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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索內容:
檢索範圍: 資治通鑑後編
條件: 包含字詞「靖康元年七月丁亥 (1126/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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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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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秋七月乙丑朔,除元符上書邪等之禁。 宋昭政和中,上書諌攻遼,貶連州,庚午,詔赴都堂。 乙亥,蔡京移儋州安置。攸移雷州。 丙子,童貫移吉陽軍安置。 甲申,蔡京行至潭州,死年八十。宣和間,京師染色有太師青者,迨京之歛無棺,乃以青布條裹屍據周輝《清波雜志》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者,遇赦不許量移。京天資險譎,舞智以御人,在人主前,左狙右伺,專為固位之計,終始持一說,謂當越拘攣之俗,竭九州四海之力以自奉道君,雖富貴之,亦隂知其姦諛不可以託國,故屢起屢仆,嘗收其素所不合者,如趙挺之、張商英、劉正夫、鄭居中、王黼之屬,迭居台司以柅之。京每聞將罷退,輒入宫見上,叩頭祈哀,無復亷恥。燕山之役,子攸實在行京,送之以詩,陽為不可之言,冀事之不成,得以自解,暮年即家為府,千進之徒,舉集其門,輸貨僮奴,以得美官者踵相躡,綱紀法度,一切為虛文,患失之心,無所不至,根結盤固,牢不可脫,卒以召釁誤國,為宗社竒禍,雖以譴死,而海內猶以不正典刑為恨云。 丁亥,令侍從官改修宣仁聖烈皇后謗史。 辛夘,詔童貫隨所至州軍行刑訖,函首赴闕,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於制敕,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宻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狀魁梧,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踈財,後宮自妃嬪以下皆獻饋,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戸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 初,趙良嗣以御史胡舜陟論其罪,已竄栁州,至是,詔廣西轉運副使李昇之即所梟其首,徙妻子于萬安軍。 壬辰,侍御史李光逺坐言事貶監當。 八月甲午朔,録陳瓘後。 李綱留河陽十餘日,練士卒,修整器甲之屬,進次懷州,造戰車,期兵集大舉,而朝廷降詔罷減所起兵,綱上疏言:「河北、河東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騎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㪚遣,且以軍法勒諸路起兵,而以寸紙罷之,臣恐後時有所號召,無復應者矣」。疏奏,不報,趣赴太原,綱乃遣解潛屯威勝軍,劉韐屯遼州,幕官王以寧與都統制折可求、張思正等屯汾州,范瓊屯南北闗,皆去太原五驛,約三道並進,時諸將皆承受御畫,事皆專達,進退自如,宣撫司徒有節度之名,多不遵命,綱嘗具論之,雖降約東,而承受專達自若,於是劉韐兵先進,金人併力禦之,韐兵潰,潛與敵遇於闗南,亦大敗,思正等領兵十七萬,與張灝夜襲金婁室軍于文水小㨗,明日戰,復大敗,死者數萬人,可求師潰于子夏山,於是威勝軍、隆徳府、汾、晉、澤、絳民皆渡河南奔,州縣皆空。 丙申,復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李綱以張灝等違節制而敗,又上䟽極論節制不專之弊,且言分路進兵,賊以全力制吾孤軍,不若合大兵,由一路進。