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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檢索 "紹定元年十月庚午 (1228/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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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索內容:
檢索範圍: 資治通鑑後編
條件: 包含字詞「紹定元年十月庚午 (1228/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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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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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四年八月辛卯,命參知政事賈昌朝領天下農田,范仲淹領刑法,事有利害,其悉條上。初,仲淹建議:「周制,三公分兼六官之職,漢以三公分部六卿,唐以宰相分判六曹。今中書,古天官,冡宰也。樞宻院,古夏官司馬也。四官散於羣有司,無三公兼領之重,而二府惟進擢差除,循資級,議賞罰,檢用條例而已。上不專三公論道之任,下不專六卿佐王之職,非法治也。臣請倣前代,以三司、司農、審官、流內銓、三班院、國子監、太常、刑部、審刑、大理、羣牧、殿前馬步軍司,各委輔臣兼判其事。凡創置新規,更改前弊,官吏絀陟,刑法輕重有利害者,並從輔臣予奪。其事體大者,二府僉議奏裁。臣願自領兵賦之職,如其無補,請先黜降」。章得象等皆以為不可,久之,乃降是命,然卒不果行。 甲午,以樞宻副使富弼為河北宣撫使。先是,輔臣奏事垂拱殿,帝面諭之曰:「契丹主受禮雲州,將襲我河東兩府,宜設備」。弼退而上言:「河北平坦,河東險阻,河北富實,河東空乏,河北無備,河東有備,契丹必不捨河北而冦河東,所以臣近奏河北守禦之䇿,因乞守一要郡,自行其事,不惟訓兵備敵,以安元元,至於身羞國恥,庶幾可刷」。於是命弼宣撫河北,其實弼不自安於朝,欲出避讒謗也。 保州廵檢司雲翼卒,擁都監韋貴據城以叛,知州劉繼宗渡城濠,溺水死,知廣信軍劉貽孫與走馬承受宋有言臨城諭之,叛兵有欲降者,計未决,而諸路各進兵來討,遂復固守拒命。 乙未,翰林學士承㫖丁度、學士王堯臣、呉育、宋祁,知制誥孫抃、張方平、歐陽修、權御史中丞王拱辰、侍御史知雜事沈邈等言:「中書、樞宻院聚㕔召臣等,宣示契丹來書并朝廷答書,臣等竊謂契丹元昊相攻虚實未可知,今來書大意,且言以元昊不順朝廷之故,遂成釁興兵,恐深入討伐之後,元昊却歸朝廷,乞拒而不納,今答書云於元昊理難拒絶,則是不從北鄙之請,堅納西人之盟,得新附之小羌,違久和之强敵,如聞契丹見屯兵甲,近在邉陲,萬一得書,違情生忿,回戈戎境,有以為名,夫患有遲速,事有重輕,此不可不審度也,若阻契丹而納元昊,則未有素備之䇿,絶元昊而從契丹,又失綏懐之信,莫若以大義而兩存之。臣等謂宜降詔與元昊,言昨許再盟,葢因契丹結和,不欲傷隣國之意,遂議開納,今却知國中招誘契丹邉户,虧甥舅事大之禮,違朝廷納欵之本意,當須復順契丹,早除嫌隙,則誓書封册,便可施行,仍乞於契丹回書中,言已降詔與元昊,若其悔過歸順貴國,則本朝許其欵附,若執迷不復,則議絶未晩,如此則於西人無斗絶之曲,於北鄙無結怨之端,從容得中,不失大義。先是,育獨奏䟽,言契丹被朝廷恩腴,為日已久,不可納一叛𦍑,失繼世兄弟之懽,今二番自相攻,久不觧,可觀形便,乗機立功,萬一過計,亟納賊昊,臣恐契丹窺兵趙魏,朝廷未得元昊毫髪之助,而太行東西先有煙塵之驚,此不可不察也。為今之䇿,宜使人諭元昊曰:契丹汝世姻,一旦自絶,力屈而歸我,我所疑也,若無它者,當順契丹如故,然後許汝歸欵告。契丹曰:已詔元昊,如能委謝轅門,即聼內附,若猶固拒,當為加伐。如此則二番不能歸尤朝廷。及聚議方平實當筆,皆不能易育初議焉。 戊戌,以右正言余靖為回謝契丹使。先是,靖言聞契丹使耶律元衡來聘,道路傳言,專報西征之事,臣雖愚陋,竊用憂之,契丹當無事之時,尚乃窮巧極詐,乗我之怯,以恣無厭之求,况今用兵之際,豈得黙而無請?臣竊料契丹之意,不出數䇿:一曰借兵於我,同力翦除。二曰見乏資粮,欲假邉粟。三曰軍興費廣,先借數嵗之資。四曰元昊與賊連謀,不宜更通和好,其他狡計,不可詳知,此皆目前所宜預備者也。伏乞宻敕邉臣,嚴設武備,儻彼過分求索,不可輕許,以重取國辱。朝廷以靖言為然,於是遣靖回謝,其復書畧曰:若以元昊於北朝失事大之體,則自宜問罪,或謂元昊於本朝稽效順之故,則何煩出師?矧延州昨奏元昊已遣楊守素將誓文入界,儻不依初約,則猶可沮還,如盡遵承,則亦難却也。 以右正言、知制誥歐陽修為河北都轉運按察使。帝面諭修曰:「勿為久居計,有事,第言之」。修對以「諫官乃得風聞,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職罪也」。帝曰:「事茍宣聞,不可以中外為辭」。諫官蔡襄、孫甫奏留修,不許。 以余靖知制誥,仍知諫院,以知諫院蔡襄直史館,同修起居注。是日,襄言:「保州軍士閉城作亂,殺黨中懦弱者十餘人,指為首惡,以要朝廷招安,臣與孫甫已有論列,欲令知定州王果引兵随牓入城,盡行誅戮,不聞施行。議者謂今日契丹妄生釁端,不可便於極邉之地,張皇其事,為敵所窺,不知中國為契丹所輕者,本由朝廷威令不行,今以勁兵入城,誅三千叛卒,以絶天下禍亂之萌,敵人咫尺,必將悚動,安慮其窺乎?惟陛下特發睿斷而行之」。戊戍,詔入內供奉官劉保信往視保州兵亂。 庚子,命右正言田况度視保州,仍聼便宜行事。 壬寅,降勅榜招安保州叛軍,仍詔知雄州王徳基牒報北界,恐縁邉人户驚擾也。 甲寅,朝議以諸道兵集保州城下,未有統轄,因詔宣撫使富弼促行往節制之,再降敕牓招安,仍令田况等且退兵,選人齎敕入城,若遂開門,即一切撫存之,如尚拒命,則益兵進攻,其在營同居骨肉,無老幼皆戮之。