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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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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峻酷:
殷 秦 漢 梁 後魏 北齊 後周 隋 大唐

2 峻酷:
三苗作五虐之刑,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始為截人耳鼻,椓陰黥面,以加無辜,故曰五虐。

3 峻酷:
殷紂為炮格之刑,膏銅柱,下加之以炭,令有罪者行焉,名曰炮格之刑。又醢九侯,脯鄂侯。周西伯獻洛西之地,以請除炮格之刑,紂許之。後淫亂不止,比干死爭,紂曰:「吾聞聖人之心有七竅。」剖而觀之。諸侯皆叛。

4 峻酷:
秦孝公納衛鞅說,變法令,舍人無驗者坐之,棄灰於路者刑,步過六尺者罰。初,令之作也,一日臨渭決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具刑制上。

5 峻酷:
始皇專任獄吏,燕人盧生竊歎曰:「帝親幸獄吏,樂以行殺為威,天下畏罪持祿,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始皇聞之,怒曰:「諸生在咸陽者,吾使廉問,或為妖言以亂黔首。」於是使御史悉按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誣,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三十六年,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帝聞之,遣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舍者誅之,因燔其石。

6 峻酷:
胡亥以趙高為郎中令,更法律令,有罪者相坐收族,胡亥從之。群臣諸公子有罪,令高治之。殺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戮死尸於市,十公主磔死於杜,財物沒入縣官,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時山東群盜大起,不能禁。胡亥責李斯,斯懼,乃阿意,以書對曰:「夫賢主必能行督責之術,則人不犯。故韓子曰:『慈父有敗子,而嚴家無格虜。』」胡亥悅,行督責益嚴,刑者相半,死人成積於市。以殺人多者為忠臣。丞相去疾及李斯,與將軍馮劫諫胡亥,以寇盜並起,皆苦於轉戍,且止阿房作者。胡亥曰:「君不能禁盜,又欲罷先帝所為,何以在位?」遂下之吏。去疾、劫曰:「將相不辱。」皆自殺。高因譖李斯子由為三川守,與盜通。令高按問斯。高詐為御史十輩,往訊斯,斯以實對,輒令榜掠。斯急,上書,高令棄之不奏。後胡亥使人驗斯,斯懼如前使者,乃誣伏。遂具斯五刑,腰斬咸陽市,夷三族。

7 峻酷:
漢義縱,河東人也。以鷹擊毛鷙為治,言如鷹隼之擊,奮毛羽執取飛鳥也。為定襄太守。縱至,掩定襄獄中重罪二百餘人,及賓客昆弟私入相視者亦二百餘人。縱壹切捕鞫,曰「為死罪解脫」。壹切皆捕之也。及為解脫死罪,盡殺之。是日,皆報殺四百餘人。奏請得報而論殺。郡中不寒而慄。竟坐事誅。

8 峻酷:
嚴延年為河南太守,其治務在摧折豪強,扶助貧弱。貧弱雖陷法,曲文以出之;其豪桀侵小民者,以文內之。飾文而入之為罪。眾人所謂當死者,一朝出之;所謂當生者,詭殺之。詭違正理而殺之。吏民莫能測其意深淺,戰慄不敢犯禁。按其獄,皆文致不可得反。致,至密也。言其文案整密也。反音幡。吏忠盡節者,厚遇之如骨肉,皆親嚮之,出身不顧,以是治下無隱情。然疾惡太甚,中傷者多,尤巧為獄文,善史書,所欲誅殺,奏成於手,中主簿親近史不得聞知。奏可論死,奄忽如神。冬月,傳屬縣囚,會論府上,總集郡府而論殺。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竟以政治不道,棄市。初,延年母從東海來,到雒陽,適見報囚。奏報行決也。母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閤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良久,母乃見之,因數責延年:「幸得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刑殺人,顧,反也。乘,因也。欲以立威,豈為民父母意哉!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言多殺人者,己亦當死。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言素意不自謂如此。行矣!去女東歸,掃除墓地耳。」言待其喪至也。遂去。歸郡,見昆弟宗人,復為言之。後歲餘,果敗。東海莫不賢智其母。

9 峻酷:
王溫舒為河內太守。先為廣平都尉時,皆知河內豪姦之家。及往,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馬五十匹,為驛自河內至長安。設方略,捕郡中豪猾,相連坐千餘家。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盡沒入償贓。奏行不過二日,得可,事論報,至流血十餘里。河內皆怪其奏,以為神速。盡十二月,郡中無犬吠之盜。溫舒竟坐誅。

