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嶺南蠻獠: |
極南之人,雕題交趾。其俗男女同川而浴。其西有噉人國,生首子輒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味旨則以遺其君,君埙而賞其父。娶妻妾美,皆讓其兄,烏滸人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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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天下和平,越裳以重譯而獻白雉。周德既衰,於是稍絕。及楚子稱霸,朝貢百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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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平天下,開嶺外,置南海、桂林、象郡。至胡亥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南海龍川令真定人趙佗語曰:「中國擾亂,未知所安。番禺負山險阻,南北東西數千里,可以為國。郡中長吏無足與言,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絕秦所開新道,聚兵自守。秦已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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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已定天下,為中國勞苦,故釋佗不誅,遣陸賈立佗為南越王。高后時,佗乃自稱為南越武帝,發兵攻長沙邊邑,敗數縣而去。以兵威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越役屬焉,東西萬餘里,南北數千里。及孝文帝初立,鎮撫天下,乃為佗親拨在真定,置守邑,歲時奉祠;召其從昆季,尊官厚賜寵之。詔陸賈使往諭之。賈至,南越王上書謝,願為藩臣奉職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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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孫胡時,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胡使人上書曰:「兩越俱為藩臣,無得擅興兵相攻擊。今東越擅侵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於是天子多南越義,守職約,為遣兩將往討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諫曰:「夫越,方外之地,劗髮文身之人也,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強不能服,威不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人,不足以煩中國也。故古者封內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遠近之勢異也。自漢初定以來七十二年,吳、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鬥,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閒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今自攻擊,而陛下以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今發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嶺,癴舟而入水,夏月暑時,歐洩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接刃,死傷者必眾矣。且越人寡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能其水土也。南方暑溼,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酿蟲,疾疫皆作,兵未血刃而病死十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弒王而殺之,甲以誅死,其人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內,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絕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此必委質為藩臣,代供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不勞一卒,不頓一戟,而威德並行。今以兵入其地,必雉兔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群聚;留而守之,歷歲經年,則士卒罷倦,食糧乏絕,男子不得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紝。陛下以四海為境,九州為家,生人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眾足以奉千官之供,租稅之收足以給乘輿之御,號令天下,四海之內莫不響應。陛下垂德惠以覆育之,使元元之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代,傳之子孫。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閒而煩汗馬之勞乎?」帝不從。兵未逾嶺,閩越王弟餘善殺郢以降,於是罷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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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至孫興立。其母太后本中國人,勸王及幸臣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一朝。其相呂嘉不欲,遂反,攻殺太后、王,盡殺漢使者,立胡長男建德為王,發兵守要害處。於是令越人及江淮以南樓船十萬師往討之。元鼎五年秋,衛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自桂陽,下匯水;主爵都尉楊僕為樓船將軍,出章郡,下橫浦;故歸義越侯二人為戈船、下瀨將軍,出零陵,或下離水,或抵蒼梧;使馳義侯因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牁江:咸會番禺。元鼎六年冬,樓船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骥,破石門,得越船粟,因推而前,挫越鋒。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後期,與樓船會,乃有千餘人,遂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樓船自擇便處,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越素聞伏波,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遣使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敵,反驅而入伏波營中。遲明,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德以夜與其屬數百人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以故其校司馬蘇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嘉。戈船、下瀨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遂以其地為儋耳、珠崖、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置交趾刺史領。自佗王後凡五代,九十三歲而亡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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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其渠帥貴長耳,皆穿珠而縋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會稽孫幸調廣幅布獻之,蠻不堪役,遂攻郡殺幸。幸子豹合率善人還復破之,自領郡事,討擊餘黨,連年乃平。豹遣使封還印綬,上書言狀,制詔即以豹為珠崖太守,威政大行,獻命歲至。中國貪其珍賂,漸相侵侮,故率數歲一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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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帝時,珠崖數反。賈誼孫捐之上書請不擊,曰:「臣聞堯、舜、禹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迄於四海,欲與聲教即理之,不欲與者不彊理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以至於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而天下潰畔。賴聖漢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人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不受,其令四方無來獻。至孝武皇帝,以國富人逸,攘卻匈奴,西連諸國,至於安息,東過碣石,以玄菟、樂浪為郡,更移營塞,制南海以為九郡,則天下斷獄萬數,人賦數百,造鹽鐵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寇賊並起,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陛下不忍涓涓之忿,欲敺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飢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乃服其南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溼,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崖有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人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不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亡士無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理,皆可且無以為。」至初元三年,遂罷之。凡立郡六十五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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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交趾所統,雖置郡縣,而言語各異,重譯乃通。人如禽獸,長幼無別。項髻徒跣,以布貫頭而著之。後頗徙中國罪人,使雜居其閒,乃稍知言語,漸見禮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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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中興,錫光為交趾,任延守九真,於是教其耕稼,制為冠履。初設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學校,導之禮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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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六年,交趾女子徵側及其妹徵貳反,攻郡。徵側者,麊泠縣雒將之女也,嫁為朱鳶人詩索妻,甚雄勇。交趾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側忿,故反。於是九真、日南、合浦蠻俚皆應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為王。交趾刺史及諸太守僅得自守。十八年,遣伏波將軍馬援、樓船將軍段志,發長沙、桂陽、零陵、蒼梧兵萬餘人討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趾,斬徵側、徵貳等,餘皆降散。進擊九真賊都陽等,破降之。徙其渠帥三百餘口於零陵,嶺表悉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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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元和初,日南徼外蠻夷究不事人邑豪獻生犀、白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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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帝永元中,日南、象林蠻夷二千餘人寇掠百姓,於是置象林將兵長史,以防其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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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帝永和二年,日南、象林徼外蠻夷區憐等數千人攻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州郡并力討之,不利。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屬,問其方略,皆議遣荊、揚、兗、荊河四萬兵赴之。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駮曰:「若荊、揚無事,發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盤結不散,而復擾動,必更生患。又兗州、荊河之人,遠赴萬里,詔書迫促,必致叛亡。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廩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人,猶尚不堪,何況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閒,破殄寇虜。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往止交趾府下。今日南兵單無穀,守既不足,戰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人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令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文帝就加魏尚為雲中守,哀帝即拜龔舍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於是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良至,單車入賊地,設方略,招以威信,嶺外復平。其後屢為反叛,州郡兵討降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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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靈帝建寧三年,鬱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內屬,皆受冠帶,開置七縣。然自漢以後,列置州縣,獠俗難理,率數歲一亂,終不足為大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