及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薦為宣撫判官,欲㑹合,親率撃賊,㑹以議和,止綱進兵,綱亦求罷,遂召還,以師道代之。 庚子,以彗星避殿減膳,令從官具民間疾苦以聞。 丁未,金尼瑪哈、斡里雅布復分道入冦。先是,朝廷以肅王為彼所質,亦留其使臣蕭仲恭以相當,踰月不遣。其副趙倫懼不得歸,乃紿餘伴邢倞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領契丹甚衆,貳於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斡里雅布尼瑪哈執政以仲恭、伊都皆遼貴戚舊臣,而用事於金,當有亡國之戚,信之,乃以蠟書命仲恭致之伊都,使為內應。仲恭還見斡里雅布,以蠟書獻斡里雅布聞於金主麟府帥折可求,又言遼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結宋以復怨於金。吳敏勸帝致書梁王,由河東之麟府,亦為尼瑪哈所得,復以聞。於是金主大怒,以尼瑪哈為左副元帥,斡里雅布為右副元帥,分道南侵,尼瑪哈發雲中,斡里雅布發保州。 戊申録,張庭堅後。 乙夘,遣王雲等使金。 戊午,許翰罷知亳州。己未,徐處仁罷知東平,吳敏罷知揚州,以唐恪為少宰兼中書侍郎,何㮚為中書侍郎,禮部尚書陳過庭為尚書右丞,開封府尹聶昌同知樞宻院事。時翰、處仁主用兵,而吳敏、耿南仲欲和議不合,翰先罷,處仁又與敏爭於帝前,處仁怒,擲筆中敏面南仲與恪,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諷中丞李回論之,於是俱罷。初,敏以昌猛厲可使助,已自衡州召知開封,不數月,拜同知樞宻,入謝,即陳扞禦之䇿曰:「三闗四鎮,國家籓籬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制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闗,出其不意,掃其營以報」帝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未㡬,言者論敏因蔡京進用,安置涪州。先是,遣劉岑、李若水分使金軍,以求緩師,岑等還,言斡里雅布索歸朝官及所欠金銀尼瑪哈則深諱金銀,專論三鎮,庚申,乃遣王雲往,許以三鎮賦入之數。 是月,福州軍亂,殺知州栁庭俊。 九月丙寅,金人陷太原府,時尼瑪哈乗勝急攻,知府張孝純力竭不能支,城遂破,孝純被執,既而釋用之、副都總管王稟及通判方笈、轉運使韓揆等三十人皆被害,稟與孝純同守太原,尼瑪哈屢遣人招諭,不從,至是併力攻城,列砲三十座,凡舉一砲,聽鼓聲齊發,砲石入城者大於斗,樓櫓中砲無不壞者,稟乃先設虛柵下,又置糠布袋在樓櫓上,雖為所壞,即時復成。尼瑪哈又為填濠之法,用洞子下置轉車輪,上安巨木似屋形,以生牛皮縵上,裹以鐵葉,人在其內,推而行之,節次續進五十餘輛,皆運土木柴薪於其中。其填濠,先用大索綳濠兩岸,然後置機在上,增覆如初稟,預穿壁為竅,致火鞲在內,俟其薪多,即放燈于水,其燈下水尋木,能燃濕薪,火既漸盛,令人鼓鞲其焰亙天,焚之立盡。尼瑪哈又為車如鵞形,下亦用車輪,冠以皮鐵,使數千百人推行,欲上城樓,稟于城中,毁眺樓,亦如鵞形,入人在內迎敵,先以索絡巨石置彼鵞車上,又令人在下,以搭鈎及繩拽之,其車前倒不能進,然人衆糧乏,三軍先食牛馬騾,次烹弓弩皮甲,百姓煮萍實、糠籺、草茭以充腹,次即妻男女將斃,雖義夫慈父,無不親食其肉,不暇相易,恐斤兩輕重之不等也。城既陷,稟走入統平殿,取太宗檀香御容,以疋練繫於其背,縋城赴汾水死,子閤門祗候荀亦殉難焉。太原既破知磁州,宗澤繕城浚隍,治器械,募義勇,為固守之計,上言:「邢、洺、磁、趙、相五州各蓄精兵二萬,敵攻一郡,則四郡皆應,是一郡之兵常有十萬人也」。帝嘉之。初,澤知萊州掖縣,部使者得㫖市牛黃,澤報曰:「方時疾癘,牛飲其毒,則結為黃,今和氣橫流,牛安得黃?」使者怒,欲劾邑官,澤曰:「此澤意也,獨銜以聞,一縣獲免。 壬申,臣僚言:「蔡京罪惡貫盈,陛下奮獨斷之威,竄之海外,京滯留道塗,至長沙而死,識與不識,無不抵掌而歎。蔡攸之罪,不減乃父,燕山之役,禍及天下。驕奢淫佚,載籍所無,若不竄之海外,恐不足以正凶人之罪」。