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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索內容:
檢索範圍: 資治通鑑後編
條件: 包含字詞「天興元年十二月辛卯 (123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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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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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二年秋七月壬寅朔,知諌院張方平言:朝廷政令之所,出在中書,若樞宻院則古無有也,蓋起於後唐權宜之制,而事柄遂與中書均分軍民為二體,別文武為兩途,為政多門,自古所患。今朝綱四弛,邉事日生,二府之中,豈盡才猷之士,臣向嘗面論之,請於外擇人,陛下以為疆事未寧,邉臣無功,豈當遽召而用之?審如聖意,則所用者,不過燕安朝路,容身養望者耳!若然,則勞臣益解體,武士益離心矣!陛下試思臣前議,斷自淵衷,特廢樞宻院,或重於改為,則請併本院職事於中書,其見任樞宻使副不才者罷之,諸房吏史且皆如舊,亦足以一政事之本,通賞罰之權,省冗濫之費,塞僥幸之望」。不報。 丙午,樞宻副使任布罷知河陽。布任樞宻,純約自守無所補,然數與宰相呂夷簡忤,夷簡惡之。布長子遜,素狂愚,夷簡知之,乃怵使言事,許以諫官。遜即上書歴詆執政大臣,且斥布不才,布見其書,匿之。夷簡又趣遜以上書,遜復上書罪匿者,帝問知匿者乃布也,布謝:「臣子少有心疾,其言悖謬,懼辱朝廷,故不敢宣布」。侍御史魚周詢因劾奏布不才之甚,其子具知,布遂罷去。遜尚留京師,望除諫官,夷簡尋以他事黜之。議者謂周詢引遜語逐其父,為不知體云。 戊午,以右僕射、平章事呂夷簡判樞宻院,戶部侍郎、平章事章得象兼樞宻使,加樞宻使,晏殊同平章事。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權樞宻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宻,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宻院事。及張方平請廢樞宻院,帝乃追用弼議,特降制命,夷簡判院事,而得象兼使,殊加同平章事,使如故。 初,富弼、張茂實以結昏及增嵗幣二事往報契丹惟所擇,弼等至劉六符言北朝皇帝堅欲割地,弼曰:「此必志在敗盟,假此為名,南朝有橫戈相待耳!」六符曰:「若南朝堅執,則事安得濟?」弼曰:「北朝無故求割地,南朝不即發兵拒卻,而遣使好辭更議嫁女益歳幣,猶不従,此豈南朝堅執乎?」及見契丹主,弼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雁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羣臣競請舉兵,而寡人以為不若遣使求闗南故地,求而不得,舉兵未晚也」。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茍従諸將,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其身謀,非國計也」。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高祖欺天叛君,求助於北,末帝昏亂,神人棄之,是時中國狹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雖鹵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太半,此誰任其禍者?今中國提封萬里,所在精兵以萬計,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曰:「不能」。弼曰:「勝負未可知,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歳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考異:李燾曰:「自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以下至此,並據神宗實録,朱本盖朱本用蘇軾所作神道碑,墨本乃無之。范純仁行狀及弼奉使語録亦無,神道碑,必有所據,不知墨本何故不載此也。按奉使必有別録,弼前奉使未見,別録恐神道碑、朱史所載弼語在別録,當考求之。弼又曰:「塞雁門者,以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勢不得不增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舊籍特補其闕耳,非違約也」。契丹主曰:「微卿言不知其詳,然寡人所欲得者,祖宗故地耳」。弼曰:「晉高祖以盧龍一道賂契丹,周世宗復伐取關南,皆異代事。宋興已九十年,若各欲求異代故地,豈北朝之利乎?」契丹主無言,徐曰:「元昊稱藩尚主,南朝伐之,不先告我,何也?」弼曰:「北朝向伐高麗、黑水,豈嘗報南朝乎?天子令臣致意於陛下曰:向不知元昊與弟通姻,以其負恩擾邊,故討之,而弟有煩言,今擊之則傷兄弟之情,不擊則不忍坐視吏民之死,不知弟何以處之?」契丹主顧其臣北語良久,乃曰:「元昊為冦,豈可使南朝不擊乎?」既退,六符謂弼曰:「吾主恥受金帛,堅欲十縣,如何?」弼曰:「南朝皇帝嘗言朕為人子孫,豈敢妄以祖宗故地與人?昔澶淵白刃相向,章聖尚不與昭聖關南,豈今日而肯割地乎?且北朝欲得十縣,不過利其租賦耳,今以金帛代之,亦足坐資國用。朕念兩國生民,不欲使之肝腦塗地,不愛金帛,以徇北朝之欲,若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棄好,朕獨能避用兵耶?澶淵之盟,天地神祇實共臨之。今北朝先發兵端,過不在朕,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翌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問所欲言,弼曰:「南朝惟欲歡好之久耳」。契丹主曰:「我得地則歡好可久」。弼曰:「南朝皇帝遣臣聞於陛下曰: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亦豈肯失祖宗故地耶?