先是,知定州王果率兵趣保州,攻城甚急,㑹有詔招安,賊不肯降,登陴呼曰:得李步軍來,我降矣!」李步軍謂昭亮也,詔遣昭亮。是日,昭亮至,與况同諭賊,賊終未信,右侍禁郭逵徑踰壕詣城下,謂賊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就汝語」。賊乃下索,即援之登城,謂賊曰:「朝廷知亂,不由汝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今赦汝罪,又以禄秩賞汝,使兩制大臣奉詔書來諭汝,汝何疑?」賊皆相顧動色,曰:「果如此乎?」乃更召其所知數人登城,賊信之,争投兵下城,降者一千餘人,遂開門納官軍,其造逆者四百二十九人,况具得其姓名,令楊懷敏率兵入城,悉坑殺之。考異郭逵本傳云:范貴、史克順、侍其臻據保州叛。按此時但有韋貴,無范貴,又云臻、貴自經,按臻亦未嘗死,不知本傳亦何所據也,當考。今止用記聞所載事。李昭亮傳云:昭亮從數十人叩城扉,袒示城上,不以甲盾自蔽,為曉譬禍福,賊遂降。葢飾說今從記聞。按㑹要亦云遣郭逵入城諭賊,昭亮不當專此功也。降卒二千餘人悉分𨽻諸州。宣撫使富弼恐後生變,與都運使歐陽修相遇於內黄,夜半屏人謀,欲使諸州同日誅之,修曰:「禍莫大於殺已降,况脅從乎?既非朝命,諸州有一不從,為變不細」。弼悟,乃止。考異:宋史附傳或以富弼為夏竦。今從蘇轍所作歐陽修傳。 乙卯,帝謂輔臣曰:「如聞諸路轉運、按察、提㸃刑獄司,發擿所部官吏細過,務為苛刻,使下無所措手足,可降敕約束之」。先是,監察御史劉湜言轉運使掎摭州縣,苛束官吏,人不得騁其材。包拯言:「諸道轉運使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來,并提㸃刑獄等,體量部下官吏,頗傷煩碎,遂使人人各懷危懼,非陛下委任之本意也。欲乞於郊禋赦書內特行約束,凡官吏先被體量者,情非故犯,咸許自新」。於是降敕約束諸路按察使,備載臺官所上之言。歐陽修奏曰:「自差諸路按察,今雖未有大效,而老病昏昧之人望風而懼。近日致仕者漸多,州縣方欲澄清,而朝廷自沮其事。臣欲乞聖慈令兩府召臺官上言者至中書,問其何路按察之人,因挾私怒,茍有迹狀,乞下所司辨明,若實無人,乃是妄說。其近降劄子,乞賜抽還,不使四方見朝廷自沮按察之權,而為貪贓老繆之吏所快。 戊午,詔自今除臺諫官毋得用見任輔臣所薦之人。 徙知滄州劉渙知保州。渙至踰月,雲翼軍又謀反,居人惶恐,渙以單騎至,械其首惡誅之,一軍帖然。 富弼言:「近見元昊所上誓書及表奏,辭禮恭順,一遵朝廷所約,只是𣙜場上㣲有商量,候楊守素到闕日,乞與婉順商議,亦以必和之意,使之深信,不可為其恭順,却於元約事外别有詰難邀勒,所宜多方容納,令無備我之意,則必盡力與契丹相持,若二冦自相殺伐,兩有所損,此朝廷之福,天之所假也。臣料契丹未必肯與朝廷絶好,余靖此去,保無他虞,將來若遣謝使,所齎謝物,不可過數,更乞深加詳擇」。范仲淹言:「契丹、元昊合謀并力,夾困中原,西兵數年,未能平定,近方遣使往復,以議通順,而衆議欲復得塞門,以全疆土,借如祖宗朝,北陷易州,西失靈夏,及其和好,皆畧而不言,恥以前失之醜而求無用之地也。今西戎驕恡,不足與争,但名體已順,餘可假借,以成和好,然後重議邉事,退移兵馬,减省粮草,蘇我生民,勤我稼穡,選將練士,以待其變,此帝王有道之術,社稷無窮之福也。 九月辛酉,田况奏保州平。壬戌,詔保州官吏死亂兵而無親屬者,官為殯歛,兵官被害及戰歿,並優賜其家。民田遭蹂踐者,蠲其租。 河北都轉運按察使、天章閣待制張昷之,落職,知虢州,縁邉都廵檢楊懐敏嘗領兵至保州,特免罰。初,昷之聞保州亂,自魏馳至城下,召諸部將分攻城,使人謂懷敏曰:「不即來,當以軍法從事」。既至,就坐,又以兵自衛,故懐敏深,恨昷之嘗宻奏殺昷之,則賊降矣,富弼力為昷之辨,帝意觧,猶坐前事,落職。 癸亥,以真宗賢妃沈氏為徳妃,婉儀杜氏為賢妃。 戊辰,夀州言太尉致仕許國公吕夷簡卒。帝涕下曰:「安得憂公忘身如夷簡者!贈太師、中書令,諡文靖」。自帝初立,太后臨朝十餘年,天下晏然,夷簡之功為多,然預廢郭后,黜逐諫官,此其失之最大者。至於建募萬勝軍,雜市井小人,浮脆不任戰鬬,用宗室補環衛官,驟増俸賜,又加遺契丹嵗金繒二十萬,當時不深計之,其費大而不可止。夷簡當國柄最久,雖數為言者所詆,帝眷倚不衰,然所斥士,旋復收用,亦不終廢,其於天下事,屈伸舒巻,動有操術,後配食廟庭,始王旦竒、夷簡謂王曾曰:「君其善交之卒,與曾並居相位。後曾家請御篆墓碑,帝因慘然思夷簡書「懐忠之碑」四字以賜之。考異:吕氏家塾記云:皇祐初,王沂公家始乞御篆碑額,仁宗同日自制二碑名,親書以賜二家,沂公曰旌賢碑,文靖公曰「懐忠碑」各三字。王子融乞上為沂公新書碑額。上曰:「吕夷簡何故無請?」左右曰:「非故事也」。遂親書懐忠碑賜之,以墳寺為懐,忠薦福院,又改馬亭鄉為懐。忠春明退朝録云:懐忠踵沂公而賜,誤也。實録云賜懐忠之碑四字,亦誤,今不取。 庚午,平章事兼樞宻使晏殊罷為工部尚書、知潁州。殊初入相,擢歐陽修等為諫官,既而苦其論事煩數,或面折之,及修出為河北都轉運使,諌官奏留修,不許,孫甫、蔡襄遂言莊懿誕生聖躬為天下主,而殊嘗被詔誌莊懿墓,沒而不言,又奏論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規利殊,坐是絀。然殊以莊獻方臨朝,故誌不敢斥言,而所役兵乃輔臣例宣借者,又役使自其甥楊文仲,時謂非殊之罪云。考異:李燾曰:蘇轍龍川别志云:「晏殊作相,八大王疾革,上親往問疾,王曰:叔久不見官家,不知誰作相?上曰:晏殊也。王曰:此人名在國䜟,胡為用之。上歸,閲䜟,得成敗之語,并記莊懿誌文事,欲重黜之。宋祁為學士,當草麻詞争之,乃降二官,知潁州。詞曰:廣營産以殖私,多役兵而規利,以它罪之,殊免深譴,祁力也」。按元儼以此年正月十二日乙亥薨,殊以九月十二日庚午罷,自春初至秋末,凡半嵗有餘,乃罷殊相,此葢妄云然。諸書亦多有是說,今並不取。 壬申,參知政事賈昌朝言:「用兵以來,天下民力頗困,請下諸路轉運司毋得承例折變科率物色,其須科折者並奏聽裁。即有宣敕及三司移文而於民不便者,以聞」。從之。 丙子,以荆湖南路體量安撫王絲為廣南東路轉運按察使兼本路安撫。絲在湖南凡十月,蠻既衰息,乃徙廣東。丁丑,元昊復遣楊守素來議事。 甲申,以樞宻使、吏部侍郎杜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使。