詔移萬安軍,行至嶺外,帝遣使以手劄隨,所至賜死,并誅其弟翛及朱勔云。 乙亥,詔編修敇令所取靖康以前蔡京所乞御筆、手詔,參祖宗法及今所行者,刪修成書。 丁丑,以禮部尚書王㝢為尚書左丞。 戊寅,命李綱出知揚州。中書舍人胡安國初為太學博士,足不躡權門,蔡京惡其異。已,㑹安國舉永州布衣王繪、鄧璋遺逸,京以二人乃范純仁、鄒浩之客,置獄推治,安國坐除名。張商英相,始得復官。帝即位,召赴京師。入對,言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又言「紀綱尚紊,風俗益衰,施置乖方,舉動煩擾。大臣爭競而朋黨之患萌,百執窺覦而浸潤之姦作。用人失當而名器愈輕,出令數更而士民不信。若不掃除舊制,乘勢更張,竊恐大勢一傾,不可復正」語甚剴切,日昃始退。耿南仲聞其言而惡之,力譖於帝,帝不荅。許翰入見,帝謂曰「卿識胡安國否」翰對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逺迹,不為所汙如安國者實少」遂除中書舍人。及言者論李綱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綱遂出。守舍人劉與當制謂綱勇於報國,吏部侍郎馮澥言與為綱游說,珏坐貶。安國封還詞頭,且論澥越職言事,耿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遂出知通州。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於細微,今以小事為不必言,至於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人服其論。 有赤氣隨日出。 壬午,梟童貫首于都市。 甲申日有兩珥、背氣。 丙戌,建三京及鄧州為都總管府,分總四道:以知大名府趙野總北道,知河南府王襄總西道,知鄧州張叔夜總南道,知應天府胡直儒總東道。罷知揚州李綱提舉洞霄宮。 金師日逼,南道總管張叔夜、陜西制置使錢盖各統兵赴闕,唐恪、耿南仲専主和議,亟檄止諸軍勿前。辛夘遣給事中黃鍔由海道使金議和。 是月,夏人陷西安州。 冬十月癸巳朔,御殿復膳。 貶李綱為保靜軍節度副使、安置建昌軍。 ,有流星如杯。 金人陷真定府,知府事李邈、本路兵馬都鈐轄劉翊死之。种師道及斡里雅布戰于井陘,敗績。斡里雅布入天威,軍犯真定,翊率衆晝夜搏戰,久之,城陷,翊巷戰,麾下稍亡,翊顧其弟曰「我,大將也,可受賊戮乎!」因挺刃欲奪門出,不果,自縊死。邈初聞冦至,間道走蠟書上聞,三十四奏,皆不報。城被圍,且戰且守,相持四旬。既破斡里雅,布脅之拜,不屈,以火燎其鬚眉及兩髀,亦不顧,乃拘於燕山府,欲以赴井。左右持之不得入,命知滄州,笑而不答。後賜之冠𢃄衣服,邈憤大罵,金人撾其口,猶吮血噀之,金人大怒,遂遇害。將死,顔色不變,南向再拜,端坐就戮,燕人為之流涕。後諡忠壯。 戊戌,金使楊天吉、王汭來議事,取蔡京、童貫、王黼、吳敏、李綱等九人家屬,命王時雍、曹朦館之,時雍議以三鎮所入租増嵗幣,并祖宗內府所藏珍玩,悉歸二帥,且以河東宿師暴露日久,欲厚犒之天吉、汭頗頷其說,先取犒師絹十萬疋以行。 朝廷既遣使講和,金人陽許而攻畧自如,諸將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御史中丞吕好問乃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戌以遏奔衝,而列勤王之師于畿邑以衛京城,疏入不省。金人陷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坐貶知袁州。帝閔其忠,下遷吏部侍郎。 庚子,日有赤青黃戴氣。 金人攻汾州,知州張克戬畢力扞禦,城破,猶巷戰不克,乃索朝服焚香南向拜舞自引決,一門死者八人,兵馬都監賈亶亦死之。 金人攻平定軍。 辛夘,下哀痛詔,命河北、河東諸路帥臣傳檄所部,得便宜行事。 壬寅,天寧節,率羣臣詣龍徳宮上夀。甲辰,詔用蔡京、王黼、童貫所薦人。 丙午,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 召种師道還師,道行次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䟽請幸長安以避其鋒,大臣以為怯,故召還之。 