且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則南朝必以失地為辱矣。兄弟之國,豈可使一榮一辱哉?朕非忘燕薊舊封,亦安可復理此事,正應彼此自諭耳」。退而六符謂弼曰:「皇帝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然金帛必不欲取,惟結昏可議耳」。弼曰:「結昏易以生釁,況夫婦情好難必人命修短或異,則所託不堅,不若增金帛之便也」。六符曰:「南朝皇帝必自有女」。弼曰:「帝女才四歳成昏,須在十餘年後,雖允寧女成昏亦在四五年後,今欲釋目前之疑,豈可待哉?」弼揣契丹欲昏,意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嫁公主故事,資送不過十萬緡耳」。由是契丹結昏之意緩,且諭弼還,弼曰:「二議未決,安敢徒還,願留畢議」。契丹主曰:「竢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宜遂以誓書來也」。弼還奏,復授弼吏部郎中、樞宻直學士,又辭不受。癸亥,弼與茂實再以二事往,於是呂夷簡傳:帝㫖:令弼草答契丹書并誓書,凡為國書二,誓書三,議昏則無金帛,若契丹能令夏國復納欵,則歳增金帛二十萬,否則十萬。弼奏於誓書內增三事:一,兩界塘淀,毋得開展。二,各不得無故添屯兵馬。三,不得停留逃亡諸色人,弼因請録副以行,中使夜賫誓書五函并副追及弼於武強授之。弼行至樂壽,自念所增三事,皆契丹前約,萬一書詞異同,則彼必疑吾事敗矣,乃宻啓副封觀之,果如所料,即奏疏待報。又遣其屬宋誠、蔡挺詣中書白執政,帝欲知北事,亟召挺對便殿,乃詔弼三事,但可口陳。弼知此謀,必執政,欲變己所與北朝初議者,乃以禮物屬茂實,疾馳至京師,日欲晡,叩閤門求對,閤門吏拘以舊制,當先進名,對仍翌日,弼責之,遂急奏,得入見,曰:「執政固為此,欲致臣於死,臣死不足惜,奈國事何?」帝急召呂夷簡等問之,夷簡従容曰:「此誤耳,當改正」。弼語益侵夷簡,晏殊言夷簡決不為此直,恐誤耳。弼怒曰:「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詔王拱辰易書。其夕,弼宿學士院,明日乃行。八月甲申,白氣貫北斗。 戊子,出內藏庫緡錢十萬修北京行宮。時任中師奏行宮大抵摧圯,請更修之。帝令創修寢殿及角樓,餘皆完補而已。其自京至徳清軍,行宮、館驛、廨舍,亦量加葺治。 九月辛丑朔,以太常博士陽翟孫甫為秘閣校理,樞宻副使杜衍所薦也。初,衍守京兆,辟甫知府司録事,吏職纎末皆倚辦,甫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聞之,不復以小事屬甫。衍與語,必引經以對,言天下賢俊,歴評其才性所長,衍曰:「吾辟屬官,乃得益友」。嘗監益州交子務,轉運使以偽造交子多犯法,欲廢不用,甫曰:「交子可以偽造,鐵錢可以私鑄,有犯私鑄錢可廢乎?但嚴治之,不當以小害廢大利」。交子卒不廢。 初,命呂夷簡判樞宻院事,既宣制,黃霧四塞,霾風終日,朝論甚喧,㕘知政事王舉正言二府體均,判名太重,不可不避也。右正言田況復以為言,夷簡亦不敢當,丙午,改兼樞宻使。 陜西轉運司言近添就糧兵士七萬人,糧賜幾三百萬緡,乞加詳議。詔三司擘劃以聞。知諫院張方平請選擇近臣,分使諸道,就諸邊臣,與之深議所以豐財、嗇用、守備、經逺之計,即如㳂邊騎兵,計畜一騎,可以贍卒五人,西戎出善馬,地形險隘,我騎誠不得與較也,多留馬軍,既不足用,徒費芻茭,今方北備契丹,乃是用騎之地,乞以陜西新團土兵多換馬軍東歸,一以省闗中之輓輸,一以備河北之戰守。 富弼、張茂實以八月乙未至契丹,翌日,引弼等見契丹主,契丹主曰:「姻事使南朝骨肉睽離,或公主與梁王不相悅,固不若歳增金帛,但須於誓書中加一獻字乃可」。弼曰:「獻字迺下奉上之辭,非可施於敵國,況南朝為兄,豈有兄獻於弟耶?」契丹主曰:「南朝以厚幣遺我,是懼我也。獻字何惜?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南朝皇帝重惜生靈,故致幣帛以代干戈,非懼北朝也。今陛下忽發此言,正欲棄絶舊好,以必不可冀相要耳,則南朝亦何暇顧生靈哉?」契丹主曰:「改為納字如何?」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誓書何在?」取二十萬者來。弼既與之,契丹主曰:「卿無固執,我若擁兵南下,豈不禍乃國乎?」弼曰:「陛下用兵,能保其必勝否?」契丹主曰:「勝未可必,納字自古有之,卿何惜焉?」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於突厥,故臣事之。當時所遺,或稱獻納,亦不可知,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更有此禮?」契丹主黙然見弼,詞色俱厲,度不可奪,曰:「我自遣使與南朝皇帝議之」。弼退而與劉六符言,指帳前高山曰:「此尚可踰,若欲獻、納二字,則如天不可得而升也,使臣頸可斷,此議決不敢諾」。於是契丹主留所許歳增金帛二十萬誓書,復遣耶律仁先、劉六符賫其國誓書以來,仍求「納」字二十萬誓書,葢明著令。夏國納欵事,契丹主不悅,欲令弼改之,弼不可,契丹亦卒不肯報其事於誓書,但於國書中敘述之。是月乙巳,弼等還至雄州,詔即以弼為接伴使,有朝廷合先知者,急置以聞,弼奏曰:「彼求獻、納二字,臣既以死拒之,其氣折矣,不可復許」。然朝廷竟従晏殊議,許稱「納」字,弼不預也。 乙丑,契丹使耶律仁先考異》、《契丹國志》、《遼史》、《宋通鑑、長編》、《東都事畧》、《通鑑續編》皆作耶律仁先」,惟《宋史》作耶律仁起、柯維騏《宋史、新編》因之,今不從。劉六符入見,以誓書來,誓書曰:維重熙十一年,歳次壬午,八月壬申朔,二十九日庚子,弟大契丹皇帝謹致書于兄大宋皇帝闕下來書云:「謹按景徳元年十二月七日,章聖皇帝與昭聖皇帝誓曰:共遵成約,䖍守歡盟,以風土之儀物,備軍旅之費用,每嵗以絹二十萬疋,銀一十萬兩,更不差使臣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般送至雄州交割㳂邊州軍,各守疆界,兩地人戸,不得交侵,或有盜賊逋逃,彼此勿令停匿,至於隴畝稼穡南北,勿縦騷擾,所有兩朝城池,並各依舊存守,淘壕全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創築城隍,開決河道,誓書之外,一無所求,各務協心,庶同悠久。自此保安黎庶,謹守封疆,質于天地神祗,告于宗廟社稷,子孫共守,𫝊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其當殛之。