10 峻酷:
尹賞為長安令。長安中姦猾浸多,閭里少年群輩殺吏,受賕報仇,相與探丸為彈,為彈丸,作赤、白、黑三色,而共探取之。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黑者斫文吏,白者主治喪;其黨與有為吏及他人所殺者,則主其喪事。城中薄暮塵起,剽劫行者,死傷橫道,枹鼓不絕。枹,擊鼓椎也,音孚。賞以三輔高第選守長安令,得一切便宜從事。賞至,修治長安獄,穿地深方各數丈,致令辟為郭,致,謂積累也。令辟,繦磚也。郭,謂四周之內也。致,讀如本字,又音綴。令音零。辟音避歷反。以大石覆其口,名為「虎穴」。乃部戶曹掾史,與鄉吏、亭長、里正、父老、伍人,五家為伍。伍人者,各其同伍之人也。雜舉長安中輕薄少年惡子,惡子,不承父母教命者。無市籍商販作務,而鮮衣凶服被鎧扞持刀兵者,悉籍記之,凶服,危險之服也。鎧,甲也。扞,臂衣也。籍記,為名籍以記之。得數百人。賞一朝會長安吏,車數百兩,分行收捕,皆劾以為通行飲食上蔭,下嗣。群盜。賞親閱,見十置一,置,放也。其餘盡以次內虎穴中,百人為輩,覆以大石。數日一發視,皆相枕藉死,便輿出,瘞寺門桓東,瘞,埋也。舊亭傳於四角面百步築土四方,上有屋,屋上有柱出,高丈餘,有大板貫柱四出,名曰桓表。縣所治夾兩邊各一桓。陳、宋之俗言桓聲如和,今猶謂之和表。即華表。楬著其姓名,楬,杙也。椓杙於瘞處而書死者名也。楬音竭,杙音弋,字並從木。百日後,乃令死者家各發取其尸。

11 峻酷:
王莽居攝,翟義、劉信起兵,莽討敗之,夷三族,誅及種嗣,至皆同坑,以棘五毒并葬之。其後陳良、終帶叛入匈奴,莽求得,行焚如之刑,燒殺之。及天下兵起,董忠反,莽敗之。莽令剉忠,收其家族,以醇醯毒藥、尺白刃、叢棘埋之。

12 峻酷:
梁元帝即位於江陵。帝素苛刻,及周師至,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皆釋之,以充戰士。帝不許,並令棒殺之。事未行,而城陷。

13 峻酷:
後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誅司徒崔浩。清河崔氏無遠近,及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皆浩之姻親,盡夷其族。初,崔浩修國史,標立石銘,刊國記。浩本書事備而不典,既刊在衢路,往來行者以為言,事遂聞發。浩及祕書郎吏以下數百人盡死。浩之將誅也,幽縶,置之檻內,送於平城南,使衛士數十人溲疏有反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自宰司之被害,未有如浩之甚。

14 峻酷:
文成帝太安四年,始設酒禁。是時,年穀屢登,士人多因酒致酗訟,或議王政,故一切禁之,釀、酤、飲斬,吉凶賓親,則開禁有日程。增置內外候官,伺察諸曹、外部州鎮,至有微服雜亂於府寺閒,以求百官疵失。其所窮理,有司苦加訊測,而多相誣逮,輒劾以不敬。諸司官贓二丈,皆斬。又增律七十九章,門房之誅十有三,大辟三十五,刑六十二。

15 峻酷:
秦州刺史于洛侯為政,貪酷安忍。部人當熾奪人呂勝脛纏一具,洛侯輒鞭當熾一百,截其右腕。又王隴客刺殺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隴客舌,刺其本,并刺胸腹二十餘瘡。隴客不堪苦痛,隨刀戰動,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將絕,始斬其首,支解四體,分懸道路。見之者無不傷楚歎愕,合州驚震,人懷怨憤。又王元壽等一時反叛。有司糾劾。孝文帝詔使者於州常刑人處宣告兵人,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

16 峻酷:
北齊文宣帝自六年之後,遂以功業自矜,酷暴昏狂,任情喜怒。為大鑊、長鋸、剉、碓之屬,並陳於庭,意有不快,則手自屠裂,或命左右臠噉,以逞其意。時楊遵彥秉政,乃命憲司先定死罪囚,置於仗衛之中,帝欲殺人,則執以應命,謂之供御囚。經三月不殺者,則免其死。帝嘗幸金鳳臺,受佛戒,多召死囚,編籧篨為翅,令之飛下,謂之放生,墜皆致死,帝以為歡。時有司折獄,又皆酷法,訊囚則用車輻拱杖,夾指壓踝,又立之燒犁耳上,或使以臂貫燒車釭,既不勝其苦,皆致誣伏。