衍務裁僥倖,每內降恩,率寢格不行,積詔至十數,輙納帝前。諫官歐陽修入對,帝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內降耶?凡有求於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 以參知政事賈昌朝充樞宻使,資政殿學士、知青州陳執中為參知政事。先是,傅永吉以誅王倫,故驟遷,得入見,帝面奬之,永吉謝曰:「臣非能有所成也,皆陳執中授臣節度,臣奉之,幸有成耳」。因極言執中之美。未幾,帝謂宰相曰:「執中在青州久,可召之」。遂詔執中參知政事。於是諫官蔡襄、孫甫等争言執中剛愎不學,若任以政,天下不幸,帝不聼,諫官争不止,帝乃命中使齎敕告即青州賜之,且諭意曰:「朕用卿,舉朝皆以為不可,朕不惑人言,力用卿耳!眀日諫官上殿,帝作色迎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耶?朕已召之矣。諫官乃不敢言。 諫官蔡襄言:「元昊使人至已數日,如聞誓書,大體頗如朝廷約束,兼余靖使北,已有回奏,别無齟齬之意,臣竊謂宜速行封冊,在契丹舉兵西鄉,未勝負以前,使使報之,度其必不暇它議,茍有所竢,契丹幸而勝元昊,則其志益驕,或於齎謝之外,輙有所求,何以處之?臣故謂莫如速之利也,或報聘之禮已行,契丹乗間生端,則曲不在我,况存元昊之和,則契丹未敢輕絶中國而為患也,揣度事機,勢不可緩,惟陛下速圖之」。㑹余靖自契丹還,亦奏:臣詳觀二番形勢,唯有速行封冊,使元昊得以專力東向,與契丹争鋒二番,兵連不觧,此最中國之利,且封冊元昊,在勝負未分已前,則元昊有以為恩,契丹無以為詞,宜及楊守素等未出邉境,先降勅命,差定夏國封冊使,俾其知之,以堅夏人之心,專敵契丹,此則以番人攻番人之䇿也」。詔從靖言,仍令延州先移文夏人。 丁亥,宴宗室太清樓,射於苑中。 初,元昊以誓表來上,其詞曰:「兩失和好,遂歴七年,立誓自今,願藏盟府,其前日所掠將校民户,各不復還,自此有邉人逃亡,亦無得襲逐,悉以歸之。臣近以本國城寨進納朝廷,其栲栲、鎌刀、南安、承平故地及它邉境番漢所居,乞畫中央為界,於界內聼築城堡,朝廷嵗賜絹十三萬疋、銀五萬兩、茶二萬斤,進奉乾元節回,賜銀一萬兩、絹一萬疋、茶五千斤。賀正貢獻回,賜銀五千兩、絹五千疋、茶五千斤,中冬賜時服銀五千兩、絹五千疋,及賜臣生日禮物、銀噐二千兩、細衣著一千疋、雜帛二千疋。乞如常數,無致改更,臣更不以它事干朝廷,乞俯頒誓詔,世世遵承,永以為好,儻君親之義不存,或臣子之心渝變,使宗祀不永,子孫罹殃。冬十月庚寅,賜誓詔曰:「朕臨制四海,廓地萬里,西夏之土,世以為服。今乃納忠悔咎,表於信誓,質之日月,要之鬼神,及諸子孫無有渝變,申復懇至,朕甚嘉之。俯閲來誓,一皆如約,所宜明諭國人,藏書祖廟」。宋史云:賜曩霄誓詔嵗賜銀絹、茶綵凡二十五萬五千。太子太師致仕陳堯佐卒。 甲午,詔河北縁邉安撫司械送契丹駙馬都尉劉三嘏過涿州。初,三嘏惡其妻淫亂,遁至廣信軍,輔臣議厚館三嘏,以詰契丹隂事,諫官歐陽修亦請留三嘏,帝以問杜衍,衍曰:「中國主忠信,若自違誓約,納亡叛,則不直在我。且三嘏為契丹近親,而逋逃來歸,其謀身若此,尚足與謀國乎?納之何益!」乃還三嘏。 知諫院蔡襄以老乞鄉郡,己酉,授右正言、知福州。襄與孫甫俱論陳執中不可執政,既不從,於是兩人俱求出,而襄先得請,時甫使契丹未還也。 范仲淹言:「麟府二州山川回環五六百里,皆番漢人舊耕耘之地,自為西賊所掠,今尚有三千餘户散處黄河東涯,自來所修堡寨,只是通得麟府道路,其四面别無城寨,防守邉户,至今不敢復業,粮草踴貴,官中大費錢帛糴買,河東百姓又苦饋運,今二州之人皆願修起城寨,若只以河西兵馬粮草,般移應用,自可辦事。况折氏强盛之時,府州只屯漢兵二千,今雖殘破,兵馬常及萬餘,如向去招輯番漢人户,從而安居,强人壯馬又可得數千,却减屯漢兵,兹誠守禦之長計也」。因奏張亢得所增廣堡寨,宜使就總其役,詔既下,而明鎬持不可,屢牒止亢,亢曰:「受詔置堡寨,豈可得經畧牒而止耶?坐違節度所甘心,堡寨必為也」。每得牒置案上,督役愈急,小堡或一日而成,卒事,乃上章自劾,朝廷不問,番漢歸者數千户,嵗减戌兵萬人,河外遂安。皇祐中,韓琦經略河東,案堡寨處,多北漢名將楊業所度者,益知亢有逺略云。 癸丑,桂陽蠻降,授蠻酋三人奉職。 是月,以直集賢院兼國子監直講石介通判濮州。富弼等出使,讒謗益甚,人多指目,介介不自安,遂求出也。 契丹夾山部落呆家族八百户歸元昊,契丹主責令送還,元昊留不遣,契丹主遂親將至境上,各據山,嚴兵相待,元昊奉巵酒為夀,大合樂,折箭為誓,乃罷。契丹夜以兵招元昊,元昊有備,反以兵拒之,契丹主大敗,契丹主入南樞宻蕭孝友寨,禽呼圖克駙馬,契丹主從數十騎走,元昊縱其去,尋復與契丹觧仇如故。 十一月戊午朔,司天言日當食不食。壬戌,以西界內附香布為團練使。 甲子,監進奏院劉巽、集賢校理蘇舜欽並除名勒停,直龍圖閣兼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王洙落侍講,檢討知濠州,集賢校理刁約通判海州。江休復監蔡州稅、王益柔監復州税,並落校理。降太常博士周延雋為秘書丞,集賢校理章岷通判江州,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吕溱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讓監宿州税,館閣校勘宋敏求,僉書集慶軍節度判官、將作監丞徐綬監汝州葉縣税。先是,杜衍、范仲淹、富弼等同在政府,多引用一時聞人,欲更張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而舜欽乃仲淹所薦,其妻又衍女。舜欽年少能文章,議論稍侵權貴,㑹進奏院祠神,舜欽循例用鬻故紙公錢,召妓樂㑹賔客,拱辰亷得之,諷其屬魚周詢、劉元瑜等劾奏,因欲揺動衍事,下開封府劾治,於是舜欽及巽俱坐自盗除名,洙等與妓女雜坐,休復約延雋,延讓又服慘未除,益柔以謗訕周孔坐罪,同時斥逐者多知名士,世以為過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舉網盡矣!」