昭聖皇帝復答云:孤雖不才,敢遵此約,謹當告于天地,誓之子孫,神明具知。嗚呼!此盟可改,後嗣何述?切以兩朝修睦,三紀于此,邊鄙用寧,干戈載偃,追懐先約,炳若日星,今綿禩已深,敦好如故,如闗南縣邑,本朝𫝊守,懼難依従別納金幣之儀,用代賦税之物,毎年増絹一十萬疋,銀一十萬兩,前來銀絹,般至雄州白溝交割,兩界塘淀已前開畎者,並依舊外,自今已後,不得添展。其見堤堰水口,逐時决洩壅塞,量差兵夫,取便修疊疏導,非時霖潦,別至大段漲溢,並不在闗報之限。南朝河北㳂邊州軍,北朝自古北口以南㳂邊軍民,除見管數目,依常教閲,無故不得大段添屯兵馬,如有事故添屯,即令逐州軍移牒闗報兩界所属之處,其自來乗例更替及本路移易,不在闗報之限,兩界逃走作過諸色人,並依光朝誓書外,更不得似日前停留容縦。恭惟二聖,威靈在天,顧兹纂承,各當遵奉,共循大體,無介小嫌。且夫守約為信,善鄰為義,二者缺一,㒺以守國,皇天厚地,實聞此盟,文藏宗廟,副在有司,餘並依景徳統和兩朝誓書,顧惟不徳,務敦大信,茍有大信,必如前誓。時契丹實固惜盟好,特為虛聲以動中國,中國方困西兵,宰相呂夷簡等持之不堅,許與過厚,遂為無窮之害。契丹既歳得金帛五十萬,因勒碑紀功,擢劉六符,極漢官之貴,子孫重於國中。 閏月庚辰,復命右正言、知制誥富弼為吏部郎中、樞宻直學士,弼又固辭。先是,呂夷簡當國,人莫敢抗,弼既數論事侵之,夷簡恨甚,因薦弼使契丹,變易國書,欲因事罪之,館閣校勘歐陽修上書,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乞留弼,不報,而弼受命,不少辭。自初奉使,聞一女卒,再奉使,聞一男生,皆不顧而行,得家書,不發而焚之,曰:「徒亂人意耳!」 壬午,以太子中允、通判秦州尹洙直集賢院。洙上奏,命令數更,恩寵過溢,賜予不節,詞甚切直。 癸巳,涇原副都部署葛懐敏與元昊戰沒于定川寨。先是,元昊聲言入寇,是月辛未朔,王㳂命懐敏將兵禦之,己卯,至瓦亭寨,遣本寨都監許思純、環慶都監劉賀,以蕃兵五千餘人為左翼,天聖寨主張貴為殿後。戊子,進屯五谷口。知鎮戎軍曹英、涇原路都監趙珣、西路都巡檢李良臣、孟淵,皆自山外來,㑹㳂邊都巡檢使向進、劉湛為先鋒,趙瑜緫竒兵為援,及大軍次安邊寨,給芻秣未絶,懐敏即離軍,夜至,開逺堡北一里而舍。庚寅,領大軍自鎮戎軍西南,又先引從騎百餘以前,走馬承受趙政以為距賊近,不可輕進,懐敏乃少止,晚趣養馬城,曹英及涇原都監李知和、王保、王文、鎮戎都監李岳、西路都巡檢使趙璘等,分兵屯鎮戎城西六里,夜則入城自守,凡三日,至是亦趣養馬城見懐,敏聞元昊徙軍新壕外,乃議質明掩襲,趙珣謂懐敏曰:「賊逺來,利速戰,其衆數倍銳甚,為今之計,宜依馬欄城市栅,扼賊歸路,固守鎮戎,以便餉道,竢其衰擊之,可必勝,不然,必為賊所屠」。懐敏不聽,命諸將分四路趣定川寨,劉湛、向進出西水口,趙珣出蓮華堡,曹英、李知和出劉璠堡,懐敏出定西堡,既而知和與英督軍夜發,辛卯,劉湛、向進行次趙福新堡,遇賊,戰不勝,保向家峽,而趙珣、曹英、李良臣、孟淵等將趣定川,懐敏且令援趙福堡,未行,諜言賊已屯邊壕上,復召珣等入定川㑹,李知和麾下蕃落將報賊五千人列定川寨北,頃之,王文、李知和、定川寨主郭綸又報已拔栅踰壕,懐敏命趙珣與其子宗晟先行,日幾午,懐敏入保定川寨,賊毀版橋,斷其歸路,別為二十四道以過軍環圍之,又絶定川水泉上流,以飢渴其衆,劉賀帥蕃兵鬭於河西不勝,餘衆潰去,懐敏為中軍屯寨門東偏,曹英等陣東北隅,賊自褊江三、葉燮㑹出,四面俱至,先以鋭兵衝中軍,不動,回擊曹英,㑹黒風自東北起,部伍相失,陣遂擾,士卒攀城堞爭入,英面被流矢仆壕中,懐敏所部兵見之,亦奔駭,懐敏為衆所擁蹂,躙幾死,輿至甕城,久之乃蘇懐敏選士據門橋,揮手刀以拒入門者,趙珣等擁刀斧手前鬭,及以騎軍四合禦賊,賊衆稍郤,然大軍無鬭志,趙珣累馳入,勸懐敏還軍中,是夕,賊聚火圍城四隅,臨西北謼曰:「爾得非部署㕔上㸃陣圗者邪?爾固能軍,乃入我圍中,今將何往?」夜四鼓,懐敏召諸將計議,莫知所出,遂謀結陣走鎮戎軍,趙珣請自籠竿城往,曰:「彼無險,且出賊不意」。衆不従,及旦,懐敏束馬東南,馳行二里許,至長城壕,路已斷,周圍之,懐敏及諸將曹英等十六人皆遇害,考異宋史云:「諸將死者十四人,今從長編。軍士九千四百餘人,馬六百餘疋,悉陷于賊。懐敏子宗晟與郭京等還保定川,賊長驅直抵渭州,幅貟六七百里,焚蕩廬舍,屠掠居民而去。自劉平敗于延州,任福敗于鎮戎,葛懐敏敗于渭州,賊聲益震,然所以復守巢穴者,葢鄜延路屯兵六萬八千,環慶路五萬,涇原路七萬,秦鳯路二萬七千,有以牽制其勢故也。 戊戌,詔河北都轉運司㳂邊安撫司,今契丹再議和好,其告諭居民諸科徭悉罷之。 冬十月丙午,以右正言、知制誥富弼為翰林學士。弼言于帝曰:「增金幣與契丹和,非臣本志。特以朝廷方討元昊,未暇與北方角,故不敢以死爭耳,功於何有而遽敢受賞乎!願陛下益修武備,無忘國恥」。卒辭不拜。契丹既復修和好,有忌弼功高,妄指他事譖弼奉使不了,乞斬於都市者。帝雖不聽,而弼深畏恐,故每遷官輒力辭云。考異讒謗者,不知果何人,據魏泰雜録,則王拱辰蓋嘗毀弼于上前,然不見它書,未敢決信。 己酉,以鄜延鈐轄王信為本路部署,鄜延都監狄青為涇原都監兼知原州,左藏庫副使景泰為本路鈐轄兼知鎮戎軍,皆賞其破賊功也。後三日,信及青各兼本路經畧安撫招討副使。考異信、青並兼本路經畧安撫副使,實録在辛亥,百官表在壬子,今附此。 知秦州韓𤦺嘗奏本路兵備素少,請益軍馬。朝廷以諸處未可抽那,詔𤦺詳度以聞。𤦺奏曰:「自逆昊冦擾西鄙,於陜西㸃民為弓手以助守,有警則赴集,無事則歸農,武藝廢而不修,禁約輕而易犯,至有雇人應名,更相為代,官中了不可別。每遇上州防托,多結衆逃避,以此州郡徒有人數,若倚以戰,適足敗事。臣謂㨂刺土兵,自是祖宗舊法,今或只刺手背,及充保毅弓箭手名目,終與民不殊。請黥為禁軍,人給刺面錢二千,無用例物」。詔従𤦺,請簡陜西弓手悉刺面充保捷指揮,仍給例物,凡刺保捷軍一百八十五指揮。 癸丑,贈涇原路副都部署葛懐敏為鎮西軍節度使兼太尉,諡忠,隠子宗晟等皆遷官,妻王氏為河內郡夫人,涇原鈐轄曹英以下十六人並贈官有差。懐敏通時事,善候人情,故多以才薦之。及用為將,而剛愎輕率昧於應變,遂至覆軍。 甲寅,以翰林學士王堯臣為涇原路安撫使,內侍副都知藍元用副之。始,堯臣還自陕西,請先備涇原,弗聴,及葛懐敏敗,帝乃思其言,故復遣堯臣往。於是前所格議,多見施行。復任韓𤦺、范仲淹為統帥,實自堯臣發之。 以河東都轉運使文彥博知渭州兼涇原路都部署、經畧安撫㳂邊招討使。 丙辰,知制誥梁適報使契丹。 戊午,發定州禁軍二萬二千人屯涇原。庚申,詔恤將校陣亡其妻女無依者養之宮中。 丙寅,契丹遣林牙蕭偕來報撤兵。 丁夘,涇州觀察使、知渭州王㳂降知虢州,坐葛懐敏之敗也,㳂始教懐敏駐軍瓦亭,及懐敏趣鎮戎㳂,馳書戒勿入,第背城為寨,以羸師誘賊,至則發伏擊之,可有功,懐敏弗聴,進至定川,果敗,賊乘勝犯渭州,㳂率州人乗城,多張旗幟為疑兵,賊引去。先是,㳂子豫謂懐敏非將才,請㳂奏易之㳂,不聴,故及。 