝從容言：「使屬郡刺史得自為政，則風化可成。帝然之，出郎吏十餘人為刺史。自王叔文時選任猥冒，吉甫始簿其員，人得敘進，官無留才。度李錡非有鬬志，討之必克。又度李錡必反，勸帝召之，使者三往，以病解，而多持金啗權貴，至為錡遊說者，吉甫曰：「錡，庸材，而所畜乃亡命。羣盜度李錡，非有鬬志，討之必克。帝意決，復言：「昔徐州亂，常敗吳兵，江南畏之，若起其衆為先鋒，可以絶除後患。韓𢎞在汴州，多憚其威，誠召𢎞子弟率兵為犄角，則賊不戰而潰。從之。詔下，錡衆聞徐、梁兵興，果斬錡降，以功封賛皇縣侯，徙趙國公。德宗以来，姑息藩鎮，有終身不易地者，吉甫為相，嵗餘易三十六鎮，殿最分明。易三十六鎮上新政事堂㑹食床，初，政事堂㑹食，有巨床相傳徙者，宰相輙罷不敢遷，吉甫笑曰：世俗禁忌，何足疑耶！撤而新之。吉甫居安邑里，時號安邑李丞相所論著甚多，皆行於世。殿中呼官而不名，裴垍，字𢎞中，吉甫罷，乃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吐突承璀自東宫得侍，恩顧親渥，承間欲有開說，帝憚垍，誡使勿言，帝在殿中呼垍官而不名。不以中人罪藩臣，嶺南節度使楊於陵為監軍許遂振所誣，詔授冗官，垍曰：「以一中人罪藩臣，陛下之法安在？」更授美官。賦法以公估準物，先是，天下賦法有三：曰上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釐定常賦而物重錢輕，其後輕重相及，民輸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之入，捨公估，更實私直以自潤，故賦益苛，齊民重困。垍奏禁之，一以公估準物。觀察使得用所治州租調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贍，故送使之財悉為上供。自是起江、淮而南，民少息矣。不以年少柄用為嫌。垍為學士時，引李絳、崔羣與同列。及相，又擢韋貫之、裴度知制誥，李夷簡御史中丞，皆踵攝為輔相，號名臣。自他選任，罔不精明，人無異言。二大夫不以垍年少柄用為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舉，朝無幸人。對家給匱乏及祈禳之數，字藩，字叔翰。裴垍白憲宗，謂藩有宰相器，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藩忠謹好醜，必言帝以為無隱。嘗問前世所以家給或國匱乏者，何致而然及祈禳之數，藩具對：儉則足用，敦本則百姓富，反是則匱。又言孔子病，止子路之禱。漢文帝毎祭勅，有司敬而不祈，使神無知，則不能降福有知，固不可私己求媚而恱之也。且義於人者和於神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悅曰：當與公等上下相勗以保此言。取筆滅宰相」字，河東節度使王鍔賂權近求兼宰相，密詔中書門下曰：「鍔可兼宰相，藩舉筆滅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還奏之。宰相權德輿失色曰：有不可應，别為奏，可以筆塗詔邪？藩曰：「勢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寢。材能不及韋貫之、裴垍，藩材能不及韋貫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亞云。奏平章事非序進宜得。權徳輿字載之，拜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鍔由河中入朝求兼宰相，李藩以為不可，德輿亦奏：平章事非序進宜得。比方鎮帶宰相，必有大忠若勲，否則彊，不制者不得已與之，今鍔無功，又非姑息時，一假此名以開後人，不可。帝乃止。帝嘗問政之寛猛孰先，對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為先，太宗皇帝見明堂圖，始禁鞭背，列聖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寶大盜竊發，俄而夷滅，蓋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誠如公言」。