王拱辰行狀云:或作傲歌,有「醉卧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葢益柔所作也。延雋、延讓皆起子。獄事起,樞宻副使韓琦言於帝曰:「昨聞宦者操文書,逮捕館職甚急,衆聼紛駭。舜欽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是陛下聖徳素仁厚,獨自為此,何也?帝悔見於色。自仲淹等出使,讒者益深,而益柔亦仲淹所薦,拱辰既劾奏,宋祁、張方平又助之,力言益柔作傲歌,罪當誅,葢欲因益柔以累仲淹也。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拱辰等議。及輔臣進對,𤦺獨言益柔少年狂語,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國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為傲歌可見也」。帝悟,稍寛之。時兩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事,雖屬中書,琦亦對上陳其實,同列尤不悦,帝獨識之,曰:「韓𤦺性直」。考異:李燾曰:據正史蘇舜欽傳,御史不載劉元瑜姓名,元瑜傳亦不云嘗奏舜欽,獨魏泰雜記載「一網打盡」乃元瑜語,今并出其姓名於魚周詢下。然周詢七月為知雜,九月為吏外,十月為省副,不為御史臺矣,當考。宋祁、張方平同劾奏王益柔,此據韓𤦺家傳。李清臣行狀但云近臣,葢諱之也。今仍出二人姓名。魏泰云:發舜欽等祠神㑹者,太子中舍李定也。梅堯臣為作「一客不得食,覆鼎傷衆賔」詩。按舜欽等坐責乃御史劾奏,又當時但借此以傾杜衍爾,李定無聞,今不取。 己巳,詔曰:「朕聞至治之世,元凱共朝,不為朋黨,君明臣哲,垂榮無極,何其徳之盛也?朕昃食厲志,庶幾治古,而承平之敝,澆競相蒙,人務交游,家為激訐,更相附離,以沽聲譽,至隂招賄賂,陽託薦賢,又按察將命者,恣為苛刻,構織罪端,奏鞫縱横,以重多辟,至於属文之人,類亡體要,詆斥前聖,放肆異言,以訕上為能,以行怪為美,自今委中書門下、御史臺采察以聞」。 范仲淹上表乞罷政事,知邠州,詔不許,知潞州尹洙上䟽言:「臣聞知賢而不能任,任之而不能終,其失一也。去年朝廷擢歐陽修、余靖、蔡襄、孫甫相次為諫官,臣甚慶之,所慮者,任之而不能終耳!夫今世所謂朋黨,甚易辨也,陛下試以意所進用者姓名,詢於左右,曰某人為某人稱譽,必有對者曰此至公之論,異日其人或以事見踈,又詢於左右曰:某人為某人營救,必有對者曰:此朋黨之言,昔之見用,此一臣也,今之見踈,亦此一臣也,其所稱譽,與營救一也。然或謂之公論,或謂之朋黨,是則公論之與朋黨,常係於上意,不繫於忠邪,御臣之大弊也,惟聖明裁察。 詔如天禧故事,置諫官六員。 己卯,改上莊穆皇后諡曰章穆,莊獻明肅皇太后曰章獻明肅,莊懿皇太后曰章懿,莊懷皇后曰章懷,莊惠皇太后曰章惠。先是,禮官言:「舊制,后諡皆冠以帝諡,孝字連太祖諡,徳字連太宗諡,唯真宗諸后,不然,請改莊為章」。至是,始用其議。 庚辰,朝饗景靈宫。時雨雪連日,至是大霽。辛巳,饗太廟、奉慈廟。壬午,合祭天地於圓丘,大赦。復西京河陽府所廢縣,京西、湖南北經賊剽刼處,第蠲其租。 契丹城雲州為西京大同府。於是契丹境內凡五,京六州,軍城百五十六,縣二百九,部族五千二,屬國六十。東至海,西至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臚朐,南至白溝,幅員萬里,稱極盛云。 十二月壬辰,加恩百官。 左千牛衛大將軍、文州刺史宗敏縁郊恩,請封所生母范氏,許之。宗室得封所生母,葢自宗敏始。宗敏,信安郡王允寧子也。 乙未,冊命元昊為夏國主,更名曩霄。其文曰:「咨爾曩宵,撫爰有衆,保於右壤。惟爾考服勤王事,光啓乃邦,洎爾承嗣,率循軌物。向以稱謂非正,疆候有言,鄙民未孚,師兵勞成,而能追念前眚,自歸本朝,騰章累請,遣使係道,忠悃內奮,誓言外昭,要質天地,暴情日月,朕嘉爾自新,故遣尚書祠部員外郎張子奭充冊禮使,東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張士元充副使,持節冊命爾為夏國主,永為宋籓輔,光膺寵命,可不謹與」。仍賜對衣黄金帶、銀鞍勒馬,銀二萬兩,絹二萬疋,茶三萬斤,冊以漆書竹簡,凡二十四,長尺一寸,褾用天下樂暈錦,賜金塗銀印,方二寸一分,文曰「夏國主印」,龜鈕錦綬,金塗銀牌,長七寸五分,闊一寸九分。縁冊法物皆銀裝金塗,覆以紫繡。約稱臣奉正朔,改所賜敕書為詔而不名,許自置官屬,使至京,就驛貿易,燕坐朶殿,朝廷遣使至其國相見,以賔客禮置𣙜場於安保軍及髙平寨第,不通青鹽,子奭既行,尋有詔,即所在止之,候契丹使至别議,富弼深言其不便,曰:「若北使未至,而子奭先去,天下共知,事由我出,不待契丹許而後行也。今若候北使至,方令子奭行,則是自以講和之功歸於契丹,萬一北使知我尚未封冊,詞或不順,又不可却拒元昊而曲就契丹,如此則是朝廷不敢舉動,坐為契丹所制,而又前後反覆,大為元昊所薄矣。伏乞斷自宸衷,不候北使到闕,速令子奭行封冊之典」。 環原之間,屬羌有明珠、㓕臧、康奴三族最大,素號彊梗,撫之則驕不可制,伐之則險不可入,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撫使范仲淹議築古細腰城斷其路,於是檄知環州种世衡與知原州蔣偕共主其事,世衡時卧病,即日起兵,㑹偕於細腰,使甲士晝夜築城,先遣人以計欵夏,果不争,又召三族酋長犒之,諭以官築此城,為汝禦冦,三族既出不意,又亡夏援,因遂服從,城成,而世衡卒,世衡在邉數年,積榖通貨,所至不煩縣官,益兵増饋,善撫士卒,病者遣一子專視其飲食湯劑,以故得人死力,及卒,羌酋朝夕臨者數日,青澗及環人皆畫象祠之,范仲淹復檄蔣偕築堡大蟲巉,堡未完而為明珠㓕臧,伺間邀擊,偕輙從,間道遁歸,伏經畧使庭下請死,王素將赦其罪,令復往畢功以自贖,狄青曰:「偕輕而無謀,往必更敗」。素曰:「偕死則部署行矣」。青乃不敢言,偕卒完所築堡,致其酋長而還。 辛亥,置保安、鎮戎軍𣙜場。 是嵗,黎州邛部川山前、山後百蠻都鬼主牟黒來貢。