戊辰,御史中丞賈昌朝上疏言:「太祖初有天下,鑒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土兵牙校之盛,盡収其威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宗所命将帥,率多攀附舊臣,親姻貴胄,賞重於罰,威不逮恩,而猶仗神靈,稟成算,出師禦冦,所向有功,近嵗恩倖子弟,飾廚𫝊沽名譽,不由勲效,坐取武爵者多矣,其志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耳,禦侮平患,彼何自而知哉?然乗邊鄙無事,尚得自容,自西羌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衆,士不素練,固難指縱,將未得人,豈免屢易?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必致敗,此削方鎮兵權過甚之弊也。且新舊恩倖己任軍職者,便當為將,兵謀戰法,素不知曉,一旦付千萬士卒之命,使庸人致之死地,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臣謂守方鎮者,無數更易管軍并刺史以上官秩,宜審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楊崇勲、李昭亮輩,恩倖之人,尚在邊任,宜速別選人代之,此救弊之一端也。方今備邊之尤切者凡六事:其一曰馭將帥,今陜西四路,自部署而下,鈐轄、都監、巡檢之屬,軍政必相㕘謀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則我否,上行則下戾,雖有主將,不専號令,故動則必敗也。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意,捨其小節,責以大效,爵賞威刑,皆得便宜従事,偏禆而下,有不聴令者,以軍法論,至於筦𣙜賦稅,府庫之物,皆得而用之,如太祖雖削武臣之權,然邊將一時賞罰及用財集事,則皆聴其自専,有功則必賞,有敗則必誅,此所謂馭將之道也。其二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彊壮,陜西弓箭手之屬,土兵遺制也,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舍,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戌而省供餽,內地州縣増置弓手,亦當如鄉軍之法而閲試之。其三曰訓營卒。今之兵器,造之不精,且不適用,虛費民力,宜按八陣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時教習之,使啓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卻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長,則斬一隊。何患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制外國,契丹近嵗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昊賊據河內列郡而行賞罰,善於用人,此中國之患也。宜度西戎諸國,如沙州、唃斯、明珠、滅藏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高麗、新羅等處,皆舊通中國,今為二方隔絶,可募人往使,誘之來朝,如此則二國必多為之備備,則勢分矣。其五曰綏蕃部。夫屬戶者,邊陲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內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撫馭乖方,比為強敵,脇従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壊,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敵之期,請令陜西諸路,沿邊知州軍皆帶安撫蕃部之名,多設方略,務在招集財賦法令,得以自専,擇其族盛而有勞者,以為酋帥,如河東折氏比,庶可為吾藩離之固矣。其六曰:明探候。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覘國,戰則有前茅慮,無其審謹若此,太祖命将出鎮,筦𣙜之利悉輸軍中,仍聴貿易而免其征稅,故邊臣富於財得,以養士為間諜,蕃夷情狀無不預知者,二十年間,無西北之憂,善用將帥精於覘候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遺不過數千錢,但畧涉境上,盜聴傳言,塞命而已,故敵情賊狀與夫山川道路險易之勢,絶而莫通,夫蹈不測之域,入萬死之地,覘伺微宻,探索機㑹,非有重賂厚賞,孰肯自效乎?願鑒藝祖將帥之制,邊城財用,一切委之,專使養勇士為爪牙,而臨陣自衞,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候,而坐知敵來無陷兵之恥。始昌朝館伴契丹使,議者欲以金繒啗契丹使攻元昊,昌朝曰:契丹許我而有功,則責報無窮,且以我市于元昊矣!昔尚結贊欲助唐討朱泚,而陸贄以為不可,後乃知吐蕃隂與泚合,今安知契丹計不出此耶?於是命昌朝報使契丹,昌朝力辭,因奏此疏,帝嘉納之。原州属羌明珠、滅藏二族兵數萬,與元昊首尾,隔絶隣道,范仲淹聞涇原欲襲討之,乙巳,奏言:二族道險不可攻,前日髙繼嵩嘗已喪師乎?時猶懐反測,今討之,必與賊為表裏,南入原州,西擾鎮戎,東侵環州,邊患未艾,宜因昊賊別路大入之際,即并兵北取細腰胡蘆泉為堡鄣,以㫁賊路,則二族自安,而環州、鎮戎徑道通徹,可以無憂矣。後二嵗,遂築細腰、胡蘆諸寨。 十一月壬申,詔閤門,自今契丹使不以官髙下,並移坐近前。 辛巳,徙知渭州文彥博為秦鳯路都部署、兼知秦州,知涇州滕宗諒為環慶路都部署、兼知慶州,知瀛州張元為涇原都部署、兼知渭州,俱加經畧安撫招討使,復置陜西四路都部署、經畧安撫、兼㳂邊招討使,命韓琦、范仲淹、龎籍分領之。仲淹與琦開府涇州,而徙彥博帥秦,宗諒帥慶,皆従仲淹請也。初,葛懐敏敗於定川,諸郡震恐,宗諒顧城中兵少,乃集農民數千,戎服乗城,又募勇敢,諜知賊逺近形勢,報旁郡使為備㑹,仲淹引環慶兵來援,時天隂晦者十日,人情憂沮,宗諒乃大設牛酒,迎犒士卒,又籍定川戰沒者,哭於佛祠祭酹之,因厚撫其孥,使各得所欲,於是士卒感發增氣,邊民稍安,故仲淹薦以自代。 