丁未,以禮部尚書馮澥知樞宻院事。 己酉,閲砲飛山營。 庚戌,以范訥為河北、河東路宣撫使,代种師道也。 遼故將小䩴䩮攻陷麟州,知建寧砦楊震死之。 王雲遣使臣至自真定,報金人已講和,不復議割三鎮,但索五輅、冠冕及上尊號等事,且須康王親到,議乃可成。壬子,詔太常、禮官集議金主尊號。命康王使斡里雅布軍,尚書左丞王㝢副之。㝢辭以馮澥行知東上閤門事,高世則充參議官,尋貶㝢為單州團練副使。乙夘雨木氷。 丙辰,金人陷平陽府。初,汾州既陷,議者謂汾之南有回牛嶺,險峻如壁,可以控扼,乃命將以兵數千人屯險要。朝廷又遣劉琬統衆駐平陽,以扞北邊,然國用乏竭,倉廩不足,士之守回牛者,日給豌豆二升,或陳麥而已,士笑曰:「軍食如此,而使我戰乎?」金人領鋭師攻嶺,於山上仰望官兵曰:「彼若以矢石自上而下,吾曹病矣,為之奈何?」徘徊未敢進,俄而官軍潰,㪚遂越嶺至平陽,琬領兵遁去,城遂陷,官吏皆縋而出,已而威勝、隆徳、澤州皆陷。 庚申,日有兩珥,攻背氣。 侍御史胡舜陟請援中山,不省。 辛酉,檢校少傅、鎮洮軍節度使种師道卒。 十一月甲子,康王入辭,帝賜以玉帶,撫慰甚厚。王出城北,權留定林院,候冠服禮,物成而行。丙寅,夏人陷懷徳軍,知軍事劉銓、通判杜翊世死之。初,經畧使席貢牒銓知懷徳軍,銓捧檄即日就道,夏人素聞銓名,乃屯兵綿亘數十里而圍之,銓晝夜修戰守之備,賊百計攻城,銓悉以術破之,後矢盡糧絶,銓度力不支,乃同翊世聚焚府庫,環牙兵為三匝,出戰譙門,中官軍殱焉。翊世同妻張氏義不受辱,遂火其室,舉家死於烈焰中,翊世自縊死,銓欲自裁,已為敵所束,縛金將遣人置之別室,將官之,銓罵曰:「死耳,我顧肯降賊耶?我若不死,決不貸汝」。遂遇害,籍譚稹家。 康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卻,王遂不行。戊辰,王雲至自金軍,言事勢中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取汴都,中外大駭,康王復入門,罷馮澥為太子賔客。己巳,集百官議三鎮於延和殿,各給筆札,文武分列廊廡凡百餘人,惟梅執禮、孫傅、吕好問、洪芻、秦檜、陳國材等三十六人言不可與,自范宗尹以下七十人,皆欲與之,宗尹言最切,至伏地流涕,乞與之以紓禍,已而黃門持宗尹章䟽示衆曰:「朝廷有定議,不得異論」。㑹李若水歸自尼瑪哈軍慟哭於庭,必欲從其請,何㮚初主不與,及退,謂唐恪曰:「三鎮之地,割之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失矣,不若任之,但飭守備以待」。恪唯唯,梅執禮建議清野,尋召孫傅及執禮入對,議遂定。 庚午,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舎寺觀以居。 辛未,有流星如杯。 壬申,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金尼瑪哈自太原趨汴,官吏棄城走者,逺近相望。癸酉,至河外,宣撫使折彥質領兵十二萬,與之對壘,時簽書樞宻院事李回以萬騎防河,亦至河上,賊發數十騎來覘,回報其帥曰:「南兵亦盛,未可輕渡」。或欲整兵俟戰,有羅索大王者曰:「南兵雖多,不足畏也,與之戰則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虛聲,盡取戰鼓,擊之達旦,以觀其變」。衆以為然,黎明,河上之師悉潰,遂長驅而南。甲戌,敵衆悉渡,知河陽燕英、西道總管王襄皆棄城走,永安軍、鄭州並降於金。斡里雅布屯兵慶源城下,欲為攻城之計,宣撫使范訥統兵五萬守滑、濬以扞之。斡里雅布知有備,乃由恩州古榆渡趨大名,王雲固請康王往使。乙亥,命雲副康王再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并奉袞冕車輅以行,仍尊金主為皇叔,上尊號十八字。 丙子,王及之同金使王汭來,言軍已至西京,不復請三鎮,直欲畫河為界,陛對殊不遜,有「姦臣輔闇主」之語,上下洶懼,即許之,且以兩府二人行,唐恪既書敕,何㮚大駭曰:「不奉三鎮之詔,而從畫河之命,何也?」㮚不肻書,因請罷。是日,金人由汜水闗渡河,京西提刑許高、河北提刑許亢各統兵防洛口,望風而潰,京師聞之,杜門清野,詔百官疾速上城,遣馮澥、李若水使尼瑪哈軍,行至中牟,守河兵相驚,以為金兵至,左右謀取間道去,澥問:「何如,若水曰:「戌兵畏敵而潰,奈何效之?