縉紳羽儀，是時帝切於治事，巨細悉責宰相，吉甫，絳議諭不能無持異，至帝前遽言亟辨，徳輿從容不敢有所輕重，坐是罷徳輿，雖動止無外飾，其醖藉風流，自然可慕。貞元、元和間，為縉紳羽儀云。責御史還奏不實，李絳，字深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方江、淮嵗儉，有御史使還，奏不為災，帝以語絳，答曰：方隅皆陛下大臣，奏孰不實，而御史茍悅陛下爾。凡君人者，當任大臣，無使小臣得以問，願出其名顯責之。李吉甫嘗盛賛天子威徳，帝欣然，絳獨曰：陛下自視今日何如漢文帝時，帝曰：朕安敢望文帝？對曰：是時賈誼以為厝火積薪之下，火末及燃，因以為安，其憂如此。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餘州，西戎內訌，近以涇、隴為鄙，去京師逺不千里，烽燧相接也。如此，水旱無年，倉廩空虛，誠陛下焦心銷志求濟時之略，渠便髙枕而卧哉？帝入，謂左右曰：絳言骨鯁，真宰相也。遣使者賜酴醿酒。情故自嫌，非責成意。帝又言：公等得無有姻故冗食者，當為惜官。吉甫權徳輿，皆稱無有。絳曰：崔祐甫為宰相，不半嵗，除吏八百人。徳宗曰：多公姻故何耶？祐甫曰：所問當與不當爾，非臣親舊，孰知其才，其不知者，安敢與官！時以為名言。武后命官猥多，而開元中有名者皆出其選。古人言收十得五，猶得其半。若情故自嫌，非聖言責成意。帝曰：誠然，在至當而已」。對「開元、天寶治亂。帝又問：「𤣥宗、開元時致治天寶則亂，何一君而相反耶？絳曰：「治生於憂危，亂生於放肆。𤣥宗嘗歴試官守，知人之艱難，臨御初，任用姚崇、宋璟，勵精聴納，故左右前後皆正人也。洎林甫、國忠得君，專引傾邪之人，分總要劇，於是上不聞直言，嗜欲日滋，內則盜臣勸以興利，外則武夫誘以開邊，天下騷動，故祿山乘隙而奮。此皆小人啟導，從逸而驕。繫時主所行無常治，亦無常亂」。帝曰：「凡人舉事，病不通於理，追咎其失，古人處此有道耶？」絳曰：「事或過差，聖哲所不免，天子有諫臣，所以救過。上下同體，猶手足之於心膂，交相為用，但矜能䕶失，常情所蔽，聖人改過不吝，願陛下以此處之」。三相張家，張𢎞靖，字元理，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少有令聞，杜鴻漸、杜佑皆器許，歴臺閣顯級，人以為有輔相才。及居位，簡黙自處，無所規拂。幽薊初効順，不能因俗制變，故范陽復亂，家聚書畫侔秘府。先第在東都思順里，盛麗甲當時歴五世，無所増葺，時號「三相張家」云。討蔡服鎮皆如策。韋貫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討呉元濟也。貫之請釋鎮州專力淮西，且言：「陛下豈不知建中事乎？始於蔡急而魏應也，齊、趙同起，徳宗引天下兵誅之，物力殫屈，故朱泚乘以為亂，此非他，速於撲滅也。今陛下獨不能少忍，俟蔡平而誅鎮邪？時帝業已討鎮，不從，終之蔡平，鎮乃服。初討蔡，以宣武韓𢎞為都統，又詔河陽烏重𦙍、忠武李光顔合兵以進。貫之諫諸將戰方力，今若置都統，又令二師連營，則各持重養威，未可嵗月下也，亦不從。後四年乃克蔡，皆如貫之䇿云。嚴身律下，以正議裁物，貫之沈厚寡言與人交，終嵗無款曲，不為偽辭以悅人為右丞時，內僧造門曰：君且相，貫之命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輔相，嚴身律下，以正議裁物，室居無所改易。裴均子持萬縑請撰先銘，答曰：吾寧餓死，豈能為是哉！生平未嘗通饋遺，故家無羨財。請還第與士大夫相見。裴度，字中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尚徼伺，中朝士相過，金吾輙飛啟，宰相至闔門謝賓客，度以時多故，宜延天下，髦英咨籌策，乃建請還第，與士大夫相見，詔可。於時討蔡數不利，羣臣争請罷兵，錢徽、蕭俛尤確苦，度奏病在腹心不時去，且為大患，不然，兩河亦將視此為逆順。㑹唐鄧節度使髙霞㝢戰卻，他相揣帝厭兵，欲赦賊，鉤上指帝曰：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若師常利，則古何憚用兵耶？