甲申,以處士平陽孫復為試校書郎、國子監直講。復舉進士不中,退居泰山,學《春秋,著尊王發微十二篇。石介有名山東,自介而下皆以先生事,復年四十不娶,李迪知其賢,以其弟之子妻之。復初猶豫,介與諸弟子謂:「公卿不下士久矣,今丞相不以貧賤,欲託以子,宜因以成丞相之賢名」。復乃聴孔道輔聞復之賢,就見之,介執杖屨,立侍復左右,升降拜則扶之,其往謝亦然。介既為學官,語人曰:「孫先生非隠者也」。於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己丑,降向進髙惟和、李禹珪、吳従周、郝従政、趙瑜等官,並落職,坐定川之敗也。 辛卯,詔知永興軍鄭戩兼管勾陜西轉運司計度糧草公事。戩建言:「凡軍行所須,願下有司相緩急折為三等,非急切者悉宜罷去」。先是,衙吏輸木京師,浮渭泛河,多漂沒,既至,則斥不中程,往往破家不能償,戩嵗減三十餘萬,又奏罷括糴,以勸民積粟。長安故都,衣冠子弟多豪惡,戩治之頗嚴,甚者至黥竄,人皆惕息。 十二月壬寅,置武學教授,従賈昌朝言也。 壬戌,詔韓𤦺、范仲淹、龎籍已帶四路招討使,其諸路招討使、副並罷。先是,知慶州滕宗諒言,自定川䘮師,朝廷命韓琦等都統四路,則逐路帥臣當稟節制,其官號不可同稱,故有是詔。 是冬,宰相呂夷簡感風眩不能朝,帝憂之,手詔拜司空、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夷簡力辭,復降手詔曰:「古謂髭可療疾,今剪以賜卿」。又問羣臣可任兩府者,其寵遇如此。夷簡平生朝㑹,出入進止,皆有常處,不差尺寸,一日見帝,誤忘一拜而起,外間讙言呂相失儀,漢州人張紘時舉制科在京師,聞之曰:「呂公為相久,非不詳審者,今大朝㑹而失儀,是天奪之魄,殆將亡矣!」後旬餘,遂感風眩云。 是嵗,宻詔知延州龎籍招納元昊,籍以為元昊驟勝方驕,若中國自遣人說之,彼益偃蹇,時賊使李文貴在青澗城籍,乃召文貴謂之曰:「汝之先王及今王之初,奉事本朝,皆不失臣節,汝曹忽無故妄加之名,使汝王不得為臣,彼此之民,肝腦塗地,皆汝羣下之故也。我國家富有天下,雖偏師小衂,未至大損,汝一敗,則社稷可憂矣!汝歸語汝王,若誠能悔過,従善稱臣歸欵,以息彼此之民,朝廷所以待汝王者,禮數必優於前」。文貴頓首曰:此固西人日夜之願也!龍圗能言之朝廷,使彼此休兵,其誰不受賜?」籍乃厚贐遣之。元昊為西蕃所敗,國中疲困,欲納欵而恥先言,及文貴還,聞籍語大喜,使文貴復持旺榮等書抵籍議和,且言:如日之方中,止可順天西行,安可逆天東下?籍嫌其不遜,未敢復書,請于朝,詔籍復書,許其和,而書稱旺榮等為太尉,籍言:「太尉乃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稱,使旺榮當之,則元昊不可復臣矣!今其書自謂寧令謨寧令皆彼官名稱之,無嫌也」。詔聴籍言,既而旺榮等又以書來,欲仍其僣號而稱臣納欵,籍曰:此非邊臣所敢知也,而主若自奉表章,乃敢達之朝廷,名號正則議易合耳」。時方議修復涇原城寨,籍恐敵猝犯之,敗其功,故數與其使往反計議,抑止其僣,亦不決然絶也。

卷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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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三年春正月庚午朔,封第三皇子為鄂王、武昌節度使、同平章事,仍賜名曦。生甫三嵗,病既革,詔學士蘇紳就宰相第草制,未及宣也。辛未,曦薨,贈太師、中書令,諡悼懿。 涇原安撫使王堯臣言:「至陜西,見鄜延、環慶路其地皆險固易守,惟涇原為戎馬之衝,漢武時匃奴入冦,燒囘中宮,唐則吐蕃、囘紇再至便橋,渭水皆由此路,葢自鎮戎軍至渭州,沿涇河大川直抵涇汾,略無險阻,雖有城寨多居平地,賊徑交屬,難以捍防,如郭子儀、渾瑊,常宿衆兵守之,今賊昊盡有匃奴、吐蕃故地,自叛命數年,凡由此三入冦,朝廷置帥府於涇州,為控扼關陜之㑹,誠合事機,然頻經敗覆,邉地空虛,士氣不振,兵馬新集,未經訓練,将佐又多選懦,願覆視往迹,深監近弊,選三路曾經戰鬭將佐三五員,及以見戍新兵換舊人五七指揮,於本路相兼訓習,儻一路事力完實,則賊雖欲長驅入寇,必生顧慮之心。臣略論一路五州軍城寨控扼要害,及賊徑交通之處,備禦輕重之䇿,凡五事:其一,鎮戎軍接賊界天都山止百餘里,西北則有三川、定川、劉璠等寨,皆漢蕭関故地,最是賊馬奔衝之路,俟春當益營築,為涇渭之屏蔽,不爾其勢不攻而自下,一路隔絶,更無斥堠,鎮戎遂為孤壘矣!其二:渭州籠竿、羊牧、降城、靜邉、得勝四寨,在六盤山外,內則為渭州藩籬,外則為秦隴襟帶,土地饒沃,生齒繁多,請建置為軍,擇路分都監一員知軍,專提舉四塞,及令修濬城塹,添屯軍馬,及時聚蓄糧草,以為備禦。其三,原州西至環州定邉塞,與眀珠、滅蔵等族一帶蕃部相接,其首領至多,素無保聚,不相維統,向背離合,所守不常,須擇武臣知環原二州,相為表裏,使招輯蕃部,但不為賊用,則庻幾少減涇原之患。其四儀州,地控山險,州城低薄,壕塹淺狹,三分軍民,二分在外,賊至雖能城守,居民必大遭剽掠,亦宜預慮之。其五涇州雖為次邉,然縁河大川道路平易,當賊騎之衝,實近裏控扼之㑹,其張村直入州路,宜營作関柵,或㫁為長塹,以遏奔衝一路事形,臣熟與邉臣計議,謂當如此備豫,望下韓琦、范仲淹相度施行」。從之。 辛巳,詔輔臣議蠲減天下賦役。 戊子,詔録将校死王事而無子孫者,親屬。 辛卯,詔陜西㳂邉招討使韓𤦺、范仲淹龎籍,凡軍期中覆不及者,皆便宜從事」。用安撫使王堯臣議也。 建渭州籠竿城為徳順軍,亦用王堯臣議也。初,曹瑋開山外地,置籠竿等四塞,募弓箭手給田,使耕戰自守,其後将帥失撫御,稍侵奪之,衆怨怒,遂刼徳勝寨主姚貴閉城叛,堯臣適過境上,作書射城中,諭以禍福,且發近兵討之,吏白堯臣曰:「公奉使且還,歸報天子耳!貴叛,非公事也!」堯臣曰:「貴土豪,頗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乗其未定,速招降,後必生事,為朝廷患」。貴果出降,堯臣為申明約束,如瑋之舊,乃歸。 壬辰,録唐狄仁傑後。 癸巳,延州言元昊遣偽六宅使、伊州刺史賀從朂來納欵。先是,龎籍因李文貴還,再答旺榮等書,約以元昊自奉,表削僣號,始敢聞於朝。於是文貴與從朂持元昊書至保安軍,其書自稱「男邦泥定國,兀卒郎霄,考異宋史作「曩霄」,今從長編。上書父大宋皇帝從朂,又致契丹使人,諭令早議通和之意。又言:「本國自有國號,無奉表體式,其稱兀卒,葢如古單于、可汗之類。若南朝使人至本國,坐蕃宰相上。兀卒見使人時離雲床,問聖躬萬福。從朂因自請詣闕,籍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荊王,叔父也,猶奉表稱臣。今名體未正,終不敢以聞。