今正有死爾,敢言退者斬!」若水屢附,奏言和議必不可諧,乞申飭守備,下哀痛詔,徴兵於四方。 丁丑,何㮚罷為開封尹,以尚書左丞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兵部尚書孫傅為尚書左丞,命成忠郎郭京領選六甲正兵所。孫傅因讀丘濬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於市人中訪得無忌於龍衞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帥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枝藝能否,但擇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浮惰,旬日而足,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云擇日出兵,三日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隂山乃止,傅與何㮚尤尊信之,或謂傅曰:「自古未聞以此成功者,正或聽之,姑少付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進任,今委之太過,懼必為國家羞」。傅怒曰:「京殆為時而生,敵中𤨏微無不知者,幸君與𫝊言,若告他人,將坐沮師之罪」。揖使出。又有劉孝竭等募衆,或稱六丁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將,大率效京所為,識者危之。 王雲、耿延僖、高世則等從康王出城,雲白王曰:「京城樓櫓,天下所無,然真定城高㡬一倍,金人使雲等坐觀,不移時破之,此雖樓櫓如畫,亦不足恃也」。王不荅,行次長垣,百姓喧呼遮道,至頂盆焚香,乞起兵扼賊,不宜北去。 戊寅,進龍徳宮婉容韋氏為賢妃。 康王構為安國、安武軍節度使。 是曰康王發長垣至滑州,庚辰,至相州。壬午,磁州守臣宗澤迎謁曰:「肅王一去不返,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其兵已迫,復去何益?願勿行」。先是,王雲奉使過磁、相,勸兩郡撤近城民舎,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王次磁,出謁嘉應神祠,雲在後,百姓遮道諌王勿北去,厲聲指雲曰:「清野之人,真姦細也!」王出廟,行民譟,執雲殺之。時斡里雅布軍濟河,遊奕日至磁城下,蹤跡王所在,知相州汪伯彥亟以帛書請王如相,躬服櫜鞬部兵以迎于河上,王令韓公裔訪得間道,潛師夜發,磁人無一知者,遲明至相勞,伯彥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由是受知,議者以為是役也,雲不死,王必至金,無復還理。湯隂人岳飛,少負氣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吳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學射於周同,盡其術,同死,朔望設祭於其家。劉韐宣撫鎮、定,募敢戰士,飛與焉,屢擒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承信郎,遣斡里雅布、楊天吉、王汭等來議割地,欲以黄河為界,帝許之,汭又請報使,須親信大臣,帝命耿南仲以老辭,改命聶昌以親辭陳過庭曰:「主憂臣辱,願效死」。帝為揮淚太息而怒南仲,昌固遣南仲使河北斡里雅布軍,昌使河北尼瑪哈軍,昌言兩河之人忠義勇勁,萬一為所執,死不瞑目矣。行至絳,絳人果堅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縋而登,鈐轄趙子清麾衆殺昌,抉其目而臠之。初,南仲與吳幵堅請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戰守之備皆罷致,金師日逼,至是,與金使王汭偕至衞州,衞鄉兵欲殺汭,汭脫去,南仲遂走相州,以帝㫖諭康王起河北兵入衞京師,因連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甲申,以孫傅同知樞宻院事,御史中丞曹輔簽書樞宻院事。 