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術: |
人主之術,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清静而不動,壹動而不摇,因循而任下,責成而不勞,是故心知規,而師傅喻道,口能言,而行人稱辭,足能行,而相者前導,耳能聽,而執政者進諫,是故慮無失策,舉無過事,言成文章,而行為儀表於天下,進退應時,動静循理,不為醜美好憎,不為賞罰喜怒,事由自然,莫出於己,故古之王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纊充耳,所以揜聰,黈纊,所以塞耳,天子外屏,所以自障也。故所理者遠,則所在者近,所治者大,則所守者小,目妄視則淫,耳妄聞則惑,口妄言則亂,三關者,不可不慎守也。 |
| 主術: |
夫明主之聽於羣臣,其計可用也。不羞其位,其言可行也。不責其辯,暗主則不然,信所愛習親近者,雖邪枉不正不能見也。疏遠卑賤者,雖竭力盡忠不能知也。有言者窮之以辭,有諫者誅之以罪,如此而欲炤海內,存萬方,是猶塞耳而聽清濁,掩目而視青黄也。其離聰明亦遠矣。 |
| 主術: |
湯,武,聖主也。而不能與越人乘舼舟浮江湖,伊尹,賢相也。而不能與胡人騎原馬,服騊駼,孔,墨博通,而不能與山居者入榛薄,出險阻,由此觀之,則人智之於物淺矣。而欲以炤海內,存萬方,不因道理之數,而專己之能,則其窮不達矣。故智不足以為治,勇不足以為强,則人才不足以任明矣。然而君人者,不下廟堂之上,而知四海之外者,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也。故人主深居隱處,以避燥濕,閨門重襲,以避奸賊,內不知閭里之情,外不知山澤之形,帷幕之外,目不能見十里之前,耳不能聞百步之外,然天下之物,無所不通者,其灌輸者大,而斟酌者衆也。是故不出户知天下,不窺牖知天道,乘衆人之智,則天下不足有也。專用其心,則獨身不能守也。 |
| 主術: |
主道圓者,運轉而無端,化育如神,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者也。臣道方者,論是處當,為事先唱,守職分明,以立成功者也。是故君臣異道則治,同道則亂,各得其宜,處得其當,則上下有以相使也。夫載重而馬羸,雖造父不能以致遠,車輕而馬良,中工可以追速,是故聖人之舉事也。豈能咈道理之數,詭自然之性,以曲為直,以詘為伸哉。未嘗不因其資而用之也。是以積力之所舉,則無不勝也。衆智之所為,則無不成也。 |
| 主術: |
賢主之用人,猶巧匠製木,大小修短,皆得所宜,規矩方圓,各有所施,殊形異材,莫不可得而用也。天下之物,莫凶於奚毒,然而良醫橐而藏之,有所用也。是故竹木草莽之材,猶有不弃者,而又况人乎。 |
| 主術: |
今夫朝廷之所不舉,而鄉邑之所不譽,非其人不肖,其所以官之者,非其職也。麋之上山也。大獐不能跋也。及其下也。牧竪能追之,才有修短也。是故有大略者,不可責以捷巧,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大重,有任百而尚輕,是故審於毫厘之計者,必遺天地之數,不失小物之選者,惑於大事之舉,猶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捕鼠也。今人之才,有欲平九州,從方外,存危國,而乃責之以閨閣之禮,人事之間,或佞巧小具,修鄉曲之俗,卑下衆人之耳目,而乃任之以天下之權,治亂之機,是猶以斧鬋毛,而以刀伐木也。皆失其宜矣。 |
| 主術: |
人主之賦斂於人也。必先計歲收,量民積聚,知民饒饉有餘不足之數,然後取車輿衣食,供養其欲,高臺層榭,非不麗也。然民無窟室狹廬,則明主不樂也。肥醲甘脆,非不香也。然民無糟糠菽粟,則明主不甘也。匡床衽席,非不寧也。然而民有處邊城,犯危難,澤死暴骸者,則明主不安也。故古之君人者,甚憯怛於民也。國有飢者,食不重味,民有寒者,而冬不被裘,歲豐穀登,乃始懸鐘鼓陳幹戚,君臣上下同心而樂之,國無哀人,故古之為金石管絃者,所以宣樂也。兵革斧鉞,所以飾怒也。觴酌俎豆,所以效喜也。衰絰菅屨,所以喻哀也。此皆有充於內,而成象於外者也。及至亂主,取民則不裁其力,求下則不量其積,男女不得事耕織之業以供上之求,力勤財匱,君臣相疾,而乃始撞大鐘,擊鳴鼓,吹竽笙,彈琴瑟,是由貫介胄而入廟,被綺羅而從軍也。失樂之所由生矣。 |
| 主術: |
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是故君人者,上因天時,下盡地財,中用人力,是以羣生遂長,五穀蕃殖,各因其宜,所以應時修備,富利國民,實曠來遠者,其道備矣。非能目見而足行之也。欲利之也。欲利之也。不忘於心,則官自備矣。心之於九竅四支也。不能一事焉。然而動静聽視,皆以為主者,不忘乎欲利之也。故堯為善而衆善至,桀為非而衆非來矣。 |
| 主術: |
凡人之論,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堯置欲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王有戒慎之銘,過若毫厘,而既已備之矣。夫聖人之於善也。無小而不舉,於過也。無微而不改,戰戰慄慄,日慎一日,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心小矣。武王克殷,發巨橋之粟,散鹿臺之錢,封比干之墓,解箕子之囚,無故無新,唯賢之親,用非其有,使非其人,晏然若其故有之,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志大矣。文王周觀得失,遍覽是非,堯舜所以昌,桀紂所以亡者,皆著之於明堂,由是觀之,則聖人之智圓矣。成康繼文武之業,守明堂之制,觀存亡之迹,見成敗之變,非道不言,非義不行,言不苟出,行不苟為,擇善而後從事焉。由此觀之,則聖人之行方矣。孔子之通,智過萇弘,勇服孟賁,能亦多矣。然而勇力不聞,伎巧不知,專行孝道,以成素王,事亦鮮矣。夫聖人之智,固已多矣。其所守者約,故舉而必榮,愚人之智,固以少矣。其所事者又多,故動而必窮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