從朂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使從朂得至京師,而天子不許,請歸更議之。籍乃具以聞,且言:「賊自背叛以來,雖居得勝,然䘮和市之利,民甚愁困。今其辭稍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願聽從朂詣闕,更選使者往其國申諭之,彼必稱臣。凡名稱禮數及求匄之物,當力加裁損,必不得已,則少許之。若所求不違,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厭也。 丙申,王堯臣又言:「韓琦、范仲淹、龎籍既為陜西四路都部署、㳂邉經略安撫、招討等使,四路當稟節制,而諸路尚帶經略使名者九人,各置司行事,名號不異,所禀非一。今請逐路都部署、副部署並罷經略,只充㳂邉安撫使副」。從之。 吕夷簡数求罷,帝優詔未許,陜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祖宗有天下垂八十餘載,未嘗以言廢人,景祐以前,綱紀未甚廢,猶有感激進說之士,觀今之政,是可慟哭,而無一人為陛下言者,由宰相多忌而不用正人也。往者章獻緫政陛下,恭黙有王曾、張知白、魯宗道、李廸、薛奎、蔡齊,以正直迭居两府,曹修古、李紘、劉隨、鞠詠、孔道輔,以亮節更任諫列,于時斜封僥倖,閽寺威福雖未悉去,然十餘年間,中外無大故,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及以使相出鎮許昌,乃薦王隨、陳堯佐代已,才庸負重,政事浸廢,即嵗罷免,又以張士遜冠台席,致隳國事,戎冦漸起於邉陲,卒伍竊發於輦轂,此葢夷簡不進,賢為社稷逺圖,但引不若已者為自固之計,欲使陛下復思已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簡還,自大名入秉朝政,于兹三年不更一事,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西州将帥,累以敗聞,契丹無厭,乘此求賂,兵殱貨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咨,隆盛之基,忽至於此,今夷簡以病求退,陛下手和御藥,親冩徳音,乃謂恨不移卿之疾,在于朕躬,四方義士,傳聞詔語,有泣下者,夷簡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相,所言無不聽,所請無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為陛下報?今契丹復盟,元昊欵塞,天下忻忻,日望和平,因此振紀綱,修廢墜,選賢任能,節用飬士,則景徳祥符之風,復見於今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為安,臣恐土崩瓦觧,不可復救,而夷簡意謂四方已寜,百度已正,欲因病黙黙而去,無一言,啓沃上心,別白賢不肖,雖盡南山之竹,不足書其罪也,若薦賢材,合公議,失之於始,得之於終,猶可寛天下萬世之責,茍遂容身,不救前過,以柔而易制者,升為腹背,以姦而可使者,任為羽翼,使之在廊廟,布臺閣,上惑聖眀,下害生靈,是張禹不獨生於漢,李林甫復見於今也,在陛下察之而已。書聞,帝不之罪,議者喜其謇切,夷簡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耳!人亦服其量云。

卷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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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三年冬十月乙未朔,徙知江寜府劉沆知潭州,經制蠻事。 諫官歐陽修言:「朝廷自河東移李昭亮為真定都部署,其人不才,不堪為将帥,委以兵柄,天下之人共為朝廷憂之。伏望早令兩府擇人替換,及早講求選將之法」。 知光化軍韓綱性苛急,不能拊循,士卒皆怨憤。員僚邵興率衆盗庫兵,欲殺綱,綱踰城逃,興等遂焚掠居民,刼其指揮使李美及軍士三百餘人趣蜀,道美自縊死。綱,億長子也。 壬寅,以玉清昭應宫田二十二頃賜國子監。 丙午,以鹽鐡副使張昷之為河北都轉運按察司,知諫院王素為淮南都轉運按察使,鹽鐡判官沈邈為京東轉運按察使,用富弼、范仲淹等言也。先是,仲淹、弼等言:「今轉運、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刺史、觀察、採訪使之職也。知州、知縣,古之諸侯、守宰之任也。內外官雖多,然與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來,不加選擇非才、貪濁老懦者,一切以例除之。其間縱有良吏,百無一二,是使天下賦稅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賊不得除,民既無所告訴,必生愁怨而不思叛者,未之有也。民既怨叛,姦雄起而收攬之,則天下必將危矣。今民方怨而未甚叛去,宜急救之。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欲守宰得人。請詔二府通選轉運使,既得人,即委逐路自擇知州、知州已得人,即委逐州自擇知縣,其不任事者奏罷之,直俟人人稱職而後已。仍令久其官守,勿復數易。其異政者宜就與升擢,則官修政舉,朝廷唯總其大綱而振舉之可也」。帝既納其言,於是昷之等首被兹選。素入辭,帝謂曰:「卿今便去諫院,事有未言者,可盡言之」。 丁未,以右正言余靖為契丹太后正旦使,代張昷之也。 初,洺州肥郷縣田賦不平,久莫能治,轉運使楊偕患之,大理寺丞郭諮曰:「是無難者,得一往,可立决也」。偕即以諮攝令,并遣秘書丞孫琳與其事。諮等用千歩方田法,括地得其數,除無地之租者四百家,正無租之地者百家,收逋賦八十萬,流民乃復。而王素為諫官,建議均天下田賦,歐陽修即言諮與琳方田法,簡而昜行,願召二人者,三司亦以為然,且請於亳、夀、汝、蔡四州,擇尤不均者均之,於是遣諮與琳先徃蔡州,首括上蔡一縣,得田二萬六千九百三十餘頃,均其賦於民。既而諮言州縣多逃田,未可盡括,朝廷亦重勞人,遂罷。考異記聞以為執政不然其議,沮罷之。諮本傳以為遭母䘮去,今從食貨志。戊申,詔二府同選諸路提刑。 癸丑,余靖使契丹入辭,書所當奏事於笏,各以一字為記,凡數十字。帝顧見之,指其字令一一條奏,日幾昃,乃罷。 甲寅,復置諸路轉運判官,仍詔中書、樞宻院同選用。天聖七年,初置益、廣東西運判,其後闕不除,故此云復置。天聖後闕不除,當考二府同選,其日辛酉,今并書。 乙卯,詔修兵書,翰林學士承㫖丁度提舉,集賢校理曽公亮、朱寀為檢閱官。 