斗星不見 以京兆府路安撫使范致虛為陜西五路宣撫使,令督勤王兵入援。 乙酉,斡里雅布軍至城下,屯于劉家寺。初,种師道聞真定、太原皆陷,檄召西南兩道兵赴闕,㑹師道卒,唐恪、耿南仲專務議和,乃止,兩道兵毋得妄動,遂㪚歸,及冦傅城,四方兵無一人至者,城中唯七萬人,於是殿前司以京城諸營兵萬人,分作五軍,以備緩急救䕶前軍屯順天門,左軍、中軍屯五嶽觀,姚弋仲統之,右軍屯上清宮,後軍屯景陽門,辛承宗統之,又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禦,遣使以蠟書間行出闗召兵,并約康王及河北守將來援,多為金邏兵所獲。 丁亥,大風,發屋折木。 簽書樞宻院事李回罷。 戊子,金人攻通津門,范瓊出兵焚其寨。己丑,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將兵勤王,至玉津園,帝御南薫門見之,軍容甚整,以叔夜為延康殿學士,時唐恪計無所出,宻言於帝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而復興者,以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也。今宜舉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連據秦雍,領天下兵親征,以圖興復」。帝將從之,領開封府何㮚入見,引蘇軾所論,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翻然而改,以足頓地曰:「今當以死守社稷」。及叔夜入對,亦言賊鋒甚鋭,願如明皇之避祿山,暫詣襄陽,以圗幸雍,帝不答,斡里雅布遣劉晏來,要帝出盟。 庚寅,幸東壁勞軍。 詔三省長官名悉依元豐舊制。以領開封府何㮚為門下侍郎。 閠月壬辰朔,金人攻善利門,統制姚友仲禦之。 唐恪從帝巡城,人欲擊之,因求去,罷為中太一宮使,以門下侍郎何㮚為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 癸巳,京師苦寒,用日者言,借土牛迎春。 都人殺東壁統制官辛亢宗。 罷民乘城,代以保甲。 金尼瑪哈軍自河陽來㑹,至城下。 甲午,驛召李綱為資政殿大學士、領開封府。 金人陷懷州,知州霍安國死之。安國被圍,扞禦不遺力,鼎澧兵亦至,相與共守,力盡,城乃陷,將官王美投濠死。尼瑪哈引安國以下分為四行,問不降者為誰,安國曰:「守臣霍安國也」。問餘人,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詝、張諶、于潛,鼎澧將沈敦、張行中及隊將五人,同辭對曰:「淵等與知州一體,皆不肯降」。尼瑪哈令引於東北鄉望其國拜,皆不屈。乃解衣面縛,殺十三人而釋其餘。安國一門無噍類。 時雨雪交作,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賜士卒,易火飯以進,人皆感涕。敵攻通津門,數百人縋城禦之,焚其砲架五、鵞車二。 乙未,金人入青城,攻朝陽門。 馮澥至自金軍,時澥與李若水至懷州,金使蕭慶等挾與俱還。 丙申,幸宣化門,帝乘馬行泥淖中,民皆感泣。張叔夜數戰有功,帝如安上門召見,拜資政殿學士。東道總管胡直孺將兵入衞,與金人遇於拱州,兵敗被執,遂陷拱州。 丁酉,赤氣亘天。 金人初至,即力攻東壁,劉延慶練邊事,措置頗有法,遇夜,即城下積草數百,爇之以驚,時有議置九牛砲者,雖磑磨皆可施,於東壁用之,嘗碎其雲梯,詔封䕶國大將軍,賊知東壁不可攻,於是過南壁,以洞子自蔽,運薪土實䕶龍河,河水遂涸,以馮澥為尚書左丞。 戊戌,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率牙兵千餘下城,與賊戰,統制官高師旦死之。 己亥,詔毀艮嶽為砲石。賊復於䕶龍河疊橋取道,姚弋仲選鋭卒下臨,分布弩砲,又於城上縛虛棚士衆山立,箭下如雨,橋不能寸進,乃棄去。益造火梯、雲梯、偏橋、撞竿、鵞車、洞子諸攻城之具。 庚子,命張叔夜簽書樞宻院事,將兵入城。 賊攻宣化門,姚友仲禦之。 是曰「幸東壁」。金人復遣蕭慶等來貸糧,且議和。 