17 峻酷:
後周宣帝性殘忍暴虐,自在儲貳,惡其叔父齊王憲及王軌、宇文孝伯等。及即位,並先誅戮。由是內外不安,俱懷危懼。其後,荒淫日甚,惡聞其過,誅殺無度,疏斥大臣。又數行肆赦,為姦者皆輕犯刑法,政令否塞,下無適從。於是又廣刑書要制,而更峻其法,謂之刑經聖制。宿衛之官,一日不直,罪至削除。逃亡者皆死,而家口籍沒。上書字誤者,科其罪。又作礔养車,以威婦人。其決人罪,云與杖者,即百二十;云多打者,即二百四十,名曰「天杖」。帝既酣飲過度,有下士楊文祐因歌曰:「朝亦醉,暮亦醉。日日恆常醉,政事日無次。」鄭譯奏之,帝怒,命賜杖二百四十而致死。後更命中士皇甫猛歌,猛又諷諫,鄭譯又奏之,又賜猛杖百二十。是時下自公卿,內及妃后,咸加捶楚,上下愁恐焉。

18 峻酷:
隋文帝性猜忌,素不悅學,既任智而獲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臨下。恆令左右覘內外,小有過失,則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贓污,因私使人以錢帛遺之,得犯立斬。每於殿廷打人,一日之中,或至數四。嘗怒問事揮楚不甚,即令斬之。十年,尚書左僕射高熲、理書侍御史柳彧等諫,以為朝堂非殺人之處,殿廷非決罰之地。帝不納。熲等乃盡詣朝堂請罪,曰:「陛下子育群生,務在去弊,而百姓無知,犯者不息,致陛下決罰過嚴。皆臣等不能有所裨益,請自退屏,以避賢路。」帝於是顧謂領左右都督田元曰:「吾杖重乎?」元曰:「重。」問其狀,元舉手曰:「陛下杖大如指,捶楚人三十者,比常杖數百,故多致死。」帝不懌,乃令殿內去杖,欲有決罰,各委所由。後楚州行參軍李君才上言,帝寵高熲過甚,上大怒,命杖之,而殿內無杖,遂以馬鞭笞殺之。自是殿內復置杖。未幾怒甚,又於殿廷殺人,兵部侍郎馮基固諫,帝不從,竟於殿廷行決。帝亦尋悔,宣慰馮基,而怒群僚之不諫者。開皇十六年,有司奏合川倉粟少七千石,命斛律孝卿鞫問其事,以為主典所竊。復令孝卿馳驛斬之,沒其家為奴婢,鬻粟以填之。是後盜邊糧者,一斗以上皆死,家口沒官。十七年,詔又以所在官人,不相敬憚,多自寬縱,事難克舉。諸有殿失,雖備科條,或據律乃輕,論情則重,不即決罪,無以懲肅。其諸司屬官,若有愆犯,聽於律外斟酌決杖。於是上下相驅,迭行捶楚,以殘暴為幹能,以守法為懦弱。是時,帝意每尚慘急,而姦回不止。又定盜一錢棄市法,聞見不告者坐至死。自此四人共盜一榱桷,三人同竊一瓜,事發即時行決。有數人劫執事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邪?但為枉人來耳。而為我奏至尊,自古以來,體國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也。而不為我以聞,吾更來,而屬無類矣。」帝聞之,為停盜取一錢棄市之法。帝嘗發怒,六月棒殺人。大理少卿趙綽固爭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長庶類,不可以此時誅殺。」帝報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天道既於炎陽之時震其威怒,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帝猜忌益甚,臣僚用法尤峻。御史以元正日不劾武臣衣劍之不齊者,或以白帝,帝謂之曰:「爾為御史,何縱捨自由?」命殺之。諫議大夫毛思祖諫,又殺之。左領軍府長史考校不平,將作寺丞以課麥Ⓜ遲晚,武庫令以署庭荒蕪,獨孤師以私受蕃客鸚鵡,帝察知,並親臨斬決。仁壽中,用法益峻,帝既喜怒不常,不復依准科條。時楊素正被委任,素又稟性高下,公卿股慄,不敢措言。素於鴻臚少卿陳延不平,蕃客館庭中有馬屎,又庶僕氈上樗蒲,旋以白帝,皆於西市棒殺,而搒捶陳延,殆至於斃。大理寺丞楊遠、劉子通等,性愛深文,每隨衙奏獄,能順帝旨。帝大悅,並遣於殿庭三品行中供奉。每有詔獄,專使主之,候帝所不快,則按以重抵,無殊罪而死者不可勝原。遠又能附楊素,每於塗中接候,而以囚名目白之,皆隨素所為輕重。其臨終赴市者,莫不塗中呼枉,仰天而哭。