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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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五年三月戊午,御邇英閣講詩匪風篇》曰:「誰能烹魚,溉之釜鬵」。帝曰:「老子謂治大國若烹小鮮,義與此同否?」丁度對曰:「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非聖學深逺,何以見古人求治之意乎?」 杜衍、范仲淹、富弼既罷,樞密副使韓琦上疏言:「陛下用杜衍為宰相,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罷,必陛下見其過失,非臣敢議。范仲淹以夏人初附,自乞保邊,朝廷因而命之,固亦有名,至於富弼,大節難奪,天與忠義,昨使契丹,蹈不測之禍,以正辨屈強敵,卒復和議,忘身立事,古人所難。去年秋,契丹㸃集大兵,聲言討伐元昊,朝廷未測虛實,弼以河朔邊備未完,又自請行,於今在外已是半年,經久禦戎之術,固已蓄於胸中,事畢還朝,甫及都門,未得一陳於陛下之前,而責補閒郡中外不知得罪之因,臣亦痛弼有何負於朝廷,而黜辱至此!臣恐自此天下忠臣義士,指弼為誡,孰肯為國家用,所損豈細哉?臣固知成命不可追改,然尚有一䇿可救其失,願陛下試加詳擇。臣竊見近日李用和多疾,陛下欲召李昭亮赴闕,管殿前司事,而武臣中求一代昭亮者,皆難中選。臣謂陛下不若因此改弼知定州,仍兼部署之職,遣一中使宣諭,令赴闕奏覆河北公事畢赴任,俟其陛對,慰而遣之,弼素稟忠義,又感此恩,唯思効死,豈敢更以內外職任為意,別有論列如此,則是朝廷以北事專委富弼,以西事,專委范仲淹,使朝夕經營,以防二國之變,朝廷實有所倚,臣所以不避朋黨之疑,思一悟於聖聰耳!」疏入,不報,而董士亷又詣闕訟水落城事,輔臣多主之,𤦺不自安,懇求補外。辛酉,𤦺罷樞密副使,加資政殿學士、知揚州。 甲子,廣南轉運使杜把言,宜州蠻賊區希範,平祀初至直州,先遣急遞,以檄諭蠻,聽其自新。比至宜州,蠻無至者,把得州校吳香及獄囚區世容,脫其械與衣帶,使入峒說諭,不聽,乃勒兵攻破白崖、黃泥、九居山寨及五峒,焚毀積聚,斬首百餘級,復環州。希範與䝉趕散走,把使香趣趕出降祀,謂將佐曰:「蠻依險阻威,不足制,則恩不能懐,所以數叛。今特以窮蹙來降,後必復動,莫如盡殺之以絶後患」。乃擊牛馬,為蔓陀羅酒,大㑹環州,坐中伏兵發,禽誅七十餘人,取五臟畫為圖,釋尫病、被脅與非敗而降者百餘人。後三日,又得希範,醢之,以遺諸溪峒。考異:初,區希範入保荔波峒,間出與官軍鬭,及祀至環州,使攝官區曄、進士曾子華、監押司官吳香誘其黨六百餘人,始與之盟,置蔓陀蘿酒中,既昏醉,稱呼起問勞,至則推仆後廡下。比暮,衆始覺,驚走,而門有守兵不得出,遂盡擒殺之。後三日,得蒙趕、區希範、區丕績等十數人,剖其腹,繢為五臟圖,仍醢之以賜諸溪峒。此實録所書也。今從把本傳。 丙子,詔禮部貢院增天下觧額。貢院請以景祐四年慶厯元年科塲取觧進士人數內,擇一年多者令觧及二分為率,就試人雖多,所贈人數各不過元額之半,總諸州軍,凡增三百五十九人。詔遂為定額。 范仲淹既去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䇿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得人常多」。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曰:「科舉舊條,皆先朝所定也,宜一切如故。前所更令,宜罷之」。 監察御史包拯言:「臣伏覩先降敕節文,應奏蔭選人年二十五已上,遇南郊大禮,限半年內許令赴銓投狀,京官每年春季赴國子監投狀,並差兩制官於逐處考試。內習詞業者,或論或詩賦習經業者,各專一經試墨義等及格者,與放選注官及差遣。自敕下之後,天下士大夫之子弟,莫不靡然向風,篤於為學。詔書所謂非惟為國造士,是乃為臣立家,實誨人育材之本也。近聞有臣僚上言,欲議罷去,是之熟思耳。且國家推恩之典,其敝尤甚,因循日久,訓擇未精。今詔命方行,遽欲釐革,則務學者曰以怠惰,一旦俾臨民莅政,懵然於其間,不知治道之所出,猶未能操刀而使之割也。或前條制有未盡事件,望只令有司再加詳定,依舊施行。 樞密副使龎籍言,曩霄已受封册,望早令延州、保安軍立定封界。 甲申,詔曰:「朕以元元之故,已赦曩霄罪,許復為藩臣,納誓寢兵,與之更始。朕念師興以來,陜西軍士暴露良苦,民疲轉餉,其降繋囚罪一等,杖笞釋之,邊兵賜緡錢,民去年逋負皆勿責,蠲其租税之半。麟、府州嘗為羌所冦掠,除逋負視此。進士一舉、諸科兩舉,並與免今年取解」。 丙戌,罷入粟授官,從殿中丞張庚所請也。 是月,歐陽修上疏曰:「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信,言不入耳,不為諫諍,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冐一人難犯之顔,惟賴聖慈,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𤦺、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但相繼而罷,天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職雖在外,事不審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讒害忠賢,其識不逺,欲廣陷良善,則不過指為朋黨,欲揺動大臣,則必須誣以專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二求瑕,惟指以為朋黨,則可一時盡逐。