雖累聖亦不應留賊付朕。今但論帥臣勇怯，兵強弱，處置何如耳，渠一敗，便沮成計乎？於是左右不能容其間。十二年，宰相逢吉、涯建言餉運煩匱，宜休師，唯度請身督戰，帝獨目度留曰：「果為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與賊偕存」。即拜門下侍郎、平章事、彰義軍節度、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淮西平度入朝，復知政事。程异、皇甫鎛以言財賦幸，俄得宰相，度三上書極論不可，帝不納，自上印又不聴纎人，始得乘罅。請身督戰上對君子小人之徒，帝嘗語臣：事君當勸善奉公，朕惡夫樹黨者。度曰：君子小人以類而聚，未有無徒者。君子之徒同徳，小人之徒同惡，外甚類，中實逺在，陛下觀所行則辨。帝曰：言者大抵若此，朕豈易辨之！度退喜曰：上以為難辨則易，以為易辨則難，君子小人行判矣。已而卒為异、鎛所構罷。權佞側目，議者交口請相度，乃以本官兼中書侍郎、平章事，權佞側目。功名震四夷。度退然纔中人，而神觀邁爽，操守堅正，善占對，既有功，名震四夷，使外國者，其長君必問度年，今㡬狀貌孰似，天子用否？其威譽德業比郭汾陽而用不用，常為天下重輕事，四朝以全德始終，及殁，天下莫不思其風烈。八闗十六子，李逢吉，字虛舟，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性忌刻，險譎多端，及得位，務黨好惡。裴度討淮西，逢吉慮成功，密圖沮止，趣和議者請罷諸道兵，憲宗知而惡之，出為劔南東川節度使。穆宗即位，為門下侍郎、平章事，鄭注得幸於王守澄，逢吉遣從子訓賂注，結守澄為引援，自是肆志無所憚。其黨有張又新、李續、張權與劉栖楚、李虞、程昔範、姜治及訓八人，而傅㑹又八人皆任要劇，故號八闗十六子。有所求請，先賂闗子，後達於逢吉，無不得所欲。循黙不稱職，王涯，字廣津，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坐循黙不稱職，罷。涯質狀頎然，長上短下，動舉詳審，性嗇儉，不畜伎妾惡卜祝及他方伎别。墅有佳木流泉，居常書史自怡，使客賀若夷鼔琴娛賓，文宗惡俗侈靡，詔涯懲革，涯條上其制，凡衣服、室宇使略如古，貴戚不便，謗訕囂然，議遂革。然涯年過七十，嗜權固位，偷合訓等，不能潔去就，以至覆宗。啟奏平恕。崔羣字敦詩，元和十二年，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師道既誅，師古等妻子没入掖庭，帝疑，以問羣羣，請釋之，并還其奴婢，資産鹽鐵院官權，長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養，帝奭然欲赦之，以問宰相，羣對曰：陛下幸憐其母，宜即遣使諭㫖，若須出勅，無及矣。於是免死。羣凡啟奏平恕如此。對聴受之際，帝常語宰相聴受之際，不亦難乎！比詔學士集前世為辨謗略以自警鑒，其要云何？羣對曰：無情曲直，辨之至易，有情則欺，難為審也。故孔子有衆好衆惡，浸潤膚受之說，以其難辨也。若陛下擇賢而任，待之以誠，糾之以法，則人自歸正而不以欺」。帝韙其言。言開元天寶事，時皇甫鎛言利幸於帝，隂藉左右求宰相，羣數言其佞邪不可用。既入對及開元、天寶事，羣因推言其極曰：安危在出令，存亡係所任。𤣥宗以少歴屯險，更民間疾苦，故初得姚崇、宋璟、盧懐、慎輔以道徳。蘓頲、李元紘孜孜守正，則開元為治。其後安於逸樂逺正士，昵小人，故宇文融以言利進，李林甫、楊國忠怙寵朋邪，則天寶為亂，願陛下以開元為法，以天寳為戒，社稷之福也。又言：「世謂祿山反為治亂分時，臣謂罷張九齡，相林甫，則治亂固已分矣。左右為感動。羣以是諷帝，故鎛銜之。帝卒自相鎛，㑹羣臣上帝號，鎛欲兼用孝德為號，羣獨以為有睿聖孝德，并見帝聞不樂，㑹度支廩賜，邊士不時，物多敝惡，李光顔憂甚，至欲引佩刀自決，中外皆恐。鎛奏邊鄙無事，乃羣鼔動欲以買直歸怨天子，由是罷為湖南觀察使。不喜由宦倖進，李邡，字建侯，拜淮南節度使。先是，吐突承璀為監軍，貴寵甚，邡以剛嚴始相，禮憚稍厚，善承璀歸，數稱薦之，召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邡不喜由宦倖進，及出，祖樂作泣下，謂諸將曰：吾安老外鎮，宰相豈吾任乎！