己未,范仲淹言:「臣竊見京朝官、使臣選人等進状,或理㑹勞績,或訴雪過犯,或陳乞差遣,其事理分明可行可罷者,則朝廷便有指揮。內有中書、樞宻院未見根原文字,及恐審官、三班院、流內銓别有例難便與奪者,多批送逐司。其逐司為見批送文字,别無與奪,便不施行,號為送殺,以此官員、使臣三五度進状,不能結絶,轉成住滯。乞特降聖㫖,今後凡進状者,仰逐司主判子細看詳,如內有合施行者,即與勘㑹,具條例情理定奪進呈,送中書、樞宻院再行相度,别取進止。如不可施行,亦仰逐司告諭本人,始委所貴逐司主判,各揚其職,事無漏落,亦免官貟使臣選人等重疊進状,紊煩聖聽」。從之。考異實録,但書詔中外有陳敘勞績或訴雪罪状,中書批送有司者,謂之送殺,更不施行。自今宜令主判官詳其可行者,别奏聽裁。按此乃范仲淹奏請,實録刪取大略,今存仲淹元奏。 壬戌,詔二府新定磨勘式,自是法宻於舊矣。此即范仲淹所上十事,其一曰明黜陟也。 甲子,陜西路經略安撫招討使鄭戩言:「順徳軍生户大王家族元寜等以水洛城來獻,其地西占隴坻,通秦州,往來道路,隴之二水,環城西流,繞帶河、渭,田肥沃,廣數百里,雜氐十餘落,無所役屬。尋遣靜邉寨主劉滬招集其酋長,皆願納質子,求補漢官。今若就其地築城,可得蕃兵三五萬人及弓箭手共捍西賊,實為封疆之利」。從之。 諫官歐陽修言:「近來傳聞燕度勘鞫滕宗諒事,枝蔓勾追,囚繋滿獄,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並皆觧體,若不早止絶,則恐元昊因此邉上揺動,將臣憂恐,解體之際,突出兵馬,誰肯為朝廷用命?又聞田况在慶州,目見宗諒,别無大罪,并燕度生事張皇,累具奏状,並不蒙朝廷報答,又遍作書告在朝大臣,意欲傳逹於聖聽,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進呈况書。臣竊思朝廷於宗諒必無愛憎,但恐勘官希㫖,過當張皇,騷動邉鄙,伏望速令結絶,仍令告諭邉臣,以不枝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後用錢,但不入已外,任從便宜,不須畏避,庶使安心用命立功。其田况累次奏状,並與大臣等書,伏望聖慈盡取詳覧」。修又言:「臣今日復聞燕度輒行文牒,劾問樞宻副使韓琦議邉事因依,深可驚駭。樞宻副使是輔弼之任,宣撫使将君命而行,本藉重臣特行鎮撫,今若無故遭一獄吏侵欺,而陛下不與主張,則今後奉君命而出任者,皆為邉鄙所輕為大臣,而作事者反畏小人所制,故燕度論於國體,便合坐以深刑,責其凌吏,亦自違於條制,罪須行遣,情不可容,其滕宗諒獄状,乞别選差官取勘,結絶燕度,亦乞别付所司勘罪行遣」。修又言:「臣風聞邉臣張亢,近為使過公用錢,見在陜西置院根勘,干連甚衆,亦聞狄青曽隨亢入界,見已勾追照對。臣伏見兵興以來,所得邉将,惟狄青、种世衡二人,其忠勇材武,不可與張亢、滕宗諒一例待之。且青本武人,不知法律,縱有使過公用錢,必非故意偷謾,不過失於㸃檢,致誤侵使而已。方今議和之使,正在賊中,茍一言不合,則忿兵為患,必至侵邉,謹備邉防,正藉勇将,豈可自将青等,為賊拘囚使?賊聞之,以為得計,望特降指揮,元勘官毋得枝蔓勾追,其狄青縱有干連,仍乞特與免勘。知渭州尹洙亦言青於公用錢物,無毫分私用,不可以細微詿誤,令其畏懼,望特㫖諭青,庶安心,專慮邉事。 是月,契丹北院樞宻使蕭孝穆卒,孝穆位髙益,畏與人交結,始終如一,所薦拔皆忠直,嘗語人曰:「樞宻選賢而用,何事不濟?若自親煩碎,則大事凝滯矣!」自蕭合卓以吏才進位宰相,其後轉相倣效,不知大體,孝穆歎曰:「不能移風易俗,偷安爵位,臣子之道若是乎?」時稱「為國寳臣」。 十一月丙寅,上清言火,尋有詔以宫地為禁軍營。考異:監察御史裏行包拯有章乞勿修。按拯為裏行,乃在此月癸酉,以宫地給禁軍,當是癸酉後也。 景祐初,置殿中侍御史裏行、監察御史裏行,凡四人,以三丞以上嘗歴知縣人充,既而久闕不除,於是詔以兩人為額。 癸酉,以太常博士趙人李京、殿中丞合肥包拯並為監察御史裏行,中丞王拱辰所薦也。京嘗知魏縣,奉法嚴正,吏不便之,欲以竒中京,遂相率遁去。監司果議以苛刻斥,知府任布曰:「如此,適墮吏計中矣」。京賴以免。拯事父母以孝聞,嘗知天長縣,有訴盗割牛舌者,拯使歸,屠其牛鬻之。既而又有告殺牛者,拯曰:「何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盗者驚伏。徙知端州,州歲貢研,前守縁貢率取十倍以遺權貴人,拯命製者才足貢,數歲滿,不持一研歸。 初,光化軍賊邵興帥其黨趣蜀道,遇華、商、虢等州提舉捉賊上官珙,殺之。又敗興元府兵於饒風嶺,本府軍校趙明以衆降,乃自州北循山而東,捉賊使臣陳曙等領兵追撃興於壻水及其黨,皆就禽。壬午,詔並凌遅處死。曙,若拙子也。考異韓𤦺家傳云:「𤦺遣秦州将官王子方邀殺之。今不取。 諫官歐陽修言:「臣竊見近日盗賊縱横,盖由威令不行,昨王倫既敗之後,不誅家族,凡小人作事,亦須先計,成則獲大利,不成則無大禍,有利無害,誰不欲反?只如淮南一帶官吏與王倫宴,率民金帛獻送,開門納賊,道左參迎,茍有國法,豈敢如此?而徃來取勘已及半年,未能斷遣?古者稱罸不踰時,所以威激士衆,今遲緩如此,誰有懼心?遂致張海等官吏,依前迎奉,順陽縣令李正已延賊飲宴,宿於縣㕔,恣其刧掠,鼓樂送出城外,其人敢如此者,盖為不奉賊則死不奉朝廷不死,所以畏賊過於畏國法。伏望陛下勿行小惠,以誤大事,其宣毅兵士,必有家族,乞盡戮於光化市中,使逺近聞之悚畏,以止續起之賊,其正已聞已有臺憲上言,亦乞斬於鄧州,使京西一路官吏聞之,知國法尚存,不敢奉賊,天下事勢如此,不可更循舊弊,武怒威斷,惟陛下力行之」。又言:「臣聞江淮官吏等,各為王倫事奏案,已到多時,尚未聞斷遣,仍聞議者猶欲寛貸,如此,則紀綱隳壊,在處官吏皆迎賊棄城,獻兵納物,天下何由不大亂也!此由大臣之家,父子兄弟並在朝廷,權要之臣,皆是相識,多方營救,故先於江淮官吏寛之,只要韓綱行遣不重,不思國體,但植私恩,惟陛下以天下安危為計,出於聖斷,以勵羣下,庻幾國威粗振,賞罰有倫。其晁仲約等,乞重行朝典。初,羣盗剽劫,淮南将過髙郵,知軍晁仲約度不能禦,諭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勞,且厚遺之,盗恱徑去,不為暴事,聞朝廷大怒,樞宻副使富弼議欲誅仲約以正法,參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争於帝前,弼曰:盗賊公行,守臣不能戰守,而使民醵錢遺之,法所當誅也!不誅,則郡縣無復肯守者矣!聞高郵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釋也。仲淹曰:郡縣兵械,足以戰守,遇賊不禦而又賂之,此法所當誅。