辛丑,金人攻南壁,殺傷相當。 壬寅,詔河北守臣盡起軍民兵,倍道入援。 癸夘,幸安肅門,至朝陽門,敵箭及駕前旗下,令軍士三百餘人縋城出戰,殺賊數百,復縋而上,命以官者數十人。賊築望臺,度高百尺,下覘城中,以飛火砲燔樓櫓,將士嚴警備,旋即繕治。又造雲梯,施大輪,以革冒之,乗罅推以叩壘,將士出鉤竿拄之,使不得進,近則以鉤矛取之,發火焚梯,敵數引却。復用鵞車、洞子攻北城,軍士射以九牛弩,一發而貫三人,詔募人焚敵砲架鵞車、洞子及八分者,白身授團練使,餘以次授賞。張叔夜聞南壁飛石擊樓櫓,與范瓊分麾下兵襲敵營,欲燔其砲架,遙見鐵騎軍士不克陣而奔,自相蹈藉,溺隍死者以千數。甲辰,大雨雪。 金人陷亳州。 遣間使召諸道兵勤王。乙巳,大寒,士卒噤戰,不能執兵,有僵仆者。帝在禁中徒跣祈晴。 丙午,雨木冰。 丁未,始避正殿。 戊申,金人過登天橋,來攻通津門。 時勤王兵不至,城中兵可用者,唯衞士三萬,然亦十失五六,因時令挑戰,以示敢敵,金人復來,言不須帝出城,請親王及何㮚往議,詔越王往,將行,而尼瑪哈以兵來迓,王乃止,於是金人宣言失信,再遣使來趣親王出盟。己酉,遣馮澥、曹輔與宗室仲溫、士𧦞,使金軍請和,既至,尼瑪哈即遣還,不與交一語。 命康王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殿中侍御史胡唐老言康王奉使至磁,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為大元帥,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為然,宻草詔藁上之,帝令募死士,得秦仔、劉定等四人,遣持蠟詔如相州,拜王為大元帥,陳遘為元帥,宗澤、汪伯彥副元帥,使盡河北兵,速入衞,辟官行事並從便宜,仔定至,相於頂髪中出,詔王讀之嗚咽,軍民感動。 辛亥,金人復遣使來議和要,親王出盟。 壬子,復遣曹輔、馮澥及仲溫、士𧦞使金營。癸丑,仲温、士𧦞還,云金人須親王并何㮚至軍前,金人攻通津、宣化門,范瓊以一人出戰,渡河,氷裂沒者五百餘人,自是士氣益挫。 甲寅,大風自北起,俄雪下數尺,連日夜不止。 乙夘,金人復使劉晏來,趣親王、宰相出盟。 何㮚屢趣郭京出師,京徙期再三,曰:「非至危急,吾師不出」。丙辰,大風雪,京乃令守禦者悉下城,毋得竊窺,因大啟宣化門出攻金軍,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人分四翼譟而前,京兵敗走,墮死于䕶龍河,城門急閉,京向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衆南遁,金人遂登城,衆皆披靡,四壁兵皆潰,金人焚南薫諸門,統制姚友仲死于亂兵,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奔,為追騎所殺,宦者黄經自赴火死,統制何慶言、陳克禮、中書舍人高振力戰,與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陷,帝慟哭曰:「朕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衞士入都亭驛,執金使劉晏殺之,軍民數萬斧左掖門,求見天子,帝御樓諭遣之,衞士長蔣宣率其衆數百,欲邀乘輿犯圍而出,左右奔竄,獨孫傅、梅執禮、呂好問侍,宣抗聲曰:「國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姦臣,不用直言所致!」孫傅訶之,宣以語侵傅,好問譬曉之,曰:「若屬忘家族,欲冒重圍衞上以出誠忠義,然乗輿將駕,必甲乘無缺而後動,詎可輕耶?」宣屈服曰:「尚書真和軍情」。麾其徒退,何㮚欲親率都民巷戰,金人宣言議和退師,乃止。戊午,遣㮚及濟,王栩使金軍以請,成㮚懼不敢行,帝固遣之,猶遲回良久不决,李若水嫚罵曰:「致國家如此!皆爾!軰誤事!今社稷傾危,爾軰萬死,何足塞責!」㮚不得已,乃上馬而戰,栗不能跨,左右扶上,比出朱雀門,所執馬鞭三墜地,既至尼瑪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相無也。今之所議,期在割地而已」。㮚還,言金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驚憂而疾,必欲之出,朕當親往」。