至京師，不肯視事，引疾固辭，改戶部尚書。朝廷輕重在輔相，皇甫鎛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猶領度支，鎛以吏道進，既由聚斂勾剥為宰相，至雖市道皆嗤之。崔羣、裴度以聞，帝怒，不聴度，乃表罷政事，極論鎛奸邪苛刻，天下怨之，將食其肉。且言：天下安否係朝廷，朝廷輕重在輔相。今承宗削地，程權赴闕，韓𢎞輿疾討賊，非力能制之，顧朝廷處置能服其心也。若相鎛，則四方解矣，請授以浙西觀察使」。其辭切至。帝以天下略平，亦崇臺沼宮觀自娛樂。鎛與程异知帝意，故數貢羨財，隂佐所欲。帝斥內帑所餘，詔度支評直，鎛貴售之以給邊兵，故繒陳綵觸手輙壊，士怨怒，聚焚之。裴度以其事聞，鎛指所著靴曰：「此內庫所出，牢韌可服，彼言不可用詐也」。帝信之。鎛銜度，乃與李逢吉、令狐楚合擠之，出度太原。又以崔羣有天下重望，勁正敢言，後議帝號，乃譛羣抑損徽稱。帝怒，逐羣湖南，鎛罷度支，嘗與金吾將軍李道古共薦方士栁泌、浮屠大通為長年藥，帝惑之。穆宗在東宮，聞其姦妄，始聴政，集羣臣於月華門，貶鎛崖州司戶參軍，死其所。以錢穀奮而至宰相，程异，字師舉，元和十三年，以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鎛得罪時，謂楚縁鎛以進，且嘗逐裴度，天下所共疾，㑹蕭俛輔政，乃不敢言。對兵法必勝，蕭俛，字思謙，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吐蕃寇涇州，調兵護邊，帝因問：「兵法有必勝乎？俛曰：「兵凶器，聖人不得已用之，故武不可玩玩則無震。夫以仁討不仁，以義討不義，先招懐後掩襲，故有不殺厲，不擒二毛，不犯田稼，其救人如免水火，此必勝術也。若乃以小不忍輕任干戈，師曲而敵怨，非徒不勝，又将自危，是以聖王慎於兵」。帝重其言。不撰王承宗先銘，嘗詔俛撰王承宗先銘，俛奏：「承宗比不臣，迷而後復，臣不忍稱道其先，又辭成，當有餉謝，拒之則非朝廷撫納意受之，臣誼不當取」。帝善而止。侍母如褐衣時，母韋賢明治家，嚴俛雖宰相，侍左右，如褐衣時，然其居位頗介謹持法，重名器，狹於用人，毎除吏，常憂不稱，鮮有簡拔。除吏常憂不稱上銷兵失河朔。穆宗初，兩河底定，俛與段文昌當國，謂四方無虞，遂議太平事，以為武不可黷，勸帝偃革尚文，乃密詔天下鎮兵，嵗限十之一為逃死不補，謂之銷兵。既而籍卒逋亡無生業，曹聚山林間為盜賊，㑹朱奐融、王廷凑亂燕、趙，一日悉收用之，朝廷調兵不充，乃招募市人，烏合戰輙北，遂復失河朔矣。對貞觀、開元治道，崔植，字公修，長慶初，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穆宗問：貞觀、開元中治道最盛，何致而然？植曰：「太宗資上聖，興民間，知百姓疾苦，故勵精思治。又以房𤣥齡、杜如晦、魏徴、王珪為之佐。君明臣忠，聖賢相維，治致升平，固其宜也。𤣥宗在天后時，身踐憂患，既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人蚤夜孜孜，納君於道，璟嘗手寫尚書、無逸為圖以獻，勸帝出入觀省以自戒。其後朽暗，乃代以山水圖，稍怠於勤，左右不復箴規，姦臣日用事，以至於敗。昔徳宗嘗問先臣：祐甫開元、天寶事，先臣具道治亂所以然。臣在童丱，記其說，今願陛下以無逸為元龜，則天下幸甚。願以無逸為元龜上對漢文帝太儉他日又問：「司馬遷言，漢文帝惜十家産而罷露臺，身衣弋綈，履革舄，集上書囊為殿帷，信乎？何太儉耶？植曰：良史非妄言！漢承秦侈縱之餘，海內彫窶，文帝從代來，知稼穡艱難，是以躬厯儉約，為天下守財，景帝遵而不改，故家給戶足。至武帝時，錢朽貫，穀紅腐，乃能出師征伐，威動四方，然侈靡不節，末年户口減半，税及舟車，人不聊生，乃下哀痛之詔，封丞相為富民侯，然則帝王不可以不示儉而天下足。帝曰：卿言善，患行之為難耳。不閱嵗至宰相，杜元穎以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自帝即位，不閱嵗至宰相，縉紳駭異。以錢穀進，不甚與事。