19 峻酷:
煬帝大業中,外征四夷,內窮嗜欲,兵革歲動,賦斂滋繁。窮人無告,聚為盜賊。帝乃更立嚴刑,敕天下竊盜以上,罪無輕重,不待聞奏,皆斬。百姓轉相群聚,攻剽城邑,誅罰不能禁。帝以盜不息,乃益肆淫刑。九年,又詔為盜者籍沒其家。自是群賊大起,郡縣官人又各擅威福,生殺任情矣。及楊玄感反,帝誅之,罪及九族。其尤重者,行轘裂梟首之刑,或磔而射之,命公卿以下臠噉其肉。百姓怨嗟,天下大潰。

20 峻酷:
貝州刺史厙狄士文至州,發擿姦隱,長吏尺布斗粟之贓,無所寬貸。得千餘人而奏之,悉配防嶺南,親戚相送,哭泣之聲遍於州境。至嶺南,遇瘴癘死者十八九,於是父母妻子唯哭士文。士文聞之,令人捕捉,捶撾盈前,而哭者彌甚。有京兆韋焜為貝州司馬,河東趙達為清河令,二人並苛刻,唯長史有惠政。時人為之語曰:「刺史羅剎暴,司馬蝮蛇瞋,長史含笑判,清河生喫人。」士文竟坐免。

21 峻酷:
田式為襄州總管,專以立威為務,每視事於外,必盛氣以待其下,官屬股慄,無敢仰視。有犯禁者,雖至親昵,無所容貸。其女婿京兆杜寧,自長安省之,式誡寧無出外。寧久之不得還,竊上樓瞻眺,以暢鬱思。式知之,笞寧五十。其所使奴,嘗詣式白事,有蟲上其衣衿,揮袖拂去之。式以為慢己,立即棒殺之。或僚吏姦贓,部內劫盜者,無問輕重,悉禁地牢中,寢處糞穢,令其苦毒,自非身死,終不得出。每赦書到州,式未暇省讀,先召獄卒,殺重囚,然後宣示百姓。其刻暴如此,由是除名為百姓。

22 峻酷:
王文同為恆山郡守。有一人豪猾,每持長吏長短,前後守令咸憚之。文同下車,聞其名,召而數之。令左右刳木為大橛,埋之於庭,出尺餘,四角各埋小橛。令其人踣心於木橛上,縛四支於小橛,以棒毆其背,應時潰爛。郡中大駭,吏人相視懾氣。及煬帝征遼東,令文同巡察河北諸郡。文同見有沙門齋戒菜食者,以為妖妄,皆收繫獄。至河閒,召諸郡官人,小有遲違者,輒覆面於地,箠殺之。有沙門相聚講論,及長老共為佛會者數百人,文同以為結聚惑眾,斬之。又悉裸僧尼,驗有淫狀非童男女者數千人,復將殺之。百姓號哭於路,諸郡驚駭,各奏其事。帝聞而大怒,遣使者達奚善意馳鎖之,斬於河閒,以謝百姓。讎人剖其棺,臠其肉而噉之,斯須咸盡。

23 峻酷:
大唐武太后臨朝,屬徐敬業、越王貞等起兵,遂立威刑,以服天下,將移神器,漸引酷吏,務令深文。長壽年,有上書人言嶺表流人有陰謀逆者,乃遣司刑評事萬國俊就按之,若得反狀,便行斬決。國俊至廣州,遍召流人,擁之水曲,以次加戮,三百餘人一時併命。然後鍛鍊,曲成反狀。仍更誣奏云:「諸道流人,咸有怨恨。若不推究,為變非遙。」太后又命攝監察御史劉光業、王德壽、鮑思恭、王處貞、屈貞筠等,分往劍南、黔中、安南、嶺南等六道按鞫流人。光業誅九百餘人,德壽誅七百人,其餘少者不減數百人,亦有雜犯及遠年流人枉及禍焉。

24 峻酷:
時周興、來俊臣等,相次推究大獄。乃於都城麗景門內,新置推事使院,時人謂之「新開獄」。俊臣又與侍御史侯思止、王弘義、郭霸、李敬仁,評事康暐、衛遂忠等,招集告事者數百人,共為羅織,以陷良善。前後枉遭殺害者,不可勝數。又造告密羅織經一卷,其意旨皆網羅前人,織成反狀。俊臣每鞫囚,無問輕重,多以醋灌鼻。禁地牢中,或盛之於甕,以火圜繞炙之,兼絕其糧餉,至有抽衣絮以啖之者。又作大枷,凡有十號:一曰定百脈,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膽,六曰實同反,七曰反是實,八曰死豬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又令寢處糞穢,備諸苦毒。有制書寬囚徒,俊臣必先遣獄卒盡殺重囚,然後宣示。自是海內兇懼,道路側目。