至如大臣以被知遇而䝉信任者,則不可以他事動揺,惟有專權,是人主之所惡,故須此說,方可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無大過,而一時盡逐富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朋黨專權之說,上惑聖聰,臣請詳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讜論聞於中外,天下賢才争相稱慕,當時姦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並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蓋杜衍為人清慎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韓琦則純正而質直,富弼則明敏而果鋭,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於盡忠,而其所見各異,故於議事多不相從。至於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力爭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邊備,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來,又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及争水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為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謂公正之賢也。平日閒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諍而無私。以此而言,臣見杜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讒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所得專也。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以來,不見其專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夫權者得名位則可行,故好權之臣,必貪名位,自陛下召𤦺與仲淹於陜西,琦等讓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密副使,每一命,未嘗不懇讓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堅,固天下之士所共知,臣但見避讓太繁,不見其專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別有所為,陛下欲其作事,乃開天章,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列,乃衆人避讓,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建,因此又煩聖慈出手詔,指定姓名,專責其條列大事而行,行之已久,冀皆有效,弼性雖鋭,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無推避,弼等䝉陛下聖意委任,督責丁寧,而猶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譖,已曰專權,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累遣大臣,況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於天下,契丹乗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至有責祖宗之言,陛下憤恥雖深,但以邊防無備,不可與争,屈志買和,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恥,沿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備再修,國威復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夷,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睿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達不遺,故於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今一旦罷去,使羣邪相賀於內,四夷相賀於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疏入,不報,指修為朋黨者益惡焉。 夏四月丁亥朔,司天言日當食,而隂晦不見,宰臣率百官稱賀。是日,上御崇政殿録繫囚,遣監察御史劉元瑜等往三京疎決,御史李京言:「陛下因天之戒,恐懼修省,避正殿,減常膳,故精意感格,日當食而陰雲蔽虧。然臣區區竊有所疑者,自寳元初,定襄地震,十年未已,豈非西北二邊有窺中國之意乎?二月雷發聲,八月收聲,今孟夏雷未發聲,豈非號令之不信乎?願陛下飭邊臣備夷狄,戒輔臣,謹出命,以厭禍於未形,又尚美人棄外館多年,比聞復召入,臣慮假媚道以為蠱惑,宜亟絶之。苖繼宗嬪御子弟,乃縁恩私,為府界提㸃,宜割帷薄之愛,重名器之分,庶幾不累聖政」。帝嘉納之。 夏國主曩霄初遣素齋咩布移則、張文顯來賀乾元節,自是歳以為常。 戊申,章得象罷為鎮安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陳州。得象在中書八年,方陜西用兵,帝鋭意天下事,進用韓𤦺、范仲淹、富弼,使同得象經畫當世急務,得象無所建明。琦等皆去,得象居位自若。監察御史裏行孫抗數以為言,而得象亦十二章請罷,帝不得已,乃許之。考異:孫抗去年十二月癸丑乃自太常博士為監察御史裏行,其言得象,當是韓𤦺等去後。傳云得象無所建明,抗數以為言,得象居位自若,恐誤。今稍易置其辭。 以工部侍郎、參知政事陳執中依前官平章事兼樞密使。 庚戌,以樞密副使吳育參知政事,翰林學士承㫖丁度為樞密副使。 癸丑,徙知陳州、資政殿學士任中師知曹州。