王播，字明㪚，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權倖競進，播賴其力至宰相，專務將迎，居位無所禆益，復失河北，衆望不厭，乃出鎮淮南。太和元年，入朝，拜左僕射，復輔政。時韋處厚當國，以獻替自任，天子嚮之，播專以錢穀進，不甚與事。居位纔三月罷，元稹，字微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朝野雜然輕笑，稹思立奇節，報天子以厭人心。時王廷湊方圍牛元翼於深州，稹所善于方言王昭、于友明皆豪士，雅㳺燕、趙間，能得賊要領，可使反間而出元翼，願以家貲辦行，得兵部，虛告二十，以便宜募士，稹然之。李逢吉知其謀，隂令李賞訹裴度曰：于今為稹結客將刺公。度隱不發，神䇿軍中尉以聞，詔韓臯、鄭覃及逢吉雜治，無刺度狀，而方計莫聞，遂與度偕罷宰相。稹始言事峭直，欲以立名，中見斥廢十年，信道不堅，乃喪所守，附宦貴得宰相居位纔三月罷，晚節彌沮喪，加亷節不飭云。韓𢎞送錢十萬，不納。牛僧孺，字思黯，以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始，韓𢎞入朝，其子公武用財賂權貴杜塞言者，俄而𢎞公武卒，孫弱不能事，帝遣使者至其家，悉收資簿，計較出入，所以餉中朝臣者皆在，至僧孺，獨注其左曰：某月日，韓𢎞送錢十萬，不納。帝善之，謂左右曰：吾不謬知人」。由是遂以相。太平無象，他日延英召見宰相曰：公等有意於太平乎？何道以治之？僧孺曰：臣待罪宰相，不能康濟，然太平亦無象。今四夷不內擾，百姓安生業，私室無強家，上不壅蔽，下不怨讟，雖未及至盛，亦足為治矣。更言太平非臣所及。退，謂他宰相曰：上責成如是，吾可久處此耶！」固請罷。未嘗引用親黨，竇易直，字宗𤣥，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以公潔自喜，方執政，未嘗引用親黨。斥出堂史，相府肅然。韋處厚字徳載，進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堂史湯鉥數招權納財賂，處厚笑曰：此半滑渙也。斥出之，相府肅然。初，貞元時，宰相齊抗奏罷州别駕及當為別駕者引處之朝。元和後，兩河用兵，禆將立功，得補東宮王府官，朱紫淆并，授受不綱，處厚乃置六雄、十望、十𦂳等州，悉補別駕，由是流品澄别。置雄、望等州補別駕上趨出，復召問所欲言，帝雖自力機政，然驟信輕改，揺於浮論。處厚嘗獨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輙變易自上心出邪？乃示臣不信，得於横議邪，即臣何名執政！且裴度元勲舊徳，輔四朝，竇易直長厚忠實，經事先帝，陛下所宜親重，委信之臣，乃陛下自擢，今言不見納，宜先罷。即趨下頓首，帝瞿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之，安可遽辭以重吾不徳處！厚趨出，復召問所欲言，乃對近君子逺小人，始可為治。諄復數百言，又言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納之。廷争不可回奪，處厚姿狀如甚懦者，居家亦循易，至廷争嶷然不可回奪。善保位，路隋，字南武。文宗嗣位，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賛稱輔政十年歴牛、李訓、注用事，無所迎將，善保位哉！詆鄭覃為妖氣，今自為妖，李宗閔字損之，太和中，以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德裕在浙西，召欲以相，而宗閔中助多先得進，即引僧孺同秉政相唱和，去異己者，德裕所善皆逐之。久之，德裕為相，與宗閔共當國。德裕入謝，文宗曰：「而知朝廷有朋黨乎？徳裕曰：今朝廷半為黨人，雖後來者趨利而靡，往往陷之，陛下能用中立無私者」。 案：此條乃引《唐書李宗閔傳》文原本於此句下接寫「仲對琴瑟笙竽」云云，與上文不相連屬，葢中間誤脫一頁，今無他本，可以校補，姑仍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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