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 自乙夘雪大作不止,天地㝠晦,或雪未下時,於隂雪中有雪絲長數寸墮地。是夜,雪霽,彗星見,有白氣出太微星。 己未,遣何㮚再往金軍,詔曰:「大金堅欲上皇出郊,朕以宗廟生靈之故,義當親往,咨爾衆庶,無致驚疑」。 庚申,曰出,如火,無光」。 辛酉,車駕詣青城,何㮚、陳過庭、孫傅等從。帝望齋宮門,即下馬步入一小位中,金人邀請乘馬入,帝不聽。二帥相見,帝與語,惟尼瑪哈應答琅然,尼瑪哈唯唯而已。都人自宣徳樓至南薫門立泥雪中,以俟駕回。 十二月壬戌朔,車駕留青城,尼瑪哈遣蕭慶入城,居尚書省,朝廷動靜,並先闗白。是日,康王開大元帥府于相州,有兵萬人,分為五軍而進,既渡河,次于大石,宗澤以二千人與金人力戰,破其三十餘砦,履冰渡河見王曰:「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王納之,既而知信徳府梁楊祖以三千人至,張俊、苖傅、楊沂中、田師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㑹帝遣曹輔賫蠟詔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議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動。汪伯彥等皆信之,宗澤獨曰:「金人狡譎,是欲欵我師耳!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饑渇!宜急引軍直趨澶淵,以觧京城之圍」。伯彥等難之,勸王遣澤先行,自是澤不得與帥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彥請移軍東平,王從之。 癸亥,車駕至自青城。士庶及太學生迎謁,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誤我父子」,觀者無不流涕」。金遣使來索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於是大括金銀金價至五十千,銀至三千五百金。又索京城騾馬,括得七千餘匹,悉歸之。 丙寅,遣陳過庭、折彥質往兩河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歐陽珣等二十人持詔而往。珣嘗上書,極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與人持。詔急㑹羣臣議,珣復抗論當與力戰,戰敗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戰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時宰怒,欲殺珣,乃以珣為將作監丞,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慟哭謂城上人曰「朝廷為姦臣所誤至此,吾已辦一死來矣。汝等宜勉為忠義報國」金人怒,執送燕以焚死。 辛未,定京師米價,勸糶以賑民。 乙亥,康王如北京。 丙子,中書省火。 庚辰,雨雹。 癸未,大雪,寒,縱民伐紫筠館花木以為薪。 庚寅,康王如東平府。 初,范致虛聞汴京圍急,㑹西道總管王襄、陜西制置使錢蓋之師凡十萬入援,至潁昌,聞汴京陷,襄盖遁去,致虚獨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逺、環慶帥王似熈、河帥王倚,率步騎,號二十萬,命馬祐昌統之以趨汴,以僧趙宗印為參議官,致虛將大軍遵陸,宗印將舟師趨西京,宗印又以僧為一軍,號「尊勝隊,童行為一軍,號「淨勝隊」,致虛勇而無謀委,已以聽於宗印宗,印徒大言,實未嘗知兵,師出武闗,至鄧州千秋鎮,金將婁室以精騎衝之,不戰而潰,死者過半,王似、王倚、孫昭逺等留陜府,致虛收餘兵入潼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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