今髙郵無兵與械,雖仲約之義,當勉力戰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小民之情,醵出財物而得免於殺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傳者過也。上釋然從之,仲約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謂仲淹曰:方今患法不舉舉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仲淹宻告之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徳事,奈何欲輕壊之?且吾與公在此,同僚之間,一心者有幾?雖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輕導人主以誅戮臣下,他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弼終不以為然,其後兩人不安於朝,相繼出使。弼還自河北,及國門,不許入,未測帝意,比夜,彷徨不能寐,遶床歎曰:范六丈,聖人也!考異:李燾曰:范文正公作参知政事富文忠公作樞宻副使時盗起京西,掠商、鄧、均、房,光化軍棄城走。奏至,二公同對上前,富公乞取知軍者行軍法。范公曰:光化無城郭,無甲兵,知軍所以棄城,乞薄其罪。仁宗可之,罷朝,富公怒甚,謂范公曰:六丈要作佛耶?范公笑曰:人何用作佛?某之所言有理,少定,為君言之。富公益不樂,范公從容曰:上春秋鼎盛,豈可教之殺人,至手滑吾輩首領将不保矣!富公聞之汗下,起立以謝曰:非某所及也。富公素以丈事范公云,據邵伯温見聞録所稱光化軍盖繆也,今從蘇氏龍川别志,别志,以為張海,亦恐誤,今削去賊名姓,仍附誅光化反卒之後。盖慶歴間,賊王倫起京東,掠淮南,張海起陜西,掠京西,不聞張海嘗過淮南也。范仲淹正傳亦指王倫,不稱張海傳所載守令當誅者,不但仲約一人,今但從别志。王堯臣麈史記此事亦與邵伯温同,但稱王倫不稱張海伯,温盖誤也。 癸未,詔:「館職有闕,以兩府、兩省保舉,然後召試補用。自今見任前任兩府及大兩省已上官,不得陳乞子弟、親戚、館職并讀書之類」。此即范仲淹等所陳十事,其二曰抑僥倖也。諫官歐陽修言:「近年風俗偷薄,士子奔競,至有偷竊他人文字,干謁權貴,以求薦舉如丘良孫者。又有廣費資財,多寫文冊,干求勢門,日夜奔馳如林槩者。此二人並是兩制臣僚奏乞召試,舊來本無兩省以上舉館職明文,尚猶如此奔競,今若明許薦人,則今後薦者無數矣。臣欲於近降詔書內兩省舉館職一節,添入遇館職闕人,即朝廷先擇舉主,方得薦人,仍乞别定館閣,合存貟数,以革冗濫。又近降詔書,不許權貴奏子弟入館閣,此盖為近年貴家子弟濫任館閣者多,如吕公綽、錢延年之類,尤為荒濫,所以立此新規,革其甚弊。臣謂今後即貴家子弟入館閣者,見在人中若無行業文詞,為衆所知,亦不得以年深遷補龍圖、昭文館并待制、修撰之類,所貴侍從清班,不至冗濫。 丁亥,詔:「更䕃補法長子不限年餘,子孫年過十五,弟姪年過二十乃得䕃。自是任子之恩稍殺矣。此即范仲淹等所上十事,其二曰抑僥倖也。考異、東都事略作四年正月丁亥事非是。按宋史,是年十一月丁亥更䕃補法,今從之。 庚寅,詔陜西安撫使韓𤦺、副使田况赴闕。諫官歐陽修言:「議和未决,西人再來,方有邀請,在於事體必難便從,邉上機宜,正須處置。臣謂琦等在彼撫遏,則朝廷之議自可以持重,不須屈就。今中道召還,則是使賊知朝廷意在必和,自先弛偹,况事無急切,何必召歸?乞仍令琦等在彼經畧,以俟和議之决」。 辛卯,同修起居注歐陽修,請自今後上殿臣僚退,令少留殿門,俟修注官出,面録聖語,從之。 諫官孫甫言:「聞元昊欲稱臣,然歲乞賣青鹽十萬石,兼遣人回昜京師,及乞増歲給之數,如聞大臣議,於縁邉置𣙜塲,許賣鹽五七萬石及互市諸物,臣謂西鹽五七萬石,其直不下錢十餘萬貫,况朝廷已許歲給之物二十萬,今又許賣鹽,則與遺契丹物數相當,契丹聞之,其貪欲之心得自已乎?况自徳明之時,累乞放行青鹽,先帝以其亂法不聼,盖鹽者,中國之大利,又西戎之鹽,味勝解池所出,而其産無窮,既開其禁,則流於民間,無以隄防矣。兼聞張子奭言元昊國中頗甚窮蹙,就如其言,當彼窘乏之際,尤宜以計困之,安得汲汲與和哉?歐陽修言:昨如定等回,但聞許與之数不過十萬,今張子奭所許乃二十萬,仍聞賊意未已,更有過求,先朝與契丹通和,只用三十萬及劉六符軰來,又添二十萬,今便許昊賊三十萬,則他日更來,又須二三十萬,使四夷窺見國中廟謀勝算,惟以金帛告人,則邈川首領豈不動心?一旦興兵,又須三二十萬,生民膏血有盡,彼之谿壑無厭,引之轉來,何有限極?今已許之矣,既不可追,分外過求,尚可抑絶,見今契丹徃來在㳂邉市易,豈可令西蕃直至京師?只以此詞,自可拒止?至如青鹽弛禁,尤不可從,於我雖所損非多,在賊則為利甚博,凡此三事,皆難允許,伏望陛下留意而思之,且可不與。彼若實欲就和,雖不許亦可,若實無和意,與之亦有後虞也。 壬辰,詔限職田。此即范仲淹等十事,其五曰均公田也。 詔詳定國朝勲臣名次、本家見無人食禄者禄,其下子孫一人。 司天監言五星皆在東方,主中國大安。 乙巳,桂陽監猺賊復冦邉。 戊申,以秘書丞張子奭為祠部貟外,即右侍禁王正倫為左侍禁、閤門祗候,並以累使夏州之勞也。 己酉,詔轉運使郭輔之等攻討蠻猺,並就便招撫之。 丁巳,大雨,雪,木冰。 戊午,以南京府學為國子監。 庚申,許廣州立學。是月,澧州獻瑞木,有文曰「太平之道」,諫官歐陽修言:「知州馮載,本是武人,不識事體,便為祥瑞,以媚朝廷。臣謂前世號稱太平者,須是四海晏然,萬物得所。方今西人叛逆,北敵驕悖,加以西則瀘戎,南則湖嶺,無一處無事,而又內則百姓困弊,盗賊縱横。以臣視之,乃是四海騷然,萬物失所,實未見太平之象。若是木文不偽,實是天生,則亦有深意,盖其文,止曰太平之道,明得其道則太平,失其道則危亂也。臣頃見太平州曽進芝草,今又進瑞木,竊慮四方相效,争造妖妄,其所進瑞木,伏乞勿示臣僚,仍速詔天下,告以四海困弊,方當責已。凡有竒獸、異禽、草木之類,並不得進獻」。從之。 是歲,河北降赤雪,河東地震五六日不止。 韓琦至陜西,属歲大饑,羣盗嘯聚商虢之郊,張海、郭邈山與邵興等合,琦遣屬官乗傳齎宣撫司,牓收集散軍,諭以免罪歸所屬,仍召謝雲行等将㳂邉土兵,入山捕張海等,邵興以無援,竄入興洋界被殺,張海等相繼殱衂,擒捕餘黨殆盡。是冬大旱,河中、同華等十餘州軍物價翔貴,飢民相率東徙,琦即選官分詣州縣,發省倉以賑之,奏差提㸃刑獄許宗夀專切往來提舉蒲、華、同三州,所活凡二百五十四萬餘人,他州稱是,時民力乆困,琦乃蠲賦役,察官吏能否者,陞黜之,又以兵數雖多,而雜以疲老耗用度,選禁軍不堪征戰者,停放一萬二千餘人。 契丹改政事省為中書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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