中師自言,臣家本曹人,今老矣,願得守曹營歸休之計。帝憐而許焉。 五月己未,命翰林學士王堯臣、翰林學士張方平、侍講學士余靖並同刋修《唐書》。 西人歸石元孫,諫官、御史奏元孫軍敗不死,為國辱,請斬於塞下,以示西人。宰相陳執中謂宜如所奏,賈昌朝獨曰:「在春秋時,晉獲楚將穀臣,楚獲晉將知罃,亦還其國不誅」。因入對,探袖出魏志于禁傳以奏曰:「前代將臣敗覆而還,多不加罪」。帝乃貸元孫。癸亥,削除官爵,編管全州。其子弟嘗授陣亡恩澤者,並追奪之。 知制誥余靖前後三使契丹,益習外國語,嘗對契丹主為蕃語。時侍御史王平、監察御史劉元瑜等劾奏靖失使者體,請加罪。元瑜又言靖知制誥,不當兼領諫職,庚午,出靖知吉州。 癸未,詔吏部流內銓:「自今試初入官選人,其習文辭者,試省題詩或賦論一首,習經者試墨義十道,並注合入官。如所試紕繆,試墨義,凡九不中,令守選,候放選再試,又不中,與逺地判司。其年四十以上,依舊格讀律通,即與注官。仍命兩制一員同考試之」。 閏月,殿前副都指揮使、建武節度使李用和以老乞觧軍職,戊子,授宣徽北院使,命歩軍副都指揮使、淮康軍留後李昭亮為武寧節度使、殿前副都指揮使,代用和也。時承平久,將帥多因循,軍士縱弛,昭亮雖縁恩澤進,然本將家子,習軍中事,既統宿衛,一切尚嚴,多所建請,萬勝、龍猛軍蒱博爭勝,徹屋椽相擊,市人惶駭,昭亮捕斬之,杖其軍主諸軍股栗。及帝祀南郊,有騎卒亡所挾弓㑹赦,當釋去,昭亮以為宿衛不謹,不可貸,卒配隸下軍,禁兵自是頗肅。 庚子,以曾公亮、趙師民、何中立、宋敏求、范鎮、邵必並為編修唐書》官必以為史出衆手非是,卒辭之。 丙午,夏國主曩霄遣丁盧嵬名律營、呂則張延夀來謝册命。 壬子,詔中書門下曰:「朕有事大廟,格於奉慈,每懐保育之仁,僾若見乎其位。三后厭代,多歴年所,肆饋合食,猶隔閟宮,有司不時討論,使國有闕典,朕甚懼焉。其令禮官稽考故籍,議升祔之禮」。 癸丑,河北都轉運按察使歐陽修言:「轉運使雖合專掌金穀,不與兵戎之事,然鄉被朝廷密㫖,令熟圖本道利害,陰為邊備。今沿邊知州,武臣不過諸司使、副,通判即是常參初入京朝官,並得盡聞機事,而臣之本司獨不得與非欲侵撓邊臣之權。蓋調用軍儲,須量邊事之舒急,以至按察將吏,亦當知處事之當否。請自今許令本司與聞邊事」。從之。 六月癸亥,以澤州進士劉羲叟為試大理評事。羲叟精算術,兼通大衍諸厯,嘗注司馬遷天官書,及著洪範災異論》,歐陽修薦之,召試學士院,故有是命。丁卯,減益州、梓州上供絹歲三之一,紅錦、鹿胎半之。壬申,太常禮院言:「奉詔議升祔三后事。謹按唐肅明皇后本中閫之正,昭成皇后縁帝母之尊,開元中並祔睿宗之室,國朝懿徳、明徳、元徳三后,亦同祔太宗皇帝廟。恭惟章獻明肅皇太后母儀天下,輔成丕業,章懿皇太后誕生聖躬,恩徳溥大,伏請遷祔真宗皇帝廟,序於章穆皇后郭氏之次。章惠皇太后雖先朝遺制,嘗踐太妃之貴,然至明道中始加懿號,與章懐皇后,事體頗同,伏請遷於皇后廟序於章懐之次,又太者生事之禮,不當施於宗廟。至於章獻明肅皇太后以顧託之重,著臨御之勞,欲稱別廟,則義無所嫌,屬之配室,則禮或未順,况太廟諸室,皇后並無四字之名?伏請改上章獻明肅皇太后曰章獻皇后劉氏,章懿皇太后曰章懿皇后李氏,章惠皇太后曰章惠皇后楊氏。如此,則協李唐之故事,孚本朝之正典。如依所陳,乞再行集議,以示奉先謹重之意」。詔兩制及待制、御史中丞同議以聞。 秋七月辛丑,貶知潞州尹洙為崇信節度副使。坐前在渭州貸公使錢用也。 壬寅,翰林學士王堯臣等言:「禮官議改上章獻明肅皇太后曰章獻皇后,章惠皇太后曰章惠皇后,遷於皇后廟,序於章懐皇后之次,揆諸禮意,竊所未安。蓋諡告於廟册,蔵於陵,無容異時更有輕改。矧升祔廟祏,本極孝思之報,若裁損尊名,恐非嚴奉之儀,而又博詢典故,參質人情,有增崇之文,無追減之例。其章獻明肅之號,伏請如舊。章惠皇太后擁佑聖躬,慈均顧復,義專繋子禮,須別祠,請仍稱章惠皇太后,依舊饗於奉慈廟」。乃詔中書門下覆議之。請如禮官及學士等所議,奉章獻章懿升配真宗廟室,其尊諡如故。章惠仍饗奉慈別廟,皆得禮之變,順祀無違。乙巳,詔:「循先朝祔元徳故事,恭依禮官所議,奉章獻明肅皇太后、章懿皇太后序於章穆皇后之次,上致奉先之順,下成繼志之美,永修明祀,冀享靈心。 戊申,詔自今罪殊死,若祖父母年八十以上及篤疾無朞親者,以其所犯聞。 戊申,廣州地震。考異東都事畧作「甲子地震,乙卯,荆南岳州地震」。今從宋史。 八月,知秦州田況遭父喪。辛酉,詔起復,況固辭。又遣內侍持手詔敦諭,況不得已,乞歸葬陽翟,託邊事。求見,泣請終喪,帝惻然許之。帥臣得終喪自況始。 真宗封禪之後,不復校獵,廢五坊之職,鷙禽走犬,悉放山林。於是直集賢院李柬之上言:「祖宗校獵之制,所以順時令而訓戎事也。陛下臨御以來,未嘗講修此禮,願詔有司草儀撰日」。命殿前馬步軍司出兵馬以從獵於近郊」。壬戌,詔樞密院討詳先朝校獵制度以聞。 甲子,以監察御史包拯為契丹正使。契丹館伴者謂拯曰:「雄州新開便門,乃欲誘南北人以刺候疆事乎?」拯曰:「欲刺知北事,自有正門,何必便門也?本朝豈嘗問涿州開門邪?」議遂折,不復言。及拯使還,具奏:「臣昨奉命出境,彼中情偽頗甚,諸悉自創。雲州作西京以來,不輟添置營寨,招集軍馬、兵甲糧食,積聚不少,但以西討為名,其意殊不可測。縁雲州至并、代州甚近,從代州至應州城壁相望,只數十里,地絶坦平,此漢與胡古今所共出入之路也。自失山後五鎮,此路尤難控扼,萬一侵軼,則河東深為可憂,不可信其虛聲,弛其實備。兼聞代州以北,累年來蕃戶深入南界,侵占地土,居止耕佃甚多,蓋邊臣畏懦,不能隨時禁止。今若不令固守疆界,必恐日加滋蔓,窺伺邊隙,寖成大害,不可忽也。況邊上將帥,尤在得人,昔太祖經營四方,選勇幹忠實者分控西北邊,皆一任十餘年不遷,卒獲其效。今則不然,莅事未幾,即圖遷徙,又何暇於訓練備禦乎?臣欲乞今後應沿邊要衝之處,專委執政大臣精選素習邊事之人以為守將。其代州尤不可輕授,如得人,責以實效,雖有微累,不令非次移替,則軍民安其政令,緩急不致敗事矣。 庚午,荊南府、岳州地震。 癸酉,詔:「夏國比進誓表,惟延州、保安軍別定封界,自餘皆如舊境。其令陜西、河東嚴戒邊吏,務守疆土,毋得輒有生事」。 ,降河北都轉運按察使歐陽修知滁州,權發遣戸部判官蘇安世監泰州鹽稅,出內供奉官王昭明監夀春縣酒税,修既上疏論韓𤦺等不當罷,為黨論者益忌之。