25 峻酷:
天授二年正月,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貞以來俊臣等用法嚴酷,上疏曰:「臣聞陳平事漢祖,謀疏楚君臣,乃用黃金五萬斤,行反閒之術。項王果疑臣下,陳平反閒遂行。今告事紛紜,虛多實少,當有兇慝。焉知必無陳平,先謀疏陛下君臣,後謀良善?陛下昨語臣云:『我比來已作此意。』便是愚臣管測,先天而天不違。至如羅織之徒,即疏閒之漸。陳平反閒,其遠乎哉?王制曰:『凡制刑決獄,以成告於正,正聽之,以獄成告於大司寇,大司寇聽之棘木之下,與孤卿大夫、公、侯、伯、子、男以獄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成又告於王,王三宥之,然後制刑。』臣竊見比日獄官一單車使推訖,萬事即定,法家隨斷,輕重不推,或有臨時便決,不待聞奏。此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儻有冤濫,何由可知?況乎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殺生之柄,竊人主之威,按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事非可久,物情駭懼。老子云:『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今若假此威權,便是窺國家利器也,不可不慎。」麟臺正字陳子昂上書曰:「臣聞之,聖人出,必有驅除,蓋天人之符,應休命也。日者東南微孽,敢謀亂常,陛下順天行誅,罪惡咸服,豈非上天意欲彰陛下神武之功哉!而執事者不察天心,以為人意,惡其首亂倡禍,法合誅屠,將息姦原,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冀以懲刱,勸於天下,大或流血,小禦魑魅。今朝廷惶惶,莫能自固,海內傾聽,以相驚恐。愚臣昧焉,竊恐非五帝、三王伐罪弔人之意也。頃年以來,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大抵所告,以揚州為名,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遂使姦臣之黨,快意相讎,睚眥之嫌,則稱有密,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咸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伏願念之,即天下幸甚。」京兆府萬年縣主簿徐堅上疏曰:「臣聞書有五聽之道,慮失實情也;令著三覆之奏,恐致虛枉也。比見有敕,勘當反逆,命使者得實便決殺。人命至重,不可再生,倘萬分之中有一不實,欲訴無路,懷枉誰明,飲恨吞聲,赤族從戮,豈不痛哉!此不足肅姦逆而明刑典,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願絕此處分,依法覆奏,則死者甘伏,知泣辜之恩;生人歡悅,見詳刑之意。」

26 峻酷:
聖曆元年,武太后謂侍臣曰:「往者來俊臣等推按刑獄,朝臣遞相牽引,咸承反逆。中閒疑有枉濫,更遣近臣就獄親問,皆得手狀,承引不虛。近日俊臣死後,更無聞有反者,然則以前就戮者,不有冤濫者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比破家者,皆是枉錯自誣,告者持以為功,天下號為羅織,甚於漢之黨錮。陛下令近臣就獄問者,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搖?今日以後,臣以微軀及一門百口保見在內外官更無反者。乞陛下得告狀收掌,不須推問。」太后大悅曰:「以前宰相皆順成其事,陷朕為淫刑之主。」太后頗悟。於是監察御史魏靖上疏曰:「來俊臣身處極法,以其羅織良善。臣聞郭霸自刺而唱快,萬國俊被遮而遽亡。霍獻可臨終,膝拳於頂;李敬仁將死,舌至於臍。皆眾鬼滿庭,群妖橫道,唯徵集應,若響隨聲。備在人傳,不為虛說。伯有晝見,殆無以過。此亦羅織之一據也。倘使平反者數人,眾共詳覆來俊臣等所推大獄,庶鄧艾獲申於今日,孝婦不濫於昔時,恩渙一流,天下幸甚。」於是制緣來俊臣、丘神勣等所推鞫人身死籍沒者,令三司重檢勘,有冤濫者,並皆雪免矣。

27 峻酷:
中宗神龍元年制:「以丘神勣、來子珣、周興、萬國俊、來俊臣、魚承曄、王景昭、索元禮、傅游藝、王弘義、張知默、裴籍、焦仁亶、侯思止、郭霸、李敬仁、皇甫文備、陳嘉言、劉光業、王德壽、王處貞、屈貞筠、鮑思恭等,自垂拱以來,多枉濫殺人者,所有官爵,並令追奪。」於是天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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