初,修有妹適張龜正卒而無子,有女寔前妻所生,甫四歳,無所歸,其母攜養於外氏,及笄,修以嫁族兄之子晟,㑹張氏在晟所與奴姦,事下開封府,權知府事楊日嚴前守益州,修嘗論其貪恣,因使獄吏附致其言以及修,諫官錢明逸遂劾修私於張氏,且欺其財,詔安世及昭明雜治,卒無狀,乃坐用張氏奩中物買田立歐陽氏劵,安世等坐直牒三司,取録問吏人,而不先以聞,故皆及於責。安世,開封人也。獄事起,諸怨修者必欲傾修,而安世獨明其誣,雖忤執政意,與昭明俱得罪,然君子多之。修論奏日,嚴據何郯章疏,錢明逸劾修,據修與蔣之竒辨第六劄,雜録第三,有修八劄。 鄜延經畧司言夏國未肯明立封界。詔保安軍移文宥州,令遵守誓約指揮。 壬午,監察御史李京言:「竊聞去年保州軍亂之後,縁邊兵驕,小不如意,則譁言動衆,近又永寜軍士潛謀竊發,邊氓逺近不安,嘗觀唐自至徳以後,河朔兵驕,鎮、魏尤甚,易主謀帥,僅如置棊,濟以姦臣跋扈,朝廷威令不行,斯蓋不早制之失。今沿邊主兵之臣,既不遴擇其人,及軍士作過,不問亂所由起,一槩被罪,遂使驕兵增氣,動要姑息,守臣審前,覆以避禍,但務因循,亂由是長,今不早制之,將復有至徳之弊也,宜下兩府,按邊吏罷懦不任事及綺紈子弟,一切罷之,如素練師律,則使之久任,其有軍士作過,本非長吏生事者,只坐召禍之人所貴驕,卒畏威而革心,守臣竭節以專事,此非特張紀律之本,亦所以制機事之先也。 九月庚寅,詔文武官已致仕而所舉官犯罪當連坐者除之,從翰林學士張方平請也。方平言:「坐繆舉而許首免,蓋責其當察所舉者之不法也。致仕官既謝事,不當與在職者同責」。遂著為令。 辛卯,以重陽曲宴近臣、宗室於太清樓,遂射苑中。 詔近臣考先朝正史實録為景徳禦戎圖。 庚子,置南京留守司御史臺。 甲辰,徙江南東路轉運按察使楊紘知衡州。紘常言不法之人不可貸,如使肆貪殘於一郡一邑,害良民千萬家,不若去之,不利一家耳。聞者望風解去,或及期不敢之官,然竟坐苛刻下遷。紘、億從子為億後,其為江東轉運按察使富弼所薦也。 冬十月乙卯,契丹遣使來獻九龍車及所獲夏國羊馬。 辛酉,祔章獻明肅皇后、章懿皇后神主於太廟。太赦天下。諸路轉運使昨帶按察之名,此聞過為煩苛,吏不安職,至有曉諭州縣,俾互相告論,有傷風化,無益事體,其並罷之。時執政沮改范仲淹、富弼所行事,因肆赦,遂有此命。初,議者請覃恩百官,且優賜軍士,參知政事吳育曰:「無事而啟僥倖,誰為陛下建此者?請治之」。已而帝語輔臣曰:「外人怨執政,宜防諠譁」。育曰:「此必建議者欲以動揺上聽,願無慮。臣既以身許國,何憚此耶?」帝常遣中使察視山東盜賊,還奏盜不足慮,而言兖州杜衍、鄆州富弼,山東尤尊愛之,此為可憂。帝欲徙二人淮南,育曰:「盜誠無足慮,然小人乗時以傾大臣,非國家之福」。議遂格。 己巳,詔送伴契丹使劉湜北界近築寨於銀坊城,侵漢界十里,其以誓約諭使人,令毀去之。庚午,帝御內東門,賜從官酒三行,奏鈞容樂,幸瓊林苑門,賜從官食。遂獵於楊村,宴幄殿,奏教坊樂。遣使以所獲獐兔馳薦太廟。既而召父老臨問,賜以飲食茶絹,及賜五坊軍士銀絹有差。考異王安石誌孫抗墓云:「上大獵於城南,衛士不及整而歸以夜,明日,將復出,有雉隕於殿中,抗奏疏,即是夜有詔止獵」。按仁宗以五年十月獵於楊村,六年十一月獵於城南之東韓村,七年三月即有詔罷獵,而抗六年三月已罷御史,其諫當是五年冬。然五年冬不歸以夜,又不在城南,其在城南歸以夜,乃六年冬事,何郯奏議可考,恐安石誤也,今不取。 辛未,始班厯於夏國。 庚辰,罷宰臣兼樞密使。時賈昌朝、陳執中言:「軍民之任,自古則同,有唐別命樞臣專主兵務,五代始令輔相亦帶使名,至於國初,尚沿舊制,乾徳以後,其職遂分,是謂兩司對持大柄,寔選才士,用講武經。向以關陜未寧,兵議須一,復兹兼領,適合權宜。今西夏來庭,防邊有序,當還使印,庶協邦規。臣等願罷兼樞密使」。既降詔許之,又詔樞密院,「凡軍國機要,依舊同商議施行。 一月,樞密院請自今進退管軍臣僚、極邊長吏、路分兵馬鈐轄以上,並與宰臣同議,從之。 丁亥,冬至,宴宗室於崇政殿。 辛卯,詔提㸃京東路刑獄司體量石介存亡以聞。先是,介受命通判濮州,歸其家待次。是歳七月病卒,夏竦銜介甚,且欲傾富弼,㑹徐州孔直溫謀叛,搜其家得介書,竦因言介寔不死,弼隂使入契丹謀起兵,弼為內應,執政入其言,故有是命,乃羈管介妻子於他州。初,徐州人告直溫等挾妖法誘軍士為變,而轉運使不受,亟詣提㸃刑獄呂居簡,居簡令勿言,有不受者,復與轉運使合謀捕直,溫等既就誅,濮州復有謀叛者,民相揺驚潰,居簡馳往,得其首惡誅之,閲兵饗士,姦不得發。居簡,蒙正之子也。考異、石介附傳並云介詐死北走契丹,無往登、萊結金坑凶惡事。富弼朱墨史附傳乃有往萊結金坑惡少事,附傳蓋依弼敘前後辭免恩命辨讒謗劄子。按下詔京東體量介存亡,在今年十一月辛卯,此時弼猶在鄆州,七年五月始移青州,體量介存亡,寔録但有此五年十一月辛卯一詔耳,七年五月後,不聞別下詔也。弼劄子則云在青州再體量,蓋寔録不詳,今別見七年六月末。時亦有詔下兖州劾介死虛實,知州杜衍㑹官屬語之,衆莫敢對,泰寧節度掌書記髙苑、龔鼎臣獨曰:「介平生直諒,寧有是耶?願以閤族保其必死」。衍悚然,探懐中秦藁示之曰:「老夫既保介矣,君年少,見義必為,安可量哉!」 國子監直講孫復責監䖍州税。孔直溫敗,索其家得遺復詩故也。考異孔直溫反,寔録不記。按體量石介存亡,據石介傳,為直溫家有介書也。然則直溫反必在此年,今附見復貶官事。歐陽修墓誌云復貶在七年,恐誤。 詔以邊事寧息,盜賊漸衰,知鄆州富弼、知青州張存並罷安撫使、知邠州范淹罷陜西四路安撫使。其實讒者謂石介謀亂,弼將舉一路兵應之故也。仲淹先引疾求解邊任,是日,改知鄧州。初,翰林學士葉清臣居父喪,言者嘗請起復為邊帥,既而不行。至是免喪。宰相陳執中與清臣有隙,不欲清臣居內,乃申用其言。庚子,改除翰林侍讀學士、知邠州。壬寅,以殿中侍御史劉提為禮部貟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議者謂湜探宰相意,深致尹洙罪,故得優擢。十二月癸丑,以知潞州郭承祐為并代副部署、兼知代州。始,杜衍奏罷承祐軍職,至是復之。及包拯還自契丹,言:「河北邊帥切宜精選,而代州尤不可輕授。今朝廷委任郭承祐,恐必敗事。按承祐累任無狀,朝野僉知,物議喧然以為不可,乞早令召還,別用能者。沿邊守將畏懦不勝任者,亦乞速賜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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